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09

中国式《达芬奇密码》:壁画迷雾(zZ)

前言(1)

 这本书里死去的那个人物,原型在现实生活中还活着,前些天,我竟然看见了他,出于好奇,我跟踪了他一个星期,足足七天。

  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是在京周公路房山向西北的路口。他依然是昂扬着身躯,两只大而圆的眼睛,目光凝重,理了一个寸头,猪肚子脸型没有变化,手里拿着一个骨质的“指挥棒”,那指挥棒轻轻摆动,“指挥”着一个自行车轱辘(好像比普通的自行车轱辘大了些
),那自行车轱辘就笔直地向前滚动。

  开始,我注视着他,并没有跟踪他的意图,但是,我看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岔路口,根据以往13年的经验,他应该是按照直线一直走下去,直到不得不转弯的时候。可是,这次他选择了转弯——那真是一个艺术的动作,他先照着那自行车轱辘上面“啪”敲了一下,然后魔术一般地胳膊挽了两个舞蹈动作“编花篮”,在自行车轱辘上下各抽了一下,那自行车轱辘自动地转向西南方向去了。我跟踪他的冲动就是这个时候产生的。我要看看他到底去哪里,什么时候折返。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一段才转弯,所以,我有时间到我的临时住处骑上自行车跟踪他。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果然转弯了。令我十分惊奇的是,这次他是转向一条小路,一条乡间小路。我尾随着跟了上去。路两旁是高大的洋槐树,使路面现出斑驳的景致,这个地方我很熟悉,知道这条路通向的村落的名称。由于是仲春季节,太阳光很强,很亮,所以,那透过树隙的阳光在路面上所形成的光斑格外引人注目,那在光斑中突然出现的一条红色的绳索使我眼前一亮。这时,我看到了自行车轱辘停在了那里,他也愣在那里。我和他的距离大约是20多米的样子。见这场面,我下意识地捏住了刹车。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决然地掉转了自行车轱辘的方向,快速地回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为什么?我们是相识的,甚至应该说我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要好的朋友。

  我并没有跟着他回去,而是骑上车,向前蹬去,因为那突然出现的红色绳索更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但那条绳索在路面迅即消失,我到了它出现的地方,发现它原来落到了地面,并被灰尘掩住。而掌握这条绳索的人,踪影全无。树的后面是种植得很密的早玉米,那掌握着红色绳索的人肯定是隐入了青纱帐。我过路人一样向那村庄骑去,心说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我的运气真好。

  当第二天我发现了他又指挥着自行车轱辘上了京周公路后,我先他一个多小时赶到了那条岔路上,存好自行车,隐身在玉米地里。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发现在路上出现了一个女子,远远望去,大约40多岁的样子,挎着一个新式的挎包,面目周正,体型也只能用略微发胖来形容。因为距离远,我虽然戴着近视镜,确切的相貌还是看不清楚。和我估计的一样,她走走停停,然后藏到了树后。

  又过了28分钟,他指挥着自行车轱辘来了。那红色绳索又拉起来了。但是,当自行车轱辘到了的时候,红色绳索落了下去,落到了地面。那自行车轱辘拐弯了,我看见那女子出现,一把按住了自行车轱辘。虽然是模糊朦胧,我还是看见那女子用手在他的下腹处拍了两下,随后,拽着自行车轱辘向树后走去,消失在玉米地里,他也跟了进去。

  我当然明白接着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忽然感觉,原来,他如果不是被太阳晒得那么黑而且总是在路上驱赶自行车轱辘弄得脏兮兮的,实在还是个标致的男人。

  这个“他”姓乔,是个先天性智障者,每天就是拿着个木棍,推着自行车轮子,满街跑,所以绰号“乔轮子”,也有叫他“乔傻子”的。至于他姓什么,叫什么,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那里作为一个工业卫星城,人口不多,街道也不多,所以,经常能够看见他的身影。14年前,就是1992年春天,一天傍晚,突然从女厕所里传出一声大叫,然后是“流氓”、“抓流氓”的喊声。

  我晚饭后,正在院里闲踱,想的是周口店研究课题的一件事情。最先听见喊声,也最先看见这个“乔轮子”裤子扎得很紧,但是,中间扣子解开了,那个东西耷拉着,一脸惊慌地从厕所里跑了出来。我知道厕所里喊的要抓的流氓肯定是他了,便大喊一声:“乔轮子,站住!”可是,他“嗖”的人影一闪便掠过了我,以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逃跑了。当时,我很知趣地走开,以免使厕所里的女人尴尬。事后听人家说,报案了,派出所找到了他的父母,结果他被打得昏了过去,还被用铁链子锁了很长时间。同时也知道,这个傻子经常有这种举动,见到单身的女人,就把他的那个东西掏出来。但我细心地问过派出所的同志,他只是“展示”,没有过任何更过分的举动,比如,他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手。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10

前言(2)

 也许我和他有缘分。在我调查金皇陵的时候,在一处山洞中遇见了他,他正聚精会神地在洞壁上进行着刻画,见到我来了,很畏惧地将手中用来刻画的石头扔了出去,随后,到洞口堵住我,不让我进洞。我们僵持了大约一个小时,我只得离开。第二天我又去了那个山洞,看见了他的刻画,那是我仔细分辨出来的。第一遍刻画是两个裸体的女人,六个单独的乳房,还有就是不成样子的女性生殖器,和大约有十根左右的弓箭和一根男性生殖器,另外有一个长长的人形怪物,仔细看,两条线,一个粗大的圆头,圆头上面鼻子眼睛俱全,嘴角上
翘,一副笑模样,可以命名为“人面生殖器”。这些画面都在仓促间被曲线涂抹了,原来,这个乔轮子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这些作品。当时,洞壁上还有其他古旧的线条,看来很久远,洞中太暗,我不能照相临摹,所以后来我又去了一趟。也许是心灵感应的作用,在接近洞口的时候,我放轻了脚步,到了洞口的时候,我偷偷向里面望去,果然,他在里面,但那情景——糟糕得真是很难描述——他侧身躺着,面对着洞壁上他刻的那些画面,裸露着下身,右手攥着他那个东西,而且发出了一声声怪叫……

  只是因为看到这一场面,使我很长时间不愿意去锤拓临摹那不知什么时代的但肯定是古老的壁画。

  直到有一天,另外的一个人发现了“壁画”,并且锤拓了下来,还售出高价,引出了一场官司。

  当我将过程都了解清楚,并且通过洞中找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一个坟墓后,我觉得我有记录下这段历史的责任。就这样,《壁画迷雾》诞生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12

引子之一 惊天动地改变历史的谋杀(1)

 田如衡十年间在这崇山峻岭中也不知走过多少次了。

  十年前,在发掘位于北京京西的金皇陵①的工地上,一个月冷星稀的夜晚,夜半时分,他内急惊醒,从帐篷里的地铺爬起来,走到外面,刚刚舒服地排泄完,突然看到斗大的一颗“星星”在金太祖的睿陵上方的龙头②停留,转转圜圜,依依不舍的样子。

  ①金皇陵:埋葬女真金朝皇帝的陵墓,共葬有金太祖、金太宗、金熙宗、金世宗、金睿宗、金章宗、卫绍王七个金朝皇帝和建金之前的十个酋长,位于房山区。

  ②龙头:金皇陵所在地称为九龙山,正中的一条山脊前面耸起一座小山丘,被称为“龙头”,前面埋葬有金太祖。 是UFO,田如衡的第一个反应!

  他急速地向那“龙脉”的“龙头”奔过去,倏然间,眼前金光闪射,他什么也看不见了,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但也就是瞬间,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工地、环绕的山岭、淙淙的流水,还有那顶帐篷,都是原来的样子。难道,那颗巨大的星星是自己一时的幻觉?

  他迟疑着走上那龙脉(奔腾状的山脊)的龙头,才感觉到了异样,因为他的脚腕似乎有被灼烧的感觉,而周身也有那么一点点温暖、一丝丝热气氤氲笼罩。那么,刚才的所见,就不是幻觉了。他站在龙头上,向西南方向眺望,若有所思。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团晕黄的光色,下面似乎有萦绕的紫色云团在承托。光团越飘越远,终于消失,留下无限的向往和回味。

  第二天,他向一个同事诉说了昨晚的所见,那个同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彩色的梦,好兆头。

  这无疑是中国传统的解梦方式,可是田如衡确信,自己所看到的和经历过的,不是梦。作为一名科学的考古工作者,处于这些整天与历史遗留的事物打交道的人中间,他也知道自己昨晚所见所闻,只能被当做谈资。田如衡对金皇陵研究和考察五年之久了,考古队一直按他的意见以调查的名义对睿陵①进行发掘。而睿陵享殿发掘显露的前一天,也出现了奇怪的光团,当时有三个人看见,不过那是在半山腰,没有引起大家注意。而这几天,睿陵地宫的大门就要打开!直觉告诉他那晕黄色的光团不可忽视。为了更精确地证明自己的推断,他想将这次发掘出来的文物和有关史料的记载重新整理一遍,然后再继续发掘,打开地宫大门。

  但是,当天晚上,他病倒了,高烧到39度多。他自己却丝毫不觉,只是感到脚步轻盈,和武侠小说中描写的“轻功”一样,能一跃数丈,行走如飞。

  ①睿陵: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陵墓,其地宫在2002年被发掘。

  ②唐括辨:金熙宗的驸马,曾经担任过平章政事(副丞相)。虽然他身为驸马,但也参加了完颜亮组织的宫廷政变,共同杀掉了自己的岳父金熙宗。他在追踪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人,他看见他影影绰绰的潇洒身影,奔向一处宅第相连的宫苑。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人,都身着女真人的服饰。他赶了上去,发现那几个人竟然几乎都认识,有金朝的驸马都尉唐括辨②、皇宫寝殿的两名护卫忽土和阿里出虎、著名的金朝军事统帅粘罕的孙子完颜秉德、尚书省令史李老僧和两个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人。

  他跟在他们身后,想看看他们这样诡秘的行动,究竟是要干什么。

  突然,他觉得风声飒然,有两个人持着两件兵器向他袭来。他本能地向旁边一跃,避开了袭击。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女人,一个穿黑色衣服,一个穿白色衣服,都以轻纱覆面。她们两个一击未中,各自以曼妙无比的姿势,又向他攻来。他想解释一下,自己实在是无心才看见他们的行踪,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决不说出去。但是,容不得他解释,借着月光,他看到一支紫箫、一柄玉笛,一个打在他的头上,一支戳在他的胸前,使他疼痛无比。他强忍疼痛,使用起向同事杨一纯学来的太极拳和她们斗在一起,竟然也打了个平手。这时,前面的白衣人纵身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然后,一伸掌,一股凌厉之气就分开了三人。

  只听那黑衣女子说道:“歧王,这个人偷偷地跟踪咱们!”

  啊!那白衣人是金朝的歧王,就是那登帝位前的完颜亮啊①。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14

引子之一 惊天动地改变历史的谋杀(2)

  ①歧王完颜亮:完颜亮在跟随金兀术伐宋后,因军功被封为歧王,授龙虎上将军衔。完颜亮的双眼带着惊奇的神色,打量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田老师,失敬,失敬。怎么到这里了?可惜,今天晚上我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没时间招待您,也没时间向您请教了。您等待结果吧。”

  然后叫过两个女子说道:“撒卯、大海花,这是田老师,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咱们的
恩人。你们俩先陪着他,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们千万要保护好田老师,必要的时候,牺牲你们的性命也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两个女子庄重地回答道:“是!”

  完颜亮看了一眼田如衡,说道:“田老师,虽然我这么嘱咐她们,但我的胜算很大,实际上,过一会儿,您可能听到的就是极好的消息!历史将因此而改变!”

  说完,他如御风而行一般,飘到了那大宅院的门前。

  田如衡此时才清楚,眼前的大宅院竟是金朝的皇宫,位于上京,就是哈尔滨南部的阿城。他心中一阵奇怪,怎么自己到了这里?

  这时,两个女子抻下了蒙面的纱巾,露出千娇百媚的面孔。田如衡忽然想起来,原来是她们两个,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们。”

  “是吗?”身穿白衣的女子巧笑嫣然,“那您是谁呀?怎么成了我们歧王的老师了?”

  “嘿,他这么叫我,我也不明就里,虽然慕名很久,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田如衡答道。

  那穿黑衣的女子久久地凝视着田如衡,说道:“您不是宋朝的人,也不是西辽的人,更不是西夏的人,您从哪儿来?”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来自非常遥远的国度……”田如衡正想说清楚自己,忽然,那个叫大海花的白衣女子喊道:“进去了,打起来了!”

  田如衡确实听见了呐喊打斗的声音。

  “不行,咱们不能在这里等着。只有我进去,才能有把握。”叫撒卯①的黑衣女子说道。

  ①撒卯:女真美女,原是金熙宗弟弟常胜的夫人。常胜被金熙宗和完颜亮合谋杀掉后,撒卯被金熙宗收到宫内。金熙宗很迷恋她,杀掉了一些后宫嫔妃,甚至连皇后也杀掉了,执意要立她为后。 “走。田老师,您是歧王的朋友,刚才使出的一套怪异功夫,沉稳中暗藏杀机,不是那些大内侍卫们能抵挡得了的,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歧王真的出了事,才是最危险的。田老师,我们必须进去助歧王一臂之力!而且,那些宫廷侍卫大都听撒卯姐姐的。”白衣女子大海花说道。

  “好,好,你们尽管忙你们的去。我在这里没事。”田如衡说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个女子已经急不可待地施展轻功扑向了大门。

  田如衡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搅进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中。作为一名考古和历史学家,他不能放过这个亲眼目睹改变历史的机会。此事如果让那些记者们知道,早蜂拥而来了。于是,他也向前冲了过去。没有想到,他一跃,竟然飘然而起,越过了两女子,越过院墙,越过一栋歇山顶绿色琉璃瓦的大殿,落到一个院落里面。地下横七竖八躺着许多身着女真服的人,鲜血把地面都染红了。屋内灯光明亮,人影憧憧。田如衡一步跨了进去。只见素以狠辣著称的忽土向一个身穿黄缎子内衣的人一刀砍去,那人灵巧地翻身避开,但是由于他手中没有武器,背上还是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当时就涌了出来。尽管如此,忽土还是被他一脚蹬开,他伸手去拿挂在帐子上的镶金嵌玉的刀,但被从床底下钻出来的一个人抢先拿到手,就地一滚,到了门边。

  田如衡认出,那从床底下钻出来的人就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寝殿小底大兴国。那么,这个穿黄色内衣的人就是金朝第三代皇帝完颜①。

  ①完颜:金朝第三任皇帝,曾经进行过一些改革。后来在完颜亮发动的宫廷政变中被杀。完颜没拿到刀,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只好一把抓过床上的衣衫,挥动着当做武器,逼退了忽土等人。

  完颜亮见此,冷笑了一声,手中的宝剑舞出一团剑花,只见彩色的衣衫顿时化为片片彩蝶样的碎片,满室飞舞。一片剑光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嚎,夹杂着野兽一样的喘息。然后,剑光敛息,只见那穿黄色内衣的人被完颜亮的剑穿透了胸膛,他一手指着完颜亮,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完颜亮胳膊一抖,把宝剑从他的胸膛里抽了出来。一股血流,迸射出千万朵红花,漫空飘洒,都落在了完颜亮的身上。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17

引子之一 惊天动地改变历史的谋杀(3)

 血浆喷过后,完颜才说出一句话:“迪古乃,你的下场也不会好的!哈哈!”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完颜亮对着田如衡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本来,我已经动员好了10万军马,集中到燕京城西。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杀到上京,杀掉他,可是,那样,我们女真就要打起内战。所以,只好用这种不太光明的谋杀手段。”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田如衡指着那躺在地下的人问道:“难道他是……”

  “是的,他就是完颜,女真名完颜合剌,就是你们后来说的金熙宗。”完颜亮笑着说。那笑声阴森森的,令田如衡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他是这么……完结的。田如衡看着金熙宗的尸体,浑身颤抖。而四周弥漫着化解不开的血红色,压得他窒息,喘不过气来。

  这的确是谋杀,无论后果如何!这是他最后的一丝思想,随后,便昏了过去。

  ……

  “醒了,醒了!爸爸醒了!”田如衡听见了激动惊喜的叫声。

  原来是女儿贝宁的声音,看看周围,洁白的房间,吊瓶架立在床边,除了贝宁,还有两个护士站在两侧。他马上明白了,自己是在医院里面。

  原来自己是病了,是发高烧。可是,那梦境如此清晰地留在头脑里,和真实的经历没有什么不同。

  他康复得非常快,第二天已经能起床了,一点儿病的感觉都没有。

  奇怪的是,他的脚腕有一圈灼伤。医生和贝宁都问是怎么回事,他回答不出来,但,他心里很清楚,当登上睿陵上面的龙头时,他感到了灼热和温暖——可是,谁能相信这样的事情呢?

  第三天,在他的坚持下,医生让他出院回家了。回到家,他马上翻开了资料。

  他们现在所发掘的金皇陵,创始人就是完颜亮,金朝的第四代皇帝。完颜亮是金太祖的长孙,但由于他的父亲完颜宗干①是庶出,他没有继承皇位。他通过跟从六叔完颜宗弼,就是金兀术(野史和文学作品一直将金兀术误会为金太祖的四儿子,实际上他行六,只不过在侵宋的时候,他上面死了两个哥哥,从第六变成了第四)南征北战的时候,巧妙地获得了许多军权,还笼络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金皇统九年十二月,他带领收拢的死士,进入金上都(今哈尔滨南阿城)的皇宫,亲手将当时的皇帝完颜(金熙宗)杀死,自己坐上了皇帝宝座。

  他上台后,杀了金太宗的子孙70多人,诛杀曾经权势最大的粘罕家族后裔30多人,其他宗室70多人,迅速推进了汉化和改革的进程。贞元元年(1153年),他将都城从上京迁到了燕京(就是今天的北京),从此,北京开始成为全国的中心,直到今天。为了保护迁都和改革的成果,他把以前的皇陵也都迁到了北京,葬在了京西九龙山下。

  他改革了唐宋以来的三省六部的官制,朝中只设丞相,由丞相组成“内阁”,直接对皇帝负责。朝廷的官员减少了一半。这就是“正隆官制”。这一套官制一直延续到清朝。实际上现在的国务院对国家元首负责的体制也是从“正隆官制”演化而来的。

  ①完颜宗干:女真金朝政治家,完颜亮的父亲,完颜的养父。

  ②完颜雍:金朝第五任皇帝,趁完颜亮南伐时,在辽阳发动军事政变。完颜亮兵败被弑后,他继任皇帝,缔结南北和平。他在位期间是金朝最发达的时期,因此他被史学家称为“小尧舜”。卢沟桥就是那时始建的。1161年9月,完颜亮不顾国力,征集60万大军南下,准备统一全国。10月,和他同一个爷爷的任东京(辽阳)留守的完颜雍②在母亲和舅舅准备的江湖力量基础上,发动了“白塔政变”,从辽阳进攻北京。而南宋本来已经失败,但一个犒军的文人虞允文将败兵收拢起来,亲自带兵抗击完颜亮。这时,完颜雍起兵称帝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前线,军心大乱,完颜亮指挥的渡江之战在虞允文的顽强抵抗下失败,完颜亮手下大将,淮西安抚使、行军总管耶律元宜发动兵变,射死了完颜亮。完颜雍坐稳了皇帝宝座。

  这一次完颜亮虽然没有统一得了南北,但是,后来的忽必烈正是按照他的方式统一了全国。

  完颜雍当了皇帝后,先把完颜亮贬为海陵殇王,俗称海陵王,葬在金皇陵的诸王兆域。后来,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就是完颜亮逼死的,就又把完颜亮贬为“海陵庶人”,将其坟墓迁到皇陵西南40里。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18

引子之一 惊天动地改变历史的谋杀(4)

 那天晚上,田如衡看见的那团光,正是出现在金皇陵西南方向,大约40里左右的地方。

  金皇陵在明朝天启年间遭到大规模的盗掘破坏,“文化大革命”中又遭到进一步破坏,当时埋葬完颜亮的地方被故意栽种的荒草蓬蒿掩没。所以,很可能,完颜亮的墓葬因祸得福,还是完整的。

  因此,当以调查的名义对金皇陵的发掘完工后,田如衡开始在金皇陵西南进行周密的调查。

  此时,是2001年。十年过去了,虽有蛛丝马迹,但完颜亮的陵位还是不能确定。而这时,一个新的外地的考古任务急需他到场,他匆匆走了。家里只留下了在音乐学院走读的女儿田贝宁。引子之二金色鳞片的蛇和山洞〖1〗00,,R子之二金色鳞片的蛇和山洞00,,R子之二金色鳞片的蛇和山洞深秋时节,就在那人迹罕至的断壁处,日暮时分,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在夕阳下,执着一把柴刀,拨弄着荆棘茅草。他的目光很犀利,任何奇形的野草野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挖了有半袋子,而且还抓了六只山蝎子和一条大蜈蚣。看着渐渐隐没的太阳,他叹了口气,准备下山了。

  忽然,草丛里传来“唰”、“唰”的声音,凭着山里孩子的直觉,他当时就感到:有蛇!根据草丛的响声判断,这还是一条不小的蛇。

  他握紧手里的柴刀,慢慢蹲下身去,顷刻之间,一条茶杯口粗的长蛇出现在眼前。那条蛇通体灰褐色,身上有无数褐色的鳞甲,在夕阳的映射下闪动贼亮贼亮的金色光点,三角形的头上赫然印着金色的王字。这正是他多日追寻的王字蛇。

  这种蛇虽然没有剧毒,但力气大得很,能把人缠住,勒断肋骨,然后硬生生地把手臂从人身上拽下来,完全吞进肚去。甚至还会把人的尸体藏起来,过个三五天,再来吞另外一只手。在50年代以前,每隔一两年,就有人被这种王字蛇吞掉手臂。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不顾性命来捉这种蛇,因为它是一种极好的药材,对一些病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他心中又惊又喜,按照太极拳的行气方式,先放松自己,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力气聚集在右臂,举起了柴刀。也许是柴刀在夕阳下闪出一丝亮光,也许是蛇对铁器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它竟突然发觉,本来尾巴对着那人的,猛然间以极快的速度扭过身,头高高地昂了起来,“吱”、“吱”吐着两根血红的信子,像黑夜中的闪电,还不断地喷出难闻的气味。

  但是,那蛇在高举的柴刀面前,并没敢贸然进攻。

  蛇头高昂,柴刀高举。一人一蛇就这样对峙着,人的心里越来越冷静。以静制动,这是太极拳的要领。在太阳的照射下,蛇会忍不住首先进攻的,或者它害怕了逃跑,这才是出手的时机。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21

引子之二 金色鳞片的蛇和山洞(1)

 果然,那蛇瞪着眼睛,头慢慢地收缩,越缩越短,突然,翻着身子蹿进了草丛。由于逃跑过急,它在草丛中的游动,已经不是“唰”、“唰”的声音了,而是“飕”、“飕”的声音。但是,蛇快,人更快,何况手中还有磨得十分锋利的柴刀。

  他的柴刀出手了,非常准确地砍在那王字蛇的后尾巴上。蛇血迸溅,但是,蛇似乎不怕疼痛,逃跑得更加快了。他尾随着追了上去,那蛇身上的褐色亮点时隐时现,金光闪烁,向
一丛荆棘中钻去。他不顾荆棘刺身,奋力追击,荆棘和蒿草被踩得七倒八歪。这时他眼前出现一个高一米左右的山洞口,眼看着那蛇钻进了山洞。忽然,山洞中传出 “嗷”的一声叫喊。“山洞中有人,被蛇咬了!”他蓦地感到一种不祥,不顾一切地也一头钻进了山洞,而山洞里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一个个子很矮的人,两手紧紧攥住那条蛇的颈部。那蛇拼命地扭动挣扎,但由于尾巴已经受伤,使不出力气,怎么也挣不开那矮子的双手。矮子嘿嘿地笑着,见他进来,瞪了他一眼,抡起那条蛇,向山洞的洞壁上摔去,只一下,蛇的身子就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又一下,蛇的头也垂了下来。那矮子意犹未尽,又摔了一下,才说声:“死囚了!”

  就在那矮子摔蛇的时候,他看见了那洞壁上刻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画,此时,这些图画被蛇血浸染,显得十分怪异。

  但他没工夫仔细看那图画,见蛇被摔死了,说道:“这蛇在外面的时候是我砍了它一刀,你才能抓住它。你把那蛇胆给我,我要用来救治我妈。蛇肉、蛇皮我都不要,归你。”

  那矮子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拿起一块锋利的石头,只一下就把那蛇的肚皮划开,一把将蛇胆掏了出来,塞进了嘴里。

  “你……你这人也太不是东西了,那是救我妈命用的啊!”他伸手去抢。

  但他刚一伸手,“咚”,胸膛挨了一拳,直打得他气血翻涌。他毕竟练了五年太极拳,在那矮子下一拳来的时候,巧妙地避开,一掌劈向那矮子的左上臂。那矮子挨了这一下,竟然两眼放光,一跳一米多高,双拳挥动,泰山压顶一般砸向了他。

  他此时打量了那矮子一眼,见那矮子的嘴上脸上都涂抹上了蛇血,两腮鼓凸,面目狞恶,犹似食人的怪兽,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勉强躲开矮子“泰山压顶”这一拳。但是,那矮子旋风一般转了一圈,手脚并用,疾风骤雨般地向他打来,他左手手腕上中了一掌,如果不是躲避及时,几乎腕骨断掉。就是这样,他也疼得钻心,直抽冷气,再也抵挡不住了,连滚带爬逃出了那个山洞,滚下山坡。身后传来不知那矮子是哭还是笑的声音,恐怖万分。他惊惧地向那山洞看了一眼,辨清了方向和路径,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跑着,跑着,他又猛地刹住了脚,因为他看见了刚才用柴刀砍那王字蛇时淋洒的斑驳血迹。如果自己以对付王字蛇的方式,稳定心神,后发制人,那么是不是可以打败洞中的那个怪人呢?引子之三这么容易来钱了这一带的山统称为紫云岭,紫云岭的中段称为龙宝峪。从龙宝峪向西,悬崖峭壁耸立,形成一座天然的屏障,再往西,就是山西省境了。

  整个儿紫云岭呈环抱的山形,在50年代还是草木葱茏,山花簇簇。自从勘察出来这里的石头能够烧水泥,采石者便日日增多,树木一天天减少。现在,紫云岭一眼看上去几乎就是秃山。当时,紫云岭乡政府可以从采石者手中收钱,每采石一立方米收五角钱的地方资源税。还有一些运输、储藏、放炮、销售炸药和雷管等收入,那时紫云岭乡的财政状况是很不错的,盖起了六层办公大楼,乡一级的主要干部,“五套班子”和政协联络室的一把手坐的都是奥迪汽车。但是采石是分散采的,没人出钱修路,采石便自动取消了。采石一停止,乡里的财政来源一下子少了50%,突然之间就到了有车无油的地步了。他们急切地需要开发新的财源,保证乡里的正常开支。为了招商引资,他们跑遍了南方的开放城市以及东南亚和香港,也分别引进了一些资金,办起了几个工厂,但是,都没有坚持住,先后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停工或者破产。十年过去了,乡里经济没有什么大的起色,除了书记之外,别的主要领导已经换成桑塔纳。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22

引子之二 金色鳞片的蛇和山洞(2)

然而就在1996年,一笔很大的资金,足足有200万,终于投入进来。要上马的这个项目称为“胜地塔林”殡葬旅游项目,因为紫云岭的风水是出状元举人的地方,虽然树木被砍伐了大部分,但还是能栽上的。只要用绿荫掩盖住开山采石裸露出来的疮疤,将枯竭的泉水引出来,还是“三山环抱,二水分流”的好地脉。1986年,文物部门在这里发现了几座金朝乌古论家族的王墓,提出这里可能是重点文物埋藏区,根据文物研究所著名的田如衡教授的提议,县政府下文,要重点保护。田教授都称,这确实是个风水绝佳的地方,金代的墓葬还会有
的。他觉得海陵王完颜亮的墓葬应该就埋在这里。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24

引子之三 这么容易来钱了

也许就是他的话,被乡里宣扬了出去,才引来了投资人。第一章墙洞露出的手贝宁刚搬进来的这个家,环境幽雅安静。

  这是一个小院里的一座二层小楼,原来是一个部的老干部疗养院,现在疗养院迁到新址,这里不用了,才向外出售。虽然房子样式陈旧,年头长了些,也离闹市远了点儿,但贝宁要的就是这种气氛。在这种氛围里弹钢琴,有贵族感觉。

  父母离异后,原来的房子让给母亲住了,所以,有着高级职称的父亲便拿出存款,又贷了一部分款购买了这处房子。父亲是下决心不再结婚了,而且这里离贝宁读书的音乐学院也比较近,经过母亲同意,她把钢琴搬到父亲这里。

  她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刚收拾过的房间,心情愉悦。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这是搬入新居后,她接的第一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文物管理委员会委员、文物复制研究所所长、他父亲的同学加好友杨一纯。他在电话里说了足有20分钟,贝宁才听明白,有人要毁坏一处重要文物,那是一个山洞中的壁画,可能在京郊西南方向。杨一纯请她找她警官学校毕业后分到刑警队的朋友萧润,协助找那个有壁画的山洞,而且应该迅速查找并制止那个要破坏壁画的人。她记下了几个要点,当做“需办”的事情,准备找个时间和萧润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约萧润今天来看看新居,如果没有任务,她就住下来。要是萧润单位允许的话,搬来长住最好了。因为,刚搬进新居不久,贝宁的父亲又出野外进行新的考古发掘去了。父亲本来想要从家乡找一个保姆过来陪贝宁,被贝宁拒绝了,她保证自己安全的一个理由就是萧润可以来住。听了这话,田如衡才放心地走了。

  萧润下班后,便直奔贝宁的家。由于是第一次来,虽然贝宁描述得很清楚,但下了公共汽车后,还是不能一下子找到。这时,她见路边有一个面色文静的小伙子,便很有礼貌地上前问道:“麻烦你,请问到疗养院怎么走?”

  “向前,到十字路口,向右拐,再向前,看见暗红色的砖墙就是。”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32

墙洞露出的手(1)

 小伙子的声音低沉但吐字清晰,让人有一种想继续听下去的欲望。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却没有向萧润看。这使萧润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并没有穿警服,来时不但换了便服,还稍稍在脸上化了淡妆。在学校时哪个男生不多瞧自己两眼。她分配到了公安局,大家也都说来了个美女,甚至有人开玩笑地说,明年的警花非她莫属了。可是,这个青年男子,似乎对自己视而不见。萧润心中略略遗憾,便又问道:“再有20 分钟能到吗?”

  那小伙子这才转过头来,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说道:“你就是蹲下,量着走,也用不了20分钟啊。也就是5分钟的路。”

  萧润一笑,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京剧里的小丑,要蹲着走路。那也谢谢你指路了。”

  她按照那小伙子指引的方向,很顺利地找到了贝宁的家。到了院门的时候,她破例回头看看,心里真的希望再看见那小伙子一眼,这在她来说是极少有的事情。当然她的希望落空了,那个小伙子无影无踪。

  此时天色已晚,小院里显得朦朦胧胧。萧润来到最后一排楼,听见一门二楼屋里传出钢琴声,激越清扬,华美流畅。搬家了,果然是一番不同的感受。萧润心中想着,静静地走进屋内,悄然站立,沉浸在美妙的琴声里,一直到尾音渐落,余音缈缈似逝犹存时才由衷地赞道:“沁人肺腑,感人至深。”

  “别损我了。”贝宁头也不回地说。

  “岂止是我,还有一个人听得比我入神。”萧润说道。

  “谁呀?”贝宁问。

  “你看。”萧润一指窗外,窗外约三米处是一面朱红色的院墙,院墙上挂满了藤萝和爬墙虎,上部是花砖垒砌的金钱眼,也被藤萝丝丝绺绺织成的幕布遮盖着。就在其中的一个金钱眼内,搭着一只手。看来听琴的人是站在墙外偷听,琴声消歇,手还没有拿回去,沉浸在曼妙的琴声中至今还在回味,等待着下一曲的开始。贝宁住三楼的时候也有过人们翘首听琴的情形,她不以为意地拉上窗帘,又弹了一首舒伯特的《小夜曲》,便阖上了琴,说声:“饕餮,动手!”

  两人忙忙活活地用了十几分钟就把饭菜弄好了,喝着法国风味的葡萄酒,聊着房间装修、音乐先锋派的演变、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的各擅胜场……然后才说到杨一纯委托的事情。

  “好办吗?”贝宁问道。

  “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萧润答道。

  “怎么说?”贝宁问。

  “上头批了,正规立案,好办。单凭一己之力,我初来乍到,这样的事从何处着手?”萧润回答道。

  “那你写个报告递上,立个案不就行了。”贝宁说。

  “也只有这样,就当杨教授来访报案。他是名流嘛,算我接待,写个报告还可以。杨教授同意吗?”

  “那有什么不同意的。”贝宁说着给杨一纯挂了个电话,把萧润的意思说了一下,杨一纯自是满口应承。当下,二人便拟出报告的草稿,斟酌了几遍,看没什么差错才录入电脑打印出来。

  第二天,萧润将报告先交给队长,队长觉得兹事体大,便报到局里。局里批复,迅速采取措施,务必保证壁画完好,要先找到杨一纯了解具体情况。

  萧润没想到这件事折腾得这么大,而且立案速度之快,更是出乎意料。一天时间,已成重点案子了。傍晚时分,估计贝宁也该下课回家了,便想打电话告诉她结果。但她还没拿起电话,电话铃就响了,话筒里气喘吁吁的“喂”了一声,萧润听出声音正是贝宁,就说道:“壁画那件事已经立上案了,明天就开始动作,让杨教授放心吧。”

  “不是这个事。”贝宁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是十分恐惧,“那只手还在。”

  “那是又来听你弹琴了呗。”萧润说。

  “不是。我刚到家,拉开窗帘,就看见那只手了,和昨天一模一样。快来,好萧润,我吓得不得了。”萧润听出贝宁确实害怕了。

  萧润心头一震:“你是说光有手,没有人,墙外没站着人听琴?”

  贝宁已经哭出声来。萧润忙说道:“别害怕,我马上就到!”

  萧润到了贝宁家所在的小院,先绕着院墙看了一圈。挨着贝宁家的那段墙的墙外,确实没有人站着。她试了试将手伸到墙洞,勉强能够着墙洞边缘。她是一米六七的个头儿,假设那个听琴的人是站在墙外,还要把手伸过墙洞,起码要一米九。试过后,她慢慢地进了大门,一派宁静平和的气氛,没有嗅到什么“唳气”。她知道自己的道行还不够,老刑警往往能从表面的蛛丝马迹,嗅到可能要发生的“不祥”和“唳气”。她也开始学着嗅,到现在快一年了,没什么进步。她走到距贝宁家门不远时,看着那挂满藤萝的院墙,从正面看,根本看不见墙上面金钱眼里搭出的手。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35

墙洞露出的手(2)

 她叫开门,看见了满脸惊惧的贝宁,又随她到了窗前,拉开窗帘,朦胧中,墙上的金钱眼内,在藤萝爬墙虎的遮蔽下,那只手真的在,还和昨天一模一样。

  是不是谁和贝宁恶作剧?萧润转身出门,来到墙下,跷起脚去够那只手。一蹦,一拨拉,那只手掉下来了,她捡起来一看,“啊”了一声,真是人手。“啪啦”,那只手又掉到地上。她浑身不禁哆嗦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掏出手机,打通了队里的值班电话。是一个同事接
的,听到同事的声音,她才缓过神来,把发现“人手”的情况说了一遍。她一面通着电话,一面全身戒备,摆出了华龙拳的架势,眼睛也滴溜溜四处转着,随时准备搏斗。

  “维护现场,马上就到!”对方给予肯定的回答。

  贝宁是个傻大胆儿,蹲在地上研究起那只手来了。萧润见此情景,也蹲到贝宁的身边,和贝宁一起打量起那只手。

  那只手很粗糙,手心手掌都生满硬茧,看得出是一只劳动的手,而且干的还是重活。手的姿势很特别,中指前伸,伸得很直。食指和无名指向里弯曲蜷缩,弯曲的骨节几乎达到90度。拇指和小指由两侧向手掌心收缩。总之,不是一个自然的姿势,好像是谁故意将这只手弄成这个形状的。 “怎么摆个流线型?”贝宁问道。

  萧润只能摇头。

  面对着一只脱离了人体的手,任何流畅的线条,也引不起审美的快感来。两人都沉默了。不过,她们两人都满腹狐疑,为什么要把一只手弄成这么个怪样?她俩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却谁也说不出来。两人站起来,向大门方向望着,等待着公安局刑警的到来。

  十几分钟后,警车到了,队长也来了。萧润配合老刑警,把那只“手”用镊子小心地夹起来,放进塑料袋,对贝宁进行了询问,做了笔录。由于贝宁的父母都不在家,经队长特批,萧润没有回队,留下陪伴贝宁。

  刑警收队了,两人吃过饭,上了床,此时,贝宁则兴奋起来,她和萧润要进行“推理”。

  萧润说,等明天化验结果出来再说。但贝宁则说:“这件事确定无疑是一件自戕事件。一定是个学钢琴下了大工夫的人,结果连业余考级都上不去,自己剁下了手,放到我这里,以示惩罚。因为我见过学钢琴学不好的人自己把手指头剁下来。”

  萧润说道:“扯淡。现在这种极端的人很少了,钢琴似乎也不是什么热门的事业了。”

  “那你说究竟为什么呢?”贝宁侧起身子问。

  萧润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切等明天的化验结果出来再说。而且还有老警察老侦探进行推理呢,咱们等结果就行了。”说完便沉沉地睡了。

  贝宁说什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间,梦见好多只手向自己摸过来,要掐要打,那些手上生了眼睛,发出冷笑。忽然完颜亮过来,神威无比,驱散了那许多只手,但又见完颜亮被弓箭射死,惊出一身冷汗。醒来时,才清晨三点多钟。怎么自己梦见完颜亮了?贝宁以前对完颜亮是何许人,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是前不久,爸爸生病,高烧中不断呓语着这个历史人物,自己记住了,又缠着爸爸讲,才对他有些印象。怎么能梦见这个人呢?看着那架黑黝黝的海兹曼钢琴,她忽然害怕起来,心想,明天说什么也把它挪个地方,看着那地方,就想到了那只手,会影响情绪,影响练琴效果。

  身边的萧润,怎么也紧皱着双眉?难道她的睡梦也不安静?

  她和萧润自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高中。萧润擅长体育,被抽调出去参加了几场比赛,竟然受伤,不能来上课了。那时自己天天去她家给她补课。两人到了无话不说,无秘不谈的地步。尽管如此,萧润的功课还是耽误了许多,最后,因为体育方面的特长,她优先被警校招走。自己当年也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因为有钢琴和音乐方面的特长,第二年上了音乐学院。萧润算是中专,早毕业一年,早参加工作一年。

  所以,此时自己还在上学。

  在学校的时候,萧润就是自己的保护神,谁若敢欺负和侵犯自己,那萧润的铁拳可不客气了。此时,她当了刑警,更是取得了出拳的资格,会保护自己保护得更好更安全吧?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44

墙洞露出的手(3)

贝宁就这样胡思乱想,一直到天明。第二章拓片中出现神秘的图形“我不管你多忙,你必须过来一趟。我确实吃不准了。再说,那个人又来了,把临摹锤拓的壁画带来了……难得看到这么有深意有琢磨头的史前壁画,是崖画。出在燕赵地区的……对,临摹和锤拓是双钩后又填墨的。问题是,我怎么都看不出是伪造的。他妈的要价高,没有回旋余地……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请你吃烤鸭……要吃海鲜?日你祖宗,涨行式了。海鲜就海鲜……还要打的,打吧,打吧,你是让我破产啊。”

  电话是粹珍斋老板董行打给杨一纯的。

  第一次那个小伙子是带着照片来的,摄影技术很差,模糊不清,然而杨一纯在那模糊不清的照片里已经感觉到确实是崖画。但是,董行几句话,把人打发走了。听董行说,那个拿来照片的小伙子表示,可以只卖给董行的粹珍斋一家,但是,他宁可毁掉那壁画,也不让别人知道在哪儿。这可把杨一纯急坏了,找那小伙子找不到,光是看一张照片有什么意思?董行憋了半天又冒出一句话来:“好像是西南边的。”就这么点儿线索,使杨一纯觉得只有找公安局,必须先把这壁画(壁画就壁画吧,不和他们争论壁画和崖画的区别了)保护起来。所以,他才给贝宁打电话。事情出奇顺利,公安局真的当个事情办了,自己等着听消息就行。正巧,董行来电话了。

  董行在电话里气急败坏,但是,那股子急切劲儿,使杨一纯感觉到是真家伙好玩意儿露面了。

  到了董行开的粹珍斋,首先引起杨一纯注意的不是那几张崖画,而是出售临摹崖画的人。那是个20刚出头的小伙子,两眼眼皮耷着,叼着根中南海牌香烟,沉默无语。杨一纯怎么打量,也只看到他半边脸,这半边脸的脸色是发青的,给人感觉这是个十分难缠无法商量的人。

  董行一见杨一纯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忙对那个小伙子介绍道:“这是文物鉴定委员会大名鼎鼎的杨一纯杨教授,注册咨询师,还兼着文物样品复制所的所长。一般人请不动他,我一个电话他就来了。让他看看,我心中有数,你也会踏实。都拿出来吧。”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49

拓片中出现神秘的图形(1)

那小伙子瞥了杨一纯一眼,把嘴朝桌子努了努,那桌子上摆放着一幅临摹的崖画。杨一纯走过去,背着手打量起那张崖画来。从理性上说,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燕赵地区会出现史前崖画,可是从感情上来说,他十分希望能在燕赵地区看到崖画,那是最能代表和反映先民生活习性和宗教形式的遗迹,也能证明他“文化华北起源论”的正确。此时,他当然是想查个究竟,心竟然有些不安地跳动起来。他看了几眼那临摹得很粗糙的壁画,禁不住心中一动,脸上虽然神色不变,但心中说,怪,怪哉。

  那崖画上是五个舞蹈着的“人”,三男二女,线条很硬,裸体,但人的轮廓都很清晰,两个“男人”的肚子里画着个小人,男性生殖器画得十分突出,对着“女人”,而“女人”看上去似乎只是屁股和乳房,用两条波浪纹相连,给人以动感。“人”的四周是三张小弓箭,和奔跑着的羊。杨一纯觉得似曾相识,更觉得十分新颖。看着看着,他说道:“这是从新疆或者内蒙的山崖上临下来的吧?”但说完,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摇头。对那一带的壁画,文物部门进行过全面细致的普查,他是很熟悉这些普查结果的,如果有如此生动的画,不但自己,同行们也早公布发表了,讨论文章也早就有了。

  那小伙子犀利的目光朝杨一纯一扫,问了句:“是真的吧?”

  杨一纯说:“不知出处,不好断。就算是真画,锤拓上纸也只得六分味。何况,你这锤拓钩描功夫,我实在不敢恭维。说吧,出在哪里?”

  “肯定是燕赵地区的。”小伙子口气不容置疑,“如果是新疆的内蒙的,我犯不上。”

  “这一张要多少?”杨一纯问道。

  “800,少了不卖。”小伙子的口气斩钉截铁。

  杨一纯看了看小伙子攥着的临摹的崖画,估计不过十张,如果在新疆锤拓双钩临摹,又乘车到北京,来回路费花销,加上锤拓双钩临摹的费用,就算每张800,也确实没赚头。那就是说,燕赵河北京津地区发现了史前崖画。从考古学角度上看,这可是填补空白,由此甚至燕赵地区的史前史都要重新考虑了。华北文化起源说,就有了更充分的证据。

  “虎头梁那一带,没有这样的山崖或者山洞。山西倒有可能。”杨一纯说道。

  “我说燕赵就是燕赵的,我没说是三晋的。如果画是真的,就是锤拓临摹得不好,也是这个价。”说着,他又打开一张。

  这一张画简单多了,但令杨一纯更为吃惊。那画面上就有几个手印,有两只指头的,有四只指头的,有呈巴掌状的,有的是中指伸,食指和无名指蜷弓着,而拇指和小指则是缩着的,清晰,有动感。难道这真的是“祖势画”?欧洲发现的这种崖画是两万多年以前的。这和欧洲的主题相同,风格则迥然不同,是两种思维,表现一件事情。蒙古利亚人种,手要小得多。判断了一下,画(印)手印画的人,身高约四尺,不足一米五,和北京猿人身高差不多。燕赵地区石器时代遗址杨一纯很熟悉,属于专业范围,但是他从未发现过产生崖画的现象和条件。那小伙子又打开一张,上面只画了一根粗粗的长长的男人的阳具,而那龟头上,点出了双眼,刻出个梯形的鼻子,还画出了嘴,嘴角上翘,喜笑颜开,对着个弓形器,或者可以理解为女人的肚腹阴部。凹角弓和箭矢是生殖崇拜的象征,这是中外史学家不约而同的结论。这种崖画在内蒙阴山发现了许多幅。

  忽然,董行皱起了眉头,俯下身去,仔细打量着壁画上一道道很细很浅的纹路。那纹路回旋往复,似乎无穷无尽。

  “你得告诉我这崖画的大致方位。”杨一纯没有注意董行的表情变化,仍和那小伙子说,“否则我无法鉴别真伪,不能定价。”

  那小伙子又扫了杨一纯一眼,脸色黯淡了一瞬,头低得更低了,张口说:“带你去,五万工钱。”

  董行听了,也顾不上看画了,急赤白脸地说道:“你这是要逼死人啊!”

  “小伙子。”杨一纯说道,“我和你说了,你要是不告诉我崖画的地址,我不好给你鉴定啊。这生意可做不成了。”

  “五万我也不告诉你在哪儿。”忽然,小伙子的BP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说道:“你们到底买不买,我还要上班去呢。”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4:57

拓片中出现神秘的图形(3)

  听了杨一纯的话,刘阴子嘴里“哧”了一声,接过钱,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哧”的一声是一种京西特有的声调,表示对说话者看不起。弄得杨一纯呆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事邪门儿,有问题。他三万不要,要六千。你呢,我都说了单凭拓片不好鉴定,再说也不值六千,你还真的就给六千了?你这是为的什么?”杨一纯向董行问道。

  “嗨,那不明摆着的吗,至少,他也临了十套。可能也就是十套吧,然后,把原画一毁,那一套可不止值六千了。”董行说。

  “那你买这画不是怂恿他毁掉壁画吗?”杨一纯话说得更严厉了。

  “他是铁了心不让人知道那山洞在哪儿。所以,他那里不管几套,我先收着再说。”董行说着又把已经属于他的画卷展开,俯下身去仔细地看了起来。

  杨一纯觉得董行今天有点儿不对头,也跟着看了起来。边看边说道:“阴山壁画的风格是肯定没问题的。不过,也有新疆呼图壁画的风格。”

  “啊?你说什么?”董行问道。

  “敢情这么半天你没看画,你看什么呢?”杨一纯问道。

  董行没有回答,却坐下,一脸沉思,时时还露出疑惑的表情。

  “可别让这阴小子真把那洞里的壁画毁了。”杨一纯向外望着,他真希望那个刘阴子还没消失,他要跟踪出去。

  董行忽然说道:“一纯,咱们许久没有玩儿了吧?走,到我后院玩儿玩儿去。”

  “嗨,你这人忘性怎么这么大,败在了我的手下才四五天工夫,还要找回来?”杨一纯一听董行说玩儿,马上来了兴致,暂时把那刘阴子也抛到脑后去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上次是偶尔失手,让你占了便宜。”

  “好。不服,就陪你走上一趟拳掌。”杨一纯站了起来,随董行过了两道门,进了他家的后院。

  原来,杨一纯是清末太极拳名家杨露禅的传人,而董行是八卦掌鼻祖董海川之后。杨董两家几辈,都是通家之谊。交流切磋拳艺掌法,有上百年的历史。自民国以来,董家购房做上了古董生意。到了杨一纯这一辈,因为“文化大革命”,两家失去了联系。杨一纯从60年代专攻考古专业,成了野外考古和文物鉴定专家。“文革”结束后,文物工作最先恢复,他和董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又遇上了,二人再续中断了几十年的情谊。这考古的和卖古董的本来就是近亲,就更有来往的理由了。

  董行家的后院清净幽雅,虽是土地,收拾得却是干干净净。在那土地上,有规律地露出24块圆形磨光的青石面,直径也就20厘米。原来这是八卦掌梅花桩的变种,现在北京哪家也找不到立八尺高梅花桩的地方了。所以,董行想了这么个办法练习八卦掌。

  太极拳也走梅花桩,但是,较之八卦掌更灵活,任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练习。于是,太极拳对八卦掌就成了杨一纯和董行闲时的爱好。

  两人到了后院,对面站定,董行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杨一纯好整以暇,面露微笑,说道:“进招吧。”

  “好!你看好了!”董行开步起势,“唿”一掌拍向了杨一纯。杨一纯微微一侧身,“燕子抄水”轻松避开,而且回身一掌,心想,这个董行今天是怎么了,上来就是败招。但他脚下一个踉跄,自己却跌倒在地。好在他身手灵活一跃而起,说道:“走神儿了。脑袋里净想着那拓片的事了。”

  他没有想到董行今天出掌的变招,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

  董行说道:“再来。”

  还是刚才的起势,“唿”,还是那掌,这次杨一纯可小心在意了,改变了一个招式,侧身而不回身,横移开三尺,卸去董行的掌力,滴溜溜打了一个转圜,一手牵引,一手轻捺,每次,他要使出这招,董行就要倒走八卦步,从巽位开始,反转进入坤位。

  可这次,董行一反常态出掌应对,只听声声掌击,如雨打疏林,错落有致,攻上来时姿势凶猛,虽无名家风范,威力却超乎以往,而且正符契于八卦自震位至乾位的正行之道。

  杨一纯见状,马上从巽坎奔离震,从艮坤入乾兑,逆走八卦,掌发四象,和董行斗在一起,觉得甚是痛快。又从少阳进离震,自少阴攻巽坎。但是,不知董行怎么出的掌,提的脚,“扑通”一声,脚下一个踉跄,杨一纯又跌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shhhift 发表于 2006-6-1 15:00

拓片中出现神秘的图形(4)

董行忙过来将他扶起。杨一纯愣怔地看着董行,似乎不认识他一样,因为,两人交手没有 1000次,也有800次,杨一纯赢的时候要占大多数。这还不只是技艺问题,因为杨一纯常出野外进行考古发掘和文物普查,爬山越岭是家常便饭,加之练功不辍,所以,比只在殿堂里面坐着的董行自然要强壮一些,灵活一些。可今天,真是事出意外!

  “你这好像不是八卦掌!”杨一纯站起来说道。

  “我也正为此事犯疑惑呢。”董行说道。

  “什么话?怎么回事?”杨一纯问道。

  董行沉思许久,说道:“咱这也不是什么正式比赛,武术这玩意儿也就是强身健体之用。但我们董家八卦掌却有一个150多年的秘密,今天忽然露出些门道线索来。这事,和你的祖上杨露禅也有瓜葛。”

  杨一纯大奇,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别让我白摔两跤。”

  董行说道:“走,咱们再看看那拓片去。”

  杨一纯跟着董行来到前面的殿堂,和他一起展开那九张拓片,董行指给杨一纯看。这次,杨一纯看清楚了,原来,在那些原始的画面中,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细线,杨一纯是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是一种怪异的掌法图,那细线深浅不一,似乎是随手而为。尽管搅和在原始图画中,也是杂而不乱,走势清晰。

  “这和你们董家八卦掌又有什么关系?”杨一纯问道。

  “说来话长。”董行亲自动手沏了一壶茶,准备好好和杨一纯聊聊,这时杨一纯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萧润借贝宁的手机打来的,说他们局头要见杨教授,对壁画案件征求意见。

  杨一纯只好向董行告辞,在他们眼里,公安局有事可是大事,何况谈的就是他本人要求保护的壁画,当然不能耽搁。

悠悠小仙 发表于 2006-6-2 18:59

还有吗?
继续呀lz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11

挪琴中高手巧遇(1)

贝宁陪杨一纯到市公安局,一个副局长带着两个处长和刑警队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杨一纯将刘阴子第一次拿来照片,第二次送来拓片的过程说了一遍,也把史前壁画的重要意义和价值告诉了刑警们。刑警们认真做了笔录。但是杨一纯没有说壁画中夹杂着一套掌法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和保护那壁画没什么关系。

  贝宁家墙眼中发现一只人手的事情还到不了市局,属于当地分局管理范围中的案子。所
以,贝宁没有说什么。正好,贝宁的父亲田如衡来电话,让杨一纯帮助整理一下十年前,即1990年的一份田野资料,那一次田野考古是他们一起做的。从笔记到报告,也都是他们两人完成的。这次的田野作业,和那次有相近的地方,着急要用。杨一纯跟着贝宁到了那绿荫掩映的小院,到了贝宁的新家。

  这天正好是星期六,贝宁给上次搬钢琴的搬家公司打了个电话,请他们来帮助挪琴,讲好人工费120元。电话撂下不到20分钟,四个小伙子就到了,都是熟人,十几天前就是他们把钢琴安放到贝宁寝室现在这个位置的。贝宁让他们给挪到客厅去。杨一纯则沉浸在野外调查资料里面,没有顾及挪琴的事。

  几个小伙子见那钢琴安顿得很好,问道:“小姐,折腾什么啊?”

  “钢琴这玩意儿是娇贵物件,不经折腾。”

  “这你就不懂了,来客人或者聚会,都是在客厅里。唱歌跳舞也是在客厅里。表演钢琴自然也是在客厅里。”

  几个挪琴的人打着哈哈。

  十几天前搬钢琴时,贝宁爱说爱笑,给他们递烟倒水,喋喋不休找话说。现在,她一言不发。其中一个面目阴沉面色惨白的青年瞄了贝宁一眼,瞪着笑嘻嘻的伙伴们,突然喝道:“干活!”嬉笑声马上止住。那年轻人首先铺上毯子,把立起钢琴需旋转的位置加厚,他眼睛朝哪个人瞟一眼,那个人马上就知道怎么干。他只说了几个单词:

  “挪。”

  “立。单鞭!”

  “转。搂膝拗步。”

  “拽。提手上势!”

  “放。野马分鬃。”

  “靠。手挥——”话没说完,听见“叮”一声响。

  有一个人手软了一下,钢琴的侧角碰上了客厅茶几。“你妈的×!” 面色阴沉的青年骂出了声,还把那个手软的人几乎拨拉个跟头。贝宁也紧跟着看了一眼,见钢琴的漆毫无损伤,那面色惨白的青年先用袖子细细地擦拭,又从衣兜掏出一块麂皮来擦了又擦。他这么一弄,贝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行了,谢谢,没碰破漆皮儿。”

  但那面色惨白的青年还是在擦,擦的范围不断扩大,几乎整个儿琴都被他擦了一遍。被他差点甩了个跟头的小伙子喃喃地道:“阴子,犯不上。”

  这句话才引起杨一纯注意。刚才喊的那几句号子全是太极拳中招式的名称,其实已经钻进他的耳朵里了,但他忙着整理材料,没有出去。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踱到客厅一看,见四个人快把贝宁那架海兹曼钢琴放好了。更令他吃惊的是,领头喊号子的人就是到董行店里卖壁画拓片的刘阴子,公安局正满世界找他呢。他似乎没有看见杨一纯出来,对那个手软的小伙子喝道:“核桃,你妈的住嘴!” 随后,又用眼睛指挥那几个人收拾东西,把因搬钢琴而弄上的任何一点儿有灰尘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贝宁连连说道:“行了,行了。我自己收拾吧。”可在无声无息中,一切变得比搬钢琴前整洁干净清爽。

  这时,刘阴子才看见杨一纯,不由得一愣,但是马上镇静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钢琴状况,对贝宁说了声:“行了。”

  看见情形如此之好,贝宁拿出200元给刘阴子,那面色惨白的刘阴子说:“讲好120,钢琴碰了一下,减60,收60。”

  贝宁连说:“钢琴没事,你们又多干了这么多活。”

  “我说收60就60 。”这时,他才正眼瞧了贝宁一眼。贝宁正好也抬眼看他。呀,他的脸色怎么这么白?贝宁心里说。同时觉得他的话几乎是不可抗拒的,只好给了他60元。同来的三个人对他露出不满的神色,他低低地吼了一声:“差了的我他妈的给你们补上。”随后,准备出门。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14

挪琴中高手巧遇(2)

这时杨一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难得再见,不要着忙。我看出来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创造。将太极拳的原理和功夫用到搬钢琴上面,祖师爷也会称赞你的。不要见外。论起太极拳,我可要长着你的辈分吧。”

  刘阴子犹豫着站住了。

  杨一纯说道:“今天,老夫聊发少年狂,给你们比划几下。”

  说完,他一个疾如骤雨的旋转,满堂生风,瞬间到了刚空出来的贝宁的房间。刘阴子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只见杨一纯在那20多平方米的房间来了个“揽雀尾”起势,然后将陈氏太极拳的招法使开去。他本是陈氏太极拳的正宗传人,又多年练习不辍,在理论上也进行过研究,那种曼妙的姿势、利落的动作以及飘飘欲仙的神态,引得几个人眼睛发光。只有刘阴子先前还认真注视,手脚微微在动,似乎跟着杨一纯学,但慢慢地脸色由白而灰,一会儿工夫,突然“扑通”一声倒地昏晕过去。

  这下,杨一纯、贝宁和刘阴子的同伴都大吃一惊。

  还是杨一纯动作快,一把周起刘阴子放在了贝宁的床上,一手号脉,一手掐他的人中,然后让贝宁用茶水兑了白糖,喂他喝进一口,又问道:“你爸那洋酒呢?”

  贝宁拿出一瓶人头马,杨一纯把瓶子打开,给刘阴子灌了一口。刘阴子醒了。他醒后第一眼看见了还擎在贝宁手中的人头马的瓶子,先是一愣,然后略带嘲讽地问道:“这一瓶洋酒,值一万多块吧?”一边问,一边挣扎着要下地。杨一纯是经过社会历练的人,笑着说道:“别看都是人头马,这瓶往多说,也就是二百块挡住了。你不要动,再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

  杨一纯觉出这个年轻人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且一时激动,才发生的昏晕。

  但刘阴子已经下了地,说道:“不好意思,田小姐,吓着你了!把你的床也弄脏了。”他用尊敬的眼神儿看着杨一纯,忍不住问道:“您也是这家的?上次我挪琴,没见过您呢。”

  “这是我同事也是多年好友的家。我是帮田贝宁小姐的父亲来整理一份考古调查资料,他在外地搞一个项目,等着用呐。咱们有缘,在这里又相会见面了。”

  那刘阴子突然脸上颜色一变,先是更白了,然后竟有些红晕爬上脸颊,说道:“您是太极大师,我们晚辈只能望您项背而叹。这不,我糟蹋了这么好的拳法,用来搬东西。”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这才叫济世救民,祖师爷知道了也会称赞你的。”杨一纯真诚地说。

  “好。前辈,有您这句话,我知足了。我们这就得走,还有下一拨活儿呢。”

  贝宁抢着说道:“你身体都这样了,还去干?先在我家歇一会儿吧。”

  刘阴子冷笑一声:“我这微贱的身子可承受不起。我们常干活的,歇一会儿就好了,不用田大小姐费心。”说完一挺身子,站立起来,对那三个人说道:“咱们走!”

  杨一纯和贝宁都不好拦着了。走到门边,他又站住了,对杨一纯说道:“前辈,我以后会去找您的,我有问题需要向您请教。到时您别烦。”

  杨一纯说道:“客气什么,我就一个人,欢迎你随时到寒舍做客。我家在六里桥苏州街门里巷18号,电话是68384256。”

  刘阴子叨咕了一遍“68384256”,头也没回地出屋了。

  见他出屋,贝宁自语道:“怪人!”。

  杨一纯问道:“我听说有人在你屋前面,放了一只手,真人的手。”

  “可不是,吓死我了。”

  “现在呢?”杨一纯问道。

  “让萧润她们局拿去,当个案件调查了。”

  “就是吓唬你吧?”杨一纯问道。

  “我觉得是嫉妒,是忏悔。可能是哪个学钢琴的中途而废,自断一肢……”

  “不可能!”杨一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得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回来。”

  “杨伯伯,您别多事了。这电话一去,他还能安心吗?再说,我又不怕,觉得挺好玩的。”

  杨一纯盯了贝宁一眼,摇了摇头,问道:“你是不是伤害过谁呀?有没有甩了男朋友?”

  贝宁笑了:“我这个胖子,找还找不到男朋友呢,哪里还甩人家。”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16

挪琴中高手巧遇(3)

“你可小心一些。那个萧润也单身,她如果没任务,让她到你家来住吧。我见过她练习拳脚,功夫还不错。”杨一纯说道。

  “是。我爸走的时候,就安排她陪我住,昨晚她就在这里住的,她也答应只要没任务,就住到我这里。”贝宁说道。

  杨一纯把整理好的资料指给贝宁说道:“你爸今天傍晚来电话,可能派人来取,不管谁来取,都让他打个收条。”

  贝宁点头答应。

  忽然,贝宁想到那只奇怪的手,知道杨一纯见多识广,便做出昨天那只手的样子,对杨一纯问道:“杨伯伯,您知道手如果摆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杨一纯一看,说道:“女孩子家,那么玩手干吗?那是骂人,骂祖宗,现在不时兴了,早些年,骂人这是最狠的一种。不过,这里面也有个典故,学名称‘祖势 ’,就是氏族社会男女要交媾的意思。应该是男人对女人的性要求吧。你在哪里见过这种手势,多年不见了,作为一种民俗好像已经消失了。”

  贝宁没敢说出是昨天那只手的形态,心情复杂地说:“没什么,班级里有的南方少数民族学生这样摆弄手来着。”

  杨一纯“哦”了一声,出门跨上自行车,慢悠悠地骑走了。贝宁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心事重重。

  人走屋空,寂寞的心绪又像一条蛇一样爬上贝宁的周身。她回到自己显得有些空落落的房间,不由自主地走向窗前,下意识地向外看去,墙、藤萝、花砖、金钱眼,一切照旧。此时,她蓦然希望在那花砖内金钱眼中再出现一只手,她似乎觉得有些需要这只手。她回想到刚才那面色惨白的刘阴子,也在这窗前凝视了一瞬。他的眼光为什么老躲着自己?眼光里有羡慕、妒忌甚至是仇恨。贝宁摇摇头,不就是个搬运工吗,怎么老在自己的脑袋里转。她镇定了一下,走到钢琴旁,弹奏起肖邦的曲子。心里想,放在客厅里好,中午都可以弹,声音传不出去,不干扰别人家午休。

  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对了,这个搬钢琴的和杨伯伯好像认识。杨伯伯要收他当徒弟,传授他太极拳。这个小伙子确实挺好的,人正,干活不惜力气。这年头,不偷奸耍滑的人不多了,难怪被杨伯伯看上,能被杨伯伯看上的人还真不多呐。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18

遭遇古典的朦胧感情(1)

 贝宁骑车回家,路程中有一段上坡,她往往骑到这里时是下车推着走的。突然她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回过头,没发现目标。下班时分,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也许是哪个人无意中瞥了自己一眼。但走了几步,她又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这次她猛然回头,不出所料,是他!那张惨白色的年轻的脸,神色十分忧郁。就是那个搬运工刘阴子。以贝宁21岁的年龄,她想象不出谁会有这样的忧郁面孔和眼神,而这忧郁是对着自己的。当代社会怎么会有如此忧郁的面孔呢?这应该是18世纪或者19世纪文人的神色,是忧郁王子哈姆雷特脸上的神色。

  刘阴子发现贝宁面对自己,马上换了一种无所谓的神色,头一低,便要走开。贝宁唤了一声:“回来,你!”

  “什么事?”刘阴子回答得很冲。

  “已经认识了,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贝宁说得满有理。

  “你是客户、顾主,我们的服务完成了,如果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咱们的关系就终结了。”刘阴子说道。

  贝宁想了一下,说:“还有钢琴要搬。”

  “又是你的?”刘阴子问道。

  “不,朋友的。”贝宁说,“你们干的好,我向我朋友介绍的。”

  “我们不给中介费。”刘阴子回答得很不友好。

  “我朝我朋友要介绍费,因为你们干的好。”贝宁狡黠地说道。

  “是,两年了,搬钢琴搬出经验了。”这次的回答中充满了沧桑感。

  “你会弹钢琴?”贝宁问。

  他苦涩地笑了,只是一瞬:“你朋友的琴什么时候搬?”

  贝宁没有正面回答他,又问道:“那你是喜欢听钢琴的了?”

  他面无表情地沉思了一会儿,说:“钢琴,好。表现大海、海浪、月夜、客厅、男女交际舞蹈、豪华的欢乐……我干什么要喜欢?钢琴能弹奏深山吗?”这里朦朦胧胧地能望见西山,他的目光向着那远山,面色从忧郁变成了痛苦,“贫穷,肮脏,闭塞。你知道离北京100多公里处,生病的人没钱看病,忍受疼痛的滋味吗?你知道老百姓失望的滋味吗?”

  他突然住嘴,觉得话说多了,而且也根本没有必要和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说这些。于是,他看了一眼贝宁,这次是他全部的正面对着贝宁,说道:“我们搬家公司就在附近,离你家才十分多钟的路,你的朋友要搬钢琴还打那个电话。”说完转身就走。贝宁想喊一声“阴子”,但终究没有喊出声来。她默默地开锁进屋,看见画像中贝多芬在灰暗中注视着自己,对了,那面色惨白的青年忧郁的神色有些像这位举世闻名的音乐家,还更像《红与黑》中的于连,那是久违了的古典式的忧郁。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让一个男人在心中萦绕,但她又觉得有什么不妥,是什么呢?她刚刚打开钢琴盖,忽地站起来,对了,那只手,她忘了那只手。她走进自己的卧室,把窗帘拉开一角,向窗外望去,院墙、藤萝、花砖、金钱眼还是那样,那金钱眼里并没有自己又希冀又惧怕的手。

  电话铃声响了,是萧润打来的:“贝宁,你到刑警队来一趟,关于那只手还有些问题需要调查一下。”

  “天这么晚了,让我骑车去,我可害怕。”贝宁说道。萧润似乎向谁征求了意见,然后在电话那头说:“那好,我们到你家去。”

  负责侦破断肢案的刑警叫李淞,虽然萧润不在这个专案组,但是她和贝宁熟悉,又是案件发现人,所以李淞也找了她。此时,她作为引路人,陪同李淞和李淞的助手(搭档)来到了贝宁家。他们又仔细地勘察了一遍现场,证实,藤萝和爬墙虎都被动过,就是为了掩蔽那只手,似乎那只手就是为了让贝宁看到。

  “咱们都是现代人,有几个问题问一下,不要不好意思回答。”李淞说。

  贝宁点点头。

  “你有男朋友吗?”李淞问。

  “你们说的那种,没有。”贝宁回答得很肯定,萧润也向李淞点了一下头,意思是说,对,她还没有准备谈婚论嫁的那种男朋友。

  “那么,谁对你表示过强烈的爱意了吗?”李淞又问。

  贝宁沉思片刻,摇摇头。

  “那么,你觉得有特别仇恨你的人吗?”李淞这次提问,脸上带着一种希望。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21

遭遇古典的朦胧感情(2)

“仇恨我?”贝宁又沉思片刻,“我这人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从不得罪人,更不伤害人。”

  “有没有因为你钢琴比赛时没有拿上名次,或者因为你没有考上大学的人?”李淞的眼神有些失望。

  “这种事可没法说,被我比下去的人多了。比赛那是凭本事,可以说,我没有走过后门儿。不走后门儿,不托关系,凭本事,凭水平考上大学,凭演奏技巧发挥的好,在比赛中拿到名次,获奖不会得罪人的。”贝宁很自信地说道。

  李淞点头说道:“可以告诉你,这只手臂,是一只手连着半截小臂,是从一个死人的胳膊上弄下来的,放在你弹琴时正巧能看到的位置。从情理上分析,是对你的恐吓。”

  贝宁听了心中一颤。

  “为什么要恐吓我?”她问道。

  “这正是我们今天找你要探讨的问题。死者死去的时间还不好说,可能不久,大约30天左右。发育畸形,胳膊粗而手掌纤细,手掌上有斑驳的层层硬茧,似乎是长期握着钝器又进行强体力劳动所造成的。你分析的因弹钢琴不成自戕自惩的情况不存在。因为,那根本不是一只弹钢琴的手。”李淞说,这也是法医的鉴定结果。

  贝宁走到窗前瞭望有时,怅然地说道:“一片茫然,一片空白。”

  李淞看再也探讨不出什么线索,便告辞了。在贝宁的要求下,萧润留下陪她。

  夜间,两位姑娘说起悄悄话。

  萧润告诉贝宁,那只手不是用刀子或者其他什么利器割下来的,而是先把腕骨击碎,隔了几天,又抻下来的。

  “为什么要那样?”贝宁问道。

  “我老师说,断了腕骨的人好像和谁比武,对方的武功招数奇特,内力强,把他的腕骨震碎了,当时没有及时治疗接骨,后来担心感染,狠心拧了下来。”萧润说道,“还有人说我老师看武侠小说看多了,想象出来的。后来,法医鉴定确实是腕骨先被震碎,而不是被钝器击碎,断裂处的皮肉有些腐蚀,甚至肉丝都烂了。李淞和队长才相信。”

  “看来这个震碎腕骨的人,武功确实高明。你要遇见他,可得小心!”贝宁说道。

  “最近,咱们北京刑警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让带枪了。在手枪的面前,多厉害的武功也没用。”萧润说道。

  “你们警察当然有这个优势,老百姓连匕首都不让有,那些会些武功和膀大腰圆的流氓无赖,那些滚刀肉,到处横行霸道,欺负老百姓,老百姓对他们是敢怒不敢言。”贝宁说道。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这话你听谁说的?”萧润问道。

  “我老爸总在下面跑,他经常感慨万端,还能举出一些例子。”贝宁说道。

  “这个田叔叔,搞考古的怎么这么愤世嫉俗?告诉你老爸,以后别乱说。挣工资,出野外还有补助,有这么大的三室一厅,100多平方米吧,还发什么牢骚?谨防祸从口出。”萧润比贝宁大三岁,警校毕业,而且家里开了个汽车修理部,对社会上的事,可比贝宁这个只会弹琴看书从家门到校门的学生熟悉多了。

  贝宁知道萧润说的有道理,妈妈也曾这么劝过爸爸,爸爸不听,两人便吵架,一次比一次激烈,结果妈妈出走了。可是,她总觉得爸爸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劝爸爸,爸爸会不会听呢?她觉得自己换一种口气,换一种说法,不像妈妈那样出口先贬损一番,可能就行了。何况,妈妈出走的原因主要是理想破灭。原来她以为考古是非常浪漫的事业,没想到,爸爸出野外和地质队差不多,常年不在家,而且鼓弄的全是破烂旧货。就是这些破烂旧货,他也看得严严实实,及时缴入文物仓库。所以,妈妈就看不起爸爸了,羡慕那些大款。好像最后一次吵架也是因为有人送了很贵重的礼品,妈妈收下了,爸爸非要上缴,最后,妈妈一气之下出走了。

  想起爸爸妈妈都在的时候,自己一弹琴,两人站在身后,爸爸也会看五线谱,给自己翻乐谱的情景,贝宁心中不由得无限忧伤起来。不过,她是一个什么事都往好处想的人,对萧润说道:“萧润,也许那只手根本和我没有关系,楼上也住着人,而且还是个官,是吓唬他们的吧?”

  “不能,我们勘察过了,那只手隐蔽得很好。只有你弹琴这个角度才能看得见。也许,这是对你爱情的一种表示。牺牲一只手来表达,谁会爱你爱得如此之深?真令人羡慕。”萧润说话的神态倒不像在取笑贝宁。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23

遭遇古典的朦胧感情(3)

 听了萧润的话,贝宁回忆着刘阴子的形象,接着说道:“他大约一米七五的个头,五官端正,严肃,忧郁,不苟言笑,面色惨白。总说一些要救民于水火的豪言壮语,先天下之忧而忧。不是哈姆雷特那种个人的忧郁,更不是于连那种不得志的忧郁,是被生活重担压得无奈但又无力反抗,苦苦挣扎没有结果,愤世嫉俗的忧郁。他那表情让人看一眼,便深刻难忘,印在心里,挥之不去。”

  萧润听得呆了:“你知道是谁?”

  贝宁说道:“现在,他断了一条胳膊,没有任何希望了。于是,把这能表现生命之灵的胳膊留给我,激我奋进……萧润,你说,他是谁?”

  萧润被问愣了,一笑说道:“咱们认识的同学朋友中我怎么也想不起这么一位来。你就告诉我吧,让我替他分担一份凄凉。”

  “不,你们这种头脑冷静的人,很难有同情心,还是我分担他那份凄凉吧。”贝宁梦呓般地说着。

  “我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还是替我分担一份忧愁吧。告诉我,他是谁,让我明天好销案。”萧润说道,“杨教授到局里反映情况了,市局把壁画的案件也转给我们局了。”

  “哎哟,你套我的话,为了提高破案率,拿奖金。”贝宁嗔怪萧润。

  “把朋友看成如此不堪,不值得让那断臂人如此之爱。”萧润不以为然,“那个叫刘阴子的惨白脸色的小伙子到底是谁?你知道他的底细吧?我们现在可把他列为一号嫌疑对象了。因为他两次来过你家,有些愤世嫉俗,有可能是他干的。而且,杨教授说他可能要破坏一处文物,对,是那个山洞中的壁画。”

  贝宁听了这话,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为刘阴子辩护起来:“我只知道他是个搬钢琴的。没有仇恨,没有瓜葛,更没有情感纠纷。他四肢完整,肌肉发达。脸色惨白,是因为他经常苦苦地思索。真的,是能够让人想起哈姆雷特的。我真希望我遭遇一次古典爱情,可是总不会是一个搬运工吧。不过,搬运工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她知道自己说得乱七八糟,没有一个清晰连贯的思路。

  “这都是贝多芬、莫扎特、肖邦害的!什么叫古典,过去时,不再来。”萧润静静地对贝宁说道。

  “那我们现在弹贝多芬、莫扎特干什么?称为古典,就是有永恒的魅力……问题是古典爱情是不存在的了,天下不会再有罗密欧了。”贝宁叹息道。

  “你希望得到古典式爱情?你看看你周围谁能讲个古典爱情故事。男人们哪个不赞薛宝钗。”萧润居然也感慨起来。

  “是也,非也。还不都是白驹过隙。就像那只手,它生生之时,多么有力量,结了那么厚的茧子,也就说明,有多少重物经过这只手啊。可是,当它失去灵魂后,还不是被你用镊子轻轻一夹就顺从地进了塑料袋。”贝宁说道。

  萧润用手摸了摸贝宁的额头,说:“也没发烧啊,怎么今天胡话连篇?不说了,睡觉。”

  清晨时分,贝宁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听见了一种声音,那是一种幽怨的古典式的箫声,若隐若显,又是那么清晰,直钻心里。那表述了一种无奈,无奈中又含有一种深情,一种渴求。

  听着听着,贝宁似乎觉得这声音和曲调是那么熟悉,似乎梦绕魂牵祈盼许久的一种美好,终于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悄悄下地,披上外罩,轻轻开门,来到了院里。果然,那箫声更加清晰,似乎就在墙外。她循着箫声向院外走去,上弦月挂在天空,夜凉如水,一切显得如梦如幻。她走到大门,大门旁的两盏门灯发出惨白而又刺眼的光芒,把一幢幢楼房阴影映衬得十分幽暗。银色的电动门,需要门房的值班人操纵,才能打开。贝宁在大门前站住了,探首向外张望,她在灯下,外面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而那箫声越飘越远,渐渐隐没。她想叫醒看门人,可是披衣拖鞋的这个样子,说什么理由,而且,那箫声已经消逝,再难追寻。

  她怅惘地走了回去。萧润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默默地开门进屋。

  坐到沙发上,萧润才说道:“我也听见了,是箫声吧。”

  贝宁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萧润忽然笑道:“我听着好像是桃花岛黄药师的箫声,令欧阳克驱赶的群蛇和西域美女迷乱,茫然起舞。”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32

遭遇古典的朦胧感情(4)

贝宁说道:“去你的。没来由的把美好说成丑恶。”

  “又是古典。古典不愧是‘典’,竟有这么大的魅力。”

  “除了本身的魅力,还因为,在这喧嚣的尘世中,他难得一现,所以弥足珍贵。”

  贝宁的话,使萧润也沉思起来。也许,这个吹箫的人就是刘阴子,如果把刘阴子放在一个读书和城市的环境中,可能他还真是一个人才。

  一直到曙色爬上窗棂,贝宁还在沉沉地睡着,早餐还是萧润做的。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34

百年前的一场比武(1)

 杨一纯是经过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将刘阴子出现在贝宁家里的事情向公安局反映的,而且特别强调了他利用太极拳的招式创造了搬钢琴的方法,这对钢琴厂和北京十万琴童及他们的家庭都是一个福音。

  然后,他马上到董行那里去,董行已经催促他两次了。上次董行有话没说出来,而且和壁画有关,杨一纯非常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董行一直在等待杨一纯的到来。此时,他已经把那拓片中隐隐约约表示武功的线条都用透明纸描出来了。

  杨一纯来后一看,这些图形自己竟然也有些熟悉,爷爷和父亲交代过,如果见到这种武功拳法,一定要在意,先图自保,尽量避免打斗,更不能决斗。事急就找董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早缘于你的祖上和我的祖上那次比武。”董行说道。

  杨一纯的祖上和董行的祖上在北京比武这件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后世也有各种各样的说法。这次两个人凑到一起,终于把这以前不愿提及的事情,大略弄清了来龙去脉。

  清朝光绪年间,直隶广平府永年县冒出来一个武林奇人,名叫杨露禅。他不但资质根骨甚佳,而且勤于习练,谦虚谨慎,善于吸收多家长处。他三下陈家沟,拜在陈氏太极传人陈长兴门下,共学了18年。师傅经对其人品武功多方考察,摆下81桌酒宴,只为这个徒弟可以出师了。为一个徒弟出师而举动如此之大,可以说是太极拳自张三丰创始以来从没有的事情。

  杨露禅出师后,被刑部侍郎视为奇人,经多次礼贤下士,终于请动他,到好客纳贤的瑞王府上传授太极功夫。在杨露禅之前,瑞王没有少请各方高手来府教授,但都不是很满意。杨露禅来了后,只半年时间,已经深得瑞王赏识了,待为上宾,礼敬有加。这一下,北方的许多武林高手和以前在瑞王府里任过教的人便变着法儿找上门来较量比武,明的暗的都有,但都一一败在杨露禅的手下。从此,杨露禅更是名声大噪,有个绰号就传开了,那就是“杨无敌”。

  这个绰号叫出来,惊动了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就是曾经担任过内廷宿卫、八卦掌的开山鼻祖董海川。此时,他已经被奉为武林的泰山北斗,听说出来个“杨无敌”,不由得跃跃欲试,想拜访一下,称量称量他。可是,他年近花甲,贸然登门,恐有失体面。忽一日,得到恭亲王的一坛好酒,心中一动,主意来了,便请师爷书成一帧请柬,说得到恭亲王的佳酿,名为“英雄不醉”,别号“无敌酿”,所以特请杨露禅先生过府小酌。

  杨露禅见到请柬后,微微一笑,对来人道:“谢董公厚意,定当准时赴约。”

  这天上午,董海川让徒弟们买鱼购蟹,杀鸡宰鸭,外带十斤鲜牛羊肉,准备烤着吃的。将那“无敌酿”供在正厅当中的八仙桌上,花厅里置桌按椅,杯盘碗碟箸一一齐整,让徒弟们各自偏厅歇息,自己在花厅静候杨露禅到来。

  这董海川有个午休习惯,此刻静了下来,觉得眼皮沉重,想眯盹一会儿,告诉门房,杨拳师到了,招呼他一声,他亲迎至大门,便歪头朦胧了。忽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他双眼马上睁开,精光四射,只见眼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只装潢十分考究的礼品花篮,内装“稻香村”各式糕点一份、“杏花村”老窖好酒四瓶,红色缎带上用金字写着“杨露禅拜上” 。

  真正惹眼的是花篮下面压着的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老拳师小憩,露禅不敢打扰。无敌酿已品,确为佳酿,品余告退,失礼了。”

  董海川心中一惊,好个杨露禅,功夫确实不一般,我刚一眯眼,就把我的酒喝了。他问过几个下人徒弟,都说刚才只有没来由的一阵风在厅堂吹过,没看见人。再看那坛子酒,果然封泥打开,上面一道裂隙,酒香扑鼻,酒却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杨露禅,真乃高手。”董海川赞道。心中却想,你杨露禅未免太不够意思了,来到我府上,都不肯以礼相见,留下轻功招式。看来,我要有个对应,原礼奉还才是。

  第二天,杨露禅晨练刚刚完毕,他的大门便被人拍得山响。他舒展了一下身子,前去开门,一看,门前哪有人影,悄无声息。杨露禅觉得被人戏弄了,仰首向门前的大树上一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杨露禅拧身上了照壁,又登垂花门,见四面房脊披露,素色一片,看不见半点脚痕。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35

百年前的一场比武(2)

来无影,去无踪,此乃武林轻功上乘之境也!

  他飘身下房,关门进院,走到大厅里,见迎面摆放笔墨纸砚的长条案子上,稳稳当当地放着一个礼品花篮,正是自己昨日送董海川的那个。花篮上挂着一张条幅,上面写到:“太极名士杨露禅,送礼进府不见面。有礼无人不算‘礼’,今日隐身把礼还。”

  杨露禅看过纸条,凝神沉思,觉得自己昨日似乎有失礼的地方,应该想个妥善的办法化解。但无论如何不能堕了太极拳的名头。正在这时,他的二儿子杨班侯也看到了这幅条幅,年轻人,火气盛,说道:“这个八卦董,也太狂妄了。别看这一送一还,隐含太极不如八卦的意思。”

  杨露禅点了点头道:“是啊。咱们送,人家拒收,送了回来,又踪影全无。而我昨天去的时候,他正午睡,我是恼他明明约我,又沉睡不起,才来个喝酒留篮的送礼。这样,明摆着他高咱们一块。虽未曾伤害于我太极,但传扬出去,还是我太极矮了一截。”

  杨班侯说道:“那好,待孩儿再给他送去,且看他如何说?”

  说完,杨班侯提起花篮,推门而去,身后传来杨露禅的叮嘱:“以礼送礼!”

  杨班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太极八分神韵了,不用爹爹出手,也可对付得了什么八卦掌。

  他风风火火到了董府门外,以一股内气将声音送出:“董老拳师,接礼来呀!”

  这一声,四邻八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他把那花篮用力掷向院内。他觉得自己这一掷含着两股力道,往下的一股尤其沉雄,看谁能接得住。礼品如果砸倒他们八卦掌门中的一个人,太极的面子就大大找了回来。

  哪想到,花篮刚飞上垂花门顶,便见一道白光,董海川手下一个矮墩墩的弟子以一招“燕子抄水”之势,一伸手便把那花篮轻轻接在手中,说道:“班侯来送礼,八卦定然接下,请!”

  他面带微笑说出,看不出运力,也是四邻八舍都能听见。

  杨班侯见董海川的弟子接花篮都是如此身手,觉得不好应付。但到了此时,怎能退却,马上提腿飞身上房,谁料到双脚还未沾到瓦垄,便被轻轻而起的董海川用一只手一托,隔着一层院落,“礼”请到客厅太师椅上了。

  接花篮不算什么,但从垂花门把人接进客厅,这可需要绝顶的功夫。

  此时,杨班侯羞得面红耳赤,才知道董海川确实身怀绝技,决非浪得虚名。上茶寒暄过后,董海川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羊皮匣子,说道:“董某何许人也,当得杨太极如此两番送礼之情。来而不往非礼也,请你带回一件薄礼,说董某奉上给尊大人,敬请笑纳。”

  杨班侯此时无话可说,双手接过,行礼过后,打道回府。进了家门,把那羊皮匣子递给了父亲。杨露禅打开一看,匣子里装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杭纺真丝大褂,并附有一帖:“送此应时衣,请君莫嫌弃。”

  杨露禅抬眼向窗外一看,眼下正值隆冬三九、滴水成冰的季节,心想,送这薄衫,分明是要称量我的内功如何。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是普通武士拳师都可以做到的。这一定是看我在歇手待客送往迎来时候的功夫呀。杨露禅觉得这种文比,也不失大宗师的身份,所以,脱掉身上的夹袍,将董海川送的真丝袍穿上。不论接人待客,外出办事,他都穿着这身真丝袍。一天,恭亲王逛厂甸,在“荣宝斋”里面遇见了他。那之前,恭亲王虽然没有和杨露禅见过面,但早听说了董海川送杨露禅真丝袍的事。“荣宝斋”里面都是值钱的文物和文房四宝。当时,为防火灾,斋内也是不生火的。伙计们都冻得瑟缩发抖,而正在选物品的杨露禅头上热气蒸腾,脸似三月桃花般红润,离他近了,犹似挨近了一个大火盆。恭亲王啧啧称叹,说道:“这武者一道,虽不能抗住洋枪大炮,但如国民人人得此而强筋健体,也实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正在此时,有南方的宣纸厂前来送货,满满的一大车。纸可是最重的物品,这次送的又是上好的玉版宣。伙计们找了些废纸铺在大车的下面,然后晃着膀子往下卸那十领一捆的纸,尽管下面铺了废纸,伙计们七扭八歪的一掀一拱再一摔,外面的总要坏了几层。而且卸货的时间不能长了,厂甸道窄人多,时间长了,挡了别家的生意,好说不好听。所以,只能这样卸。杨露禅见此,说道:“这坏了的纸张多可惜。你们看,咱们想个巧法卸货可不可以?”众人见他的穿着就知道是个奇人,所以都听他指挥。杨露禅运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指挥伙计们该在哪里用力,哪里稍微着一下手即可。自己也伸了两下手,这一车的宣纸卸了下来,伙计们没累着,纸一张也没坏。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37

百年前的一场比武(3)

 旁边看着的恭亲王又是一番称赞。

  此事,无人不竖大拇指。学以致用,扶危济困,事虽小,可见人的品格。君子不以小善而不为,这也正是侠者的风范。所以,不但武林中,就是官府民众也知道了杨露禅的武功侠名。杨露禅心想,如不是董海川这真丝衫,还不能得此侠名呢。

  杨班侯自那日回府,在父亲的指点下,勤学苦练,功力日增,再也不虚狂傲世了。这一天,正是进三伏的时候,他连续练过三套掌法,浑身汗出得如水洗一般。但觉得浑身畅快,内力充盈,奇在并没有热的感觉。他忽然想起一事,见父亲没在家,便自己做主,做了一件关东二寸厚的老羊皮袄,也用薄绸蒙面,用羊皮匣子盛装,捎给了董海川,亲笔写道:“隆冬送衣人情重,三夏还裘意更浓;想见庐山真面目,冷暖相宜各不同。”

  羊皮匣子到了董海川的手里,他以为是杨露禅送来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当场就穿上了这件裘皮袄,在送礼来的两个徒弟面前,伸展了四肢,忽然,风声飒然,在毒日头下使起了八卦掌。杨露禅的两个徒弟只见人影无数,手掌千重,觉得热风扑面,奇热难当,几乎窒息,却没法闪出那如山的掌影。二人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正窒闷难耐的时候,董海川忽然收掌了,马上便是一片清凉。两个徒弟觉得特别舒心畅怀,见董海川汗没有出一滴,神色不变,却捏着个小酒壶,将那北京二锅头正向嘴里灌呢,心中甚是佩服。此时,董海川的那个矮徒弟也端着一碗烧酒,披着件裘皮大氅,说道:“我正感冒着,迎接来迟,先敬二位一杯。”两人一愣,都觉得右手被人一端,手掌不由得伸展开来,手中各自已经多了一只酒杯。而那矮子伸手一摸,摸出来一把酒壶,将酒斟进两人的碗里,说道:“我用碗,二位用杯,干掉了!”说完,仰头一口,那碗距嘴足有二尺,而酒涓滴未洒都进了嘴。杨露禅的两个徒弟见了,知道对方内功高过自己,但一抖杯子,聚酒成团也是涓滴未洒进了嘴。二人同时动作,姿态优雅,虽比不上对方的功力,但也不至于丢脸。喝过后,二人担心别生枝节,马上抱拳告辞。

  杨班侯送给董海川的羊皮袍子董海川也是穿了27天,才脱下来,去过的地方也有十几处,未见董海川出汗,捂出痱子,倒是脱下后,浑身的皮肤白净细嫩,再穿上绉纱衫,显得十分年轻了。董海川心想,如不是杨露禅这裘皮袍子,还不能得此风姿呢。

  杨露禅得知杨班侯给董海川送裘皮袍子的事后,将杨班侯狠狠教训了一顿。杨班侯也后悔,既然上次董海川划出道来,爹爹应付的很好,当此乱世,实在不该节外生枝,徒然加大两家门派的嫌隙。自己注意以后切不可逞强好胜,以免惹出祸端。

  但是,过了几天,杨露禅接到了董海川的一纸请柬,上面写道:

  露禅吾兄:

  如今三伏已过,兄之所赠裘皮纱衫,助吾度过炎夏,遮挡烈日,谨表谢意。

  吾兄进京三载有余,恨无亲睹金面之相,明日特备小酌,敬请下临寒舍,弟愿聆听教诲。兄乃方家,也请对弟赐教一二。

  愚弟董海川拜上

  杨露禅此时也不好埋怨杨班侯了,本想婉言拒绝,但转念一想,如此太极岂不是示弱于人了,师门威风和名声可不能在自己手中堕了。于是,第二日,他也不让杨班侯和徒弟跟从,只身一人前往董家。

  董家果然准备了丰盛酒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杨露禅解释三伏送上裘皮锦袍一事,自己事前并不知晓,特来告罪。董海川哈哈大笑道:“看来应该让二公子同来。这件锦袍可使我受益匪浅,感谢尚且不及,何罪之有?”杨露禅一看董海川的皮肤白腻细嫩,就知道是夏季穿裘皮皮袍所致,心中暗自佩服董海川的功夫,道:“董兄养颜有术,夏练三伏,皮袍为器,不失为武林一段佳话。”董海川见杨露禅明白了关窍所在,也知道了杨露禅的目光犀利,说道:“杨兄乃太极泰斗,到寒舍来做客,真使寒舍蓬荜生辉。我想借着酒兴看上一回太极神拳,不知杨兄可肯赏光否?”

  杨露禅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抱拳拱手说道:“太极拳自张三丰师首创以来,垂垂已历300多年,代有高手。只是我乃一山野村夫,今日高攀上座,备感荣幸。借兄一块宝地献丑,得兄指点一二,更是三生有幸。”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38

百年前的一场比武(4)

 董海川见他答应了,自然十分高兴。于是,亲自在前面引路,过了个月亮门,来到一处开阔的院落里。只见兵刃架、沙袋索、八面木人、铁杠铃和一人多高的梅花桩,应有尽有,一看就是董海川日常授徒练武的地方。董海川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杨露禅微微一笑,抱拳说道:“那小弟就献丑了。”说完,飞身上了梅花桩,神气内敛,身轻如燕,练出一套北传太极拳,手、眼、身、法、步,中规中矩,只是比寻常人练得更加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慢时凝重如山,快时似鹰隼博空,确实令董海川大开眼界。

  正当董海川对杨露禅的太极拳赞不绝口的时候,只听一声高亢的声音跟着赞道:“好!真乃一绝也!”

  众人回首一看,原来是便装步履的恭亲王奕忻来了。杨露禅连忙飘身下桩和董海川一起抱拳施礼。恭亲王说道:“免礼。受罚!”

  杨露禅和董海川都是一愣,恭亲王故作严肃地说道:“董海川,你这里如此热闹,也不叫我一声;杨露禅,你有如此绝技,也没在本王面前露过。你们说,当罚不当罚?”说完,却忍不住露出微微笑意。

  董海川见了,知道这恭亲王是在打趣,忙说道:“亲王日理万机,繁忙日甚,所以未敢惊动。”

  那恭亲王脸上落寞的神情一闪,瞬间即逝,说道:“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看双雄绝技,何惜江山万里!你们两个今天应该让大家一饱眼福才对呀。”

  董海川和杨露禅对视了一眼,知道恭亲王这是要他们上梅花桩,来个桩上对打。亲王有话,两人双双抱拳飞上了梅花桩去。

  这两个人,一个是太极泰斗,一个是八卦宗师,在桩上你来我往,先还是你一拳我一掌慢慢地交换着招式,后来越打越快,看上去如蝴蝶飞舞,又如流星飞溅,忽分忽合,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有时竟然分不出谁是谁来。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如醉如痴。此时两人也用上了力道,那钉进地内有三尺深的梅花桩有的竟然摇晃起来。只见哪根一摇晃,董海川的矮徒弟如老虎般蹿了起来,抡起拳头便将那桩子砸一拳,那桩子登时稳了。且不说他力气的大小,单就是在两个人疾风骤雨般的拳来掌往中寻隙而进,于间不容发之际,使自己碰不着丝毫,就是神乎其技了。当时,众人还都是注意董海川和杨露禅的对掌,虽然觉得此人功夫很深,但也没在意。

  这时又听矮子喊道:“三百招了!”

  杨露禅和董海川如两只燕子一样,从梅花桩上飘然而下。恭亲王赞不绝口道:“八卦董、太极杨,实乃武林双绝!”说到这里,恭亲王手拈须髯,沉吟有顷说道:“不过,杨师傅的脚下似乎更加稳贴一些。海川的徒弟砸的都是海川蹬松的桩子。”

  恭亲王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被上来献茶的矮子徒弟听见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杨露禅一眼,让杨露禅感到一阵寒意侵身。

  当晚,恭亲王大排宴席,请众武林人士吃酒。席间,杨露禅悄悄向董海川问道:“董兄,您那矮子徒弟怎么没上席来,他是你何时收的徒弟?”

  董海川长叹一声:“说起来话长了,那是个苦命的人。以后有机会,咱们弟兄再好好聊他的事。”

  当晚,众人酒足饭饱,杨班侯带着几个家人套车来接杨露禅。风静月凉,杨露禅多喝了几杯,在车上沉沉睡去,一人赶车,一人护车,杨班侯和一家人在街上步行。突然,黑夜中蹿出一个人来,脸罩黑巾,照定杨班侯就是当头一掌,杨班侯精灵地闪开,但是已经感到掌风在耳边掠过,右耳燥热疼痛,急忙还击了三招。那人一一化解,然后喊道:“你不顶事,让杨露禅下来,我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此时,杨班侯才听出此人的声音有些像董海川的那个小个子徒弟,再仔细一看,觉得身形也有八分相似。自忖还能抵敌,于是吩咐,让家人赶快把车往前赶。随后,奋起身形转守为攻,向来人连攻三掌,掌掌不离他周身要害。那人连连后退,嚷道:“杨露禅,你别当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和姓林的打!”

  杨班侯见他说得也太无理,便使出了攻击力最大最猛的太极单鞭,排山倒海般向那自称姓林的矮子劈去。没想到,那矮子一旋而起,“泰山压顶”,以掌对掌迎上了杨班侯,太极拳最不怕与人对掌,杨班侯“四两卸千斤”,牵引对方的力道,让他前仆后仰或者打旋,轻松自如。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41

百年前的一场比武(5)

 此时,睡在车里的杨露禅也醒了过来,问车夫发生了什么事情,车夫答说:“好像是那个董海川的矮子徒弟拦道要找您的麻烦。”

  杨露禅想起那矮子的功力和砸梅花桩的身手,觉得此人不可小觑。但凭自己堂堂太极宗师的身份,也犯不上和晚辈对打,便问道:“是谁在挡着他?”

  “二少爷。”车夫答道。

  杨露禅知道杨班侯的功夫近一年来有了很大长进,但还不是那矮子的对手,便跳下车来。虽不能和董海川的徒弟动手,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出手保护一下自己的孩子也是应该的。

  他往前走了20多步,就看见了那矮子和杨班侯翻翻滚滚地打在一起。那矮子勇猛凶悍,但杨班侯好整以暇,总是巧妙地避开矮子的攻势,虽说要六七招才能反击一招,但这一招是在自己必保无虞的情形下才发出。杨露禅暗暗点头,看来这二儿子不但武功有所进境,就是人也沉稳干练多了。

  这时,那矮子又“猛虎扑羊”一般向杨班侯攻了过来,杨班侯“搂膝拗步”,侧身让开,然后用左手拨开他的拳头。他下一步就是右手点那矮子的右肋,人就到了矮子的身后。

  哪里想到,矮子掌势过来,本来就矮的身材,又向下矮了一点儿,仅仅就是矮了一点儿的原因,那矮子嘴里暴喝了一声谁也听不懂的粤语,拳就击打在杨班侯的左腕腕骨之处。几声脆响,杨班侯大叫一声,腕骨断折。那矮子说声“真不中用”。

  杨露禅一看情形不好,疾冲向前,连连发出几记威猛绝伦的攻击掌势,那矮子竟然毫不畏惧,使出全身的招式,一招比一招狠辣,攻向了杨露禅。杨露禅见此,知道对方残暴,不留后路,只好凝神对敌。那矮子虽然凶猛,但杨露禅何许人也,不过十招,在那矮子一次猛攻时,他改对打为后退,果然那矮子紧追不舍,没有看见杨露禅怎么动的身形,一拖一带,他一个跟头摔在地下。杨露禅赶上前去,在他后颈上和腰间轻轻补了两脚,那矮子就不能动了。杨露禅让家人将他拎到车上,见杨班侯疼得浑身哆嗦,一边给他接骨止疼,一边说道:“回董府去。”

  车夫马上折返方向,向董府赶去。

  当时的马路路面不平整,车辆一跑,车身震动,走出不到一百丈,忽然那矮子竟从车上跳了下来。家人喊道:“哪里走!?”迎面拦截,但只听“噢”一声惨叫,家人也被那矮子打得腕骨折断。杨露禅正给杨班侯接骨,分身不开,只见那矮子反身几个纵跳,人已经消失在暗夜里了。

  杨露禅将杨班侯的腕骨接上,又给家人接骨。到了董府,车夫上前拍打门环叫门。

  董海川已经睡下,听门房通报杨露禅返回来了,马上从床上下来,迎到大厅。见杨露禅进来,脸上的颜色不对,问道:“露禅兄去而复返……”

  话还没问完,已经看见了被搀扶进来的杨班侯和杨府家人。

  杨露禅说道:“两人的腕骨都断了!”

  董海川惊问:“何人所为?!”

  “就是你那个矮子徒弟!”杨露禅虽然是个好脾气,这一句答话中也隐含着愤怒。

  董海川大惊,连忙上来查看杨班侯的伤势,而且马上安排杨班侯和那个家人到一家德国人开的医院进一步治疗。尽管如此,没有百十天,他们是不能痊愈的。而且就算痊愈,能否继续练习武功,能否使出力气还不好说。

  董府内,董海川亲自带人寻找矮子徒弟,找遍全府,踪影不见。不过,他的一应洗漱用具、衣物被褥都还在。董海川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让众人都各自回去歇息,自己也重新安睡,但他躺下片刻工夫,便悄悄地起来,摸到矮子的房间,隐到暗处。果然,过了夜半子时,几声轻微的响动,有人摸了进来,“嚓”一声打亮了煤油灯,就是那个矮子。他把灯安放好,开始收拾东西。董海川正准备出去,这时,听到外面有人问道:“收拾好了吗?”

  “快了,马上就得。”是用粤语说的。

  董海川见矮子居然有人接应,没有出来。话音未落,门外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把左轮手枪。董海川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这矮子究竟和什么样的人勾搭上了,难道是江洋大盗?

  进来的那个人催促道:“快些,同志们还等着呢。”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45

百年前的一场比武(6)

这话董海川听了,更觉石破天惊。原来是乱党。

  东西收拾好了,矮子说道:“怎么我也要给姑姑、姑父留下一张便条,说我是因为不服他杨露禅,才出手打伤杨班侯,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武林的规矩。林家的椎掌是胜过陈氏太极拳的。”

  “你看你,还囿于门派之争,上次,在杨露禅和董海川比武的时候你是有机会下手刺杀奕忻的,可是你放弃了大好的机会。”那人埋怨道。

  董海川冷汗本来干了,此时又冒了出来。

  “嗨。有杨露禅在这里,如果我动手,讨不到便宜去。再说,连累姑姑、姑父,哥哥会埋怨我的,也没法向父母交代。”矮子一边写着便条,一边说。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带火器,如果带了,杨露禅就活不了了。”

  “我……今天的事,一是来不及了;二是我就想用椎掌战胜太极拳。这个太极拳名声如日中天,得把他的气焰煞下去。”矮子说道。

  “你过于狭隘了。现在主要是应该把奕忻迅速除掉,否则,康南海在他的阻止下,连万岁的面也见不到,南海去国外考察也难以成行。翁师傅虽贵为帝师,也高不过内阁军机首领。何况,十天前,奕忻已经公开说康南海是小人,让皇上远小人。奕忻不除,变法难成!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矮子写完便条,小心地放到桌上,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杨露禅这种人,必须用江湖方式,如果使用火器,咱们可要得罪一方豪杰了,京城里什么事情就都不好办了。这是京城,不是广州。”

  说完,他又仔细把一卷手稿放进了包袱。那个操粤语的人也上前来看,问道:“这就是八卦掌的图谱?”

  “是啊。如果用八卦掌的身法和椎掌结合,战胜太极拳就容易多了。收服太极拳,咱们的力量会大得多!”矮子说道。

  董海川暗暗叫苦。那是自己积年的心血,怎么就被他偷去了呢。但是,他还是不敢露面,他害怕那火器,在那左轮枪面前,什么武功也没用。而且,枪声一响,目标暴露,窝藏罪犯的罪名就得定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吹熄了灯,从容地离开。

  捏了一把汗的董海川,待他们走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才从暗处出来,重又点燃了灯,把那张纸条凑在灯下看,上面写着:

  姑姑、姑夫大人:

  侄儿念善不辞而别。今天,侄儿追上杨露禅,准备和他一较高下。没想到,那个不知深浅的杨班侯非要出手,侄儿忍无可忍,在万般无奈下,以椎掌功夫震断了他的腕骨。但是,侄儿在对付杨班侯和那个家人后,已经不能打败杨露禅,所以,只好离开。侄儿带走了八卦掌的图谱,借以研练,定能战胜太极拳,以雪昨日姑父落败之耻。

  侄儿深知这会给您二老带来麻烦。留下金锭一个,以作杨家疗伤之用。

  念善叩首拜上

  董海川在宫里当差近30年,当然知道宫廷里的情形。如今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各有一伙儿朝臣支持,有些人已经传开,宫廷中分为“后党”和“帝党”,两派势如水火,比唐朝的牛李党争有过之而无不及。恭亲王奕忻本来是主张新政的,但他是想在这些已经当政的人主持下,不和太后、皇帝发生冲突,完成新政。实行新政,谁都知道是大势所趋,但是,也轮不到一个刚刚考上进士的康有为。怎么圣上就没有意识到,想撇开太后和老臣,依靠新人一举立宪,势必造成火并。幸亏我自己发现得早,否则,这矮子真的杀了恭亲王,自己可搅和到里面说不清楚了。杨露禅和自己地位差不多,靠的是瑞王,瑞王也是独善其身,练武玩鸟。世事要大变,大变也就是大乱,躲到边上最安全。所以自己才提前退休,收徒习武,轻易不和大臣们往来。恭亲王实在是很熟的亲王,为领班大臣,一人或者两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如此,如果恭亲王不主动找来,自己都不主动上门。收留的这个矮子,实在没有想到竟是“帝党”派来的杀手。

  他也听说了,皇上要召见康有为,被恭亲王以万岁之尊不能接见下级官员的祖制给挡住了,如果将恭亲王除掉,完全是翁同龢说了算,有可能那个叫康南海的一下子就能入阁。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0:47

百年前的一场比武(7)

 危险,真是危险。“后党”党羽遍布朝野,恭亲王门生故旧满天下,这矮子如果刺杀了恭亲王,自己受到牵连,那就是满门抄斩啊!

  走了好,走了好啊!

  只是,需要向杨露禅解释一下。

  于是,董海川亲自到杨露禅的府上拜访。看过杨班侯和那个家人的伤势后,待众人散去,董海川对杨露禅说道:“这次班侯和贵府家人受了点儿伤,您的接骨技术受到德国大夫的赞赏,称为奇迹。而且,班侯和那家人,实在是为我免了一劫啊!”

  “此话怎讲?”杨露禅有些不解地问。

  董海川沉吟未语,他在想应该怎样向杨露禅说。按道上的规矩,今天应该通报对矮子是如何惩罚的,看杨露禅是否满意。可是,他现在确实难以开口。

  杨露禅精明,便先把话题岔开了。他虽然是太极拳大师,但是,对各家各派的武功招式也颇为熟悉,问道:“我见您那徒弟出招打伤班侯,他的武功,并不是八卦掌一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海川叹了口气说道:“此人说是我的徒弟也算是我的徒弟,说不是我的徒弟就不是我的徒弟。他本是内侄,姓林,他父亲名叫林冠慈,是内人的哥哥,自创了一种椎掌的掌法。他把这掌法传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叫林念真,另一个就是这个,叫林念善。他带艺投师,我指点了些步法给他,掌法尚未研习。”

  “林冠慈?”杨露禅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

  董海川打量一下周围没人,说道:“不瞒杨兄,内子是广东人,内兄便是追随孙大炮、刘思复(孙大炮是孙中山的别号,刘思复是同盟会支那暗杀团的负责人)专以暗杀朝廷要员为事的反叛!”

  杨露禅是个谨慎的人,听到这里,轻声说道:“董兄噤声。班侯受伤一事兄弟我不会再提。”

  “杨兄真是善解人意!海川没有看错人。不过,我此次来,也想说清楚一件事。这个林念善的行径我并不知道,昨晚见他伤了班侯,我心中气愤,全府上下没有找到他。我一人暗中潜伏在他的房间内,过半夜,果然他回来了,但是手中拎着一把左轮枪,我便没有敢出去。他匆匆收拾了东西,留下一张纸条,今日,我特意拿来给您看一下。”

  说完,董海川将林念善写的那张纸条从怀里掏了出来,也把那锭金子放在桌上。

  杨露禅看过纸条后,陷入了沉思。没想到,这次比武,竟然惹出了个江湖对手,以后还要多加防范。自己谅也无妨,孩儿和徒弟遇见了这个椎掌的传人,那是很危险的。

  董海川见状,说道:“杨兄也不要过于挂怀。他的那套椎掌,虽然凶猛,却有很多破绽,我基本熟悉。从今儿开始,我要琢磨在八卦掌的步法掌法中,加以改进增删,我想克制椎掌还是轻松的。待我琢磨几天后,演给杨兄看,请杨兄指点,以后遇见用椎掌的人,别让咱们的孩儿们受伤。”

  听了这话,杨露禅觉得董海川真是大度的人,连连对他称谢。从此,杨董两家过从甚密。

  过了五年,传来消息,林冠慈在广州谋杀清朝水师提督李准,当场被乱枪打死。那林冠慈的儿子林念善又到了董家,将那图谱还了董海川。当时正赶上辛亥革命爆发,北京乱得很,看出林念善也是有为而来,董海川没有埋怨他,送些银两与他,据说他是奔滦州义军去,联络南北义军共同起事了。

  实际上,上次林念善到了京城,董海川知道林冠慈的武功也是冠决一方,便让林念善将已经练习过的武功多次演练,看出其功夫勇猛狠辣,出手伤人,疏于防守,便指点了他一些闪避的步法。此人话语不多,京话本来就讲的不好,但练功吃苦,没日没夜,很快就把八卦掌的步法掌握了。董海川还准备将他拳法中的唳气化解掉一些,为此苦苦钻研了很久,但是,还没来得及传授给他就发生了偷袭杨班侯的事件。伤了杨班侯以后,他又偷走董海川的八卦掌图谱。董海川用了两年多时间,钻研出一套掌法,能够克制椎掌,初时还找杨露禅商议。不久,杨露禅避乱离开京城。所以,董家就代代相传了这套掌法,已经完全能够克制林家的那套椎掌了。

  到了董行这一辈,也从父祖那里继承了这套掌法,以便遇见了林家的椎掌,好克制他,但祖训规定不可用这套掌法和人争斗。五天前,董行忽然在壁画上发现了林家椎掌的绘图,想了起来,才用它和杨一纯过了几招,杨一纯一时不防,故而着道了。
页: [1] 2 3 4
查看完整版本: 中国式《达芬奇密码》:壁画迷雾(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