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23

没有费力的抓捕(1)



  第二天的案情分析会上,得出的综合情况是:

  第一阶段,案件开始是一起调查保护文物的案子。由刘阴子出卖拓片而引起。作为文物专家的杨一纯发现了重大文物线索,要找到文物所处的地理位置,于是,公安局给予了支持。

  第二阶段,在田贝宁家的院墙墙洞上出现一只手,明显具有恫吓和报复性质。同样,在龙主任家的窗前出现人头,和上述性质相同。在拍卖公司破坏龙主任的拍品,也是恫吓和报复。报复的对象曾经伤害了实施报复的人。关键就是那个非法立项的胜地陵园,造成了当地农民的土地承包合同作废,强行搬迁,没有很好的善后和补偿,农民对此甚为气愤,所以对有决定立项权的人实施报复。但是,疑点在于那张写着藏头诗的纸条,这是刘阴子所不能为的,而且从那纸条的口吻看来,作者应该是个女子。当然,男人模仿女人的口气写诗以转移视线也是可能的。还有,此纸条上面写的藏头诗,主要是揭露龙力行受贿的问题,且含有替民请命的意思,受传统文化影响很深,不像刘阴子这个年龄的人所为。

  第三阶段,有条件寻找和实施恫吓和报复的人,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刘文瑞。他在搬家公司打工,熟悉田家的情况,但他对龙家的情况是否熟悉,没有证据。拍卖公司也在那个时候收货,刘阴子所在的搬家公司两次给委托人送过货,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刘阴子是借送货进入拍卖公司的,但是他确实是有机会进入,比如,他就可以藏在那个大型的百宝阁里,混进拍卖公司。刘阴子会太极拳,轻功很好,有作案的条件。

  第四阶段,出现了实施报复的人对田家“赔礼道歉”的事情,说明报复人只针对实际上有决定立项权利的人以及在实施这个项目过程中伤害到农民利益的人。项目审查委员会主任龙力行有权利批准立项,所以成为报复对象。实施报复的人把死人头放在龙力行家的窗台上,这个报复手段和向田贝宁家院墙的墙洞放死人的断手是一样的。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刘阴子。这个项目实施过程中,林占甲受人利用,打伤多人,其中两次打伤刘阴子,所以,刘阴子在具备条件的情况下,一时冲动杀了他是可能的。至于在案件侦查过程中发现的龙力行的受贿行为,是纪检和检察院的工作范围,作为公安部门只要把掌握的材料转送即可。

  第五阶段,就是在山洞中,刘阴子明知那里有尸体,却没有向任何单位和部门反映,说明他不知如何处理此事。

  第六阶段,发现尸体后,林家马上要来抬走尸体,背后可能有人指使。李畅和广东的投资商是想掩盖他们曾经利用了林占甲的事实。但是,在林农家发生的冲突并没有暴露出他们杀人的迹象。

  但是,也有一些疑点。

  疑点一是,以超常的速度抢走尸体的人是谁?是何居心?后来怎么又送了回去?

  疑点二是,谁教会了林占甲这样一个弱智武功?武功的画图者是谁?反映“性”的壁画,刘阴子说是林占甲画的,在林家发现的纸质草图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是说,林占甲生前和刘文瑞有过接触。从他向田家赔礼道歉,对自己以假的拓片欺骗了人而痛心疾首来看,此人是个正派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杀害林占甲这种恶人更有可能。可是,如果是他杀的,从他上面做的两件事来看,他会承认的。

  疑点三是,用林占甲的手和脑袋恫吓人,这纯粹是暴露目标,如果是刘阴子杀的林占甲,他不会“傻”到那种程度,指引公安局抓自己这个杀人犯。看来林占甲之死后面还有理不清楚的头绪。

  那么,下一步怎么进行?可以请示局里批准拘留刘文瑞,即便不是他杀的人,在审问中也可以获得更多线索。

  而事情出奇的顺利,就在安排如何拘留刘文瑞的时候,紫云岭派出所根据群众的举报,乡政府的调查,验证了证据,初步断定刘文瑞就是杀害林占甲的凶手。在乡党委的支持下,派出所将刘文瑞抓捕,送到局里来了。派出所证明,刘文瑞在抓捕的时候没有反抗,只说了一句话:“我没杀人,假的真不了!”

  局里马上进行预审。

  首先是证据。在有壁画的山洞中发现的柴刀、斧头,确实是他带进去的。那把柴刀就是杀害林占甲的凶器。甚至林占甲的血迹还能从刀的锋刃上提取化验出来。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25

没有费力的抓捕(2)

 在山洞里对壁画进行描拓的也是他。

  他还承认在山洞里面多次遇见了林占甲,但他矢口否认杀人,而且说:“我没让他杀了,就算幸运了!”

  “从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预审科的人和李淞、萧润对他都很客气。

  记录如下:

  我父亲有病,没钱治,眼看着死了。我功课很好,但不得不辍学到城里打工。我很喜欢音乐,简单的箫笛就是我的乐器,可是,长笛坏了,想换一把都买不起。学太极拳,连登山鞋都买不起。是的,我对现在的贫富不均很不满。何况,我们的贫困不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原因。承包的山场很快就要见效了,可是,突然,承包合同取消了,连房子都被扒掉了。我父亲就是那一股火使病情加重的。乡里和村里的干部说话一点儿都不算数,我父亲病成那样,苦苦地求他们,可是他们一点儿补偿金也不给。说要等到卖了100座灵塔才能给我家一些钱。但是,不管怎么样,总算有点儿盼头了。

  父亲去世了,临死的时候,留下话,让我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的骨灰埋到我家承包的那块地里,说是对我和我的后代唯一的贡献了。

  但是,村里将山场卖给了广东来的人,不让我埋葬我爸。我去找他们理论,林占甲出面打我。我虽然会太极拳,可还是打不过他,两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那时,我确实在一瞬间有杀他的心,不,那时我也不想杀他呀。罪魁祸首不是他,他一个傻子,被人利用了,我不能和他一般见识。而且,我很佩服他那一身武功。我看过这方面的书,知道有些弱智的人,可能在某一方面是天才,我们后村里有个弱智是计算的天才。再说,我杀掉一个傻子算什么英雄侠客。

  还没等我将我父亲的事情安顿妥当,这时,我妈竟然得了癌症,疼得死去活来。送医院,要30000押金。我们家上哪里找那么多钱去,我东挪西借,又卖血,总算把妈妈送进医院。为了伺候妈妈,我打工也耽误了。听说山上的野菜虫蛇能治癌症,我就上山去找,在一次追一条蛇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山洞,发现了那些壁画。上学时我就喜欢历史,知道郭沫若、范文澜、夏鼐,还知道盖山林。我认为我有了重大发现,先描了几张,又照了几张照片,到文物管理所,他们说确实是史前壁画,文物价值太高了。于是我天天去摹写双钩锤拓,耽误了打工,耽误了妈妈的病(哭了)。我忙活了将近一个月,把那些壁画都双钩描拓完了,添上墨,仅有的1000多元花光了,看着我妈每天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我妈用腰带勒自己的脖子自杀,因为一使劲,晕过去手松了,又醒过来了,她是疼得没法,才这样做的。杜冷丁太贵,用多了我没钱。我到文物所去问,我发现的壁画能奖励多少钱。他们举例说,山口村一个人无意中刨出两个陶罐,有3000多年历史,奖励了200元,我这个发现可能多一些,可以给500元。天,我忙活了一个月,花了1000多才奖励500!就是给我报销些纸笔费用,也没多少钱。他们为了让我说出壁画的位置,答应让我兼任文物巡视员,一个月给200元,不耽误我干地里的活儿。这样我觉得对我来说命运够好的了,准备把山洞的位置告诉他们。我再一次来到那个山洞,想象着拿到那1000多元,给我妈止疼,就是她去世了,由于壁画的发现,可以给历史增添新的一页。再说,他们搞的那个什么胜地陵园,本质上也是要搞个旅游项目。有了这个山洞,开发旅游项目,也许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我就是名扬青史的功臣。我还可以自学考大学。那几天是我妈生病后,我心情最好的时候。我站在山洞里心满意足,想象着我后半生的生活,能远远超过我的父母。这时,我发现在山洞的草丛里有声音,以为是野兽,吓得够呛,但没想到,是个人,一个小矮个子。

  问:是林占甲吗?

  答:就是他。

  他见到我,咧开嘴一笑,从地上拣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在洞壁上画了起来。天,他真有劲儿,一会儿工夫,画出了男人日女人。我脑袋轰然一声,完了,全完了,哪里是什么史前壁画,是这个小个子画的。这还不算,他画完了,从裤子里掏出那个东西,然后竟挺着那个东西冲我来了,他要强奸我!我不断往后退着,到了悬崖边上,再往后退,就要掉下悬崖摔死了。情急之下,我一转身,抡圆了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这一掌凝聚了我多日的委屈痛苦,激发了我浑身的野性。别看他勇猛,武功高强,打架有个拼死的劲头,而且我原来都被他打怕了。但是,这一掌,直打得他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倒仰,摔在山洞地下。我这还不算完,揪起他的领子,左右开弓,又抽了他十几个耳光。他被我打得发愣,发傻。但是,我一松开他,他又扑了上来,而且招式巧妙,阴毒无比,向我的下阴猛踹,而且是虚实相间,我不躲,他就是实的,我若躲了,他一拳能把我背部的肋骨砸断。真是情急生智,我一缩身,搂膝拗步。尽管他也用出了两个怪招,都被我反击回去,他又跌倒了,摔得鼻子出血,哇哇乱叫。然后,他一跃而起,上来对我连踢带打。可是,这时我的状态非常好,把他打得不断倒退,腿上挨了我两脚,肚子上挨了我一拳,他终于捂着肚子弯着腰,再也没有力气和我打了。一会儿工夫,他疼得满头冒汗,给我跪了下来,口称“师傅”,还说“你说啥是啥”。林占甲这个傻东西,就是谁能打过他,他听谁的。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27

没有费力的抓捕(3)

 从此,我多了一个林占甲这样的小工,帮助我临摹锤拓壁画。我够不着的地方,他就让我站在他的身上肩上干,连架子也不用搭了。于是,我把整个儿壁画全部锤拓了下来。我尽量避开他胡乱画的那些下流东西,但是,也不能全都避开,也有一些拓上了。这就是我骗董老板的那些东西。如果不是我妈有病……嗨!我是不会骗人的。

  我从董老板那里知道壁画拓片确实能够卖钱,于是,我回到山洞找林占甲,准备继续锤
拓,直到卖够了给我妈治病的钱。但他突然失踪了,到处也找不到。一个傻子,我能指望他什么,还是我自己干。有一天,我妈又自杀未成,我特别心痛,哭了许久。我妈说,她死了,也要埋到龙宝峪,就是我家承包的那块山场,我当时答应了。可是,我妈哪里知道,那里正是那个什么屁项目的重点,是朱雀的所在地,我爸和我妈的骨殖他们根本不可能让埋到那里去。他们还想卖出更高的价钱呢。

  我想了起来,那个姓田的教授还是什么所长,在两年前来了几次,乡长、书记、经理、广东来的投资人前呼后拥。李二,就是那个李畅,狐假虎威地吆三喝四。田教授说龙宝峪的风水是难得的,指出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位置,说什么三山环抱,二水分流,从风水上来说是第一流的。说得那些人眼睛直放光,开车到乡里,在最好的饭店摆了丰盛的酒席。我因为去看望我妈,看见了他们,也听见了那个田教授答应给胜地项目签字。就从那天开始,我家的承包合同被取消了,当时说要补给我家30000元,马上就给1000元,正赶上我要用钱的时候,我违心地签了字,收了钱。我看见书记将一部古旧的书交给了田教授,那书我知道,是明朝年间开始记录的《龙宝峪山记》,里面还有家谱,包括我们家的家谱。这年头,谁都知道,越是旧的东西越值钱。田教授收了这值钱的书,可是,我家和许多村民从此陷进苦难中了。

  没有想到,我打工竟然给他家搬家,给他女儿搬钢琴!见到他女儿的大钢琴、他家三室一厅的房子、古色古香的装修、上万本书籍,我心里很不平衡。好像他的女儿叫贝宁,我们给她安放钢琴的时候颐指气使的样子,我生气;看着她胖乎乎优雅地弹奏优美的曲调,我嫉妒!我们是同龄人,她为什么能有那样的享受,那么好的条件,我却吃苦受累,连学也不能上,母亲的病不能治。你田教授挣的就是黑心钱!本来是你正常的工作,签个字是应该的,甚至我还怀疑他签字是违法的,但不管怎么样,他挣着国家工资的同时,还得了古书!我上琉璃厂打听过,人家说,如果确实是明朝的,最低给20000。那书是明朝的可是千真万确。

  是的,那时,我就对田教授存了报复的心理。也巧,在我去山洞取锤拓的家伙的时候,我拣到了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只手,心里有了坏主意。我要把手放在田教授和他女儿能看见的地方,吓唬他们一下,告诉他总是向人家伸手索取财物,早晚要遭报应的。

  在我去伺候我妈的时候,我骂开了田教授,还说,我想了一个办法教训了田教授,吓傻他那胖姑娘!没想到,我妈挣扎着起来,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我,瞪得我直害怕。然后,不知她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狠狠地抽了我一个耳光,嘴里说,老田,那是咱家的恩人,我就指望着将来他帮你呢!

  说到这里,刘阴子眼里充满了泪花,低下了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眼泪。

  那天,我妈确实反常,似乎病好了许多,将一个他们隐藏了很久的秘密告诉了我。

  刘阴子沉默了起来。当萧润等继续让他讲下去的时候,他说道:“这件事和案件没有什么关系。我可以保密吗?”

  萧润见事情涉及到贝宁的爸爸田如衡,说道:“你现在是杀人嫌疑犯,最好把一切都说出来。”

  刘阴子听了这话,反而不说了,表示有机会向田贝宁说。至于田贝宁告诉不告诉公安局,那是她的事情。

  几个预审的人员,经过商量,决定对这个问题不再问下去,等必要和必需的时候,请田贝宁出面问。

  接着让刘阴子谈是怎样把金色葫芦和烟嘴儿放到田教授家的院墙上的金钱眼里的。

  刘阴子继续讲。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29

没有费力的抓捕(4)

 没有想到,田贝宁又找我搬钢琴,在替她挪钢琴后的第三天,我无意中在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简单的纸条,上面写着:

  田如衡不过是一个文物考古工作人员,上级让他到哪里去勘察地下有没有文物,他就去勘察,有就挖,没有就签字写上没有。如果有怀疑,就写上施工中如有异常,需马上报告。他收下的那本山志,捐献给了文物研究所。

  (李淞已经拿到了那张纸条。)

  拿到这张纸条后,我给文物研究所去电话核实,果然书是捐献给了文物研究所。而且我问了,就是那本山志中记载:龙宝峪是个风水宝地,如作阴穴,保后代出状元举人。

  田教授本来于我家有恩,如果不是他们的那个项目,不是李畅横行霸道将我家承包的山地推掉,有田教授指导,我家会很快富起来的。所以,按照我妈的意思,我将那金色的葫芦和祖传的烟嘴儿送到了田家。烟嘴儿是礼物,金葫芦按我妈说的,应该就是田教授的。当然,我那送法也确实不好,又惊吓了田贝宁一次,可我直接送给她,没法开口。

  后来,我也明白了我们那块土地的风水,还真是朱雀,面对着那乌龟形的山,是玄武。我才明白我父母一定要埋在那里的良苦用心,他们是希望我能学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犯的是罪行也好,或者是错误也好,就是这么两件。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吧。

  预审科的人和李淞、萧润交换了一下眼色,李淞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把人头放到项目审查委员会龙主任家的窗户上面的?”

  刘阴子怔了一下,说道:“人头?龙主任?我没有放人头,也不认识什么龙主任。”

  “那你是什么时候潜入拍卖公司,破坏了龙主任从你们那里得到的旧家具的?”

  “我从来就没有去过拍卖公司,也没破坏过旧家具。”刘阴子回答得很干脆。

  “就是崇文门那家,你们公司往那里送过东西。”李淞提醒到。

  “我是专门搬运钢琴的,如果送钢琴会是我,送别的东西,我从来就不过问。而且,我自从发现冤枉了田教授以后,也不干了。因为我妈病危,需要我照顾,而且我也从董老板那里得到了6000元钱,加上我平时积攒的,凑了6500元,能维持我妈一阵子。”

  “你还是要老老实实交代,田教授这件事情上,你也没有完全说清楚。”李淞说道。

  刘阴子脸红了一下说道:“我就是觉得对不起田教授还有贝宁小姐,也不敢直接面对他们,就想了一个办法,把那金色葫芦和烟嘴儿一起放进他家院墙的墙洞里,还写了一封道歉信。我也只能这样赔礼道歉了。”

  李淞盯着刘阴子好一会儿,问道:“就这么简单吗?你为什么将林占甲的手弄成祖势的样子?”

  刘阴子的脸更红了,说道:“那是我们那里骂人骂祖宗的一种表示,还有……”他的头低得更深了。

  萧润问道:“说呀,还有什么?”

  李淞笑了一下,说道:“那是一种下流的想法,你别问了。”萧润只好住口。李淞又问道:“好,暂且就相信你的话,可是,你在山洞里面发现了林占甲的尸体,为什么不报案?”

  “林占甲的尸体?我看见那个是不是他的,我弄不清楚,可能不是他的,我也不知道他死了。”刘阴子说道。

  萧润忍不住了,说道:“那天,我就在现场,一个人风一样快地把那尸体抢走了。开始,我、贝宁和司机还不知道是尸体,是你说的是尸体!”

  “我估计是尸体,但是不是林占甲的我也不清楚。”这次刘阴子回答得很肯定。

  “什么?不是林占甲的?”李淞、萧润一起发问。

  “是啊。”刘阴子说道,“林占甲别看是个傻子,在我们那一带也是个出名的人物。一年四季穿的那几件衣服大伙都熟悉。就是那一次我进洞想把壁画凿掉时,看见了原来林占甲睡觉的那个地方鼓了起来,当时我想,这小子又到哪里野跑够了,回来睡觉。可是,我揭开草帘子一看,吓了一跳,是一个没脑袋的人,穿一身新的板板正正的干部服,脚上的新鞋是没有磨过的。只是衣服太大了一些,袖子快盖到膝盖了。那时,我正想铲掉壁画呐,哪里顾得上这个没有脑袋的人。再说,从那衣服上来看,说不定是谁家死了人故意放在这里的,也等着往龙宝峪埋呢。”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30

没有费力的抓捕(5)

 李淞和萧润对望了一眼,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刘阴子说在龙主任家窗台发现人头的时候,他正在医院守护母亲。拍卖公司百宝阁被破坏的时候,他也在医院里。也就是说,他没有作案时间,因此也不可能作案,理由无可挑剔。于是只好把刘阴子送回了拘留所。

  对刘阴子的审讯很出乎意料。原来认为龙主任家出现的人头、拍卖公司百宝阁被破坏应该是刘阴子所为,现在看来刘阴子只有很少的疑点。于是,李淞、萧润报局长批准,调查刘
阴子在两件事发生期间不在现场的说明是否可靠。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32

别开生面的线索(1)

当天晚上,贝宁又给萧润打电话,约她到家里来。本来萧润陪同贝宁的任务就没结束,而且也可以从贝宁那里取得一些信息,因为她自从刘阴子的母亲去世之日起,就在医院帮着忙活了。经过队长同意,萧润到了贝宁家。她已经感觉到,杨一纯会在这里。果然,杨一纯不但在,而且特意声明,是他让贝宁约她来的。

  当然屋里预备了许多令人馋涎欲滴的兼具东西方特色的美食。萧润不动声色地入座。杨
一纯举着筷子让道:“请吃,请品尝。萧警官,我可是有意识地贿赂你,想打听些消息,贿赂你尽管收下,美食尽管品尝,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说。不能救一个搭一个。”

  萧润心说,这个杨一纯好厉害,开始就让人说不出话来,而且还产生好感。姜,还是老的辣!她先夹了一块菠萝派塞在嘴里。杨一纯仰脖喝了一大口白酒,说道:“你们把刘阴子当成杀人嫌疑犯抓捕,证据充分吗?”

  萧润喝了一口红葡萄酒,说道:“比较充分。何况还是地方派出所送来的。”

  “我可以肯定他不是杀人犯。他身上可能有杀人犯的激素,肾上腺上冲的时候,可能会杀人,但是,他绝不会杀一个傻子。让他杀我或者比我高级别的人还可以,比如说被逼得无路可走时,他肯杀。让他杀一个傻子,你把他杀了,他也不会动这个手的。”杨一纯有些慷慨激昂地说道。

  “杨志还杀了牛二呢。”萧润说道。

  “但韩信绝不会杀那个无赖!”杨一纯说道。

  “呵,把一个搬运工比作韩信。”萧润撇了撇嘴。

  这话和做出的鬼脸模样把杨一纯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你别偷改话题。”贝宁说道。

  “二比一。”萧润说道,“破案不在人数多少,而在于证据的多少。知道刘阴子和林占甲的打斗吗,很激烈,激烈到可以失手杀人!”

  “不可能!”杨一纯肯定地说,“拗断他一只手,我相信,杀死他,你就是把100件证据摆到我面前我也不相信。”

  “但是,我们只能靠证据说话。”说完,萧润还把柴刀、锤子、脚印取样、锤拓工具等都一一列举了一番。“如果让我说,刘阴子的杀人动机呢,很是充足。”萧润拿腔作调地说。

  杨一纯涨红了脸,说道:“你们也不看一看,刘阴子是那种好学向上的青年,而且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怎么想,他也不会是杀个傻子的杀人犯。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从民国年间起就有的白猿刺客,他们认为不值得出手刺杀的,就是给多少钱,他们都不出手。刘阴子如果当刺客,也属于这一类型。”

  见他说完了,萧润说道:“总之,凭您的感觉,或者是我的感觉,都不能定案,重要的是证据。您是搞文物鉴定的,不也是靠证据,靠排比比较,最后才能确定真伪吗?”

  杨一纯忽然笑了起来:“证据,有些证据要加以分析,有时候甚至数量特别大特别充分的证据也有可能不可靠。”

  “对。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以前我还没跟你讲过。”贝宁对萧润说道。

  “好听吗?”萧润问。

  “肯定好听,肯定你会感兴趣的。”贝宁说道。

  “那我洗耳恭听。”萧润应道。尽管是说故事,可她觉得今天怎么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贝宁讲的实际上就是杨一纯的故事。她说,杨伯伯的那件事确实有传奇有故事,对这次破案有参考价值。以前,杨伯伯制作了一件难得完整的仰韶文化陶罐的仿制品,可以说,几乎能够乱真。制作完了,杨伯伯精心把它保护了起来。这时,董行董伯伯听说了,根本不信杨伯伯会制作也就是仿制古旧陶器,杨伯伯经手的陶瓷器没有十万件,也有九万九,不会造假。故事就是建立在这个假设的前提下才发生的。

  那陶罐用红绸蒙着,外边还罩着玻璃罩。

  杨一纯叼着烟斗说:“两尺以内,你伸伸手试试。”

  董行就是不敢伸出手去。

  “胆小鬼。”杨一纯拿起一块绒布擦拭着玻璃罩,什么也没发生。

  “你就把那块红布撤下来,再让我看一眼。”

  “不行,就是不行。6000年前,一器上面,38个陶文,稀世之珍。放眼全球,舍我其谁。”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33

别开生面的线索(2)

“是,是,是。”董行艳羡不已。

  杨一纯去洗涮那块绒布,董行露出不信邪的眼神,伸手去动那玻璃罩,“砰”一声,爆出一团蓝色火花,打了董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杨一纯哈哈大笑起来。

  董行定了定神儿,坐到沙发上,拿出一个存折:“15万,密码就是你老东西的生日。”

  “你当真要买?”杨一纯诡秘地笑着问。

  “你就把存折收起来吧,把电断了,这破罐子我搬走。”

  “老伙计,算了,这是我造的假货。看着好玩儿就行了,别把辛苦钱花到这上面。”杨一纯劝董行。

  “老东西,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吗?真东西你还弄不过来呢,会有闲心弄这个。你蒙不了我。你还专门到上海去用现代什么仪器光谱检测了,6000年,上下误差不过70年。”董行一副自得的样子,似乎是说,你杨一纯搞的阴谋诡计,瞒不过我董行。

  “那是我吹牛撒谎,制造假象,好使人们相信我这个罐子是真正6000年以前的东西。”杨一纯说道。

  “我也测了,就是这个结果。”董行一语惊人。

  这次轮到杨一纯吃惊了:“我看守得这么严,你拿去测了,又原封不动地给我送回来了!?”

  董行露出高深莫测地微笑:“听说过大搬运的法术吧?”“扯淡!”杨一纯嘟囔了一句,心中说,就让他看过一次,摸了一下,一定又是八卦掌的手上功夫。“你别管我用的什么法术,总之,这确实是6000年前的东西。粗糙陶器,还有残,15万,行了。”

  杨一纯把玻璃罩又罩上一层薄毯,仔细检查检查电源,高喊一声:“送客!”

  董行叹了口气,无奈地告辞。

  过了一天,董行带着助手,抬着一个箱子来到杨一纯的家。

  “杨一纯,我日你祖宗。今天我把镇宅之宝都抬来了。”董行进门就喊,“还和李颖那个不识货的吵了一架。”

  “真的?!”杨一纯说道,而且若有所思。

  董行和助手把箱子打开,杨一纯仔细地辨识:“武、成、康、昭、穆,西周前五代的铜器,齐了,你这个贼东西,怎么就能弄齐呢?就是有贼手贼胆,他妈的也没这么巧哇!”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叹:“难得,难得。难怪李颖和你吵,我要是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些镇宅之宝拿来。这些东西,都是1949年以前出土的,你小子为了它们,死过好几次,总算完好无缺地保存下来。这是拿命换来的宝贝啊,怎么就舍得拿出来?”

  “开眼,开眼。”说着,又拿到手里看,连呼“开眼”。

  足足有三个钟头,杨一纯才算看够,重新整齐地码放回箱子里。

  “看好了吧?”董行问。

  “看好了。大饱眼福!”杨一纯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态。

  “看好你就留下。”董行说。

  “已经留下了。”杨一纯说道。

  “那我把你那个破罐子搬走了。”董行起立,作势欲动。

  “那可不行。”杨一纯说道。

  “你不是说留下我这镇宅宝吗?”董行瞪起金鱼眼。

  “是啊,留在我眼睛里了,留在我心里了,你现在想要都拿不走了。”杨一纯一脸得意。

  “我日你……”董行张嘴要骂。

  “别骂,别骂,成交不了。物归原主。”杨一纯说道。

  原来,只要成交,董行觉得吃亏了,最后总要骂对方几声,这成了习惯了。所以,今天他刚张嘴要骂,杨一纯就拦住了他,不让他骂,那就是他不同意用那陶罐换那五件西周青铜器。

  董行狠狠地瞪了杨一纯一眼,抬着箱子走了。

  事后,李颖给杨一纯来电话,说:“你这个老实人,是不是要干不老实的事?”

  “嫂子,您这是什么话?老实人怎么会干不老实的事。”

  “我感觉这事有鬼!”李颖说完,挂上了电话。

  那女人30多岁,生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穿一身朴素的对襟便装,神态倒是不卑不亢。董行和李颖带她来到杨一纯的家时,就说让帮着找个和文物有关的活儿干。李颖介绍说那女子叫安安。

  “哪方面的道行深些?”杨一纯瞥斜着眼睛望着那女人。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36

别开生面的线索(3)

  “杨先生看着安排吧,凡是你店里的事,都行。”这话说得够大的。

  听了安安如此答话,李颖一笑。

  李颖一笑,杨一纯心里便发毛。

  “安安,虽说在杨先生家,但你岁数小,你沏茶。”董行说。他到现在对那个刻有38个陶文的上古陶罐一眼不瞄。

  那个叫安安的女人“哎”了一声,起身去拿茶具,刚把壶拿起来,就说:“天呀,这是紫砂错金壶,用碧螺春养了也得有三五年了吧?”

  “识货。”杨一纯悠然自得。

  忽听“啪”的一声响,那壶掉地,碎成了十多块。杨一纯心疼得面色紫涨,青筋暴起,用手指着董行:“我不卖你那陶罐,你就这样报复我。”

  李颖难得地哈哈大笑起来,问道:“你这把壶,能值多少钱,赔你一个也就是了,还用得着这样吗?孩子初到你这头面大的人物府上,心虚胆怯,失手了,值不得你这样!你这明里是骂董行,谁还听不出来,是骂我们安安呢。”

  “不小心,失手了,常有的事。”董行更是毫不在意。

  他们说话斗嘴的工夫,那个叫安安的女子,已经收拾起紫砂碎片,用衣服兜起,默默无语,似乎在哭泣,手中,在擦在拼。

  “老贼,今天我算着了你的道了。”杨一纯还在愤愤,对安安嚷道,“算了,别装模作样地拼对了,好好把那碎片放到桌子上,等我倒出工夫来,自己修吧。”

  可那安安低着头只管摆弄。

  董行和李颖听了杨一纯这话,起身就走。李颖说道:“不就一只破紫砂错金壶吗,好是好,也不算什么稀奇物。别的我没有,也不攒私房,要说茶壶,家里的都算我的。你就去我那儿选。今儿个,先把安安这人押你这儿。”

  “那怎么行?”杨一纯着急地说。

  “那就还您壶吧。”如同变魔术,安安把一只修补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紫砂错金壶交给了杨一纯。

  杨一纯当时傻了,把那壶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左看右看,然后抬起头,盯视一眼董行和李颖,瞄一眼安安,又翻来覆去地看那把壶。从壶掉落到地下,到现在,也就是一会儿的时间,那把壶修复好了,不细看,谁也发现不了那几道裂缝。尤其是那胶,绝了,已经干燥了,如果再摔一下,也不会从粘胶处开裂。他由衷地说道: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又说,“这人怎么会没工作,董老板,还有你这内当家的李颖夫人,你们提条件吧,还是这位女士提条件?”

  安安腼腆地说:“我早有心到杨老板这儿学艺了,直到今儿,董老板开恩,才介绍我来。”

  “我当然是有条件的,这是我内亲侄女,她这些年学修补不容易,攒瓦成金。让她在你这儿干三年,你把那陶罐让给我。”董行说道。

  “签约。”杨一纯说道。

  “签约。”董行答道。

  “那就签约。”杨一纯找出了纸笔,非让李颖执笔写那条款。最后,董行和杨一纯相看无误,便签字画押成交了。

  董行终于捧走了那陶罐。

  李颖笑骂道:“都说我们董行是一只老狐狸,我看你比他更精!好在我们也没赔。”

  却说杨一纯的夫人去美国开古董店,快50的人了,和一个30多岁的白皮肤的洋人搞上,跟杨一纯办了离婚手续。安安也30岁了,高不成,低不就,延宕到如今。在和杨一纯相处了一段后,二人竟相爱结婚了。

  结婚那天,董行自然前来祝贺,而且把那陶罐上的38个陶文,初步做了诠释,自称破解了神农时的秘密。仪式进行到向亲友行礼时,面对董行,杨一纯的腰没弯下去,照着董行的面说:“那陶罐确实是假货,是我的作品。听说,你找了个买主,已经出到100万了,可不能骗人家啊。”

  董行瞪大双眼:“不可能,仪器检查过的,假不了。”

  “那土是我从老窑那里收的,6000年前的扰动土,用了最新的微波炉烘烤加热的,所以,没有对原土破坏。”

  这下董行傻了。

  李颖对董行说道:“怎么样,我说你算计不过杨教授嘛。不过,咱们也没吃亏,他现在可是晚着咱们一辈了。”

  “杨老怪,日你祖宗,我这是给你考释训诂啊!”董行挥动着手中的宣纸册子。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38

别开生面的线索(4)

 “咱俩如今是亲戚了,你还长我一辈,以后不许这样骂我了。再说,我也没要你的钱呐。至于你的考释训诂,也是有意义的。因为,那都是从真器上,也就是6000年以前的陶器上临摹锤拓下来的。除了我的两篇论文,就是你的这部书了。”

  董行哭丧着脸,刚要说“我这是赔了夫人……”,一想,这话不妥,生生咽了回去。

  事后,李颖曾经向人透露过,董行一直用着安安作旧,修补,也不帮着张罗她的婚事,她才想出这个办法将安安嫁了出去。

  贝宁讲完这个故事,将一张杨一纯三年前和董行订的那一纸合同拿给萧润看,萧润有些云里雾里,只是看那合同上面的字写得别出一格,俊俏挺拔,玲珑剔透,尤其是苗条婀娜,看着有种亲切的感觉。萧润觉得那字体有些面熟。

  吃过饭后,杨一纯竟没再提刘阴子的事,只是说:“你们要多想想,任何和这个案子有关的线索都弄清楚,可别轻易定案啊。”然后,收起那张和董行的合同,转身走了。

  萧润咕哝一句:“这个案子牵扯面大,上边催的紧,没工夫把无关紧要的事还用人费力地都给你理清。”

  “你这话就不对了,给谁理清啊?说实在的,这个案子关杨伯伯什么了,他是帮你们呢。”贝宁说道。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闭了灯,贝宁幽幽地说道:“那个刘阴子真是正人君子,还有一定的才华。”

  “别又犯你那浪漫主义的毛病了。睡觉!”萧润没来由地烦躁起来。而且,睡到夜半时分,她突然惊醒,似乎也听见了那幽怨的箫声。但静夜如水,哪里有什么箫声,却是刘阴子那白净的脸闪动在面前。

  真怪,一个搬家的民工,怎么让这高雅的小姐和高级知识分子那么感兴趣?难道,他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当然,他的个人品格是没的说。如今,这样纯正的青年人还真难找了呢。萧润由于当了警察,平时接触的社会渣滓多,接触的案件多,对人群产生了一种灰色的看法。虽然在各种各样的宣传中,总是好人多。当然,从守法这个角度,好人还是多一些,可是,有些所谓的好人往往在利益面前就发生变化。在利益的驱动下,不触犯法律,就算是好人,好人的底线就是这样。而刘阴子的道德底线要高一些,他在知道自己是用假拓片换来的钱(尽管这钱是用来为母亲治病解除痛苦)时,便深深地自责,并表示要用自己的劳动甚至一生去还上这笔钱。要知道,这时董行并不知道那拓片是假的。有着这种道德感的人,此时确实不多了。

  萧润睡不着了。

  无疑,今天杨一纯和贝宁都是为了说服她,刘阴子不是杀害林占甲的凶手。她本人也不相信刘阴子是凶手。但是,所有的证据(硬性证据)都指向了他,所以,他暂时被拘留,这在法理上并没有错误。可是,这两人讲了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萧润思索了很久,终于得出两点结论:

  其一,董行拿出自己的镇宅之宝要换杨一纯仿制的陶罐,就是他认为杨一纯不会对远古陶器进行仿制;更重要的是他利用唯一的一次接触陶罐的机会,取得了可以检测的样品,检测出了年代,也就是“硬性证据”,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要取得那陶罐。在换取没有成功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得力助手转让给了杨一纯。但是,李颖似乎和杨一纯共同作弊,使这种转让变成了爱情和婚姻。本质上,杨一纯没有任何诈骗行为。何况,在学术上,杨一纯将所有能够收集到的陶文都刻画在那陶罐上面了,董行的研究并不是浪费时间,得出的是真实的成果。所以,当杨一纯说破真情的时候,董行只好无奈地骂人。因此,硬性证据,推理得出的结论可能会有错误。

  其二,杨一纯拿出一张和董行签订的合同,让她看,表面上似乎为了证实爱情故事的真实性,更重要的是让她看那合同上面的字体,这是为什么呢?那字体自己似乎见过而且印象很深,但就是回忆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只要能够回忆起来,案件肯定有新的突破。萧润有信心,自己回忆不起来,贝宁和杨一纯早晚会告诉自己的,否则,他们演的这出戏就没意义了。

  这时,天都蒙蒙亮了。但是,萧润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甜。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39

柳暗花明(1)

 第二天萧润上班后得知,调查龙主任家窗前出现人头和拍卖公司百宝阁被破坏时刘阴子是否在现场的侦察员已经得出结果,当时刘阴子都没在现场,包括和他一起专职搬运钢琴的同伴也都没在现场。而且,那几个同伴也不会因为和刘阴子关系好而去干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医院完全能够证明在那两个案子发生的时候,刘阴子都在医院守着他母亲,医生们还看见,刘阴子的母亲费力地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而刘阴子则记在一张纸上。医生们认为这是病人的临终遗言,因此没有打扰他们。但是,时间是记得很清楚的。

  尽管如此,证明刘阴子和林占甲之死有脱不开关系的证据,还是不能否定的。调查结果只能证明,刘阴子没有向龙主任家的窗户上放人头,也没有破坏百宝阁。而别人杀害刘阴子的其他线索一丝也没有。所以,刘阴子还是重要的嫌疑人。

  正在队长、李淞和萧润彷徨无策的时候,检察院传来消息,有人送了一封举报信到检察院,说龙主任受贿的证据在广东投资人和当地乡政府合作成立的胜地公司的保险柜内。检察院要求公安局配合一起到胜地公司去调查取证。

  还是有人在继续盯着龙力行。向他们家的窗台上放林占甲的头,砸坏龙力行的百宝阁,写诗笺留给人看,都是为了揭露龙力行。这至少证明刘阴子肯定没有拿林占甲的头放在龙家的窗台上,与此次谋杀案和龙力行有关系的另有其人,不是刘阴子。此人也知道林占甲的死,还抢夺了林占甲的尸体,后来又送回山洞。现在,又举报龙力行受贿的证据在胜地公司的保险箱内,这说明此人知道大量内情。在刘阴子被拘留后,揭露龙力行贪污受贿证据在胜地公司的保险箱内,自然不是他干的了,也就能间接证明刘阴子虽然不能完全排除杀害林占甲的嫌疑,但是,有其他人和此事关系更大。他几乎是在背后操纵,使龙力行一步步暴露,也使林占甲的案情逐步清晰。

  萧润隐隐地感觉此人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揭露贪官,另一方面就是想方设法为刘阴子开脱杀人的罪名。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感觉。李淞就没有想到这些,他甚至认为有人揭露龙力行受贿和林占甲的死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这个案子,是李淞和萧润及市局派来的刑警负责,所以,他们被派和检察院的人员一同前往位于西郊县城的胜地公司。

  他们到了胜地公司所在地时,胜地公司的财务室正一片混乱。原来,他们的保险柜打不开了。钥匙孔内,不知被什么人注射进一种化学物质,可以看出注射的时候是液体,然后在锁眼中凝固了,坚如钢铁,他们撬了许久,连个渣都没掉。如果用电焊枪切割,容易毁坏里面的现金、账簿和有效证件等。请修锁配钥匙的单位来处理,首先要经公安部门批准,而且他们听了情况后,要价高得吓人,还不能保证里边的东西完好无损。

  众人正在议论争吵的时候,李淞等人赶到了。李淞给那配钥匙的单位打了个电话后,他们很快派人过来,而且价格也很合理,在李淞等在现场的情况下,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把保险柜打开了。检察院当时出示了对胜地公司账目查封检查的文件,当天,就查出,单是为龙主任购买百宝阁上的配件古玉、明代铜扣、明代木雕等就共支出五万多元。但是,写的都是乡政府垫付,并有乡政府财务部门出具的收据和经手人签字。

  这个结果一出来,萧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天,龙主任来付百宝阁的钱,不过是付在霞云岭村中发现的一副明朝家具的简单架子的钱。主要配件都是从全国各地花高价收集来,然后委托董行组装修复,再用董行的名义出售拍卖。应该到董行那里进行调查取证。

  吃过午饭后,检察院又取得了一些成绩,不单是这一件明代家具,还有龙主任车马费报销、咨询费支出等三万余元。另有上百万的支出,写着公共关系的费用,白条入账。直觉告诉检察院办案人员和李淞、萧润,这次他们抓住了一只大耗子。因为不仅这个项目,经龙主任调查、复核、批准的项目在他主持工作期间有近100 个,这可是一个很大的收取贿赂的层面。当然,要都调查清楚,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艰苦的工作,但是,正赶上中央抓廉政建设,大局有利于此案的调查。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42

柳暗花明(2)

 三天后,龙主任被检察院“双规”(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可是,这对刘阴子涉嫌杀害林占甲似乎没有什么帮助。只有萧润提出:这次检察院收到的举报和胜地公司的保险柜被事先封住,和刘阴子肯定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他目前在押。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以前发生的那起向龙主任家窗前放人头的事不是他干的,拍卖公司里属于龙力行的百宝阁也不是他破坏的。

  “是的,有人暗中调查龙主任贪污受贿的问题,帮助我们反腐倡廉。可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那人头不是刘阴子放的,也没有证据否定那些直接指向刘阴子是凶手的硬性证据。刘阴子说他是捡到林占甲的手的,这就是很大的疑点。他在山洞里看见没有头的尸体,当时以为不是林占甲的,而是别人暂时存放,将来要埋在朱雀之地的说法,也很勉强。法院在审理的时候可以因证据不足判他没有恐吓罪,而我们在调查侦破期间,则不能做无罪设定。只有找到那个向龙主任家放人头的人,我们才可以排除他身上的又一个嫌疑。”队长说,“而且,再有证明向龙主任家放人头的人不是刘阴子的证据,也还不能把他从杀人的嫌疑人中去掉,也就是说,必须找到杀人犯,刘阴子才能彻底解脱。”

  萧润很郁闷,她凭直觉感到杀人的不是刘阴子,可是缺少有力的证据。然而,她又觉得那证据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她忽然想起来,应该到董行那里去调查一下了,那件百宝阁是以董行的名义拍卖的,现在这个东西应该怎样处理呢?虽然此案主要由检察院来办理,但是刑警队也可以介入,因为和此有关的案子还没有破。她找到贝宁,约她一起到董行家去。

  但是,她刚走到公安局的大门,迎面就遇见了林农,她犹豫了一下,迎了上去。上次林农来要林占甲的尸体,就是她接待的。此时,见林农又来了,她不能走了,只好取消了和贝宁的约会,来应付林农。

  萧润把林农让到办公室后,林农拘谨地坐下,说道:“上次,你们说一个星期就能让我把林占甲的尸体领回去,到今儿个,十天了。凶手也抓到了。我找了车,把孩子的尸身拉回去。”

  李淞和萧润知道案子并没有破,但暂时还不能对他说明。萧润沉思有顷,问道:“那您看应该怎样处理凶手呢?”

  林农叹了口气,说道:“怎么说我那也是个傻孩子。刘家那孩子看着挺聪明的,就别判死刑了。干吗用一个好人的命去抵一个傻子的命呢?”

  “好,好。死者家属不追,事情好办多了。大叔,您挺大度啊!”萧润说道。

  “谁让我那个傻子还欺负过人家呢。留着个好人,还能为国家做事,我也想积点阴德。要让我告,我不想告了。”林农更加大度了。

  萧润向李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别说话,接着问道:“那您的民事赔偿也不要了?”

  “民事赔偿?什么民事赔偿?”林农问道,眼睛有些放光。

  “就是死者如果有劳动能力,有需要抚养的亲人,那么在判凶手应该负的刑事责任以外,还要赔钱。”萧润说道。

  “赔钱?能赔多少钱?”林农此时眼睛真的放光了。

  “这个我们也说不好,最后由法院决定。还要根据犯罪的情节确定。比如,是自卫致死啊,还是无意中的伤害啊,赔的最多的就是有意蓄谋杀人,或者叫故意杀人!”萧润说道。

  “那……那……他,姓刘的就是故意杀人!”林农气呼呼地说道。

  “那得有证据啊。凭您说不行,谁都知道,林占甲会武功,他要打刘文瑞,刘文瑞反抗,这可能就是防卫过当杀人,那可赔不了多少。”李淞严肃地说道。

  “不是。姓刘的不是防卫过当杀人,他是故意杀人,是用他家的柴刀杀的人,把占傻的手还给卸掉了,脑袋给割了。这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林农嚷道。

  “怪了,他卸手干什么?割脑袋干什么?”萧润问道。

  “那手能卖钱!脑袋更能卖钱,后来,他吓唬人,摆到了那个大头头家的窗台上了。”林农说道。

  此时,听了林农的话,萧润的脑袋“呼啦”一下,似乎有一扇窗户打开了。手能卖钱,他怎么知道?脑袋更值钱,他听谁说的?谁给开的价?这些,刘阴子可不知道。还有,那天李畅提到了××医学研究院。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44

柳暗花明(3)

 萧润于是说道:“林大叔,您先别急,这要进一步验尸。要看看林占甲究竟是被人攻击致死,还是别人防守时他受伤致死?”

  “就是被人攻击致死。胳膊先被打断了,肋骨也被打断了,后来用刀砍了脖子,这怎能不是被攻击死的呢?就是被刘家那个小子故意杀死的,他得赔我26年的抚养费!”林农说道。

  “好!”李淞一边做着记录,一边说道,“您说的有一定道理,您的意见我们会考虑的。看看您还有什么意见和要求?”

  林农搓着双手,眼光又黯淡下去,看了一圈跟他来的人,见别人没有什么说的,才说道:“也没啥了。”

  “那好,您在这记录上签个字吧。”李淞说道。

  对于询问签字,林农已经不陌生了,他接过记录看了看,问了几个字念什么,便把字签了。然后说道:“那我今天就把孩子的尸身拉回去了。”

  萧润说道:“刚才不是跟您说过了吗,还要进一步验尸,才能确定林占甲是被故意杀死,还是防卫过当致死。所以,暂时还不能把尸体拉走。”

  “我不是说了吗,是故意杀死的!”林农说道。

  “那也不能听您一个人的,您说的只能作为参考,最后还要看验尸结果,验尸结果和您说的一样,才能最后确定杀人的性质。”萧润说道。

  “你们那医生验尸公平吗?”林农问道。

  “当然公平。”李淞和萧润几乎同时说道。

  “那肯定就是故意杀人!”林农说得斩钉截铁。

  李淞和萧润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请您相信公安部门,特别是要相信法医,他们是最尊重科学的。”

  这一次,林农没有吵闹,自己乖乖地走了。看来,他对于索要民事赔偿充满信心。

  刚一送走林农,李淞就说:“他知道他儿子是怎么死的,而且知道是谁杀的!”

  萧润点了点头,并且提议马上向队长汇报。汇报当中提出了几个疑点:

  一是林农说只要医生能够公平验尸,那么他就肯定林占甲是他杀,是故意杀人,说明他知道他儿子死的真相。只不过,他认为这个凶手警方认定是刘文瑞了,在听说有民事赔偿的前提下,他暴露出了自己知道真相。

  二是林占甲的死尸穿着过大的新衣裳、新鞋,没有任何磨损,按照农村死者亲属给死去的人“穿新衣裳”的风俗,对于林占甲来说,只有林农夫妇才会如此。也就是说,林占甲死后,林农夫妇见过林占甲的尸体,而且给其穿上了新衣裳。

  三是林农也知道凶手是谁,可能是要“私了”,所以没有安葬林占甲,要等那杀死林占甲的人把钱出够了,他才安葬。他与那个要和他私了的凶手没有想到的是,林占甲的一只手先被刘阴子拾到,放到了田教授家的墙洞里,后来,脑袋又被人拿走放在龙力行家的窗台上。所以凶手很慌乱,背后操纵林农,两次让林农来要尸体,想尽快结案,完成私了。萧润觉得那天见的李畅和那个广东人投资人都不是凶手,好像是中间人,帮助凶手和林农私了。

  四是当林农认为警方也认定了刘文瑞是凶手,而且知道有民事赔偿后,他想多得一些钱,这次才没有强行索要尸体。可以利用他的这个错觉,进一步侦察,找出真凶。

  萧润提出一个疑点,她说那天在林农家似乎听说了××医学研究院,和这尸体有关。可以前去调查一下,有可能发现新的线索。第十八章谁是暗中人队长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对萧润约贝宁到董行家调查,搞清楚是谁破坏了龙主任的拍卖品也批准了。

  萧润汇报完,给贝宁挂了个电话,让司机马上把自己送到了董行家。她走了进去,见门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店员在应酬客人。那个店员已经认识她了,便向后面指了一下,三道门竟然都开着,后院传出优美的民乐《梁祝》。她跨进最里边的门槛,只见李颖正手拿宝剑翩翩起舞,听见脚步声,50多岁的人,漂亮地旋起身子,挽出许多剑花,然后将手一撒,那宝剑射出,如银虹一般,倒插回挂在墙上的剑鞘里。萧润拍手赞道:“好高明的剑法!”

  李颖拢了一把头发,说道:“萧姑娘,本来听说您上午来,因公推迟,此时来,也是信人。田小姐没跟您一起吗?”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45

柳暗花明(4)

  萧润说道:“她一会儿就到,等她来了一起喝茶吧。”

  “这个贝宁,倒是好运气,一刻钟后的茶是最有味道的了。”李颖说完,马上洗手备水,端出一套古色古香的紫砂茶具,在弓脚嵌螺钿的茶几上摆好。先砸后点,随后茶香四溢,在这四溢的茶香中,贝宁姗姗进来。萧润笑道:“这孩子就是有福气。”

  三人围着茶几坐下,萧润先夸赞了一番茶,顺便谈到茶几的精致。贝宁说道:“萧润,你不知道吧,原来,这就是一堆烂木头。”

  “啊?!”萧润着实吃惊,“那怎么变成如此精美的茶几?在我看来这就是上佳的工艺品。”

  “岂止是工艺品,这拿到哪里去验看,也是道咸之际的家具!”贝宁说道。

  “道光、咸丰!董老板的手艺真是高超!”萧润由衷地赞道。

  贝宁微笑着说:“你以为就董伯伯有这手艺,非也,非也。我看,董伯伯就是有这手艺,还未必有这耐心。”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55

谁是暗中人(1)

萧润精灵万分,说道:“李阿姨竟有此绝技,点石成金,变废为宝!”

  “哪里,过誉了。是我和安安两个没事的时候拼的。”李颖答道。

  萧润心如电转,说道:“那用董伯伯的名义送到拍卖公司的那件百宝阁怎么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李颖的脸色有一丝阴影掠过,沉吟有顷才说道:“董行这人,不能脱俗啊。照实说,那个样子是不能往外出售的。可是那个贪官催得紧,我也生气,便没有帮董行的忙,安安又不在,所以董行平时不屑的小活儿,也只好自己干了。那可不是他的所长。”

  贝宁说道:“这次龙主任贪污的事被揭露出来,那件百宝阁怎么办了?”

  “我让董行向检察院说个明白,我们只是修理代卖,工钱从拍卖的钱里扣除。以前就没有这样的,讲好工钱,提货交钱,也不知怎么这个姓龙的势力就那么大,拿住了我家董行,不但工钱后付,而且还用我们的名义拍卖。你们知道我们董家的名义值多少钱吗?”李颖问道。

  两个姑娘摇了摇头。

  李颖幽幽地说道:“要长一倍。”

  “啊!?”萧润感叹了一声,“就是说,这件东西实际上值14万,用了你们的名义后,值28万了!?”

  “那件东西,我没让董行用我们的名义,只是登记的时候用了。不过,我看那个姓龙的没安好心,到了正式拍卖的时候,他若让那拍卖师介绍说是我们董家的东西,至少是又涨20万!”

  这话令萧润和贝宁面面相觑。这个情况应该转到检察院去,龙力行的罪状又增加了20万。

  贝宁这时岔开话题,问道:“董伯伯呢?”

  李颖皱起了眉头,说道:“自从发现那壁画后,他总像掉了魂儿似的。每天晚上练习武功都到深夜,说杨一纯要和林郁达比武,他要插一杠子。今天可能两人又溜到郊外去了,过招。我想去看看,他说什么也不让。哎!过个一两年,总是要闹几次怪事。”

  萧润和贝宁都知道杨一纯和广东来的那个叫林郁达的人约定比武的事情,但不知道确切的日期。于是萧润问道:“阿姨,您知道杨伯伯和那个号称椎掌的广东人什么时候比武吗?”

  “好像就是明天。”李颖轻松地说道。

  萧润和贝宁对视了一下,又说了一会儿茶道、女子风度等,便告辞走了。萧润看见了董行店里的一些标签,记住字迹,回到局里后,找到那张在百宝阁发现的揭露贪官的七律纸条,认出那字和董行店里的标签有相似之处,而董行店里的标签都是李颖写的,只不过字体多有变化而已。萧润这才确认,杨一纯给自己看当年以安安 “换”陶罐的合同的用意。原来,那首藏头诗竟然是李颖写的。对了,也就是李颖这种受传统教育影响很深的人,才能有那种感慨。但是,难道,那件百宝阁竟是李颖出手破坏的?这不是在砸董家自己的牌子吗?

  此时,对堵塞胜地公司保险柜的凝固剂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是一种喷洒就能凝固的罕见的化学制剂,非常贵重,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应该是从某个科研机构中出来的。

  是谁干的?难道单纯是为了揭发龙力行而采取的手段,还是为了报私仇?如果为了反腐败,那么公开干不是更好吗?

  萧润又赶到了拍卖公司,查询预展期间有没有可疑的女人来参观,是不是特别注意那件百宝阁。拍卖公司面临赔偿的风险,自然主动配合。有一个解说员回忆起来,说是见到过一个女子,高贵典雅,认真地看了许多拍品,对百宝阁也看了,没有表示出特别的注意。但是,她在百宝阁那里忽然咳嗽起来,一手用手绢捂着嘴,一手按到了那百宝阁上面,拍品是不许用手摸的。但是,她咳嗽是突发病症,解说员只能看着她咳嗽完。她咳嗽过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萧润以职业的敏感,问道:“她转身的时候,是不是手绢没有从捂着的嘴上拿下来?”

  “是。所以我还真想不起来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参观的人很多,如果不是她咳嗽,我也不会注意到她。”那解说员说道。

  “那么,你看她有多大岁数?”萧润问道。

  “看上去有40多岁的样子,可是,嘴脸没看清楚,我也不好肯定呀。”那解说员回答。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56

谁是暗中人(2)

 萧润心中有数了,准备让那个解说员到董行的店里去指认一下。但当时她没有开口,她要再思考一下。

  回到局里,又有新的情况,局长竟接到一封信,上面写着:

  放在龙力行家窗台上的那个人头,起码是经过两次高锰酸钾处理的,是存放了一段时间
才撂到龙家的。

  字是打印的。信封、信笺除了邮递员和局里经手的人,没有其他人的指纹。稍加考虑,就知道这封信是为刘阴子解脱辩护的。萧润想到了杨一纯,但是她没有吭声。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她觉得没必要使案情更复杂化。

  开过碰头会,她打电话给贝宁,问杨一纯和林郁达的比武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进行,贝宁说她暂时不知道,但听说杨一纯为了这次比武,还专门在体委备了案,准备了现场录像,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实际上此时萧润似乎有某种预感,觉得这场比武会有不良后果,可是她也猜不出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她想过是否应该出面制止这场比武,可是想不出丝毫的理由。她内心焦灼,坐立不安。她想起在警校自己是武打擒拿比赛第一,应该参加这次比武,如发生什么事情也好当时制止。

  于是,她在警服里面穿上了运动服。她到队长那里,开了一封介绍信,要到××医学研究院去调查。因为,她当时对这个名字听得很朦胧,也很模糊,所以,只能做一般调查,甚至,她想搭当天晚上的火车马上走。可是,杨一纯和林郁达的比武马上进行的消息来了。比武就在近郊的一个体育场进行,贝宁在电话中问:“你和法医的关系如何,能否邀请他来看看,最好是私人邀请,不要惊动局里。”

  “好。”萧润当时就跑到法医那里。虽然快到下班时间,法医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邀请。萧润说:“您知道吗,这场代表南北两种风格的掌法的比武,肯定很好看。看过后,我请客吃白水羊头。”

  法医风趣地说:“好,你请客,我付款,就这样定了。”

  比武场很萧瑟,没有几个人,旁观的只有董行、贝宁,对方也只来了三个人。杨一纯有说有笑,林郁达也有说有笑。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两人其实笑得都很勉强。甚至两个人上场的时候谁也笑不出来了,连手都没握,只说了一个 “请”字,便交上了手。

  萧润熟读金庸的武侠小说,也很希望看见精彩的武打场面。但是,她作为一个警校的毕业生也知道,金庸所描写的那些武功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学校里学的,简单实用,最多不过三招,就要把嫌疑犯抓住。警校学习擒拿所抓的部位,和武侠小说中的点穴,完全是不同的东西。她看过散打比赛、中国式拳击比赛,而且看过不同派别和风格的对打,都和书中、电影上的很不同。这次,两个不同的武术门派对打,一次真正的中国风格的民间比武,她还是第一次看。可事实上远没有想象的来得那么热闹。

  杨一纯和林郁达开始只是转来转去,偶尔擦身而过。大约五分钟,也只是对了一次掌,一点儿也不激烈刺激。但萧润还是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肯定是刺激人的,她在等待。果然,杨一纯使了一招太极拳中的“翻江倒海”,这个招数开阖繁复,往往是进攻的开始。林郁达道声“好!你看好了”,开步起势,“唿”一掌拍向了杨一纯,杨一纯微微一侧身,“燕子抄水”轻松避开,而且回身一掌。关于这招,他和董行曾经几次过招,已经熟悉下面的招式变化,对方出这招,注定是败招。

  这一掌出去,等于在对方攻过来时缠住了对方,充分发挥后发制人的长处。但林郁达脚下稍一踉跄,身手灵活地一跃,又脱开了杨一纯的缠绕。他使用的是纯粹的八卦掌掌法。本来此种掌法杨一纯非常熟悉,但林郁达此时使出来,却令他没有想到。

  林郁达在他这稍微一滞中,转守为攻,说道:“铁椎又来了。”

  刚才是杨一纯主动攻击,此时转为林郁达首先进攻,“唿”、“唿”、“唿”,掌影翻滚,从头到脚把杨一纯都罩在掌影之中。杨一纯小心翼翼地应付着,接连变了几个招式,侧身回身,横移三尺,纵向跷步,卸去了林郁达的掌力,滴溜溜打了一个转圜,一手牵引,一手轻捺。每次,他要使出这招和董行过招时,董行都要倒走八卦步,从巽位开始,反转进入坤位。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2:58

谁是暗中人(3)

可这林郁达一反八卦掌的步子正面出掌应对,只听声声掌击,如雨打疏林,错落有致,攻上来时姿势凶猛。两人简直如同两个小孩对面厮打,虽无名家风范,但可比刚才过招打得激烈多了,而且林郁达正符契于八卦自震位至乾位的正行之道。

  杨一纯见状,马上从巽坎奔离震,从艮坤入乾兑,逆走八卦,掌发四象,和林郁达斗在一起,觉得甚是痛快,又从少阳进离震,自少阴攻巽坎。这一下,他速度马上慢了下来,又
像做晨练一样,法度谨严,慢条斯理。萧润觉得不过瘾,扭头看看法医,法医却看得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似乎在跟着两个人运行。这使萧润觉得奇怪,法医是学解剖学的,怎么会对比武有这么大兴趣呢?再看两人若即若离地似乎各自在使自己的招数,但这仔细一看,不由自主,她对场上的情形也关注起来。

  果然,序幕过去,进入高潮,双方这次动起了手,比刚才又有不同,你来我往,身形飞动。太极拳的飘逸潇洒,八卦椎掌的凌厉飞扬,都显露出来,但两人都没有真的向对方身上脸上打,很像表演。还是绕来绕去,穿梭往来,好像都有所顾忌。忽然,在这穿梭往来时,杨一纯有一个似乎很笨的动作,身体前俯,后背让给了对方,对方完全可以一掌或者一拳砸他一下,但对方愣了一下。只这工夫,杨一纯的脚狠狠地跺在了林郁达的脚上。林郁达疼得一咧嘴,终究没叫出声来。萧润听法医小声说:“这个太极弄阴拱火呢,下面有好戏看了。”

  萧润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这次,林郁达可是用了全力,确实达到了“出掌如风”、“身形似电”的程度,杨一纯也完全是太极拳的招数,只是动作快多了,旋转也多了。萧润看出杨一纯是占着上风呢,好整以暇,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完全是大家风范。

  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两人对面出掌了,也都出脚了,连续的拳掌脚交锋了几次。萧润想到,书上把招式一招一招都写得很清楚,还能数出多少招来,看来真实的比武只有如同电影的慢镜头才能把招式看清楚。此时,眼花缭乱,谁能数清楚他们的招数呢?

  又一次的对面交锋,忽听杨一纯凄厉地叫了一声,但那个林郁达却摔了出去,跌了一个很难看的跟头。可是,杨一纯的右手托着左臂,痛得直打哆嗦。董行和贝宁奔了上去。

  萧润觉得自己等待的就是这个结果,也跑了上去。

  她看见贝宁用矿泉水给杨一纯吃药,她先问了一声:“什么药?”

  “强力止疼片。”

  董行连声叹气,埋怨道:“老杨,你这是何苦呢!”接着急得直跺脚。

  萧润什么都清楚了,叫道:“马大夫,您过来一下。”

  被称为马大夫的法医就在旁边,说道:“杨先生,您出手时的角度……”

  萧润急道:“怎么说这个,快,上车,市医院!”

  杨一纯说道:“别动……不要动我的胳膊。”

  萧润说道:“我明白!到医院先拍照,各个角度都拍,然后和林占甲的断臂比较。放心,我马上安排人监视林郁达,他跑不了!”

  当晚,法医和市医院的骨科大夫、放射科大夫等共同对杨一纯的左臂骨折进行了会诊,连夜调来了林占甲的骨折照片和实物进行了比较研究,认为属于同一类型伤害。得出这个结论后,杨一纯才答应接受治疗。萧润当然知道,杨一纯此举,认定了林占甲的手臂是被椎掌打断的。那么,刘阴子说他是拣拾到的“手”放到田如衡家院墙的墙眼中,就有了硬性证据。

  贝宁守着杨一纯哭了许久,特意给在香港承接一个修复文物项目的安安挂了个电话,安安虽然刚到香港两天,也说马上赶回来。萧润叹了口气,就着清晨熹微,踏上了去往××医学研究院的列车。

  两天后,萧润赶了回来。队长听了她的汇报后,同意了她的意见,通知林农前来领取林占甲的尸体。然后,萧润又赶到拍卖公司,和他们商谈,最后得出结论,百宝阁损坏事件,只是一个质量事故,卖主不索赔,那张揭露龙力行的纸条起到了反腐败的作用。经和检察院协商,拍卖品由董行拉回去,并由董行支付购买修复百宝阁配件的钱款,抵消紫云岭乡政府向胜地公司的借款。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00

谁是暗中人(4)

  林农来拉林占甲的尸体时,也是萧润接待的,萧润和市医院协商,由市医院出具了死亡证明。林农连连称谢。

  当林农和李畅把林占甲的尸体送到××医学研究院的时候,等在那里的李淞率领几个刑警将他们两个一起逮捕。李畅垂头丧气,什么也没说,林农惊诧地问道:“为什么?”

  李淞将一张林农和××医学研究院签定的捐献尸体的合同往他们眼前一亮,说道:“林占甲一个多月前还活蹦乱跳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把他的尸体捐献给研究院了。捐献的奖金是两万元。谋杀从那时就开始了。”

  林农说道:“那不是我的签字!”

  李畅忽然眼睛一瞪骂道:“姓林的,你别不要脸!”

  看来,杀害林占甲的凶手嫌疑人是林农和李畅了。

  余下几个疑点:是谁把林占甲的脑袋拿走的?他是怎么知道龙力行的家并且用这种方式揭发龙力行贪赃受贿的犯罪事实的? 是谁在萧润、贝宁和刘阴子都在的情况下抢走了林占甲的尸体,而后又送了回来?什么意图?

  萧润给局长写了一个报告,指出林占甲“脑袋”的疑点。

  又是谁把龙力行委托董行修复拍卖的百宝阁破坏,在那摔碎的古玉中放上揭发龙力行的纸条?这是局长的疑问。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暗中帮助公安局侦破此案,还不愿意暴露身份。此人没有恶意是无疑的了,而且完全是见义勇为的侠义行为。什么时候环境好了,可能就会显身,到时再奖励吧。当然,局长也估计可能是机关中有人了解龙力行的所作所为,又不好出面,才这样做的。龙力行干的是个肥差,很多人觊觎,其中有人雇佣武林人士来做这些事完全是可能的。

  局长在结案的时候说道:“从抢尸体,送脑袋看来,此人可能是个武林高手,是不是?萧润、李淞,你们看呢?”

  李淞沉思不语,萧润问道:“这件事还需要继续侦察吗?”

  “如果对社会不造成危害,暂时就不要过问了。”局长说道,“不论出于什么动机,我们需要这样的支持。”

  李淞问:“那么可以排除刘文瑞的嫌疑了吗?”

  “等李畅和林农彻底交代了,再放他出去。当然,不要再把他当成杀人嫌疑犯看待,至多是扰乱社会治安。”

  萧润当然明白,就是刘阴子向贝宁家的院墙墙眼放林占甲的手和向董行售卖拓片这两件事闹的。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02

女警察恍然大悟(1)

 14天过去了,由于有萧润、李淞的关照,刘阴子在拘留所里并没有受到协管(一般由犯罪嫌疑人或者违反了治安处罚条例拘留时间比较长的人担任)的欺负,甚至有的协管员还害怕他惨白阴沉的脸色,而且他的嫌疑罪名也令同监房的人比较惊悚,那就是 “杀人犯”的称呼。何况还有人透露,他不但杀了人,还碎尸,把死人的手放到一个教授的家里,把头放到一个当官的家里。这使得被关的“刑拘”们都对他另眼相看。刘阴子简直有些得意于自己在拘留所中的地位。但是,距离原定的拘留期还差三天的时候,他被提前释放了。

  来接他的是萧润。

  今天萧润还化了淡淡的妆,换上便服,开着一辆白色的捷达等在拘留所的大门口。七天前,萧润还是在提审时见过刘阴子,此时见他从拘留所大门出来,突然觉得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脸上充满了自信,人似乎成熟了许多。因为多日没有刮脸,胡须长得较长,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出四五岁去。

  他见到萧润来接他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奇怪,和善地向萧润点了点头,萧润也不多说话,只把车门拉开,说了声:“上来吧。”刘阴子也没有客气,只是四外打量了一番,便上了车。车发动起来后,萧润又说了声:“田贝宁今天上课。”

  当然是为贝宁没来做的解释。

  白色的捷达车一直开到一个很豪华的洗浴中心。在门前刘阴子犹豫了,他知道这里的消费很高。萧润说道:“总要洗洗,好好洗洗。你父母的陵塔已经建好,就在朱雀起舞的那个位置上。我不知道,朱雀到底是红色的鸟,还是像杨教授说的凤凰的别称,总之,象征着展翅高飞。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轻松一下吧。杨教授、田贝宁和我三个人请客。”

  刘阴子很深地盯了一眼萧润,走进了洗浴中心,在这之前,他还没有进入过如此豪华的消费场所。当他把全身脱光的时候,突然想通了,尽情地冲泡了一番后,还搓了澡,将身上的泥垢彻底地祛除干净,将脸也刮得干干净净。然后,在休息厅喝了一壶茶,才换上衣服走了出来。他换的衣服也是萧润带来的,很洁净,穿上很舒服。他走到大厅,见萧润也洗了澡,看见他出来,便在柜台结了账,招呼他一起走到停车场。这时已经是中午了,萧润笑着说:“你看,咱们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

  刘阴子沉思着说:“我现在还不想吃饭,我想马上回霞云岭。可是,我浑身上下只有五块钱了。”

  “我送你去。”

  “不用了,你把我送到我原来在的那家搬家公司就行了。”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也应该把你送回去,你别客气了,这是个人的情谊,也是公务。”

  这次再上车,刘阴子是迟疑的,如果没有萧润和善的笑容鼓励着,他是想走到搬家公司找那些哥们儿借钱回家的。可是,萧润和善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也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他上了车。但是,他没有和萧润一排坐到驾驶副座上,而是上了后座。车驶出城区时,他已经在后座上鼾然熟睡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了那座新建的陵塔。他走下车来,带着诧异的眼神打量建在自家承包的土地而且在风水上是朱雀起舞的地方耸起的这座板石和青砖的建筑。陵塔有六层,为什么要建六层,他也不清楚。陵塔的正面立着他父母的墓碑,有那么四五个花圈,已经由于风吹雨打,褪色凋残了,和崭新的陵塔十分不协调。他绕着陵塔走了两圈,在旁观的萧润眼里,他的神情十分平静,对这花了很大代价、几乎传奇般争取到的成果,他没有表现出惊讶、痛苦甚至没有郁闷。萧润望着他的表情,忽然想到,刘阴子经过这次事件,已经进入了哲人思考的境界了。当萧润将采来的两束野花递给他的时候,他虽然面露一丝微笑表示感谢,但还是没有那种大悲大喜。他轻轻地将两束花放在墓碑前面,念叨了一句:“人去皆空,如生时不遭折磨,这陵塔实际是无所谓的。”语音虽然很轻,但萧润听了个真真切切。

  然后,他来到萧润的面前,问道:“你的任务完成了,是就走呢,还是随便在我们这附近的小饭店吃点再走?我姐姐那里做不出让你觉得可口的饭菜。”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06

女警察恍然大悟(2)

萧润嗔怪地说:“你知道什么对我是可口的?我告诉你吧,悬崖那边秋色中红叶初起,满野的花香,对我是最可口的了。我车上带了些吃的,还有啤酒,咱们野餐一顿好不好?”

  刘阴子盯了一眼萧润,冒出一句话:“你真是个怪人,不过,这时我可确实能吃的下去了。”

  两人来到一块红叶绿草环绕的地方,铺上塑料布,摆上各种食物,这些食物足够五个人吃的,他们边吃边聊。当一瓶啤酒下肚后,刘阴子显得有些兴奋起来,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你的案子已经全部结了,不过是恶作剧吓唬人,定性为扰乱社会治安,拘留几天而已。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我还是在审讯你一样。怎么,难道窝窝头、咸菜条还没吃够?那就交代点别的事情,得够味,平淡的本女警不听。”萧润笑道。

  “那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肯回答吗?”

  “只要不在泄密范围内,当然可以。”

  “这话等于没说。那我也问,到底是谁杀了林占甲那个傻小子?”

  “不是我瞒你,还没有最后结案。只有你被排除了,你的排除是暗中有人帮你,这个帮助你实际上也是帮助了我们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目前,李畅、广东的林老板和林占甲的父亲都有嫌疑。也不排除龙力行背后操纵。或者是他们合谋,要掩盖一些事情,还要将尸体卖钱。总之,总之,对你来说,有贵人相助,你一点儿嫌疑都没有。”

  刘阴子听了,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又狠狠地咬掉一块香肠,目视远方,久久无话。萧润见他如此,笑道:“我怎么看你还要搞一次恶作剧,还要进去待上几天的样子。人啊,就不要存报复之心了,别看我是个警察,我倒觉得什么都看得淡些好,善良的人总是没有是非的,也很少和干我们这行的打交道。你如果不是非要把那只手放到田教授家的墙洞里,哪儿会有以后这些事情?也不会蹲笆篱子了。”萧润瞥了一眼他,继续说道:“我还真想问你一个问题,和案子无关,肯回答我吗?”

  “我现在,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事!”刘阴子很冲地说道。

  萧润用一根草棍划拉着几片红叶,问道:“关于那只金色葫芦的事情,你说,要等到见了田贝宁再说。当时,听你那口气,也不是非得单独对她说,我们也可以跟着听听的。能现在就对我说说吗?”

  刘阴子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本来是可以的,可是,以后见到那个胖丫头,又要说一遍,费事。你们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还有杨教授,都能凑到一起,那时,我再详细地说。不过,可别遇见那个田如衡。”

  这句话令萧润很奇怪,听他话里的意思,对贝宁的父亲还是怀着很深的不满。能对女儿说的话,为什么不能对父亲说呢?萧润还记得,刘阴子这个孝顺的儿子,是听了他母亲说的“田教授是咱们的恩人”,才送去那个金色葫芦和翡翠烟嘴儿,写了赔礼道歉的信的。此时,她藏在心里的话再也憋不住了,问道:“你开始误会了田教授,认为是他提出和批准的胜地项目,毁了你们一个好好的家,所以,你向他家墙洞中放了一只手,吓唬他。表面上看似乎有道理,李淞、杨教授和局里那么多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我们全被你蒙骗了!实际上你另有企图,另有用意。因为你根本就知道田教授不在家,当时只有田贝宁一个人在家,也就是说你恶作剧的对象似乎不是田如衡。”

  萧润说完,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刘阴子。刘阴子一震,点了点头。

  “这且不说,你把那只手做成‘祖势’的样子,直接对着的就是田贝宁。现在我完全知道祖势是怎么回事了,就是你要占有田贝宁的身体,你这是不是卑鄙啊?”萧润问的问题虽然很重要,也很严肃,但脸上却是笑模笑样的。

  刘阴子则机灵地回答:“那祖势,田贝宁根本不懂是怎么回事,只有田如衡这样的人能够看明白,所以,你说得不对,我还是冲田如衡去的。要想吓唬田如衡,莫过于声称对田贝宁下手了!”

  “不对,我揭破你得了。你早就知道,胜地项目起决定作用的根本不是田教授。胜地项目在你们乡反响很大,上访的也不少,可是,上访的人没有告田教授的,因为他不过是执行一般公务而已。只有你,跟田教授没完没了,奇怪的是你妈还说田教授是你们家的恩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08

女警察恍然大悟(3)

好了,你就别问了,肯定和这件案子没有关系。你怎么对别人的隐私这么敏感啊?”刘阴子无奈地说道。

  “和案子没关系,可是和我或者和田贝宁有关系,所以,我要问个明白。”萧润毫不退让。

  刘阴子迟疑了一阵,站了起来,萧润也跟着站了起来,刘阴子问道:“你懂得风水吗?”

  “这次调查这个案子,对你们这块地方的风水懂了一些。”说着,萧润指着他们正对着的几座山峰,说:“咱们正对着的是什么玄武,听说玄武就是乌龟,对了,叫玄武点头。左边是青龙,右边是白虎。咱们站着的这块地方是朱雀,朱雀起舞。这两边都有河沟子,是什么二水分流,对了,这叫三山环抱,二水分流。可是,朱雀,就是凤凰,怎么也不像是个山峰啊。”

  “是啊,在800多年前,这里是长满荒草蓬蒿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800多年前的事?”

  “是田如衡说的。”

  “他是考古学家,可能有根据。”

  刘阴子带着萧润来到那朱雀地块旁边大约有200米左右的地方,指着现在已经挖坑栽树有明确边界的地方说道:“这就是我们几家原来的房子,当时,虽然不算富裕,起码农业和山果的收入也够年吃年用。我们这里的干菜野菜也比较有名,城里的菜贩子经常来收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片田园风光,自有我们自己的情趣。”

  “这一切都因为田如衡的到来而被破坏,是吗?”

  刘阴子面无表情,直板板地说道:“我们山里人好客,对于田如衡的到来,是很欢迎的。你知道大海花吗?”

  “大海花,没有见过。”萧润答道。

  “不是海生植物,是一个历史人物。那么,你知道海陵王吗?”

  “海陵王?”萧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是一个历史人物,上历史课的时候讲过,有印象。”

  “这个海陵王是金朝的第四代皇帝,叫完颜亮,是大名鼎鼎的金兀术的侄子。就是他把金朝的首都从哈尔滨南边的阿城迁到了北京,从此,北京才开始成为对全国有影响的都城。田如衡说他根据史料的记载和考古调查,估计海陵王的坟墓应该就埋在这一带。大海花是海陵王的妃子。海陵王死后,被后来的金世宗一贬再贬,不许埋在位于现在车厂村的金皇陵里面,而是埋到皇陵西南40里。据说,大海花是跟着迁葬的。要说,我们这里距离金皇陵的封堠边界还真的是40里差不多。”

  “你这些都是听田如衡讲的吧。”

  刘阴子答道:“那是,这些冷僻的历史,一般人哪里知道。总之,田如衡来了后,村里乡里都很欢迎。他专门租了一所房子,叫做工作站。开始的时候,有五六个人,用仪器寻找,接连挖了几个地方,都没什么东西。但是,就在这朱雀旁边挖出了半块上面带有六道沟纹的砖。田如衡说,没错,这是金代的砖是没问题了,只要继续在这里找,肯定会有成果的。可是,半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有找到。别的人都撤走了,只有田如衡还在这里坚持。他自己弄了个探杆,这里戳戳,那里戳戳,还是没有结果。这时,他为了生活方便,需要雇一个做饭的人,最好是高中毕业生,能够帮助抄抄写写,我推荐了我同班一个叫李海丽的同学去帮他。李海丽学习比较好,高考只差20多分就考上了。我和李海丽从小到大……本来两家也有那个意思。她高、白、胖,又敦厚,大眼睛,双眼皮,又聪明,不过也挺厉害的,要是让她抓住了理,那可没完没了。也不知她从哪里学的,竟然做得一手像样的菜,什么川菜、粤菜、淮扬菜、鲁菜,她都会做,我估计可能是从电视中学的。我们这个村里有个大事小情摆宴请客,都愿意让我们两个去帮忙,人家说我们两个是金童玉女……”

  听到这里,萧润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那李海丽多大?”

  “今年也该23了。”

  “比贝宁只大一岁。”萧润说道。

  刘阴子听了,凝视了萧润一眼,不再说话。萧润接着说:“那就比田如衡小29岁。”

  刘阴子的脸色越发白了。

  萧润猜出来了,这个李海丽是刘阴子的恋人。但是,在田如衡来了之后,李海丽和田如衡有了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是爱情?可能。因为萧润知道,田如衡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特别是讲故事,在步步引人入胜中,还带进哲理的说明,不但用故事感染人,更重要的是用逻辑力量将人抓住,甚至使人对他产生精神依恋。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不能吧。”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11

女警察恍然大悟(4)

 “怎么不能?”刘阴子愤愤地说,“他不叫她海丽,而叫她海花,或者大海花。李海丽每次听他这么叫,都满脸得意的神色,乐颠颠地答应。后来,田如衡还搬来一台电脑,手把手教她……李海丽的父亲在一次矿难中过世了,她母亲对这两个年龄差距这么大的人不清不白地在一起,竟然不但不过问,反倒支持,经常把自己种的青菜给他们送去。”

  刘阴子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了。忽然,他如同看见了怪物,猛然间站了起来。萧润扭头一
看,只见从坡下走来一个个头很高的女孩儿,上身穿的是浅黄色的夹克衫,拉链没拉,配合着里面蓝色T恤衫,这种装束既俏皮又稳重,使丰满的胸部显得挺拔。她快走到跟前的时候,萧润看清楚了,她的脸有很多地方竟然和贝宁差不多,或者说有的地方很像贝宁的母亲。可是,她敦厚单纯的神色、甚至有些天真烂漫的表情,是在贝宁的母亲那里找不到的。她气喘吁吁地走着,脸色红扑扑的,额头已经有汗浸了出来。刘阴子愣怔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那个女孩儿呆愣了一下,把背着的东西往地下一放,喊道:“刘文瑞,你给我站住!”

  这时,萧润已经猜出来者是何人了。对,她就是那个李海丽。于是,萧润也喊了一声:“文瑞,你回来,怎么能这么不礼貌呢?”

  刘阴子站住了。李海丽说道:“刘文瑞,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也没有答应嫁给你!我妈原来跟你妈也说的是你考上大学了,才答应把我嫁给你。实际上,你就是考上大学了,我也未必嫁给你,你个牛脾气,上来脾气了,九头牛拉不转;我一个虎脾气,点火就着,那还不整天吵架,打翻了天。咱俩不合适,你知道不?”

  这种快人快语,萧润还是头一次见到。

  “那你跟那个50多岁的老头儿就合适了?”刘阴子不无揶揄地说道。

  “谁说他50多岁了,在我看来,他也就和你差不多,可能比你还年轻。他的心,也就20岁!而且,他心地多善良啊,这次到黑龙江搞一个考古项目,可是,他始终惦记着你们家的事,这不,专门让我回来,给你家送葫芦器模具来了!”

  萧润注意到了那一口袋东西。

  刘阴子在那里站着不动,虽然离得很远,但是,萧润还是看见,有两滴泪水从他的眼里落了下来。萧润知道,他这泪水很复杂。此时,她想的也很多,大家都以为刘阴子向贝宁家的墙洞中放那只手是为了报复田如衡提出和批准胜地项目,实际上,和项目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真正的目的是出气,因为田如衡将他的心上人夺走了。他将那只手做成祖势的样子,更有很深的含义,他也发现了田贝宁和李海丽相貌相似的地方,实际上贝宁才真正是处在危险之中,只是刘阴子是个本性纯良的人,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对,刘阴子的为人,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也许,他已经喜欢上了贝宁……萧润觉得自己今天怎么思维如此不着边际。

  而那李海丽还气呼呼地盯着刘阴子,好半天冒出一句话:“我不信你就不回头,你看,你妈可在那里呢!”第二十章朱雀陵前话葫芦刘阴子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一副不服气的神色。

  李海丽看看刘阴子,又看看萧润,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笑容,问道:“这位姐姐还是妹妹,很不俗啊。我看你是文瑞的好朋友,你劝劝他,别让他总那么犟牛似的活着。”

  “她是警察,是调查我的案子的警察!”刘阴子低沉地吼道。

  李海丽一听,愣住了,一脸狐疑地面对萧润。萧润解释道:“他的案子结了,林占甲的死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偶然捡到林占甲的手,用来吓唬人,恶作剧,蹲了十多天笆篱子。”

  李海丽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文瑞,我不是向你来解释什么,我也没义务向你解释,我就是来送东西。本来是送给你妈的,回来听说你妈过世了。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到这里来了,我才跟来。这是15个硅橡胶制作的模具,都是目前国际市场走俏的样式。种植葫芦的配方和种子,你妈也都告诉你了,这我知道。以前你不肯学,不肯受田如衡的恩惠,认为是他抢了我。其实就我这人,我要看不上的,谁敢动我一根毫毛!你真的误会了老田。他教你妈种植改良葫芦,完全是为了跟日本人争那口气,也是为了让你妈这个隐藏在大山里的知识分子发挥出她的本事来,靠本事多挣些钱。别去卖苦力打工了,你还是干这个葫芦买卖吧。这里没有外人,我看待你也像亲人一样,我看你还挺听这个姐姐的话,她也不会出去乱说。一句话,只要做这葫芦器的生意,三年之内,你如果成不了百万富翁,你对不起你妈,再往大了说,你都对不起中国人民。田如衡倒没什么,你赚到100万后,我可要和你竞争了。我虽然不知道全部的秘密,那个死老头儿不告诉我,可我也琢磨得差不多了,再说,我把他灌醉一次,他说一点儿,时间长了,我就都知道了。不过,你妈自己琢磨的那些种植杂交施肥的秘密我不知道,到时你得告诉我。就这些,你在这里祭奠你妈,我还没看我妈呢,我得走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12

女警察恍然大悟(5)

 萧润听着她说话,简直想笑,这不就是一个快嘴李翠莲吗。这时,山下又开来一辆汽车,车上下来两个女人。李海丽正要走,萧润拦阻道:“你先别走,来的这两个人你得认识认识。”

  “为什么?”李海丽问道。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13

朱雀陵前话葫芦(1)

 “可能田教授还没有把你和他的事情向他的女儿田贝宁说呢,他不好意思说,可能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那个胖乎乎和我有点儿像的就是学钢琴的那个田贝宁吧,好,今儿豁出去了,我就和她挑明了。我可不像老田,磨磨叽叽,好像多大的事似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钻窟窿盗洞,孤男寡女,男才女貌,正般配,有什么不好意思向人说的。学钢琴的大学生怎么了
,她也希望她爸过得好,我就能让她爸过得好。如果对脾气,别看我是高中生,也可能和她这个大学生处成铁姐妹儿呢。不对,差辈儿了。还不对,我就比她大一岁,论姐妹也没什么!各论各的……”

  她还要说什么,却被贝宁传来的问话声打断了:“萧润,谁男大当婚,谁女大当嫁啊?”经过声乐训练的嗓音,在这有着回声的山里,十分动听。

  李海丽忽然想起来,小声说道:“这硅橡胶模具是她家的东西,她爸写的东西,她也熟悉。老田这个人,什么都不瞒着他这宝贝闺女,可是,我们这事他到现在一直不说,可能贝宁忌讳这个。她来了,别闹起别扭来,就不好办了,快,文瑞,我来把这材料跟你说说。这位姐姐,你先别向那田贝宁说我是她爸的媳妇,等我把这材料跟文瑞说完了,你再跟她说我是谁。”

  然后,李海丽一把拉住刘阴子,从口袋里找出一沓纸,说道:“时间紧,老田边说我边记,记得乱七八糟,我给你念一遍,你有印象了,以后就好琢磨了。”说着展开纸张,念道:“我国种植葫芦的历史已有7000年了,是在河姆渡发现的。河姆渡知道吗?在浙江。远古的先民只是把天然的葫芦作为盛器,就是装东西用的意思。葫芦中间是空的,外壳严密,携带轻便,这些特点,几乎不经过任何加工,就能成为很好的容器。有人推测,包括老田认为,葫芦是陶器的鼻祖,就是祖宗,也就是说没有葫芦就没有陶器。人类对于大自然的认识总是由简单到复杂,对大自然的利用也是由直接的‘拿来主义’到主动的开发,再创造,葫芦器也不例外。这段是废话,可以不记。随着对葫芦品性及生长规律的掌握,天然形态的葫芦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欲望和审美需要,于是人工加工与天然相结合的工艺美术品——葫芦器便诞生了。葫芦器的制法多种多样,有勒扎、范制、火画、押花、针划、刀刻等,这最重要!记住了吗,一定要记住。种什么样的葫芦,用什么样的方法制作葫芦器。”

  “说得对。好葫芦才能制造出好匏器来。”有人接话,这不是贝宁的声音,李海丽都听出来了。大家抬头一看,是一位50出头,打扮和相貌都很高贵的女子。见这女子说话了,萧润才叫道:“李阿姨,您怎么来了?”

  原来来的是李颖。而贝宁瞪着惊奇的大眼睛,左一眼又一眼地打量着刘阴子和李海丽,再看看萧润,有些不明就里的样子。

  李颖回答说:“贝宁早告诉我了,文瑞这小伙子今天获得自由,还说和你一起接他呢,她上了一节课就跑出来了。我是按老田的嘱咐,做了一个匏器,想着今儿交给他。问贝宁才知道,你早早就把他给接出来了。我担心贝宁这孩子一个人往山里跑,不放心,再说我也很长时间没出城活动活动了,这就跟她来了。”

  萧润看看,两人是租车过来的,便让她们将车钱付了。自己的车完全可以把她们带回去。

  李海丽顾不上听他们说话,继续念叨:“葫芦器有的是在本长葫芦,就是天然葫芦上,以各种手法创造出丰富多彩的图案,如火画、押花、针划、刀刻等,并不改变葫芦的天然形态;有的是借助外力将葫芦的天然形状加以改造,以适用于各种造型,如勒扎、范制;也有几种手法共同使用,综合多种工艺技法来进行创作的。葫芦器的品种多不胜数,有乐器、容器、工具、食具、文具、首饰、案头陈设等等。这些,目前在出口中正在走俏,日本、韩国、美国、德国都有很大的需求,这里所说的很大,大约每年需要三万件左右。这是指传统葫芦器,新型的需求量更大……”念到这里,李海丽警惕地住了嘴,悄声对刘阴子说道:“反正我今天也不走了,等明天我到你家再给你念。”

  萧润笑道:“这算不算和刘文瑞交代完秘密了,如果完了,咱们还是介绍介绍吧,完了好说话。”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15

朱雀陵前话葫芦(2)

 还没等她说完,贝宁说道:“你们这是搞的什么秘密呀,刘阴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捎信到拘留所,那个管教说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你了,让你今天等我。还是我爸打长途电话告诉我,把那个金色葫芦交给李阿姨,做成样子给你。你倒好,不理不睬,脚底抹油溜了!”

  一直到现在,刘阴子也没吱声,贝宁把话说到这,他瞟了一眼萧润,萧润脸上一热,说
道:“怪我,你说你今天有课,我好不容易才从李淞那里把车要来,抓紧时间把他送回去。你关机怪谁。”

  “萧大警官,我今天上和声的课呀,开机,如果响了,钟老师还不把我撵出去。算了,算了,也到西天了。看见刘阴子这个真佛了,李阿姨,您拿出来吧。”

  李颖说道:“我说的匏器,就是葫芦器,是一种工艺美术品。在出口的订单上写的都是匏器,所以还是叫匏器的好。这东西,不但国外有很大的市场,这几年,京城玩儿风大炽,一个北京,可能比几个国家的需求量都高。”

  她边说着,边从随身精致的挎包中掏出了一个纸包,打开纸包,中间是一个平底圆盖的锦盒,打开锦盒,才见到那已经雕刻上色的金葫芦了。大家一看,都“啊” 了一声,连一直都不言声的刘阴子,也禁不住动容。李颖见这反映,脸上自是满意的神色。大家传看了一遍,萧润和李海丽几乎同时问道:“您这上面刻的都是谁呀?”

  “八贤医。我就是要和日本那个八臣瓢比比。”李颖回答说。

  “什么是八贤医,什么是八臣瓢啊?”

  李颖接过葫芦,说道:“这八个医生,你们该知道啊。嫘祖,就是黄帝的夫人,记住,最早的医者是咱们女人。这是扁鹊,穿官服这个是张仲景,道装的是张天师,都说张天师有法术,实际上他创建天师道,靠的是医术,解除了瘟疫。拐杖上面挂葫芦的这个是华佗。过去的医生,盛药都要用葫芦,因为葫芦能保住药性,医生为人看病,称为‘悬壶济世’,这个‘壶’,通‘葫芦’的‘葫’。架火炼丹的这个是陶弘景,国外的化学制药,都是从他这里发源的。这个用石头进行灸治的叫萧长城,是契丹女真混血。咱们现在看不见用石头灸治病人的了,在辽金时代,还是比较通行的。人们对难以治愈的病说成是药石难治,可见当时药石并用。这个是李时珍,你们都很熟悉了。这还有个现代装束的医生,你们猜猜她是谁?刘文瑞,你说说,她对妇产科可是有大贡献的。”

  刘阴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林巧稚吧。”

  李颖一脸的惊喜,说道:“连贝宁都没猜出来,你倒知道。我说这葫芦认它的主人吧。现在,我就把这葫芦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种植出更好的葫芦来。如果你愿意学,除了田如衡教你的范制葫芦器,什么火画、押花、针划、刀刻,我都能教你!我李颖不是夸口,在制作葫芦器这个上面,京师中我还有一号。”

  “李阿姨,那什么是八臣瓢啊?”贝宁问道。实际上大伙儿也想听听。

  李颖沉默片刻,说道:“这个八臣瓢田如衡见过实物,我只见过照片。咱们这么大个国家,这么长时间的养育培植葫芦的历史,如此精致的制造葫芦器的技巧,可是,却没有见到出土的葫芦器实物。只有商承祚在《长沙古物见闻记》中记载了‘楚匏’,是民国二十六年的事情,民国二十六年,就是1937年。原文写的是 ‘季襄得匏一,出楚墓,通高二十八公分,下器高约十公分,截用葫芦之下半,前有斜曲孔六,吹管径约二公分,亦为匏质。口与匏衔接处,以丝麻缠绕而后漆之。六孔当日必有璜管,非出土散佚则腐烂。吹管亦匏质,当纳幼葫芦于竹管中,长成取用’。你们说,这不是表明春秋时期就已有范制葫芦的方法了?王世襄先生也认为最晚战国时期就能范制葫芦了。真的东西出土时都碎了,弄得我们这大个国家,没有葫芦器这种文物。日本现在就有。”

  说着,李颖叹了口气。

  “您说的就是那八臣瓢?”贝宁问道。

  “照片你没见过吗?”

  贝宁摇摇头说:“我爸那么多文物照片,只有见到特殊的我才问一问,可能这个八臣瓢,没有太特殊的地方,我没在意。”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19

朱雀陵前话葫芦(3)

李颖说道:“那八臣瓢,形状像个盖罐,很长时间是藏在日本一个叫法隆寺的寺院中,明治期间才成为宫中的御玩。葫芦器身刻有孔丘、荣启期问答图,有苏秦、张仪向鬼谷先生求教图,有四皓盘游图,这不就是八个人吗?但这个东西究竟是何人创作、何时创作,如何流入日本,谁也不清楚,我家董行和田如衡从画风上分析好像是唐代的作品,但也不敢肯定。但是,这么一个葫芦器,足以使日本文物界傲视我们。而且,他们的范制葫芦器,竟然比我们的要精致,价格和金银翠玉的工艺品差不多。所以,我们的国粹,怎么也不能让外国人
占了先。文瑞,你可知道肩上的责任重大?”

  这番话,使每个人都深思起来。

  李颖又补充说:“从明朝开始,我们的葫芦器工艺一直是领先日本的,他们领先我们也就是1949年之后的事情。清朝鼎盛时期,咱们向外国使节赠送礼品,金银他们不要,点名要这葫芦器。康熙皇帝在丰泽园辟田种植葫芦,还有专人制作模制器。康熙皇帝赠给彼得大帝的就是这葫芦器,而且是他们的使臣点名要的。乾隆皇帝也让来华英使马戛尔尼把一枚葫芦鼻烟壶转赠给英王乔治三世。”

  这些话,有的萧润和刘阴子都听不懂。

  “哦,我想起来了。我老爸说过,当年,大海花为海陵王完颜亮守墓,靠的就是种植葫芦雕刻葫芦为生。那时的北京称为金中都,大海花所雕刻的葫芦,一只能卖到2000钱。”贝宁接着李颖的话说。

  “对了。所以,老田才说,大海花可能是个植物学家,她发现此地生长的葫芦比别处的要好!”李海丽接了贝宁的话。

  几个人全都沉默不语。李海丽先前的豪爽傲气此时全没了,竟有两朵红晕挂在脸上。一会儿,贝宁忽然开心地笑了:“你,李海丽,大海花的转世。不过,你脸红什么?”

  萧润大声喊道:“她不但是大海花的转世,而且爱上了你爸,已经嫁给你爸了!”

  贝宁一点儿也不吃惊,说道:“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这个老田,田如衡,违反约定啊!幸亏我还喜欢这个大海花,否则……”

  “否则怎么样?”李海丽问道。

  “我半年不理他,看他怎么受得了!”

  “这么说,你不会半年不理他了?”李海丽问道。

  “看你的面子,可以免去这道惩罚。不过,我老爸的日记里记着你会烹制的各种上好菜肴,本小姐可是个美食家,你得让我吃的好,还不能胖!别像我爸似的,给我买的东西虽然好吃,可是,吃了体重就见长。你能做到吗?”

  “哈哈。”李海丽一把将贝宁抱了起来,还抡了一圈,“你就看我的吧。”

  萧润此时对刘阴子说道:“文瑞,还不向李阿姨行礼拜师!”

  刘阴子虽然阴沉着脸,但还是对李颖深深地鞠了一躬:“李阿姨,以后就请您多指教了。”

  “好,杨一纯看上的人,错不了。”第二十一章鲜花贝宁和萧润是在花店遇到一起的,两人一见面,互相都笑了。

  萧润说道:“不过,咱俩买花,目的不一样。我能猜出你为什么买花,你猜不到我为什么买花吗?”

  “我如果猜到呢?”贝宁说。

  “猜到了,你买花的钱我付。”萧润说道。

  “你买花无非两件事。今天你没有约我,那就是不去董老板李阿姨那里了。于是,就剩一件了。”

  “嘿,推理水平有进展,排除法。往下说。”萧润说道。

  “你是去看杨伯伯!”贝宁说道。

  “我输了!你买花的钱我付。不过,你可不要买玫瑰,事先声明,玫瑰花我不管付钱。”萧润说道。

  “谁用你付。”贝宁说道。

  “是啊,自己付钱才显得真诚。”萧润调笑着说。

  贝宁忽然默默地沉思起来,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杨伯伯那里,我要听听你这个鬼丫头的推理。因为,我到现在有些事还蒙在鼓里呢。”

  “那你就不去看望你那落难的白马王子了?他现在还犹豫呢,他觉得他不应该去种植葫芦。”萧润说道。不知为什么,她说得过于严肃。

  “等我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我再做他的思想工作。我知道今天你要和杨伯伯谈案情,你们谈话没有什么对我隐讳的吧?”贝宁知道萧润的职业,不到揭锅的时候,是不能说出去的。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20

朱雀陵前话葫芦(4)

 “没什么,我们局长已经同意将这个案子结了。弄好了,李淞一发扬风格,那立功的事就是我的了,提前转正。”萧润得意地说。

  “你苦没少吃,不过也是最大的受益者。”贝宁说道。

  “本来正常工作,难得遇上了这样的案子。如果说是有什么受益的话,就是长了见识。
没有这个案子,就是晚个半年一年的,也照样转正。”萧润说道。

  “甭讨论这事儿了,选花吧。”贝宁说道。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21

歇一歇先!
:lol: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24

《壁画迷雾》 余音缈缈的尾声
鲜花
    贝宁和萧润是在花店遇到一起的,两人一见面,互相都笑了。

    萧润说道:“不过,咱俩买花,目的不一样。我能猜出你为什么买花,你猜不到我为什么买花吗?”

    “我如果猜到呢?”贝宁说。

    “猜到了,你买花的钱我付。”萧润说道。

    “你买花无非两件事。今天你没有约我,那就是不去董老板李阿姨那里了。于是,就剩一件了。”

    “嘿,推理水平有进展,排除法。往下说。”萧润说道。

    “你是去看杨伯伯!”贝宁说道。

    “我输了!你买花的钱我付。不过,你可不要买玫瑰,事先声明,玫瑰花我不管付钱。”萧润说道。

    “谁用你付。”贝宁说道。

    “是啊,自己付钱才显得真诚。”萧润调笑着说。

    贝宁忽然默默地沉思起来,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杨伯伯那里,我要听听你这个鬼丫头的推理。因为,我到现在有些事还蒙在鼓里呢。”

    “那你就不去看望你那落难的白马王子了?他现在还犹豫呢,他觉得他不应该去种植葫芦。”萧润说道。不知为什么,她说得过于严肃。

    “等我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我再做他的思想工作。我知道今天你要和杨伯伯谈案情,你们谈话没有什么对我隐讳的吧?”贝宁知道萧润的职业,不到揭锅的时候,是不能说出去的。

    “没什么,我们局长已经同意将这个案子结了。弄好了,李淞一发扬风格,那立功的事就是我的了,提前转正。”萧润得意地说。

    “你苦没少吃,不过也是最大的受益者。”贝宁说道。

    “本来正常工作,难得遇上了这样的案子。如果说是有什么受益的话,就是长了见识。没有这个案子,就是晚个半年一年的,也照样转正。”萧润说道。

    “甭讨论这事儿了,选花吧。”贝宁说道。

    两人选好了花,一起到市医院。没想到,就在他们前面,向杨一纯病房走的是董行和李颖两口子。萧润对贝宁说道:“真正受益的是董行他们家。”

    贝宁没听明白。萧润又说道:“等一会儿,我把谜底都给你揭开。当然有些事,到现在我也是模模糊糊的。”

    贝宁于是叫道:“董伯伯、李阿姨!”

    董行一看是她们两个,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不约而同,杨一纯这个老小子,福分还不小呢。不知如果是我受伤,二位会不会来看望?”

    “怎么不会?”李颖说道,“她们到办嫁妆的时候,都用得着你个老东西。”

    他们还想说笑呢,杨一纯胳膊上挎着绷带,已经出了病房,笑着说道:“谁要出嫁了,喜酒有没有我一口?”

    “我们俩一起出嫁,只是婆婆到现在还没有办理结婚登记呢。”萧润说道。

    贝宁拧了一把萧润,说道:“哪有大姑娘家和老一辈这么开玩笑的。”

    大家都笑了。杨一纯将四个人让到病房里,这是个单间高干病房。按照高级职称算,杨一纯可以住高干病房。只是,他住院的钱,是自己承包的那个文物复制所出的。

    萧润说道:“您看,有些事情事先跟我说,就不用受伤了,还可能得到见义勇为基金的奖励呢。”

    “你这孩子,一见面就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杨一纯说道。

    贝宁、董行和李颖都看着萧润,萧润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必要的牺牲一定要避免。”

    “谁牺牲了?”杨一纯问道。

    “林占甲。”贝宁说道。

    “他……还值得咱们讨论吗?”杨一纯说道。

    李颖幽幽地对杨一纯说道:“萧姑娘说的是,你可以不受伤的。”

    贝宁嘴快:“他们公安局盯着刘阴子不放,认为他是杀人嫌疑犯,杨伯伯着急,只好有意让那椎掌打断胳膊,证明林占甲的胳膊也是被椎掌所打断的。林占甲会武功,这个人能打断他的胳膊,当然是凶手了。”

    萧润笑笑,摇了摇头。

    “啊?!”贝宁大惊小怪地问道,“难道林占甲不是那个林郁达杀死的?”

    萧润点了点头,说道:“林郁达只被拘留了一天,就被解除了嫌疑释放了。”

    这句话让四个人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李颖将带来的水果、补品和贝宁、萧润带来的鲜花、营养品放置好,说道:“咱们就让萧姑娘给咱们聊聊吧,挺有意思的事情啊,谁都想知道谜底呢。”

    ……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25

《壁画迷雾》 余音缈缈的尾声
此案可结了
    萧润接着讲下去。

    公安局派萧润、李淞带两个人在××医学研究院蹲坑,真的把林农和李畅给蹲到了。当时就拘捕了他们,将两人带回局里审讯,两人便都交代了。

    ……

    贝宁第二天去找刘阴子的时候,刘阴子已经离开紫云岭了,他姐姐答说是萧润接走的。

    贝宁不由得很是怅惘。

    董行用了不足5万元,将那百宝阁又拉了回来,稍加整修,听说已经有人出30万元要买了。这就是萧润说的董行是这次案件的最大受益者的原因。

    他收购的壁画拓片没有因为现代傻子的“原创”混合在古老的壁画中不伦不类而贬值。因为听说贝宁受到威胁,田如衡马上赶了回来。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他赶往那山洞进行勘察研究,结果,发现那洞里的壁画虽然是林占甲的作品,但是,洞里面还有金代风格的壁画,被风沙掩蔽了,所以,刘阴子、林占甲等人都没有发现。他还找出了几个字,和完颜亮有关系,初步判定,是自愿为完颜亮守灵看坟的女人的作品,使用的是女真文字,有些被林占甲破坏了。后来他建议,将那个山洞封死,壁画不许临摹锤拓,可以以此为线索,将完颜亮的葬地找到。

    这样一来,董行手中的拓片反而价格升值到15000元,听说还要涨行市。杨一纯把阴山崖画等上百幅壁画和占傻创作的壁画进行了比较研究,内在精神甚至外在的表现手法完全一致——难道我们的祖先是性欲狂,是不开化的傻子?

    杨一纯说,林农不但杀死了他儿子,还毁了一个天才,毁了人类返祖现象的一个活化石。贝宁说,阴子才是个天才,他如果有我的条件,钢琴肯定比我弹得好。

    刘阴子被萧润从山里接出来后,杨一纯准备将他安排到复制所工作,可是他不干。经过萧润的劝告,他正式拜李颖为师,还是回到了紫云岭,开始利用他母亲和田如衡的技术种植葫芦。另外,他拜了杨一纯为师,深造太极拳,和萧润经常来往,对贝宁的邀约却经常回避。越是这样,贝宁越是总找他。

    只是,田教授听说贝宁对刘阴子有好感,甚至暗生爱慕的心理,很不满,对她说道:“必须把你心中的古典浪漫主义去掉。”

    为此,杨一纯、董行、李颖、李淞、司机等人在萧润的主持下,对贝宁头脑中的新古典主义进行了一场批判。批判是在一家东北风味的餐厅进行的,因为贝宁找了个钢琴陪练的活儿,所以她买单。但是,她说:“谁不承认古典主义,包括一切古典的生活和艺术,谁就不是优秀人种的后裔。”

    “那你说,林占甲是不是优秀人种的后裔?”萧润问道。

    “是,只不过后天缺少良好的引导而已。”贝宁说道。

    萧润答不上话来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6-2 23:28

《壁画迷雾》 余音缈缈的尾声
余音缈缈的尾声
    田如衡在紫云岭工作了两个月。回京后,他两眼塌陷,脸色发灰,但是,目光中却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杨一纯为了知道他得到了什么成果,借口庆祝他 “喜结连理”,与安安请他和李海丽吃饭。果然在喝下一瓶白酒之后,开始喝啤酒的时候,田如衡透露了在那山洞的发现,竟然是女真小字。这种字几乎绝迹,而这次发现了大约有2000多个,将海陵王完颜亮在南侵过程中兵变被杀的详细情形都记录了下来,记录者为“海妃”,海妃是否为大海花还需要考证。但是,有一个细节他读清楚了,就是完颜亮最后是死在海妃的手中,而不是死在耶律元宜乱兵的乱箭下。不过,他任凭杨一纯怎样要求,也没有把那个山洞的门钥匙拿出来。这顿饭后,他急着返回外省的考古工地。当杨一纯、安安、董行、李颖等再到山洞的时候,看见的是用铁板焊得牢牢的大门,钥匙在田如衡身上带着。他们无奈,只好惺惺下山。在山下朱雀起舞的地方,他们看见了正在育秧的刘阴子和萧润,还有两个50多岁的男女,一打听,才知道那是萧润的父母,两人一个下岗,一个退休,正好来这里干,四个人在一起很融洽。不过,他们看出来,刘阴子虽然很高兴,但是也在回避他们,后来才想起,原来,他们在一起吃了饭,又聊了很久,竟然没有提起田贝宁。安安说这很奇怪,杨一纯说是合理发展,二人争论了一路。最后,董行说,这样很好,就是很好。

    通过紫云岭乡政府乡党委的努力,李畅无罪释放,因为林农承认,林占甲是他亲手杀死的。李畅根本不承认是他到××医学研究院去捐献当时还没有死的林占甲的“尸体”,更不承认是他出的杀死林占甲换钱的主意。后来林农也不坚持说是他出的主意。经过由乡政府出钱请的辩护律师辩护,林占甲的被杀,属于林农自卫的行为,按“自卫过当”判刑三年,缓期一年执行。使他满意的是,他从××医学研究院拿到了三万元奖金,这确实是因祸得福。

    最令人痛快的是,龙力行被查出贪污受贿600多万元,而且基本上是用来治疗他那阳痿的病。他最后被判处20年有期徒刑。那个保姆转到了别家。

    受损失最重的是林郁达,他投资的将近300万元,由于项目非法,根本不能收回,何况还是个在建的项目。他曾经想通过法律解决,几个律师也积极地帮他努力,他准备拿出10万元资金打官司。李畅因为跟他学过武功,觉得这个人还是可交的,便和他说,就是打官司,首先是不一定能赢。因为是在被告所在地打,法院的一个副院长就是从紫云岭调去的,最大的可能是“无效合同”,谁也没赢,各自承担损失。退一步说,就是打赢了,也执行不了,你能把乡政府的大楼搬走吗?乡政府各个头头用的汽车都是个人名义买的,账上没钱,什么资产都执行不了,执行厅来了也不过做个样子。这是普遍的问题,甭说是政府,就是乡镇企业,也执行不了。上次把那个投资人的所有设备拆掉当废铁卖了,也没怎么着。法院有什么办法?甭说现在有私人关系,就是没有,法院的人自己就说,不怕软的,不怕硬的,不怕横的,也不怕不要命的,就怕“穷”(发四声音)的。老子“穷”,老子怕谁!往往法院见到这样的被执行对象,掉头就走。

    “那我可怎么办?”林郁达哭丧着脸问。

    李畅说道:“你要是信着我了,我给你想个办法,也许还能收回资金,而且还可能像咱们预先设想的那样发财。不过,你要给我两万元活动经费。”

    到了这个地步,林郁达狠了狠心,给了李畅两万。

    果然,不久,李畅拿到了县里民政局同意这个项目的批件,而且原来立项的手续也没有因为龙力行的被逮捕而收回去。市项目审查委员会和县里只是下了停止这个项目殡葬部分的通知,而这个通知还肯定了绿化的动机是正确的,是要支持的。

    本来,县民政局是没权利批准殡葬这个项目的,连市民政局也没有这个权利,但是县民政局就批准了,他们不怕负责任吗?林郁达游移地问。李畅一笑:“这好办,县民政局在批准同意的同时,还给乡里另外下了通知,说等待向市里和国家民政部报批。乡里把这个通知批给了我,我也签字了,可是,我忘了,特别是忘了通知你了。这样,你尽管大做广告,向外卖灵塔地皮。这么多烦琐的手续谁去考察,收到了钱,你拿三分之二,乡里拿三分之一,至于我个人……”

    “好办,好办,你个人的由我负责!”林郁达痛快地答应了。

    不过,他们的广告一做,却惹出了一场小小的官司,就是他们引用田如衡的关于紫云岭和龙宝峪的风水的谈话。田如衡知道后不同意,说是酒后闲聊民俗,就当成科学论断引用,属于侵权,可是,他们还是照样引用不误。田如衡无奈告到了法院,法院最后判决是田如衡败诉。因为不论是不是酒后谈话,只要是在公开场合谈的,而且也不是个人隐私,那就允许别人引用。虽然田如衡败诉,紫云岭乡几个头头还是带着礼品都来看望了田如衡,贝宁挡驾也没挡住。

    贝宁这些天有些失落感,刘阴子根本不太理她,好不容易约他出来两次,都有萧润跟着。有一次,贝宁随便翻笔记本,看到萧润写的一段话:从家庭出身、文化教养、社会地位,各方面的情况看,他更适合我。如果你非要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情调,我可以让给你。可是,你事后肯定后悔,相处不会过半年。就是真正的相处下去了,结了婚,也要离婚。何必找那痛苦呢?看了这段话,贝宁哭了,哭过后,就给萧润打电话:“你请客,我要吃龙虾!”

    当田如衡终于知道谁是刘阴子后,专门找到了他,悄悄地把他拽到了一边,说道:“你的那把紫箫呢?”

    “您问这个干什么?”刘阴子虽然已经扭转了对田如衡的印象,但说话还是不客气。

    田如衡字斟句酌地说道:“一是我想听听你那月下吹箫;二是搞个改革,看能否将紫箫和钢琴合奏。还有,我收集了许多箫,36支,都是精品,请你看看,吹吹。”

    刘阴子凝视了田如衡一眼,说道:“贝宁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和萧润也很好。但对于我来说,我觉得都是一个青春的梦。现在,我已经参加成人高考学习了。”

    “那又怎样,这个年月,专门技术是最重要的,文凭没意思,你就安心搞葫芦器吧。当然,技术秘密总有泄露出去那天,众人一窝蜂似的上。但是那时候,你已经有了第一桶金了。到时转产干什么都可以。甚至在艺术上继续深造也行,在城里干出一番事业来。”田如衡说道。

    “就是真的有一天我能在城里站住了脚,或者谈婚论嫁,可能也是和萧润,不,也是听萧润的。”刘阴子说道。

    “好,太好了!萧润和贝宁是最好的朋友。而且,她成熟,稳妥,有主见,听她的没错。”田如衡说道,“那就更不影响你对艺术的探讨了。”

    刘阴子终于答应紫箫和钢琴和乐了,而且,也同意接受田如衡那30多支箫。他把那支紫箫送给贝宁,作为吓她一次的真正的赔礼道歉。

    萧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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