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7:55
灰衣人说:"你是一只狡猾的老鼠,所以跟你玩游戏真是很快乐。"
我说:"那这场游戏应该快玩完了吧。结束?"
灰衣人说:"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我沉默了。
灰衣人说:"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杀你吗?"
我说:"何必那么麻烦呢?你想杀我,自然有你杀我的理由。"
灰衣人说:"奇怪的人,不过我喜欢。"
我说:"是因为喜欢我,才杀我。还是因为想杀我才喜欢我?"
灰衣人冷冷地说:"兼而有之。"
昏暗的密室内,我们彼此冷冷对视着。
许久后,灰衣人淡淡地说:"你知道林嫣儿吗?"
又是这个名字,我不知道多少次听人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了。
我说:"孙程东杀了她。"
灰衣人点点头,忽然冷笑着说:"可到最后却是她杀死了孙程东。"
我说:"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怎么会杀死孙程东?"
灰衣人说:"听说过阴魂不散,这句话吗?"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那个浴室中走出的女鬼竟然是林嫣儿。那么安妮的坠楼也可能是她害的,对于安妮我总是怀着些怜悯,尽管她是孙程东的帮凶。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我问道。
"这你无须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儿。"
"我凭什么帮你?!"我愤愤地说。
"问得好,凭什么?就凭我一句话。胭脂是害死张武德的凶手,如果我把这些事儿通知警方,你想会怎么样?"
"不要这么做!"灰衣人的话打到了我的软肋:"求求你,不要通知警方。你要我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
"哼,你们两个人真是一对儿。她宁可死,也不愿杀你。而你,呵呵……"灰衣人大声冷笑。
"我这一生欠别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有的已经是再也没有机会偿还了,所以我不想再欠胭脂的了。就算你把我千刀万剐,我也认了。只求你放胭脂一条生路。"
"好!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情真意切。我成全你,你帮我找一样东西,我就放过她。"
"什么东西?"
"林嫣儿的遗骸。"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我跟林嫣儿素不相识,而且没有一点线索,我上哪里去找啊。"
"这我不管。总之十天之内,我要不到林嫣儿的遗骸,警察就会找上你。你看着办吧!哈哈哈……"灰衣人朝身后更深的阴暗处退去,"吱吱"一声怪响,一扇石门在它身后打开。灰衣人闪入通道,石门随之关闭。
我惊愕之极,这间密室怎么到处都是暗门。
我踉跄着离开了那间密室,穿过漆黑的通道,冲出储藏室,我慌慌张张打开了一楼所有灯,然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清晨,我被一双手推醒。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两眼通红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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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5
她默默坐到我身旁,柔声说:"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我握起她的手,说:"我在等你。"
胭脂痛苦地摇了摇头,说:"等我做什么,都是我害了你。我是个害人精,害得你也跟我一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说:"别这么说,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爱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上天堂也好,下地狱也罢,总之我们是不能分开的。"
胭脂泪眼迷离地望着我,说:"纵使九死,也不悔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
胭脂哀怨地伏在了我的身上,低低地说:"我也不悔。"
厨房里是胭脂忙碌的身影,她正在准备午饭。
可我却没有任何食欲,我的胃好像缩成了一团儿。
十天时间,找到林嫣儿的遗骸,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有任何线索,我上哪里去找。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缭绕的烟雾慢慢凝聚成一张张人脸,罪该万死的,罪不至死的。
张武德!
我豁然站起,几乎所有的秘密都集中在了张武德一个人的身上。我想起了韩卿的那句话:"他至死都在保护着那个害死他的人……"显然那个人不可能是胭脂,因为那时张武德并不认识胭脂。也许参与谋害张武德的还有其他人?
我看了一眼忙碌的胭脂,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不会的,胭脂不会跟我撒谎,也没有必要跟我撒谎。或许在整个复仇的过程中,她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在幕后帮助她。一双神秘的手操控着全局,而那双手的主人就是那个密室中的灰衣人。它形如鬼魅游走在每一个恐怖事件之中,牢牢控制着每一个人。而它的本来面目却是那样扑朔迷离。
张武德为何至死都在保护着那个灰衣人,难道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世界真是被秘密组成的,当你解开一个秘密的同时,另一个秘密就出现了。
午饭后,我准备去趟罗轻盈家。我好久没有去看她,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女)怎么样?虽然张武德是当年火灾的帮凶之一,但我始终无法痛恨他。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说不清楚了,既然死者已矣,那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我不知道是否该把八年前的火灾真相告诉罗轻盈,张武德在她心中是那么优秀,她能接受这一切吗?还有他们的骨肉,孩子是无辜的,长大成人后他(她)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父亲吗?
思之再三,我决定把这一切的真相都深埋心中,来保全张武德的形象。我将会把真相带进坟墓,让这个故事烂在心里。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罗轻盈家。
开门的是韩卿,可我却没有立刻认出她。那是因为韩卿没有戴眼镜,还化了装。她穿得很时尚,长发披散在肩头。
"进来呀?"韩卿微笑着说。
"哦。"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走了进去。
我和韩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其间没有看见任何人。罗家显得很空旷,不过比梧桐公寓要好许多,起码它不死气沉沉的。
"人呢?"我问韩卿。
"哦。"韩卿指指楼上说:"表姐在卧室换衣服,姨娘和姨父出去了。"
我点点头。
"喝点儿什么?"韩卿问。
"我不渴。"我随口说道。
"我这里没有不渴这种饮料,换种别的行吗?"韩卿在走进厨房前说。
我噎住了。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啊!我终于想起来了。这话好像是我说过的,而且是说给韩卿的。现在倒好,宾主异位,她又还给我了。
不一会儿,韩卿端了三杯红茶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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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6
"家里没有别的,只有红茶招呼你。"
"多谢了。"我接过红茶。
韩卿在我对面坐下,目光如水地射来。
那纯洁的眸光看得我有些发毛,我微闭双眼,笑着问:"今天,怎么想起打扮了?"
"我为什么不能打扮呢?我也是女孩子,也爱美。"韩卿说。
我正要再说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萧逸,你来啦。"
原来是罗轻盈,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粉色运动套装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我要起身,罗轻盈向我挥挥手。
"坐着,坐着。别起来了。"
罗轻盈走下楼梯,在我身旁的沙发上坐下。韩卿把那杯红茶推到罗轻盈面前。罗轻盈双手扶住茶杯,笑眯眯地来回看着我们。
"刚才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听听。"
"哪有什么悄悄话嘛。"韩卿抢白道。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细细看着罗轻盈。才两个月没见,罗轻盈气色焕然一新,两腮红润,还有点儿胖了。
"萧逸,你干嘛这么傻傻地看着我呀?"罗轻盈不知所措地说。
我说:"你的气色好多了,真让人高兴。"
"是啊!我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罗轻盈幸福地抚摸着小腹:"好像昨天我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可一转眼,今天我就做了母亲。"
韩卿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儿,说:"有人说怀孕的女人最容易多愁善感了,表姐就是这样。萧逸,你知道吗?她每天都看育婴指南,甚至开始学着做婴儿衣……"
"真的?"我难以置信地看向罗轻盈的双手,只见她如玉葱般的手指竟然有几根裹着创可贴,想必是被针不小心扎到的。
"你们别这么看我呀。我既然决心生下孩子,就一定要好好对他(她)。谁的骨肉,谁不疼啊。"说着,罗轻盈脸上荡起了绯红。
我点点头,看来世界上最博大的还是母爱。
"萧逸,今天把你请来是有件事情想问你。"罗轻盈忽然神色忧郁地说。
"什么事儿啊?"
"郑一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我叹了口气说:"这从何说起呢。"
"果然有事?我猜得没错。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罗轻盈焦急地问。
"郑一平得了肝癌。"说到这儿,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肝癌!"罗轻盈颤抖了一下,她怔怔看着我。许久后,罗轻盈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淌了下来。
"怪不得那天他那么憔悴。"韩卿叹息着摇了摇头。
"怎么?你见过他?"我问韩卿。
韩卿点点头,又看了看罗轻盈,说:"那天他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信?"我问。
罗轻盈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我。
我接过信,发现信封已经被撕开了。我取出里面厚厚的几页信纸,轻轻展开。
那一刻,我蓦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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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6
怎么全是白纸?
我茫然地望向罗轻盈,发现她神色更加悲伤。韩卿起身坐到她身旁,掏出纸巾给她轻擦泪水。
我望着手中一张张白纸,渐渐明白了一切。郑一平亏欠罗轻盈的实在太多了,他对她的情与悔怎是这几页纸能写清楚的。
谁道无声胜有声?自是无情亦有情。
手中白纸悄然落地……
离开罗轻盈家时,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胭脂在公寓里干什么?
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晚风显得异常寒冷。
韩卿的长裙被风吹得"呼啦呼啦"作响,她不得不一只手按着裙摆以防春光乍现。那样子让我想起了幽若第一次和我约会时的情景,她好像也是穿了一件长裙,至于是什么颜色我不记得了。
我们并肩走着,都不言语,有什么可说的呢?
再次面对韩卿,我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萧逸。"韩卿低低地唤了我一声。
我扭过头看向韩卿,发现她脸颊忽然绯红。
"怎么了?"
韩卿向我这边靠了靠,说:"不知你发现没有,表姐原来还爱着郑一平。尽管郑一平曾经伤害过她,但当她知道郑一平身患绝症而且下落不明的时候,她的样子有多伤心。"
我说:"人嘛,都是有感情的。谁能忘得掉呢?"
韩卿说:"可是我觉得表姐这样旧情难忘,对张武德很不公。"
我说:"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不公呢?活人总不能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吧。放开些,未尝不是件好事。"
韩卿停下脚步,侧目看向我:"说别人一套一套的,你自己先放开了吗?幽若不是还一直活在你心里吗?"
我说:"我跟他们不一样。"
韩卿不解地看着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说:"当年那场火灾,幽若是为了救我才香消玉殒的。这就好比凤凰涅磐,在烈火中重生一般。幽若把所有生命都给了我,重生的我有一半的命是属于她。我们从未分开过,所以我对她的爱越来越深……"
韩卿说:"也许吧。如果有一个男人能为我在烈火中重生一次,那我也一定会爱他一辈子。就算这份爱永远无法得到,我也会为他痴守。"
我仰头望向夜幕,不再言语。
一轮皎洁的苍穹遥挂天际,点点繁星点缀着这寂静的夜。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我微笑着对韩卿说:"天已经很晚了,快回去吧。"
"那你路上要小心些,我总觉得有人想害你。"韩卿说。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的。"我说。
"你还说!你就不能善待一下自己吗?老这么轻贱自己做什么,难道你这辈子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韩卿嗔怒着说。
我望着那双充满柔情的眸子,心中有些苦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拍拍韩卿的肩膀,说:"谢谢你的关心,天太晚了,赶快回去吧。万一遇到坏人可就糟了。"
"哼!"韩卿冷笑一声,双手抱肩说:"如果遇到坏人,那倒霉的一定是他们而不是我,别忘了我可是刑警啊!"
北京深夜的街道总是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我一步一步走着。耳畔时而有落叶卷地的声音,每一片落叶都是一个生命,当它们落地的那一刻,它们的生命就结束了。当爱与恨一并散去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忽然枯燥无味。一个人只要活着终究是需要一些滋味的,无论这滋味是苦的,还是甜的。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每个人都这场游戏的始作俑者。在游戏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了解每一个过程,每一个参与者,但随着故事的推进,我发现一切都开始错位。那晚如果不是郑一平通知警方,我恐怕早已死在了孙程东的手中。可失踪多日的郑一平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儿呢?难道说,他也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那他又在这场游戏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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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6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秘密,这些秘密盘根错节地缠在那个灰衣人的十指之间。虽然只有一面,但我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个灰衣人身上的杀气。他(她)对我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恨,但我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跟谁有过如此大的过节。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梧桐公寓。
吹了这么久的晚风,我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一切秘密的核心都在那个灰衣人身上,而源头却在张武德身上。要想解开心中的疑团,就必须从源头找起。所谓的秘密,其实就一个个活动的死结,只要你找出它的源头轻轻一拉,一切就都解开了。
然而寻找源头的过程却是艰难万分的。这就好比让男人生孩子,女人长胡子一样,看似不可能,却又要把不可能转化为可能。一切努力,除了要靠孜孜不倦地猜想和违背常规的直觉,还要靠远在天外的好运气。
我抱膝坐在床上,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张武德留给我的线索只有那个绿色邮包,可那里面除了那封黑色信件之外,就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但直觉告诉我张武德不会把一堆垃圾留给我,他一定想告诉我一些只有我才能看懂的信息。
我从床下再次搬出那个绿色邮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床上。
黑色相机,黑色信件,桑皮纸的箱子,雪白的塑料泡沫,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张武德,你到底还要告诉我什么?"我背着手在床前踱步。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胭脂端着杯牛奶走了进来。
"不要太累了,先喝杯牛奶养养神吧?"胭脂把牛奶递给我。
我接过,没有立即喝掉,将它放在床头柜上。
"时间不多了,你来帮我一起想想,看看这些东西里是否隐藏着什么线索。我们必须赶快找出林嫣儿遗骸的下落,否则……"我看向胭脂,不敢再说下去。
胭脂浅浅一笑,理了理鬓角的长发,优雅地走到床边。
我发现自从胭脂开始留起长发之后,她的变化很大。她眼中的那种冷漠已经削减许多,甚至有时还会冲我浅笑。对比几个月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这封信,你看过了吗?"胭脂指指那封黑色信件。
我点点头。
"那这架照相机呢?"
"呃?"我摇摇头。
胭脂拿起那架照相机,鼓捣了一阵,最后失望地摇摇头。
"怎么了?"我问。
胭脂说:"多好看的照相机啊!可惜是坏的。真是可惜了……"
我茫然地拿过那架照相机,托在手中仔细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儿。说实话,我的理科一向不好,对于机械类一窍不通,于是只得问胭脂:"照相机哪里坏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胭脂努努嘴,说:"还没坏?照相机的焦镜都安反了,还有快门根本按不下去。不信你试试。"
我按了按快门,果然硬梆梆的。
奇怪了,张武德为什么要把一架坏的照相机送给我?
在胭脂的指点下我卸下了相机的焦镜,结果这一卸惹了麻烦。刚才还好好的相机竟然顷刻间分崩离析,相机的部件散落了一地。
我和胭脂赶忙蹲下身收拾残局,捡着捡着,一个古怪的零部件跳入了我的眼里。
那是一卷白纸棍儿,只有一根小拇指那么大,那么粗,外面还包着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我把它托在手心里看了看,这个小东西不像是照相机的部件。胭脂好奇地凑过来,拿起小棍儿看了看,说:"这好像不是照相机的部件?"
我说:"可它是从照相机里掉出来的。"
胭脂把目光移向我,明眸闪动着说:"这个小东西好像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说着,胭脂将小纸棍儿轻轻递还给我。
我望着这根在灯光下闪着幽光的纸棍儿,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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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7
果然不出所料,当我将小纸棍儿外面的塑料薄膜除去后,蜷缩的纸棍竟然缓缓展开了。随着一点点展开的纸面,一个个熟悉的小字跃入眼帘,那是张武德的笔迹。
谁也不会想到,在那架黑色相机内竟然隐藏着一张巴掌大的纸片,纸片上的黑字如蝌蚪一般诡异游动着。当相机的玄机被发觉的那一刻,一扇神秘的大门正缓缓向我打开。
纸片:
萧逸。
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罪孽深重,我愿用我的生命向亡者赎罪。但我不知道我的死是否能使你稍感安慰,请你宽恕我。我从未想伤害任何人,结果却害了一个又一个,这也许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吧。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我本应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但我却无法向你直接言明,因为我不知道会是谁最先发现这张纸。
现在我只能说,萧逸你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每一个人都有着另一张脸。还有,我曾经被一个女孩深深爱过,可我却无耻地利用了她,还间接害死了她。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虔诚地祈祷她的灵魂往生极乐,她冰冷的身体可以重见天日。我已经将她沉睡之地一张张寄给了你,不要迷茫,凄美的月光会为你指引方向。一切秘密都会随着冬至的到来真相大白,仇恨的种子终将消失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张武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胭脂茫然地望着我。
"原来他早就把打开神秘之门的钥匙给我了。"我恍然大悟,过往的记忆碎片似的汇拢在一起。在云南的时候,每年张武德都会寄给我一些风景照,他告诉我那是他的故乡-清凉山。风景照中,在起伏的青山环抱下是一座神秘的张家老宅。它早已无人居住,却以一种诡异的生命力存在着,抑或者等待着……
难道说林嫣儿的遗骸在张家老宅?
"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虔诚地祈祷她的灵魂往生极乐,她冰冷的身体可以重见天日。我已经将她沉睡之地一张张寄给了你,不要迷茫,凄美的月光会为你指引方向。"
一定不会错,张家老宅就是林嫣儿的葬身之地。
"张武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萧逸,你明白吗?"胭脂再次问道。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那张巴掌大的纸揉碎。张武德的那句"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令我不寒而栗,事到如今谁是我的朋友,谁又是我的敌人我早已分辨不清。也许下一刻,在我转身的时候,胭脂会出奇不意地捅我一刀,也未可知。
"萧逸,你怎么了?"胭脂轻轻拉起我的手。
我触电似的甩开她,弄得胭脂一怔。
幽暗的灯光下,胭脂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我尴尬地笑笑说:"对不起。我太累了,好想睡一会儿。什么事儿,明天再告诉你吧。"说完,我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睡去。
隐约间,我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略带抽噎。
次日。
犹豫很久,我终于还是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胭脂。
胭脂柳眉紧锁,似乎被一个巨大的疑问困扰着,她说:"你知道清凉山离北京多远吗?"
我说:"张武德生前说过,先坐三个小时的火车到清凉山车站,再坐半个小时的出租车进山,然后就能到达张家老宅了。"
胭脂摇摇头,说:"林嫣儿可能不远千里地去找张武德吗?"
我说:"没什么不可能,这世界就是被许多不可能组成的。更何况你我都不是林嫣儿,所以无法站在她的角度去看问题。"
胭脂仍是不解地摇头,表示她并不赞同我的猜想,但又一时找不出什么理由来驳倒我。
时间已经不等人了,长久的争论只会错失先机。我不知道那个灰衣人要林嫣儿的遗骸有什么用,但这不是我要思考的问题。我只想保护我身边的人,他们不应再受到任何伤害了。如果这场游戏中还要有牺牲的话,我情愿那个人是我。
我宁愿挨千刀万剐,也不愿看到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再流一滴泪。
电话铃粹然响起,我的心一阵惊悸。
我拿起听筒,电话那端传来秦子峰急促的声音,他要我赶快到刑警队一趟。我一边应着,一边心中陡生不祥。
放下电话,我看向胭脂。
胭脂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手心渗出了大量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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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7
又出什么事儿了?
出租车刚刚驶进刑警队,我就透过车窗看到秦子峰捏着一支烟站在楼门口。
我下了出租车,疾步走上台阶。当我的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秦子峰扔掉烟头,冷冷问了我一句:"来了?"
秦子峰的声音异常嘶哑,他喉咙里好像卡着一只老鼠。
我说:"秦队,发生什么事儿了?"
秦子峰没有立刻回答我,他上下打量我了一会儿,然后嘶哑着声音问:"昨晚十点左右,你在哪儿?"
"十点左右?"我犹豫了一下,说:"那时候我好像刚离开罗轻盈家,怎么了?"
秦子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韩卿和罗轻盈被绑架了,你知道吗?"
"什么!"我两耳"嗡"了一声,脚下一空险些摔下台阶,幸亏秦子峰及时拽住我。我步履蹒跚地在秦子峰的搀扶下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再也没有力气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你没事儿吧?"秦子峰问我。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眼前不断闪现着昨晚的一幕幕,晚风中韩卿飘逸的长裙,她走到一盏路灯下蓦然回首冲我的嫣然一笑。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但自然之下却潜伏着危机。我当时望着韩卿的背影,心中忽然萌生出丝丝不舍,仿佛那晚便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此刻,看来果真是如此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们被绑架的?"我抬头望向秦子峰。
"早上七点左右,罗轻盈的父母报的案。我们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初步断定案发时间为午夜。由于是午夜,所以没有目击者。接下来,我又进行了细致地勘察,发现从门口到客厅有搏斗过的痕迹,但面积不大,显然来者是人多势众。还有客厅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血迹……"秦子峰沉吟了一下,说:"我们沿着血迹最后在一楼的储藏室里找到了一个重伤的男子,他可能是这个绑架案唯一的目击者。现在该男子已被送往医院,进行紧急抢救。在送往医院的路上,男子嘴里反反复复提着一个人的名字,你知道是谁吗?"
我强打着精神从地上站起来,说:"萧逸。"
秦子峰笑了。
我看着秦子峰那副怪异的笑容,说:"你不会怀疑我绑架了她们吧?"
秦子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冷笑着说:"我们的政策是既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我冷笑了一下,忽然笑容凝固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住秦子峰的手,问道:"那个男人长的什么样子?"
秦子峰说:"他满脸是血,我怎么看清他的样子?不过我听罗轻盈的父母说,那个男人好像叫郑一平。"
"郑一平!"我整个人又是一个趔趄。
我坐在赶往医院的警车上,秦子峰坐在我旁边。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时而侧过脸看看我。秦子峰真是一个怪人,自己的属下被绑架了,他竟然还跟没事人儿似的。是秦子峰太过冷漠了?还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冷漠的。
我无法想像在我离开两个小时后,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韩卿和罗轻盈被人绑架,而失踪多日的郑一平竟然满身是血躺在储藏室里。一个谜团尚未解开,而另一个谜团又出现了。
到达医院急救室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郑一平已经被送进了特护病房,而负责抢救郑一平的大夫恰是南极。
我向南极简单握了握手,然后问他郑一平现在怎么样了。
南极摇摇头,眉头紧锁地说:"你朋友的情况很不乐观,身中六刀,前胸,后背,左臂,大腿每条刀口都是一指来长。我做急救医生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伤得这么严重的人。他被推进急救室之前就已经因为大量失血而深度昏迷了。我们调集了大约……"
一旁的秦子峰按捺不住了,他打断了南极的话,问道:"大夫,我们想知道的问题是病人现在是否能够开口说话?"
"说话?"南极不悦地瞪着秦子峰,显然他认为对方的话很是滑稽。
我赶忙解释道:"我朋友涉嫌一起绑架案,他是唯一的目击者,警方想通过他了解当时的情况?"
南极说:"那就无能为力了,病人非常虚弱,体力几乎已经完全透支。显然在他重伤之前,身体就已经很虚弱了。现在,要让他开口说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对南极说:"我想有件事儿必须告诉你,我那位朋友得了肝癌,而且是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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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8
南极愣了愣,说:"难怪啊!我说呢?像他这样的年纪,体力怎么会透支到这种地步。原来他得了肝癌。萧逸,你放心。我会尽快和内科的医生联系,我们会照顾好你朋友的。"
我说:"谢谢。"
秦子峰显然心不在焉,他背着手在我和南极身旁踱步。
南极和我一样对秦子峰没有什么好感,他对我说:"要不要我带你先去看看你的朋友?"
我看向秦子峰,秦子峰点点头。
于是,我们在南极的带领下绕过迷宫似的走廊,来到了特护病房门外。
我们推门走进去。
时隔数月,我隔着一扇玻璃的墙壁再次看到了郑一平。
他浑身缠满了纱布,插满了大大小小的试管儿,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了。我心中一阵绞痛,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将我朋友伤得这么惨?!
到底是谁这么阴险,绑架了韩卿和罗轻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望着面目全非的郑一平,一种莫名的自责猝上心头。昔日的好友一个个离我而去,而我却无法挽救他们的生命,就像我永远无法预知明天将会发生些什么一样。对一切都是那么无可奈何,每一个人只能像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天为砧板,我为鱼肉。
我十指蹭着墙面发出压抑的"吱吱"声,仿佛下一刻我的心就会爆炸。
南极轻轻拍了拍我肩膀,说:"萧逸,别太难过了。"
见我没反应,南极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
秦子峰趴在玻璃墙壁上看了一会儿,失望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我的双手被人拉着上了一辆警车,然后我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我如梦初醒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他正扶着车窗咳嗽,胸口剧烈起伏着。
警车缓缓停下,司机是一个年轻的警官,他扭过头关切地问秦子峰:"秦队,您怎么啦?"
秦子峰脸色煞白,嘴唇铁青着说:"我没事儿,老毛病。你、你把车停在这儿,我下去吃点药。"
年轻警官说:"我扶您。"
秦子峰搪开他伸过来的手,扭头对我说:"你!扶我下车。"
秦子峰的口气不容质疑。虽然虚弱,但他目光仍旧犀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扶着秦子峰下了车,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下。
秦子峰哆嗦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于酒器的紫色瓶子,他吃力地扭开瓶盖,然后贪婪地喝起了里面的液体。
我站在秦子峰身旁,隐约闻到自瓶子中散发出的气味儿。
那是血腥气!
秦子峰满足地放下那个瓶子,拧好后揣进了衣兜。他嘴角淌着血,神色异样地抬头望着我。
"是不是感到很奇怪?"秦子峰笑笑,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润。
我点点头,茫然地问:"你、你怎么会喝血?"
秦子峰双手按着胸口,缓缓地说:"唉,我这是老毛病了。当年我在追击一名毒贩的时候,不小心负了伤。胸口中了三枪,呵呵,差点儿死掉。不管怎么说,我终于还是捡回了这条命,可也落下了病根儿。只要我一着急,就会吐血。后来听一位老中医说,鹿血能治这种怪病,所以……"
我"噢"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
几分钟后,秦子峰恢复了常态。但他仍旧坐在长椅上,目光深邃地望着路上穿梭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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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8
"你那个朋友很不简单!"秦子峰忽然说道。
我说:"你是指郑一平?"
秦子峰说:"凭我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他应该是为了保护韩卿和罗轻盈才受的伤。一个男人可以豁出性命地去保护她们,看来你的朋友和韩卿抑或罗轻盈的关系不一般啊?"
我说:"郑一平和罗轻盈是昔日的恋人。"
秦子峰恍然地点点头,说:"噢!难怪他会这么拼命。呵呵,情这东西?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我忽然有些语塞。
世上之事,大概就是如此吧。尽管岁月早已逝去,爱恨却依旧缠绵不休。只要你真正爱过一个人,那么无论再过多少年,你仍旧还是爱着这个人的。
这是一份无法言语的情殇,没有人说得清,也没有人参得透。世间多少悲欢离合,又有多少不是因为一个"情"字呢?
黑夜压迫着梧桐公寓降临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力呼吸。
胭脂走到落地窗旁撩开一角窗帘小心翼翼向外面看了看,扭过头不解地问我:"萧逸?这么晚了,那辆车怎么还不开走啊?它好像在这儿停了一天了。"
我说:"别看了,那是辆警车,里面有便衣。"
胭脂颤抖了一下,身子紧张地缩到了窗帘后。我站起身走过去,从身后温柔地抱住了胭脂。
"他们要干什么?"胭脂努力地靠在我的胸口上。
"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吧?暴风雨之前,总是会出现一片短暂的宁静。"
"不!不不,我知道了,他们,他们一定是来抓我的。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我……"胭脂试图挣脱开双臂,她的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激动。
难道每个人对死亡的恐惧都是这么强烈吗?
我用力抱紧她,用脸蹭着她的长发安抚道:"别胡思乱想,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们是另有目的的。"
"不,萧逸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胭脂哽咽着说:"我必须赶快离开,我不能连累你,以后警察找你,你就说不认识我。一定要这么说啊……"
"傻丫头!"我在胭脂的颈上吻了一下,说:"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儿。"
我望了一眼窗外的警车,淡淡地说:"这次真的与你无关,这是我跟另一个人之间的事情。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呵呵!可我又何尝相信过他呢?"
"萧逸,你说什么?我不懂。"
我把下颚轻轻压在胭脂的肩上,我们的脸颊亲昵地摩擦着。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懂。因为你一旦懂得了它,你就会非常痛苦。"
"可……"
"嘘!别说话。让我们安静地抱一会儿吧。就算下一分钟是世界末日,我只要这片刻的宁静就已很满足了。"我轻咬着胭脂的耳垂说道。
"萧逸,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很多心事儿?"胭脂问。
"是的。"我笑笑说:"五分钟后,你去收拾东西。明早我们出发去张武德的故乡清凉山。"
"你是想……"
"没错,我要找到林嫣儿的遗骸。拯救你,也拯救我们的未来。你知道吗?我已经心力憔悴了,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的妻,我的命啊……"我在黑暗中轻轻叹息。
"萧逸……"胭脂哭了。
一直以为梧桐公寓是一座禁锢灵魂的牢笼,可那晚这座神秘的凶宅却给我和胭脂敞开了一条方便通道。然而我们并不知道的是在这座通道的尽头,一双诡异的眼睛已经缓缓睁开,它隐没在黑暗中冷冷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发出一声狞笑。
通过梧桐公寓的秘道,我和胭脂巧妙地避开了警方的监视,然后当天中午坐上了开往清凉山的火车。
虽然韩卿和罗轻盈被绑架,郑一平昏迷不醒让我心乱如麻,但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尽快找到林嫣儿的遗骸。我的三位朋友已经出了事儿,我不想再让胭脂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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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8
这个名叫胭脂的女孩儿,不知几时已经成了我的"命",我的"妻"。我要她好好地活着,活得开心。
胭脂枕着我的大腿沉沉睡去,在这漫长的旅途尽头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我轻抚着胭脂的长发,心中是难以抑制的苦涩。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带着胭脂踏上这条解密之路。可将她留在北京,我又是那样的牵肠挂肚。当激情变成爱情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的命运已经紧紧连在了一起。无论怎样,我们也无法抛下对方。命运之轮不断旋转着,我们的未来又是怎么样的呢?
然而,无论我们的未来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我都不会放弃胭脂。在这漫漫的人生路上,我已经放弃了很多的东西,若再放弃的话我会一无所有的。
胭脂醒了,却没有坐起来。她枕着我的腿揉了揉眼睛,极是温柔地看着我。
"你在想什么?"胭脂问。
我低头注视着胭脂湿润的唇,说:"想我们的未来。"
"未来?"胭脂明眸中闪过一丝忧伤,她自嘲地说:"我们的未来还能怎样呢?"
"我有个打算?"我说。
"什么?"
"等找到林嫣儿的尸骨后,我就回北京卖掉梧桐公寓,然后带着你浪迹天涯。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怎么样?"
"真的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
"为了我放弃一切,值得吗?"
"傻瓜,我并没有放弃一切呀。你就是我的一切,今生今世我们都要在一起的。快快乐乐地生活下,直到我们其中一个人先去死。"
"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会陪着你。"胭脂微笑着流下一滴泪水:"无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陪着你,永远不分开。"
"好,好。我们永远不分开,不分开……"我低下头深情地吻了胭脂。在人们或羡慕或诧异的目光中我们深情地吻着,我们十指交错默默播种着我们无声的誓言。
黄昏,火车穿过一座座大山,缓缓驶入一个有些破旧小车站-清凉山火车站。
我一手提着包一手拉着胭脂下了火车,穿过层层的人海走出车站。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驶向张家村。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一边开车一边闲聊着问我们去张家村干什么。
我说:"去看一个老朋友。"
司机"嘘"了一声,说:"张家村在大山里,天黑之前你们恐怕到不了,晚上进山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不急的话,你们可以在山外的'风陵渡'住上一晚,第二天再进山嘛。"
我点点头,说:"那好,师傅,我们就在'风陵渡'下车。"
"好嘞。"司机说。
胭脂趴在车窗上好奇地望着路两旁的悬崖峭壁,也许这样的山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吧。
忽然,胭脂转过头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她的表情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
"怎么了?"我问。
"我终于明白了,林嫣儿真的很爱张武德。"胭脂坚定地说。
"哦?"
"从北京坐火车到清凉站,然后再坐出租车进山,这是多么漫长的道路。林嫣儿不远千里奔波,其实只是为了见张武德一面而已。如果她不爱他,她又何苦这样奔波呢?在她心里她对张武德的爱其实远大于她对他的恨,也许林嫣儿来这里其实是想给张武德一次机会。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遭遇的却是一个圈套……"
"不错,林嫣儿也是个可怜的人啊,她对这份爱其实也无怨无悔的。"我感叹道。
出租车在一座山间旅店门前缓缓停下,旅店的门口竖着一块大牌子,上面是三个鲜红的大字"风陵渡"。
"到了。"司机笑呵呵地对我们说。
付了车费,我们提着包下车。还没走进旅店,一个胖嘟嘟的妇女就满脸是笑迎了出来:"呦,我说今天怎么这么风和日丽的,原来是有贵客来啊!里面请,快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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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9
我和胭脂相视一笑,心说:这老板娘真会说话。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半大的小子过来帮我们拎行李。
老板娘一边热情地往里面让,一边山花烂漫地笑着问我和胭脂:"小两口儿,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我说:"是啊。大姐怎么看出来的?"
老板娘说:"怎么看出来的?不瞒您说,我看人贼准。您跟您太太长得多白净啊,一瞧就知道是城里人。不比我们这些乡下人,浑身黝黑的。呵呵……"
胭脂抿嘴一笑,撇了一眼我,笑着问老板娘:"那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夫妻的,而不是兄妹,或者是恋人?"
老板娘安排我们在一张红木桌旁坐下,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笑嘻嘻地说:"我会看相啊。打二位一进门,我就看出你们有夫妻相。尤其是太太您,眉心长了一颗美人痣。谁要是娶了您哪,那可真是积了大德喽。"
老板娘的话,说得胭脂脸上绯红一片,明眸闪动着幸福的光彩。
我伏在胭脂耳边低低地说:"照她这么说,我遇上你还真是多亏祖上积德呢。"
胭脂"呸"了我一口,说:"你以为。"
老板娘见我们亲昵的样子,似乎也知道自己马屁拍得很好,于是适时地问:"小两口儿,是住店啊?还是用餐?住店,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房间。用餐,我们这里有山间野味儿,保证你们满意而归,不虚此行。"
"先给我们开个房间吧。"我说。
"行啊。小三,帮客人把行李搬到二楼去。"老板娘爽快地说。
大山的夜晚来得快,但楼下的嘈杂声却络绎不绝,看来有很多人来"风陵渡"投宿。
胭脂打开旅行包,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着。
我问她这是做什么?
胭脂说:"山里的风凉,我挑出几件厚点儿的衣服穿。喏!这件给你。"
胭脂将一件灰色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用指尖轻轻抚平领口及肩上的褶皱。她的长发如瀑布一般轻垂在肩头,淡淡月光倾洒在她的额头,映衬出一张凄美绝伦的容颜。许多年后,我仍然记得胭脂那晚的一颦一笑,芙蓉如面,柳如眉。
晚饭是在客房里吃的,原因是胭脂喜欢清静。
晚饭后,我趴在窗台上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大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身后隐约传来"哗哗"的水声,胭脂正在浴室里洗澡。
此刻,也不知道韩卿和罗轻盈怎么样了。远在北京的秦子峰是否找到了营救她们的线索,到底又是谁绑架了这两个女孩子?
我的思绪一团乱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形中一只诡异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胸口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楼下的嘈杂声渐渐消失,想必投宿者已经各自回到了房间。
我叼着烟,走出客房。
浴室里传出胭脂的声音:"萧逸?"
我说:"我出去散散步,我把门从外面锁上,你继续洗吧。"
胭脂"嗯"了一声。
我锁上门,揣起钥匙下楼。
木制的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梧桐公寓。
一楼的大厅内支着十几张桌子,但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老板娘和几个伙计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碟和酒瓶儿。见我走下楼,老板娘笑盈盈地和我打招呼。
"先生,晚饭还满意吧?"
我笑着点点头,在一张已经收拾好的桌子旁下。这张桌子正对门口,我隐约可以看见有几个黑影在门口的大树下游动。
我要了杯啤酒,一边喝一边环视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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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9
忽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一张苍老的脸上。如果说这世界每一个人的每一张脸都是一件根雕作品的话,那么不远处的那张脸恐怕就是一件腐朽的作品了。
在一楼墙角的那张桌子旁坐着一位老者,他老得都快掉渣儿了。脸上的肌肉极度下垂,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失去了活力,他用枯槁的手端起一小盅酒缓缓送进嘴里,脖子上的喉结随之机械般地活动着。
老者也看到了我,他脸上的肌肉忽然动了一下。我思索了半天,才意识到那是他在对我笑。
我端着啤酒,起身朝老者走去。
我站在老者桌前,指指他对面的座位问:"老先生,我可以坐这里吗?"
老者又"笑"了:"呵呵呵,年轻人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如果有人肯请我再喝一杯酒的话,我会考虑和他对饮。"
"哈哈……"我大笑着把啤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回身冲老板娘喊道:"这位老先生的账我来付,另外再给这位老先生添些酒。"
老板娘点点头,转身走进后厨。
我在老者对面坐下,迎着那两道苍老的目光望去。老者雪白的山羊胡微微颤了一下,双眸闪烁着光芒。
不一会儿,老板娘把酒端了上来,问候了老者一声,然后离开了。
显然,眼前的老者是这里的常客,一个老酒鬼?
呵呵……我心中暗笑。
"年轻人是远道而来吧?"老者端起酒杯问道。
我说:"是的。"
老者说:"来这里做什么,是游玩,还是……寻密?!"
我怔了一下,遂微笑着说:"游玩怎么样?寻密又怎样?"
老者微笑着抿了一口酒,缓缓道:"这里穷山恶水,若是游玩定然有来无回。若是寻密定然不虚此行。"
我望着老者那双明亮的眸子,心头又是一颤。
"年轻人?"老者将枯槁的左手伸向我:"让我看看你的手?"
"你会看相?"我有些诧异。
"不,"老者摆摆手道:"是望气。《程氏遗书伊川先生语四》有载:'问:上古人多寿,后世不及古,何也?莫是气否?''曰:气便是命也。'"
"气便是命?"我紧缩双眉不知眼前这老者到底要说什么。
"咳咳……"老者摇摇头,缩回了左手,然后道:"年轻人从你一下楼,我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离开你。这种凝聚源自你眉心的这团煞气!"说着,老者的手突然指向我的额头。
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本能躲闪,但老者冷冷的目光却令我更加不寒而栗。
"老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老者朗声大笑道:"不会错,不会错。年轻人,恕我直言你眉心的这团煞气,乃是'情殇'所至。但凡情殇者,注定孤独终老,永生永世绝不可再沾情欲,否则伤人伤己,苦不堪言。所谓的'情殇'其实就像一粒种子,被种者虽说苦不堪言,但种植者却要付出更大的代价,那是生命啊!从此之后,无论是今生今世,还是来生来世,五道轮回之内两人之间的爱恨将会永不停息地纠缠在一起,直至一方死去,情殇方解。但这种解脱的方式却比凌迟还要痛苦,因为两人再也无法相见。从此一缕幽魂倩守奈何桥,一颗赤子心永流孤心泪,世间悲苦莫若于此。这便是'情殇'之'情','情殇'之'殇'啊!"
老者的话如利剑一般贯穿了我的心房,又仿佛积怨千年的苦痛在这一刻迸发。无数哀怨的亡灵在我头顶盘旋,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问我"可还记否"?
多少漫漫长夜,多少泪水沾衣,终不解这一片痴情,一段情殇。
八年前的火灾,那烈焰中涅磐的女子,那哀怨的一笑,怎能不令我痛彻心扉?又怎能不令我生死相守?
可这"情"我终究还是没能守得住,我若痴守幽若,就无法顾及胭脂。若与胭脂相守,那么在天之灵的幽若又如何瞑目,我又情何以堪?
错……错……错……
这世间仿佛一切都是错的,又仿佛一切都是对的。
可无论对与错,这一切都已如此了。千百年来多少痴男怨女,多少红颜白发,不过都是一场前生今世的孽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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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9
而我的债又何时能清,何时能了?
我苦笑着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而冰凉的液体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快感,心中反而更加沉重了。
老者再次把左手伸给我,道:"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了吧?"
我心中叹息着伸出左手,老者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想不到那只枯槁的手竟是这般有力且冰凉。
"不错,脉络清晰,变幻莫测,好手相,只是这'情'线太过杂乱。"老者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年轻人,既然你已经'情殇'入骨,又何苦一错再错!"
我颤声说:"情难自己,我也无可奈何?"
"唉!"老者重重地叹息道:"既然已知如此,你何不绝尘而去,从此素衣长灯呢?"
"您的意思是让我出家?"
老者点点头道:"唯有此方可解'情殇'之苦,方可救人救己呀。"
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我虽然早已厌倦了这世间的恩怨仇杀,但若真的让我绝尘而去,却还是"不舍"的。这"不舍"源自胭脂,她离开我如何活下去,我离开她这生命又有意义,此后残生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不可,不可。我连连摇头。
纵使情殇入骨,纵使爱恨不朽,纵使牺牲一切,我也绝不能再向上苍妥协。我已害了一个幽若,不能再伤一个胭脂了。无论怎样,我绝不能离她而去,就算世界末日我也要守着她。哪怕下一刻我就死了,我也只愿死在她怀里。
老者叹息着松开了我的手:"奈何啊奈何!想不到我们虽然有缘,但我终究还是无法救你脱离苦海。"
老者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瓶,对我道:"年轻人陪我出去散散步如何?"
说着老者不等我回答,便晃着似醉非醉的身体朝店门口走去。橘黄色的灯光下,那背影苍老之极,却也刚毅之极。
我默默起身追随着老者的背影走出店门口。
晚风习习,带着些说不上的苍凉与黯淡。
我和老者并肩立于店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老者仰望着枝繁叶茂的大树嘴里嘟囔着什么。
许久后,老者将目光转向我,指着大树黯然道:"六十多年前,曾有一对情侣在这棵树下私定终身,发誓相爱到永远。这棵树啊,就是他们的媒人……"
说着说着,老者双目莹泪,苍老的脸皮无奈地抽动着。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两人决心破除门弟之见一起私奔。岂料他们中途遇上了一帮当地的悍匪,女子为了保护男子被土匪杀死。那女子当时已经怀上了孩子,顷刻间一尸两命。男子身受重伤,后被一个国民党的军官救起。世间仇杀无外乎:杀妻夺子。男子痛失爱妻爱子,此仇怎可不报!于是愤然参军,几经生死终于成为了一名德高望重的将军。但男人从未忘记复仇,他拉着自己的部队回到了故乡,然后一夜之间血洗了昔日那帮悍匪的老巢'清凉山'。仇恨使男人失去了理性,剿匪之后他又纵兵在'清凉山'下杀了三天三夜。直到无辜者的鲜血染红了'清凉山'下的每一条小溪,他才恍然醒悟,原来复仇之火竟是如此可怕。他一世英名尽毁于此,然而纵使悔断肝肠也难恕其过。于是他安葬了亡者,然后辞去官职住进深山,从此便守着这满山的坟墓了此残生,以恕己过。"
老者迎着晚风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深邃地望着我。
"年轻人,当放手时,且放手。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千万不要学那个人直到大错铸成才悔不当初。'情殇'虽然令你刻骨铭心,但切勿迁怒于人,万物众生都有活着的权利,无论它是善的,还是恶的。放弃仇杀,忘掉仇恨,就等于卸下了生命中的一份枷锁,人要活得坦荡荡才是啊!"
我点点头。
可我身上的枷锁太多了,我又该先卸下那一件呢?
"很好,很好!"老者仰头将瓶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褶皱的脸上是一丝淡淡的微笑。也许对于他而言,身上的枷锁早已卸去了吧?那满山坟墓中的亡灵早已宽恕他了吧?
老者离开了,孤寂的夜色中又剩下我一个人。
眼前这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大树,它枝条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在"沙沙"作响。一种穿越了时空的孤独感深深击中了我,我负手立于树前怅然若失。
明天也许会是另一番风景吧?但此刻的孤独只属于我,或者可以说我也只属于这孤独。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体的每一根关节都"咯咯"作响的时候,我才感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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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00
仰头望去,我依稀辨认出二楼那扇漏着橘黄色灯光的窗户就我和胭脂暂时投宿的地方。此刻,也不知胭脂在干什么?
忽然,窗户被推开了。
一个人的脸出现在窗口,我愣了一下,那人竟不是胭脂,而是老板娘。
她微笑着冲我招手,然后被人用力地拉离了窗口,接着又有一个人飘到窗前。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股不祥猝然升起。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曾经见过的,在梧桐公寓的密室里。当时他想说些什么,可他还没有开口,一柄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喉咙。然后他翻着死鱼似的眼睛在地上抽动,那眼神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之后,这张脸就再也不属于他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用杀死他的匕首剜下了他的整张脸,他变成了一个没有五官的孤魂野鬼。
而现在这张脸正在窗口处望着。
我意识到了什么,飞奔着冲进店门。
就在我闯进店后,身后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适才还空旷的一楼大厅,此刻零星地出现了七八条人影,他们统统是一身黑色斗篷,巨大的黑色帆布帽罩住了每一个人的脸。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了。
"啪啪……"二楼传来一阵击掌声。
一个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二楼的走廊的阴影处走出,他幽幽地望着我。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缓缓褪下头上的帆布帽露出了那张别人的脸,在人皮面具下又是怎样的一张面目呢?或许在这张人皮面具下又是一张人皮面具,每个人都有另一张脸。
"呵呵,我们又见面了……"面具人发出的声音嘶哑无比,但我听得出那不是灰衣人的声音。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把胭脂怎么了!"我愤怒地质问。
"稍安勿躁。"面具人慵懒地趴在楼梯的栏杆上,那张皱巴巴的人皮面具闪着诡异的光泽。"我们不会伤害她的,毕竟,我们还是盟友嘛。"
面具人让我忽然想起这张人皮面的主人是怎么死的,他所谓的盟友最终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我冷笑着说:"可惜你的盟友最终成为了你的刀下亡魂。"
"哎呦,看来你是不相信我。那好吧。"面具人冲身后一挥手,几个黑衣人从阴暗处拉出了被五花大绑的胭脂,胭脂嘴被塞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声。
"放开她!"我愤怒地冲向楼梯口,恨不得将那个面具人碎尸万段。可我的身体还没有接触到楼梯,就被蜂拥而上的几个黑衣人按住了。
"唉!我不是说过吗?要你稍安勿躁。喏!她就是因为不听话,所以我才不得以把她绑上的。"
我被那些如幽灵一般诡秘的人按在了地上,但我的目光仍旧狠狠地瞪着面具人。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们吧?呵呵!其实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们,我只是按上面吩咐做事而已。你们松开他吧。"面具人挥了挥手。
按着我的黑衣人松开了手,纷纷后退,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是一具具木偶。
我从地上爬起来,望向胭脂发现她虽然被绑着但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问得好!上面让我们和你们一起找回林嫣儿的遗骸,然后当场销毁!就这么简单。"面具人冷冷地说。
"它不是要我把林嫣儿的遗骸带回北京交给它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要加紧进行。"面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哦!还有一件事儿。前几天,上面为了确保你后顾无忧,所以请走了你的两位朋友。"
"什么!"我心头一寒,原来罗轻盈和韩卿是被他们绑架的。此刻,她们正在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手里。
"是你们绑架了她们!"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们只是'请'而已。"
"可我一个朋友却被你们'请'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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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00
"哦,你说的是那个病老鬼吧?那只能怪他自不量力,竟然敢与我们处处作对。"面具人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说:"我们有许多计划都毁在了他手里,可上面却不知为什么不愿做掉他,真是不可思议……"
我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现在与他们硬拼只会自取灭亡。更何况胭脂、罗轻盈和韩卿都在他们手中,我不能惹怒他们,否则人质会有危险。
"好了,都听清楚了吗?"面具人问道。
我点点头。
"那带我们去吧!"
"哪里?"
"当然是林嫣儿的葬身之地了。"
"你们放了胭脂,我就带你们去。"
"没问题。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招,因为还有两条人命在我们手里。"面具人用力握了握拳。
胭脂被解开了绑绳,她一溜小跑儿扑进我怀里。
"萧逸,萧逸……"胭脂身体在颤抖,她穿的是那件粉色的连衣裙。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抚着她的长发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有我在。"
"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缠绵。赶快带路吧!"面具人一边下楼一边冲我喊道。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搀着胭脂向旅店门口走去。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只有一轮煞白的苍穹挂在夜幕上。
清凉山的晚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人的皮肤,那寒气丝丝渗进你每一寸骨髓。狭窄的山路蜿蜒曲折,道路两旁的黑暗中蛰伏着一双双眼睛。草丛中、树林间不知是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引得万般惊悸。
不远处的山坡上跳耀着一簇簇磷火,泛着淡淡的幽光。幽光之后,仿佛有黑影在晃动,那是什么?
那是六十年前清凉山无数冤魂的叹息。
面具人带着五个人走在最前面,后面又是七个诡异的黑影,而我和胭脂被牢牢夹在中间。
忽然从后面跑上来一个黑影,趴在面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面具人挥挥手说:"不用等他们了,旅馆中的人必须统统做掉,一个也不能放走。凡是见过我们面目的人必须让他们彻底消失。"
我心中一阵惊悸,好可怕的人。他们都把人命当作什么了,难道今晚又要重演六十年前的那场血案吗?我回头望了望"风陵渡"的方向,也许一场丧心病狂的屠杀正在那里进行着。这些无辜的人都是被我连累而死的,可我却无法救他们。
为何我总给别人带来这么多的灾难?
午夜,我们终于到达了神秘的张家老宅。
这座破败的宅子在午夜的空气中流动着诡异的气氛,尽管地上长满杂草,但却没有任何"生"的气息。
"告诉我,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面具人四下张望。
"不知道。"
"什么!你说不知道!"
"对,不知道。张武德留下的线索只告诉林嫣儿的遗骸被埋在这座老宅的某个地方,置于具体的位置,我不知道。"
"你!"面具人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回身对那些木偶一般的黑衣人喊道:"给我一寸一寸地找,一定要找到林嫣儿的遗骸。你!去那边。你!去那边。"
黑衣人无声分散开,开始东南西北地搜查张家老宅。
淡淡的月光洒在老宅残破的废墟上,齐腰的杂草在瑟瑟的晚风中轻轻摇曳,一个个黑影如诡异的亡灵一般拨开杂草一寸寸寻找着什么。
胭脂紧张地靠着我,她的手异常冰凉。
"萧逸?"胭脂低声说。
"什么?"我低头看向胭脂,发现她的目光中恢复了昔日的那种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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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00
"答应我无论如何也好好活着,不要像我一样生活在仇恨中。"
"你要干什么!千万不要做傻事。"我紧紧拉住胭脂的手。
胭脂温婉一笑,她深情地说:"萧逸,我的夫啊。无论是否找到林嫣儿的遗骸,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游戏,我们根本没有赢的筹码。其实你也知道这一点,如果不是因为要救我,你也不会明知这是一条死路还要走。今生今世我欠你实在太多,如果有来生一定不要再遇见我了。"
胭脂的手悄然从我手中抽出,那表情决绝得如当年的幽若。
我心中突起一股不祥,我试图抱住胭脂,可她却避开我的双臂奔向那个面具人。
"回来!"我喊道。
"喂!"胭脂没有理会,她大声喊道:"我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
适才还嘈杂一片的老宅立时无声,无数道犀冷的目光射向胭脂。
"不!不要相信她,她什么也不知道。"我声嘶力竭地喊,冲上去要拉回胭脂,可几个黑影从身后将我死死抱住。
"我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胭脂背对着我,她如瀑布一般的长发飘逸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如一团烈火燃烧在这死气沉沉的老宅中。
"你说你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面具人一点点走近胭脂,两道诡异的眸光射向胭脂。
"是的。"胭脂迎着那犀冷,笑着回答。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大喊:"不要相信她!"
我还想说什么,可一块破布已经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我有条件。"
"什么?"
"先放了我的男人。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你们一辈子也别想找到林嫣儿的遗骸。"
"呵呵!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面具人伸出一根手指在胭脂面前晃了晃,然后冲架着我的人一挥手:"放开他,让他走!"
身边的黑影立刻散去,我颓然摔倒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刚才那块破布捂住了我的嘴,使我一阵窒息。
"我们已经放开他了。"面具人指指我说:"好了,告诉我们吧。"
"胭、胭脂……"我的喉咙一阵刺痛,断断续续地哀求道:"不,不要……"
胭脂根本不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里,她这样做等于自寻死路。
"林嫣儿的遗骸被埋在对面山上,我带你们去。"胭脂扭头望了我一眼,那眼神极是哀怨:"不过我要先看着他离开,我才会带你们去。"
"来人带他走。"面具人冲我身边的几个黑影喊道。
他们一拥而上粗鲁地架着我往门外拖,我拼命挣扎着,身体一点点蹭着地面。
我不要离开,我不能再让别人为我牺牲了。
"不许伤害他!"胭脂喊道。
"好好好,我保证不伤害他。你们,对这位先生客气一点。"面具人吼道。
面具人的阴阳怪气令我更加恐惧,他是为了得到林嫣儿的遗骸才这般"绅士"模样。如果他发现胭脂骗了他,那么胭脂的下场一定惨不忍睹。
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了,我必须救胭脂,可我的喉咙却痛得发不出一个字。在这荒郊野外,谁来救救我们。
我仰望苍穹,心中尽是绝望。
突然,我的思维一下凝住了。
"不要迷茫,凄美的月光会为你指引方向……"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
我顺着苍穹之下看去,午夜时分,月光笔直地倾泻在张家老宅内的一口枯井上。
一股穿越了时空的召唤击中了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8:01
它在那儿!
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清晰,曾经在这座老宅之内的发生的一切阴谋都在我脑海中重演。
一个神秘女子走进张家老宅,突然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狞笑着卡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将女子冰凉的身体弃于枯井之中。
在月光下,那口枯井散发着幽幽磷光,那是林嫣儿哀怨的泪,她的悲伤飘荡在午夜的空气中。
也许只有一秒钟的间隔,一声断喝在死寂的夜色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在张家老宅的大门口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一双猩红色的眼睛豁然睁开!
他冷笑着,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划出一道红光。游戈在老宅中的阴邃之气,竟然被这双猩红色的眼睛生生慑住了。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时间停在每个人的惊愕中。在颓败的老宅内两股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的力量对抗在一起。
男人一身黑色衣,月光下身无寸铁,但他却以慑人心魄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放开他们!"
昔日那是何等恐怖的声音,然而此刻却显得异常刚毅,霸道。
"是你!"面具人颤声道。
"哼哼……"男人冷笑着,用手指着他说:"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那晚把你打下楼梯,你的伤好像还没好吧?"
面具人下意识退了数步,本能按了一下左臂。
"看来我猜对了。"男人昂首拾级而下,晚风将他的风衣吹得"呼拉呼拉"作响。
适才何等张狂的黑影,此刻竟纷纷退让,仿佛眼前的人是死神的化身,触之必死。
"放开他们。"男人冲面具人冷冷说道。
"呵呵,凭什么!"面具人话音一落,几条黑影从前后左右扑向男人。
我想惊呼,我想提醒他,可太迟了,众黑影已扑到男人身边。
然而,变化仿佛就发生在一瞬间。
最先接触到男人身体的是左边的黑影,他一把抓住男人的左臂。然而就在抓住的一刹那,男人左手一翻擒住了对方的手,顺势一拽,同时飞起一腿踢在那黑影的小腹上。黑影惨叫一声,整个人身体飞出老远,跌在地上口吐鲜血。
后面刚要抱住男人的腰,岂料扑了空。男人往后一错步,右肘狠狠向后一击,正打在那人的肋骨上。在寂静的老宅中我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黑影历时倒地。
前面的黑影和右面的黑影几乎同时触及到了男人的身体,但男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谁也没有看清那两条黑影是如何飞出去的,只是知道他们再也没有起来过。
男人说道:"就凭这!可以吗?!"
面具人没有回答,他冲所有一挥手:"一起上!干掉他!"
众黑影蜂拥而上,扑向男人。
男人依旧镇定自若,他抬起左手,冲着夜幕"砰"地开了一枪。
所有人又是一怔,蜂拥的黑影向后缩去。
与此同时,十多条黑影从老宅门口扑了进来,油黑的枪口对准了每一个人。
"警察!不许动!"
所有的黑影一阵骚乱,接着纷纷翻墙逃亡。
面具人见势不妙转身朝后院跑去,男人冲身边的黑影喊道:"留下点人保护人质,剩下的跟我抓人!行动!"
男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提着枪追那面具人而去。与此同时,张家老宅外警笛大作,一场大规模的抓捕开始了。
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和胭脂被两名便衣护送到门外一辆警车旁,不断变化的红绿色光中,胭脂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想必,她也未料到在这紧急关头秦子峰会突然出现。
今晚,这个冷酷的男人又救了我一次。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8:01
我和胭脂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胭脂问我刚才救我们的是谁?是你的朋友吗?
我摇摇头,喉咙慢慢湿润了些,于是低声说:"那个人叫秦子峰,是市刑警队的队长。"
"秦子峰?"胭脂的表情仿佛在极力地回忆着什么,忽然她柳眉一振,说:"我想我很多年前见过他,而且那时你也见过他!"
"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当年你把我从火场救出后,交给了一个警察……"胭脂提醒道。
"你、你的意思是,那个警察是……"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警察好像就叫秦子峰。"胭脂说。
我真是哭笑不得,当年我救出胭脂后只记得把她交给了一个警察,而那个警察的长相却被我忘得一干二净。难怪秦子峰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会说那句:"萧先生,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吧?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原来,八年前那场火灾时我们就已经认识了。缘分这东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人与人之间竟然还有这样微妙的关系。
漫山遍野游动着黑点儿,仿佛暗潮涌动,川流不息。
忽然在无数黑点儿中我看到了一道微弱的红光,那是秦子峰。他正带领着部下进行大规模抓捕,一股不祥笼罩在我的心头。
那个面具人一定知道罗轻盈和韩卿的下落,如果他负隅顽抗被击毙了,那罗轻盈和韩卿的下落岂不是石沉大海?
不行,我的赶快去通知秦子峰,一定要活捉那个面具人。
想到这儿,我对胭脂说:"胭脂,你待在警车边别动,我有要紧的事儿要对秦子峰说。"
胭脂却一把拉住我说:"萧逸,别去。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机会,趁着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我们逃吧?"
我说:"不行,我的朋友在他们手里,我不能丢下她们。"
胭脂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轻按着胭脂的双肩说:"听着,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这些便衣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暂时就不会有事儿。我快去快回,把事情办妥然后就带你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分离。"
胭脂眸光闪烁地看着我,然后垫起脚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好,我等你。"
我在伊人的眸光中,寻着那微弱的红光飞奔而去。
可我发现那红光也在朝我奔来,它骤然明亮,杀气腾腾。
我不禁悚然,退了一步。
"拦住他!"秦子峰冲我大喊。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有一个黑影已经奔到了我跟前,我伸出手试图抓住他,两只手往对方脸上一抓,却抓下了对方的整张脸!
是那个面具人。
待我再次阻拦,面具人已经推开了我,夺路而逃。秦子峰赶了上来,狠狠瞪了我一眼骂道:"真是废物!"
说完,秦子峰再次追那面具人去了。
我赶忙扔掉手中的人皮面具,追上秦子峰喊道:"秦队,那个戴人皮面具人绑架了罗轻盈和韩卿,他还和好几桩人命案有关。一定要抓住他!"
秦子峰怔了一下,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吼道:"知道了!"
追着追着面具人突然折回了张家老宅,想必他已慌不择路了。待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投罗网,已然太迟了。无奈之下,面具人跳过破败的院墙蹿进了一间茅屋。
秦子峰提枪毫不犹豫冲了进去,茅屋中随即传出厮打声,最后是一声沉闷的枪声。
秦子峰开枪了!
那个面具人是一切谜团的答案,罗轻盈和韩卿还在他们手上,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是不能死的。
我紧跟着冲了进去,一脚踹开了那扇腐朽的木门,然而一切都在那一脚之后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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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01
茅屋内一片死寂,我向前走了一步,踩到了一样东西。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清了,那是一把五四式手枪。
我捡起来,枪口还残留着火药味儿。
刚才那一枪就是这支枪开的。
我拎着枪走了进去,月光越来越弱,最后四周一片黑暗。
空气中弥散着血腥气,茅屋内不知是哪里发出了一丝异响。
我猛然转身,啊!一条人影出现在我眼前,他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我本能地把枪口对准了他,黑暗中那影子不停蠕动着,冷笑不止。与此同时,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睁开了,带着无限愤怒。
"把枪放下,我手里可有人质!"面具人嘶哑着说,他的手勒住身旁黑影的脖子,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挥舞着。
那双眼睛?
我笑了,笑得异常无奈。
适才骁勇无敌的秦子峰,此刻竟然成了对方的人质。
"秦队长,是你吗?"我并没有放下枪,反而朝前走了一步。
"你,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面具人架在秦子峰脖子上的砍刀向上移了移。
秦子峰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嘴被捂住了,可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却睁得异常骇人。
"我为什么不能过去?"我又往前走了一步,冷冷地说:"你动手啊。我们非亲非故,他的死活与我无关。呵呵,如果你杀了他,我就打穿你的脑壳。我真的很想看看人的脑浆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嘿嘿……"
"你,你是个疯子!"
"呵呵,我说过我正常吗?"我没有再移动,我说:"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罗轻盈和韩卿是被你掳走的,你只要告诉我她们在哪儿。我就可以放过你。"
"哼,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知道你不是傻瓜,但你要知道我也不是傻瓜!我从不为任何人拼命,我只想要回我失去的东西!罗轻盈和韩卿是无辜的,我要救她。只要你告诉我她们在哪儿,我立刻放你走!我这个人言出必行,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呵呵……"面具人突然冷笑起来:"说得好听,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证明给我看!"
"让我怎么证明?"
"打死他!"面具人突然用砍刀拍了拍秦子峰的下巴。"打死他!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如果我打死他,你可就没有人质了?"
"我有!而且还是两个?"面具人冷冷地反问道:"好了,少说废话。打死他!"
我叹息了一声,枪缓缓垂下。
"哈哈……你的谎言被我拆穿了吧?你不敢杀人!你……"
"砰!"沉闷的枪声再次撕裂夜空。
在那个面具人笑得最疯狂的时候,我抬手一枪,子弹从枪膛中飞了出去。
茅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许久后,一个黑影从地上晃晃悠悠爬了起来。他揉着脖子喘着粗气。黑影蹲下身试试了地上人的鼻息,身体微微怔了一下。他缓缓站起身,声音嘶哑着,难以置信地说:"你杀了他!正中眉心!"
我和秦子峰一前一后走出了茅屋,不一会儿几名便衣进去收拾现场。
月光下,我们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们并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坐下,秦子峰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我,然后又拿出一支自己叼上。
"你救了我一命。"秦子峰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摸,他在找打火机。
我拿出打火机,打着,然后递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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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02
秦子峰凑过来低头点烟,一边点一边说:"想不到你这么好身手,竟然能在黑暗中正中歹徒的眉心?厉害!"
我把打火机朝他面前移了移,说:"什么啊!我当时是瞎蒙的,呵呵……"
秦子峰的笑容凝固了,他忘记了点烟,抬头看着我。
"瞎蒙的?"
我笑着点点头:"你以为是怎么回事儿?我又不是警察,又没有练过射击。当然是瞎蒙的!"
"呃!"秦子峰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他面部肌肉抽动着。许久后,他从牙缝里生生挤出一句话:"当时你不会真的想杀我吧?"
我没有立刻回答,回头看了一眼那间茅屋,然后说:"那家伙的运气可真背啊!"
我想我不用再说什么了,只那一个"背"字,秦子峰就算是白痴也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们没有再说话,就那样坐着。
后来,秦子峰站起身默默地离开了。
枪战虽然已经结束,但空气中的火药味儿与血腥气依旧浓重。
一轮苍穹下的古宅内,是一个个窜动着的黑点儿,是一辆辆警笛大作的警车。每个人都是忙碌的,检查尸体,搬运尸体,可那些尸体又有什么用。适才还死寂一片的山下,此刻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是谁搅扰了这村庄的宁静?是谁扯断了这黑夜的帷幕?
秋风乍起,卷着淡淡的无奈撩拨着我的思绪。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是秦子峰。
他拍拍我肩膀,又递给我一支烟。
我没有接,说不抽了。
秦子峰没有勉强,他重新在我身旁坐下,用力抽着。
"除了那个面具人之外,所有涉案人员都被活捉了。可他们只是一些跟班,什么也不知道。"秦子峰的鼻孔中喷出两道烟柱。
"那就是说,罗轻盈和韩卿的下落这条线断了?"我问。
秦子峰说:"是的。"
我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了出去,石头飞入后黑暗后发出了"当"的一声。
秦子峰说:"放心,韩卿和她表姐不会有事儿的。我们会找到她们的。"
我冷哼了一声,找到她们?也不知道到时候找到的是她们,还是她们的尸体。
秦子峰把烟掷在地上,用脚踩灭,低沉着说:"现在让我们说点儿别的吧!"
我说:"说什么?"
秦子峰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叫胭脂吧?"
我怔了一下,那个我一直在逃避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秦子峰侧过脸盯着我说:"张武德的死和她有关系吧?"
我点点头,我知道此刻再狡辩也没有用了。如果秦子峰没有确凿证据,他是不会这么问的。
秦子峰继续说:"我查了张武德住宅的监控录像,发现有一个穿着灰色雨披的女孩在他自杀前的数月中频繁地去敲他家门。几经侦查,我终于弄清楚了她的真实身份,林儒涛的养女,呵呵。当年孙程东和张武德联手弄垮了林儒涛,逼得他自杀。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八年后,林儒涛的后人竟然会向他们讨回这笔人命债,替父报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很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抓她?"
秦子峰忽然笑了,他说:"如果我说我同情她,不忍抓她。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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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02
"我相信。"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疯子,所以做的事当然也是疯事儿。"
"哈哈……"秦子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说:"疯子?疯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有意思!有意思。"
我望着秦子峰笑得有些夸张的脸,心头一阵阵发冷。我知道秦子峰不抓胭脂是另有原因的,这个男人心里装着一个秘密。
"萧逸!"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是胭脂!
胭脂朝我走了过来,她脸上满是关切,长发在晚风中飘逸地飞舞着。
我正要站起身,忽然发现身边的秦子峰有些异样。他双眼放出寒光,直直地射向胭脂,那是杀气。
"别过来,胭脂!"我冲胭脂喊道,同时一把拉住秦子峰的衣袖。
"萧逸?"胭脂愣在那儿,茫然地望着我。
秦子峰冷冷地瞪着我,他试图挣脱开我的束缚。但只挣了几下,他就不敢动了,因为一把五四式手枪抵在了他的肋上。
"你要干什么?"秦子峰的眼神变得异常冷酷,他的声音很有威慑力。
但我早已视而不见,我同样冷冷地说:"秦队长,麻烦您安静地跟我坐一会儿。"
"萧逸!你怎么啦?"胭脂又要奔过来。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些,我说:"胭脂,赶快离开这儿。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们随时可能抓你!"
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些便衣正在忙碌着,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胭脂"啊"了一声,她惊恐地四下张望,本能地又朝我走了过来。
"快走啊!"我加重了语气,催促道。
"可是萧逸,你怎么办?"胭脂看了一眼我身边的秦子峰,脸色变得煞白。她嘴唇哆嗦着,最后坚定地说:"萧逸,我们一起走!"
"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秦子峰忽然冷冷地说。
"你闭嘴!"我恶狠狠地瞪着秦子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说:"胭脂听话,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听话,快走。"
胭脂拼命地摇着头,说:"不行,要走,咱们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我急了,吼道:"啰嗦什么!赶快走!再耽误,咱们谁也走不了!"
我的吼声惊动邻近的几名便衣,他们站起身开始朝我们这边儿张望。
"让你的手下走远一点儿,说!"我用枪顶了一下秦子峰的肋骨。
秦子峰冷笑一声,冲那几个便衣喊道:"没事儿,小两口儿吵架。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说着,秦子峰还向他们挥了挥手。
那几名便衣果然很听话,点点头,走远了。
虚惊一场之后,我更坚定了秦子峰在我手中的作用。只要有他在,那些便衣就不敢为难胭脂。至于我,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萧逸,"胭脂泪如雨下,她哽咽着说:"都是我害了你。"
我心口一阵绞痛,握着枪的手有些颤抖,我说:"胭脂,你没有害我,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虽然短暂,但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其实你我都知道,分别的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只不过,是没有想到它会来的这么快。你走吧,你要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天涯海角,我一定能找到你的,相信我,走吧!"
泪水在这一刻无法再控制,我痛苦地流下了"伤心泪"。
时间在那一刻冻结,而情愫却如血一般流淌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8:08
胭脂泪眼摩挲地望着我,长发哀怨地飞舞着,每根发丝都是那样飘逸。每个激情四溢的夜晚,我都亲吻着它入睡,冰冷的心脏仿佛那一瞬间被注入了滚烫的血液。我们亲密地拥抱着彼此,说着那些曾经痛苦的往事。我们的身体,我们的心紧紧贴在一起,我们冰冷的灵魂互相温暖着,那时想此生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胭脂最后深情地望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铭刻在心中一般,她颤声说:"萧逸,我会等你的。"
说完,胭脂跑出古宅大门,消失在夜色当中。
她终于离开了,可空气中的胭脂香却久久不散。
走吧,走吧,走得远远的。
胭脂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的一刻,我的心也被活生生地撕裂了,裂痕处没有一点血,只是痛而已。
许久后,直到我估计这些人再也追不上胭脂的时候,我才把手枪从秦子峰的软肋上撤了下来,然后还给了他。
秦子峰把手枪在手心里颠了颠,突然把枪口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想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儿吗?"秦子峰冷笑着扣动了扳机……
事实上,我并没有死。
那晚我手中的那把五四式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如果当时秦子峰真想逮捕胭脂的话,简直易如反掌,他是故意放走她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秦子峰回到北京后,立刻上报了张武德一案,胭脂因涉嫌谋杀被全国通缉,而我也因窝藏嫌疑人被拘留了三个月。但我并不恨秦子峰,因为他毕竟放了胭脂一马。
至于为何要放走胭脂,秦子峰却不肯说。
那晚,秦子峰在张家老宅突审了几名犯罪嫌疑人,经过几番心理交锋。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终于顶不住压力,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了一切,原来他们的真实身份竟是"嗒嗒娱乐城"的保安。他们是受总经理田旺志的指使跟踪我和胭脂来到张家老宅,然后伺机抢夺林嫣儿的遗骸。而那个被打死的面具人就他们口中的"嗒嗒娱乐城"总经理田旺志,可后经警方证实此人并非田旺志,而是同样涉案的火化工张三驼。
那真正的田旺志又在哪儿呢?
秦子峰把矛头指向了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再隐瞒了,我索性就把这几个月不可思议的经历都告诉了秦子峰。听得秦子峰目瞪口呆,他紧锁双眉思索了一会儿,问我:"那你真的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吗?"
我点点头,目光瞟向那口枯井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那口枯井里。"
秦子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目光也瞟向了那口井。他扔掉手中的烟,冲那些便衣喊道:"你们,把犯人押上车。其余的人去找铁锨和镐子,把那口枯井给我挖开!"
一声令下,张家老宅再次沸腾起来。
当东方渐渐露出一丝曙光的时候,那口枯井终于被扒开了。
秦子峰带头扔掉了工具用双手挖土,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受害者尸身的损害程度。
终于当秦子峰的手指触及到一溜长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在回城的途中,我经过了那个名叫"风陵渡"的小旅店。
我看到有几辆警车正横在门前,几个身着黑袍的人被警察推上了警车。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走后不久,秦子峰就带着人赶到了。经过一场激战,所有的黑衣人全数落网。秦子峰留下了一些人看守罪犯,然后带着大部队上山救我和胭脂。在经历长途奔袭和数场激战后,所有的参战民警都在回城的车上睡着了。
而我却无法入睡,经过这趟行程,一些谜团看似被解开了。
但新的谜团又出现了,例如:林嫣儿的尸身为何在沉尸井底长达八年的岁月中没有丝毫腐败迹象。
在法医将林嫣儿的尸身装进袋子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她的容颜。沾着泥土的长发依旧乌黑亮泽,肌肤红润,整个人仿佛不是死去,而是睡去了一般。
但我知道,眼前的这容颜我绝不是第一次见到。
在咖啡屋,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温婉的女子,她时不时地朝落地窗外张望,也许是在等待她的爱人吧?
在那辆公车上,与我并排的那个忧伤的女子,还有那句"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
在孙程东的家里,那个从血池中腾起的女鬼,她一步一杀地走向我,空洞的喉咙发出那句:"我回来了……"
"我曾经被一个女孩深深爱过,可我却无耻地利用了她,还间接害死了她。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虔诚地祈祷她的灵魂往生极乐,她冰冷的身体也可以重见天日……"张武德的话回荡在我耳边,久久不散。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8:08
车窗外,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昨日的恩怨也应该淡去了吧?
林嫣儿愿你安息……
回城后,林嫣儿的遗体被送往刑警队,经过法医尸检,再次证明了她的真实身份。而八年前那场商业城大火也被证实是一起有预谋的纵火案,主犯就是孙程东父子。随着侦查的深入,更加令人骇然的是纵火案的从犯竟然是东兴集团以候军为首的十五位股东,他们和孙程东狼狈为奸一起瓜分了林儒涛的财产。可奇怪的是,这十五个人都离奇地死于一起交通事故,而且名下的企业也在几年后相继倒闭。另一个祸首田旺志的尸体在一个垃圾场被发现,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具尸体,名字好像是叫许大成。
有人说,这一切都是报应,作孽者必将自食其果。
可我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没有人知道。
在那三个月的拘留期中,我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提审我的警察。结果他们听了之后,竟然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说我脑子出了毛病,可我知道我很正常。
万幸的是我最终没有被送去精神病院,这似乎又是秦子峰拦下的。
虽然侥幸没去精神病院,但狱警却押着我去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给我检查的医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令人感到费解的是当我把经历的事情再次向他叙述了一遍后,这个老医生并没有像那些警察一样完全否定掉我,而是又给我做了一次脑电波检查。
我记得当他盯着仪器表看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激动,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但同时他的表情又渐渐暗淡下来,然后简单嘱咐我按时吃他给我开的药,就带着都那些化验单匆匆地离开了。
三天后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现在我住的是单间儿,不是我要求的,是别的囚犯要求的。他们说他们就算死也不愿意跟神经病住在一起,所以我就被请进了单间儿。
我又被通知要被提审了,我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这个时候,是谁要提审我的呢?
不会是他吧?
果然是秦子峰。
我们隔着一道铁栅拉对视了很久,然后都笑了。
"想不到蹲监狱也能让人发胖?"秦子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笑笑,没有说话。
秦子峰捧起一本记录在我眼前晃晃,说:"瞧瞧,这些天你都交代了些什么呀!又是鬼,又是魂儿的,很精彩嘛,都他妈的够写一部小说了。"
我说:"事实就是如此。"
秦子峰说:"可是你说的话,有很多地方都令人难以信服。呃?比如说这个,你说你见到过林嫣儿的鬼魂,还有,这个,你说你见到过一具行尸走肉,还说它可能是张武德……"秦子峰把记录往桌子上一拍,说:"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谁会相信!"
我说:"起码你会相信吧?"
秦子峰顿时语塞,许久后,他从怀中摸出一沓东西,然后隔着铁栅栏递给我:"看看吧。"
我接过,这是一沓照片儿。
是一张张风景照,画面很美。
"怎么啦?"我迷惑地望着秦子峰。
"仔细看看你左手边那张树林的照片,然后告诉我有什么感觉。"秦子峰有些不耐烦了。
我仔细地看了看,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只是有点儿眼熟而已。"
"眼熟?哼!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做笔录时,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吗?你手里的那张就是!"
"什么!"我惊愕地睁大眼睛,果然不错,就是那张照片。可我记得那不是一张风景照啊?林嫣儿也在上面啊!可现在上面的人怎么不见了?
"林嫣儿的遗体被火化后,张武德所有影集上关于她的影像就都消失了。"秦子峰顿了顿又说:"我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从没有见过这样邪门儿的案子。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那天狱警说要把你送去精神病院,我没有同意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一切真是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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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09
"看来这世界真的是有鬼……"我苦笑着说。
"错!"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洪亮中却掩饰不住苍老。
秦子峰笑了一下,起身拉开了门。
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走了进来,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然后在秦子峰的搀扶下坐在了下来。老人很面熟,我回忆一下,立刻想到他就是那天给我做检查的医生。
老人笑呵呵地坐着,双手十指交错放在桌子上,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我。
秦子峰说:"这位老先生我想你应该见过吧。我再简单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国脑电波研究会的会长,也是目前国内关于脑电波一切研究的权威专家刘正东教授。"
"年轻人,你好。"刘正东冲我笑着点点头。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不明白接下来他们要说什么。
秦子峰笑着对刘正东说:"刘老,还是您来跟他解释吧。"
"好的,好的。"刘正东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年轻人,你认识我也许只是基于前几天的那次体检。可我认识你却早很多年,可以说我对你是慕名已久啊!呵呵……"
我挠挠头发,我说:"我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正东和秦子峰相视一笑,然后说:"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八年前负责治疗你头痛的那几位医生吗?"
我摇摇头说:"那次治疗我记得,可医生的名字……"
刘正东说:"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其中有两位是我的学生,当时他们在给你做脑电波扫描的时候发现在你的大脑里还有另一条电波在活跃着,于是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我。可那时的我正在美国参加研讨会,所以我们无缘相见。当我回国后,他们把你的资料和病例以及初步报告给了我。我看后非常吃惊,要知道每个人在母体子宫由受精卵发育成单一的生命体,这个过程中只要大脑各个组织器官发育成熟就会产生脑电波。每个人的DNA不同,他们的脑电波也不会相同。当一个人的大脑中存在脑电波开始,这条电波就会排斥其他脑电波,正如古人所说的那样一山不能容二虎一样。而你却是一个特例,在你的大脑中竟然同时存在两种脑电波,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生命体而言,他是完全承受不住这种并存现象的,所以我的学生才会得出你的生还几率如此之低的结论。但事实证明任何结论在没有强大的佐证的时候都是一种推论,而你惊人的生命力更彻底推翻了他们的结论!"
"那这,这能说明什么?"我真是糊涂了。
"说明在你身上发生了或者正在发生着一个奇迹,一个关于外来脑电波入侵和与本体脑电波融合并存的奇迹!"刘正东越说越激动,他说:"前几天我在给你做脑电波扫描的时候,更令我惊奇的是现在在你大脑中除了存在以前的那条脑电波外,又有另外一条脑电波出现了。而经过深入研究后,我发现以前侵入你大脑的那条脑电波不知为什么竟然和另一个侵入者开始了厮杀,争夺生存空间,从而引起你不定期头痛。但令我费解的是当年那条入侵你大脑内的脑电波其实并没有和你本身的脑电波发生激烈争夺,倒是因为某种原因或受到了某种刺激和现在的这条入侵者开始了争夺……"
我说:"您的话听起来,让我觉得它们像虫子。"
"不,"刘正东摆摆手说:"它们没有任何生命,只是脑电波,或者说……"
刘正东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或者说是某种强烈的愿念!"
"愿念?"
"嗯!"刘正东用力地点点头:"人在弥留之际脑电波会异常活跃,从而产生一个强大的静电磁场。这个磁场比一般人本身产生出的磁场要强大出数倍,甚至是数百倍。当然,这并不是我一家之言,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有这样的一个看法。"
刘正东顿了顿说:"我冒昧地从秦子峰队长这里了解了一些你的过去。你曾经在火灾中受过伤,而你的女友为了救你在那场火灾中英年早逝。作为我本人来说,对你们的遭遇感到非常的同情和悲伤。"
我的心忽然黯然下去,只要一提起幽若,我就难以抑制住心中的自责。
"不过对于这场火灾中去世的一方,我作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她虽然死去,但却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猛然抬头,盯着刘正东:"你说什么!"
刘正东说:"别激动,听我说完。假设你的女友在弥留之际,心中有着强烈的愿念,激发了她残存的意识,从而以她身体为中心产生一个强大的静电磁场,然后她的脑电波携带最后的那丝意识侵入到你的大脑中,与你融合为一体!这个推测在特定的环境下和特定的人物身上是绝对有可能出现的。而你们身为情侣,她可以为你而死,这条舍弃生死充满对你爱恋的脑电波之所以与你本身的脑电波和谐共存也是因为在你的意识里你也爱着她,不同的脑电波却拥有同样关于爱的意识,所以没有出现过多激烈的排斥……"
我下意识地按住胸口,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么多年来,我们真的从来没有分开过。
幽若,你真的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吗?
"接下来在你身边发生的事情就可以很简单地解释了,你所看到的,你所感觉到的,其实都是一种幻觉。而这些幻觉是你大脑中这两条脑电波制造的,但它们彼此争夺太过激烈时就会自然释放,强大的静电磁场不但可以制造出你从未想像过的景象,还可以侵入别人的大脑中使对方产生和你同样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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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09
我说:"那么您说我大脑中又有了第三条脑电波,那这条脑电波又是怎么来的呢?"
刘正东笑了笑说:"首先我们要弄清楚它是怎么产生的,然后才能知道它是怎么入侵到你的大脑中的。但目前我反复研究还是无法得知它产生的缘由,不过值得肯定的一点,是你把它吸引进来的。一个人大脑中同时存在两种脑电波本来就是非正常现象,加上这两种脑电波竟然慢慢融合在一起,那么它们所产生的脑电波频率就比一般人要强烈,从而形成一个以生命体为中心的磁场,任何脱离了生命体形成的脑电波都会被吸食进去。还有一点值得肯定,就是入侵的这条脑电波同样有着强烈的愿念。"
我恍然明白了什么,这第三条脑电波应该就是林嫣儿不错了。
这个林嫣儿其实只是一种脑电波,她含冤而死,临终前形成一种强烈的带着愿念的脑电波。而她每一次出现也只是我大脑中倒影出来的景象而已,我们每次交流和四周的景象其实都是彼此的脑电波争斗形成的。所以林嫣儿才说:"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
只不过她是如何侵入到我的大脑中的呢?
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的谈话,刘正东都围绕着脑电波向我讲述了国内国外大量的事例,言语间的意思好像是让我出狱后或者是在服刑期间能够积极配合他们的治疗工作。可我总觉得他们这不是在治疗,而是在拿我做研究,不过我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刘正东的一些话却令我有些不寒而栗,他说:"如果入侵的脑电波长时间存在于你大脑中的话,就算你的脑电波在某种状态下和对方有相似的地方,但倘若你有朝一日和这条脑电波的愿念出现违背的时候,那么一场争夺生存空间的争斗就会发生。互相餐食后,如果我的脑电波越来越微弱,那么我的一些思想和行为就会受到入侵脑电波的控制。"
这种推测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我隐隐感到我正在朝着这方面发展,因为最近这一年来,我的性格和欲望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我注意到在谈话的过程中,秦子峰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头盯着桌面看,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漫长的谈话到了最后就变成了这位刘正东教授的个人演讲,他目光中闪烁着某种激情和希望,但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走神。直到刘正东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才停下他自认为精彩的演讲。
刘正东拿着手机,连连"嗯"了数声,脸上的表情更加激动起来,最后又渐渐阴沉下来,放下手机后,他沉思着看了看我,然后匆匆起身告辞离开。
临走前,刘正东不忘回过身嘱咐我一句话:"其实你不用太过悲观,虽然目前还没有治疗你这种病状的方法,但有一个方法你可以试一下。学会忘记以前的一切事物,让整个人变得空灵,不着于物。试着舍去羁绊在心中的那些依旧过去的爱恋,或许可以让你暂缓病痛。"
刘正东这最后的话很像清凉山下那个老头对我说的"情殇"嘱托,同样试着学会忘记,淡去世间的情爱,让自己不再有任何的牵挂和痛苦。可如果这样的活着,又怎是真正地活着呢?
刘正东的突然变化也引起了秦子峰的警惕,他站在门口望着夜色中那个苍老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然后重新回屋落座。
片刻后,秦子峰长舒了口气,然后看向我说:"这回你该明白了吧?"
我说:"那事情就更复杂了,既然一切都是我大脑中的脑电波产生的幻觉,甚至是'感染'到别人也随之出现幻觉。那么……"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照片说:"这些照片上消失的人又怎么解释呢?"
秦子峰笑了,他拿起照片看了看说:"我问过刘老,他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曾经碰过这些照片,然后你散发出的磁场映射到这些照片上,然后所有看过照片的人都会出现幻觉,唯一能看清真相的办法就是用灯光斜射,或者在抑制磁场的条件下看。"
我说:"可我没碰过这些照片。"
秦子峰说:"我相信你,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和你一样大脑中拥有两种脑电波,而这个人碰过这些照片!"
"另一个人?"
"不错,这个人应该就在你认识的人当中,或者是认识张武德的人。"
"那会是谁呢?"我陷入了久久地沉思当中。
秦子峰目光慢慢上移,望向天花板,淡淡地说:"依我看,这个秘密恐怕不久后就会解开……"
"你知道是谁?"
秦子峰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游戏已经到了尾声,幕后的人是该到跳出来的时候了。"
"大幕即将落下,到谁笑到了最后?"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好了,别想了,说点的别的事情吧。"秦子峰好像厌倦了继续谈这些问题,他用力地挺直了一下身体。
我苦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罗轻盈和韩卿有消息吗?"
秦子峰摇了摇头,说:"回城当天我们就搜查了嗒嗒娱乐城结果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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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我说:"罗轻盈已经怀了孩子,她受不了任何折腾的。"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上报了局里,请求悬赏征集线索了。"秦子峰说。
"但愿她们不会事儿……"
"好了,现在让我们谈谈你的事儿吧。"秦子峰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我的事儿?我还有什么事儿?"我茫然地看着秦子峰。
"有人要保释你,我已经帮你写好了申请,大概三天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秦子峰说。
"什么人保释我?"我一头雾水。
"出去之后,你就知道了。"秦子峰起身走到铁栅栏前,冷冷地说:"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否则你他妈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我真是糊涂了。
依我判断,秦子峰这人的确是个好警察,但却不是一个好人。这个人太冷了,他对什么事情都是非常冷淡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怀揣冷漠的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他到底为了什么?
囚室四壁一片雪白,这让我想起了市医院地下一层的那间特护病房。孙程东装疯的那段日子就是在那里度过的,他装得可真像,临走前还要留下那些疯狂的血字-必死无疑。结果这个诅咒却应验在了他的身上,孙程东被电梯挤成了肉泥,真是必死无疑了。
反正睡不着,我翻身下床开始在囚室中踱步。
虽然那个叫张三驼的男人被我杀了,但那个神秘的灰衣人却活着,他(她)的游戏是否仍在继续呢?
胭脂?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个灰衣人会不会再去找她?
但愿她一切平安吧。
囚窗之外已渐至拂晓,我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踱步。不知怎么,我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难道末日之前,总是这般宁静吗?
在一面墙前我停下脚步,雪白的墙壁出现了一点微微的殷红。
那是什么?
我用手指轻轻蹭下一些,有点儿粘稠,很湿润,也很新鲜。凑到鼻前嗅嗅,竟然有淡淡的腥味儿。
我怔了一下,竟然是血!
我本能退了几步,那红点在我视野里慢慢缩小。然而只有一瞬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仿佛要裂开一样!
而那趴在墙上的红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迅速膨胀开来,诡异的殷红色以超越视觉的速度蔓延了整面墙壁。适才还雪白的墙壁,此刻已经血肉模糊了。
我"啊"大叫一声,想呼救。
可就在我张大嘴巴的一刻,一个声音自那堵血肉模糊的墙上传来。
"我回来了……"
那声音凄厉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一张狞笑着的女人的脸出现在那堵血墙之上!整堵血墙开始围着女人的脸泛起淡淡的纹儿。一股阴煞之气仿佛冲破了某种强大的结界,闯进这个已经不再属于它们的世界。
声音一瞬间消失,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定住了。我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那是一种与死神交锋的战栗感。
血墙之上的那张女子的脸忽然动了起来,它用力向前探着,黑洞洞的眼眶中跳耀着两团磷火。接着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臂冲破血墙伸向了我,它的每一根手指都滴着血,仿佛时间都被这股强大耳朵煞气强行停滞了。
终于"轰隆"一声爆响,一个披头散发的血肉模糊的女子穿过了血墙,站在了我的面前。它狞笑着向我走来,每移一步,足下都是一滩腥臭的血水。
"你、你……"我认出了眼前的人,那是死去的林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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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林嫣儿的半边脸已经露出白骨,但我还是认出了她。我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每一次都会给我带来不详的信息。
那么这一次是什么呢?
林嫣儿在我面前一米处停下,那两团跳耀在眼眶中的磷火冷冷瞪着我。
我盯着眼前的林嫣儿,心胆俱裂。
尽管我知道这只是我大脑深处脑电波倒影出来的幻觉,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强烈的恐惧感。
林嫣儿慢慢抬起手,如果那还能被称作手的话。她五指握拳,然后慢慢弹出食指,滴着血的手指幽幽地指向我,然后一点一点伸过来,直到指尖抵到我的眼球上!
"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吗?"林嫣儿冷冷地笑了,她说:"为了感谢你找到我的身体!现在我要送你一颗大珍珠……"
说完,林嫣儿迅速收回手,一个回弯,她的食指插进了自己的眼眶里。只听"咯吱"一声,一个圆圆地滴着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那赫然竟是她的眼球……
我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无法抵挡的恐惧感涌遍全身。刚刚我以为她会挖我的眼球,却没有想到她竟是挖自己的,但这种巨大的落差,却给我带来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恐惧感。
"你还有大珍珠吗?"林嫣儿一点一点向我移动,突然她的身体凝滞了,在她的腰部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她的上半身一瞬间滑落,腥臭的鲜血自裂缝处涌出,下半身随即倒下。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突变,整个人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
死寂的监房内到处发臭的血水,还有那已经分作两截呃身体,滚滚血水正从裂口处涌出。
忽然林嫣儿的上半身动了一下,接着她缓缓抬起头,张开双臂,十指扣地,一点一点向我爬来。
"别、别、别过来!救,救命啊!"我疯狂地大喊,可整座监狱却好像是一座空城,没有任何人回应。
林嫣儿一点点靠近我,可我的身体却动弹不得,我看见她张开双臂,沾满鲜血的双手伸向我。
"不会有人听见,不会有人来救你,你只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蠢货……"林嫣儿并没有抬头,可她的声音却好像在我耳边低语。
我下意识地四下环视,却刚好看见了她伸到我面前的左手。
左手的掌心处竟然是一张嘴!
"啊!"我终于发出了压抑在心底的惨叫,然而就在这一刻,在我的大脑深处突然涌起一道闪电,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萧逸,让我们一起放下吧……"那声音熟悉之极,带着绵绵的爱恋,仿佛矢车菊在大海深处绽放一般。
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然后下意识地推向林嫣儿伸来的双手。我注意到我的双手闪烁起银色的光芒,光影重叠间竟出现了虚影,但虚幻出来的手影却是纤细无比的柔美……
那一刻,我仿佛不再是我,不再是单一的生命,羁绊着爱与恨的枷锁也在一瞬间释放开来。那双手毫不犹豫地推出,脑海深处划过一道动人的微笑,而下一刻的天地竟是白昼!
白昼中无数模糊的人影在我眼前飞过,我的身体变得空灵,整个人随风飞翔,然后又莫名去推开一扇扇深重的大门,直到握住最后一扇门的把手,我犹豫了……
终于,我用力地闭上眼睛,放开了手,身体向后仰去,从云端坠落,体内的热血在不断沸腾,眼角的泪水和嘴角呕出的鲜血混在一起滴落人间……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秦子峰站在我的病床前冷冷看着我。
我侧了一下脸,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许多水果。
难道是秦子峰带来的?
我茫然地望着秦子峰,他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了一些,淡淡地问:"你好点儿了吗?"
我勉强点点头。
秦子峰说:"看来还差点儿,那就好好养着吧。"
我用微弱地声音问道:"我怎么了?"
秦子峰说:"我还想问你呢?"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重了些说:"你怎么就这么让人操心,老是给我惹麻烦。要不是狱警发现得早,你恐怕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重复着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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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峰不耐烦地说:"你吐血了,吐了好多血,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我感到异常疲惫。
"呼!"秦子峰用力舒了口气,身体靠在墙壁上,他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嗯。"我点点头。
"呵呵,"秦子峰忽然笑了,他说:"看来是把你吓得不轻,都吓吐血了。"
我扭过头看向他说:"你永远体会不到我那时的感觉,与死神握手何等战栗与荣幸。"
秦子峰冷哼一声,侧过头隔着病房的门往外看了看,然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烟说:"可以让我抽根烟吗?"
"不可以。"我笑了笑说:"医院不让吸烟。"
"我是警察。"秦子峰一副视若罔闻的样子,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医院并没有规定警察就可以在这里抽烟。"
"那这样呢?"秦子峰又抽出一根烟,走过来塞在我的嘴里:"如何?"
"呵呵,那我就没意见了。"我叼着烟说。
秦子峰满意地叼着烟坐到我床边,他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给我个火儿?"我叼着烟努努嘴。
秦子峰摇摇头说:"医院不让吸烟,所以我们只能叼烟!"
好个狡猾的秦子峰!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个人有时候倒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哦,对了。"秦子峰脸上依旧挂着得意的微笑,他说:"你那个朋友已经醒了,他现在就住在你隔壁。"
我说:"那太好了。等我能下地了,就去看他。"
秦子峰说:"不过还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你昏迷的时候,刘老也来过了。他给你又做了一次脑电波检查。结果发现入侵你大脑的一条脑电波消失了,还有一条也在慢慢减弱,估计不久后也会消失。恭喜你,你以后不会再头痛了。"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了昏迷前在我耳畔响起的最后的那句话,是该结束的时候了,萧逸,让我们一起放下吧。
"看来这位刘教授是无法再研究了,替我对他说声抱歉。"我望着窗外凋零的树叶对秦子峰说。
"大可不必,因为刘老又找到了你的替补队员。"秦子峰取下自己嘴上的烟,在手中把玩。
"哦?"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个消息,你知道你的替补队员是谁吗?"秦子峰用手指了指墙壁说:"知道了吧?"
"什么!"我不由怔了一下说:"是郑一平!"
秦子峰说:"不错。刘老在离开病房的时候,脑电波扫描仪没有关掉,结果路过他的病房的时候,显示屏上出现了双重线条。"
我说:"看来是我传染给他的,我真是个害人精……"
"不,"秦子峰站起身冲我摇了摇手指说:"恰恰相反,经过刘老的检查后,入侵到郑一平大脑里的脑电波比你要早得多,准确地说是他传染给你的。"
"什么!"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子峰。
"别这么看着我,知道嗒嗒娱乐城的幕后老板是谁吗?"秦子峰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他坚定地说:"郑一平!"
我的心骤然一紧,怎么会郑一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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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11
"你这个朋友很有意思啊!那天我去孙程东那里救你的时候,是因为接到一个电话的举报才去的。而对方的声音我通过技术部门的鉴定,就是郑一平。"秦子峰开始在我病床前踱步,他说:"从案情上看,无论是今年的碎尸案还是不久前的张家老宅与警方火拼都与郑一平有关系,我怀疑他就是幕后的操纵着。可我不明白他既然这样设计你,又为什么要几次出手救你?矛盾,这案子越查越矛盾。"
在我住院的这段期间,秦子峰总是来看我,他或是带水果,或是带一桶鸡汤。但每当我要对他表示谢意的时候,他就匆匆放下东西离开了。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一项工作,做完了就迅速离开绝不在原地逗留太久。
对于这个秦子峰,我真是猜不透,所以就不猜了。
三天后,我终于能下地了。
可我却没有去看望郑一平,我无法面对他,或者说是无法面对事实,于是我选择离开医院回到了梧桐公寓。
公寓的窗帘都拉着,阴沉沉地,没有半点光亮,保持着我和胭脂那天出去的样子。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地面、家具上就积了一层灰尘。
我检查了公寓里的每一个房间,想找到胭脂曾经回来过的痕迹。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一丝线索,胭脂原来的卧室的衣柜里少了一件衣服,是那件灰色的雨披。
胭脂的确回来过,但她又走了。
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会去找她的。
我情不自禁地握紧左手,曾经有一个女子在这只手的手心中留下了爱的封印。
"纵使两个人分别天涯,也会如咫尺一般亲昵。"我低低自语。
"喵……"黑暗中,响起一声猫叫,一个诡异地身影蹿到我的跟前。
是老黑。
它哀怨地看着我,"喵喵"地叫着。
我抱起它,那乌黑的皮毛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她回来时,你看到她了吗?"
"喵……"
"她为什么没有把你也一起带走呢?还是你原本就不愿离开这里?"
"喵……"
"现在这座公寓里又只剩咱们两个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了,去找她。那时你会不会感到孤独啊?可是纵使孤独,也要活下去……"
"喵……"
老黑温顺地趴在我的怀里,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它充满恨意了。也许,这就是孤独的力量吧?
是它将我们拉近的。
我抱着老黑走下楼,一个黑影在一楼的客厅中一闪而现。
我怔了一下,难道是胭脂?
"胭脂!"我疾步朝它走去。
"是我。"那黑影是一个男人,他睁开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秦子峰。
"你怎么来啦?"我懒懒地问。
"呵呵,你应该先问我是怎么进来的?"黑暗中,秦子峰点着一支烟,细抽着。
"懒得问。"我抱着老黑,朝秦子峰走了过去。
"你的门没有锁。"秦子峰兀自回答道,忽明忽暗的烟头将他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你的猫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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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8:11
我停下脚步,诧异地望着那个黑暗中的男人。
"你看得见它?"我凝视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那一闪一闪的红光有些诡异。
"我说过我是夜视眼,再黑暗的地方我也能看清楚东西。"说着,秦子峰朝我走了过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望着已至眼前的秦子峰。
"你从医院不辞而别,我不该找你吗?"秦子峰反问道。
我说:"应该。我不会拖欠医药费,你放心。"
秦子峰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摸向我怀中的老黑。
"喵!"老黑恶狠狠地叫了一声。
秦子峰下意识地缩回手,说:"好狠的猫。"
"猫再狠,也没有人狠。"我说。
秦子峰哼笑了一声,终于冷冷地问道:"那个叫胭脂的女孩回来过吗?"
"没有。"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如果她回来,最好劝她去自首。她还年轻,说不定有一天出来后你们还能在一起。"
我沉默了,轻抚着老黑的皮毛,心中涩涩地。
"我记得有那么一个案子,一个犯罪嫌疑人本来只是诈骗而已,可他偏要逃跑,结果一年后被我的同行击毙在淮海路上,脑袋都被打裂了……"
"够了!"我愤怒地打断秦子峰的侃侃而谈,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安静一会儿,不送了!"
秦子峰丝毫没有生气,他反而冲我笑了笑,然后叼着烟朝门口走去。
他拉开门,一阵冷风卷了进来,掀起他警服的一角露出那把五四式手枪。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我说:"明天最好去一趟万宁公墓,有人想见你。"
我心头一痛,记忆的深处忽然迸发出一点光亮。
万宁公墓是幽若的长眠之地。
"谁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说完,秦子峰竖起衣领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
我手捧着一束百合花,踏着坚实地大地,迎着风的记忆,再一次走进了万宁公墓。
我抬头望了一眼那满山的坟墓,才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山坡上又添了许多的新坟。我沿着熟悉地道路向上攀登,在山坡最左边的一棵梧桐树下就是幽若的长眠之地。每年冬至或清明,我都会来看她向她倾诉心中的苦楚。
可此刻,我不想再倾诉了,我只想在她墓前默默地站一会儿。
忽然,在迷离地晨雾中,在那棵梧桐树下,在我爱人的墓前立着一双人影。我的脚步声惊起了他们的思绪,他们回身望向我。
走进了,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我惊诧地愣在原地,他们竟然是秦子峰和幽若的母亲。
"逸儿。"幽若的母亲轻轻地唤了我一声,她的目光依旧是那样的慈祥。
我双手一颤,一只百合花掉在了地上。幽若的母亲走过来,想捡起那只花。秦子峰抢先一步,敏捷地捡了起来。
我嘴唇哆嗦着,无法说出一个字。
幽若的母亲伸出手摸抚着我的脸颊,温柔地说:"可怜的逸儿,这才几年啊,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啊。"
泪水无声地落下,在我的记忆中幽若的母亲永远是那样地慈祥、和蔼,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即使是在幽若遇难之后,她也没有责怪过我一句,反而时时地安慰我。
为何我这一生总是欠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