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09

“当时,她的举止非常奇怪。”那年轻人说,“今天上午,她来告诉我有关珍珠失窃的事。并且不停地说要去一家私人侦探所。她似乎急于要说点什么,可是却无法说清楚。”

“好了,”塔彭丝说,“我所关心的只是那颗珍珠。您最好去和她谈谈。”

就在此刻,金斯顿·布鲁斯上校打开了门。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鲁宾逊小姐。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用餐。这位是——怎么又是你!”

他停了下来,眼睛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很显然,”伦尼先生说,“你并不想请我去吃午餐。那好,我立刻就走。”

“待会儿再回来。”在他经过她身边时,塔彭丝低声说道。

塔彭丝跟随着金斯顿·布鲁斯上校。他气得吹胡子,边走边咆哮着指责有些人那令人厌恶的厚颜无耻。他们走进宽敞的餐厅时,家里的成员都已坐在了餐桌边。在场的只有一个人塔彭丝没见过。

“劳拉女士,这位是鲁宾逊小姐。她正在友好地协助我们。”

劳拉女士微微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她的双眼透过夹鼻眼镜紧紧地盯着塔彭丝。她个子挺高,身材瘦削,脸上挂着惨淡的微笑,嗓音温柔,更有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塔彭丝毫不回避她那凛冽的目光,也狠狠地盯住对方。劳拉女土垂下了眼睛。

午餐后,劳拉女士以轻松而好奇的语气加入了谈话。调查进行得怎么样啦?塔彭丝恰到好处地强调客厅女仆涉嫌的可能性最大,而她的注意力也未真正集中在劳拉女士身上。尽管劳拉女士很可能将茶匙或者其他小东西隐藏在她的衣服里,然而,塔彭丝却感到相当肯定,她没有拿走那颗粉红色的珍珠。

现在,塔彭丝开始着手搜查整个房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汤米仍不见踪影。而更使塔彭丝焦急不安的是——伦尼先生也不见踪影。塔彭丝走出一间卧室,突然与比阿特丽斯·金斯顿·布鲁斯撞了一个满怀。她穿戴整齐,正准备下楼。看样子,她正要出去。“在这种时候,”塔彭丝说,“恐怕不允许你出去。”

那姑娘傲慢地望着她。

“我出去还是不出去都与你毫不相干。”她冷冰冰地说。

“那么,通知警察还是不通知警察才与我真正相关。”塔彭丝平静地说。

顷刻之间,那姑娘的脸变得灰白。

“那不行——那可不行一一我宁愿不出去一——但你别去通知警察。”她握住塔彭丝的手,恳求道。

“我亲爱的金斯顿·布鲁斯小姐,”塔彭丝微笑着说,“我对这案件还未完全清楚,但从一开始,我——”

她的话被打断了。刚才与这姑娘意外遭遇,塔彭丝一点也没听到前门的铃声。使她大吃一惊的是,居然是汤米回来了!只见他正轻松地跳着跑上楼梯。她看见在楼下的过厅里站在一位高大结实的男子,他正取下圆顶硬礼帽。

“那是伦敦警察厅的马里奥特警督。”汤米咧嘴笑道。

比阿特丽斯·金斯顿·布鲁斯惊叫一声,挣脱塔彭丝的手,飞一般地跑下楼梯。正在这时,前门又开了,来者是伦尼先生。

“现在可好,你把一切都弄糟了。”塔彭丝气不打一处采。

“真的?”汤米说着,迅速走进劳拉女土的房间。他径直跑进那间浴室,拿起一大块浴皂。这时,警督刚好上了楼梯。

“她一声不吭地走了,”警督郑重其事地说,“她是个老手,知道什么时候游戏该结束。那珍珠现在何处?”

“我也真想不到,”汤米说着,把那块浴皂递给了警督,“您会在这里面发现的。”

警督的眼睛闪烁着赞叹的神色。

“这是一个老把戏,但效果却很不错。把一块肥皂切成两半,掏出一块,藏好珍珠,再把两半合紧,最后用热水将合缝处弄平滑。先生,我得说,你聪明过人,干得真漂亮!”

汤米极有风度地接受了这番祝贺。他与塔彭丝一块儿走下楼梯。金斯顿·布鲁斯上校向他奔过来,热情洋溢地握着他的手。

“我尊敬的先生,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您才好。劳拉女士也想向您致谢——”

“我十分高兴最终给了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汤米说,“但是,我恐怕不能在这儿耽搁。我还有一个相当紧急的约会。跟我约会的是位内阁成员。”

他匆匆走出房子,到了车前,跳了进去。塔彭丝也跳进车子坐在他身旁。

“啊!汤米,”她叫嚷道,“他们还没有逮捕劳拉女士呢?!”

“噢!”汤米说,“难道我没告诉你?他们没有逮捕劳拉女士。但是他们已经逮捕了伊利斯。”

“你明白了吧?”他继续说道,而塔彭丝却坐在那儿惊得目瞪口呆。“我自己经常在手沾满肥皂泡时去试着开门,那当然不行——你的手会打滑。于是,我认真思考着,伊利斯当时究竟为什么一直在摆弄那块浴皂,才弄得她的双手那般滑腻腻的。你大概还记得,她当时抓起了一块毛巾,目的很清楚、就是事后在门把手上不留下任何肥皂的痕迹。这事不禁使我联想到,如果你是个惯盗,去为一位被人怀疑有盗窃癖、并曾在不同房间里住了很长时间的贵妇人当佣人,这绝不会是个坏主意吧!于是,我设计拍下了她的,以及那个房间的一张照片,我当时还劝使她拿着一块玻璃片。然后,我便从容不迫地离开,到那可爱的伦敦警察厅去。我们对胶卷采用瞬间强光显影的技术。啊,成功了!清晰可辨的指纹便在底片上显现出来了——在那张明片上也是如此。原来,伊利斯是个失踪已久的惯盗犯。伦敦警察厅真是个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还有,”塔彭丝终于回过神来开口说话,“那两个年轻的傻瓜却只会以笨拙的思路——正如书里常常描绘的那样——去相互猜疑。但是,你离开房子时,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那是因为,第一,我怀疑伊利斯躲在楼梯平台上偷听我俩的谈话;其次——”

“请往下说!”

“我博学的朋友,你太健忘了!”汤米接着说,“桑代克侦探大师不在最后时刻是决不会摊牌的。除此而外,塔彭丝,你和你那老朋友珍妮特·史密斯上次不也是这样玩弄过我吗?这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0

第四章 邪恶的陌生人历险记

“今天真是无聊透顶了。”汤米哈欠连天地说。

“差不多是吃茶点的时间了。”塔彭丝说,也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

国际侦探所的业务并不景气。他们渴望已久的从那火腿经销商寄来的信仍不见踪影,而bona fide①令人刺激的案件也没有任何即将来临的迹象。

①拉丁语:真正的。——译注。

勤杂工艾伯特走进办公室,手中拿着一个封得挺好的包裹。他把它放在桌子上。

“又是一个‘神秘的密封包裹案’,”汤米咕哝道,“这里面是不是包着俄国大公爵夫人的价值连城的珍宝?或许,是不是包着一台邪恶的装置,用来把布伦特的卓越侦探大师们都炸得粉身碎骨?”

“事实上,”塔彭丝说着,打开了那包裹,“这只是我送给弗朗西斯·哈维兰的结婚礼物。挺不错的,是吧?”

汤米从她伸过来的手中接过一个细长的银质烟盒,看见上面刻着一行字,那是她的笔迹:“致弗朗西斯塔彭丝赠”。他把它打开,又把它合上,然后放心地点了点头。

“塔彭丝,你这不是把钱往河里扔吗?”他不高兴地说,“下个月我过生日那天,我也要买一个和这个一样的烟盒,只不过必须是纯金的。真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弗朗西斯·哈维兰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不是浪费钱吗?他过去永远是、将来也只会永远是连上帝也创造不出来的、最十全十美的白痴:““你可别忘了,战争期间,我常常给他开车到处兜风。他那时可是个将军。啊:那是多么令人难忘的日子啊!”

“是啊!那些日子真令人难忘!”汤米由衷地赞同道。

“那时,我躺在医院里,许许多多迷人的女人跑来紧紧握住我的双手。这一切,至今都还历历在目。然而,我却没有一一送给她们结婚礼物。塔彭丝,我相信新娘是不会特别喜欢你的这类礼物的。”

“这么漂亮而精巧的烟盒放在口袋里有多合适,难道不是吗?”塔彭丝说,毫不理会他的评论。

汤米将烟盒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大小正合适。”他赞许地说,“你瞧,正好艾伯特也取回下午的邮件来了。很有可能那珀斯郡的公爵夫人要委托我们为她寻找她那只天字第一号的狮子狗。”

他们一块儿把信分类整理好。突然,汤米长长地忽哨一声,手中高高举起一封信。

“一个贴着俄国邮票的蓝色信封!你还记得警察局长是怎么说的吗?我们必须特别警惕这类信件。”

“啊!多么令人兴奋:“塔彭丝说,“令人刺激的事终于发生了。赶快打开,看看内容是否和预先所说的一致。一位火腿销售商,是不是的?噢!请稍等一会儿。我们的茶还差点牛奶。他门今天早晨忘记送来了。我马上叫艾伯特出去买。”

她风风火火地跑在外面办公室,差遣艾伯特赶快去买牛奶,又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这时,她看见汤米手中拿着一张蓝色的信纸。

“正如我们所料,塔彭丝,”他惊喜地说,“字字句句都几乎和警察局长所说的相符。”

塔彭丝从他手中接过信,仔细地看着。

信是由一个叫格雷戈尔·费奥多斯基的人写的。信用英文写成,行文细腻,但用词夸张。大概内容是:费奥多斯基急于得知有关他妻子的消息。因此,敦促国际侦探所不惜代价、不遗余力地去追寻她的踪迹。目前,由于猪肉贸易危机四伏,他本人无法脱身离开俄国。

“信的真实含义是什么呢?”塔彭丝若有所思地说道,把信纸展平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我猜测是某种密码,”汤米说,“但是,这不属于我们的职责范围。我们的职责是尽快地把它交到警察局长手里。我们最好还是确认一下,把邮票弄潮,看看下面是否标有十六这个数字。”

“完全正确,”塔彭丝说,“可是,我认为应该——”

她突然停了下来,汤米也为之感到惊诧。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强壮的男人正堵在门口。

这突如其来的男人,一副威严的外貌,腰圆膀阔的身躯,圆圆的头,结实有力的下颊,估计四十五岁上下年纪。

“请原谅我的冒昧。”那陌生人说道,快步走进了房里,手中拿着帽子。“我发现外面的办公室没有人,而这扇门又是开着的,因此我便径直闯了进来。这儿是‘布伦特国际侦探所’,是吗?”

“当然是的。”

“可能,你就是布伦特先生吧?西奥多·布伦特先生?”

“我就是布伦特先生。你是想咨询我?这位是我的机要秘书,鲁宾逊小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1

塔彭丝优雅地点了一下头,继而透过她那下垂的眼睫毛仔细地打量着那个陌生人。她正犯愁,来人在门口究竟站了多久?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那陌生人一边和汤米谈着话,一边目不转睛看着她手里的那张蓝色的信纸,这可丝毫没有逃过她锐利的眼睛。

“鲁宾逊小姐,请做记录。”汤米的语气很严厉,且带有几分警告的意味。这提醒了她此刻该做些什么。“好吧!先生,您想就什么事征求我的建议呢?”

塔彭丝赶紧伸手去拿记事本和铅笔。

那身材硕大的男人开始说话,声音非常刺耳:

“我叫鲍尔,查尔斯·鲍尔大夫。我住在汉普斯持德。我在那儿开了一家诊所。布伦特先生,我今天来见你,是因为最近连续发生了几桩非常离奇的事情。”

“是吗,鲍尔大夫”?

“有两次是发生在上周,我曾接到电话传唤去出急诊——而每一次电话传唤都是假的。第一次我想是对我的一个恶作剧。而第二次,当我返回家时,我发现我的一些私人秘密文件一片混乱,被人翻动过。见到这种情况,我相信第一次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于是,我仔细地作了一次检查。

最后得出结论,我的书桌已被人彻底翻过,各种秘密文件都是在慌乱之中零乱地放进去的。”

鲍尔大夫缓了口气,眼睛盯着汤米。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布伦特先生。”

“谢谢,鲍尔大夫。”汤米说道,满脸堆笑。

“你对所发生的一切怎么看,嗯?”

“首先,我必须了解事实。你书桌里存放的是些什么东西?”

“我的私人秘密文件。”

“很好。那么,那些私人秘密文件的内容是什么?对普通强盗来说——或者对任何特殊对象来说有什么价值?”

“对普通强盗嘛,我倒看不出有任何价值。但是,文件中有我对某些鲜为人知的生物碱的详细记录,任何具有这方面专业知识的人都会对此非常感兴趣。几年来,我一直在从事有关这类课题的研究。这类生物碱属于致命的剧毒物。除此而外,它们很不容易被发现,而且,还能产生极为隐蔽的反应效果。”

“它们的秘密肯定会值大价钱,是吧?”

“对那些道德败坏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那么你怀疑——是谁干的?”

大夫耸了耸他那宽阔的肩膀。

“就目前情况来看,我只能这样说,作案者并没有从房子外面破门而人。这似乎表明是我屋内的某一个成员干的,然而,我又不敢相信——”他突然地停了一会儿,接着又继续说,语气沉重而又严肃。

“布伦特先生,我只能全权委托您来处理。我不敢去找警察谈及此事。就我那三个佣人而言,我几乎可以完全肯定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为我干活已经很长时间,并且都很忠诚。但话又说回来,又有谁敢绝对担保呢?除佣人外,我的两个外甥伯特伦和亨利也和我住在一起。亨利是个好小伙子——非常不错的小伙子——他从未让我操过心。他是个品学兼优、奋发上进的年轻人。至于伯特伦。我不得不遗憾地说,他的性格却完全两样——粗野、放荡而又终日无所事事。”

“我清楚了,”汤米沉思着说,“你是怀疑你的外甥伯特伦参与了这件事。而我的看法却正好相反。我怀疑的是那位非常不错的小伙子——亨利。”

“那你的根据是什么?”

“传统与惯例,”汤米轻盈地挥了挥手,“按我的经验,可疑的人物常常是清白的——反之亦然。尊敬的先生,我意已定,我怀疑亨利。”

“请原谅,布伦特先生,”塔彭丝以极恭敬的口气插问道,“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鲍尔大夫提到的那些关于,噢——关于鲜为人知的生物碱的记录——是与其它文件存放在一起的了?”

“尊敬的年轻女士,记录是存放在书桌里的,只不过是在一个十分机密的抽屉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的位置。因此,才没被搜到。”

“那么,你究竟打算让我干什么,鲍尔大夫?”汤米问道,“你是期望再进行一次全面的搜查吗?”

“确实如此。我有足够的理由认为必须这样做。今天下午,我收到我的一位病人拍来的电报。几星期前,我曾安排他去了伯恩茅斯。电文说我的病人病情恶化,请求我立刻去那儿。根据我刚才告诉你所发生的事件,我不得不引起誓觉。于是,我迅速给所提到的病人直接拍了份电报,并预付了复电费。我的病人复电陈述了事实真相:他身体状况良好,也根本没拍电报请求我去。这事不由使我这样考虑,如果我假装上当,按时出发去伯恩茅斯,我们就肯定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抓住干这种坏事的歹徒。毫无疑问,他们——或许只是他——等到邻居们都上床睡觉后,又会开始其罪恶勾当。我建议你今天夜里十一点钟与我在我房子外面会合。那样的话,我们便可以一起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但愿如此。事实上应该是现场把他们逮住。”汤米忿忿地用裁纸刀在桌子上使劲敲了一下,“照我看来,你的计划是绝妙无比的,鲍尔大夫。我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破绽来。让我想一想——你的住址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1

“汉曼巷的拉切斯邸宅,那地方比较冷清。但是,在那儿我们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整个希思镇。”

“那就再好不过。”汤米说。

来访者站起身来。

“布伦特先生,那么我今夜就等着你来。在拉切斯邸宅外面——时间是——为了更有把握起见——我们可以定在十一点差五分吗?”

“完全没问题,说定了,就在十一点差五分吧。再见,鲍尔大夫。”

汤米站起身来,摁响了他桌子上的蜂鸣器,艾伯特即刻赶过来送客。那位大夫行走时一颠一破的,尽管如此,他那强健的体格仍十分惹人注目。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汤米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好了,塔彭丝,我聪明的姑娘,对这事你怎么看?”

“我要告诉你的只有一个词——”塔彭丝说,“畸形足!”

“什么?”

“我说的是先天性畸形足:我对侦探经典著作的研究是没有白费的。汤米、此事纯属欺诈。鲜为人知的生物碱——

我从未听说过比这更虚假的故事。”

“甚至连我也未发现此事具有充分的说服力。”她丈夫点头称是。

“难道你没注意到他那双贼眼老是盯着这封信看吗?汤米,他们是一伙的。他们知道你的底细,你并不是真正的布伦特先生。他们千方百计要我们流血。”

“既然如此,”汤米一边说,一边打开侧边的壁橱,充满深情地看着那一排排整整齐齐的书,“这次我们要扮演的角色也不难选择。我们将是奥基伍德兄弟俩!我便是德斯蒙德。”他说话的语气异常坚定。

塔彭丝耸了耸肩:

“好吧。你可以自行其事。我却宁愿扮演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是那兄弟俩中最为聪明伶俐的一个。德斯蒙德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而每逢关键时刻,弗朗西斯便会以救星的姿态登场,挽救整个局势。”

“哈哈!”汤米笑道,“我这次是超级德斯蒙德。一旦我到达拉切斯邸宅——”

塔彭丝毫不顾忌地打断了他。

“你今夜将不会去汉普斯特德吧?”

“为什么不?”

“那无疑是闭着双眼往陷阱里跳嘛2”“不对,我聪明的姑娘,我是睁大双眼往陷阱里跳。我这一招叫出其不意、请君入瓮。我敢肯定,我们那自以为得计的朋友——鲍尔大夫定会大吃一惊。”

“我可不赞同,“塔彭丝说,“你是应该知道的,德斯蒙德违背警察局长的指示,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所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给我们的指示是再清楚不过:立刻把信送过去,并及时报告所发生的一切。”

“遗憾的是,”汤米说,“你并未完全吃透指示的精神。如果有人来这儿,并提到十六这个数字,我们才应该立刻去报告。但是,目前还没有人提到十六。”

“你这完全是诡辩。”塔彭丝说。

“这样说可不好。我只是着迷于单枪匹马地干。我聪明绝顶的塔彭丝,请别杞人忧天。我会武装到牙齿才去。整个事情的关键是,我已采取自卫措施,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事后,警察局长会拍拍我的肩膀,赞扬我一夜之间的伟大功绩。”

“不管你怎样讲,”塔彭丝坚持着说,“我还是不赞同。那人粗壮得像大猩猩。”

“那又怎么样?”汤米说,“可别忘了我的自动手枪也不是吃素的。”

这时,外面办公室的门开了,艾伯特走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门。他向他们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一位绅土要见你,”艾伯特说,“我刚开始那老一套,说你正忙着和伦敦警察厅通电话,他却告诉我他对这一套了如指掌。他还说了本人就是从伦敦警察厅来的!他掏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并把它塞进了这个信封。”

汤米接过信封打开。他看着那张名片,咧开嘴笑了起来。

“艾伯特,那绅士故弄玄虚地说真话来开你的玩笑。”他说,“快请他进来!”

他把名片扔给塔彭丝。名片上印着警督戴蒙丘奇的名字,上面还用铅笔潦草地写着一一“马里奥特警督的挚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1

一分钟后,那位伦敦警察厅的警督走进了里面的办公室。从形象上看,戴蒙丘奇警督与马里奥特警督同居一种类型,矮小但很敦实,一双敏锐的眼睛。

“午安,”戴蒙丘奇警督活泼地说,“马里奥特到威尔士南方去了。在他走之前,他嘱咐我要眼睛盯紧你们,盯紧这块地方,啊:上帝保佑你们。”看见汤米似乎想插嘴,他不歇气地接着说:“我们对你们了如指掌。因不属于我的部门所管辖,我便从不插手,但是最近已经有人了解到了你们的底细。今天下午你们接待了一位绅士,尽管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然而我对他却略有所闻。当然,多知道一点则更好。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今天夜里在某一特定的地点他与你有个约会?”

“确实如此。”

“我想也确实如此。在芬斯贝里公园,韦斯特哈姆路16号,是吧?”

“这,你可错了,”汤米微笑着说,“完全错了:是在汉普斯特德的拉切斯脉宅。”

戴蒙丘奇显然大吃一惊。从他那毫不掩饰的表情看,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还真没料到是这样,”他低声地说,“那么这肯定是个新的阴谋。你说是在汉普斯特德的拉切斯邱宅?”

“是的。今天夜里十一点我与他在那儿会合。”

“我说,先生,你怎么能那样干呢?”

“你瞧瞧:“塔彭丝大声说道。

汤米的脸涨得通红。

“警督,倘若你认为——”他开始有点沉不住气了。

但是,戴蒙丘奇却举举手使他安静下来。

“布伦特先生,别着急,我是要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今天夜里十一点钟你要去的地方就在这儿,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什么?”塔彭丝大叫一声,惊愕得合不上嘴。

“就在办公室这儿。你们也不必奇怪我是如何知道的一—我们各部门之间有时是相互通气的——你们今天收到一封‘蓝色信封’的信,这类信件我们关注已久。那个我不知真实姓名的人正是为此而来。他诱使你到汉普斯特德去,在确认你已上路后,他便会在夜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这儿来。那时,整栋大楼空无一人,他就可以随心所欲、不慌不忙地翻箱倒柜。”

“然而,他为什么会认为信就在这儿?他应该想到我会随身携带着,或者已把它交给了其他人。”

“先生,请原谅。那正是他所不可能知道的。估计他或许也只是偶然了解到你不是原来的那位布伦特先生,但他极可能认为你纯粹只是一位绅士,出于业务的缘故才买下了这个侦探所。因此,那封信自始至终都会按业务常规来处理,会被归档装入卷宗内。”

“啊!这下我清楚了。”塔彭丝说。

“这也正是我们要让他如此去考虑的。今天夜里,就在这儿,我们要当场逮住他。”

“这就是全部计划吗?”

“对。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了,让我看一下,现在几点了?六点正。先生,你通常是什么时候离开办公室?”

“六点左右。”

“那你必须像平常那样离开这儿。我相信他们不到十一点左右是不会来这儿的。当然,他们也可能提前来。对不起,我要在办公室外面走一走,观察一下,看是否有人正在监视这地方。”

戴蒙丘奇一走出办公室,汤米便和塔彭丝争辩起来。

双方唇枪舌战,各不相让,气氛达到白热化。其间不乏尖酸刻薄的言辞。最后,塔彭丝突然挂出白旗。

“行了,行了,”她说,“我投降,该行了吧:我回家去,呆坐在那儿,像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而你可以去和无赖打交道,和密探们精心策划——但是,你等着,年轻人,就因为让我连任何乐趣的边也沾不上,我就必须与你握手言欢吗?”

正在那不可开交的时候,戴蒙丘奇回来了。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他说,“但谁也不敢打包票。稳妥的做法还是应该像往常那样离开这儿。一旦你离开,他们就不会再继续监视这地方。”

汤米给艾伯特打了电话,吩咐他把门锁好。

然后,他们四个人一起向附近的车库走去,他们平时都是从那儿把车开出去的。塔彭丝开车,艾伯特坐在她身旁,而汤米和戴蒙丘奇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2

不久,由于交通拥挤,他们的车被迫停在一排房子旁边。塔彭丝拉头向后方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汤米和戴蒙丘奇迅速打开右边的车门,下了车,向牛津大街中心走去。

仅在一两分钟之后,塔彭丝就驱车飞驰而去。

“现在最好别回去。”戴蒙丘奇说。这时,他与汤米正急匆匆地走进霍尔哈姆路。“你把钥匙收好了?”

汤米点了点头。

“我们多少吃点东西吧!怎么样?时间还早。街的正对面有家小餐馆,我们可以要一个靠近窗户的桌子。那样,我们就可以边吃边观察那栋房子。”

按照戴蒙丘奇刚才的建议,他们用了少许非常可口的饭菜。汤米发现戴蒙丘奇是位风趣的伙伴。他的大部分公干都是与国际间谍周旋,而且他讲的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使他眼前朴实的听者惊叹不已。

他们在那家小餐馆里一直待到八点钟。这时,戴蒙丘奇提议应该行动了。

“天色已经很暗了。先生,”他解释道,“我们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晓地溜进去。”

正如他所说,外面一团漆黑。他俩快速走到街对面,敏捷地看了看街的两头,街上十分寂静。于是,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那栋楼房,上了楼梯,汤米掏出钥匙插入对面办公室的锁眼里。

蓦地,他听见一一也许是他以为——戴蒙丘奇在他身旁吹了声口哨。

“你干吗吹口哨?:“他厉声问道。

“我没有吹,”戴蒙丘奇非常吃惊,“我还以为是你吹的。”

“行了,有人——”汤米刚开口说。

他还未多说出一个字.一双强劲的手就从身后铁钳似的将他抱住。他还来不及喊叫,一块甜甜的、令人作呕的什么东西紧紧地按在了他的嘴和鼻子上。

他拼命挣扎,但毫无用处。氯仿迅速发挥了作用。他的头部开始发晕,眼前天旋地转。他感到胸闷气短,顷刻问,便失去了知觉——

他缓慢地苏醒过来,头疼得厉害,而全身并不感到麻木。他们只用了极少量的氯仿。他们让麻醉剂继续发挥其足够作用后,便把一具箝口器硬塞进他口中,以防他大叫大喊。

在他神志完全清醒之后,他发现自己半躺半坐地依靠在里面办公室的一个墙角里。两个男人正肆无忌惮地翻箱倒柜,四处搜索,同时口中还无所顾忌地骂着粗话。

“真他妈见鬼了!”个子较高的那位男人粗声粗气地骂道,“我们把这倒霉的地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遍了,那东西连影子都不见。”

“肯定就在这儿,”另一个男人咆哮着说,“那封信不在他身上,也不可能不翼而飞。”

他边说边转过身来。使汤米大吃一惊的是,这第二个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戴蒙丘奇警督。后者看见汤米那惊讶的表情,便咧嘴狞笑起来。

“噢,我们年轻的朋友终于苏醒过来了,”他说,“有点出乎意外——是吧?但这也不足为怪。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简单,我们怀疑国际侦探所已经面目全非。因此,我自告奋勇地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它到底变了,还是没变。

如果新任布伦特先生确实是个间谍,他的嫌疑就很大。于是,我首先把我的老伙计卡尔·鲍尔派到这里来。我叫卡尔行动要诡燏,并让他装腔作势地编造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

他照计行事,然后再由我出场。我用马里奥特的名字轻易地取得了你的信任。余下的嘛,你都是清楚的。”

说着,他笑了起来。

汤米很想说点什么,但那符口器却让他口舌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他也急于想做点什么——遗憾的是,他的双脚双手都被绑得结结实实。他现在是有口不能说,有手不能动。

更令汤米震惊的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男人的变化。他一直认为戴蒙丘奇这家伙是位典型的英国绅士,没有任何人在任何时候会误认为他仅仅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外国人。那是因为,他的英语说得太地道,毫无任何异国他乡的口音。

“科金斯,我的好伙计,”原先的那位警督对他那位满脸横肉、相貌凶恶的助手说,“拿好你的警棍站到囚犯的身边去。我要把那箝口器取出来。我可爱的布伦特先生,你是个明白人,倘若你大喊大叫,那无疑是一种该受谴责的、极端愚蠢的行动,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是吧?在你的同龄人中,你算得上非常聪明,是个智力过人的小伙子。”

他很熟练地取出场米口中的箝口器,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汤米活动了一下那僵硬的上下颌骨,在口中转动了一下舌头,再咽了咽口水——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非常欣赏你的自我控制能力。”站在他面前的那人说,“我看,你现在感觉非常良好。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要说的完全会是言不由衷,”汤米说,“待会儿你便会十分扫兴。”

“啊:而我要说的却完全发自内心。我用极其简明的英语说吧,布伦特先生,那封信在哪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2

“我可爱的朋友,我不知道,”汤米调侃道,“我没有随身带着。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我要是你,我就会把这间房子翻个底朝天。我还想再看着你和你的朋友科金斯一块儿玩玩捉迷藏的游戏呢:“对方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雅兴耍嘴皮子,布伦特先生。

看看你身边的那位彪形大汉吧。他就是科金斯。他已是怒不可遏,就像点燃了导火绳的炸药包——是的,就像一触即发的炸药包。钢铁也会被炸得粉碎。我看,你最好识相点汤米悲伤地摇了摇头。

“这完全是判断失误酿成的大错,”他抱怨道,“塔彭丝和我错误地估计了这次冒险行动。这压根儿就不是简单的天生畸形足的故事,而是一场凶险的德拉蒙德式阴谋。你就是那天下无双的导演卡尔·彼得森。”

“你在胡说些什么?”对方吼叫道。

“啊:“汤米说,“我看你一点也不了解侦探故事的经典之作。多可惜呀:““你这无知的蠢货!你是要按我们的要求去做呢,还是不做?你是想让我叫科金斯操家伙开始动手吧?”

“请别性急,”汤米说,“我当然要按你的旨意去做。你说什么我都照办。你知道我并不愿成为浑身缠满绷带的话尸,不愿做吊在烤架上的一块肉。我受不了皮肉之苦。”

戴蒙丘奇轻蔑地望着他。

“呸:英国人都是些胆小如鼠的家伙。”

“人所共知,我可爱的朋友,这是人所共知的。先不管那炸药包,我们还是谈谈实质性的问题吧:““我要那封信!”

“我已经告诉你我没拿。”

“这我知道——我还知道谁一定拿了它,就是那姑娘。”

“很可能你是正确的,”汤米说,“也许她把信悄悄塞进了她的手提包里了,因为你的伙计卡尔吓坏了我们。”

“噢,你并不否认,还算明智。那好,你给你叫作塔彭丝的那姑娘写个条,叫她立即把信带到这儿来。”

“这我无法办到一一”汤米口气很硬。

对方不容他说完、立刻把他的话打断。

“哼!你无法办到?也行吧,让我们走着瞧。科金斯!”

“请别这样急躁,”汤米急忙说,“你应该等我把话说完。

我刚准备说,你给我的双手松了绑,我才能写。真见鬼,我要是那种能用鼻子、能用肘写字的畸形人就好了。”

“那么,你还是愿意写的咯?”

“那当然了。我难道不是一直在对你这样说的吗!我是完全乐意遵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当然,你不会对塔彭丝做出任何不友善的行为。我坚信你绝对不会。她是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姑娘啊。”

“我们只要那封信。”戴蒙丘奇口气平缓地说,但他脸上却露出异样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那蛮横的科金斯便蹲下身来解开了汤米被绑着的双臂。汤米来回地甩了甩双手。

“啊!舒服多了。”他轻松地说,“请善良的科金斯把我的自来水笔递给我,好吗?就在桌子上。我想一一还有其他必要的用具。”

满面怒容的科金斯把笔和一张纸递给了他。

“留心你要写的话,”戴蒙丘奇威胁道,“你要好自为之。

说错了就意味着——死亡——我们会让你痛苦地慢慢死去。”

“如果后果是这样的话,”汤米说,“我肯定会尽力而为的。”

他思考了一两分钟,然后飞快地挥笔在纸上写着。

“这样写如何?”他问道,并把写好的信递给那位警督。

亲爱的塔彭丝,请你务必立刻过来,并带上那封蓝色的信,好吗?我们要马上在这儿破译它。

匆匆搁笔弗朗西斯“弗朗西斯?”那假冒的警督疑惑地问道,眉毛扬了扬。

“这会是她曾经称呼你的名字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3

“我行洗礼时,你不在场,”汤米说,“我想,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我的名字。但是,我认为,你从我口袋里掏走的那个烟盒足以证明我说的全是真话。”

戴蒙丘奇走到桌子边,拿起那个烟盒,见到上面写着“致弗朗西斯塔彭丝赠”。他淡淡地一笑,又把烟盒放下。

“幸好你的言行都很理智。”他说,“科金斯,把这张便条给瓦西里送去。他在外面警戒。叫他立刻去办。”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过得很缓慢,而其后的十分钟则更难熬。戴蒙丘奇焦躁不安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脸色变得愈来愈阴沉。突然,他停下来,满怀疑意地盯着汤米看。

“倘若你胆敢欺骗我们——”他咆哮道。

“倘若现在有一副牌的话,我们就可以玩一玩罚输家独脚站桩的游戏来消磨时光。”汤米慢条斯理地说,“女人嘛,总让人老是期望着。当小塔彭丝来时,我希望你不会对她不友善吧?”

“噢,当然不会,”戴蒙丘奇说,“我们将安排你们到同一个地方去——你俩一块儿去。”

“你敢!你这头蠢猪。”汤米暗地咬牙切齿地骂道。

突然,从外面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响声。一个汤米还不曾见过的男人探头进来,用俄语嗷叫了几句。

“很好,”戴蒙丘奇说,“她马上就到——她是一个人来的。”

一时间,汤米紧张得心脏都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塔彭丝说话的声音。

“啊!终于又见面了,戴蒙丘奇警督。我把那封信带来了。弗朗西斯在哪儿?”

话刚一落音,她便走进门来。这时瓦西里猛然跳到她身后,用手迅速地死死按住她的嘴。戴蒙丘奇一把从她紧握的手中夺过手提包,又把包里的东西全抖出来狂乱地翻寻着。

他突然欣喜地惊叫一声,手中高高举起一个贴有俄国邮票的蓝色信封。科金斯也沙哑着嗓子嚷叫起来。

正在他们欢呼叫好的时刻,通向塔彭丝那间办公室的门毫无声响地打开了。马里奥特警督和两位手持左轮手枪的男子悄悄地走进了房间,忽然厉声命令道:“举起手来!”

没有发生任何搏斗。戴蒙丘奇的自动手枪放在桌子上,另外两个人也都赤手空拳。他们完全处于毫无反抗能力的劣势。

“这真是意外的大丰收,”马里奥特警督一面把最后一名罪犯拷上,一面由衷地赞扬道,“我祝愿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有更多、更大的收获。”

气得脸色苍白的戴蒙丘奇狠狠地盯着塔彭丝。

“你这该死的小妖精!我算倒了你的霉。”他嗥叫道,“你让我们栽在他们手中了。”

塔彭丝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很遗憾,今天下午,当你冲口说出‘韦斯特哈姆路16号’时,我本应该就猜测到的。然而,汤米的固执把这事定了调子。我给马里奥特警督打了电话,叫艾伯特带着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去与警督会合,然后我自己把空的蓝色信封放进手提包来到了这儿。至于信嘛,今天下午,我与你们一分手,就履行我们的职责把它转交上去了。”

她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提到“汤米”这个名字使对方模不着头脑。

“汤米,汤米是谁?!”戴蒙丘奇惊呀地问道。

刚刚从五花大绑中解脱出来的汤米向他们走了过去。

“干得漂亮!弗朗西斯兄弟。”他对塔彭丝说,并亲切地握住她的双手。随后又面对戴蒙丘奇:“正如我告诫你的那样。我可爱的朋友,你真应该好好读一下侦探故事的经典之作才对。”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3

第五章 小牌巧胜老K

这是一个星期三,“国际侦探所”内外两间办公室都显得死气沉沉。塔彭丝任由手中的《每日论坛》飘落到地上。

“汤米,你猜猜看,我在想什么?”

“我可没法猜,”她丈夫答道,“你的脑筋里总是塞满很多问题,而且总是在同一时间里考虑许许多多复杂的问题。”

“我在想,我们应该去跳跳舞了。”

汤米仓促地从地上拾起那份《每日论坛》。

“我们的广告做得真不错,”他说道,头往一边歪了歪。

“布伦特卓越的侦探大师们。塔彭丝,你意识到没有?布伦特卓越的侦探大师们就只包括你和你自己。你应该为此感到无比自豪,这正如儿歌中那身形如鸡蛋的矮胖子所唱颂的。”

“别打岔.我刚才在谈跳舞的事。”

“我留心观察到这份报纸上有一个疑点。不知你是否已注意到?把这三份《每日论坛》拿去好好地看一看。你能发现它们之间的差异吗?”

塔彭丝满怀疑意地接过报纸。

“这也不可能难住我,”她毫无兴趣地说,“一份是今天的,一份是昨天的,一份是前天的。”

“我亲爱的华生,你真是才华横溢。只可惜那不是我的意思。仔细看着那大字标题,《每日论坛》,再比较一下那三份报纸一一你能发现它们之间有任何不同之处吗?”

“不,我看不出。”塔彭丝说,“再说,我也不相信它们之间会有什么差别。”

汤米叹了一口气,并模仿他最崇拜的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方式把手指尖都撮在一起。

“这岂不是咄咄怪事?你每天看报纸与我一样多——准确地说,比我还要看得多。我都观察到了,而你居然没发现。

只要你留意今天的《每日论坛》(英文为DAILY LEADER:

译者注),你就不可能看不出:在字母D的中间有一个小白点、在同一单词的字母L的中间也有一个。在昨天的那份报纸上、白点又完全没有出现在DAILY这个单词上。在LEADER这个单词的L字母中间有两个白点。在前天的报纸上,在DAILY这个单词的字母D中又出现两个白点。事实上,这白点,或者是几个白点,每天都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塔彭丝说。

“这是新闻业的一个秘密。”

“这也只意味着——你看不借也猜不透。”

“而我的判断是——这是所有报纸都共有的惯例。”

“啊,你真是了不起的聪明!”塔彭丝讥讽道,“特别是在闲扯无聊的内容来分散谈话要点方面。行了,我们还是回到刚才讲的主题上来吧。!”

“刚才我们在谈什么?”

“三艺舞厅。”

汤米叹了一口气。

“不,不可能,塔彭丝。请别谈什么三艺舞厅。我已不再年轻了。我向你保证,我再也没有年轻人的那种兴致了。”

“当我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时,”塔彭丝说,“就受传统思想的熏陶而坚信男人们——尤其是作丈夫的——天生都是放荡成性的,喜欢通宵达旦地酗酒、跳舞和瞎胡闹。只有异常美貌、异常聪颖的太大才能让他们乖乖地呆在家里。

可是,这种现象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就我所知,几乎所有的太大们都渴望走出家门去跳舞寻乐。那是因为,她们常常哭泣道,她们的丈夫早早地就换上卧室的拖鞋,九点半钟就上了床。汤米,我亲爱的,你的舞姿确实是优雅极了。”

“就像黄油那般轻柔,是吧,塔彭丝?”

“实话对你说吧,”塔彭丝说,“我想去跳舞并不纯粹是为了寻欢作乐。是这则广告引发了我的兴趣。”

她再次拿起《每日论坛》,并大声地念道:“我应该出三张红桃。十二墩牌。黑桃A。必须出小牌巧胜老K。”

“以这种方式学打桥牌太昂贵了。”汤米评论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4

“别犯傻!这与打桥牌风马牛不相及。我昨天和一个姑娘在‘黑桃A餐厅’吃午饭。那餐厅地处切尔西,是一个可疑的藏污纳垢的地下小贼窝。那姑娘还告诉我,在夜晚有化装舞会时,有不少人喜欢来这儿凑热闹,吃点熏咸肉、煎鸡蛋和奶酪面包——或者波希米亚式的食品之类的东西。这被认为是一种时尚。四周到处设有用帘布遮得严严实实的小包房。应该说,那地方又热闹又刺激。”

“那么,你的意思是——”

“三张红桃代表三艺舞厅;十二墩牌代表明天夜晚十二点钟;黑桃A当然就是‘黑桃A餐厅’。”

“那‘必须出小牌巧胜老K’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是啊.这也正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当然喽,塔彭丝,你的想法自有你的道理,我不应妄加评伦。”汤米宽宏大量地说,“然而,我却很不理解为什么你要干预他人的风流韵事呢?”

“我才不干预那种事呢!我提议的只是进行一次侦探工作的有趣尝试。我们需要大量的实践,难道不对吗?”

“目前业务确实太冷清,”汤米同意道,“那就顺其自然吧!塔彭丝,你想做的就是去三艺舞厅跳跳舞!再闲聊一阵子。”

塔彭丝开心地笑了起来。

“汤米,应该去消遣消遣。别老是记住你已经三十二岁,并且左边的眉毛中间已经有了一根白的。”

“凡有女人在场之处,我似乎总是显得很虚弱。”她丈夫嘀咕道,“我必须穿戴得稀奇古怪,像头蠢驴似的去那儿吗?”

“那是当然,但这事可交给我来办。我已经想好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汤米不解地望着她。凡是塔彭丝兴高采烈地高谈她的绝妙主意时,他心中总是觉得特别地没有底。

第二天晚上,当他回到家里时,塔彭丝像只鸟似的从她:

的卧室飞出来迎接他。

“送来了。”她兴奋地说。

“什么送来了?”

“化装服饰。走吧,去看一看。”

汤米跟随着她走进卧室,只见一整套消防服平展在床上,旁边还放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头盔。

“我的上帝!”汤米惊叹道,“难道我已加入温布利消防队不成?”

“再猜一猜,”塔彭丝说,“你到现在还未理解我的意图。

动动你的小脑筋吧,mon ami!①,华生,你应该施展你的才华,做一回在竞技场上拼死搏斗十几分钟的野牛。”

①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等一下,”汤米说,“我开始有点头绪了。这其中定有隐秘。塔彭丝,那你准备穿什么服装?”

“你的一套旧衣服、一顶美式礼帽和一副角质眼镜。”

“一副粗野相,”汤米说,“现在我完全清楚你的意图了。

那是隐姓埋名的麦卡蒂的形象。而我,当然就是赖尔登。”

“一点不错。我认为不管是英国的、美国的侦探理论我们都应该同样地进行实践。仅这一次由我来扮演明星的角色,而你只好委屈做—回谦卑的助手。”

“但,请别忘记,”汤米强词夺理地说,“每逢关键时刻,总是质朴的丹尼那天真无邪的评论才使麦卡蒂转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而塔彭丝却也不与他论高低,只是微微一笑。她这时正精神焕发。

这是一个最令人难忘的夜晚。那狂欢的人流、那喧嚣的音乐、还有那奇异的服装——总之,置身于这种氛围之中,这对年轻夫妇已忘乎所以,他们尽情地享受着。此刻的汤米,完全忘记了自己曾是……位惹人厌烦的丈夫,也把自己原来是极不情愿地被硬拖到这儿来的事实抛到了九霄云外。

十二点差十分,他俩开车离开了舞厅,到了那有名的一一或者并不非常有名的“黑桃A餐厅”。正如塔彭丝所说、那是个地下贼窝,给人的印象花哨而庸俗。尽管如此,那儿还是挤满了成双成对的男女,他们都穿着化装服饰。墙的四周全是密闭的小包房。汤米和塔彭丝定了其中一间。他们有意地让门微微开着,以便能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

“我真想马上知道他们是谁,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找的人是谁。”塔彭丝说,“会不会是那边的那个美洲科伦芭茵①和红色魔鬼梅菲斯特②?”

“我很讨厌那邪恶的满清官员和那自称是战列舰的女士。依我看,叫快速巡洋舰倒更恰当。”

①意大利、英同等国的传统喜剧及哑剧中丑角的情人。—一译注。

②梅菲斯特是欧洲中世纪关于浮士德的传说中的魔鬼。——译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4

“难道他不够诙谐吗?”塔彭丝说,“诙谐得再喝了一小滴酒,就会全身瘫软。瞧!走过来的是谁?那位装扮得像红桃皇后的,打扮得还真不错。”

正说着,那位女士走进了他们隔壁的小包房,紧随她的还有一位是《艾丽斯漫游奇境记》中的“全身披挂着报纸的绅士。”他俩都戴着面具。这显然是“黑桃A餐厅”最常见的装束。

“我敢肯定,我们确实是处在一个真正充满罪恶的贼窝里了。”塔彭丝非常高兴地说,“我们身边全是些不知羞耻的家伙。每个人都在大叫大嚷。”

突然,一声凄惨的尖叫——听起来像是反抗的尖叫声一一从隔壁的小包房里传出来,随即就被一个男人的狂笑声所淹没。所有的人都在狂笑乱唱。女人们刺耳的尖叫声不时压住了她们男性伙伴低沉的嗡嗡声。

“你看见那个牧羊女了吗?”汤米问道,“就是和那充满喜剧色彩的法国人在一起的那个。他们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点运气吧。”

“这儿的任何人都可能会,”塔彭丝赞同道,“但我不想为此多操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尽情享受,尽情欢乐。”

“我要是穿另外一种服装会更尽兴,”汤米抱怨道,“你根本不会知道我穿这身行头热得有多么难受。”

“别老是叫苦连天的。”塔彭丝说,“你看起来很潇洒。”

“你这样讲,我高兴之至,”汤米说,“你看起来更加可爱。你是我从未见过的最滑稽可笑的小丑。”

“丹尼,我可爱的小伙子,你说话能不能文雅一点?喂!

你看,那披挂着报纸的绅土留下他的女伴走了。你认为他要上哪儿去?”

“我想他是去猛干上几杯,”汤米说,“我的喉咙也干得起火了。”

“他已经喝了很久了。”四五分钟之后,塔彭丝说,“汤米,你不认为我是一个笨得不能再笨的蠢驴吗?”

她突然缄口不语、双脚一蹬。

“你要是高兴,就骂我一声蠢驴吧!我马上要去隔壁看看。”

“嘿!塔彭丝——你不能——”

“我有一种预感,事情不妙。我知道事情出在哪儿。请别拦住我。”

她快速走出他们的小包房,场米紧跟其后。隔壁包房的两扇门紧紧地关着。塔彭丝使劲把门推开,走了进去,汤米也一步不拉。

装扮得像红桃皇后的那个姑娘坐在墙角里,身子以奇怪的姿势缩成一团依偎在墙上。她的双眼透过面具死死地盯住他们,但身子却一动不动。她服装是以大块的红白两色的图案组成,但左侧的图案似乎模糊不清。那红色比其它地方更鲜艳……

塔彭丝惊叫一声扑了上去。与此同时,汤米也看见了她所观察到的情况。在那姑娘心脏的下方露出一把镶有宝石的匕首柄。塔彭丝扑通一声跪在那姑娘的身旁。

“赶快!汤米,她还有气。赶快找到老板,叫他立刻去请医生来。?”

“好的!塔彭丝,小心别碰着匕首的柄。”

“我会小心的,快去:,,汤米匆忙走了出去,随手把门拉上。塔彭丝用双臂搂住那姑娘。那姑娘软弱无力地做了个手势,塔彭丝明白她是想除掉脸上的面具。塔彭丝非常小心地把面具取下,眼前立刻出现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那双犹如星星般的眸子充满了恐惧。她显得异常痛苦,脸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亲爱的,”塔彭丝轻声地说,“你还能说话吗?如果你还可以说话,请告诉我是谁干的?”

塔彭丝感到对方的双眼正凝视着自己。那姑娘痛苦地呻吟着,那是一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颤抖着发出的深沉叹息声。终于,她的嘴唇微微地张开了,“是宾戈干的……”她费劲地低声说道,话未说完,她的双手就慢慢地松软下来,身子懒懒地依假在塔彭丝的肩上。

这时,汤米回来了,身边跟着两个人。个子较大的那位径直向前走过来,脸上带着某种权威者的表情,说的话全是医学术语。

塔彭丝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

“我想她已经死了。”她哽咽着说。

那医生迅速地做了检查。

“是的,”他说,“已经没救了。我们最好保留现场,等到警察来再说。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塔彭丝吞吞吐吐地讲了经过,含糊其辞地讲了她走进这包房的原因。

“那,这就奇怪了,”医生说,“你什么也没听到?”

“我只听到她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是男人的大笑声。事实上,我当时不曾想到——”

“你自然不曾想到有意外的事发生,”医生接着她的话说,“你说那男人戴着面具。你不能认出他来,是吧?”

“我想我认不出。那你呢,汤米?”

“我也一样。他不是穿着化装服饰吗?”

“首先最重要的是确定这可怜的女士的身份,”医生说,“这之后,我想警方会很快地找到线索。这不应该是一桩很难办的案件。瞧,他们来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5

第六章 披挂报纸的绅士

当这对疲备不堪、内心极度悲伤的夫妇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三点过。塔彭丝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辗转反侧,眼前老是出现那如花似玉的容貌,那恐惧万分的双眼。

最后,当塔彭丝好不容易才睡着时,黎明的曙光已透过百叶窗射进了屋内。异常兴奋之后,她睡得很沉,也没做梦。

在她醒来时,已是大白天。她看见汤米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床边,轻轻地摇着她的胳臂。

“醒一醒,我亲爱的。马里奥特警督和另外一位先生已经来了,他们想见你。”

“什么时候了?”

“十——点正。我马上叫艾丽斯给你送茶点来。”

“谢谢,太好了。请告诉马里奥特警督,十分钟后,我就过去。”

一刻钟过后,塔彭丝急匆匆地走进起居室。坐在那儿的马里奥特警督显得很庄重,他一见塔彭丝,立刻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贝雷斯福德太太。这位是阿瑟·梅里维尔先生。”

塔彭丝与那人握了握手。他高高的个子,身材清瘦,面容憔悴,头发花白。

“我们是为昨夜发生的悲惨事件来这儿的。”马里奥特警督说,“我想让阿瑟先生亲耳听听你对我所说的——那可怜的女士临终前说的话。阿瑟先生很难相信——”

“我确实无法相信,”阿瑟先生说,“我也绝不会相信。宾戈·黑尔连梅里维尔的头发都没碰过。”

马里奥特警督继续往下说。

“贝雷斯福德太大,从昨晚到现在,我们已取得了一些进展。”他说,“首先,我们设法查明了那位女士的身份,她是梅里维尔夫人。我们与这位阿瑟先生取得了联系。他立即认出了那具尸体。当然啰,他的惊恐与悲愤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然后、我问他是否知道一个名字叫宾戈的人。”

“贝雷斯福德太大,我应该让你知道,”阿瑟先生说,“黑尔船长所有的朋友都管他叫宾戈。他是我最亲密的伙伴。事实上,他与我们住在——起。今天上午他们逮捕他的时候,他就待在我的房子里。因此,我只能相信你犯了一个错误——

我妻子临终时说的不可能是他的名字。”

“我完全不可能听错,”塔彭丝很有礼貌地说,“她确实是说,是宾戈干的……”

“你听见了吧,阿瑟先生?”马里奥特说。

那悲伤的男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双手蒙住了脸。

“这简直太令人不可置信。那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啊?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马里奥特警督。你认为黑尔是我夫人的情人,但是,即便如此—而我还暂时不能接受——那么杀死她的动机是什么呢?”

马里奥特警督咳嗽了一下。

“先生,谈这种事情确实非常令人尴尬。近来,黑尔船长一直特别注意某位年轻的美国女郎——一位相当富有的年轻女郎。倘若梅里维尔夫人想做伤风败俗的事,那她很有可能去破坏他的婚姻。”

“警督,您这话太令人不能容忍了!”

阿瑟先生愤怒地跳了起来。警督以安慰的手势要他镇静下来。

“阿瑟先生,请您原谅。您说您和黑尔船长两人决定去参加这场化装舞会。您的夫人当时正巧出去拜访某人,您根本不会想到她会在那儿,您是这样说的吧?”

“我确实根本不曾料到。”

“那好,贝雷斯福德太大,请把你对我谈过的那则广告拿给我看。”

塔彭丝照他的吩咐办了。

“在我看来,这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则广告是黑尔船长登的,目的是引起您夫人的注意。他们早已安排好在那儿幽会。您只决定前天去那儿,因此,他就有必要提醒她。这就是那句话——‘必须出小牌巧胜老K’的解释。您在最后一分钟才从一家戏服公司定下您的服装,然而黑尔船长的那套是在家里制作的。他是扮成披挂报纸的绅士去的。阿瑟先生,您知道我们在那死亡女士紧握的手中发现了什么吗?

一张从报纸上撕下的碎片。我的手下己奉命从您的屋里取走黑尔船长的服装。我返回伦敦警察厅后便可查明真相。如果他的服装上也被撕掉与这块相吻合的一块碎片的话——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6

那一切就真相大白。本案也就可以了结了。”

“您找不到的。”阿瑟先生说,“我了解宾戈·黑尔。”

他俩对打扰塔彭丝表示了歉意,然后便离开了。

当夜,有人摁响了门铃。警督马里奥特再次走进了他们的家门,这位这对年轻夫妇感到有点吃惊。

“我想,布伦特的卓越侦探大师们很想听听有关案件的最新进展情况。”他幽默地说道,脸上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汤米说,“喝一杯,怎么样?”

他殷勤地倒了一杯酒放在警督的手边。

“这案子根本一点也不复杂,”一两分钟后,警督说道,“巴首是那女士自己的——凶手的意图是使这事看起来明显地属于自杀。值得庆幸的是,你俩在出事现场。这种假相便不可能成立。我们发现了大量的信件,他们有一段时间一直争吵不休。事情也很清楚,阿瑟先生被蒙在鼓里。随后,我们发现了决定性的一环一一”“决定性的一环?”塔彭丝惊奇地问道。

“对,是这个案件一系列环节中决定性的一环。也就是那张《每日论坛》的碎片。是从他穿戴的化装服饰上撕下来的,完全吻合。啊!这案子根本一点也不复杂。我顺便还带来了那两件物证的照片。我敢肯定你俩会感兴趣。你们很少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根本一点也不复杂的案件。”

在她丈夫送走那位伦敦警察厅的官员返回来时,塔彭丝问道:“场米,为什么马里奥特警督反反复复地说这案子根本一点也不复杂?”

“我不知道。我想他只是沾沾自喜罢了。”

“根本不是这样:他是试图激怒我们。汤米,有一点你应该知道,那就是,屠夫最熟悉他们刀下的肉,是吧?”

“这还用问?但是,你究竟想——”

“同样的道理,蔬菜水果店的老板最熟悉各类蔬菜水果,而渔夫也最了解各种鱼。那么,侦探们,尤其是职业侦探们,必然对形形色色的罪犯了如指掌。在他们调查案件时,他们能分辨清楚哪些是实质性的问题,而哪些却不是。马里奥特的职业经验告诉他自己——黑尔船长不是凶手,尽管所有的证据都完全针对着他。马里奥特警督是在刺激我们去找出最关键的证据。他最后的一线希望是我们能回忆起某些细节——就是昨夜所发生的一切。或许某些我们忽略的细节会给整个案件带来一线生机。汤米,不管怎样说,这为什么不可能是自杀呢?”

“请记住她给你说的话。”

“我当然记得。但是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分析,就是宾戈的行为迫使她自杀,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这也是完全可能的吗?那报纸的碎片又作何解释呢?

“那就让我们看看马里奥特的照片吧!可惜我忘记问他黑尔对这件事所持的态度了。”

“刚才在过道上我已问过他了。黑尔明确表示在化装舞会上他根本没有和梅里维尔夫人说过话。他还说,有人悄悄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今晚别和我说话。阿瑟已起疑心。’他自己当然不可能伪造一张纸条。再说,这也不像编造出来的故事。但是,话又说回来,你和我都知道他与她都在‘黑桃A餐厅’,因为我们看见了他。”

塔彭丝点了点头,然后仔细地察看那两张照片。

一张拍的是报纸的照片,上面只剩下《每日论坛》大标题的几个字母,DAILYLE。另一张拍的是《每日论坛》的第一版,在其上方被撕掉了圆形的一小块。一眼就可以看清楚,这两部分完全吻合。

“报纸两边的那些斑点是什么?”汤米问道。

“是针眼,”塔彭丝说,“一张报纸与另一张就在那儿被缝起来,你知道了吧。”

“我还以为又是用小圆点来表示的什么新诡计呢!“汤米说道,他的身子微微地哆嗦了一下,“我的上帝!这真令人毛骨悚然。塔彭丝,你想一想,那天你和我在讨论报纸上的小圆点,以及对那则广告的真实含义苦思冥想时,心情是何等的轻松。而今天,围绕这张报纸,我们却在讨论谋杀案。”

塔彭丝一声不吭。汤米吃惊地看了看她,只见她正凝视着前方,嘴微微张着,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塔彭丝,”汤米温柔地说。并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手臂,“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出了什么事?”

塔彭丝仍然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她才恍恍惚惚地说:“丹尼斯·赖尔登。”

“什么?”汤米问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正如你所说,一个天真无邪的评论!请把这个星期所有的《每日论坛》给我找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现在是麦卡蒂。我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思考。非常感谢你的一席话,我终于得到了启发。这张照片拍的是星期二报纸的第一版。我似乎记得在星期二的那张报纸上,LEADER这个单词的字母L中有两个小圆点。而照片上的这一张报纸上,DAILY这个单词的字母D中有一个小圆点,在字母L中也只有一个。请把报纸给我拿来,我们一起来查实一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6

他俩仔细而又焦急地把照片和报纸进行比较。塔彭丝的记忆力确实不差。

“你看清楚了吗?这张碎片不是从星期二的报纸上撕下来的。”

“但是,塔彭丝,我们仍然不能肯定。这也许仅仅是不同的版本。”

“这也许是可能的,但是,不管怎样,它还是给了我一个启迪。这不可能完全是一种巧合,而这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我的思路是正确的,那么就只存在一种可能。汤米,请马上给阿瑟先生打电话,叫他立刻上我们这儿来。就说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他。你应该马上和马里奥特警督取得联系。如果他回家了,伦敦警察厅肯定知道他的住址。”

阿瑟·梅里维尔先生接到电话后感到非常惊奇。大约半小时后,他来到了汤米的住所。塔彭丝走上前去迎接他。

量“我以这种命令的方式叫您来这儿,请您务必原谅。”她说,“但是,我丈夫和我已发现了重要的情况,我们想应该让您立刻知道。请坐!”

阿瑟先生坐下后,塔彭丝继续说道:“我明白您急于证明您的朋友清白无罪。”

阿瑟先生痛苦地摇了摇头。

“的确如此,即使我不得不在无法否认的证据面前放弃我的想法。”

“如果现在我告诉您,我可以扭转乾坤,我已掌握的证据足以证明他完全无罪、那您会怎么说?”

“我肯定会欣喜若狂,贝雷斯福德太大。”

“假设昨晚十二点钟,”塔彭丝继续说道,“我无意中碰见了真正和黑尔船长一起跳舞的姑娘,那时他应该正在‘黑桃A餐厅’。”

“太妙了!”阿瑟先生喊叫起来,“我就知道这其中有某种误会。可怜的维尔肯定是自杀的。”

“那也几乎不可能,”塔彭丝说,“您忘掉了另外一个男人。”

“另外一个男人是谁?”

“就是我丈夫和我看见走出小包房的那个男人。阿瑟先生,您应该清楚,在舞会上必定还有另一个男人披挂着报纸。顺便问一句,您在舞会上穿的是什么服装?”

“我的吗?我是装扮成十七世纪的刽子手去的。”

“这是多么的恰如其分。”塔彭丝轻言细语地说。

“恰如其分?贝雷斯福德太大,你说恰如其分是什么意思?”

“我是就您装扮的角色而言。阿瑟先生,能让我告诉您我对这事的看法吗?用报纸做成的服装很容易穿上并罩住刽子手的服装。在这之前,一张小纸条塞进了黑尔船长的手中,叫他不要和某位女士说话。而那位女土对纸条的事根本不知道。她只是按约定的时间去了‘黑桃A餐厅’,并且看见了她所企盼的形象。他们一起走进了密闭的小包房。他把她搂在怀里,我想,他还吻了她——那是阴险的犹大之吻。在他亲吻她的时候,把巴首插入了她的心脏。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叫喊声,而他却高声大笑来压住对方的叫喊。事后,他就溜走了。可她因感到极度的恐怖而神志不清,她最后相信是她的情人杀害了她。当然,她从对方的服装上撕下了一块碎片。凶手是很老练的,他很注意每一个细节。为了造成案件绝对是他的替罪羊所为的假相,那块碎片就必须是从黑尔船长的服装上撕下来的。如果这两个人不是正巧住在同一所房子里的话,这恐怕是非常难办的。然而,这事本身就非常简单。他在黑尔船长的服装上刻意地撕下了一块完全一致的碎片,然后把自己的服装烧掉,最后扮演成一个忠诚的朋友出场。”

塔彭丝讲到这儿停了下来,“阿瑟先生,您看怎么样?”

阿瑟先生站起来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太精彩了!完全出自一个迷人的女士的生动想象力。

我看,她是读侦探故事读得太多了。”

“您也这样认为吗?”汤米说。

“还有一位随着太大的指挥棒转的丈夫,”阿瑟先生说,“我看你们是找不到任何合适的人来严肃处理这个案子了。”

他大声哈哈地笑了起来,塔彭丝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

“我敢发誓我听到过这种笑声,”她说,“昨天晚上我在‘黑桃A餐厅’就听到过。您对我俩还不甚了解。贝雷斯福德是我们的真实姓名,但是我们还有另外一个。”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递给他。阿瑟先生大声地念道:

“国际侦探所——”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就是你们的真实身份!怪不得马里奥特今天上午把我带到这儿来。原来这是一个陷阱——”

他快步走到窗户前。

“你们这儿的视野还真不错,”他说,“可以俯瞰伦敦全城。”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6

“马里奥特警督!”汤米惊叫一声。

刹那间,马里奥特警督从对面的房间开门快步走出来。

阿瑟先生露出一丝狡诈的冷笑。

“这是我所料到的,”他说,“但是,警督先生,我恐怕这次你也奈何不了我。我宁愿选择我自己的方式来了结。”

说着,他把手放在窗台上,用力一撑,跳出了窗外。

塔彭丝尖叫一声,双手使劲地蒙住耳朵。她不愿听到她已想象到的声音—那远远地从窗户下传来的、令人恐怖的撞击声。马里奥特警督懊悔地诅咒着自己。

“我们本应该想到那个窗户的,”他说,“但不管怎样说,没有你俩的帮助。这案子是很难查清的。对不起,我要下楼去看看。以后的事由我负责处理。”

“啊!可怜的魔鬼,”汤米慢条斯理地说,“倘若他真爱他妻子的话——”

但是警督气愤地打断了他。

“他爱她?要是那样就好了。他到处弄钱,已是智穷计绝。梅里维尔夫人自己有一大笔财产,全部都可能归他所有。但是,如果她携带她的钱财投奔年轻的黑尔,那他连一个便士也捞不到手。”

“啊!原来如此。”

“那是当然。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阿瑟先生不是好东西,而黑尔船长反倒不错。在伦敦警察厅我们就已彻底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你们原先的证词又完全与事实相违背,这弄得我们很被动。好了,我要下楼去了。贝雷斯福德先生,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会给你的太大倒上一杯白兰地——这案子从头至尾都让她费心了。”

“蔬菜水果商,”在那沉着冷静的警督关门而去后,塔彭丝低声说道,“屠夫,渔夫,还有侦探,各人有各人的看家本领。我是对的,是吧?他对一切罪犯了如指掌。”

这时,汤米正在餐具柜那边忙着。他向塔彭丝走来,递给她一大杯酒。

“请喝吧!”

“这是什么?白兰地?”

“不,这是一大杯鸡尾酒——这适合于大获全胜的麦卡蒂。是的,马里奥特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那是情理之中的事。一个大胆的出小牌取胜的谋略,最终以二比一获胜。”

塔彭丝点头赞同。

“但是他最终赢得并不太体面。”

“遗憾的是,”汤米补充道,“老K以这种方式出了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7

第七章 失踪女士案

国际侦探所所长西奥多·布伦特先生的办公桌上的蜂鸣器响了起来。这是个报警信号。汤米和塔彭丝两人都飞快地跑到他们各自的窥视孔面前。透过窥视孔,外面办公室的情况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在那儿,艾伯特的职责就是施展各种各样的伎俩去拖住可能成为他们顾客的来访者。

“先生,我事先得通报一声,”艾伯特正在对来访者说,“但是,我恐怕布伦特先生正忙得不可开交。此刻他正和伦敦警察厅通电话。”

“我可以等一会儿,”来访者说,“我没带名片。我的名字:

叫加布里埃尔·斯塔范森。”

来访者体格健壮,足有六英尺高。他那饱经风霜的脸部;

呈青铜色,那双特别幽蓝的眼睛与他棕色的皮肤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汤米迅速作出决定。他戴上帽子,顺手拿起手套,然后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门。他脚刚迈出门槛,便停了下来,“布伦特先生,这位绅士一直等着要见您。”艾伯特说。

汤米脸上忽然露出为难的神情,他掏出怀表。

“我应该在十一点差一刻准时到达公爵私邱。”他说道,双眼敏锐地观察着来访者,“但是,我可以给你几分钟的时间,请你随我来。”

来访者顺从地跟着他走进了里面的办公室。此刻,塔彭丝已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手中拿着记事本和铅笔。

“这是我的机要秘书,鲁宾逊小姐,”汤米给来人介绍道,“先生,或许你马上就想对我说明你的来意,是吧?但是,明显的事实告诉我:这事非常紧急;你是乘出租车上这儿来的;你刚去过北极——或者可能是南极,这我可不太清楚。”

来访者惊讶地看着他。

“这可太神奇了!”他情不自禁地赞叹道,“我原以为只有书里描写的侦探们才会这样料事如神!你的接待员连我的名字都未告诉你2,,汤米对对方的赞扬却不以为然。

“啧!啧!这算不了什么。”他说,“在北极圈里,午夜的阳光对皮肤会产生特殊的作用——光化射线具有某种特性。我最近正在写一篇有关这一问题的专题文章。但是我谈的这些都离题太远。究竞是什么事让你这样心事重重地到我这儿来?”

“布伦特先生,那我们就开始吧:我的名字叫加布里埃尔·斯塔范森——”

“啊!一点不假,”汤米说,“大名鼎鼎的航海探险家。你最近刚从北极地区回来,我的话没错吧?”

“三天前,我在英格兰上了岸。我是搭乘一位正在北部水域航行的朋友的快艇到达的。否则,在两星期之后我都还不一定能回得来。布伦特先生,我实话实说吧。两年前,在我尚未开始这最后一次探险时,我极其幸运地和莫里斯·利·戈登太大订了婚——”

汤米突然插了一句。

“在利·戈登太太结婚之前,她过去是——”

“是尊敬的赫米奥尼·克兰。她是兰彻斯特勋爵的第二:

个女儿。”塔彭丝不假思索地说道。

汤米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她的第一任丈夫死于战争中。”塔彭丝又补充了一句。:

加布里埃尔·斯塔范森点了点头。

“一点不错。正如我刚才所说,既然赫米奥尼和我定了:

婚,我理所当然地表示要放弃这次探险。但是,她根本不赞成。天呀:我简直没法说服她。她是那类完全适合于做探险家妻子的女人。你知道吧,这次我上岸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立刻见到赫米奥尼。我从南安普敦给她拍了电报后,就急忙乘第一班火车赶到那个镇子上。我早已知道她暂时和她的一个姨妈住在一块儿。她姨妈是苏珊·克朗雷女士,住在庞特街。一下火车,我便直奔那儿。令我非常失望的是,赫米正巧去拜访诺森伯兰郡的几位朋友了。苏珊女士见我突然到来感到十分惊奇。这之后,她对我非常友好。刚才我就说过,我很渴望见到她,无法再等两个星期。她安慰我说赫米几天之后便会回来。然后我问赫米朋友的地址,那老妇人却支支吾吾的。她说赫米待在……个、或者两个不同的地方,因此地无法确定如何与赫米取得联系。我还应该告诉你,布伦特先生,苏珊女士和我的关系一直不怎么融洽。她是那类长着双下巴的肥胖女人。我厌恶肥胖的女人,我永远厌恶肥胖的女人。肥胖的女人和肥胖的狗都是亵渎上帝的。而不幸的是,她们又都会常常臭味相投,聚在一块:这是我无法改变的癖性。我知道——事实上也是如此——我是没法和肥胖的女人和睦相处的。”

“斯塔范森先生,时尚与你同在。”汤米冷冰冰地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最不喜欢的东西。已放的罗伯特勋爵最厌恶的就是猫。”

“请原谅,我并没有说苏珊女士不是位特别讨人喜欢的女人。她也许是的,但我却决不能接受。我经常感到,从内心深处察觉到,她并不赞同我们的婚事。我敢肯定,只要有可能,她是会怂恿赫米与我分手的。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可以判断。如果你同意的话,她这完全是出于偏见。好了,还是谈谈我自己吧!我属于那类倔强得有点蛮横不讲理的人,做事固执己见。直到我从她口中掏出赫米最可能拜访的朋友的姓名和地址,我才离开了庞特街。然后我乘上了北上的邮政列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7

“斯塔范森先生,我发觉你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汤米笑了笑。

“布伦特先生,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真是出人意料。我找到的那些人都说连赫米的人影都不曾见过。在那三位朋友中,只有一位曾一直在期待着赫米的到来。而赫米是在最后时刻才拍电报告诉对方,她已推迟去拜访的时间。而至于其他两位,苏珊女土肯定是完全弄错了。于是,我又匆匆忙忙地赶乘邮政列车返回伦敦。我当然就径直去找苏珊女士。

说句公平话,她似乎也感到意外。她承认她也不知道究竟在哪儿能找到赫米。和我的意见一样,她坚决否定去找警察的主意。她指出,赫米不是头脑简单的年轻姑娘,她是位有主见的女人,办事总是自己拿主意。这次说不定她又是在进行她自己的什么计划。我也认为很可能赫米并不想把她所有的行动都告诉苏珊女土,但是,我仍旧很担忧。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无论是谁在发现有事不对劲时都自然会有的。我正准备告辞,这时苏珊女士突然接到一份电报。

她看了电报内容,脸上露出了宽慰的表情,然后把电报递给我。电报内容是这样的:‘原计划改变。已去蒙特卡洛待一周。——赫米’。”

汤米伸出手。

“你带着那份电报吗?”

“没有。电报是从萨里郡的马尔唐镇发出的。当时,发报的地点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这使我十分疑惑。赫米去马尔唐镇干什么呢?我从未听说她在那儿有什么朋友。”

“你就没有想到以你迅速赶到北方的同样方式去蒙特卡洛吗?”

“我当然也想过。最后,我决定不那样去做。布伦特先生,你想想看,苏珊女士对电报的内容非常满意,而我正相反。同时,我也很怀疑,难道赫米总是拍电报,而从不写信吗?只要看见她亲笔写的一两行字,我的恐惧也就会无影无踪了。你知道吗?任何人都可以在电报上签‘赫米’的名字。

我对这事愈是想得仔细,就愈感到忐忑不安。最后,我还是去了马尔唐镇,时间是昨天下午。那地方并不大,交通十分方便,有两家旅馆。在那儿,凡是我想起的地方我都打听过了,就是没有任何人见过赫米的人影。在返回伦敦的火车上,我看见了你们登的广告,我当时就决定把这事委托你们去办。如果赫米果真去了蒙特卡洛,我就不愿让警察跟踪她,更不愿弄出什么丑闻来。我不会去做徒劳无益的搜索,我就待在伦敦,以防发生什么不测的事情。”

汤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么,准确点说,你究竟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我总感到有什么事不对劲。”

斯塔范森说道,以极麻利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夹子,然后把它打开放在他俩的面前。

“这就是赫米奥尼,”他说,“我把这照片留给你们。”

照片上的女人,高高的个子,身材苗条,虽说已不再那么年轻,可她那抚媚、坦城的笑容,以及那双可爱的眼睛都足以表明她还不失为一个美人。

“斯塔范森先生,”汤米说,“你没忘掉告诉我什么吧?”

“全都告诉你了。”

“没遗漏什么细节吧?不管它是多么微不足道。”

“我想没有了。”

汤米叹了一口气。

“那就使这项工作更难办了。”他说道,“斯塔范森先生,在你阅读犯罪案例时,你一定经常注意到,哪怕是极不引人注目的细节,都是那些伟大的侦探大师们所需要的。这样的细节往往可以使他们找到蛛丝马迹而进入正确的思路。我可以断定,这个案件绝对有其不同寻常的特点。我想,我已胸中有数,可以用不同寻常的方式去解决它。时间会证明这一点。”

他把放在桌子上的小提琴拿起来,用弓子在弦上横一下、竖一下地拉了起来。塔彭丝痛苦地磨着牙齿,就连那航海探险家也皱起了眉头。演奏家终于把乐器放回到桌子上。

“这是音乐家莫斯戈维肯斯基的几个和弦。”他低声说道,“斯塔范森先生,请把你的地址留给我。我随时会把案情的进展情况告诉你的。”

来访者刚一离开办公室,塔彭丝就抓起那把小提琴,把它放进壁橱,又立刻把门锁上。

“倘若你一定要效仿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话,”她不高兴地说,“我会给你一个小巧的注射器和一瓶可卡因。但是,看在上帝的分上,请千万别再摆弄那把小提琴。如果那位探险家不是像小孩那样头脑简单的话,他早就看穿你了。难道你还想继续模仿歇洛克·福尔摩斯幽默而机敏的风格吗?”

“到目前为止,我自认为我模仿得维妙维肖。”汤米说道,脸上露出自鸣得意的神情,“我的演绎和推理是很严谨的,难道不是吗?刚才,我推断他是乘出租车来的,他并没有否认。总而言之,要上我们这儿来,唯一切合实际的方式便是乘出租车。”

“非常幸运的是,我刚巧在今天上午的《每日镜报》上多少了解到有关他定婚的消息。”塔彭丝说。

“是的,那正好显示出布伦特卓越的侦探们的办事效率。这个案子明显地与福尔摩斯办过的一个极为相似。我想,连你也不应该看不出,这个案子和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夫人失踪案之间的相同之处。”

“那你是期望在棺材里找到利·戈登的尸体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8

“从逻辑上推断,历史应该可以重演。而从事实上来看——行了,还是谈谈你的看法吧!”

“那好,”塔彭丝说,“对这件事最清楚的解释似乎应该是这样的——出于某种原因,或者什么别的事,他称呼为赫米的女人,害怕与未婚夫见面。而苏珊女士是支持她的。事实上,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吧,赫米发生了某种不幸的事,她感到很恐慌。”

“你的判断和我想的一样。”汤米说,“但是,我一直在考虑,在把你的想法告诉给像斯塔范森那号人之前,我们应该把事情搞得更清楚一点为好。老搭档,我们去一趟马尔唐镇,怎么样?我们带上几根高尔夫球捧去那儿,还可以好好玩一玩,那倒满不错的。”

塔彭丝欣然同意前往。于是,整个国际侦探所便留给艾伯特一人全权负责管理。

尽管马尔唐镇是较为著名的住宅区,但占地面积并不大。足智多谋的汤米和塔彭丝费尽心机做了任何可能的查询,其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在他们打道回伦敦的路上,一个奇异的念头出现在塔彭丝的脑海里。

“汤米,你说为什么他们在拍电报时要在马尔唐镇前加上萨里郡?”

“那是因为马尔唐镇属于萨里郡,笨蛋。”

“你才是笨蛋。难道连这一点我都不明白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从黑斯廷斯,或者是从托基发出电报,他们是不会在这些地名前再加上郡的名称的。但是,如果是从里士满发出电报,他们就必定会在其前面再加上萨里郡的名字。这是因为有两个里士满。”

正在开车的汤米放慢了车速。

“塔彭丝,”他深情地说,“你的想法倒蛮有道理。我们不如到对面那家邮政所去打听一下。”

他们把车停在位于道路中间地段的一座小屋前。仅花了几分钟时间,他们使得到了极有价值的信息。有两个马尔唐镇,一个在萨里郡,另一个在萨塞克斯郡。萨塞克斯郡的马尔唐镇虽说是一个小村庄,但那儿也有一家小邮电所。

“事情就很清楚了,”塔彭丝兴奋地说,“斯塔范森只知道马尔唐镇在萨里郡,因此他几乎没仔细分辨是萨里郡还是萨塞克斯。他似乎只注意到开头的第一个字。”

“那好,”汤米说,“明天我们就去萨塞克斯郡的马尔唐镇看看。”

萨塞克斯郡的马尔唐镇的情况与萨里郡的那个同名小镇截然不同。它离火车站有四英里,有两家小酒吧,两家小商店,一个小邮电所,还有大约七幢小房子。这家邮电所还兼营糖果和明信片之类的东西。塔彭丝的任务是到小商店里去查询,而汤米却去了“公鸡与麻雀酒吧”。半小时后,他们会合了。

“情况如何?”塔彭丝问道。

“啤酒味道好极了,”汤米说,“就是任何信息也没有。”

“你最好再到‘王冠酒吧’去。”塔彭丝说,“我还要去一趟那家邮电所。那儿有一个脾气乖戾的老妇人,刚才我听到有人粗声粗气地告诉她该吃饭了。”

她返回那地方,装模作样地看着货架上的明信片。一个气色极好的姑娘从后面的屋子走出来,嘴里还嚼着饭菜。

“我想买些明信片,”塔彭丝说,“我想看看那些滑稽可笑的。你不在意稍稍等一会儿吧?”

她一边在一包明信片里挑选着,一边说着话。

“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姐姐的住址,我便不会感到如此的失望了。她就住在这附近,可惜我把她的信丢了。她的名字叫利·戈登。”

那姑娘摇了摇头。

“我记不得这名字了。再说,很少有人从我们这儿寄信.出去。如果能看到她的信的话,我就能找到她。除了格兰奇邸宅而外,这周围就再没有大的房子了。”

“格兰奇邱宅是什么?”塔彭丝问道,“它属于谁所有?”

“属于霍里斯顿大夫所有。现在被改造成一家小型私立医院。大多数时间都没有病人去看病,这一点我敢肯定。有些女土常到那儿去进行卧床疗养,仅仅是这类事情而已。那儿寂静得真令人害怕,只有老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格格地笑了起来。

塔彭丝胡乱地挑选了几张明信片,并付了钱。

“那辆开过来的车就是霍里斯顿大夫的。”那姑娘指着门外说。

“塔彭丝赶紧跑到门口,看见一辆小型的两座汽车刚刚开过来。掌握方向盘的是一位高个子的男人,他皮肤黝黑,黑色的胡子剪得整整齐齐,坚毅的脸庞表情严肃。那辆车径直沿街开过去。这时,塔彭丝看见场米正跨过公路向她走来。

“汤米,我相信我已知道赫米的下落。就在霍里斯顿大夫的私立医院里。”“我在‘王冠酒吧’也打听到有关这所医院的一些情况。”

当时我就考虑到很可能那儿有什么鬼名堂。但是如果她是精神崩溃,或者病情很严重,那她的姨妈,甚至她的朋友都必定会知道。”

“那是肯定的。但是我的意思是——汤米,你看见刚才坐在那辆双座小型汽车里的男人了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8

“我当然看见了,一个表情很严肃的家伙。”

“那人就是霍里斯顿大夫。”

汤米嘘了一声。

“他看起来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塔彭丝,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我们应该去看一看格兰奇邱宅,你说呢?”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格兰奇邱宅。那是一幢很大但布局却杂乱无章的建筑物,四周全是荒芜的土地,屋后的一条水沟里哗哗地淌着水。

“这房子多凄凉啊!”汤米说,“我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塔彭丝,你知道吗?我有某种预感,这事最后会变得比我们最初所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噢,但愿不会如此。我们必须及时行动。那女人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我从骨子里就感觉到了这一点。”

“请别让你的想象力把你带到无边无际的地方去。”

“我没法不这样想。我对那人非常怀疑。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认为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由我首先单独去摁响门铃,开门见山地打听利·戈登太大的消息,我再察颜观色,看看他们如何回答我。不管怎样说,这种做法是完全合理,也是光明正大的。”

塔彭丝义无反顾地按计行事。她摁响了门铃,几乎与此同时,一个脸上毫无表情的男仆打开了门。

“我要见一见利·戈登太大,我想她是完全可以与我见面的。”

她敏锐地观察到那男仆的眼睫毛迅速地闪动了几下,而他的回答似乎是早有准备。

“夫人,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

“啊,这就怪了!这儿难道不是霍里斯顿大夫的住宅——格兰奇邸宅吗?”

“是的,夫人。但是,这儿确实没有名字叫利·戈登的太大。”

塔彭丝遭到断然拒绝,只好快快地离开。她与等待在门外的汤米再从长计议。

“倘若他说的是真话,那我们反倒无计可施了。”

“可他并没有说真话。我敢断定,他在撒谎。”

“那也只好等到大夫回来再说了。”汤米说,“到时候,我就冒充报界人士去见他,借口非常渴望与他谈谈有关他的卧床新疗法。那样,我就有机会进去,然后仔细观察那儿的情况。”

大约半小时之后,大夫回来了。汤米待他进去后五分钟,就大步走到那房子的门口。然而他也碰了一鼻子灰。

“大夫非常忙,不能去打扰他。他们还说,他从不和报界人士打交道。塔彭丝,你是正确的。这儿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看,这地方的地理位置有多理想,离任何地方都有好几英里的距离。任何罪恶勾当都可以在这儿顺利进行,而丝毫不会被人发现。”

“我们开始行动吧:“塔彭丝语气坚定地说。

“你要干什么?”

“我现在决定翻墙。看看是否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悄悄爬进那幢房子里去。”

“奸的:那我和你一块儿去。”

那花园里长得十分茂盛的花草树木形成了非常理想的隐蔽地带。汤米和塔彭丝没费多大劲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那房子的后面。

屋后有一个露天平台,下面连着崎呕不平的台阶。房子中部有几扇开着的落地长窗,正对着那露天平台。但是,他们不敢贸然走出树丛爬进那开着的窗户。再说,那些窗户的位置挺高,从他俩蹲伏的地方是无法看清屋里的动静的。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侦察计划似乎只会成为泡影。这时,塔彭丝那抓住汤米胳臂的手突然用劲起来。

离他俩很近的一间屋子里有人在说话。那间屋子的窗户开着,因此,他们还可以听清楚谈话的片断。

“决进来,快进来,然后把门关上!”一个男人烦躁地喊道,“大约一小时前,一位女士来到这儿。你说她是来找利·戈登太太的吗?”

“是的,老爷。”

塔彭丝马上听出答话者就是那位脸上毫无表情的开门人,“你还说她肯定已经走了,是吗?”

“肯定走了,老爷。”

“随后便来了个自称报界人士的家伙。”后者忿忿地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8

他忽然走到窗户边,猛地把窗扇拉下来遮住窗户。就在那瞬间功夫,一直藏在短树丛中探头探脑的他俩透过树叶认出那人就是霍里斯顿大夫”“我最担心的就是那女人。”那位大夫继续说道,“她长的什么模样?”

“年轻,漂亮,穿着很讲究,老爷。”

汤米用肘轻轻地碰了碰塔彭丝的肋骨。

“一点不差,”大夫咬牙切齿地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她准是利·戈登那女人的朋友。这会把事情弄得很复杂。我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他没把话说完。汤米和塔彭丝听见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汤米战战兢兢地领着塔彭丝撤离了那片树丛。他们摸索到了不远处的一小块空地。汤米在确认屋里的人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后,说道:“塔彭丝,老搭档,这事愈来愈复杂了。看样子,他们要下毒手了。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回伦敦去见斯塔范森。”

使他大吃一惊的是,塔彭丝竟然摇了摇头。

“我们必须待在这儿不走。难道你没听到他说要采取行动吗?这话中可能暗藏杀机。”

“最恼火的是,我们几乎还未找到确凿的证据去向警方报告。”

“听着,汤米。你为何不可以从镇里给斯塔范森打电话呢?而我就待在原地不动。”

“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她丈夫同意道,“但是,我说——塔彭丝——”

“什么?”

“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你不用担心,我愚蠢的老搭档。快去快回!”

差不多两小时后,汤米才回来。他找到了在大门边等着他的塔彭丝。

“情况如何?”

“我无法与斯塔范森取得联系。然后,我又试图与苏珊女士联系,她也不在。最后,我想到应该给老朋友布雷迪大夫打电话。我请他在《医药行业名录》或者管他什么类似的资料里查找一下有关霍里斯顿的情况。”

“很好,那布雷迪大夫怎么说?”

“啊,真幸运:他立刻回答我他知道这个人。霍里斯顿曾经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医生,但后来却栽了不小的跟斗。布雷迪称他为道德败坏的江湖医生。他还说,就他个人看来,霍里斯顿要干缺德事,这是不足为怪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待在这儿,”塔彭丝毫不犹豫地说,“凭我的直觉,今天夜里肯定要发生见不得人的事。汤米,我今天看见园丁一直在修剪这房子周围的常青藤。我发现了他放梯子的地方。”

“塔彭丝,你真不简单。”她丈夫打心眼里佩服,“那么,今天夜里——”

“只要等天一黑——”

“我们就可发现——”

“我们想知道的情况。”

接下来,由汤米负责继续监视这幢房子,而塔彭丝去镇上吃点东西,她回来后,两人一块儿警惕地注视着房子里的动向。晚上九点正,天色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决定开始行动。

这时,他们完全可以不用躲躲藏藏地在房子四周搜寻了。突然,塔彭丝紧紧地抓住汤米的胳臂。

“你听!”

她刚才听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似乎是从夜空中飘然而至。那是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塔彭丝用手向上指了指二楼上的一个窗户”“是从那房间里发出来的。”她低声说道。

那低沉的呻吟声再次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他俩决定将原定计划付诸行动。塔彭丝带汤米来到了园丁放梯子的地方,两人一同把梯子扛到了发出呻吟声的那间房子的下边。一楼所有房间的百叶窗都拉上了,唯独楼上这间屋子的窗户还没关闭。

汤米尽量不出声响地把梯子靠在这间屋子外面的墙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9

“我来爬上去,”塔彭丝悄声地说,“你待在下边。我不怕爬梯子,你能比我把梯子扶得更稳当。再说,万一那大夫从墙角走过来,你也比我更有办法对付他。”

塔彭丝摇摇晃晃地爬上了梯子,在窗户边伸长脖子仔细地往屋里探望。她突然迅速地把头埋下,一两分钟后,又慢慢地抬起头来。她在上面待了大约五分钟,便蹑手蹑脚地爬下了梯子。

“是她。”她气喘吁吁、语无论次地说,“但是,然而,啊!

汤米,这太可怕了。她在那儿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着,并在床上翻来覆去——我正想看得更清楚点,忽然,一个穿戴得像护士的女人走了进去。那护士在她身边弯下腰,往她的手臂里注射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她神志清醒吗?”

“我想是的。我几乎可以肯定她的神志是清醒的。她很可能是被绑在床上的。我准备再爬上去。这一次如果可能的话,我就要爬进那间屋里去。”

“但是,塔彭丝,请听我说——”

“如果我发生任何危险,我就大声向你呼救。待会儿见。”

塔彭丝不再做更多的解释,她迅速地再次爬上梯子。汤米看见她在试着推那窗户,然后,无声无息地把窗扇向上推开。顷刻之间,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此刻的汤米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开始,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如果塔彭丝在和利·戈登太大交谈的话,那她们说话的声音肯定非常低。忽然,他确实听到一阵喊喊喳喳的谈话声。仅一会儿功夫,连那微弱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四周寂静得连心跳都能听得到。

汤米伸长了耳朵,还是什么也听不见。她们会在干什么呢?

蓦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嘿!”塔彭丝的声音从黑暗中飘进了他的耳朵。

“塔彭丝,我的魂都被你吓掉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从前门。我们别插手管这事了。”

“别插手管这事了?”

“这正是我所说的。”

“那么——利·戈登太大呢?”

塔彭丝以无法形容的辛酸语气回答道:“变瘦了!”

汤米困惑不解地望着她,怀疑她是否在说反话。

“你在说什么?”

“我说,变瘦了,骨瘦如柴,就是体重减轻了。难道你没听斯塔范森说他最恨的莫过于又肥又胖的女人吗?在他外出探险的两年中,他心爱的赫米发胖了。当得知他要返回的消息时,她简直吓坏了。她只好赶紧跑到霍里斯顿大夫这儿来求助于他的新疗法。他采用的方法是注射某种药物。他对此守口如瓶,而且漫天要价。我敢打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医生。但话又说回来,他的那种疗法还真他妈的管用!

斯塔范森两周后要回来,这段时间对刚开始接受这种疗法的她来说确实太短了。因此,苏珊女士发誓保守秘密,并由她来与探险家周旋。而我们却跑到这儿来担惊受怕地折腾,我们简直成了头号大傻瓜!”

汤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算了,亲爱的,”他非常庄重地说,“明天在‘女王音乐厅’有一场非常精彩的演奏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去出席。你放心,我是不会把这案件记入你的破案记录中去的。

对此,你应该对我感恩不尽。这个案子绝对没有不同寻常的特点。”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19

第八章 盲人捉迷藏

“好的。”汤米说着。把电话听筒放回机座上,然后,他转向塔彭丝。

“是警察局长来的电话。他似乎对我们很担心。有迹象表明,我们所跟踪的那伙人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西奥多。布伦特先生。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期望着兴奋和刺激。警察局长请你帮帮忙回家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别再搅和这件事。很明显,我们这次算捅了个特大的马蜂窝,大得任何人都无法想象。”

“管他怎么说,要叫我回家待着就是胡说八道。”塔彭丝愤愤地说,“如果我回家了,那谁来照顾你?除此而外,我期望的就是兴奋和刺激。再说呢,我们最近的业务也并不算很清淡。”

“行了,罪犯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去干谋杀和打劫的勾当。”汤米说,“我们都应该理智一点才行。我现在的想法是,在没事干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应该在家里进行一定量的操练。”

“你的意思是躺在地板上,把腿抬得高高地舞来舞去?

就是这类的操练吗?”

“别太咬文嚼字好不好?我所说的操练指的是操练侦探艺术技巧,再现侦探大师们的风采。比如——”

汤米从他身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副令人生畏的深绿色眼罩,并用它罩住双眼。他仔细地把眼罩调整好,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怀表。

“今天上午我把玻璃表面摔坏了。”他正儿八经地说,“这反倒弄巧成拙,它变成了无玻璃面的表了。现在,用我极其敏感的手指轻轻触模一下,我就能知道准确的时间。”

“小心点!”塔彭丝说,“你几乎要把时针给弄下来了。”

“把你的手给我,”汤米说道,他握住塔彭丝的手,一只手指把住她的脉搏,“啊:脉搏完全正常。这位女士没有心脏病。”

“我猜想,”塔彭丝说,“你是在扮演索恩利.科尔顿吧?”

“正是如此,”汤米说,“我现在是天才的、双目失明的解难题专家。你就是那无名无姓的、头发黑黑的、脸蛋像苹果的秘书——”

“曾经是从河岸边捡来的、用衣服裹成一团的婴儿。”塔彭丝替他把话说完。

“艾伯特就自然应该是西菲,外号人称河虾。”

“那么,我们必须教他学会尖声尖气地说话。他的嗓音特别嘶哑,说话一点也不刺耳。”

“好的。现在你到门边靠墙站着,”汤米说,“你会发现,我敏感的手中握着的这根细长的空心手杖会引导我自如地行走。”

他站起身来,刚一迈步,只听哗啦一声,他已摔进一把椅子里。

“真该死!”汤米骂道,“我竟然忘记那儿摆着一把椅子。”

“做盲人真受罪,”塔彭丝同情地说。

“你说得一点不错。”汤米由衷地表示同意,“对那些被战争致残失明的可怜人来说,我比其他任何人更富有同情心。但常听人说,如果生活在黑暗之中,你的感官肯定会特别地敏锐。这正是我想证实的。我倒要试一试一个盲人是否果真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如果能把自己训练得在黑暗中仍然行动自如,那无疑是件快事。塔彭丝,现在请你当一回心地善良的西德尼。泰晤士。告诉我,我拄着手杖要走多少步才到你那儿?”

塔彭丝碰运气地猜测着。

“直行三步,再左行五步。”她毫无把握地说。

汤米步履维艰地挪动着脚。塔彭丝突然大叫着发出警告,叫他停止。她这时发现如果他继续向左迈出第四步,便可能猛然撞在墙上。

“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塔彭丝说,“你根本不知道要准确判断出该走多少步是多么的困难。”

“哦,太精彩了!”汤米说,“叫艾伯特马上进来。我要和你俩都握一握手,看看我能否分辨出谁是谁。”

“你可以碰碰运气,”塔彭丝说,“但是必须先叫艾伯特好好地洗一下他的手。他总是不停地嚼着那讨厌的酸味果糖,他那双手肯定弄得黏黏糊糊的。”

艾伯特被邀请参加这场游戏,感到非常有趣。

在与他们都握完手后,汤米十分自信地笑着。

“勿须出声我也知道,”他煞有介事地说,“这第一位嘛,是艾伯特;第二位呢,当然就是塔彭丝。”

“大错特错!”塔彭丝尖声喊叫道,“勿须出声你确实也知道!你是以我手上的戒指来判断的。但是我把它戴在艾伯特的手指上了。”

他们接着又进行了几项其它的试验,结果汤米的成功率小得可怜,“一切都会正常的,”汤米郑重其事地说,“人皆有错嘛!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0

让我来告诉你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刚好是吃午餐的时候。塔彭丝,我和你——盲人和引路人上布利茨酒店去,说不定我们会在那儿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我说,汤米,我们可能会惹出麻烦来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要像个小人物那样循规蹈矩。

我敢打赌,在用完午餐后,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所有的反对意见都丝毫不起作用。十五分钟后,汤米和塔彭丝舒舒服服地坐在布利茨酒店的“金屋子雅座”墙角的一张桌子旁。

汤米的手指轻轻地在菜单上触摸着。

“我要法式虾肉饭和烤鸡块。”他低声地说。

塔彭丝也点好了饭菜后,侍者便走开了。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汤米说,“现在可以进行更为野心勃勃的冒险行动了。你看那身穿超短裙的姑娘的大腿是多么迷人——就是那刚刚走进来的姑娘。”

“你是怎么知道的,索恩?”

“迷人的大腿总会对地板产生某种特殊的振动,而我那空心的手杖便会感受到这种信号。当然喽,说句老实话,在堂皇的大酒店门口总会有一些大腿长得很迷人的姑娘站在那儿,说在等侯朋友。她们穿着超短裙走来走去,显然是想充分展示那大腿的优势。”

侍者端来了饭菜。

“我看,离我们两张桌子坐着的那个人是个暴发户。”汤米心不在焉地说,“朱伊,我说得不错吧?”

“相当准确,”塔彭丝赞赏地说,“我还真不明白你是如何判断得这样准确的。”

“我不会向你解释我每次都是怎样进行判断的,这会严重干扰我的感觉。你看,酒店领班正把香核酒送到从右边数过去的第三张桌子上。一位结实的女人,她身穿一身黑,正要走过我们的桌子。”

“汤米,你是如何——”

“哈哈!你才刚开始发现我的能耐。在你身后的桌子旁,一位漂亮的姑娘正在站起来。”

“嘘!”塔彭丝说,“那是一位身穿灰色服装的年轻男人。”

“啊!”汤米显得有点不自然。

正在这时,坐在离他俩不远的一张桌子旁的两位男子站了起来,朝摆在墙角的这张桌子走来。这两位男子一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对年轻天妇,“对不起。”其中年纪较长的那男人对他俩说。他身材高大,衣着时髦,戴着一副眼镜,灰色的胡子十分稀疏。“从你的外貌上看,我想您是西奥多·布伦特先生。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我没看错吧?”

汤米犹豫片刻,感到被对方占了上风。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一点也没有错,我就是布伦特先生。”

“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布伦特先生,我刚才还打算午餐后就给您订电话的。我遇到麻烦了,我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麻烦。啊——对不起,您的眼睛是受到了意外的伤害吧?”

“我尊敬的先生,”汤米十分伤感地说,“我天生就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

“其实,你用不着很惊讶。你一定听说过盲人侦探,对吧?”

“那只是在小说里读过,而现实生活中绝对没有。再说,我从没听说过您是盲人。”

“许多人都不清楚这个事实。”汤米低声说道,“我今天戴着眼罩,是避免眼珠受到阳光的强烈刺激。但是,如果木戴眼罩,很多人也从不会怀疑我的眼睛患有疾病。这恰好说明,没有人会对你说我是盲人。你看,我虽双目失明,但我可以像正常人那般行动自如。好了,就别老谈我的眼睛了。我们是马上去我办公室呢,还是就在这儿谈谈你所碰到的麻烦?我想,就在这儿谈最恰当。”

他们叫侍者又搬来两把椅子,然后坐下。那还没开口说话的另一个男人,身材不高,却很健壮。他的脸色非常阴沉。

“这事很棘手。”年长的那位压低嗓子以信任的口气说,同时又不放心地看了塔彭丝一眼。布伦特先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请让我向你介绍我的机要秘书,甘奇斯小姐。”他说,“她曾经是在印度河边捡来的弃婴,当时她被衣服裹成一团。多么悲惨的遭遇。甘奇斯小姐是我的眼睛。我到哪儿,她就陪伴到哪儿。”

那人对塔彭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我就说详细点吧。布伦特先生,我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出于某种非常特殊的原因,她被人诱拐了。这事我是在半小时前才知道的。正因为这案子的情况非常特殊,我没敢去找警察。于是,我给你的办公室打过电话。他们告诉我你已出去吃午餐,要在两点半钟才回办公室。我和我的朋友就来了这儿,哈克上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0

那矮个子嘴里咕哝着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这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你们也在这儿吃午餐。此事刻不容缓,你必须马上和我一块儿到我家去。”

汤米措词谨慎地回绝道:“我只能在半小时后和你一块去。我必须先回办公室一趟。”

哈克上尉看了塔彭丝一眼。他有点奇怪地发现,她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瞬间即逝。

“不行,不行!那可来不及了。你必须现在和我一块儿去。”那灰发的男人急忙说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桌子对面的布伦特先生,“这上面有我的名字。”

汤米用手指摸了摸名片。

“我的手指还敏感不到能认字的程度。”他微笑着说,并把名片递给了塔彭丝。她低声念道:“布莱尔高里公爵。”

她非常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委托人。众所周知,布莱尔高里公爵是一位最傲慢、最难接近的绅士。他娶了芝加哥一个猪肉贩子的女儿为妻。他妻子比他年轻好几岁,性格喜怒无常,这给他们的婚姻带来了不祥之兆。最近不断传闻说这两夫妇时常闹别扭。

“布伦特先生,你必须立刻和我一块儿去。这让你很为难吧?”公爵说,语气有点尖刻。

汤米非当机立断不可了,“那好,甘奇斯小姐和我一块儿去。”他镇静地说,“你不在意我先喝上一大杯淡咖啡再走吧?侍者马上就端来。由于眼疾的缘故,我经常头疼,一发作起来,难受得要命。每逢这时,我只好喝咖啡来抑制神经。”

他叫来一位侍者,要了一份咖啡,然后对塔彭丝说:

“甘奇斯小姐,我明天要在这儿和法国警察局长共进午餐。请把我点的菜记录下来。通知酒店的领班,并要他给我预留我通常坐的桌子。我要帮助法国警察局长处理一桩非常重要的案子。至于西菲嘛——”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片刻。

“也是要安排好的。甘奇斯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塔彭丝说着,拿出笔纸作好准备,“我们的第一道菜是这家酒店的拿手好戏河虾色拉,接下来——我想想看,第二道菜——对、布利茨煎蛋卷。应该还要几块Tournedos a l"Etranger。①”他停了一会儿、充满歉意地低声说:

“很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啊,是的,Souffle en sLlr-prise。②就点这么多菜吧!那位法国警察局长是很风趣的人。你或许也认识他,是吧?”

①法语:外国阱里牛排。——译注

②法语:真意想不到。一一译注。

对方回答说不认识。塔彭丝站起来去找酒店领班。一会儿功夫,她就回来了。这时,侍者正好把咖啡也端了上来。

汤米慢慢地品尝完那一大杯咖啡,然后站起身来。

“甘奇斯小姐,我的手杖呢?谢谢!请指引方向。”

对塔彭丝来说,这是最痛苦的时刻。

“右行一步,然后直行十八步。在大约第五步的地方,一位侍者正在招待坐在你左面桌子旁的客人。”

汤米斯文地接着手杖出发了。塔彭丝紧紧地跟在他月旁,极为谦恭地为他指引着方向。行进中一切顺利,眼看就要穿过门厅走出大门外,突然一个男人急勿匆地走了进来塔彭丝还没来得及提醒双目失明的布伦特先生,他已经来人撞了个满怀。接着而来的便是双方反反复复地解释,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在布利茨大酒店门口,一辆豪华的敞篷小轿车正在等着。

候着。公爵亲自扶布伦特先生上了车。

“哈克,你的车也停在这儿吗?”公爵扭过头来问道。

“是的,就在拐角那儿。”

“请让甘奇斯小姐坐你的车,行吗?”

对方还未作出答复,公爵就已跳入车内坐到汤米的身:

旁。小汽车即刻发动,箭一般地驶去。

“这的确是一桩极为棘手的案子,”公爵小声说道,“待会儿,我会让您了解所有的细节。”

汤米将手举至头部。

“我现在可以把眼罩取下来了。”他高兴地说,“那只是因为酒店里灯火辉煌,光线太强,它才能派上用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0

但是,他的手臂被猛地拉了下来。与此同时,他感到他:

的肋部被一样又硬又圆的东西顶住了。

“不,我尊敬的先生,”好像是公爵在说话,但嗓音似乎突然间就变得完全两样,“不准取下那副眼罩。你就乖乖给我坐着,不许乱动,懂吗?我不想让我的枪走火。你知道吧?

我根本不是什么布莱尔高里公爵。我只是临时借用了一下他的名字,我知道你们这号人是不会拒绝陪伴如此显赫的委托人的。实话对你说,我只是个极为平凡的人——一个失掉了妻子的火腿商。”

他感到自己的话已经使对方惊惶失措。

“眼前的事实会让你变得聪明些,”他大笑起来,“我可:

爱的年轻人,你算得上个聪明的大傻瓜。我认为——我真的这样认为,你所有的卓越表演到今天就应该划上句号了。”

他用极为阴险的语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汤米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对对方的嘲弄也无动于衷,突然,汽车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等一下。”那冒牌的公爵说道。他掏出一张手帕揉成一团,把它硬塞进汤米的口中,然后再用他的领带死劲地勒上,“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以防万一你犯傻大叫救命。”他和蔼可亲地解释道。

车门打开了,车夫下了车。他和他的主子把汤米挟持住,迅速地把他拖拽着上了几级台阶,走进了一幢房子里。

他们随后把门关紧。那屋里散发出浓郁的东方人特有的气息。汤米感到他的双脚深深地陷入厚厚的天鹅绒地毯之中。他被再次拖拽着上了一段楼梯,进入一个房间。他估计到了这幢房子的后部。一进房间,那两个人便把他的双手紧紧绑在一起。接着,车夫走了出去,另一个人把勒在他嘴上的领带解开,并扯出了塞在他口中的手帕。

“你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说话了,”那人轻快地说,“但是,你要说的一切都得为你自己负责,年轻人,你明白吗?、汤米清了清嗓子,抽动着那疼痛的嘴角。

“但愿你们别把我的空心手杖给弄丢了。”他语气温和地说,“我可是化了大价钱请人特制的。”

“你的胆量还真不小,”那人说道,停顿了大约一分钟,“然而,你毕竟只是个笨蛋。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已经把你摄在我空着的手心里了吗?你现在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中。可惜,那些认识你的人不可能再见到你了!”

“你能不能省掉这些感情夸张的台词?”汤米抱怨地请求道,“难道我必须背诵,‘汝,恶棍也,吾将挫汝。’之类早已过时的台词吗?”

“多想想那位姑娘吧!”那人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说,“难道她就不会触动你的感情吗?”

“刚才,我大气不能出地被挟持到了这儿。根据这种情况推断,”汤米说,“我只能得出一个不可否认的结论,那位可爱的小伙子哈克是这场孤注一掷的行动的帮凶之一。因此,我那不幸的秘书将会很快加入这个小小的聚会。”

“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贝雷斯福德太大——你看,我对你们了如指掌——贝雷斯福德太大不会被带到这儿来。那是我采取的一个小小的防范措施。我突然有个想法,你那些在重要部门供职的朋友可能总是注视着你们的行踪。出于这种原因,我有意兵分两路,他们便不可能同时嗅出你们两人的踪迹。若有意外,我总能把其中一人控制在我手中。现在,我在等——”

突然,门开了,打断了他的话。开门的人是那车夫。

“老爷,我们没被人跟踪。一切正常。”

“太好了,格雷戈里,你可以走了。”

门随即又被关上。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那“公爵”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你呢,贝雷斯福德·布伦特先生?”

“我只希望你把这讨厌之极的眼罩给我取下来。”汤米说。

“我想,就不必了吧!戴着它,你就是真正的双目失明。

不戴它,你就能像我一样看得清楚明白。这对实施我的小计划可不利。我有一个精心设计的计划。布伦特先生,你是热衷于耸人听闻的故事的。今天你和你太大玩的这场小游戏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今天,我同样也安排了一个小游戏,只是更为单纯罢了。当我给你解释清楚后,我敢肯定你一定会欣然接受的。你注意没有?你脚下的这块地板是金属制成的。在其表面,这儿,还有那儿,都安装有球形凸出物。我只要一摁电钮——顿时响起一阵尖利的咔嚓声,电流就接通了。只要一踏在其中一个这种小玩意儿上,那就意味着——

死亡!你懂吗?要是你能看见——可是你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这个小游戏嘛——就叫盲人与死亡捉迷藏。倘若你能安全走到门旁——你就获得自由!但我想,在你还远离门边时,就注定要踩到一个这致命的小玩意儿。这对我来说——将是最大的乐趣。”

他走到场米身边,给他解开了绑住的双手,接着把手杖递给了他,并带着讽刺的表情微微地鞠了一躬。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1

“闻名退还的盲人解难题专家,让我们看看他能否解决这个小问题。我就站在这儿,手中举着子弹上膛的枪。只要你一抬手去摘掉你脸上的眼罩,我马上就开枪。明白了吗?”

“非常明白。”汤米说。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但也只好下定决心了。“我想,我根本不可能有丝毫活命的机会了,是吧?”

“啊!这个嘛——”对方耸了耸肩。

“你是个该死的、诡计多端的魔鬼,我没错吧?”汤米说,“但是你忘掉了一件事。请行个好,我能点支烟吗?我衰弱的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点支烟是可以的——但不准耍花招。我会注视你的一举一动的。还有,可别忘记我的枪是上了膛的。”

“我可不是马戏团的狗,”汤米战战兢兢地说,“我是么花招也不会玩的。”他掏出烟盒,拿出了一支烟,然后手摸索着去找火柴。“请放心,我不是在模枪。再说,你是再清楚不过的,我是赤手空拳。但不管怎样,正如我刚才还在提醒你,你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汤米从火柴盒中掏出一根火柴,摆出要擦的架势。

“我双目失明,而你的眼睛却很明亮。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你处于绝对的优势。假设我俩都同处于黑暗之中——

嗯?那你的优势又在何处呢?”

他擦燃了火柴。

“你是让我瞄准电灯开关射击?使整个房间顿时一片黑暗?你想得太美了。”

“倘若这样做不行,”汤米说,“那我也设法给你带来黑暗。俗话说,两极相通。那么只射击灯泡又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燃着的火柴点着了他拿在手上的什么东西,随即把那东西猛地扔在了桌子上。

一道使人眩目的闪光突然照得房间通明。

刹那间,那位“公爵”的双眼被这闪电般的强光刺激得紧闭着,身子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紧握枪的手也垂了下来。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竟发觉自己的心窝处被一件尖利的东西戳住。

“把枪扔在地上!”汤米厉声命令道,“快把枪扔掉!我想你会说,用一根空心手杖来对付你是一种蹩脚的手段。对此,我是同意的。我也不会用它。但一根内藏刀剑的手杖却是得心应手的武器。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它完全像镁光条那样得心应手。把枪扔在地上!”

面对那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杖剑,那人只好乖乖地把枪扔在地上。他突然往后一跳,哈哈地大笑起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占绝对优势,”他狞笑着说,“因为我能看得见,而你却不能。”

“这正是你犯错误的原因,”汤米说,“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眼罩是假的。我也可以给塔彭丝戴上一副。今天一开始,我就让你产生一两个错觉。然后,午餐结束后的那场无可挑剔的表演,更使你确信不疑我是真的双目失明。上帝可以作证,我刚才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到门边,而决不会踩到那些球形凸出物。但我根本不相信你是个说话算话的君子。你是决不会让我活着从这儿出去的。好了,现在轮到你该小心了——”

听到汤米的这番话,那位“公爵”气得胜都变了形。他暴跳如雷地向前猛冲过去,完全记不得应该看清才下脚。

突然,只见一道蓝色的闪光,他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板上。顷刻间,房间里充满了烧焦的肉体和臭氧的混合气味。

“呦!”汤米嘘了一声。

他擦了擦险上的冷汗。

然后他小声谨慎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墙边,摁了一下那人曾经操纵过的开关。

他快步穿过房间走到了门边,小心地把门拉开,伸头望了望外面。门外一个人都没有。然后,他下了台阶,走出了房子的大门。

他来到街上,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那幢房子,同时留心看了一眼门牌。随后,他快步向最近的一个电话亭走去。

他焦急不安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听到话筒里传来了他日极为熟悉的声音。

“塔彭丝吗?谢天谢地!”

“是我,我很好。我当时完全明白你的意图。利用去与酒店领班交涉的那点时间,我通知西菲,就是外号叫河虾的,火速赶到布利茨酒店去跟踪另外两个陌生人。艾伯特及时赶到那儿。当我坐的那一辆车刚开走,他便乘出租车紧跟其后。看清楚他们带我去的地方后,他就赶紧打电话通知了警察。”

“艾伯特永远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汤米赞叹道,“他具有骑士的气概。我当时就坚信,他一定会选择去尾随你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直放心不下。我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你说。我现在——马上——就直接回来。回来后我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圣邓斯坦歌剧院开一张巨额的支票去定座。

上帝啊!看不到那场演出将是终生憾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2

第九章 雾中人

连日来,汤米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心。布伦特卓越的侦探大师们连连败北,他们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们曾以专业侦探的身份接受委托,对位于艾德林顿镇的艾德林顿邸宅里所发生的珍珠项链被盗疑案进行调查分析。然而,布伦特卓越的侦探大师们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正当场米乔装成罗马天主教神父,费尽心机地跟踪那嗜赌成性的伯爵夫人,塔彭丝也正竭尽全力地在高尔夫球场上向那家族的一位侄子“献媚取宠”时,当地的警督却不动声色地逮捕了邱宅的随从侍卫。警察本部以充足的证据证实那位随从侍卫是早巳记录在案的惯盗。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事后,汤米和塔彭丝只好强打起精神,尽量保持他们残存的那点尊严。这时,他俩正坐在艾德林顿大酒店里喝着鸡尾酒聊以自慰。汤米仍然穿着那身神父的服装。“唉!布朗神甫的机智也无济于事。”汤米沮丧地说,“而现在我身上只剩下这一样保护伞了。”

“这不关布朗神甫什么事。”塔彭丝说,“问题的关键是,从一开始,就需要一种特定的环境。人必须先从最为普通的事做起,然后奇迹才会出现。这才是办事的规律。”

“可不幸的是,”汤米遗憾地说,“我们必须返回伦敦去。但愿路途中会有奇迹出现。”

他刚把手中的酒杯举至唇边,杯中的酒突然溅了出来。这是因为一只有力的手使劲在他肩头上拍了一下。接着他便听到一个如同那手一般有劲的低沉的声音在向他打招呼。

“啊,上帝啊!是你,我的老朋友汤米!还有汤米太太,是哪阵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好多年都不曾见到你们,也不曾听到你们的任何消息了。”

“啊呀!原来是巴尔杰!”汤米惊奇地喊道。他把还残留:

有少许鸡尾酒的杯子放在桌上,转过脸来看着这位冒失鬼。

那人三十来岁年纪,宽阔健壮的肩膀,圆圆的脸上泛着红光。他身着高尔夫运动装。“你好,老朋友巴尔杰!”

“但听我说,老伙计,”巴尔杰说,他的真实姓名是马文·埃斯特科特。“我不知道你已经成了神父。我真奇怪你居然会成为该死的神父。”

塔彭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汤米却显得很尴尬。这时他忽然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那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一头金灿灿的秀发,一双又圆又蓝的眸子,简直美得无法形容。她身披一件价值昂贵的黑色貂皮大衣,耳朵上挂着一对硕大的珍珠耳环,显得异常雍容华贵。她满脸堆笑,那笑容好像会说话。那笑容似乎在说,她非常清楚她是全英格兰,也是全世界最值得人们仰慕的美人。尽管她对自己的美貌并不自负,然而,她却深信事实就是如此。

汤米和塔彭丝立即认出她来了。他们已三次在《内心的秘密》那场戏中目睹过她的风采;在轰动一时的《火柱》上演时,他们也同样三次欣赏过她的精彩表演;而其他场次的戏是记也记不清了。或许,英格兰再没有任何其他女演员能像吉尔德·格伦小姐这样如此牢牢地拴住英国观众的心。报界一直报道她是全英格兰的第一号美人,而谣传却又说她是全英格兰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格伦小姐,他们是我的老朋友。”埃斯特科特说。他的语气有几分歉意,他似乎不该冷落了如此光彩照人的佳人,哪怕一会儿功夫也是罪过。“汤米和汤米太太,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吉尔德·格伦小姐。”

他那骄傲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就单凭他有幸能在公共场合陪伴格伦小姐就足以使他万分荣耀。

那位女演员兴致勃勃地望着场米。

“你真是个神父吗?”她问道,“我的意思是,一个罗马天主教神父?因为我曾想他们是没有太太的。”

埃斯特科特也忍俊不禁。

“那真是妙极了!”他毫无顾忌地说,“汤米,你这暗地偷鸡摸狗的家伙。汤米太太,很幸运他没抛弃你,那完全是因为他还留有几分自负和虚荣心。”

吉尔德·格伦小姐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汤米,她的眼里流露出极为怀疑的神情。

“你真是个神父吗?”她又问道。

“很少有人看起来像某种人就必定是那种人的。”汤米彬彬有礼地说,“我自己不去作忏悔,却听别人忏悔——。”

“你千万别听他的,”埃斯特科特突然插嘴道,“他是在愚弄你!”

“如果你不是神父,我就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穿戴得像个神父,”她还是弄不明白,“莫非你——”

“我让任何罪犯都难逃法网,”汤米说,“也还履行其他类似的职责。”

“啊!”她皱着眉头,睁大她那双迷人的眼睛迷惑地盯着汤米。

“我怀疑她是否真能明白我是干什么的。”汤米暗自思忖,“难道非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她才能明白吗?”

他大声地问道:“巴尔杰,你知道开往伦敦的火车是什么时候吗2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这儿离火车站有多远?”

“走路只要十分钟。但不用着急。下一班车六点三十五分发车,现在才六点差二十分。你刚错过一班车。”

“从这儿到车站应走哪条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2

“走出这家酒店后,直接朝左走。然后——让我想一下——沿着摩根林荫道走是最近的路,应该不会错吧?”

“摩根林荫道?”格伦小姐大声叫起来。她两眼充满了恐惧,直楞楞地望着埃斯特科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埃斯特科特说,“是鬼。摩根林荫道的一侧是一片坟地。传说一个警察在那儿受暴力袭击致死。事后,他居然站起来沿着他经常巡逻的路线行走,就在摩根林荫道上来来回回地行走。简直成了幽灵警察!你会相信吗?但许多人都发誓说亲眼见过他。”

“一位警察?”格伦小姐问,她的声音有点颤抖,“那儿不会真有什么鬼魂吧?我是说——那儿不会发生这种挺吓人的事吧?”

她站了起来,用大衣裹紧身子。

“好了,再见吧。”她毫无表情地说。

她从头至尾都不曾与塔彭丝打招呼,甚至在这告别的时候,她连正眼也不看一下塔彭丝。她扭过头来又疑惑地看了汤米一眼。

她刚走到酒店大门,就迎面碰上了一位个子挺高、一头白发、脸胖胖的男人。那人意外惊喜地叫起来,随后扶着她的手臂,一同走出了门厅,一边极为亲切地交谈着。

“真是个绝世美人,是吧?”埃斯特科特说,“可是却长着个蠢兔的脑袋。有传闻说,她就要嫁给勒康伯里勋爵了。刚才在门厅里的那位就是勒康伯里勋爵。”

“他看起来可不像那类值得女人去嫁的好人。”塔彭丝评价道。

埃斯特科特耸了耸肩。

“我想,爵位的诱惑力还是挺大的。”他说,“再说呢,勒康伯里还不至于是个穷困潦倒的贵族。嫁给他后,她便可以养尊处优。说句实话,没人知道她的身世如何。我敢说她的名声并不如她人这么美。不管怎么说,她待在这儿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没有住在旅馆里。我曾试图打听她究竟住在什么地方,而她却冷冰冰地拒绝回答我——她拒绝我的态度是相当粗暴的。也只有她才能那样做得出来。上帝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下表,啊地叫了一声。

“我必须走了。真高兴与你们再次相见。我们应该找个晚上在伦敦相聚痛饮一次才对。再见了!”

他急匆匆地走了。这时,一个侍者手托盘子向他们走:

来。盘内故着一张未落款的便笺。

“先生,这是给您的,”侍者对汤米说,“是吉尔德·格伦小姐叫送来的。”

汤米把便笺拆开,十分好奇地看着。信封内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我不能肯定,但我想您也许可以帮助我。您要走那条路去火车站。您能否在六点十分去一趟摩根林荫道边的白屋?

顺致敬意。

吉尔德.格伦汤米对那位侍者点了点头,在侍者走后,他把便笺递给了塔彭丝。

“这简直太离谱了!”塔彭丝说,“这是因为她还在认为你是神父?”

“恰好相反,”汤米沉思着说,“我想这是因为她最后确定我不是牧师。喂!你看那位是谁?”

汤米讲的“那位”是一个长着鲜红色头发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桀骜不驯,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旧衣服。他已进入屋内,一面跟舱地快步向他们走过来,一面咕哝着什么。

“真是活见鬼!”那红头发的年轻人大声吼道,“我就是要说——真是活见鬼了!”

他一屁股坐在靠近这对年轻夫妇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极不高兴地看着他们。

“让所有的女人都见鬼去吧,我就是要这样说。”那年轻人说道,恶狠狠地看了塔彭丝一眼,“嗅!简直是有意作弄我。让我离开这家酒店到外面去折腾。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推心置腹地交谈一下吗?为什么我们必须控制自己的感情呢?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毫不走样地像其他人那样假装笑脸、那样说话呢?我并不认为这是讨人喜欢或者是出于礼貌的举动。我感到这就像卡住某人的咽喉,让他慢慢地窒息而死。”

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你这话是针对特定的对象呢?”塔彭丝问道,“还是针对任何人而言?”

“当然是针对特定的人。”那年轻人冷酷无情地说。

“这就非常有趣了,”塔彭丝说,“你能再给我们讲详细一点吗?”

“我的名字叫赖利,詹姆斯·赖利,”那红头发的男人说,“你们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我曾写过一部宣传和平主义的诗集——不是我自夸的话,颇有点小名气。”

“你写过和平主义的诗?”塔彭丝显然很吃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3

“一点不错——有什么疑问吗?”赖利先生挑衅地反问道。

“噢!没有。”塔彭丝仓促地回答道。

“我这人一生酷爱和平。”赖利先生语气坚定地说,“让战争下地狱吧:还有女人,女人也应下地狱:你们刚才看见了那个在这儿扭来扭去的活宝吗?她称自己为吉尔德·格伦。哼!吉尔德·格伦!只有上帝知道我是多么地祟拜那女人。我对你们说,倘若她的心是肉做的,她就应该体谅我的心。如果她能倾心于我的话,我将百倍地爱她。但如果她要把自己卖给那个臭粪堆——勒康伯里的话,哼!那我就立刻亲手杀死她。愿上帝能拯救她!”

说到这儿,他突然站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汤米扬了扬眉毛。

“真是个感情冲动的绅士。”他小声地说,“好了,塔彭丝,我们可以走了吧?”

他们出了酒店,外面空气非常凉爽,这时一阵薄雾慢慢袭来。根据埃斯特科特指引的方向,他们直接朝左面走去。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拐角处,路牌上标着:摩根林荫道。

薄雾渐渐变得愈来愈浓了。潮湿灰白的雾气形成小小的旋涡不断地从他们身边漂流而过。他们的左侧是用高墙挡住的墓地,右侧是一排矮小的房子。这时,他们停住了脚步。一排高高的灌木树篱横在他们面前。

“汤米,”塔彭丝胆怯地说,“我感到有点心惊肉跳。雾这么浓——这地方又这样寂静。我们似乎到了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任何人都会产生这种感觉的,”汤米同意道,“我们好像与世隔绝了。这是浓雾产生的效果,我们无法看清前面。”

塔彭丝点了点头,“现在只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在人行道上的回音了。

听!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是什么声音?”

“我仿佛听到我们身后响起了其他人的脚步声。”

“你像这样神经紧张,待会儿,你还会看见鬼魂呢!”汤米和蔼地说,“你不要紧张。你是不是害怕那幽灵警察会把他的手搭在你的肩头上?”

塔彭丝发生一声刺耳的尖叫。

“汤米,请不要再说了。你的话反倒使我想起了那一件令人毛骨依然的事来了。”

她扭头朝后使劲伸长脖子,竭力朝紧紧包围着他们的白蒙蒙的浓雾深处望去。

“那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她耳语般地说道,“啊!现在离我们愈来愈近了。汤米,这一次你不至于会说你没听见了吧?”

“我确实听到有什么声音。是的,是从我们身后发出的脚步声。我猜想,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走这条路去赶火车他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站着。塔彭丝也吓得屏住了呼吸。

他俩面前的浓雾犹如舞台幕布被人哗地一声拉开,在离他们不到二十英尺处,突然出现一个巨人般的警察。这似乎是鬼魂从烟雾中猛然显形,一会儿不见了,一会儿又出现了——这也可能是这两位观众极度恐惧所造成的幻觉。随着那浓雾滚滚后退,背景渐渐清楚,恰似舞台效果。

眼前出现一个身材高大、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一个竖立的鲜红色邮筒,路的左侧还慢慢现出了一栋白色楼房的轮廓。

“红色、白色和蓝色,”汤米说,“构成了这该死的图像。

塔彭丝,别害怕,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因为这时他确确实实已看清那警察是个真正的警察,并且,他根本不如刚才在迷雾中时隐时现那般高大。

正当他俩准备继续前进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急冲冲地从他们身旁走过。他到了那栋白色楼房的大门前,上了台阶,抓起门环连续吟吟地敲打着,门终于开了,他走了进去。这时,汤米他俩正好走到那位晋察站的地方,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那个男人。

“刚才那位绅士似乎有急事。”那警察说道。

他说话的语气显得缓慢而严肃,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结论。

“他是那类总是雷厉风行的绅士。”汤米评价道。

那警察慢慢地转过头来,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汤米。

“他是你的朋友?”他问道,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怀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3

“不,”场米说,“他不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偶然认识他的,他叫赖利。”

“是吗?”那警察说,“好了,我应该走了。”

“请您告诉我白屋在哪儿?”汤米问道。

那警察的头向旁边一歪。

“这儿就是。这是霍尼科特太太的住宅。”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显然是想给他们提供点有价值的信息,“她是个神经质的女人,总是怀疑她的周围有窃贼,老是要我监视她的房子的四周。中年妇女总是如此。”

“中年妇女?”汤米问道,“您是否碰巧知道有一位年轻女士也住在这儿?”

“一位年轻的女士?”那警察沉思片刻后说,“一位年轻的女士,不,我不太清楚。”

“汤米,大概她不住在这儿。”塔彭丝说,“或许,她现在已不在这儿了。在我们动身之前,她可能就已经走了。”

“啊:“那警察突然说道,“我现在想起来了,是有一位年轻的女士走进这个大门。当我沿着这条路走过来时,我见过她。那大约是三四分钟以前的事。”

“穿着一件韶皮大衣?”塔彭丝急切地问道。

“她的脖子上是围着一件有点像灰白色兔皮的东西。”

那警察赞同道。

塔彭丝笑了笑。那警察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他俩也正准备去那栋白屋。

这时,从那房子里忽然发出一阵微弱而压抑的叫声。几乎与此同时,房子的前门开了。詹姆斯·赖利慌慌张张地跑下台阶。他那扭曲的脸显得很苍白,双眼茫然地看着前方。

他步履蹒跚,就像一个醉汉。

他与汤米和塔彭丝擦肩而过,却似乎没看见他俩,口里反反复复地低声自语道: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

他双手抓住门柱,好像要稳住身子。紧接着,他似乎遭到惊雷轰顶,拔腿朝着与那警察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汤米和塔彭丝困惑地相互看了一眼。

“很明显,”汤米说,“那栋房子里发生的事情吓得我们的朋友赖利魂不附体。”

塔彭丝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门柱上移动着。

“他的手肯定摸到过刚刚漆过红油漆的什么东西。”她心不在焉地说。

“喂!”汤米说,“我认为我们应该赶快到那所房子里去。

我还真捉摸不透那儿发生了什么。”

房子的过道处站着一个戴白色帽子的女仆,她气愤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您见过刚才的那号人吗,神父?”正当汤米走上台阶时,她突然大声地说,“他来到这儿,说要找那位年轻女士。

也不说明原因,也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自己跑上楼去。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像野猫似地怪叫起来一这真令人奇怪,可怜的漂亮女人。紧接着,他跌跌碰碰地跑下楼梯,脸色惨白,好像刚碰到鬼似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跟谁在前门说话,埃伦?”从门厅里传来尖利的质问声。

“太太,有人来了。”埃伦答道,她显得有点不痛快。

她往旁边一站,汤米发现面前站着一位白发的中年妇女。她那蓝色的眼睛藏在不合体的夹鼻眼镜后面,令人不寒而栗;骨瘦如柴的身子罩着一件饰有长形玻璃珠的黑衣服。

“霍尼科特大太吗?”汤米说,“我来这儿是要见一见格伦小姐。”

霍尼科特太大瞪了他一眼,直接走到塔彭丝跟前,非常仔细地打量着她。

“啊,是你要见格伦小姐吧?”她说,“那么,最好进来说吧。”

她领着他俩走进门厅,而后进入房子后部的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正对着花园,并不很大。里面排放着几张硕大的椅子和桌子,把屋子挤得满满的,使里面显得更为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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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中短篇小说集》--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