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0
15、“切!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吗!”王子进见那书生风吹就倒的模样,似是见到了自己的倒影,立刻呲之以鼻,“我还以为是什么恐怖鬼怪!”
“子进,从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绯绡小声开导他,“有时越是看上去温良无害的人,越是穷凶恶极!”
王子进打量了一下身边的绯绡,眉目如画,白衣胜雪,在黑夜中看来,更有一番超凡脱俗的风流,不由极为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所言极是!”
只见那草人见有鬼过来,又极其殷切的迎了上去,“这位公子,想跟你问一件陈年旧事!”
“什么事情?”病怏怏的书生问道,“我很忙,不要耽误我赶路!”
“是有关这附近的刘家的,几年之前,可有什么怪事发生?”
那书生朝他一笑,嘴突然咧得极大,眼睛也迸射出精光,“如果我知道,你会付什么报酬给我?”
“公子大可将小生吃掉,反正已经死了,我一定要弄清生时还没有明白的事情!”
“呵呵呵!那你真是问对人啦!”书生的嘴越来越大,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根,“我已经死了一百多年,徘徊不去,附近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说的话有错误,那家发生怪事的时间不是几年前,而是十几年之前!”
“哦?竟然有这么久啦?”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书生声音嘶哑,缓缓说道,“身为一个读书人却耐不住读书的清苦,偏偏要去经商为业!并且为了生意昌达,居然娶了个妖怪做妻子!”
“妖、妖怪?什么妖怪?”
“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娶了这个妻子之后,这刘姓书生的生意越来越好,但是他曾经跟他的妻子发下誓言,殊不知,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跟妖怪定下誓约!”
王子进伏在长草中,只听得胆战心惊,这故事里的刘姓书生指的分明就是刘居正!
难道他口中的妖怪妻子,就是那个假死的张氏吗?
却听那鬼书生继续说道,“但是人类的男人终究胆小,两人养育了一女之后,眼见妻子依旧芳华不老,居然心生惧意。对妻子敬而远之,反娶了一个小妾进门!并且让她住进了正房该住的地方!”
“然后呢?他这妖怪老婆定然不干了吧?”
“当然了!寻常女子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一只千年妖怪?”书生继续绘声绘色的描述,似乎极其兴奋,“于是就使了个小小伎俩,把那个小妾吓得疯疯癫癫的离家而去!而那个刘姓书生也被他妻子吓得半死,找了个异人来降服她,但是他曾发誓和妻子生死不弃,因此那人就算再厉害,也不能打散他妻子的元神!不过她妻子也受了重创,就躲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并通过继承了她一半妖怪骨血的女儿报复他,令她终日只会笑,不会哭,而且每逢他爹有灾,则笑得更加开心!说来说去,无论人鬼,都过不了情这一关!”
“那、那个刘夫人究竟隐身在什么地方?”草人似乎与二人心意相通,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地方?”鬼书生阴恻恻的惨笑,“自然是能通达人世和阴间的物事里!”
“可到底是什么物事?”
“镜台啊!”书生的嘴咧得更大,黑洞洞的张着,“就是她留给女儿的镜台!那个女人,通过透达的铜镜,日日遥望着人间!”
王子进和绯绡听到这里,心中都是一紧。
两人对望一眼,一个是不可思议,另一个则是难掩兴奋。
然而就在王子进得知这个奇异的真相,还没有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就见那个脸色惨白的书生突然大嘴一张,一下就把和王子进长得一模一样的草人吞到了肚里。
接着黑暗中传来巨大的“咯吱”、“咯吱”咀嚼的声音,还夹杂着不迭的抱怨,“不好吃,没有味道!白费我这番口舌!”
“啊啊啊啊——”王子进眼见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吞下肚去,顿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没命的大叫起来。
“谁在那里!”那书生吐出满嘴的草沫,朝他们隐身的地方看去,面孔已经变成了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
“还不快走?”王子进吓得目瞪口呆,只觉身子一轻,却是绯绡拉着自己没命的拔足狂奔起来。
周围有摇摇晃晃的鬼火不停的向二人聚拢,还有飘摇的影子穷追不舍。
绯绡拉着王子进在旷野中奔跑,边跑边回身应付那些孤魂野鬼。
一时间,王子进只觉得像是做了场可怕的噩梦,耳边全是凄惨的鬼哭狼嚎。
“绯绡,这可怎么办啊?”王子进眼见数不清的鬼怪像是浮云般聚拢,开始绯绡还能招架得住,奈何数量众多,他雪白的身影几乎要被断头断脚的怨鬼淹没。
“子进快跑!不要管我!”
“那怎么行?我们既是朋友,当然要同生共死!”
“呵呵呵……”绯绡在百忙中转头朝他一笑,“你刚刚没有听到吗?这世上最忌是和鬼怪定下誓言?”
王子进刚刚要张嘴回答,突然觉得有人用力拉住他的手臂,那只手冰冷而坚硬,似有无穷的力气,一下就拽着他遁入了沉沉的黑暗。
在惊鸿一瞥间,只见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冤魂们,正口涎直流的大啖一件沾了刺目鲜血的白衣,“太好了,千年狐妖也能吃到!”、“这血真是美味,吃了搞不好可以复活!”
但是这奇异的景象突乎而逝,似乎只是一转眼,王子进就发现眼前灯花摇曳,帷帐重重,绯绡拉着他的手,正端坐在一个咒符画成的圆圈中。
他惊魂未定,环顾了一下四周,结结巴巴的问道,“绯、绯绡,我、我们回来了是吗?”
“嗯!”绯绡面色阴沉,似乎极为不高兴。
“我们回来了还不好吗?你为什么摆出这种死人脸色?”
只见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赫然可见,手臂上被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襟,夜晚看来分外的触目惊心。
“到底有什么好?”绯绡剑眉倒竖,似气到极点,“就是因为你那么一叫,招来了那么多怨鬼,我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鲜血外加一件长袍,才换得逃生的机会!你是不是跟女人在一起待多啦!胆子怎么越来越小!见到什么都瞪着眼睛叫!”
王子进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只好连连垂首道歉。
心下却暗道,这次又被凤仪说中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0
16、绯绡一边骂他一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拿出一件白色袍子披上,不由分说的拽着王子进就往外走。
“这、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当然去找那个藏起来的母亲!”
“可是现在正是午夜时分,那镜台在凤仪房中,我们怎么能去叨扰?”王子进嘴里抗议,脚步却趔趔趄趄的片刻不停,转眼就到了后院的院落前。
“你以为发生了昨晚的事情,那刘居正还能安心的躺着睡觉吗?”绯绡不以为然的朝他一笑。
“那、那他也应该是在坟地里忙活吧?”
但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狭小的院落里传来父女俩的争吵声,刻意压低的声音,反而让人格外的好奇。
“这对父女真是奇怪,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心吵嘴!”王子进顿时顾虑全消,跟在绯绡身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只见院子中一片漆黑,两边的厢房没有半点动静,似乎家童仆妇都已经被遣散,只有淡淡光辉,自凤仪的房间里挥洒而出。
“到底我娘有没有死?为什么那些仆人跟我说,棺木里是空的,里面根本就没有尸骨?”凤仪义愤填膺,厉声质问她的父亲。
“我根本就不知道啊!”刘居正的声音嘶哑而难听,似乎悲伤到了极至,“过去爹曾经做过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你娘就突然凭空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是你曾经纳过一房小妾?我好像在梦里听到我娘说过!”
刘居正沉默了半晌,终于哽咽着答到,“是!而且还不止如此!可是人都是这样,要真正失去才懂得珍惜,现在我最期望的,就是有生之年能够得到阿湖的原谅!”
王子进听他满含悲怆,情深意重,心情跟着低落。
“绯绡,人做了错事,真的就无法回头了吗?”他低低的问道。
“从来覆水难收,既便破镜重圆,也会留下不可弥补的裂痕!”绯绡说罢,扬手推门而入,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王子进只见凤仪的闺房中,父女二人瞪着眼睛,诧异的望向他们,似乎甚是气愤,顿时觉得大窘。
“公子,这么晚了,你认为闯入小女的闺房合适吗?”刘居正厉声问道。
“呵呵呵!”绯绡的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有件事情,只有晚上才能做!”
“到底什么事情要晚上才能做?”刘居正气得胡子直翘,声音跟着拔高了几节,“莫非是鸡鸣狗盗?”
“非也!非也!”绯绡素衣如水,嘴边带笑,一字一句道,“小生是特来请尊夫人露面的,令人死而复生,自然要夜黑风高之时!”
凤仪听到这里,神情激动,红着眼眶望向她爹。而刘居正则脚步趔趄,走过来一把拉住绯绡的手道,“公、公子,你真的能令在下见到阿湖吗?这么多年来,我总是觉得她没有死,依旧陪伴在我左右,但是她一定不肯原谅我……”
“她并没有走啊!十几年来,一直藏身在这个房间里!”
“什么?”刘居正顿时吓得面色苍白,慌张的环顾四周,“你、你说她在哪里?这房间如此狭小,怎么能躲得下一个大活人?”
“当然能!”绯绡目光冷峻,直直的盯着放在屋子角落的雕花的镜台,“尊夫人,就隐身在那面铜镜之中!”
“你骗人!我娘是一个人,怎么能藏在这薄薄的铜镜里!”凤仪似无法容忍,厉声尖叫。
“骗不骗人,要问你爹才知道!”绯绡甩开刘居正的手,几步走到那个镜台前,细细打量,“你娘原属异类,只需耍个小小把戏,自然能骗过世人!”
“爹,他在说谎是不是?我娘怎么会不是人呢?”凤仪惊惶失措的望着他爹,“你只要摇一下头就好了!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可是刘居正目中嚼泪,神情激动的望着绯绡的背影,却始终没有摇一下头。
只见那面打磨得如湖面般平整光滑的镜面上,映出绯绡完美的侧脸。
他抚摸了一下铜镜,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纸符,贴在镜面之上,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在那如摇篮曲一般的咒语中,另外的三个人似都被攫住了心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屏住呼吸,心惊胆战的望着他蠕动的红唇,轻颤的白衣。
不知过了多久,黄色的镜面,如破碎的水光,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张女人的脸,渐渐取代了绯绡的影子,出现在了那张铜镜之中。
而与此同时,凤仪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似是恐惧到了极点。
镜里的女人眼珠一轮,望着他们的方向微微一笑,似是在安抚受到了惊吓的凤仪。
接着一只素白的手,从镜子里探出来,然后是漆黑的长发,略显苍白的脸庞,和柔软的腰肢。
似乎只是一转眼,一个风姿妩媚,衣着简单的女子就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1
17、只见她斜斜的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绯绡,朱唇轻启,“你是从哪里来的?要你多管闲事!”
“夫人,小生只是不忍见一个少女的如花年华,就要平白被糟蹋,才出手相助的!”
“哼!糟蹋不糟蹋,岂是你说了算的?”
然而那美妇话音未落,刘居正就颤抖的走了过去,老泪纵横,神情激动的哭道,“阿湖,阿湖!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这个负心人!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女人恶狠狠的瞪着他,眼中似能喷出火来,“如果不是你请来道士,令我受了重伤,我怎么会躲在这铜镜中苟且偷生?”
“阿湖,我当时真的是太害怕了!而且你一直这么年轻,我一点点的老去,实在是觉得诡异无比,才出此下策!这十几年来,我日日后悔,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人类总是花言巧语,当初你就是这样令我嫁给你,却在善加利用之后弃我如蔽履!”
“那你说要怎么办?哪怕杀了我也行!”
王子进望着这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架,不由瞠目结舌,哪想身边的凤仪伸手拉了拉他衣袖道,“王公子,这真的是我娘吗?她怎么这么可怕?”
“应该不会有错!”
“可是在我的梦里,她明明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温柔优雅!”
王子进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呆呆的望着那个灯下如鬼似魅的少妇。
从来憎恨能令人变成魔鬼,既便是妖怪,也不能免俗。
“阿湖,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刘居正拉着他妻子的手,苦苦哀求,“这十几年来,我度日如年,当你走了,我才知道你有多么重要!”
“那我令从小凤仪只会笑,不会哭!你也不生气吗?”叫做阿湖的美妇冷冷的道。
刘居正顿时语塞,盯盯的望着他的妻子。
“我使个小手段,吓疯了你那叫元儿的小妾,你也不憎恨吗?”
这次他手脚微颤,似乎想起了极为恐怖的往事。
“果然人妖殊途!”阿湖望着她丈夫苍白的脸,凄凉的说,“当时我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嫁给了你这样一个凡人呢?”
“可是,这么多年,你不是依旧守着我,从未离开我和凤仪半步?”刘居正眼中含着一线希望,看向她那风华正茂的妻子。
“你以为我想要陪伴着你吗?”她冷冷的说道,“十几年前你曾发誓与我白头偕老,那誓言束缚着我的灵魂!不然我早就带着凤仪走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刘居正仰天长笑,悲怆的说道,“亏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旧情,原来只是我这个凡人,一厢情愿的痴想而已!”
“那可未必!”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绯绡突然插了一句,“只要她狠得下手杀了你,自可逍遥自在!”
那少妇听到这里,眼眶一红,似是触动心事。
“真的吗?只要我死了,你就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刘居正颤抖的松开了妻子的手,微笑着说,“阿湖,阿湖,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能用性命换得你的快乐,那我的生命又何足珍惜!”
说罢他手一扬,居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几人都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好好的说着话就举刀自刎。
王子进只觉得眼前刀影一闪,半空中就开出了一串串鲜红的血花,飞溅在空中,又落到了冰冷的地板之上。
接着凤仪仰头大笑,笑声酣畅淋漓,却蕴含着无限的凄苦。
王子进只见刘居正身体横陈,血流如河,而他的女儿却似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声不断,心中不由凄苦。
“夫君,夫君,你这是何苦呢?”那美妇终于沉不住气,一下扑到他的身上,伸手按住他的伤口哭道,“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气气你,其实早就已经原谅你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该有多好!”刘居正目光涣散,显是神智不清了,“那年春花满山,少女风姿卓越,令少年一见倾心,抛家舍业,只为终生相守……”
“你、你不要再说了……”黏腻的血液不停的涌出,沾染了她纤白的手指。
“阿湖,我就要死了!”他脖子一扬,又吐出几口鲜血,“我做错了事情,不企求你能够原谅,但是希望你能没有束缚……,去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少妇泪盈于睫,狠狠的点了点头。
“让凤仪像个普通的少女般生活,我们的恩怨……,不能葬送她的一生!”
“好!我答应你!”
刘居正听罢脸上带笑,似是看到了鲜花烂漫,似是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温柔的春风,和少女流转的眼波。
接着他的头一偏,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再也没有了生息。
“绯绡,绯绡!你怎么能坐视不理?”王子进见绯绡负手站在二人身边,跑过去拉他,“如果你没有说那句话,他又怎么会自寻短见?”
“子进,你莫要着急!”绯绡眼波流动,朝他轻轻一笑,“你可曾听过苦肉计?如果没有刘居正的自刎相报,这个一根筋的夫人不知何时才能原谅他!”
“啊?”王子进急忙抹干眼泪,“这么说你有办法令他复活?”
“你且带凤仪出去,我自有办法,令此事可两全其美的解决!”
王子进听到这里,伸手拉着凤仪边走,凤仪神色癫狂,似是伤心到了极至,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
在凄凉的夜色中,在狭小的庭院中,不停的的回荡着她凄苦的笑声。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1
18、“放开我,让我去见我爹……”凤仪被王子进拉到屋外,几次想要进去,都被他拼命的阻拦住了。
“小姐,你少安毋躁,你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话虽如此,但是他自己的心里都没有一点底。
而与此同时,只听屋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凄厉而恐怖。
王子进只觉得心神都被可怕的声音攫住,伸手捂住双耳,浑身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由黑转白,朝阳初升,那声音才终于结束了。
王子进双目酸涩,一直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望眼欲穿。
直到金鸡破晓,直到日轮当空,就在他没有希望的时候,突然门被缓缓的拉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笑靥如花的白衣少年。
“绯绡……”王子进见他平安出来,声音不由哽咽了。
“子进,你这又是在悲春伤秋吗?”绯绡怀里抱着一个蠕动的物事,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脸上却有掩不住的疲倦。
“我刚刚听到里面的声音,担心你会被鬼吞掉……”
“只是做了个交换的法术而已!”绯绡摇头浅笑,“用千年道行,和万贯家财,换得刘居正一命!千金散尽,富贵成空,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
“千年道行?谁的千年道行?”
“当然是它的!”绯绡朝他一笑,怀抱一张,从里面窜出一只棕色的狐狸来。那狐狸眼角似挂着泪痕,也一样疲惫不堪。
“啊?”王子进一见这狐狸,颤声问道,“难、难道……”
“不错,这就是那刘夫人的真身!”绯绡把狐狸往地上一放,它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跑回屋里,“阿湖,原来竟是阿狐的意思!”
“难道,有凤来仪,也是在指它?暗示狐狸精在这个家停留过?”
“多半如此!”绯绡点头微笑。
而与此同时,就见一直在笑的凤仪,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串串晶莹的泪珠自她指缝间不断流下,似乎伤心欲绝。
王子进知道施在她身上的法术已经破解,急忙跑过去安慰,“凤仪,凤仪,不要担心,你父亲已经没事了,只是暂时还不能行动而已!”
“真的吗?”凤仪依旧泪如泉涌,喜极而泣,“那太好了!王公子,你又骗我!”
“啊?我如何骗你啦?”他不由一头雾水。
“什么眼泪是人生的点缀?明明又是鼻酸,又是眼涨,难过得要死,哪里算是点缀?”
王子进被她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继而仰天大笑。
而阳光下的绯绡,则望着无限远山,不尽朝阳,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
几日之后,王子进和绯绡告辞而去。
而据绯绡所说,百日之内,刘家必有火灾,会烧掉这十几年来刘居正所有的财产,而他的妻子,则需慢慢恢复成人形。
那个躺在床上的中年人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嘴边居然含着淡淡的笑意。
确实,万贯家财,比起全家团聚,心结俱解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凤仪也变得如一般女孩无异,甚至在王子进告辞的时候,还拉着他的手流了几滴眼泪,“王公子,我真是舍不得你!如果你能日日陪在我的身边,陪我说开心话该有多好?”
“小生万万不敢当!”王子进连连摆手,“将来小姐嫁了人,还不又要上演一场家族恩怨?”
“子进,快走吧!”绯绡跨在骏马之上,拼命的催促王子进,接着朝凤仪一抱拳,朗声道:“小姐,青山白水!后会有期!”
凤仪站在街口,见二人越去越远,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留下脸颊。
王子进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眼泪是人生的点缀,每个人的生命里,总有叫他们落泪的往事,往回想一想,不免泪流满面。
她站了许久,直到双腿发胀,才长叹口气,走向自己的家门。
青山依旧,白水长流。
却不知何年,能再与君笑?
然而在凤仪正满含离别的哀怨之时,王子进则叫苦连天,因为那个爱面子的绯绡一脱离凤仪的视线,就立刻变成一只狐狸,让王子进背着他走。
“我说你怎么像是见到了猎人的兔子一样,跑得飞快?甚至连人家酬谢的银两都忘了拿了,原来是使尽力气,要打回原形了!”
荒郊野岭里,王子进一手拉着两匹马的缰绳,一手还要抱着只毛发发亮的白狐,狼狈不堪的前进着。
“子进,这几天我累得半死,只是让你出这么一点力气,你又有什么可抱怨的?”那狐狸懒洋洋的,居然会说人话。
“叫你平时少吃点鸡!你偏不听,现在几乎比猪还要重!”
那狐狸似乎极为愤怒,眼珠一轮,王子进就“唉呦”一声,重重的摔到了长草里。
“子进,我们不要着急赶路了!看看这夕阳美景,又有什么不好呢?”
王子进伸手擦了擦颊边的汗,才发现眼前一轮如火的红日,正渐渐隐没万丈余晖,照得天边红霞飞舞,光芒流动,美艳不可方物。
他望着这人间胜景,不由烦恼顿失,胸中畅快。
“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心中若无烦恼事,便是人生好时节!”王子进摇头晃脑的吟道。
“子进,你说得极是!所以你之所以觉得我重,皆是心有不甘之故!”
幽静的山谷中,传来两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的声音。
但是倘若仔细看去,却能见到,万丈红霞之中,只有一人一狐,在欣赏着这天地间的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长日渐渐隐没,星辰挂满天际,山谷中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只有纷乱的杂草,点点的野花,飞舞的流莺,
见证了属于他们的传奇。
有凤来仪 (完)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2
第三个故事 子绡篇 ——门 后
话说陈子绡是个脱线的大学生,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人的一干好友比他更加脱线。
在《百鬼新世纪》和《百鬼新篇章》里,有此人惊世骇俗的离奇经历,惜哉天涯上已删帖,如有不明之处,请通过万能的百度去查询。
1、 流光最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句话真是没有错,似乎只是一转眼,我就稀里糊涂的毕业了。
就像四年前的那个秋风送爽的日子,我依旧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顶着骄阳在系楼下排队。
不过不同的是,上次我是办入学手续,这次是来领毕业证!
“铃——”、“铃——”在强烈的阳光普照下,我正目光发直,神情涣散的时候,捏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绡绡,告诉妈妈,你真的毕业了吗!!!”电话那边是我那每天鏖战于长城内外,堪比秦朝工匠的老妈。她的声音很激动,甚至还夹杂着一点点哽咽,不知道的一定会认为她要替我出殡。
“老妈,是的!我毕业了!”我无奈的跟她解释,“正排队领毕业证呢,你从上周开始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啦!”
“妈妈是不敢相信啊!我那个傻儿子,居然也能领到大学文凭?你拿到毕业证,查过字典,确定上面写的不是肄业之后再给妈妈来个电话!”
说起来真是可悲,要知道我自小学起成绩就没有脱离过全班倒数十强,也不能怪我老妈有诸般顾虑。
“多亏了你爸爸去五台山给你求的那道灵符!对啦,你爸爸说了,他一个人到处去研究古迹很无聊,希望你毕业之后能子承父业,跟他做个伴……”
这次没等她一贯的絮叨结束,我就脸色青白的挂了电话。
子承父业?有没有搞措?让我跟他一起去钻山沟,挖地洞?打死我也不干!
果然人生是场悲剧,同样是人,为啥罗小宗继承的是他爹的万贯家财,我就只能得到老爹的黯淡家业?
可是还没等我哀叹完上天的不公,就有一个穿着花花绿绿T恤的男生,拿着一个正在淌着奶油的冰淇淋,瞪着白痴的双眼向我走来。
我一见到这个男生,突然觉得暑气顿消,温度骤降。
因为与他同来的还有一团阴冷的黑气,和一群蹦蹦跳跳的小鬼。
“绡绡……”但是罗小宗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拿着一个绿色的本子给我看,“这个字念啥?是啥意思?”
边说还边舔了几口手里的冰淇淋。
“这、这个字念‘肄’……”我一边擦汗一边说,生怕他一悲愤再拿我泄气。
“那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大家的本子都是红色的,我的却是绿色的呢?”罗小宗依旧不依不饶的问。
“因为学校认为你是个天才,决定不发你毕业证,发个更好的给你,以显示你的与众不同……”老天,我说出这种人神共愤的话,实在是情非得已,千万不要落雷霹我!
EQ与IQ平衡发展,均属低能的罗小宗同学,在听到我这番光冕堂皇的话之后,嘴角咧开个大括弧,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接着舔着手里的冰淇淋,挥舞着的绿色本子,带着一众小鬼绝尘而去。
他浩浩荡荡的,示威般的跑过人群,立刻激起了喧哗一片。
“哇,那个男生没拿到毕业证还乐成这样?”、“他穿的T恤是限量版的,真是有钱!”、“再有钱有啥用?傻瓜一个!”
我眼望着罗小宗开心的消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心有余悸的拉起T恤,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据说罗小宗他老爹为了让他宝贝儿子能顺利毕业,曾许诺要给系楼捐献一百台空调,令系主任在道德和空调间做了极其艰难的选择,几乎达到了一夜白头的程度。
不过在看到了罗小宗入学四年以来的成绩时,老头终于觉悟了,认为发个绿本子给他已经是极其愧对良心,更不要提正规的毕业证!
于是罗小宗就带着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全挂成绩,轰轰烈烈的肄业了。
“陈子绡——”就在我回想着罗小宗的光辉事迹,神游天外的时候,前面突然响起了导员响亮的声音。
“到……”我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句。
“到什么到啊?又不是上课点名!”导员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推给我一张表格,“在这上面签个字,拿走你的毕业证!”
“老师,麻烦你再说一遍……”我眼眶发红,满含深情的望着他。
“那、那个,在这里签个字,拿走你的毕业证……”导员似乎不太适应我这样热情的注视,连舌头都跟着打结。
而我听到这句话,却不啻于听到了天籁之音,就差没有落下激动的泪水。
接着迅速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挥舞着这个企盼已久的红色本子,撒开长腿冲出人群。
尾随着罗小宗绝尘而去。
伴随我的依旧是世人不解的议论。
“又疯了一个,至于乐成这样吗?”、“好好的一个帅哥,可惜脑筋不太灵光……”、“果然咱们学校太摧残人了,越看越有四九年的感觉!”
谁嫉妒你的风姿?如乌鸦含怨!
我边想边奔跑在毕业的康庄大道上,迎着炽热的夏风,乐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貌似也没有比罗小宗出息多少!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2
2、等我兴奋的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回到宿舍的时候,却看到老黄和饭桶赤膊上阵,坐在桌前大啖火锅,旁边还坐着一个抱着绿本子陶醉的罗小宗。
“哎呀,少奶奶,你回来得正好,同吃,同吃!”老黄见我回来,颇有鲁智深风范的一拍大腿,“可算把被没收的锅领回来了,咱们正好庆祝一下!”
“那、那个,老黄……”我刚刚在屋子里站了五分钟就汗流浃背,“大夏天吃火锅,你认为合适吗……”
“有啥合适不合适的?”老黄牛眼一瞪,怨气冲天的说,“老子再也不想吃食堂的饭了,里面不是苍蝇就是沙子,每次都有赠品,我吃了四年容易吗?”
眼看老黄已经被食堂的饭菜折磨得濒临崩溃的边缘,我也只好乖乖的坐在热腾腾的饭锅前舍命陪英雄。
“鲁迅说的没错,饥饿果然是人类最大的弱点!”饭桶一边偷瞄着老黄,一边对我耳语,“这不就快疯了一个?”
我刚刚要赞许的点了点头,老黄就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顿时让六月飘雪,暖风冰冻,甚至令整个五彩斑驳的夏天就褪去了颜色。
他说,“陈子绡,你找到工作单位了吗?”
“没、没有……”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快了,就快了……”
然而实际情况是没有一家公司要我。
“绡绡,啥叫找工作?工作还要找吗?这不是个动词吗?”罗小宗终于在大学毕业的前夕,掌握了小学课本上的词性。
“小宗,你毕业以后要干啥?”我立刻起死回生,终于拉到了垫背的。
“我爸爸说了,让我去当老板!”罗小宗愁眉苦脸的说,“我不能和大家一起去找工作了,真是倒霉……”
他边说边抚摸着自己手里的肄业证,颇有心如刀绞的怨妇姿态。
而我们三个人怨毒的目光,则如刀似剑的纷迭而至,几乎要在他身上穿几个透明窟窿。
人说傻人有傻福,难道都是真的?凭什么我们这帮智商正常的要卖血卖汗的辛苦奔波?他这个双低人士就能悠哉游哉的当老板?
一顿火锅吃得我如梗在喉,听着老黄粪土当年万户侯,更令我心如刀割。
“系里的啥老师,让我继续读研究生,说学校需要我这样的人才!”老黄愤慨的说,“老子再也不想读书了,就凭咱们学校食堂的饭,我也不想多待一天!”
呜呜呜,真是同人不同命,老黄的基因不过是向动物靠拢了那么一点点,怎么就会这么好运?
最后老黄说有个高中要他去教体育;双魁则进了市里的艺术团;饭桶则更是幸运,居然凭着那副超厚的瓶底眼镜蒙骗了某个倒霉公司,被请去当业务员;而罗小宗虽然前途待定,但是用脚趾想都知道这家伙一定会活得如花似锦。
“兄弟们,来!干杯,为了我们四年的青春,和远大的前程!”老黄豪迈的举起冒泡的啤酒,颇有气势的和我们一一碰杯。
碰到我这里的时候,他惊诧的瞪着牛眼喊道,“哎呀,少奶奶,你怎么哭啦?是不是舍不得兄弟我啊?”
呜呜呜,我是在哭我自己的前程啊?老天爷,能不能让我有个起点?哪怕低点也行啊!
于是几乎只是吃了几顿散伙饭,喝了几次醉生梦死的酒,我就迷迷糊糊的被宿管科的大妈逐出了宿舍。
回望宿舍陋室空空,更见寂寥,想到这几年荒诞而放肆的生活,我惆怅的长叹一声,抱着大包小包走到了校门口。
一生在尘土,半世走阡陌。
这话真是没错,想当年昔日的我也是这样大包小包的,用兴奋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碧草青青,墙白瓦红的校园。
“嗨,帅哥!”挂在校门口迎客松上的那个女鬼,正在笑嘻嘻的朝我摆手,“你走了我会寂寞的,这个校园里,只有你一个人跟我打招呼!”
“你想开了也下来吧!”我朝她瞥了瞥嘴,“挂再久也破不了吉尼斯记录!”
女鬼听到这里,脸上泛出羞涩的红晕,吐着舌头,垂首道,“我给你唱首歌吧,就当是送别,这是我多年来心血的总结啊!”
我望着她亢奋的脸色,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种,她就紫唇轻启,颇为陶醉的唱了起来:
“我在校门口的歪脖树上挂了半生,惯见红尘中的碌碌众生。
不过是铁打的校园,流水的学生。
宿舍里爬满了小强,食堂里飞着苍蝇。
挂科我就悲哀,低飞我就算赢。
球场永远爆满,占座需要搏命。
一时花开,一时花落。你问我为什么依旧留恋的回头望?这校园里埋葬了我惆怅的青春!”
我原本就郁闷到了极点的心情,此时更加低落,有气无力的朝她摆了摆手,“大姐,保重!”
真是倒霉,为什么别人毕业听到的都是毕业歌?而送我离校的却是女鬼的哭声?
或许是天才注定悲哀?
事已至此,我只好耷拉着脑袋,背着沉重的行李,走出了校门,走过了街道,走向阑珊的灯火深处。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3
3、结果刚刚踏出校门,我就一脚又跨入了地狱的深渊。
夕阳西下,只见校门口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该轿车是如此的引人注目,不光是那乍眼的标志赫赫生辉,更可怕的是周围挤满了杂七杂八的怨鬼,还有汹涌的黑气不停的喷薄而出。
我只看了这车一眼,就知道这是谁的坐驾,急忙埋头撒腿就跑。
“哎呀,少奶奶,把哥们当空气啊?”刚跑了一步,就有人拽住了我的书包,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力大如牛的老黄。
“绡绡,阿姨让我爸的车捎你回家,她说正好可以省下火车票钱!”
事已至此,我只好耷拉着脑袋,跟在老黄和罗小宗的身后爬上了车。
同时心中凄苦无限,呜呜呜,我亲爱的老妈啊,你儿子可怜的小命,居然抵不上一张硬座车票?你难道不知道罗小宗有多么邪吗?
老黄利落的把行李塞到后备箱里,拍了拍手,没有走的意思。
“那、那个……”我望着这位夕阳中的勇士,结结巴巴的问,“老黄,你也要一起搭车回去吗?”
“当然!”老黄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虽然罗小宗邪门了点,但是跟车票钱比起来,也没啥!”
我听到这里,望了望老黄,又回头望了望蹲在车盖上的几只形状各异的小鬼,终于对人为财死有了新的认识。
“快点走吧!磨蹭个啥?”老黄一把就拉开车门,把我塞到了车厢里。
哪知我刚刚坐到车后座上,突然就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拿着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一下就戳到了我的脸上。
“哇哇哇——,鬼啊!”我高声尖叫起来,因为在夕光流动间,隐约可看到一个长发女人的侧影!
可就在我一叫方休,二叫乍起的时候,耳边就响起了一连串熟悉的咒骂,“陈子绡,你叫什么叫?白跟你同桌了一年了,看到谁都叫鬼!我看你才像个鬼,你见过哪只鬼能长得像我这样沉鱼落雁,闭月休花,美艳不可方物的……”
“姑奶奶,我错了,求求你闭嘴吧……”我被她说的连连求饶,就差没有跪地磕头。
不用看脸我都知道这是谁了,盖这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人能有这样堪比导弹的语速,和直追城墙的厚脸皮的。
“哼,这还差不多!”双魁瞪了我一眼,玉手一扬,把手里捏着的东西举到我的眼前,“拿着,给你个冰淇淋吃!”
居然是个可爱多!
双魁今日竟然如此大方,立刻令我受宠若惊,刚刚要夸她两句,就听到她在嘟嘟囔囔的说,“这是一个追我的男生给我买的,说让我路上吃,买什么不好,买了一箱的冰淇淋,怎么可能吃得完?”
我讪讪的拨开冰淇淋上的包装纸,刚刚舔了一口,就听耳边传来吸溜吸溜的极其恶心的声音。
往旁边一看,就见老黄手握四支汁水淋漓的冰淇淋,正在没命的舔,其脸色之痛苦,不能言表。
“绡绡……”前面副驾上又传来罗小宗痛苦的声音,“你能帮我吃两根吗?我再吃下去就要吐了……”
我说一向聒噪的罗小宗怎么今天这么沉默,原来是被双魁的糖衣炮弹塞住了嘴。
该君更是可怜,一个人抱了一箱,大概能有十支!
但是俗话说得好,有福要同享,有难不同当,我把罗小宗的哀嚎当成耳边风,果断的说,“司机,开车!我们要尽快在晚上找到个宾馆住下!”
于是我们这段奇异的旅程就这样开始了,司机飞快的发动了引擎,车子狂飙着向前奔去。
一帮大呼小叫的小鬼在后面紧紧的尾随。
于是在出城这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内,这辆车的所经之处,就发生了3起车祸;2起自行车撞护栏,撞电线杆事件;还有一个大概命不久矣,灵感稍强的老大妈,只看了我们的车一眼,就抱着菜篮子晕倒在了人行横道上,后被交警怀疑是碰瓷带走了。
但是罗小宗家的司机显然也是人中龙凤,各中翘楚,硬是过五关,斩六将,面不改色的把车开到了高速路上。
这次车速加快,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鬼暂时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总算在高速路上没有惹出什么人命官司。
然而,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3
4、因为双魁带来的冰淇淋太多,一向聒噪的我们居然一路无话,人人手持着一根可爱多,静谧的空气中不停的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
活像这车里坐的不是四个大活人,而是一车不停吐着水泡,翻着白眼的鲤鱼。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双魁终于腾出嘴巴,望着车窗外说了一句话,“啊,前面有个人在招手啊!”
“不口能……”我含糊不清的回答,“高数路上,怎么口能费有人?”
“呵呵呵……”前面一直在开车的司机,突然回头朝我们爆出一阵憨厚的傻笑,“那个,我忘了说了,刚刚从辅路上拐下来,我们现在已经不在高速上了……”
他边说边渐渐减速,显然想停在那个招手的人前面。
这次我看清了,深沉的夜色中,不远处的路边,正站着一个穿着红衣的窈窕女人,在焦急的朝我们挥舞着双手。
“啊,美女啊!”老黄也不吃了,抻着脖子看热闹,“身材真是正点!”
“什么叫正点?”前面坐着的罗小宗飞快的接上了一句,两人配合得亲密无间,活像是在说相声。
“嘿嘿嘿,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少儿不宜!”老黄的脸上露出了一贯低级的笑容。
车子渐渐靠近那个招手的女人,昏黄的车灯渐渐照亮了她的全身,一张惊恐的脸突兀在黑暗的夜色中。
“别停车!冲过去,我们快点走!”眼见司机就要把车停到那个女人面前,我发挥自己的看家本领,突然尖利的叫了一声。
司机被我吓得一个哆嗦,打了下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就像离弦的箭,瞬间掠过那个女人的身边,把她红色裙角带得随风飞扬。
接着车子突然产生了一阵剧烈的颠簸,我的身体一歪,就狠狠的撞到了前座上。
“少奶奶,你要死啊!天天这么叫,哥们我的心脏可受不了!”老黄坐稳了身体,毫不客气的就在我的头上来了一个爆栗。
打得我眼冒金星,心惊胆战的捂着脑袋,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因为就在刚刚的惊鸿一瞥间,我看到了,那个女人是没有眼球的,在鼻子往上,只有两个空落落的黑洞,分明就是个过路的女鬼。
“陈子绡,你看到了吗?”双魁面色惨白,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刚刚那个女人……”
难道双魁也看到了?
我见状急忙示意她闭嘴,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撞鬼,大家一定会方寸大乱。在这样的昏天黑地里,后果难以设想。
“她的那条裙子……”双魁完全没有领会到我的意图,还在不依不饶的说。
我见状飞身扑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但是双魁却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突然觉得手上吃痛,不由松懈了一点,就听双魁在没命的喊,“陈子绡,你有毛病啊?我刚想说她那条裙子是名牌货,要7000多块呢!你激动什么啊?”
“你就是想说这个?”我望着被她咬出两排牙印,还沾着口水的手,被她气得直哆嗦。
“我还能说什么?”双魁仿佛受了无限的委屈,扯着嗓子朝我大叫,“又不是让你给我买裙子,你捂我的嘴干吗?”
“你随便说吧……”我有气无力的拉起老黄的衬衫,擦了擦手上的口水,朝双魁摆了摆手,“我再也不阻止你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但是还没等双魁再张嘴,迎面就开来一辆黑色的轿车。
那辆车车速很慢,慢吞吞的朝我们的方向开过来,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王八蛋,这人真是没有公德,距离这么近,晃死哥们我了……”
不过还没等老黄的抱怨声结束,坐在前排,反应迟钝的罗小宗突然和司机同时发出了牙关相扣的声音。
“绡、绡绡……”罗小宗说话已经不利落了,“那、那个司机,好像没有头啊……”
“啊?”我急忙抻着脖子往前看。
这一看不要紧,心脏却差点停止跳动。
只见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正机械的开着车,脖子以上只有个齐刷刷的切面,活像是商场里那些特意没有装头的塑料模特。
受到这样的惊吓,我刚想再叫一声,就突然觉得车子突然加速,与那辆恐怖的车擦肩而过,把它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我回头望着身后那辆轿车,又望了望前面脸色惨白,却依旧镇定自若的司机,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
果然不愧是罗小宗家的司机,见多识广,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实乃人杰也!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4
5、这场惊吓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车子迅速而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只是周围的景色有点荒凉惨淡。
“少奶奶!”老黄悄声哆哆嗦嗦的问我,“刚才罗小宗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是不是他傻病犯了?”
“是、是、是!他一向都这么傻!”我急忙连连点头,幸亏他迟钝如恐龙,根本没有看到刚才那可怕的场面。
“绡绡,你在说我什么?”罗小宗似乎听到了我们的非议,“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们快点找个地方住下吧!”
我望着罗小宗一贯失血的脸色,突然心跳如鼓,红衣的女鬼,无头的司机,邪门的罗小宗。
难道这三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或许是罗小宗阴气太盛,导致我们在阳间的路上看到了阴间的场面也说不定。
“啊,前面有好多车,还有人啊!”双魁吃光了手里的冰淇淋,把包装纸顺着车窗无良的往外一扔,雀跃的喊道,“好像是个旅馆啊,太好了,终于能休息了!”
果然,只见路边出现了摇晃的灯火,正有一辆辆的车接踵而至,几乎达到了门庭若市的程度。
“奇怪?”罗小宗家的司机驾车往灯火的方向驶去,边开还边嘟囔,“我怎么不记得以前这里有旅馆?”
可是不论怎么看,那里都是个旅馆,虽然门口很老土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但是看大门和摆设是没错的!
太好了!我在心底暗暗欢呼了一声,总算是还在人世,没有沾上晦气星下凡的罗小宗的光,早早去阎王爷的家里喝茶。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这个荒僻的小旅馆门前,罗小宗第一个跳下了车,似乎刚刚的惊吓让他心有余悸。
夜风轻抚,凉爽而舒适,我们几个人先后下车舒展着身上的筋骨。
旅馆的门前排了一队的人,见我们下来,无一例外的回头看向我们的方向,眼睛里似乎布满了错愕。
“喂,少奶奶!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老黄凑过来小声问我,“为啥这么看我们?”
“切!”我对这种目光呲之以鼻,得意的扬了扬脑袋,“一定是他们没有见过帅哥!”
“讨厌啦!”双魁显然不打算让我独占鳌头,捋着头发,无比臭屁的接话,“一定是他们没有见过美女!”
老黄听到我们的对话,干呕了一声表示抗议,一马当先就跑到前面去开路。
“让开,让开!我们要办入住手续,都让一让啊!”
他拿出篮球场上的抢球的无耻精神,几步就窜到了前面。
过了一会儿,只听门里传来老黄殷切的呼唤,“少奶奶,小宗,双魁,快过来,这里登记要生辰八字的啊!”
“绡绡,啥叫生辰八字?”罗小宗又高又瘦,在黑夜中瞪着白痴的双眼问我。
“那、那个……”我实在无心跟他解释什么天干地支,那样的话估计今晚都说不完,就耳语道,“生辰八字,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刻!”
“啊,是这样!”罗小宗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态,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包装严密的绿本子,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又谨慎的塞了回去。
看得我跟双魁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等、等等!”眼见罗小宗屁颠屁颠的要去登记,我一把把他拉住,“小宗,你看那个肄业,不,毕业证干啥?”
“看生辰八字啊!”
这次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在夜风中愣愣的望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像是看到了外星来客。
“我爸爸说了,我拿到了大学毕业证,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啦!”罗小宗还没傻透,兴高采烈的跟我解释,“就要开始面对新的人生和新的生活啦!所以我要看看上面的日期!”
说完,这个新世纪的新新人类就一扭头,连蹦带跳的跑到大门里去找老黄了!
只留下我和双魁,在夜色里面面相觑。
罗叔叔啊,你真是害人不浅,明明知道罗小宗既缺乏生活常识,又缺乏大脑褶皱,你怎么还会跟他说这么隐讳的话呢?这不是把他往歧路上引是啥?
可是非常奇怪,我在门外又站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家旅馆的招牌。
倒是那两个灯笼,里面不知道点的是灯泡还是蜡烛,亮得邪门,几乎令人无法逼视。
但是我还没等研究明白,门里又传来老黄威风凛凛的怒吼,“少奶奶,你怎么还不进来哪?又不是让你去投胎,你磨蹭个什么劲?”
“来啦,来啦!”我急忙挥舞着手,撒腿就往老黄的方向跑去。
那些在门外排队的人,依旧用怪异的眼光望着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我们插队的恶劣行为进行批判。
难道这里的人都是活雷锋,看我们疲惫不堪,就把机会优先让给我们?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那根本就不是乐于助人,而是落井下石。
因为老黄不幸言中,我们确实差点去投胎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4
6、旅馆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光线暗了点,家具破旧了点,前台的小姐丑了点。
“欢迎光临!”替我们登记的是一个姑娘,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笑起来很甜美可亲,“第一次来这里吧?前面的路有点堵,休息一下就能启程了!”
“前面堵吗?”我怎么不觉得?刚才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几辆车。
“请把生辰八字给我登记一下!”
“啥?不是身份证吗?”刚才还以为是老黄开玩笑,从来都没有听过住店要登记这个的。
“我们这里是这样的!”她朝我灿然一笑,“现在假身份证太多了!”
虽然心存疑惑,我还是随口编了个生日给她留下,我遵循我那个神奇的老爹的叮嘱,从来不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给别人。
双魁紧跟其后,随口报了个日子上去,就从前台领了个木牌走了。
“这里真是原始,还用钥匙牌的!”老黄一边抱怨一边上楼,“居然还问生辰八字?老子怎么可能记得?就随便编了个给她!”
说完回头看我,“少奶奶,你是几号房间?”
“203!”
“我205!”双魁跟着说。
“我是007!”罗小宗望着手里的钥匙牌,缓缓的说道。
这一次他话音未落,就换来我们的一阵压抑的嘲笑,但是罗小宗显然对那个英俊潇洒的英国间谍没有任何印象,眨巴着白痴的眼睛默默的看着我们。
“客人!”因为罗小宗严重路痴,我们还是决定先帮007找到房间,哪想刚刚拐出了大厅,那个负责登记的女孩就追了过来,“有件事情想跟你们说一下!”
“啥事?”老黄的脑筋只能跟动物靠拢,“是不是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还是这里没有晚饭?”
“不是的!”服务员走了过来,指着昏暗的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那扇门,千万不要打开,里面有很邪门的东西!”
“很邪门的东西?”我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血脉的影响真是太大了。
“据说,里面闹鬼,那扇门里经常会出现奇怪的影子……”她脸色惨白的叮嘱了我们一下,就又转身去大厅了。
“王八蛋,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老黄骂骂咧咧的望着门口排队的人,“怪不得让我们先进去,原来这帮人都是托!这家旅馆分明就是鬼屋!”
“算了,算了!”我急忙推他到走廊里,“钱都交了,而且这么晚,先将就一宿吧!”
边说我还边回头望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那是一扇玻璃门,大概是八十年代的样式,玻璃上布满厚厚的灰尘,让人无法一眼望到里面是什么。
门后,到底会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觉得有谁的眼睛,正透过那密布的灰尘,在遥遥的望着我们?
但是我无暇管这些了,把罗小宗他们安置了,就也摸到房间去睡觉。
这家旅馆的布局极其之奇怪,我、双魁、老黄的门牌都是2字开头,罗小宗家司机的是3字开头,还有0字开头的罗小宗,五个人的房间居然都是紧挨着的。
屋子里有一股潮湿的味道,可是一晚上连惊带吓,又加上拼命的赶路,我几乎是一趴在床上的同时,就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正睡得香甜,突然隐约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绡绡,绡绡!”一声叠着一声,连绵不断,简直跟催命一样。
这个声音让我响起了痛苦的高中时期,那个时候老妈就是这样叫我起床的。
或许老妈的淫威在我的生命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在那个奇怪声音的催促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了眼睛。
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寻找我老妈的芳踪。
可是我看了半天,屋子里只有家具暗黑的影子,哪里有半个人影?
那个声音还在响,只是这次似乎是从门外传来的。
仔细一听却又没有,好像是极细的声音,直接传到了我的脑海中。
我把耳朵捂住,凝神听了一下,确定声音是从门外传出来之后,蹑手蹑脚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临走还不忘从书包里拿了几张纸符和一把香灰。
走廊里静寂无声,仍然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顶灯挥洒着淡淡的光芒。
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声音的出处,正撑着打架的眼皮想摸回房间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走廊里响起了呼唤我的声音。
我急忙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走廊尽头那扇奇怪的门。
它在灯光的阴影里,散发着淡淡的神秘光辉,而且看起来似乎和刚才有些不同,似乎上面多了些什么。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虽然我只有一些三脚猫的本领,但是不妨碍我有增生的胆量。
于是我探着脑袋,手举一张纸符,小心翼翼的往那扇门前走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这次我看清了,门后多了个影子!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只有一半的影子。
一双人的腿,正投映在那布满了灰尘的玻璃门上!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4
7、这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如果真的有人站在门的对面,又怎么会只投映出下半身的影像?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前。厚厚的灰尘,清晰可见,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了,那个影子已经不如刚才看的时候那么清晰明了。
于是我伸出一只手指,按在玻璃门上,想抚掉上面黑褐色的积灰,好好的观察一下对面到底是什么。
玻璃触手冰冷,带着一种异于常温的寒意。
可是还没等我来得及拭去浮灰,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对面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就像有个活生生的人,正站在对面,要躲避我的探询。
“哇——”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了,又爆出了刺耳的尖叫。
而门里的影子似乎在和我作对,我这一叫不要紧,它居然又示威般的动了动。
并且动过之后,阴影的面积随之扩大了几分,原本是孤零零的两条长腿,现在看上去又多了个腰线出来。
我被这奇怪的现象吓得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地上。
难道对面是一副画吗?有人正拿着丹青之笔,在慢慢描绘一个人的身影?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正被这扇古怪的门吓得冷汗涔涔,突然就有一只冰冷的手,悄无声息的从后面伸出来,一把就按住了我的肩膀。
这一次不光是冷汗了,全身的汗毛都像迎接检阅的士兵一样,集体起立。我甚至都爆发不出来高亢的尖叫,只有拼命哆嗦的份。
“绡绡……”就在我跟筛子一样没命打摆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是不是很冷啊?还是犯了羊癫风了,为什么不停的抖啊?”
“去死!你才犯了疯病!”眼见身后站着的是一脸白痴像的罗小宗,我瞬间又拾起英雄气概,做势要扑上去打他。
“绡绡,你为什么生气啊!老黄不是说这个词就是形容一个人很激动的意思吗?”罗小宗一脸的无辜,戚戚艾艾的望着我。
我在灯下看着他,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看了半天才发现一直跟他不离不弃的怨鬼大部队,居然全都人间蒸发了。
“小宗,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它们离开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还在高速上奔波?
“没有啊!”罗小宗傻愣愣的看着我,“我正睡得香,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叫我的名字,就跑出来看看!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你坐在走廊上,对着这扇门在发羊癫风……”
“闭嘴!不许再提什么羊癫风!”我被他气得额角发痛,指着身后的那扇蒙尘的玻璃门,“那上面有什么?你看得到吗?”
罗小宗使劲的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波浪鼓一样摇着头。
看来果然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到,门后那朦胧的光辉,和神秘的人影。
“算了!还是先回去睡觉吧!”我从地上爬起来,拽着一脸迷茫的罗小宗,往我们各自的房间走去。
“绡绡!”、“绡绡!”哪知刚刚走了几米远,就突然有一个极细的声音从身后飘飘乎乎的传来,叫的依旧是我的名字。
我的脚步不由一滞,罗小宗也跟着一下就扭过头,望向我们的身后。
“绡绡,刚才又有人叫我的名字了!你听到了吗?”罗小宗这次吓得脸色惨白,显然还没有完全丧失人类的本能。
我朝他点了点头,但是却不敢告诉他,我所听到的声音呼唤的一直是我的名字。
“可、可是为什么我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啊?”罗小宗牙关打战,抓着我的胳膊哆哆嗦嗦的发抖。
“估计是幻听!不要担心,人累了经常这样!”我急忙温言软语的安慰他,生怕这个白痴受到惊吓再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罗小宗就忘记了恐惧,呆呆的望着我。
“什么是幻听?”
“就是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其实那都是人自己的错觉而已!”
“什么叫错觉?怎么还有对觉吗?”
我望着他呆傻却严肃的脸,突然觉得头有南瓜那么大,眼看自己就要落入罗小宗的金牌杀手锏:“十万个为什么”的无底深渊里。
不过还好老天有眼,就在罗小宗张嘴又要问的时候。只听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来“咯吱——”一声清响。
又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壮硕的影子。
只是此时他已经一扫平日的威风凛凛,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朝我们喊:“我说,少奶奶,罗小宗,你们俩吵架也不要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吧!求求你们,饶了哥们吧!”
我听到这里,好奇的望了望头发乱如鸟窝,眼睛布满血丝的老黄,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呆像的罗小宗。
“小宗,我们有提他的名字吗?”
这次罗小宗不傻了,波浪鼓一样拼命摇着头,态度是少有的坚定。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4
8、这里面暗藏着怎样的玄机?
我又回头看了看那扇蒙尘的大门,一个孤零零,只有半截身体的人影,依旧朦朦胧胧的站在门的另一边。
难道就是它在呼唤我们?但是为什么它会知道我们的名字呢?
就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负责登记的服务员就从大厅的方向跑过来,“这么晚了,你们为什么还不休息啊?”
她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走廊尽头的大门,似乎在害怕些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睡觉啊!”老黄咆哮道,“总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吵死我啦,怎么睡啊!”
“还有两个小时!”那个面像朴实的女孩看了一下手表,“天就快亮了,那个时候你们就能走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休息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碍于人家的服务员已经出来管理秩序了,我们也不好在走廊里争论不休,都又睁着困倦的眼睛回去睡觉了。
夜色依旧沉静,想到那扇奇怪的大门,我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看那扇门安置的位置和模样,似乎门后是一个通道,那条通道又会通向什么地方呢?
而且那声音像是潮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汹涌而至,几乎要把人的头吵炸。
我用枕头捂着脑袋,鸵鸟一样缩在床上,但是却依旧无法阻止那滔滔不绝的呼唤声。
“真是吵死人了!”我气急败坏的看了一下手表,荧光数字正显示着半夜4点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那个服务员刚才说了什么?好像是两个小时以后就能上路了吧?
当时她所说的两个小时之后,正好是凌晨五点,阴气盛极转衰,鬼门大开的时候。难道这句话在暗示着什么吗?
我正在想着其间的玄机,突然房门被人轻轻的叩响了。
这么晚了?又会是谁呢?我急忙从床上跳下来,几步跑过去打开了房门,却见门外正站着脸色铁青,气急败坏的双魁。
“真是吵死我啦!陈子绡,是你在叫我吗?”双魁睁着血红的眼睛,长发披散,跟地狱里的恶鬼没有什么两样。
“我的姑奶奶,我也被吵得睡不好啊!”我可怜兮兮的跟她抱怨。
“真是讨厌死啦!不知道失眠是对美貌的致命摧残吗?”双魁指着空荡荡的走廊说,“那个声音好像就是从那扇破门后面传出来的!你去跟那个人说说,让他给我闭嘴!”
“为什么要我去跟他说?”
“因为你是男生!难道你想让我一个女生过去吗!”
为什么我认识的人都奉行铁腕政策?虽然我万般不愿,还是被双魁小姐从屋子里活生生的拽了出去。
我迷迷糊糊的走到走廊上,只看了一眼那扇奇怪的门,立刻睡意全消。
只见那扇布满灰尘的,肮脏的玻璃门后面,一点点淡淡的光晕投洒而入,而门上清晰的映出一个更加恐怖的影子。
它已经不似方才,只有一双腿和短短的腰了。有手,有肩,还有一截模糊的脖子。
但是却没有头!
“双、双魁……”我哆哆嗦嗦的望着这个可怕的影子,腿都迈不动一步,“你有没有看到?那门上有什么?”
“除了灰还有什么吗?”双魁蔑视的看了我一眼,“胆小鬼,你不敢去我去!”
说罢双魁就气势汹汹的走向那扇奇怪的玻璃门,边走还边气势汹汹的喊,“还有没有公德啊?大半夜的还让人睡不睡啊?你要是再叫我就去投诉你!”
我望着双魁叉腰跳脚的背影,立刻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双魁走到哪里都霸占着第一美女的名号,看来和智商也是牢牢挂钩的!
还没等我出言阻止,就见双魁已经伸手握住门的把手,使劲的要拉开门。
然而那扇门却纹丝不动!
“你以为锁上了我就没有办法了吗?”双魁伸手拍着门上的玻璃,“快点开门,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门上的影子,随着双魁的动作而一晃一晃,活像个真人一样,随时都能从里面走出来。
这让我想起了路上那个没有双眼的女鬼,和那个断头的司机。
哪知我刚刚要过去阻止双魁闹事,就有一个人一把推开我,跑到了双魁身边,“这位小姐,能不能请你安静一下呢?你这样是会影响到别人休息的!”
却是那个一直在提醒我们的服务员。
“你先让他闭嘴,我才能去休息!”双魁一向不是好惹的,再加上睡眠不足,显然已经濒临抓狂的边缘。
“如果你把客人们都吵醒了,我会很难做的!”
她这样一说,我才发现走廊两边的房间里,已经有很多扇门,被人无声无息的推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似乎有无数双的眼睛,正透过那些狭小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那些眼神里有惊诧,有懊悔,有悲伤,有不甘,可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看热闹时该有的眼神。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5
9、“门的那边到底有什么?”眼见一个又一个人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我急忙跑到双魁身边,好奇的问那个服务员。
“门的那边,通向一个恐怖的地方!”那个小姑娘脸色吓得青白,声音颤抖,“从我到这里来,就有人叮嘱我千万不要开门,不然就会有去无回!”
“恐怖的地方?”
“对!据说有人走过这道门,就马上凭空消失了!”
“啊啊啊!!”双魁果然是出名的草包,一扫方才的气势汹汹,使劲掐着我的胳膊,“陈子绡,你不号称是妖怪的朋友,女鬼的知音吗?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怎么知道?只有打开门才能看到真相!”我吃了痛,悲愤的叫道。
双魁听到这里,瞪圆了美丽的眼睛,迅速的在我的脸上扫了一圈。紧接着就松开了双手,蹑手蹑脚的往人群里面开溜。
眼见双魁没有义气的开溜,我突然下定一个决心。
今晚一定要打开这扇门看看,不弄清里面隐藏的秘密,我死都不能瞑目。
想到这里,我回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扇布满了灰尘和锈迹的大门,和上面若隐若现的恐怖人影。
伸手就往门把手上拽去!
“住手,你不能打开它!”那个旅馆的小姑娘一把按住我的手,神色慌张的阻止我,“天就要亮了,天亮了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一种失血的青色。
眼睛也带着隐隐的暗黄,不似一般的少女般清澈透明。
“放手,我一定要打开它!”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下一压,哪知门把手居然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一扇破旧的玻璃门,怎么会这么结实?
我一边使劲扭着门把手,一边望着门上那个黯淡的黑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它已经长出了头颅,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的轮廓,身高大概和我差不多。
隔着冰冷的磨砂玻璃,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热切的目光。
“绡绡!绡绡!你在干吗?”
“少奶奶!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你怎么跟人家小姑娘吵起来啦?”
罗小宗和老黄也被争执的声音吵醒了,大呼小叫的从外围挤到了我的身边。
“快帮我把这扇门打开!”
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个个都表情各异的看着这场闹剧。
我望着这些行色各异的人,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为什么,我从一开始,没有发现呢?
这家狭小的旅馆里,怎么可能住得下这么多的人?
从看到那个断头司机的一瞬,从发现罗小宗身后跟着的怨鬼大部队消失的时候,我就该明白的,却始终被假相蒙蔽了双眼!
“老黄!”我拉着老黄的手,激动的注视着他,“你能把这扇门踹开吗?”
“小事一桩!包在哥们身上!”
老黄小脑明显比大脑发达,还没等我说完该怎么办,他就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脚往门上踹去!
但是接踵而至的,并不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而是老黄惨绝人寰的哀嚎。
“天老爷!这是什么门啊?怎么这么硬……”他抱着脚呲牙咧嘴的咆哮,“少奶奶,你坑我……”
我望着满地打滚的老黄,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扇门硬攻是不行的,果然要想别的办法。
然而就在我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纸符,正在研究要用哪张的时候,周围突然就伸出无数只手,张牙舞爪的就往我的身上抓来。
“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只能抵死挣扎。
可是手越来越多,有的拽住了我的衣袖,有的抓住了我的头发,还有的正紧紧的拉着我的脚踝。
我的脸印在布满灰尘的玻璃门上,被挤压得变了形。
就在这时,玻璃门里的影子,突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动了一动。
我的心几乎停止跳动,这比身后突然暴乱的房客更令人恐惧。
然而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原本纹丝不动,坚若磐石的大门突然出现了一条窄缝。
一只冰冷的手,从漆黑的缝隙里,门的另一边,悄无声息的伸出来,一把就扣住了我的手腕!
与此同时,腕上的电子表响起了整点报时的“滴滴”声。
凌晨五点整!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5
10、“救、救命啊——”我被吓得结结巴巴,张嘴努力呼救。
可是我的呼唤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几乎是在出口的一瞬间就被喧哗的噪声淹没。
接下来门突然大敞四开,一个巨大的力量,拉着身不由己的我,陷入了门后朦胧的光辉中。
源源不断的光,从洞开的大门中倾泄而出,所及之处,顷刻换了天上人间。
原本面貌朴实的旅馆小妹,变成了一个双目流血的狰狞女鬼;那些拼命阻止我的房客,也断头断脚,血肉模糊,分明是一群新死不久的人。
这哪里是什么荒村旅馆,明明就是修罗地狱!
不过还好这可怕的景象只是惊鸿一瞥,转眼就烟消云散。
我最后只记得满眼的光,那冰冷却又坚强的手,和那个熟悉的,眼角带风的微笑。
“怎、怎么会是你?”我望着眼前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结结巴巴的问,“可、可是你的影子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穿梭于阴阳两届,怎么都要费些时间不是?”他说罢伸手往我的背上一推,“快回去吧,你爸爸还在等你!我还要带你的朋友出来!”
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大,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宛如浮萍萱草,只能随着那巨大的力量沉沉浮浮。
不知又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了那个闹人的声音。
“绡绡,绡绡!”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嗯?”我睡得香甜,只觉得不胜其烦。
“儿子啊!你可算醒了!!!”
这一定是个噩梦,不然梦里怎么会有我老爹的声音?而且还这样清晰!
我被这类似于哭丧般的叫声吓得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只见我老爹头发蓬乱,眼珠通红,正激动的抓着我的手,活像在跟我进行最后的道别。
“爸爸,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张嘴,才发现口舌艰涩,连说话都很费力。
“绡绡,你们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我们是乘飞机赶过来的!多亏你爸爸为你们召了一夜的魂,你可算是醒了!”
第二个映入眼帘的是我的老妈,只是她的眼睛已经哭得像个肿胀的桃子。
我望了望我那手持黄纸符,像托塔李天王一样托着个香炉的老爹,突然明白了,在那个阴森恐怖的旅馆中,那催命般的叫声是来自何方。
“爸……”我艰难的张了张嘴。
“儿子,你不要说啦……”老爹激动得几乎要痛哭流涕,“你一定会嘲笑爸爸的对不对?可是爸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望着他布满胡茬的憔悴的脸,努力朝他扯出一个笑容。
其实我想对他说“谢谢”!
还想对他说我从未看轻过他!
但是我是一个腼腆如此的人,有些话可能一辈子也说不出口。
于是我把头一歪,就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
最后听到的是妈妈刺耳的尖叫。
“医生!!!绡绡又昏过去啦!!这可怎么办啊!!!”
真是的,这次我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为什么我们全家都这么迷糊呢?
×××××××××××××××××××××××××××××××××××
在我之后,老黄,双魁,罗小宗以及他家的司机相继醒来。
大家有的轻微脑震荡,有的摔断了腿,因为罗小宗坐在第一排,伤势最重,几乎被医生包成了木乃伊。
他身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杂鬼更加兴奋,每天围在他的病床边转来转去,简直比联欢会还热闹。
不过好在大部分伤都是皮外伤,罗小宗在一个月之后,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衰神风采。
就在我们躺在床上整整一周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美女拎着一篮水果跑过来看我。
“真是对不起……”她带着一副硕大的墨镜,这副打扮怎么似曾相识?
“我、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海重诞生。
“是的!”那个美女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在高速的辅路旁打车,看到有一辆车过来,就着急的挥了挥手!哪知那辆车突然就加速了,而且为了躲我,一头就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
“你、你就是那个没有眼睛的女鬼?”我被她气得直哆嗦,几乎要语无伦次。
“人家只是在晚上带了副墨镜吗!”她的脸瞬间被气得煞白,“你才是女鬼呢!你们自己眼神不好使要怪谁?哪条法律上说了晚上不许带墨镜……”
她的语速一点也不比双魁慢,念得我只好把耳朵牢牢的塞上。
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为什么会遇到那个断头的司机;为什么会寄宿到那个奇怪的旅馆。
原来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出了车祸,走的根本就不是活人的道路!
还好有我的老爹,和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在最后的一瞬把我们从那扇通往阳间的门里拉了出来,才算捡了一条小命。
后来罗小宗他爹又来了,这次他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拉着他宝贝儿子的手,坐在病床前絮絮叨叨的说,“儿子啊!你好不容易捡了条小命!通过这次事件,你可要珍惜生命啊!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啦,是全新的你啦!要把每一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活……”
罗小宗眨巴了下眼睛,包着纱布的脑袋,一会儿转向我,一会儿又转向老黄,显然没有明白他爹的深意。
“少奶奶……”老黄拿起报纸,挡住罗小宗灼热的目光,偷偷朝我耳语道,“我看罗小宗这辈子算完了!”
“嗯!”我正抱着一桶鸡粥埋头苦干,边吃边猛烈的点头。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罗小宗此后的每一天,都要对人世做一番悲壮的告别!
门后(完)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6
百鬼新纪元篇
第二个故事 蜘 蛛
1、话说我们在千辛万苦结束了大学学业,向新的人生踏出光辉的一步时,便遭遇了一次凶险的车祸。
这次可怕的车祸,不仅让我们几个人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还衍生了另一个令人饮泣的副作用。
现在老黄就瘸着腿,坐在公园里,用难得的可怜兮兮的声音,给接收他的学校打电话。
“呜呜呜,主任,能不能宽限两天吗?我现在实在不能去报到啊!”
“我们也明白你的难处啊,可是合同上写着七月份报到,实习期三个月!现在都九月了你还不来,让我们怎么办?”
“奶奶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还怕了你们不成!”
老黄果然不惯于向人俯低做小,刚说了几句话,就露出了土匪本色。
“喂……,老黄!”我伸手拍了拍对着夕阳仰头长涕的老黄,指着他的手机,“你电话还没有挂呢!”
“啊啊啊啊——,那个糟老头子不会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吧?这可叫老子怎么办?”
老黄布满横肉的脸立刻变成了茄子的颜色,抓着手机慌慌张张的急吼,以期挽回错误。
但是傻子都能知道,那边的学校主任现在估计已经被气得口吐白沫,手脚抽搐了!
“啊!他挂了电话了!少奶奶,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啦?”
我听到这里白了他一眼,不挂电话,还能指望被你活活气死?
“呜呜呜,少奶奶,哥们我不会就这么失业了吧……”老黄无助的抓着手机,戚戚艾艾的对我哭诉,“以后哥们我就要和你一样,四处找工作了!”
“老黄,你放心,我会跟你共同进退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交朋友的真谛啊!”我心中暗喜,但是还是抓住老黄的手,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可是老黄刚刚用感激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少奶奶,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笑啊!”
“怎么会?我明明是在哭啊!”
“你那嘴角分明是往上翘的!”
“啊?真的吗?”我急忙伸手往脸上摸去,可是还没等我摸出个端倪,一向贯彻暴力美学的老黄,就挥舞着拳头向我砸来。
我还能怎么办呢?只好一边撒腿逃命,一边黯然伤神。
呜呜呜,人说喜怒不形于颜色,真是太对了!像我这样表里如一的淳朴好人,果然处处都要受到生活的戏弄!
但是生活对我的调戏,才只是开了个不痛不痒的头而已,后面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惨绝人寰。
因为四个人里,我的伤是最轻的,双魁扭到了腰,老黄摔断了腿,我只是后脑撞了个大包,稍微有点积液而已。
不过这点小伤,对于身经百战的我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所以只稍加修整了一个月,我就穿着老爹给我的一套雪白的西服去找工作了。
“爸爸……”我苦着一张脸,在家里的穿衣镜前左照右照,“你认为这身衣服合适吗?”
老爹在我身后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极其肯定的点了点头,“合适,非常合适!看来你们不光是脸长得像,身材也非常相似!”
“我们?”我皱着眉毛看了看衣服袖口的油渍,又打量了一下那老土的双排扣设计,“你不会又把谁穿剩的衣服给我了吧?”
“怎么会?你可是我的亲儿子啊!”老爹立刻帮我收拾简历和公文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我推出了门外。
“喂!我还没有吃早饭!!!”想到摆在饭桌上的鸡肉烩饭,我开始疯狂的挠门。
“儿子啊!俗语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早出发一会儿,搞不好能吃到虫子呢!”
“我又不是鸟,吃什么虫子?我要鸡肉烩饭!”
“俗语又云:笨鸟先飞!你脑子本来就不算灵光,占点先机也是好的……”
我实在不愿意听到他对我的智商进行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只好耷拉着脑袋踏上了征程。
九月的阳光依旧明媚,艳丽得令人不能直视。
我耷拉着脑袋刚刚迈出走廊的大门,就看到一个溜狗的大妈,用惊诧的眼神望着我。
“绡绡,你是那个3楼6门的绡绡吗?”大妈脸色绯红,眼睛发光,活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对,就是我!有什么事吗?”我得意的扬了扬脑袋,看来帅哥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
哪知大妈一把扑上来,激动的握着我的手曰,“绡绡,你要贯彻国家政策啊!怎么能刚刚大学毕业就结婚呢?”
“结婚?我结什么婚啊?”这个误会太大了,以致于我口舌迟钝,不知所措。
“嗯?”大妈拉了拉我的衣领,“那你没事穿什么白西服?这不是新郎官拍婚纱照的行头吗?”
楼道布满灰尘的玻璃窗里映出我寂寥的身影,白衣胜雪,不染片尘。
如果扔掉手里的公文包,活脱脱就是一个标准的新郎!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6
2、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我雄纠纠,气昂昂的刚踏上人生的征程,就被一个素昧平生的大妈,一句话给打击了回来。
于是我只好以光速跑回家,迅速的脱下了那身白西服,找了一件T恤换上。
这么一耽搁,等我气喘吁吁的奔赴到招聘现场的时候,那家公司的大门前已经坐满了人。
果然世路辛酸,举步维艰,只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就吸引了这么多的求职者。
他们都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我,着装整齐而划一,像一个个没有生命的人形。
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立刻腿脚发软,身体发虚,哆哆嗦嗦的找了个空位坐下。
“你的简历给我!”我的心还在乱跳,就有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我就像见了猫的老鼠,手忙脚乱的双手呈上了那几张关系我命运的薄薄的纸。
“你是180号!”胖子随手写了个纸条塞在我的手里,“好好听着,一会儿前台小姐会叫号!”
前台小姐?哪里有前台小姐?我怎么都没有看到?
“兄弟!别找了!”眼见我手搭凉棚,在寻觅那唱着福音的天使,旁边的一位战友就指了指走廊的尽头,“那边,再拐个弯!再有这么长,你才能见到那个前台小姐呢!”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能看到一望无尽的长长的走廊,和熙熙攘攘的人头。
唉!还不如在家吃我的鸡肉烩饭呢!
早知道有这么多人来面试,我这个学校里的绝对分母,又来凑什么热闹呢?
但是人总是贪心,草根一般,既便只剩下一点点希望,也要肆无忌惮的生长。
因此虽然内心在不停的打着退堂鼓,脑子里一直惦记着那碗未入肚的鸡肉烩饭,我还是和周围的人一样,眼巴巴的望着那扇几乎遥不可及的大门,一步都不肯挪动。
这一等就不知是多久,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晚霞满天,才终于听到前面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180号,陈子绡!”
老天!我像被释放的囚徒一样,手脚颤抖的摸到了那扇亮光闪闪的玻璃门前。
我几乎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这个天籁之音!
“你就是陈子绡?”前台的小姐瞪圆了涂满睫毛膏的眼睛,“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里不招女员工!”
“我是男的!!!”我气急败坏的怒吼一声!以显示我的雄风。
果然,我的那锻炼了二十几年的嗓门不容小觑,一声怒吼之后,前台小姐目光涣散,神智飘摇的把我带到了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是面试官的模样。
他看了我一眼,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似乎略有所思。
“好了!你可以走了!”
嗯?我瞪着眼睛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难道和我那神奇的老爹是同行?
他到底是面试的还是相面的?
但是接下来眼镜男面无表情的继续说:“我们这里不招女员工,请你回去吧!”
难道这里的人出门都不带眼睛吗?还是因为该公司的前身是工厂,盛产像老黄那样进化不完全的异形?
但是对方是面试官,我还能怎么样呢?
虽然怒不可遏,也只好强压住怒气,礼貌的跟他握了下手,“我叫陈子绡,是个如假包换的男的!”
“喔,是这样!”眼镜男没有丝毫的歉意,十指交叉着问我,“你是大学本科毕业?”
“是!”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长啊?”
“特长?”我翻着白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如果跟他说我的特长是一天能吃十只鸡,是不是立刻就会被请出大门?
“你会用绘图软件吗?我们这里偶尔会接触到设计类的工作!”
“不会!”我斩钉截铁的摇头,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会画驱鬼的灵符!”
眼镜男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继续问我。
“那你会速记吗?”
“我画符的速度很快的!”
“那会做网页吗?”
“我很会做咒术阵的!”
眼镜男听到这里,再次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的打量了我一下。
“陈子绡是吗?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适合你,你可以去公交车站找114路,坐到终点就到了!”
“114路终点站?那是什么地方?”那辆车明明通向郊区,怎么可能会有公司?
“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我的面试就这样结束,等我拎着公文包摸到楼下的公交站的时候,才发现114路的站牌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终点站:XX山墓园!”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6
3、 死眼镜,居然敢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做就做,我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符,把它烧成了灰烬。周遭立刻阴风乍起,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哼,刚刚我跟他握手的时候,就在手心里特意涂了一点鬼怪最爱的鸡血,再叫点迷路的游魂过来,一定够他好受。
那些鬼里有吊死鬼,有断头鬼,有满脸鲜血的车祸鬼。
它们大都死状可怖,围着我转了几圈之后,没有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就呼啸着直往那座华丽的办公大楼去了。
不到五分钟,就从那座大楼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哇哇哇——,鬼啊!!!”
一听就是刚才面试我的眼镜男发出的夺命狂呼。
我的心情立刻大好,踏着金色的夕光,脚步轻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爸爸说得没错,日行一善果然会让人轻松愉快,如沐春风!
秋天的风凉爽又舒适,我在小摊上吃了一碗鸡肉米线,又跑去逛了逛跳瘙市场,不知不觉中,天竟已经完全黑了。
眼见天幕上星光点点,月色朦胧,再逛下去只有挨骂的份,我才恋恋不舍的往家里走去。
哪知刚刚走出热闹的集市,我那一直像是哑子一样的手机就欢快的响了起来。
“喂?少奶奶,你在哪里呢?”对面是老黄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隐含着几分焦虑。
“我在逛夜市啊!找我干啥?”
“你还有心情逛街?”老黄怒吼一声,“快点过来,罗小宗出事了!”
“啊?他、他怎么了?”罗小宗真是可怜,怎么刚刚出院,就又堕入了深渊?
“你过来就知道了,我们在火车站前那个办公楼等你!”
火车站前的办公楼?亏他们想得出来,那座楼极其古怪,只要一有火车经过,就开始哗啦哗啦的跟火车一起做共振运动。
但是怪就怪在,它整整共振了十几年,平均每天振个几十次,居然还屹立不倒,堪称我们市的一大奇观。
还好这里离车站不远,我拎着公文包,挤上一辆像是罐头般的公共汽车,心急如焚的往火车站赶去。
望着公交车上西装革履,挤得满头是汗,几乎气绝的上班族,我立刻又开始没来由的悲哀起来。
呜呜呜,难道我将来的人生就是这样?每天披星戴月的上下班,挤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还要受着老板的剥削兼白眼。
我不要啊!!!
不过幸好路途不远,我还没来得及去联想到更悲惨的将来,就随着人流被挤下了公交。
夜晚的火车站依旧人来人往,丝毫不见寂寥,到处都有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在匆匆忙忙的赶火车。
“借光,借光!”我一边嘴里嚷嚷着,一边奋力挤出人群。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等我举步维艰的赶到那传说中的办公楼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衣冠不整了。
那栋办公楼黑漆漆的一片,立在夜色中,活像一块巨大而深沉的墓碑。
明明身后就是人声喧嚣的车站,但是在这座楼的阴影下,几乎感觉不到一丝人间的生气。
“少奶奶,我们在这里!”在一片漆黑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楼下的小屋里跳出来,在殷切的朝我挥着手。
“是老黄吗?”我诧异的问道,“罗小宗到底怎么啦?”
“这大楼停电了,我跟罗小宗在收发室里等你呢!先进来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罗小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事难道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说吗?
虽然万般不愿,我还是跟着腿脚不灵便的老黄走进那个窄小的收发室里。
只见里面光线昏暗,一只白烛的火焰正在随风摇曳。
“绡绡,你来啦!”烛光下正坐着头上包着纱布的罗小宗,正开心的朝我露出白痴的笑容。
“他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出了什么事啦!”我一见到活蹦乱跳的罗小宗,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给了老黄一下。
“少奶奶,你别着急啊!”老黄笑嘻嘻的说,“先坐下来再说!”
“小伙子,你干什么去啦?”我刚刚坐定,就从阴影里站出一个干瘦的老头,热心的递给我一杯热水,“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呵呵呵……”我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T恤,挠了挠脑袋,“是面试去了!”
“呜呜呜,果然是职场如战场啊!”老黄立刻在一边假惺惺的哭,“亏哥们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还以为你见义勇为去了!”
“废话少说!到底为什么把我叫过来!”
“年轻人,你先不要着急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难道我不辞辛苦的赶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就是为了听这个遭老头子讲故事吗?
但是我刚想抗议,就被老黄一把按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神经堪比筷子粗大,迟钝仿佛恐龙再世的老黄,手竟然有一丝丝的颤抖!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7
4、 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身边还有老黄的暴力挽留!
我只好乖乖的端着杯热水,挤在这个狭小而破旧的房间里,听这个奇怪的老头说鬼故事。
“这里曾是个很有名的办公楼!整个地段上,就数它最豪华!”
我听到这里摇头叹息!老头啊,你明显与世隔绝,难道不知时至今日,它盛名不减当年吗?
只不过不再以金壁辉煌而闻名罢了。
“唉,可是自从发生了那件奇怪的事情后,这座大楼就日益萧条,最后只有租给那些日日亏损的小公司!”
“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每日摇摇欲坠,吓跑了里面的租户?
“少奶奶,你不要打岔,耐心的听下去!”老黄脸色煞白,嘴唇发青。
我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刚刚听过这个故事?
难道这世上竟有如此恐怖的传说,能让老黄心有余悸?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还没有颁布!”老头端着搪瓷茶缸,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改革开放才刚刚起步!”
要不是老师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我真想给这个废话连天的老头几拳。
“所以加班的人格外的多!而且还不给加班费!不像现在啊……”
是!是!是!现在流行把大门反锁,装做里面没人,实际上全体员工都在通宵苦干。段数高了几级不止!
“有一天晚上,一个年轻的员工加班到半夜!你知道的,今夕不同往日,那个时候的半夜,才是真正的万物俱眠,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摇曳的烛光找得他脸上沟壑不平,阴影丛生,平添了一丝恐怖的味道。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年轻人拎着包,走在空无一人,而且漆黑一片的走廊里。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奇怪的脚步声!”
我、罗小宗还有老黄,立刻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
“年轻人回头一看,走廊里只有淡淡月光,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但是脚步声却清晰而分明!”老头面带惧色的说,“他胆子很小,因此就躲到了一扇门后面,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办公室大多用玻璃大门,门大多是木头做的!”
老头补充了一句,继续绘声绘色的讲,“他就在门后,哆哆嗦嗦的观望着走廊的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但是地上依旧没有任何人影!”
“是不是楼上也有加班的人?”我故作轻松的开始打哈哈。
“不是!”老头斩钉截铁的说,“因为他看到了别的东西,但是不是人!”
这次连身经百战的我也吓到了,凭空打了个寒战。
“他看到的是一双鞋!没有脚的鞋,一步步的走过他的面前,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消失了!”
“也、也没有什么吗!”我结结巴巴的笑,“我见过的比这更恐怖的事情都有!故弄玄虚而已!”
“这个年轻人一下就吓病了!”老头无视我的话,继续说,“但是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第二天,楼下又有一个加班的人遇到了一样的事!”
“也是看到了一双鞋吗?”
“不是!”老头叹了口气,“那个人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不会是个死人在溜达吧!”
“你怎么知道?”老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第二个加班的人看到个小孩子,而且那个小孩子还跟他问路呢!”
“问路?”
“是!他像以往一样加班,刚刚锁上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走廊里有个小孩子跑着过来,还叫他叔叔,然后问他:有没有看到蜘蛛!”
“蜘蛛?”
“对,就是蜘蛛!加班的人就说了,小孩子不要玩那么脏的东西!那个孩子就转身走了!”老头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但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大人才发现,那个孩子背后全是鲜血,还插着一截铁钎,显然已经是死了的!”
“然、然后呢?”这实在有点太恶心了!
“然后没有啦!加班的人又吓晕过去,小孩子跑上4楼,一拐弯就消失不见了!”
“没啦?”我诧异的问。
“没了!”老头摇头叹息,“但是这座办公楼就此萧条下来,尤其是第四层,常年都租不出去!”
“唉,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下,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热水,“哈哈哈,只要离这栋楼远点,不去第四层不就没有什么事了吗!”
我的笑声还在喉咙里徘徊,身边的老黄就拉了拉我的衣袖。
“少奶奶,你还没有明白吗?”
“明白什么?听完了故事还不带上罗小宗回家?”
“绡绡!”头上包着纱布的罗小宗惨兮兮的说,“我们上午刚刚把第四层租了下来,合同都签了,明天就要付定金了!”
“扑——”原本应该到我肚子里的水,被我一口气全喷了出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7
5、“绡绡,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啊!”
“你看我这样像是开心吗?”我擦了擦嘴,抓着老黄衣领,“老黄,这是怎么回事?罗小宗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犯傻?”
“呵呵呵,少奶奶,你不要激动!”老黄一脸贼笑,拉开了我的手,“这不是便宜吗?这里一年的租金比别的地方一个月的租金还少!哥们我一激动,就拉着罗小宗去签字了!”
便宜从来没有好货,就像白送上门来的,大多都是恐龙!为什么深谙此理的老黄,也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所以少奶奶,你要帮哥们一把啊!”老黄惨兮兮的说,“哥们我刚刚失业,好不容易燃烧起战斗的火焰,要跟罗小宗一起去创业,哪知就遭到了诈骗事件!”
我白了他一眼。
他燃烧的分明不是战斗的火焰,而是沸腾的蠢血!不然怎么会去追随罗小宗的脚步?
“算了!”我朝他们摆摆手,“回去跟我老爹商量商量,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灯“唰”的一下亮了。
耳边响起那个老头的欢呼声,“太好啦,来电啦,来电啦!”
“喂,你听到了吗?来电了!”老黄拉了拉我的胳膊,“咱们上去看看怎么样?”
“上、上哪里去看看?”
“当然是那栋楼的第四层!”
“可、可是我怕罗小宗会害怕!”事已至此,只能在别人身上找借口。
“绡绡,我不怕!”旁边的罗小宗一下就站起来,脸上难得的挂满了严肃认真的表情,“我爸爸说了,为了事业,就要有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
我望了望他身后跟着的一堆怨鬼,又看了看他热血沸腾的双眼。
呜呜呜,罗叔叔,你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傻,为啥还天天跟他说这些全是明喻暗喻,含糊不清的话啊!
因为连罗小宗都跳出来打算抛头颅,洒热血了,我当然也不能推辞。
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走入那栋一年四季都在晃的办公大楼。
等进去了才发现,原来里面人还不少,只是方才停电没有发觉。每一层都有几家小公司在兢兢业业的办公,时而会听到走廊里传来忙碌的电话铃声,和复印机发出的“唰唰”的声。
一派热闹的人间烟火。
“这就是第四层了!”老黄在前面带路,拐了几个弯,爬了几层楼梯之后,一把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刚才还黑漆漆的走廊,瞬间就变得灯火通明。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老黄和罗小宗眼光还不错,因为这里完全不似外表那样残破,是个宽敞而明亮的地方。
如果稍微装修一下,再安个亮晃晃的玻璃门,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办公室!
“那个老头一定在骗人!”我逐一打开走廊两边的门,“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走到一半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嗡嗡——”的振动,好像连天花板上都掉了几丝墙灰。
“是、是不是有鬼?”我吓得哆哆嗦嗦的扶着墙壁。
“少奶奶,没事!就是刚刚过去了一辆火车!”老黄跟在我后面,大大咧咧的笑。
我见了无奈的摇头,打算收回刚才的一番赞美之辞。
在这里办公,简直和自寻死路无异!
但是我们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就连那个传说中的楼梯拐角,也只是多积了几层灰而已。
除了罗小宗身后的那帮大呼小叫的鬼,就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影子。
“走吧,老头骗人!”我跟老黄关了走廊的灯,带着罗小宗走到了大门外。
“那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大概是他也想租这层楼?所以不想你们先租去?”
“谁知道呢!真是虚惊一场!”老黄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少奶奶,既然没事,我们去吃大排挡吧!”
“喂,绡绡!”我正在跟老黄研究哪家的肉串正宗,哪家的鸡翅够味,罗小宗就怯怯的拉了拉我的胳膊。
“干吗?”我瞅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别做小媳妇样!”
“有人在看我们啊!”
“谁?”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前面是喧嚣沸腾的车站,来往的尽是忙碌的人群,哪里有人肯为我们驻足停留。
“他、他就在我们的那层楼上啊!”
我急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身后的办公楼闪着阑珊的灯火,只有四楼漆黑一片。
而在那深沉的黑色中,正有一个穿着短袖衬衫的男人,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
“王八蛋,是不是小偷?”老黄也看到了,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但是那个男人只是朝我们笑了一下,转身就离开了窗口。
他这一转身,我才看清,他的脖子上有一片殷红,晕染了半边的衬衣。
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活人!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7
6、然而那影子只是惊鸿一瞥,就遁入黑暗,转眼消失不见。
我站在楼下,诧异的揉了揉眼睛,却一无所获。甚至连他颈上的鲜血,都仿佛是个模糊的错觉。
我们一起仰头望了一会儿,达成共识,确定刚才只是眼花,就开开心心的一起去吃大排挡了。
鸡翅烤得流油,诱人的香气令我忘记了那些可怕的故事。
那些遥远的陈年旧事,怎么抵得上这繁华的大千世界?
于是当我摸回家的时候,一不小心又超过了老妈限制的门禁时间。
“绡绡,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好来开门的是老爹,不然又要挨一顿臭骂。
“呵呵呵,我遇上了老黄还有罗小宗,一起吃了顿饭,结果就回来晚了!”
“快点进来,不要把你妈妈吵醒!”
我跟在老爹的身后,蹑手蹑脚的遛进屋里,才发现客厅里乱成一片,摆满了出远门要用的东西。
有黄纸,有罗盘,有缆绳,杂七杂八的堆了满满一地,这番壮观的场面顿时令我瞠目结舌。
“爸爸,你又要走啦?”
“对啊!”老爹眉飞色舞,“前两天有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一个南方的村子里流传着狐狸的传说,我打算去看看!”
我穿着皱巴巴的T恤,拎着公文包,望着老爹兴奋的眼光,下巴差点砸到了地上。
“爸,你真的不知道?”
那个他一直在找的人,何曾离开过我们?不是经常在我们身边转悠?
“知道什么?”老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不,没什么……”我朝他摆摆手,打算回房睡觉。
有些事,一辈子不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如果让我这个天赋秉异,神经兮兮的老爹天天在家待着,才真正是惨事一桩。
“绡绡,你等一下!”正在客厅里打包行李的老爹突然叫住我,“你身上怎么沾着东西?”
“嗯?是什么?”
“是一根银色的线!”他拈起手指,在我的肩上拎住一团东西。
那似乎是长长的白发,纠结在一起,在昏暗的客厅里,闪烁出精亮的光芒。
“好像是蜘蛛的丝?”他一把把银丝甩到了地上,“你今天真是去面试啦?怎么会沾到这种东西?”
“呵呵呵……”我装傻的挠着脑袋,“可能是面试的那家公司太破了,不小心沾上的!”
“呜呜呜,我的儿子啊,是不是你的成绩不堪入目?没有像样的公司要你啊?”一句话顿时令老爸黯然伤怀,“实在不行你就继承老爸的事业,跟我一起去探险抓鬼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比坐在办公室里不知强了几万倍……”
眼见他口沫横飞的描述,我急忙脚底抹油,飞快的溜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想让我继承他那不靠谱的事业?
那跟自杀有什么分别!!!
因为今天一大早就起床跑去面试,晚上又跟着老黄他们折腾了一圈,累得我精疲力竭,几乎是在身体沾上床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好累,好累,可是越累偏偏又不停的在做梦。
梦里好像有个人,正蹲在我的床沿边,摊开手掌,朝我要什么东西。
“快滚!”我气急败坏的朝他叫,“该去哪儿去哪儿,不要打扰我睡觉!”
这一看就又是个迷路的鬼魂,为什么他们总是会不小心走到我的梦里呢?
那个人抬起头,凌乱的头发盖住了大半边脸,晚上看起来还真有些阴森恐怖。
“给、给我……”他使劲拉着我的睡衣。
“给你什么!!!”如果他对我的睡衣感兴趣,我倒是真想脱下来给他,赶快把他请走。
“蜘蛛、蜘蛛的丝……”他依旧不依不饶的拽我的衣服。
蜘蛛的丝?我哪里有那种脏兮兮的东西?
不过既然人家都费劲千辛万苦从阴间而来,我怎么也要稍尽地主之谊!
“好、好、好!”我使劲全力,掰开他僵硬的指节,“你先放手,我才能给你拿东西!”
那只鬼倒是听话,乖乖的松开手,蹲在床沿前期盼的望着我。
恰巧屋里光线昏暗,而且妈妈在地摊上买的睡衣又足够劣质,于是我很轻松的就从袖口拽下一根长长的线头,一把塞到他的手掌心。
“给你,你要的蜘蛛丝,这下满意了吧?赶快走吧!”
那只鬼把线头拈在手里,对着月光打量了一下,朝我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摆摆手走了。
于是我的头一歪,立刻又去做甜蜜而温馨的美梦。
这一觉睡得又甜又香,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中午。
我抓着脑袋坐在床上,想起了昨晚那栋奇怪的办公楼,想起了爸爸在我的衣服上拿下来的蛛丝,又想起了半夜来讨债的鬼魂,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立刻爬起来就给老黄打电话。
“喂?老黄吗?”我心急火燎的说,“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急事告诉你!”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那栋办公楼一定有古怪,只是真相隐藏在看似平静的潮水之下。
“哈哈哈——”老黄在那边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少奶奶,哥们我也有好消息啊!刚刚我们才交了定金,把那层楼都租下来了,你高兴吧?”
我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没心没肺的傻笑,气得几乎把手机摔到地上。
“少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啦?你刚才不是有急事吗?到底是什么事啊?”
“已经没事了……”
天可怜见,我怎么净交这种有肉无脑的朋友呢?难道真是天妒英才?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我,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磨难?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8
7、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只能迎难而上!
于是我迅速的梳洗了一下,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蜘蛛?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个又一个没有了生命的鬼魂,都要执着于这种肮脏而丑陋的昆虫呢?
“哎呀,绡绡,你终于想开了,想去追随你爸爸的脚步了吗?”妈妈见我埋头查阅古老的文献,兴奋的说,“正巧,你爸爸的火车可能还没出发,快去车站找他吧!”
说罢往我的书包里塞了一大堆吃的和用的,就一把把我推出了大门。
“喂!妈妈,让我进去!”我在外面急得抓门,还没有找到一丝头绪,怎么能就此罢休?
“绡绡啊,我是让你去找你的亲爹,你怎么像是去上刑场?”
废话,也不看看我亲爹什么样,跟他在一起,能有好下场才怪!
但是人说女人最是可怕,一旦执着起来,连十头牛都拉不回。
这话果然没错,无论我在外面如何哭嚎,老妈就是不肯给我开门,最好我只好耷拉着脑袋去找老黄和罗小宗。
“什么!!!”在一家凉爽的咖啡店里,我刚开了个头,老黄就愤怒的拍案而起,“你说那层楼有古怪?怎么不早说!!!”
“呜呜呜,现在可怎么办啊?我们连定金都交了!”罗小宗不愧是商人之子,涉及到钱的问题,居然极其顺畅的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连个结巴都没有打。
“唉!唯今之际,只有等晚上再说了!”我望着渐渐西斜的秋阳,长长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老黄的绿豆小眼里,闪烁出疑惑的目光。
“因为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那些鬼才能出来啊!”
老黄听到这里,面色一变,突然捂着肚子嚎曰,“唉呦,少奶奶,哥们我不能跟你去了!肚子突然好痛!你一个人要保重啊!”
气得我差点把手里的玻璃杯捏碎!
不过老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连罗小宗都骗不过,当天晚上,我们就连拖带拽的把他拉到了那栋神秘的办公楼里。
“你、你们太没有人性了!哥们我都病成了这样,还要拉我垫背!”
“你病个大头鬼啊,拿个镜子照照,明显比活驴还健康!”俗话说得好,兄弟就是拿来出卖和垫背的!尤其是即将涉足险境,我怎么能让老黄一个人逍遥。
“绡绡,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待着吗?我的腿好麻……”身边的罗小宗发出了抱怨的悲鸣。
此时我们正蹲在第四层楼的楼梯拐角处,据说那些过路游魂,都是在这里消失的。
“小宗,你再坚持一下!为了事业啊!”老黄伸出大掌,假惺惺的摸了摸罗小宗的脑袋。
罗小宗听到这话,情绪突然极其低落,而他背后跟着的那些小鬼,则兴奋得手舞足蹈,数量又剧增了一倍。
夜晚的秋风凉爽而和煦,轻轻的拂过空荡荡的走廊。
夜色漆黑,静寂无声,只有默默的月光,投映出我们寂寥的身影。
“少奶奶……”老黄蹲在楼梯前,探头探脑的望向空无一人的走廊,“已经这么晚了,如果没有奇怪的东西出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闭嘴,晚什么晚?”我抬腕看了一下电子手表,“才刚过12点而已,如果不是你们那么蠢,我也不会来遭这份罪!”
但是俗话说,祸从口出,福从天降。
我的话音刚落,罗小宗和老黄就一齐用愤恨的眼光望着我。老黄更是扑上来要掐我的脖子,“你给我说清楚,蠢的到底是谁?不然老子和你没完!”
我被他掐得呼吸困难,几乎气绝。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见到死去的爷爷时,老黄的手突然一松,居然破天荒的放了我一码。
“少奶奶,你听到没有?”他似乎见到了极其骇人的事情,脸色青白的说,“好像有人在走路啊!”
嗯?真的吗?我死里逃生,急忙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屏住呼吸仔细的听。
果然,在如死水一般的寂静中,在遥远的走廊彼端,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那似乎是一个人在悠闲的散步,不徐不慢,却又格外的清晰。一声一声,仿佛都踏在了人的心房之上。
我的心立刻跳到了喉咙里,小心翼翼的探头向走廊上望去。
只见漆黑一片的走廊上,正有一个比夜色更浓郁的黑影,缓缓向我们走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8
8、“那、那会不会是鬼?绡绡,我好害怕啊……”罗小宗显然也听到了,身体抖得像是个筛子。
我无奈的回头望了他一眼。
该君为什么从来不知道看看自己的身后呢?那里明明有更加壮观的场面!
“嘘,不要做声!”我急忙让他闭嘴,“地上有我撒的香灰,如果是鬼,就不会看到站在香灰里的我们!”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简直就回响在我们的面前。
老黄和罗小宗还好,因为他们毕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而我则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是一个穿着牛仔裤,白上衣的时髦女人,只是她的脸色铁青,脖子上缠绕了一根五彩的丝巾,显然已经没有命了。
银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青青白白,把她的面色映照得更加可怕。只见她一步步的接近我们,终于在我们隐身的楼梯拐角处停了下来。
“蜘蛛,蜘蛛的丝……”她目光茫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视若无睹的绕过了我们,往“∟”形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甚至在她经过我们身边时,我还能看到她青色的嘴角中留下的口涎,闻到她长发上散发出的腐败气息。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的背影也跟着消失不见。
“少奶奶,刚刚,那个不是人吧……”老黄牙关打战,抓着我的胳膊说,“哥们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听到声音先是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我们过去看看!”眼见那个女鬼消失在一扇门前,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少奶奶,We are brother,who and who ?”老黄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胸脯,“我留在这里望风,你一个人放心的去吧!”
看来老黄也深谙友情的真谛,并且把理论付诸到了实践之中!
“小宗,那让老黄一个人留下,我们过去看看吧!”
罗小宗看了看老黄,又看了看我,虽然万般不愿,还是低着头往我的方向走来。
“等、等等!”老黄在后面再次做凛然状,“这地方乌漆麻黑,有什么好待的?既然是哥们,自然要同生共死!”
说罢加紧脚步,跟在了罗小宗的身后,边走还边不停的回头望。
“她刚刚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在我面前的是一扇破旧的门,上书“女厕”两个大字!
“少奶奶,你确定刚刚那个女鬼不是想来方便的?”
“废话,你见过哪个死人要上厕所的?”
一定是这里没错,因为正有丝丝缕缕的黑雾,不停的从木门的缝隙里扩散涌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怎么也要看看再说!”我一马当先,一把就推开了女厕的大门。
只见里面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自黑暗的深处传来。
仿若柳絮般的黑色雾气,正弥漫在狭小的空间中。
“好难闻的味道!”老黄捏着鼻子在后面叫,“这里不是很多年没有用过了吗?怎么还是这么臭?”
那是一种接近于死亡的酸腐臭气,完全不同于普通厕所里的味道。
我捂着鼻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女鬼的踪迹。
方才明明见她走进了这扇门了啊?
为了寻找她的影子,我们三个甚至忍耐着冲天的恶臭,挨个打开了厕所的隔间,但是却依旧一无所获。
“真是的,一定是你眼花!”老黄扬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我们快点出去吧,简直要熏死我了!”
难道真的是我年龄见长,眼神不济?
但是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呢?只好耷拉着脑袋跟在老黄的身后,无精打采的往外走去。
哪知刚刚要走出大门,就见清朗的月光透窗而入,在洗手台的镜子上投映出一个狰狞的影子。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没有血色,正在积满了灰尘的镜子里,朝我露出开心的笑容。
“哇哇哇——”恐惧到了极至,我扯开嗓门,爆出我擅长的夺命狂呼。
只见走在前面的老黄被我吓得一跳,回头一把就掐住了我的脖子,“你要吓死人啊!没事叫什么叫!!!”
“我、我看到了刚才的女鬼……”
我话音未落,老黄拔脚就逃,幸亏我手疾眼快,才算拉到了他的一片衣角。
“少奶奶,你放了哥们我吧……”他戚戚艾艾的朝我哭,“哥们还要去创业呢?怎么能在女厕里失足?”
“很简单的!”我再次从书包里掏出那只伴随我多年的史努比小刀,朝他露出一个蛊惑的微笑,“我们只要把镜子撬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真的?”
“真的!”
“那说好了,如果镜子的后面什么都没有,你要请我吃大排挡!”
“大排挡吗?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信誓旦旦的拍胸脯,反正不管吃什么,买单的都是罗小宗!
于是老黄伸手接过我的刀,爬在洗手台前,开始仔细的撬镜子。
镜子里的女鬼,似乎受到了打扰,一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而老黄果然不负众望,仿佛是破坏神再世,只用了半个小时,一面大大的穿衣镜就被他整个卸了下来。
借着朦胧的月光,赫然可见,在镜子的后面贴着一张残破的黄纸符,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奇怪的咒语。
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纸符的中央,正画着一只红色的硕大蜘蛛。
它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仿佛就要从纸里爬出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8
9、毫无疑问,我们已经接近整件事情的真相。
因正有一丝一缕的黑气,从那张咒符的周围喷薄而出。
“这上面画的东西可真恶心!撕了得了!”
“老黄,不要撕……”在没有弄清它的作用之前,还是小心为妙。
但是老黄明显是小脑至上的行动派,我的话还没等冲出口,耳边就传来“嘶啦”一声脆响。
“少奶奶,你刚刚说啥?”他拎着半张纸符,用一双小眼诧异的看我。
“没、没什么!”
“那赶快把镜子装上吧,这么一折腾,哥们我都饿了!”老黄说罢大手一扬,就以投三分球的标准手势,把那张残破的纸团扔到了墙角的纸篓里。
我跑过去盯着纸篓看了半天,确定没有半分异状发生。
而且周围的黑气也渐渐的消失扩散,仿佛清晨弥漫的晨雾,随着阳光的升起而烟消云散。
古人说得好,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看来生猛如活驴,一辈子就知道横冲直撞的老黄,今天终于极其幸运的撞对了地方!
接下来我们就把那面镜子歪歪斜斜的挂在了墙上,高唱着胜利的凯歌走向车站附近的小吃店。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甚至连罗小宗身后跟着的小鬼都喜上眉梢。
“呵呵呵,幸好那里闹鬼,我们才租到了这么便宜的办公楼!”老黄边吃边侃侃而谈,俨然一副准老板的模样,“将来我要开个卖体育用品的公司!顺便搜集想要的篮球!”
看来老黄是打算为了心爱的篮球奋斗终生了,不知道他将来的墓地,是不是也会砌成篮球的形状?
“绡绡,开公司就是要卖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差、差不多,如果没有兴趣的话,确实是什么也做不好!”看到罗小宗难得凝重的双眼,我竟突然有点结巴。
“那我要开个玩具店!”罗小宗露出满意的微笑,嘴角再次咧出两个大括弧。
“小、小宗,你确定吗?”天啊,如果让满身横肉,如生化金刚一样的老黄去卖各式玩具,一定会让孩子们留下噩梦般的回忆。
“当然!”罗小宗坚定的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十傻九痴,罗小宗一旦下定决心,就连坦克都拉不回来。
老黄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剧性前途,几口扒光了碗里的饭,就目光涣散的飘然而去。
“喂,老黄!你又不想买单吗?”
我一眼就看穿他的伎俩,但是一向卑鄙无耻的老黄连个头都没回,以百米的速度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于是这顿饭照例还是罗小宗结帐,而我依旧得把这个智商比钻石还坚固,永远停留在七岁左右的怪胎送回家。
因为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我几乎是一回到家就倒在了床上。
今晚不会再有迷路的鬼魂了吧?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个觉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正睡得酣畅淋漓,突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嘹亮的嗓门。
“少奶奶,帮帮哥们我啊!!!”
只见老黄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挥舞着双手,朝我狂奔而来。
我一见到他的模样,立刻就觉得双腿虚软,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上。
老天啊,你还不如让我梦到鬼呢,鬼都比他可爱一点!
“老黄啊,你别找我!这是在梦里,我也爱莫能助!”我回了他一句,拔脚就要跑。
“少奶奶,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老黄目呲俱裂,挣扎着朝我走过来。
似乎背着极其沉重的东西,令他举步为艰!
“哥们背上好重啊!你快点帮我背点!”他边说边朝我拼命的伸手,在梦里依旧友谊至上,还要拉我去垫背。
随着他的逐渐接近,我总算是看清了,他的背上正有一团气势磅礴的黑气,其规模之庞大,简直可以跟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媲美。
而且还有一些鬼怪僵尸的影子,在那壮阔的黑云中若隐若现。
“哇哇哇——,你别过来!”我哀嚎了一声,想要逃跑,但是无奈腿脚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连半步都挪动不得。
眼见老黄的脸越来越大,他的双手朝我张开,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就被宛如潮水般的黑雾淹没。
就在那一刹那,我仿佛变成飘零的树叶,在汹涌的浪涛中沉沉浮浮,周围还有若隐若现的鬼魂苍白的脸,对我露出嘲弄的笑。
“绡绡,绡绡,快点起床啊!”老妈一贯的催命声又在耳边响起,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它如此动听。
“妈……”我在她的呼唤下,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几乎热泪盈眶,“你救了我一命!”
如果再继续做那个梦,我都没有把握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傻孩子,说什么呢?还不快点收拾收拾,找工作去!”
我今日才知道,恶魔分好几种,像是老黄就属于暴力型的;而另一种则是我老妈这样的,只需轻轻的一句话,就能杀人于无形!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9
10、于是我不得不浑浑噩噩的从床上爬起来,拎着公文包打算去罗小宗家打发下时间。
“绡绡……”罗小宗脸色发青的给我开门,“我好像生病了!”
他身后跟着的小鬼激增了一倍,屋子阴森而冷清。
我在他家坐了一会儿,不停的有奇形怪状的东西往我的身上爬。
“小宗,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养病吧!”当从可乐里挑出一条蠕动的蚯蚓时,我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告辞。
“绡绡,你不要走啊!你在这里我还好过一些!”
废话,因为你身后一半以上的小鬼都往我身上蹭,当然会舒服一点!
“这个给你,贴脑门上!”我顺手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符,“下午睡一觉就好了!”
罗小宗极其听话的把画着鬼符的黄纸贴上,还殷勤的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的公车站,一时风头无两,引来万众瞩目!
看来罗小宗是壮烈了,我的下一个骚扰目标自然转移到了老黄的身上。
“喂?阿姨好,我是陈子绡,请问老黄、不!黄智仁在家吗?”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号称情报通的老黄居然关机。
“陈子绡吗?”老黄的妈妈声音中满含焦虑,“你是他的同学吧?阿姨跟你打听一件事!”
“没问题,您说吧!”八卦一向是我的长项!
“小仁他生病了,而且好像犯的是相思病!昨天一回来就发高烧,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女生!”
啊?我听了下巴差点砸到地上。老黄每天跟我和罗小宗厮混,是什么时候发展的地下情?
“所以阿姨想跟你问问,你们大学同学有没有个绰号叫‘少奶奶’的?我想跟那个女生谈谈,虽然小仁傻了点,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这次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血液上涌,头昏眼花。
“阿、阿姨……”我结结巴巴的说,“我、我马上就去你家!”
呜呜呜,真是误交损友,早在老黄刚刚给我起了这个变态的绰号时,我就该跟他割席断交,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悲惨境地!
但是当我风风火火的赶到老黄家的时候,立刻就被屋里的壮观场面吓了一跳。
屋子里弥漫着蓬勃的黑气,到处都有小鬼在上窜下跳,是老黄的妈妈给我开的门,她的头上蹲着一只青蛙,肩上盘着一条大蛇,还有一个满身黑气的婴儿,牢牢的抱着她的大腿。
“你就是陈子绡吗?”她脸色苍白的揉着脑袋,“今天不知为什么,老毛病全都犯了!我的偏头痛,肩周炎和风湿病一起发做!”
“没事、没事!阿姨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找黄智仁!”
说完我就往老黄的房间摸去,不用问我都知道他住在哪里,因为源源不断的瘴气,正从客厅旁的一个房间里澎湃的涌出!
“老黄,我来看你啦!”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门缝里溜进去,门上一个吊死鬼在朝我开心的吐舌头。
“少、少奶奶……”老黄在一片黑云密布中朝我执着的伸手,“哥们我等你好久了!”
“你到底怎么了?”我掏出纸符捂着鼻子,“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啊!”老黄虚弱的靠在床头,威风扫地,“我昨晚回来就突然发烧,还做了一大堆噩梦!”
“一定是你跑单遭到了报应!”
“不可能,哥们我跑了二十几年单,怎么会才遭到报应?”老黄立刻举出有力的证据反驳,可惜完全不值得同情。
“拿着这个!”我再次从包里掏出张纸符,“等会儿贴脑门上,看看能不能好点!”
“嘿嘿,少奶奶,我就知道你最擅长这种邪门歪道的事情!”他咧开大嘴,露出疲惫的微笑,“所以哥们我就一直等你啊,真是望眼欲穿啊!”
虽然怎么听这话都是讽刺居多,但是看在老黄已经病得气若游丝的份上,我还是生生的忍下了一口怒气。
“咦?这是什么?”老黄伸手来拿纸符,我才发现他的手臂上居然多了条黑线。
“嗯?我也不知道啊!”老黄莫明其妙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可能是昨晚蹭的!”
“不像啊!”屋子里瘴气密布,让我的视力也跟着下降。
那条线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老黄的皮肉里慢慢蠕动,似乎还有渐渐变长的趋势。
“蜘蛛丝,那是蜘蛛的丝……”我几乎把眼睛贴在老黄的胳膊上,正在仔细观察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那是一个长着圆圆脑袋的小鬼,正瞪着褐色的大眼睛,裂着长着两枚尖利犬齿的嘴巴朝我笑。
蜘蛛的丝?它是在指这个吗?
我一伸手就把那个小鬼打到了地上,开始隐隐觉得不妙。
如果这条线真的是一个活物的话,那老黄就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附了身!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9
11、“少奶奶,你脸色怎么不好?”
“没、没什么!”我立刻把公文包里的纸符全掏出来,满满的堆在老黄的床上,“这些全给你,抱着它们睡觉!”
“你这是在给哥们我送葬啊!”老黄带病也不忘发威,朝我怒吼一声,“堆得跟纸钱似的!老子怎么睡觉?”
“手机一定要开着啊!”我踢开几只绊脚的小鬼,蹦蹦跳跳的往外跑,“要是那条黑线有变化,记得给我打电话!”
“喂,少奶奶,你把话讲清楚!”老黄脸色顿时刷白,在后面期期艾艾的叫我。
但是我置若罔闻,撒腿就跑出了老黄家的大门。
用脚趾都能想到,如果被那个贪生怕死的家伙知道自己小命堪忧,一定会拉我做垫背!
可是为什么那些没有了生命的鬼魂都要提到蜘蛛的丝呢?难道那黏黏的,晶亮又脆弱的蛛丝,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昨晚那个咒符明明都被我们破坏了,老黄怎么又会惹祸上身?
秋日的骄阳似火,烤得我口舌发干,饥肠辘辘。
因为我一向是个忠于肠胃的人,所以还没等走到火车站前的办公楼,就拐了个弯跑到了一家肯德基里。
几盒鸡块,一杯可乐入肚,我的眼皮开始没出息的打架。
睡着睡着,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白影,仿佛童话中的天使,在一片迷蒙中晃来晃去。
“绡绡,绡绡!”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
我急忙从困倦中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清淡俊秀的男人正坐在我的对面。
“好、好久不见……”我有气无力的朝他摆摆手。
虽然这张脸好看无比,但还是会令我想起休学时那痛苦的一年。
“你知道什么是蜘蛛的丝吗?”他朝我笑了一下,灿烂如窗外的秋阳。
“对了!我正为这件事苦恼!”我这才想起了濒临死亡的老黄,“我一个朋友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附身了!他虽然又笨又蠢,对社会一点贡献也没有,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他稀里糊涂的死了……”
“绡绡,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他打断我的话,偏头朝我笑。
这世上的故事多了,我怎么可能都听过?我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老黄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想起我们十几年来一起做过的荒诞事,我竟然没来由的辛酸起来。
“这故事是一段佛家的偈言,据说很久以前,那些死去的人抱怨上天不公,让自己落入地府!”
“这不都是生前咎由自取吗?”
“于是佛祖就从天上垂下一根蜘蛛丝,如果有人能顺着这根蜘蛛丝爬出地府,那么他就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对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故事,最后那些人都争先恐后的往上爬,弄断了那根蛛丝,结果全部跌倒了更深层的地狱里!
他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意,朝我露出会心的微笑,“所以,绡绡,你明白吗?那些死去的人有多么向往这个旖旎的世界,哪怕是如蛛丝般的希望,他们也不会放弃!”
听到这里,开始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在我的脑中形成。
“难、难道,那些鬼都争先恐后的往那栋破楼跑,就是为了找传说中的蜘蛛丝?”
“没错!”他朝我点了点头。
“但是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人间?”
“绡绡,万事皆有可能,只在人为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那张纸符是有人做的手脚?”
“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红唇勾出一抹微笑,起身就要离开座位。
“喂!那个人到底是谁?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眼见他白色的身影在秋光中淡去,我迫不及待的要阻止他!
哪知我刚刚要站起身来,突然间觉得膝盖一阵剧痛,瞬间就令我恢复了意识。
只见隔壁桌的两个小美眉正在看着我嗤嗤的笑,而桌上的半杯可乐,也被我不知何时打翻,流了一地褐色的液体。
我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揉着酸痛的膝盖,不知哪边是真实,哪边又是梦境。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了欢快的铃声。
“少奶奶!你在哪里啊!!!”对面是老黄杀猪般的嚎叫,简直要把我的耳膜刺破。
“我在肯德基啊!”
“哥们我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情吃鸡!!!”听他那洪亮的音色,大概再活个二十年都没有问题。
“呜呜呜,那条黑线又长长了……”老黄说着说着终于有些气势低迷,“已经长到了肩膀了!少奶奶,哥们我还没活够呢,我还要打篮球,还要结婚呢!还想着等咱们老了,报团去旅游呢……”
我听到这里,心中更加酸涩,捏着手机,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即便那个画咒符的人藏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9
12、挂了老黄的电话,我立刻就打给罗小宗。
“喂,绡绡,你找我有什么事?”罗小宗的声音依旧气无力,看来万年衰神也受到了咒符的波及。
“小宗,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
“什么叫托付?跟豆腐一样吗?”
我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的说,“你还是出来吧,我去你家附近等你!”
跟呆子说计策,无异于与夏虫语冰!
“绡绡,你来啦!”两个小时以后,罗小宗屁颠屁颠的头顶一张迎风飘扬的黄纸符,开心的走出了家门。
看得我几乎一头撞到旁边的围墙上。
“你、你怎么还贴着它?”
“为什么不贴?”罗小宗瞪着白痴的眼睛看我,“贴上去头确实不痛了!而且真是奇怪,妈妈今天一看到我就知道你来过!”
像纸符香灰以及念珠之类的东西,确实是我们家的特产!
“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神秘兮兮的靠近罗小宗,朝他勾了勾手指,“老黄遇到麻烦了,现在只有你能帮他!”
罗小宗沉默的看着我,不置可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但是必须要用钱才能解决!希望你能说服你老爸尽快装修那栋租来的办公楼!”
罗小宗沉默的看着我,依旧不置可否。
最后一直站到夕阳流过,云霞满天,我才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个白痴大概根本就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不过还好运气不算太坏,正巧罗小宗他爹下班回家,看到了他那个脑门上贴着黄纸符,在小区门口矗立展览的宝贝儿子!
于是我就适时的以罗小宗的名义,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罗小宗他爹一听他儿子要装修办公室,像是捡到了宝一样,立刻就满口答应,还不停的握着我的手使劲的摇,“绡绡,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这是我应该做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谢我什么。
“我终于听到小宗他说要做吃睡以外的事情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听不到了,真是太幸福了……”
听得我额头直冒冷汗。
罗叔叔啊,做爹能做到你这个地步,也够惊天地,泣鬼神的了!
就这样,第二天办公楼就变成了个大工地,装修工程轰轰烈烈的开工了!
“少奶奶……”老黄的电话纷叠而至,只是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你、你现在在干什么?找没有找到救哥们的办法?”
“老黄!”我兴高采烈的站在尘土飞扬之中,“我正装修呢,你再等两天,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
“你、你说什么?装修?”
“对!就是那层租来的办公楼!”
“呜呜呜,少奶奶,你太有才了!哥们我认识你真不知道是哪辈子做的孽啊?现在我就剩一口气了,你还跑去装修房子!”
老黄显然没有理解到我的深意,如果不把那个画符的人引出来,怎么能驱走他身上附着的诅咒?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这种大兴土木的干法,一定会让他心惊肉跳。
因为一旦纸符被破坏,咒语很有可能会反弹到施术者的身上,他又怎会坐视不理?
于是第一天我就开始跟罗小宗轮流值夜,日日如此。
惜哉人算不如天算,装修工程刚刚进行到第三天,元凶尚未出现,老黄就已经紧急抢救了一次。
“少、少奶奶,你装修得怎么样了?”老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艰难的跟我说话。
“快了,快了!”
“呜呜呜,你是不是不装修完就不会管我啦?哥们我真是倒霉啊……”
为了向我们的友情致敬,临走的时候我又往他的被子上放了一大堆的纸符,一把桃木剑,一堆念珠和几个香炉。
“呜呜呜,少奶奶,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老黄立刻被压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虽然他的哭声催人心肺,但是没有找到那个始作俑者,我又怎么会有回天之力?
但是事情总算在第四天出现了转机,晚上我照例拽着罗小宗去工地蹲守,顺便还叫了几份外卖的烧鸡啃啃。
正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从漆黑一片的走廊里,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绡绡,这会不会又是鬼?”罗小宗拿出我书包里的纸符擦了擦嘴,哆哆嗦嗦的躲到了我的身后。
“不可能!只会是人!”我见状伸手就关掉了身边的电筒。
这一点点微弱的光芒熄灭,整个楼道立刻陷入了如墨般的黑暗。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可以看到一个佝偻的人影,正小心翼翼的踏过满地细碎的沙石,缓慢的从楼梯走了上来。
终于来了!
我一见到这个人影,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一周以来的辛苦,等的不过就是这短短的一刻!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49
13、只见那个人影一点点的接近我们,目标似乎正是那个拐角处的女厕。
“小宗,我们快点走!”我见状急忙拉着罗小宗的手,沿着墙沿,一点点的往女厕的方向移动。
厕所里依旧阴冷黑暗,但是却没有了那天晚上的黑雾弥漫。
我和罗小宗借着熟悉地形的便利,迅速的躲到了厕所的格间里。
我们挤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只听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终于停在了洗手台的位置。
看来就是他了!
我的心跳得更加厉害,这个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我跟罗小宗两个人都无法制服他?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一起陪着老黄殉葬?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喘息声和用利器撬墙的声音。
我的心跳如鼓,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我想起了老黄苍白的脸,想起了我们一起逃课,一起偷吃零食,一起抄作业的过往。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推门就跳了出来。
只见夜色中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正艰难的双手举着一面大镜子,满脸惊恐的望着我。
我一见到这个人,立刻目瞪口呆。
这不就是那天在收发室里给我们讲鬼故事的老头!
老头一看到我,突然把手中的镜子往地上一扔,拔脚就跑。镜子“哗啦”一声就摔得粉碎,散落了一地的斑驳。
“你给我站住!”眼见只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家,我胆气大增,撒腿就追了上去。
“绡绡,等等我啊!我们为什么要跑?”后面还跟着一个万年跟屁虫罗小宗。
但是我实在时低估了这个老头逃命的本领,他像个兔子一样敏捷,东突西窜,一直跑到三楼的楼梯拐角,总算是被我揪住了他的衣领。
“年、年轻人!你、你放过我!大爷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他被我按在墙壁上,边喘边求饶。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看他刚才逃命的健壮腿脚,再活半个世纪都没有问题。
“那张符就是你贴的?”
他的脸上现出恐慌的神色,“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普通人不可能知道咒符的事情!”
“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咒符?”当然,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出身!
“呜呜呜……”老头似乎提到了伤心的往事,开始凄惨的哀嚎起来,“年轻时一时糊涂啊,都是为了报复老板,我就从那些半仙的手里买了个咒符,用自己的血依样画葫芦,贴在了女厕所的镜子后面!因为据说那个地方阴气最盛,能让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那、那你知道那个咒符的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吗?”
为什么人们总是会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铸成遗恨终生的大错?
“我怎么可能知道?”老头的丑脸皱巴巴的缩成一团,“但是贴上了咒符之后这层楼就开始闹鬼,我们老板做不下去了,我也跟着被炒了鱿鱼!”
“总算你还算聪明,知道一直保护它不被破坏!”
“因为那个半仙告诉我,如果它被毁了,我就性命堪忧,所以我一直不敢离开这栋办公楼半步,天天守着它。直到最近知道有人要装修,我被吓得寝食难安,才想过来看一看!”
“老大爷!你年纪这么大了,也不想天天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吧?”
他听到我的话,坚定的点了点头。
“现在我的一个朋友,因为你十几年前的把戏住进了医院,现在要你一点点血,来破解这个咒语,不算是很过分吧?”
说罢我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了那把可以跟川中四大名剑媲美,跟我同生共死的史努比铅笔刀。
“哇——”老头情绪不稳,乍一看到闪亮的刀光,居然骤然发威,一把就把我推倒在地。
“罗小宗,还不快点去追!”我的后腰结结实实的磕在了水泥台阶上,痛得我呲牙咧嘴,半天也站不起来。
罗小宗眨巴了下眼睛看看我,拔脚就追了上去。
我艰难的站起来,捂着老腰垫后。
只见罗小宗撒开长腿,从三楼追到了二楼,接着奋勇的飞身一扑,抱着那个老头就从楼梯上噼哩吧啦的滚下去。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罗小宗居然会如此神勇,只见两个人一路鬼哭狼嚎的滚,最后终于躺在了楼梯口不动了。
“小宗,你没事吧?”我手忙脚乱的跑下楼梯,如果摔坏了罗叔叔的宝贝儿子,他一定会把我生吞活剥了。
“哎哟——”只听黑暗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那个老头费力的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罗小宗,一瘸一拐的跑了。
只留下罗小宗一个人,摆个大字,静寂无声的躺在地上。
“小宗,小宗,你快点起来!”我伸手就拼命的拍他的脸。
果然在他身上寄托希望就是寄托失望,人家一把老骨头的都没事,他这个风华正茂的倒壮烈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50
14、“绡绡……”总算老天开眼,罗小宗揉揉脑袋,扑了扑身上的灰就坐了起来,“摔得我好痛啊!”
“没事,没事,我们赶快回家吧!”我像是哄小孩一样安慰他,反正已经知道是什么人捣的鬼,只要再去抓那个老头就行了。
“这样就可以回家了吗?”他傻愣愣的望着我,“我好像磕到头了,额头上凉凉的!”
借着朗朗的月光,我才发现罗小宗的额头上正赫然沾着一块鲜红的血迹。
“这不是你的血!”我仔细检查了一下,他根本连个皮都没破。
看来那位可怜的老伯结结实实的当了罗小宗的垫背!
“那是谁的?”
“大概是那个老头的!”我仔细的回想了下刚才他们两个抱着滚下去的姿势,这十有八九是那个老头摔出来的鼻血!
“啊?”罗小宗总算还未傻到人性泯灭,伸手就要去擦。
“不要擦啊!小宗,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兴高采烈的抱住他,“这下老黄有救了!我们终于弄到血了!”
于是我和罗小宗立刻马不停蹄,连夜赶往老黄住的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我用棉棒从罗小宗的额头上沾了点血液,仔细的沿着老黄胳膊上的黑线涂抹。
只见那黑线慢慢蠕动凝结,像是有生命一样,汇集聚拢,最后终于变成了一个黑褐色的蜘蛛,顺着老黄的皮肤就爬了出来。
“终于出来了!”我见状开心的欢呼。
那些围聚在老黄周围的鬼怪比我更加兴奋,疯了一样往那个蜘蛛的身上扑去。
“让开,快点给我让开!”我急忙七推八搡的推开几个张牙舞爪的冤魂,一脚就往满地乱爬的蜘蛛身上踩去。
随着“吧唧”一声清响,它立刻在我的脚下化成一滩腥臭的血水!
接着周围立刻刮起来一股潮湿的腥风,耳边响起一片鬼哭狼嚎。
似乎有无数死去的人,凄厉的抱怨命运的不公,在深深的炼狱之中挣扎扭曲着,无助的想要抓住那一线蛛丝般的生机!
不过这可怕的景象转眼即逝,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只见清风明月,朗朗乾坤。
又哪里有什么黑气冲天,冤灵密布?
而病床上的老黄呼吸平稳,心跳沉重而有力,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
××××××××××××××××××××××××××××××××××
“少奶奶,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一周之后,活蹦乱跳的老黄和我们坐在饭馆里大快朵颐。
“为了表示诚意,这顿饭你请!”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吃白食的机会。
“那个,少奶奶,我有一件事想问你……”老黄严肃的瞪着我。
“什么事?说吧!”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没来由的心虚。
“你不是说找到了那个画符的人的血,才让哥们我捡了条命吗?”
“是、是啊!”
“所以我想问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咧开大嘴打哈哈,瞪着眼睛撒谎,“那是个美女啊,长得真是倾国倾城,人家为了你,还割破了手指呢!”
如果被老黄知道他是因为涂了糟老头的鼻血才捡回一命,一定会在我身上表演他推崇的暴力美学!
“真的!!!”老黄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握住我的双手,热泪盈眶,“少奶奶,帮哥们转达一下,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黄智仁打算以身相许!”
眼见老黄双颊潮红,眼冒春光。
我急忙低头努力往嘴里扒饭,总算罗小宗还没有傻透,沉默的看了看我,缩了缩脖子,也跟着埋头苦干。
窗外有蜘蛛,在秋阳下忙忙碌碌的结网。
根根纤细的蛛丝,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看来生而为人,无论是生是死,都会为了自己心中那渺小而微薄的希望,义无反顾的努力追求,永不言弃,
哪怕它细如蛛丝!
(蜘蛛)完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51
春江篇
第三个故事 海市蜃楼
那是一个阴郁的夜晚,天上乌云罩顶,连风都没有一丝。因为不见星月,夜色浓重得如泼墨一般。
在一间瓦房的檐下,走出了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不知为什么,她在这样黑暗的晚上,却连灯笼都没有提,只是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就闪身溜到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弥漫着一丝尘土的味道,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不过看屋子里简单的摆设,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是个男人。
少女潜入房中,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墙边的书架前。书架沉重而繁琐,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藏书。
少女伸出纤白的手,轻轻的把一盒书从架子上拿下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个像是晚风般幽静的黑影潜了进来。
接着一道致命的乌光划破黑暗,准确的瞄准了女孩的头部。
于是那个纤细的女孩子,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轻轻巧巧的倒在了地上,委顿于喧嚣的尘土之中!
1、“真是天要亡我啊!!!”此时正是炎炎夏日,强烈的阳光将行人稀落的道路映得雪白刺眼,宛如一条光带,蜿蜒向暑气弥漫的天边。而在街道旁的一家酒楼里,传来了一个人痛苦的哀嚎。
“子进,此乃四时之需,如果没有春天的雨露,夏日的阳光,又怎么会有秋季的收获?你我凡夫俗子,只要做到顺应天意,拂逆拂争就好!”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大概只有二十岁模样,窗外的骄阳令他的白衣赫赫生辉,风姿不似凡人。
“绯绡,你也太会说风凉话了吧!”王子进指着他面前的一大块冒着凉气的冰块道,“自己买了这么大一块冰乘凉,还好意思出言教训我!”
绯绡端起面前冰块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琼浆,朝他笑道,“羡慕吗?那你也自己掏银子去买!”
王子进听到“银子”二字,立刻矮了三分,盖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偏偏还有个怜香惜玉的毛病,只要见到美人就会慷慨解囊。
奈何杭州还是个美女如云,春色无边的所在,他看到茶楼唱曲的心生怜悯,看到街边卖花的也替人家哭诉命运的不公。要是登上画舫,见到那些温言软语,粉面桃腮的歌妓更是受不了啦,一边悲叹可怜落花随流水,一边恨不得把囊中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给人家赎身。
于是几天过去,原本就不富裕的王子进,顿时变成了悲惨的赤贫状态。
“有道是,金也空,银也空,死去何曾在手中!绯绡,你真是庸俗啊!居然会用那些阿堵物挤兑我!”说罢,他折扇一摆,用力猛挥,以期用凉风降暑,惜哉凉风没有摇出多少,倒挥洒出一身的臭汗。
“哎哟,两位客观是来杭州游玩的吧?”酒店的小厮见状凑了过来,“这么热的天气,杭州城可没有什么好玩!”
“之前来过一次,这是二下杭州!”王子进只觉得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边擦边回答。
“其实这个时候,附近倒是有好玩的地方,那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胜景。不过要有缘人才能看得到啦!”
“什么胜景?怎么会难得一见?”
“客观难道没有听过‘蜃景’,据说只有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才能见到,前两日有几个人去附近的西湖办歌会的时候,就有幸得见!”
“果真如此?”王子进顿时眼睛发光,“他们看到了什么?”
“据说是个闪闪发光的七重宝塔,上面镀满了真金白银,还有各种各样的翡翠珍珠……”小厮见有了听众,立刻口沫横飞,两眼发光,完全陶醉于自己的虚幻梦想中。
真金白银也能盖塔?真是假语村言,这也传得太没边了吧?听到此处,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那宝塔之上,还有五色祥云,更有人说见到了上面的仙女,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你说什么!”王子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圆眼睛盯着面前的小厮。
“我、我刚刚说……,上面有五色祥云……”小厮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客官,有、有何不妥?”
“下一句啊!谁去管那云朵是白是黑!”
“有、有绝色的仙女,婀娜多姿!”
王子进立即转头朝绯绡道,“绯绡,我们去看蜃景吧!你一定知道如何得见!”
绯绡原本正在品尝冰镇的青梅酒,听到他的话,脸上立刻挂满了笑意,“你是要去看美人吧?没有银子去看真的,干脆去看假的。子进,我真是佩服你啊!”
“绯绡,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王子进再次摇头叹息,“如果仅是为了佳人,我只需在河边站一两个时辰即可,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子进,那我问你,你知道什么是‘蜃景’吗?”绯绡轻轻的拈起酒杯,斜眼看他。
“当然知道,根据山海经中的记载,有一种叫做‘蜃’的巨大怪物,多潜伏于深水和荒漠之中,每当它吞云吐雾,就能看到离奇的景观!”
“所以说吗!”绯绡听到他的回答,赞许的点了点头,“那是妖怪造出来的景象,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被它迷惑,万劫不复!”
“唉!其实你我又何尝不是在蜃景之中!”王子进望着窗外白晃晃的阳光,摇头晃脑的大谈歪理,“只是迷惑你的是天下的活鸡,令我失魂的却是世间的美女。虽然差之千里,不过大同小异而!”
“子进,难得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绯绡凤眼微眯,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明天我们就启程吧,我带你去看百年不遇的蜃景!”
“真的吗?你可要言出必行!”王子进难掩喜色,几乎要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那我们为何不傍晚出发呢?日落之后,天气也会凉爽一些。”
“今晚?可是大大的不妥啊!”绯绡痛苦的摇了摇头,连俊秀的五官都跟着扭曲。
“啊?是不是你掐算过了,今日不宜出行?如果那样的话,就当我没说!”
“不是,听说‘口福楼’最出名的大厨今日刚刚返乡归来!”绯绡说着脸上现出一丝神往之色,“还没有吃过他最拿手的天麻鸡,我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王子进望着几乎滴下口水的绯绡,无奈的叹了口气。并且暗下决心,就算是借钱,也要去歌楼里看场歌舞再走!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00:51
2、于是第二天,酒足饭饱的绯绡,和更加贫困的王子进,就一前一后的上路了。
两人为避暑气,特意挑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出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官道上。
“绯绡,我们这是往哪里走啊?”王子进走了一会儿,只觉越走越迷糊,太阳渐渐升起,暑气难耐,令他汗流浃背。
“当然是去找水,只有山水之间,才能汇聚天地灵气!”绯绡却汗不沾身,悠然自得的赶路。
“希望能早点找到水吧,我快热死了!”王子进在烈日下抱怨了一会儿,却只有硬着头皮跟上。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烈日当头的午时到达了西湖。
因为前两日刚刚出现奇观,所以虽然天气炎热,还是有不少好事者竟相前来。一时之间,湖边的酒肆茶座里,倒是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
王子进起初还在抱怨,可是坐在凉爽的树荫下,望着眼前广阔的湖面,波光漪旎的水色和碧蓝如洗的广阔苍穹,竟然有一种心胸开朗之感,居然难得的闭上了抱怨的嘴巴。
倒是绯绡百无聊赖,因为一天没有鸡吃,无精打采的托腮枯坐。但是无论从何处飘来一缕惊艳的目光,都会被他敏捷的捕捉住,不放弃任何一个展现自己风姿的机会。
两人就非常难得的,在这宜然的美景中,在凉爽的风中,足足坐了两个时辰没有说话。
最后终于还是王子进忍不住了,瞪着绯绡道,“蜃景呢?你不是说一定会有?”
“唉,可能是天气不够热,那个妖怪不爱出来换气!”绯绡凤眼含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符,“待我助它一下!”
“啊?这还不够热?饶了我吧,我不看了……”
但是他的抱怨还没等结束,绯绡的手一晃,那张黄色纸符已经在他的手掌中化为烟尘,一缕青烟正随着轻风直上云霄。
王子进第一次见到他施这种法术,目瞪口呆的望着青烟在眼前渐渐消散。
不大一会儿,只见天边突然涌来滚滚黑云,瞬间布满了整个天空。接着就是狂风大做,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
周围的人见下起暴雨,蜃景也被浇得泡了汤,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全都抱头鼠窜的往家里跑。
不到一会儿功夫,整个西湖边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
“绯绡,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浇得跟落汤鸡一样,满含怨恨的盯着面前的挚友,“你说的太阳呢?”
“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绯绡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望着天空无奈的说,“隔太久没施这法术,一不小心拿错了符纸!”
“我看你是昨天喝多了,酒还没有醒吧!”王子进气得叫道,“这次又白跑一趟,可怜我还对你抱有那么大的希望!”
“哎呀,事已至此,再抱怨又有什么用呢?”绯绡依旧笑嘻嘻的,似乎这雨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也许我们能看到别的景色呢!”
“如果你说的是水的话,我倒是看到了很多!”确实,现在天地之间只有重重雨帘,灰蒙蒙的一片,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又是地。
“那可不一定,不信你回头看!”绯绡唇边带笑,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的望向王子进的身后。
王子进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只见在垂柳之下,雨幕之中,正站着一个小小的女孩,怯生生的探出半个身体,盯盯的望着二人。
因为乌云蔽日,天空越来越黑暗,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云层,照亮了那女孩的脸庞。
那是一张极为清秀稚气的脸,让人一见顿生怜爱之意。
但是不知为什么,王子进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竟然平白打了个寒战。
“小妹妹,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不回家?”恐惧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关切的走向那个小小的少女。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那少女尖叫一声,捂着耳朵撒腿便跑。
“小妹妹,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王子进想她一个女娃,不见家人陪伴,甚是关心她的安危,拔脚就要去追。哪只却从身后伸出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
“子进!你等等!”手的主人却是绯绡,只见他一张俊脸上布满寒霜,“别追!小心真的会走到蜃景之中!”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放心那么一个孩子独自走在这暴雨中!”王子进苦笑一下,挣脱了他的手,拔脚就向前跑去。
绯绡也只有摇头叹息,跟上他们的脚步。
女孩像是灵动的小兽,一身浅绿的衣服,几乎要融入被雨水冲刷过的翠色中。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渐渐往人迹罕至的树林中走去。
“喂!你等等啊!”王子进只觉得长草绊脚,再加上雨后的土地又湿又滑,无论他怎么快跑,却始终跟那个女孩有着十几步的距离。
在瓢泼般的大雨中,她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停在了一间三进三出的瓦房前。
难道这就是她的家?那还要不要追上去?
王子进正在踌躇,却见那女孩回头朝他招了招手,推开木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她这是在让我们进去吗?”他纳闷的看了看身边的绯绡。
“可能是吧,雨这么大,暂且进去避避雨也好!”绯绡也淋得像是落汤鸡,唯一不变的是一身云淡风轻的风范,看起来倒像是来赏雨一般。
王子进经他这么一说,身上突然也觉得湿冷难耐,推开那扇木门就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虬枝错结的古松,孤零零的立在暴雨中。
还没等他仔细打量这户人家,紧接着天上又响起了巨大的雷声,震得地都跟着颤了几颤。令他一惊之下,几步穿过狭小庭院,推开前厅的门就闯了进去。
只见厅堂里正坐着几个人,一看到他进来,突然都面色惶恐的望着他。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小生路过此处,哪知天不做美,突降大雨!不知能否借宝地避一下雨,真是叨扰了!”他急忙做揖行礼。
“公子请不要客气,既然路经此处,也是有缘,大可在寒舍留到天气放晴!”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三、四十左右的中年美妇。她坐在正座,俨然是家里的主人。
周围坐着的几个人脸色也随之缓和,朝他们露出亲切的笑容。王子进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身边神色自若的绯绡。
不知为什么,刚才这屋子里的气氛古怪之极。简直就像,他们的到来打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