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7:30
"痛苦?"胭脂抬起头,明眸中闪过一丝哀怨,冷冷地说:"我的心早已麻木,我活着的目的就是复仇,仇人的鲜血会让我感到兴奋。"
"那么你接近我,是不是也想染指我的鲜血?"
胭脂沉默了,许久后摇了摇头,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会害你。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会对你不利,我可以走。"
"离开这里,你还能去哪儿呢?况且昨晚……"我顿了一下,怜惜地托起胭脂的下颚,唇缓缓凑过去,在她湿润的唇上浅浅吻了一下。"我会对你负责的。留下吧,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
胭脂纤纤玉手滑进我的掌中,与我五指紧紧地交错在一起。
"我杀过人,总有一天警察会把我抓走的,我不想连累你。昨晚的事情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把它当成负担。我只盼你好好的,只要你能记得我,我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我只盼你好好的,只要你能记得我,我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只要你还爱我,只要你能常常念着我,便已足够了,足够了……
多么相似的话,胭脂宛如就是当年的幽若。她的话悲伤之极,难道她也将面对和幽若同样的命运吗?
"历史即将重演,为救赎,看看这次,你的'伤心泪'为谁而流……"那个神秘女子的话再次在我耳畔响起,我悚然一惊。难道眼前的胭脂真的会步幽若的后尘,而我的伤心泪将为她而流?
不!不!不!不……
我拼命地摇头,一把将胭脂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今生今世,我已经负了一个女子,绝不能再负另一个女子了。我绝不允许历史重演,胭脂不能有事儿。如果上天真的要夺走一个人的生命的话,那就请取走我的性命吧。
"萧逸,你怎么了?你的身体在发抖。"
夜色中的北京渐渐淡去了白天的繁华与喧嚣,可宁静的夜晚中又有多少人能安然入睡,又有多少阴谋在暗流涌动。
许大成竖起衣领抵挡着夏夜的寒风快步朝不远处的一间小酒馆走去,依稀的灯光正从酒馆半掩的门缝儿撒出来,斜在人行道上,勾勒出一条不规则的蛇形。
许大成推开酒馆的门,一阵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头,环视了一下酒馆内。或许是太晚的缘故,酒馆内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服务员正在几个桌子上收拾碗碟,在临窗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正低头喝着酒,动作很慢,甚至有些机械,但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某种节奏。
许大成笑了笑,朝那男人走去。
"秦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男人缓缓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射向许大成,他的目光透着莫名的冷酷。
"你来了。"男人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说话。
许大成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在秦子峰面前坐下。
不知为什么,许大成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得当年他因为盗窃罪被捕第一次见到秦子峰的时候,一向善于狡辩的他目光一触及到这个男人的眼神,他心里的底气立时泄去了大半。之后当秦子峰用那冷冰冰的声音向他问话的时候,许大成立刻意识到自己将会栽在这个男人手里。
像很多出狱的服刑人员一样,许大成对昔日抓捕过自己的警察在心理上有着某种强烈的仇视感。但对于秦子峰而言,他除了仇恨外,更多还是恐惧和战栗。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许大成为什么惧怕秦子峰的原因,但就是在这种没有缘由的恐惧中,却更加凸显了秦子峰的冷酷。
秦子峰的冷能让人六月生寒,试想一下如果他不做警察的话,那么这个男人绝对会是一个优秀的杀手。
"天很冷,来杯酒暖暖身子,怎么样?"说着秦子峰端起酒壶在许大成面前晃了晃,他苍白的脸上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泛起淡淡微红。
"秦队,您的酒可不好喝呀。"许大成笑呵呵地说道。
"哦?"秦子峰愣了片刻,指指手中的酒壶说:"难道我的酒是苦的?"
许大成摆摆手说:"是辣的,辛辣之极。秦队之为人,大成实在不敢恭维。我要是喝下您的酒,保不准又要有什么麻烦了。"
秦子峰冷冷一笑说:"即使你不喝,你照样有麻烦。"
许大成一窒,脸上微微变色说:"秦队,自打出狱后,我可是一直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没有再碰过以前的买卖。"
"安分地生活并不代表可以安全的生活,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但往往麻烦事会来找你。"秦子峰拿起一个酒杯倒满酒,然后轻轻放到许大成的面前。
"秦队,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许大成并没有动面前的酒,他面带微笑地看着秦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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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30
秦子峰说:"你在嗒嗒娱乐城上班是吗?"
许大成点点头说:"是的,那里好像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要劳您出手吧。"
秦子峰悠然地笑了笑说:"地面倒是很干净,可人不干净。"
秦子峰欠了欠身,用手指了指许大成的心口说:"他们心里有鬼!"
许大成心头猝然一紧,他说:"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你帮忙,帮我盯着这些心里有鬼的人,然后……"秦子峰突然把伸到空中的手掌用力一握:"然后我要一个一个把这些人心里的鬼揪出来!"
许大成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盯着秦子峰看了一会儿,这个男人的表情有着说不上的诡异。他是警察,大可用正当方式去调查,为什么要自己来帮忙,而且凭什么这么信任自己。
秦子峰收回了手,表情渐渐恢复到冷漠,但他的声音依旧坚定地说:"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许大成忽然笑了,他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他身子缓缓探前低声对秦子峰说:"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查嗒嗒,我相信这其中的原因您也不会告诉我。但您要我帮忙,那么我就不得不说几句话了。您从哪个角度那么信任我,要知道我可是嗒嗒的人,而且当年还是借您的手把我送进监狱的,此仇不共戴天!还有……"
许大成的脸近得几乎和秦子峰的脸碰在一起了,他说:"还有我为什么要帮您?"
"是吗?"秦子峰依旧面无表情,他忽然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叫'许大成',我要你帮我!"
许大成身体猛然一震,愕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秦子峰的这句话忽然让他想起了什么,他声音颤抖着说:"原来是你!"
秦子峰点点头:"是我……"
许大成恍然大悟地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苦笑着拍手说:"好!好好……这招果然够狠,你暗中照顾我母亲这么多年,就算你现在要我的命,我都会给你。好!我答应你!"
日暮西山。
血色的余晖洒在梧桐公寓的屋顶上,给这座曾经是凶宅的老屋带来了一丝生机。
"那张报纸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胭脂忙碌的身影。
"那张报纸记载着我所有的爱与恨,它对于我有着特殊的意义。"说着,胭脂慢条斯理地系上围裙。
"可你是怎么得到那张旧报纸的?"我满脑子里全是迷惑。
胭脂一边切着菜,一边平静地说:"你还记得那串钥匙吗?"
"哦。"我明白了,那串钥匙上有孙程东家的门钥匙。可是又有一个疑问出现了,我挠挠头问:"那张碎脸也是你假扮的吧?"
"嗯。"胭脂点点头。
"你是不是有同伙,我的意思是说,搭档什么的?"我觉得同伙有点儿难听,而搭档这个词很适中。
"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地想法,这种事儿我怎么会找搭档。再说谁又肯帮我呢?"胭脂仰起头思索着什么,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切菜。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胭脂的话,因为在这一系列的恐怖事件中胭脂虽然频频出现,但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能将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如果她没有同伙的话,那么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助她。那晚,我在琴阳咖啡屋看到的那个神秘女子,以及出来之后遇到的那具行尸走肉,一切怪异的事情都像是被人刻意布置过似的。
"那孙程东是你吓疯的吗?"我问。
"不是,准确地说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吓疯他。那晚我正发着烧,想找个地方休息。原先住的水泥管被搬走了,于是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谁知却碰上了你。"
我点点头。
那晚胭脂自始至终都跟我在一起,她不可能分身去孙程东家。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吓疯孙程东的凶手另有其人。那晚有一个神秘的黑影悄悄潜入了孙程东的家,然后在卫生间的镜子上留下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对于孙程东而言,足可以令他神经崩溃。
我并不关心孙程东的死活,但我很想知道在那天晚上那面镜子上到底出现过什么。所有的迹象都似乎在预示着一个可怕时刻的到来,一件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都有一个神秘的黑影穿梭其中。
它是谁?
我隐隐地有种感觉,我一定认识它,而且特别熟悉,我甚至能嗅到它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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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30
忽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快步来到电话旁,迅速拨了一个号码,那是孙程东公司的电话,我要找的是那天送他回家的那个女子。
接电话的同样是一个女子,但不是那天的那个。
她问我找谁。
我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一下,说要找那天送孙程东回家的那个女子。
电话那头停顿了数秒后,说:"你说的是安妮吧?"
我愣了愣,说:"是的。她在吗?"
对方说:"嗯,前几天她说不舒服,请假了,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吧。"
我说:"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对方说:"手机号我倒知道,可是她一直关着机。"
我说:"你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吗?"
对方说:"不知道。"
我说:"那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她的手机号,好吗?"
对方说了一串数字,我拿起电话旁的笔迅速记下。
这个名叫安妮的女子是唯一目睹孙程东发疯全过程的人,那天她在电话里虽然向我讲述了事情的大致过程,但我总感觉她好像有意地删去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很有可能是孙程东发疯的关键。
晚饭后,我坐在电话旁反复地拨着那个手机号,结果真像那个女子所说的,安妮一直关机。电话被我按得"嗒嗒"作响,可没有一通能打通,我愤怒地把电话重重挂上。
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胭脂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吵了她看电视。我耸耸肩,走到冰箱旁,取出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我心里全是火,回到北京还不到一个月,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我分不清谁是我的朋友,谁又是我的仇人。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预言。不!不是预言,是诅咒!一个"必死无疑"的诅咒。
我望着缩在沙发里的胭脂,心中满是愧疚。我知道她爱我,但我却并不爱她,充其量只是喜欢而已。
吃晚饭的时候,胭脂告诉我昨晚是她十八岁的生日。而我是她成人后第一个男人,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那晚的每一个细节。她说,是我把她从女孩子变成了一个女人。
胭脂这么说的时候,我脸上竟然一阵阵发烫。
胭脂的声音很冷,但却满含情愫。
她说,希望我能把对幽若的爱分她三分之一,她不奢望天长地久,只希望自己在没有被警察抓走前,我能好好地爱她。哪怕只爱一秒钟,她也可以把它当作一生的回忆。
我极力忍住眼里的泪水,哽咽着咽下食物。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你绝不能流泪。因为这滴便是"伤心泪",而且是痛断肝肠的一滴泪。
"我也要喝?"胭脂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左手在空中晃了晃。
"咦?"我拿着啤酒,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喝啤酒?"
"是它告诉我的。"胭脂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举过头顶。
我的天!竟然是那只黑猫。
"它,它怎么会在这儿?"我惊愕地望着那团正在蠕动的肉团。
"不知道。我看电视的时候,它突然跳到了我的腿上,然后就不肯下去了。"胭脂放下那只黑猫,回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我拿了一罐啤酒,走到沙发旁递给胭脂。我看到那只黑猫正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盯着我,那是狞笑。
"它真乖,竟然都不叫。咱们收留它吧?"胭脂抚摸着那乌黑的皮毛。
我不知道这只猫叫不叫跟它乖不乖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我发自心底地不喜欢它。我甚至有种想掐死这只猫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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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31
"收留它?"我看看胭脂,又看看那只猫。
胭脂一双明眸望着我,满是期待。
我无奈地点点头。
无论什么事儿,每当胭脂盯着我看的时候,我都是没法拒绝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太好了。"胭脂兴奋地举起那只死猫,说:"我想我该给它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喵……"
"随便吧。"我懒懒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心事重重地看着正在热播的韩剧《大长今》。
"叫小妮,还是小强呢?"
"你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啊?"我喝了一口啤酒。
"不知道,我看看。"说着,胭脂翻过那只猫,在它厚厚的皮毛下搜寻着什么。
"喂!喂!小心它身上的跳蚤。"
"哦?我找到喽!"胭脂兴奋地望着我。
"公的?母的?"我问。
"跟你一样。"
"噗!"我一口尚未咽下的啤酒,猛地喷了出来:"咳咳,有这么比喻的吗!咳咳……"
"反正都差不多。好了,让我们来给它取个名字吧!"胭脂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窘态,她举着那只猫左右端详。
"喵……"黑猫发出一阵阵怪叫。
"叫什么好呢?小刚?"胭脂冥思苦想着。
"俗。"我说。
"旺财?"
"那是狗的名字。"
"华盛顿?"
"它会打仗吗?"
"萧逸?"
"那是我的名字!"我愤愤地说。
我打了个哈欠,说:"算了,你爱叫它什么就叫什么吧!我要去睡觉了啊,好困!"
我把啤酒往桌子上一放,转身朝楼梯口走去。我异常疲惫爬上楼梯,身上每根骨头都在互相摩擦着,"咯咯"作响。
就在我站在楼梯拐角处的时候,身后的电视声忽然消失了。与此同时,我听到一串低低的脚步声紧跟而至。
爬上二楼,我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正要转身关门,不想一个人影已堵在了门口。
我怔了一下。
胭脂抱着那只黑猫,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以为她还是要缠着我给那只死猫取名字,于是就说:"胭脂,我真的很累了。我想睡了,明天好吗?明天咱们再给这只死猫,呃不,黑猫取名字吧?"
胭脂点点头,手一松,那只黑猫"喵"地一声从她怀里蹿了出去,不知又融入到哪处阴暗的角落中去了。
"去睡吧。"我拍拍胭脂的肩膀,然后就要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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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31
胭脂一只手轻轻按在了门上,轻轻地说:"我睡哪儿?"
"你?"
"你还要我去隔壁睡吗?"胭脂的手掌在木质门上摩挲,纤细的五指温柔地游走着。
"呵呵……"我笑着松开了门把手,转身走到窗边,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胭脂走了进来,门无声关上了。
一双白皙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我,然后在我胸前十指紧紧交错在一起。胭脂的头抵在我的后背上,我嗅到了她的体香,胭脂香。
这晚,我们做得很缠绵。
刚开始的时候,我做得小心翼翼,像个虔诚的朝圣者。毕竟碍于昨晚的疯狂,我不得不小心观察着胭脂的反应。可出乎意料的是,胭脂的反应就像一个饥民,她十指死命地嵌入我后背的肌肉,身体剧烈颤抖着,散发出一股股热浪。床上、桌子上,地板上都是我们欢愉的天地,无爱不欢,不眠不休。
漫漫长夜,胭脂不停地向我要着,一次又一次,直到我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地向她求饶道:"好了,好了,好、了。我实在没力气了,你饶了我吧……"
胭脂同样气喘吁吁,但她的手,她的腿仍旧缠着我的身体。她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在我的胸前摩挲,似在写着什么字。
我太累了,连抬头去吻她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就那样躺着任她抚摸。
卧室没有拉窗帘,一缕月光洒在床头,映衬着胭脂冰雪般寒冷的容颜,宛如一朵绽放的曼陀罗,令人迷醉上瘾。一滴滴汗珠沿着她的鬓角淌下,未曾流下却已凝固在她的腮上。
这欢愉?
这爱?
我感到自己正慢慢沉浮在爱与欲望的海洋中,无论游向何方都将不得往生,永坠阿丝地狱。然而纵使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也无怨无悔。毕竟在我短暂的生命中,我真正地拥有过两个女子。
幽若,一个爱的天使。她告诉我,情之何物,可以生死无悔。
胭脂,一个欲望的小妖精。她告诉我,情之何物,可以无爱不欢。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愫,让我该如何选择?
我无法放弃对幽若的思念,但也舍不得胭脂的鬼魅。虚幻与现实,遥不可及与触手可得,我该何去何从?昨晚我趴在胭脂身上还呼喊着幽若的名字,可现在当我抱着胭脂体验人间极乐的时候,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难道我已经忘记了幽若吗?忘记了那份生死之爱吗?
我心中一阵绞痛,我在自责。
萧逸,你不该忘记那个为你生,为你死的女子。你活着就是为了思念她,可现在你连思念她都做不到了吗?
不!
你一定要做到,你必须要做到,必须做到……
次日,清晨。
我给郑一平打了一通电话,结果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他家留言机的声音:"亲爱的朋友们,当你们听到这则留言时,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离开了。
想不到郑一平终究还是选择离开,我早应该料到的。郑一平是不愿把自己萎靡的样子留给别人的,他情愿在别人的记忆里,自己永远是那样的俊朗不凡、那样风华正茂。
可身患重病的他又能去哪儿呢?
我赶忙打了郑一平的手机,结果是关机。
那个上午,我几乎找遍了所有认识郑一平的人,问他们郑一平的去向,结果都是一无所知。
如果一个人真的决心要离开这座城市,那么你就休想再找到他。这就好比一场捉迷藏,高明的游戏者往往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你找不到一点踪迹。我和郑一平玩过捉迷藏,但从来没有捉到过他,每次总是他自己走出来,然后冲我坏坏地一笑。
而这次,郑一平是否还会自己走出来呢?也许会吧?但愿如此。
推开窗户,望着天边的残阳,我们的生命又过了一天,而在郑一平的生命中又有多少个这样的残阳可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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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32
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胭脂气喘吁吁地跑进卧室,她眼中闪着惊恐。
"怎么啦?"
"警,警察,他们来抓我了,他们来抓我了。"胭脂紧紧抓着我的衣袖。
我走出卧室,来到走廊上,推开窗户。
公寓前的确停着一辆黑白相间的警车,一个身着黑色警服的男人正在用力地锤公寓的大门。
忽然,男人一抬头,两道犀利的目光射了过来,与我的目光撞在一起。
是他?
秦子峰。
我转身拍拍胭脂的小脸儿,在她的额头上浅吻了一下,说:"到我的卧室待着,没有我的话不许出来。还有……"
我一把将胭脂搂进怀里,低声说:"我衣柜里有一张信用卡,里面有一万块钱,还有一个粗绳。如果情况不妙,你知道怎么用它们吗?"
胭脂抬起头痴痴看着我,神情哀伤。
"好了,去吧。"我松开了胭脂转身朝楼下走去,可胭脂却拉着我的一只衣袖不松手。我心头一颤,回头看了胭脂一眼,终究还是决绝地一甩手,挣开她的不舍,快步下楼。
我惴惴不安地走下楼,难道秦子峰真的是来抓胭脂的吗?张武德自杀一案跟胭脂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不是她的恐吓,张武德也许不会走上那条绝路。可是这些事,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啊?不,应该还有一个人,也许是几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就是那些游走在一桩桩恐怖事件中的神秘黑影。
难道是他们把这些事告诉了警察?
空气中流动着异样的气味儿,一双双无形的眼睛注视着我。我四肢僵硬地走到门前,缓缓拉开了门。
秦子峰背着手,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依旧犀利而冷漠。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秦子峰径直走了进来,迅速地四下扫视着什么。
"噢?噢!我刚才正睡觉呢。呵呵……"我底气不足地笑笑。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跑上楼的声音啊!难道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秦子峰扬扬眉,嘴角露出一丝诡邪的微笑。
"呵呵,这,谁知道呢?也许真是听错了吧?哎!秦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张武德的那桩案子?有眉目了吗?"我故意岔开话题,拉着秦子峰在沙发上坐下。
"眉目?"秦子峰冷冷地注视着我,说道:"据我们初步勘定,张武德的死跟一笔巨款有关。三百八十万,多么惊人的数字啊!现在却不翼而飞了……"
"什么!三百八十万!"我惊愕地睁大眼睛。
"是啊。我们查了张武德的账户,结果发现曾经有一笔三百八十万的巨款汇入了他的户头,可几年前却不翼而飞了。张武德的家庭背景并不是很富裕,这三百八十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能跟他的死有关!"
"也许吧。"我心里一阵阵翻腾,忽然想起胭脂跟我说的话。当年孙程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拉拢了张武德,难道说这三百八十万就是孙程东给的?很有可能,这笔巨款也只有孙程东那样家势的人才拿得出来,可是这笔钱最后又流向了那里呢?
"今天我来不是为了张武德的案子。"秦子峰说。
一听这话,我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可没有几秒钟,又开始紧张了。既然不是为了张武德的案子,那你秦子峰来干嘛?
"听说孙程东是你的朋友?"秦子峰冷冷地问。
我心里"哼"了一声,朋友?我现在真想掐死他。但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说:"是的,怎么了?"
"他疯了,而且还要杀你,知道吗?"秦子峰的声音有些阴森。
我说:"知道,那天我看到了满墙的血字都是'萧逸必死无疑'。这只不过是一个疯子的恶作剧罢了,呵呵……"
我强颜欢笑,尽管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恶作剧,尽管我知道即使孙程东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向他讨要一笔人命债。
"恶作剧?一个疯子会恶作剧?"秦子峰反问道。
我突然觉得这话很耳熟,原来这是那天我跟南极说的话。现在变成秦子峰反问我了,顿时哑口无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7:37
是啊,一个疯子可能恶作剧吗?
说这话的人真的很幼稚,而我现在就很幼稚。
"我看你最好这段时间呆在家里,不要轻易外出。孙程东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妄想症,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默默地点头,说:"我会注意的。"
"还有,"秦子峰站起身,有意无意地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说:"你认识一个叫林嫣儿的女孩吗?"
林嫣儿?
我摇摇头,这个名字很陌生,没有任何印象。秦子峰干嘛要向我询问这个人呢?
"噢,不认识。那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好了,我还有点儿事儿,我该走了。"秦子峰绕过沙发,朝大门走去。
我赶忙起身相送,悬着的心渐渐落下。原来秦子峰真的不是来抓胭脂的,这样看来张武德的案子还是尚在侦破当中。
就在秦子峰的手握住门把手,准备拉开门时,二楼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我的心顿时警觉起来,秦子峰松开了手,转过身冷冷地望向一楼的楼梯口。
"二楼有人?"
"有人?不,不,秦队长,你听错了。那不是人,是一只老鼠。"我说。
"老鼠?"秦子峰冷冷地瞪着我。
大约只迟疑了一秒,我表情暧昧地冲秦子峰眨眨眼睛说:"那可是一只很可爱的小老鼠。"
秦子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目光中似有些鄙夷地对我笑笑,然后拉门离开了。
秦子峰驾着那辆黑白相间的警车驶出了街道,在拐角处一闪便消失了。我长长吐出一口凉气,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
刚才好险啊!
如果不是我精彩的演技,恐怕秦子峰刚才会立刻冲上二楼,那胭脂就危险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低低的脚步声,胭脂走到我的身边,然后蹲下。
"你放心,他不是来抓你的。"我安慰胭脂。
"嗯。"胭脂犹豫着说:"那个人的背影好熟悉?"
"你见过他?"
胭脂茫然地摇了摇头。
卧室的挂钟"滴答滴答"运转着,时针与分针一点点交错在十二点上,又是午夜。
我毫无困意地躺在床上,思绪一团乱麻。
秦子峰为什么要告诉我张武德的死和那三百八十万的巨款有关呢?难道真的是他一时说漏了嘴。没这么简单,秦子峰何等精明,怎么会管不住自己的嘴。而且他说的每句话都似乎另含深意,又或者是他在有意试探我,这样的试探恐怕不是第一次了。可他为什么要反复地试探我呢?
我心烦意乱翻了个身,一条白皙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肩上,胭脂已经熟睡,她小嘴吐出的热气扑面而来。
门外走廊上又响起了那诡异的蹑足声,那只长着人眼的黑猫此刻正在走廊上徘徊。说实话,我并不讨厌猫,但我讨厌被人窥视的感觉。
每天我都能感到那只黑猫正趴在公寓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窥视着我,它那双阴森的眼睛仿佛积累了上千年的怨气,也许那只黑猫就是由这座公寓里死去的冤魂所幻化的。
至于在这座积累了无限凶煞的公寓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理会了。回到北京才短短一个月,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现在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有问题了,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本末倒置了,朋友不再是朋友,仇人又不知下落。可这一切我又无法通知警方,因为……
我轻抚着胭脂的脸颊,我又怎么忍心把她推入绝境呢?可这样一来,幽若岂不死得不明不白,我怎么对得起她?
"唉……"我又在叹息了,心口宛如压着千斤巨石一般。
后来,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7:38
经过昨天一番惊吓,胭脂变得异常小心谨慎,她拒绝外出,把买菜的活交给了我。每天除了安排我的一日三餐外,胭脂就是窝在一楼的沙发上抱着那只黑猫看电视。而公寓的窗帘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拉开过,整座公寓又变得死气沉沉地,甚至比过去更加阴森。
我曾经试图拉开几扇窗帘,结果都被胭脂强行拉了回去。她说这样安全,除了我,别人都看不到她。
我说,这样一来更容易惹人注意,谁家的窗帘老拉着啊。
胭脂说,你真笨。这座公寓是有名的凶宅,不古怪反而惹人注意,还是拉着吧。你不会真的想让我被警察抓走吧?
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不再强求。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段日子,郑一平依旧下落不明,那个叫安妮的女孩依旧没有开机。但我的生活却没有因此平静下来,反而更加忙碌。
我发现了胭脂一个秘密,她从不穿内衣。无论做家务,还是休息,胭脂总是穿着我那件宽大的衬衣,而里面则是真空的。原来我给她的那套灰色的运动套装也不知被她扔到哪里去了,反正我再也没有见她穿过。
在昏暗的公寓里,胭脂穿着宽大衬衣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弄得我很尴尬。虽然每天都能春光无限,但我想我还是得给她买些衣服才行。
有一天,我在外出买菜的路上,看到了一件粉色的丝织的连衣裙。我想胭脂穿上它一定很好看,于是买下了它。可到家之后,我把它展示给胭脂的时候,她竟然瞅也不瞅一眼就说不好看。
我有些生气了,说:"你又没试,怎么知道不好看?"
"我不用试也知道不好看。"说着,胭脂走到我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长发配连衣裙才好看!"
我看了看胭脂一头利落的短发,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胭脂从我手中一把夺下那件粉色的连衣裙,朝楼梯口走去。那只死猫三蹿两蹿地追上胭脂,起哄似的"喵喵"叫着。
该死的猫,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剁成肉酱!
我恶狠狠地瞪了那只谄媚的死猫一眼。
"喂!"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冲胭脂喊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啊?"
二楼的拐角处传出胭脂冷冰冰的声音:"等我的头发长长了我再穿它。"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为了那件粉色的连衣裙,胭脂竟然真的留起了长发。才短短半个月时间,她的头发竟然已经能够梳起辫子了。
那晚胭脂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浑身散发着水气,每一寸肌肤都是红润的,令人迷醉。在一楼的沙发上,胭脂靠在我的身上,漫无目的地拨着电视。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胭脂开始喜欢每晚这样靠在我身上看电视。
当然一切美好的东西中也会有些瑕疵,那只被胭脂取名叫"老黑"的死猫每当此刻也会前来凑热闹。它趴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瞥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我真想有一天趁胭脂不注意,把老黑活活掐死,或者是把它活埋。总之一点,我对这只死猫有着一股莫名恨意。
"啊!"胭脂打了哈欠,关掉电视。
公寓里瞬间一片黑暗。
"萧逸,咱们睡吧?"胭脂柔声说道。
"啊!"我也打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好吧,我也困了,走。"
我正要起身,忽然被胭脂拉住了,她说:"今晚咱们在沙发上睡,好吗?"
"沙发?多别扭啊。很累的,还是去卧室吧?"对于胭脂时不时的突发奇想,我早已习以为常。可是睡沙发?第二天会浑身酸疼的,我可不想这样。再说,沙发有什么好睡的。
"反正我觉得比水泥管舒服。"胭脂冷不丁地我抱住了我的腰,有些撒娇地说:"萧逸,咱们就睡沙发吧……"
我拗不过她,只得寒着脸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胭脂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动手解我的衬衫扣子。
我一把捉住她的手,说:"别这样,不是昨天才刚那什么了吗?怎么还来啊!"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胭脂的语气有些急不可耐。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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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39
欲望的闸门一旦被打开,那你将面对的是一场汹涌的洪流。而胭脂的洪流比我想像得还要恐怖一些。
就在这时,电话不合适宜地响起了。
我们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沙发旁的电话机。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来呢?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深夜打电话的人竟然是哪个叫安妮的女孩。
起初,我并没有听出她的声音,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很耳熟。直到她说出了自己的姓名,我才意识到电话那端的女子竟然就是我苦苦寻找的安妮。
她终于现身了。
安妮的声音很虚弱,仿佛一个即将沉入湖底的溺水者。她说她的手机坏了,今天才修好,一开机就看到了我数以百计的呼入记录,所以立刻给我回了电话。
我说我们通过电话,我叫萧逸。
电话那头忽然一瞬间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出来对方的声音。
安妮问我找她有什么事儿。
我没有立刻回答,迂回着说我想见她一面,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她。
安妮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见任何人。
电话那端传来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她紧张什么?还是她恐惧什么?
我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想向她问一些事情,这对我很重要。如果她不方便出来的话,我可以去她家。
可话一说出,我就后悔了。我跟安妮又不认识,人家凭什么让我去她家。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安妮竟然同意了,她告诉了我一个地址。
我摸黑儿在电话机旁的一张白纸上飞快记下了那个地址,铅笔在我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突然"嘣"一声断掉了。
次日清晨,我浑身酸痛从沙发上坐起来。一件白色浴巾盖在我身上,上面还残留着一阵胭脂香。
我痛苦地揉着腰,昨晚的疯狂让我的肾有些超负荷了。万幸的是它还在运转着,可是我不知道四十岁后,它能不能还像这样继续运转下去。
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胭脂在做饭。可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
我看了一下表,十点二十八分。
应该是中饭吧!
呵呵。
我一边揉着腰,一边笑着走进厨房。
我还像往常一样,靠在门框上,看胭脂忙碌的身影。
也就在那一刻,我整个人愣住了。
厨房里是另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一件粉色丝织连衣裙的长发女子。
"你?"我怔怔地盯着那个女子的背影,她是如此熟悉,以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是她?
我用力地摇摇头,这一定是错觉。
终于,那个女子拧灭了灶台的火,缓缓地转过身,显露出她神秘的容颜。
胭脂。
我心头一动,不禁后退了一步。
"怎么啦?"胭脂淡淡地看着我,双眸中闪动着疑惑。
胭脂端起灶台边的菜,走出厨房,与我擦肩而过。
我闻到一股胭脂香,她的确是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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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0
可是她的头发?
胭脂把菜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看着我。
"胭脂,你的头发?"我盯着那如瀑一般的长发,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头发?"胭脂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它怎么一夜之间就长长了呢?"
我走过去,伸出手摸抚胭脂肩头的长发。
乌黑亮泽,发质柔韧。
"萧逸,你怎么了,跟个傻瓜似的。"胭脂眼中荡漾着柔情,嘴角轻扬,竟然露出一丝微笑。
我的天!胭脂竟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笑,笑得真美!那冰封千年的冷漠容颜仿佛一瞬间便融化了。
胭脂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变化,但她仍旧在笑,笑得更加灿烂。
"我美吗?"胭脂的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她在变化,变得不像她。
我怔怔地看了好久,直到一股巨大的不祥涌上心头。
这长发,这微笑,这容颜,这感觉,这……
我猛然间打开胭脂的双臂,像疯子一般吼道:"美什么!丑死了!赶快给我剪掉!还有这,这件连衣裙,以后不准再穿它!"
说完,我咆哮着冲上二楼,再也不去看身后的胭脂。
我跑进卧室,反手锁上了卧室的门,然后一头扑在了床上。
我心里痛如刀搅,每一根血管都在断裂。
是她!一定是她!
我知道是她在惩罚我,惩罚我没有遵守当年的诺言。
你知道我忘记了你,忘记了咱们的誓言,所以你要提醒我,是吗?
幽若!
刚才胭脂的长发、神态甚至是一举手一投足简直跟当年的幽若一模一样。想想那时的幽若也是和此刻的胭脂一般大的。
同样的年龄,同样的感觉,同样的微笑……
我感到有一股穿越了时空的力量正在慢慢靠近我,它带着无限的哀怨与愤怒。
那是幽若的哀怨,那是幽若的愤怒。
原来,她一刻都未曾离我而去,相反是我在慢慢远离她,远离那份痛苦的爱。
中午的时候,胭脂拼命捶我的门。
"萧逸,你怎么啦?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把头扎进被子里。
"萧逸,是我的长发让你不高兴了吗?我会把它剪掉的,我真的会把它剪掉的……"
我用力拧着被角,身体不住地颤抖。
"萧逸,求求你说句话啊。"门外胭脂哀求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你不能不理我啊!在这个世界上,我、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你不能再不要我……"说着,门外响起了胭脂低低的哭声。
天哪!
这是谁的错?我问自己。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胭脂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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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0
她没有错!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痛苦转嫁给她,她的命已经够苦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
萧逸,今生今世难道你伤害的人还不够吗?
痛苦,既然只属于你,你又何必再牵扯上一个胭脂。
她是无辜的啊!
我蹒跚着走到门前,打开门锁。
胭脂泪眼摩挲地望着我,她的嘴唇哆嗦着:"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发神经,是我的错。别哭了,别哭了……"
胭脂靠在我的肩头,抽涕着说:"萧逸,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真的。我喜欢给你做饭,喜欢每天伺候你,喜欢靠在你身上看电视。这样的日子,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现在什么都有了。我好开心,就算一辈子呆在这座公寓里,我也情愿。真的,真的……"
我抬头望着天花板,黯然地说:"我也是。"
我们紧紧地拥抱着,那感觉有些悲壮。
胭脂泪雨桃花地拉起我的左手,在我的掌心浅浅地画了一个圈:"有人说,如果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手心画一个圈,那么就一定能圈住他的心。纵使两个人分别天涯,也会如咫尺一般亲昵。我知道我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你会想我吗?想我时你只要看看手心就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思念,这样就如同我们从未分别一样。"
我怔怔地看着胭脂,沉重地点点头。我默默握紧左手,五指入肉,仿佛这一握,这情便会被我抓得紧紧的。
可右手呢?
无论如何紧握,终究还是空空如也。
这天下午,我决定去找安妮。
离开公寓前,我把电话装上了留言机。这样一来,胭脂就不用接电话了,更好地隐藏了她的行踪。虽然警方至今都没有从张武德的案子中查到胭脂,但我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的,而到那时胭脂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说实话,我从没有产生过劝胭脂去自首的想法。像胭脂这样感情敏感的女孩,面对铁窗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判她死刑。或许这样生活下去也未尝不好,让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十多年的苦难换来的安宁虽然短暂,但我会尽力让胭脂幸福。如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也有办法。
我认识一个蛇头,我想他会帮我的。
安排完一切,我放心地离开了。
安妮告诉我的地址很偏僻,我坐着出租车跑了许多冤枉路才找到那儿。
那是一个高层建筑的小区,每一栋楼都有二十多层,像一个个金属和水泥混合的怪物。
安妮住在六号楼1203房。
我绕过一片草坪,终于找到了六号楼。
可楼门口却围着一堆人,人群的最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怒骂声。
我走过去,长身朝里面张望。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和几个保安争吵着,他们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
"他妈的!你说!我这车到底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车门就被人划了两条道子。老子买个车容易吗?!说划就划了。我每个月交的物业费都喂狗去啦!嗯?嗯!你们这些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中年人指着爱车,大骂面前的几个保安。
说实话,我对这位仁兄可真是同情,我早就看透了现在的物业,他们就是一帮只会拿钱不会干事儿的窝囊废。每个月,你大把大把地掏什么保安费啊、取暖费啊、物业费啊等等。可最后你照样该丢什么丢什么,那些物业的保安屁事儿不管。
黑暗,相当黑暗!
我绕过人群,走进楼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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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0
"电梯已坏,请走楼梯。"两张字条贴在电梯门上,很像是古代的封条。
我照着电梯控制板用力拍了一拳,安妮的家住在十二楼,这就意味着我必须徒步爬楼了。我望了一眼旁边脏兮兮的楼梯口,大大咽了一口吐沫。
那还想什么呀?
爬吧!
我掳起袖子,开始爬楼。
第一层,第二层……第十层,第十一层,第十二层!
我的妈呀,终于到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爬上了十二楼,靠着那扇墨绿色的防盗门瘫坐在地上。这一趟,我可是把一辈子的楼全都爬完了。他奶奶的,我恨死楼梯了。
我用力敲了敲身后的防盗门,可没有反应。
又用力敲了几下,终于听到了一串缓慢的脚步声来到门前。防盗门上面的窗户被打开了,接着里面的人"咦"了一声。
"嘿!我在这儿。看下面,看下面……"我疲惫地喊道。
里面的人蹲下身把防盗门下面的小门儿打开了,我侧着身正好看到开门人。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靓丽的女子,她有着一头波浪长发,但脸色却苍白之极。
难道她就是安妮?
女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就是萧逸吧?我听出了你的声音。你怎么累成这副模洋?"
"咳咳,你要是一口气连爬十二层楼。咳咳,你也会成这样。"我没好气地说。
"你好,我叫安妮。"女子试图把手从防盗门的栏杆中伸出来。
我知道她是想和我握手,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笑着说:"喂,别伸了,小心被卡到。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请我进去坐坐。楼道的地板实在太凉了,我的屁股都快结冰了。"
"哈哈……"安妮笑得更厉害了,她起身打开了防盗门说:"你真逗!好啦,进来吧。"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粘了些尘土,我用力掸了掸,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得很讲究,但很可惜的是它的主人却是个邋遢鬼。正对着门的卧室敞开着,粉色的大床上散落着许多毛绒玩具和一些女性用品。至于客厅更是惨不忍睹,到处是杂志、易拉罐和碗面的遗痕。
再看看眼前的女子,我彻底地失望了。
刚才隔着防盗门我只看到了她的脸,并没有注意其他。现在一看她的装束,我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邋遢的女子?她竟然穿着一件宽大的粉色睡衣站在我面前,而且还赤着脚。
不过,这一点倒让我想起了胭脂,胭脂也很喜欢打赤脚。这么一想,我的目光就不经意瞥向了那双脚。
第一个感觉就是它很美,美得很自然。
时下的女孩都喜欢穿高跟鞋,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的身材高挑些。可这样一来,她们的脚就逐渐变形,失去了原生态的美感。以前的女子裹脚是为了取悦男人,而现在的女子同样是在约束着自己的脚,她们也是为了取悦男人,什么女权主义全是扯淡。
我想眼前的女子一定很少穿高跟鞋,她的一双美足也许就是这样幸存下来的。
"看够了吗?"一个有些妩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然间回过神来,尴尬地冲她一笑。
安妮也笑笑,不过那笑有些不真实。
我被安妮安排坐在一个被称之为沙发的地方上,她在我对面坐下。
我注意到身旁的茶几上堆积着许多生活垃圾,其中竟然有一件女性的内衣。我真是有点儿郁闷了,我开始怀念胭脂的洁净了。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安妮理了理波浪的长发,无意间露出脖颈上一道浅浅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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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1
我说:"我是孙程东的朋友。"
安妮说:"我知道。"
我说:"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告诉我孙程东发疯当晚的真相。"
"真相?"安妮神色微变,说:"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你这个人真奇怪,怎么还问啊。"
我说:"我说的真相,是指那晚你看到的和你听到的所有的细节。"
"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你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细节我哪还记得啊。如果你还想知道别的,可以去问别人。"安妮极不耐烦地说。
"你是孙程东发疯当晚唯一的目击者,除了你谁还会知道那晚发生的一切?再说那次在电话里你说的话似乎太简单了些,简单到让我觉得你可能忽略了一些东西。"
"哼哼……"安妮冷笑了几声,说:"你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
"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安妮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注意到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她对我笑笑,起身走出客厅,在过道儿上接了那个神秘的电话。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嗯!嗯,在,真的要这样做吗?我有点怕,好吧……好。"
她在说什么?
我没有听懂,是谁给她打的电话?
安妮回到了客厅,她表情轻松地说:"你瞧瞧,你来我家,我连一杯水都没给你倒,真是失礼。"
我说:"没关系,我不渴。"
安妮说:"怎么会不渴呢?看看你,满头大汗。我去给你弄点儿喝的,你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我说:"既然这样,那就茶吧。"
安妮说:"好的,你等着。"
说完,她款款离开了客厅,不一会儿端来了一杯茶,放到我身边的茶几上。这是一杯绿茶,墨绿色的茶叶在玻璃杯中成螺旋状向上漂浮。
安妮再次在我对面坐下,她微笑地看着我。
我是真的有点儿渴了,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接着又是一小口。
"味道怎么样?"安妮笑着问我。
我说:"很好。"
我放下茶杯,说:"谢谢你的茶,好了,现在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安妮说:"什么话题呀?"
我说:"孙程东发疯那晚的真相,你到底知道多少。"
安妮忽然浅浅地笑了,她说:"你既然这么关心孙程东,为什么不亲自问他呢?"
我说:"你应该知道孙程东已经从医院里跑出来了,他在哪儿谁知道呢?"
安妮说:"是啊,他在哪儿谁知道呢?"
安妮忽然笑了,她目光诡异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你知道他在哪儿!"
安妮没有回答,她依然在笑。
我感到一阵晕眩,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体正在慢慢扭曲。我意识到大事不好,急忙趔趄着朝门厅走去,可我的两条腿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我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朦胧中,我听到了开门声,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再之后……
"死鬼,你终于来啦!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这小子万一不喝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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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1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喝?嘿嘿……你不是还有一样迷药吗?你的身子,你不会……嘿嘿……"
"死鬼!你真不会说人话!"
"说人话我怕你听不懂,咱们都是鬼啊!嘿嘿……我是色鬼。"
"你有完没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事儿。快说,下一步咱们怎么办吧?"
"先把他捆上,然后拿他交换东西。"
"只好这样了,你来吧。我那个来了,没有力气。"
"没问题,小宝贝儿。嘿嘿,萧老弟对不起啦,要委屈你一下喽!"一双大手拽着我的胳膊在地板上拖来拖去,然后……
浑浑噩噩中,一盆凉水泼在了我的脸上,我打了寒战,缓缓睁开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孙程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而且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别挣了,那是牛蹄扣儿,牛都挣不开,就更甭说你了。兄弟,还是省省力气吧。"孙程东拉过一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
我一点一点蹭着沙发,从地上坐起来。
我终于找到了孙程东,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这个我曾经称之为朋友的仇人,这个害死我爱人的罪魁祸首,这个欺骗了我八年的恶棍,这个现在将我捆绑的人,此刻我真想扑上去一口咬死他,饮之血,食之肉。
"兄弟,没想到是我吧?"孙程东阴森森地看着我。
我说:"你没有疯?"
孙程东说:"嗯?嗯,是的,我没有疯。这是一场阴谋,为你设计的阴谋。"
我说:"我真是有幸,在八年后竟然再次被你算计到。"
"你什么都知道了?"孙程东目光游离地看着我。
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八年前的那场火灾,是你的杰作吧?"
孙程东摇摇头说:"不!不光是我一个人,还有许多人,包括张武德。"
我说:"哼。想不到我这么多年的朋友竟然是一匹狼,我真是瞎了眼了。"
孙程东说:"八年前的火灾是个意外,就算到了现在我也敢说那只是一个意外。我没有想到你和幽若会去那儿,为此我和张武德都后悔不已,我常常向幽若忏悔。"
我冷笑一声,说:"你的忏悔一钱不值,我和幽若都不会宽恕你的。"
"呵呵……"孙程东突然阴森森地笑了,他揉搓着下巴说:"宽恕?我不需要宽恕。我只需要所有的真相都像风一样消失就可以了。"
我说:"你想杀我灭口?"
孙程东搓着下巴说:"不不,我怎么会杀你呢?兄弟,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是我的筹码,我要用你去换一样东西。至于我得到东西后,你在那个人手里是死是活,我就无能为力了。呵呵……"
"什么样的交易要用我来做筹码?"
孙程东眯缝着眼睛淡淡地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冷冷地瞪着孙程东说:"是啊!就算死,也得让我死的明白吧。"
孙程东冷笑着说:"当年我取得了林儒涛的信任,当然计划的成功有很大一部分应该归功于张武德。如果不是他得到了林嫣儿的芳心,一切又怎会进行得那么顺利。说实话,这计划本来是我父亲为我量身打造的,他希望得到林儒涛掌上明珠的人是我。可万没想到,林嫣儿却对张武德一见钟情,无奈之下,我们父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巨款收买了张武德。后来,我们与东兴集团的许多股东达成了协议,我们一起推翻了林儒涛的白银帝国,然后瓜分了他的财产。可谁想到,我父亲却在我们正是接管东兴的第二天出了车祸……"
说着说着,孙程东竟然哽咽了,他正在为他的那个无耻的父亲悲伤。可我心里却暗自叫好,这真是罪有应得。他们父子都是禽兽,死得好,死得好。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孙程东,这个人又何时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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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1
淡淡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一个灰衣人的脸上,它哀怨地望着窗外的夜景。一切都是那样奇异,空气中流动着性与金钱的腥臭味儿,它脚下的这座娱乐城被欲望充得满满的。这是一个麻木不仁地时代,街道上游离着一具具行尸走肉。
然而,它的心却开始慢慢温暖起来。
生命中的血腥与杀戮,还有那淡淡的无奈,将它束缚在自己的灰色蚕茧中。
难道,它开始不忍了?
其实,它早已不忍了……
纵使杀了那个人又能怎样?昔日的爱与缠绵都无法重来,一切尽是覆水难收。相爱的人还在爱着,而相恨的人却……
灰衣人颓然松开紧握着的双拳,然而正当一颗冷酷的心缓缓融化之时。一个极妩媚极阴冷的声音飘进灰衣人的耳中,只有一个字"杀"!
灰衣人双肩一颤,双目之中缓缓放出猩红色光芒。一股强大的杀虐之气,自它的体内骤然腾起。
身后响起一阵开门声,两条黑影挤了进来。
那是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面目尖刻;另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满脸横肉。
"你们来干什么?"灰衣人背对着二人问道。
"您不是说今晚有行动吗?"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说。
"行动?"灰衣人沉吟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啦?"穿着西装的人疑惑地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然后望着那个灰色地影子问道:"难道今晚没有行动吗?"
"有,但取消了。"
"为什么?"穿着西装的男人问道。
"没有必要了,孙程东这头猪已经暴露了。你们如果这个时候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灰衣人冷冷笑了笑。
"那、那我们怎么办?他不会出卖咱们吧?"穿着西装的男人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灰衣人没有言语,它伸出手在眼前的玻璃上轻轻写了两个字-弃子。
"张三驼。"灰衣人低沉着声音说:"你去做一件事儿。"
"什么?"张三驼拖着黑色的披风走近灰衣人。
灰衣人侧过脸对张三驼耳语了几句,然后说:"明白了吗?"
张三驼点点头,目光犀冷地转身走出房间。
"他去干什么?"穿西装的男人诧异地问,他感觉到了张三驼的杀气。
"田旺志,不该你问的不要问,知道事情太多不会是件好事。"灰衣人冷冷地说,清凉的月光将它的脸照得亦真亦幻。
"是。"田旺志身体哆嗦了一下,犹豫着说:"有一件事儿,我想我得向您禀报。"
"什么事?"
"那个女孩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她似乎不愿动手。"
"哼哼……"灰衣人阴冷地笑了笑,说:"我早料到她不会动手的,所以我早已做了安排。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灰衣人将手伸到月光下,那纤细的手指诡异地活动着,突然间握紧仿佛牢牢抓住了什么。发出"咯咯"的响声。
"无论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无论她如何逃避,那个男人终究是要被她害死的。这就是宿命,爱与痛总是缠绕在一起的。"
田旺志紧张地握了握拳,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令他窒息。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那条灰影不像是人,它更像是一个-"鬼"。
"那个许大成怎么样了,你还没有办妥吗?"灰衣人忽然问道。
"真的要做掉他吗?"田旺志犹豫着说。
"你说呢?他知道的太多了。也许你并不知道,咱们每次密谈时,他都在门外偷听。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拉门看看,此刻他就在门外!"灰衣人猛然回身,用手一指那扇被推开一条缝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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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2
"什么!"田旺志一怔,迅速冲到门边一把拉开门。
"啊!"门外传来一声惨叫,一个男子惊恐地站在门外。
那人正是许大成。
大约只窒息了一秒钟,许大成拔腿就跑。他飞快朝左侧的电梯跑去,只要坐着电梯下了楼就是大厅,然后就是大门,再然后他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许大成拼命地奔跑,耳边是一阵阵怪异的咆哮,仿佛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张血盆大口,顷刻便会将他吞没。
许大成头也不回冲到了电梯口,打开电梯门,一侧身闪了进去。他用力地按下下降键,电梯门"轰隆"一声缓缓关上。
田旺志没有追上他,他被他甩出了很远。
许大成喘着粗气,从电梯即将合拢的缝隙看到田旺志正在恼怒地跺脚。他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他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电梯门的缝隙越来越小,下降灯已经启动了。
然而,真的安全了吗?
突然,一只惨白的手插进了电梯门的缝隙,时间凝固了。一阵阴冷的怪笑从缝隙中挤了进来,电梯门缓缓拉开。
许大成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他的瞳孔不断地大,瞳仁中是一条灰色的影子。
"我父亲死后,我继承了他全部的家产。从那天起,我发现我对钱和女人的欲望胜过一切,我每天都喜欢抱着美金与美女睡觉,这样非常舒服。本来,我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可谁知道,张武德竟然酒后失言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了林嫣儿,林嫣儿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要告发我们。我走到这一步,牺牲了太多的东西,甚至搭上我父亲的命。我不能失去这一切,所以,所以我以张武德的名义把林嫣儿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她给杀了。"说到这儿,孙程东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开始抽动起来,面目狰狞可憎。
我说:"你为了钱,杀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冤魂不会放过你的!你是要遭报应的!"
孙程东说:"报应?我要相信报应,我就活不到现在了。呵呵……"
这时,孙程东的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安妮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些吃的。
孙程东说:"你要干嘛?"
安妮看了一眼我,说:"我给他弄了一点吃的。"
孙程东怪异地一笑,对我说:"兄弟,你真是艳福不浅,是女人就喜欢你。"
安妮推搡了他一把,娇嗔着说道:"你能不能说一句人话,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男人?"
孙程东哈哈大笑,忽然眉头一锁"哎呦"了一声。他捂着肚子狠狠地说:"妈的,老子闹肚子了。我得上厕所,你看着他。"孙程东指指我,说:"你要是敢放他,你知道后果的。"
安妮冷冷一笑:"鱼死网破,是吗?"
孙程东"哼"了一声,起身快步走出客厅,在黑暗中摸进过道的卫生间。
安妮冲着孙程东的后背"呸"了一口,目光缓缓落在我身上。她端着托盘蹲在我的面前,尴尬地看着我。
"你饿了吧?来,吃点儿东西。"
我不理她,把头硬硬地扭向一边。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安妮声音低沉,哽咽着继续说道:"要不是那个人逼我们,我们是怎么样也不会害你的。我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啊……"
说着说着,安妮竟然抽泣起来。好像此刻待宰的羔羊不是我,而是他们。我不解地看着她,安妮双眸中闪动着惊恐,她到底在怕什么?
我说:"告诉我,是谁要你们害我的?"
安妮仿佛触电一般,拼命地摇头,她说:"我不能说,说了,我会没命的。"
我说:"既然你不敢说那个人是谁,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安妮放下托盘,沾沾眼角的泪水,红唇微颤着说:"去年,忽然有一个神秘人找到了孙程东,说他掌握了八年前孙程东纵火的证据。孙程东以为那人要敲诈他,不想那人却不要钱。孙程东问他要怎么样,结果那人说他只要人命债人命偿!后来,接二连三的惨案发生了,先是当年那些曾经参与过纵火案的东兴集团的十多位股东离奇失踪,接着又是张武德跳楼自杀。孙程东预感下一个受害者肯定就是自己。果不其然在张武德自杀的第二天深夜,孙程东就接到了那个神秘人的电话,他要孙程东为他做一件事。只要把这件事办妥,他就可以放过孙程东,并且还可以把证据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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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2
我说:"那个神秘人要我,对吗?"
安妮点点头。
"那个人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只能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就像一具具木偶。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人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不错,那个神秘的人物的确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所有的人都是它手中的一颗棋子,任他摆布。可他到底要干什么呢?如果是想杀我的话,他应该易如反掌才是,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地步步算计呢?
难道说,他另有图谋!
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这恐惧远远胜过了生死。黑暗中,一丝凉气慢慢渗入我的皮肤,浸入五脏六腑,然后凝结成一根冰柱死死地戳进心脏。
一切都是那样诡异,置身在阴谋中的我悄然地化作了一颗棋子,然后被一双神秘的大手摆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上。
我感到心中涌起阵阵怒火,它们在不断地咆哮着。
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一道电光贯穿我两侧的太阳穴。
一个模糊不堪的声音缓缓响起,头顶的吊灯忽然"嗞嗞"作响,光线变得时明时暗,下一刻仿佛就是一声惊雷!
安妮惊愕地看着我,她的表情好像很恐惧,她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啊"与此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卫生间传出。
我的心脏猝然一紧,房间内的灯泡突然"啪"地一声爆裂了。
安妮也是一惊,手中的托盘摔在了地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被摔碎了。安妮紧张地站起来,疾步朝卫生间走去。
"程东,你怎么啦!"安妮跑到卫生间门口,用力地打门。
卫生间里的惨叫依旧凄厉,死寂的黑夜被这叫声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啊,救命!别过来,别过来……"孙程东声嘶力竭的惨叫冲入了我耳膜,我的心都颤抖起来,这次是不是又是孙程东的一次阴谋。应该不是,有句老话说:常走夜路,哪能不见鬼。
难道说……
我挣扎着要坐起,我想看看卫生间到底发生些了什么。但我身体被捆得死死的,一点也动不了。忽然我的手指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我立刻意识到那是玻璃杯的碎片。我强忍着指尖的疼痛捏起一片,用力地切割我手腕上的粗绳。
在孙程东的惨叫和山响的捶门声中,我一点一点地切割着手腕上的粗绳……
突然,"轰"的一声闷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撞开了,接着又是一声惨叫。那是安妮发出的,她的叫声比孙程东更加撕心裂肺,更加凄厉。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手腕上的粗绳终于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我用力一挣,绳子断了。但我身上还被缠着许多绳子,脚踝更是被捆得紧紧的。来不及迟疑,我要趁着这突然的变化,赶快脱身。
可当我的手再次触及那些粗绳时,手指是一阵钻心的剧痛。我的手掌、手指已被那块玻璃片划得血肉模糊。
我强忍着剧痛解开脚踝上的绳子,就在这时安妮惨叫着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客厅,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安妮的肩膀。
"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啦?"
"鬼、鬼,鬼!"安妮紧紧地抱住我,她身体颤抖着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指着身后的过道。
我心头一寒。
"啊!"孙程东杀猪似的惨叫着。
我丢开安妮,快步冲进那漆黑的过道。
漆黑一片的过道里是一条蜷缩在墙角抱头惨叫的黑影,那是孙程东。而他对面的卫生间门敞开着,一缕幽暗诡异的光射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一点一点地靠近孙程东,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一阵阴风撩拨着我的衣襟。我来到孙程东身边,注视着这个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而现在却浑身瑟瑟发抖的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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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3
他到底看到什么?
我缓缓地侧过脸,望向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卫生间。
只一眼,我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血?血!
卫生间的浴池内正不断向外漾着殷红的鲜血,雪白的浴池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鲜血的腥味儿随着一阵诡异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无限哀怨与煞气。
浴池内的血忽然沸腾起来,泛起一个个血泡,接着又"啪啪"爆裂。一个黑黑的圆球缓缓从血水中冒了出来,它的四周荡出一圈圈的水纹儿。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哪!
那个圆球竟然是一个人头!
不,不不……
那不仅仅是一个人头而已,它正在不断从血水中升起。血水不断退去,终于露出了它长长的头发以及那张惨白却不断微笑的脸。
我窒息了。
是她!
那个神秘女子。
突然,血水爆起,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从血池中走了出来。它睁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阴风撩起它遮住半边脸的长发,我看到她左半边脸竟然是白灿灿的人骨。那女子浑身散发着死气,她冷笑着淌着已经蔓延到过道的血水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她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嘶哑着说:"我来了……"
我心胆俱裂连连后退,最后身体撞在了墙上,我已退无可退。
我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仿佛被人偷偷砍去了。我惊恐得想大叫,可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带着无限哀怨朝我走来,每走一步,脚下便是一滩血水。最后那腥臭的血水已经蔓延到了我脚下,死亡的气息席卷了我的全身,透过每一个毛细血管渗进了我的五脏六腑。那骇人的低语仍在耳边徘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她终于与我近在咫尺了,一只白骨灿灿的手伸向了我,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手的话。它的指尖凝结着血气,"嘀嗒"一滴殷红的血自指尖滴落,打在我的脚下。
就在我精神即将崩溃的一刹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亮点儿。它挡在了那只手的前面,然后急速膨胀开来,眨眼间竟然在满是血腥与煞气的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接着那口子无限地放大最后化作了一片白昼。
那一刻,我的身体也脱离了束缚。我趔趄着向前走了一步,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我。我本能地想挣开它,可整个身体却失去了平衡,连连后退。我身后的那堵墙竟然消失了,准确地说是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无边无际的白昼。
但恐惧并未因此消失,反而更加沉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感到就在那骇人的手臂伸向我的一刻,一股更加神秘更加强大的力量将我拉进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直到今天,我也无法解释那晚的白昼到底是什么?但我却在那苍白的世界里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它来自一个未知的世界,却没有一丝阴邪之气。
我怔怔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但一切又似乎在不断地变化着。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条模糊的人影,它是这神秘环境中唯一一个运动的物体。那人影离我很远,以至于它缥缈得如一团雾气。
"你是谁?"我颤声喊道。
人影一闪,它消失了。
我揉揉眼睛,眼前是一片苍白。
突然,一个冰凉的雪球打在了我脸上,我一个趔趄。我侧目而视,只见这奇异世界中站着一个我从未期待过的人。
幽若。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忽然一阵刺痛。
这是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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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3
幽若穿着一件雪白的羽绒服,一顶粉色的绒帽乖巧地戴在头上。此刻,幽若正背着手,抿着小嘴站在不远处脉脉地看着我。
我的喉咙忽然涩涩地,发不出一个字。
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心却早已苍老。
被冰封的血液在这一刻融化,生命中的爱恨情仇纠缠着一颗原本就不是那么坚强的心脏。当滚烫的血液在每一根血管中奔流,当思念的泪水即将枯竭的时候,谁为这份爱痴守?
"呃!"我的心脏被痛撕裂了,我单腿跪地紧紧按着胸口,但那痛却更加强烈。
终于,我吐出了一口鲜血,眼前的地面被染红了。我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了幽若永恒的微笑,我向她伸出手。
幽若依旧在微笑,她款款地走向我。
寒风骤起,有雪花自天空飘落。白昼渐渐淡去,迷雾之后竟是一派冬至的峥嵘景色。我勉力站起,痴痴地望着幽若。
幽若握住了我的手,我们十指交错紧紧地合在一起。
一股略显羞涩的温存交织在我们指尖,我们无语地注视着对方。那份跨越了上千年上万年的依恋,紧紧纠缠着我们彼此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烙上了爱的印记,纵使相隔三千黄泉水,也终不能割断你我相思相望的眸光。
也许是因为太过深爱的缘故吧,所以选择这条你我都痛苦的相守之路。
无论,我是否背叛过她,肉体上的欢愉与灵魂的慰籍终究还是无法抹杀那份跨越了生死的依恋与思念。
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按在了我胸口,她的目光温柔得可以融化一切寒冷的东西。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从卫生间里射出的一缕幽暗的光。
房间内一片寂静,从卫生间隐隐传出"哗哗"的流水声。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每根骨头都在疼。
房子的木门和防盗门都敞开着,楼道漆黑一片。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用力拍拍脑袋,我的思维变得异常麻木,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被孙程东绑架了,然后……
我豁然抬头,卫生间!女鬼!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门缝处散乱着幽暗的光。我大着胆子走到门口,伸出手。
门却自己打开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卫生间内浴池的水正在"哗哗"地流,有人忘记把它关上了。
我环视了一下卫生间,没有任何异样。洁白的瓷砖、浴池、抽水马桶,还有光滑的地面……
等等!
我蹲下身,用手指从地上揩起一点殷红的液体。
粘稠,有点儿腥味儿。
这是一滴人血。
接着我又在地上不同的角落发现了许多这样的血点儿,这些血点儿告诉我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在这间房子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走出卫生间,开始察看这个并不算大的房子。结果令我失望,这所房子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或者说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可我为什么会活着呢。
我不知道,也许……
我的头又是一阵疼痛,我想我一定经历过什么。可关于那段经历的记忆好像被人抹去了,就像当年火灾的记忆一样,虽然我还记得一些,但它却是不完整的。
"啊"一声惨叫自楼道传来,楼道的声控灯豁然亮起。
我寻着那声惨叫冲了出去,那声音隐约是从电梯旁的楼梯口传出的。我望着那个黑漆漆的楼梯口,大大咽了口吐沫。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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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4
依我判断那声音应该是孙程东那个杂碎的,我听得出他杀猪似的惨叫。事后,我常为那晚的疯狂行为感到后怕,当时我并不知道在那个阴森森的楼道里等待着我的是什么。当然,当时我也来不及去思考这些,仇恨已经冲垮了我的理智。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孙程东寻仇,我要废了这畜牲。
楼道里弥散着物体腐烂的气味儿,这让我想起了墓道。我捂着口鼻,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
突然一条黑影从楼道的拐角处蹿了出来,他把我撞了一个趔趄,自己也险些摔倒。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还是认出了他。
"孙程东!"我怒吼一声扑向他,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脖领子。
孙程东转过身正要朝我挥拳,可他的呼吸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黑暗中那双死鱼眼惊恐地望着我的身后。
我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身。
幽暗的楼梯口什么也没有。
就在我愣神儿的功夫,孙程东猛地挣开了我。他一边惨叫一边玩命地往楼下跑,丑陋的身体很快消失在楼道的阴暗处。
"别跑!"我不甘示弱,顺着楼道急追而下,途中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
终于我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刻我腹中空空,又加上刚才那番折腾,身体早已超负荷运转了。
我扶着楼梯扶手瞪着眼前漆黑阴森的楼道,孙程东已经跑得影儿都没了。以后我要想再找到他,恐怕要难上加难了。而身后,我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口的那缕幽暗的光已经不见了。
孙程东到底看到了什么?
或者说,楼梯口到底有什么东西令他如此恐惧?
蓦地,我意识到了什么。
安妮!
对了,我醒来后,孙程东和安妮都不见了。而刚才我只撞见了孙程东,那么就是说他们分开了。而下楼的路只有这一条,如果安妮要逃的话一定会经过这里。可刚才我却没有撞见她,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安妮已经下楼了。二,我情不自禁地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无边的黑暗,安妮还在楼上。
我有一种直觉,安妮应该还在楼上。
如果我能抓住她,也许可以从她口中找出孙程东的藏身地点,还有那个神秘的人物。
想到这儿,我缓缓地站起身,准备返回十二楼。就在这时,深邃的楼道阴暗处传来一阵打斗声。
那声音很嘈杂,好像是几个人在缠斗。
我心头一动,放弃了上十二楼的念头,快步朝楼下跑去。
那声音越来越真切,果然有人在这漆黑一片的楼道内打斗。突然,有人"哎哟"了一声,接着是一连串重物滚动的声音。
有人被打下了楼,打斗声随即停止。
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一个人正在飞快往楼上跑。隐约间,好像还有一个人在急追而上。
我停下脚步,扶着楼梯,注视着楼梯的拐角处。
终于,一个蹒跚的黑影闪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地向上攀登。
我狞笑了一声,冲那黑影喊道:"孙程东,怎么又回来啦?"
"啊"那黑影发出一声惨叫,脚下一滑摔倒在楼梯上。
果然是孙程东。
我移了移步子,用身体挡住了楼道狭窄的空间。
"兄弟,兄弟……"孙程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苟延残喘着说:"兄弟,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救救我,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说着,孙程东颤巍巍地回头张望,他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哼哼,让我救你?"我摇摇头,狞笑着说:"当年你害死幽若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有今天。嗯?没想到吧。这就叫恶有恶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你、你,你要干什么!"孙程东扶着墙往下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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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4
"你说呢!你害死我最心爱的人,害得我如此孤苦。这仇,我怎么能不报?孙程东你拿命来吧!"说完,我双拳紧握一步一杀气地逼近孙程东。
幽若的惨死,好友的背叛,八年的孤苦,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了今晚。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杀!"
楼道的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黑暗中一双猩红色的眼睛豁然睁开。
一瞬间,一股阴冷之气充斥了整个楼道。
孙程东怔怔地转过身,他的动作僵硬得如一具干尸。
我也愣住了,抬起的脚不禁又落下。
那双骇人的眼睛隔着孙程东与我对视,四目相对时,我的心寒冷得如吞冰魄。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耸了起来,十指竟然开始莫名僵硬。
深夜,在一个漆黑一片地狭窄楼道内,三个黑影彼此僵持着不发一语,又似在伺机而动。
"萧逸?"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忽然发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阴冷,但却令我想起了一个人。
"秦子峰!"我失声叫道。
"呵呵,果然是你!"黑暗中,猩红色的眼睛晃动了一下,似乎在点头。
"你怎么会……"我刚想问你怎么会来这儿,可话还没说完,夹在我和秦子峰之间的孙程东突然一转身向我扑了过来。
我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孙程东会困兽犹斗,急忙一闪身。我整个身体倾斜着靠在了楼梯扶手上,后腰被狠狠硌了一下。
孙程东趁我一趔趄,肥胖的身体竟然从我和墙壁的缝隙间挤了过去。他疯了似的朝楼上跑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该死!又让他溜了。"我揉着腰怒骂道。
"放心,他跑不了。"秦子峰一边说,一边疾步跨上楼梯。他在我身边站定,一双眼睛诡异地望着我:"那个人是谁?"
"孙程东。"我望着眼前的黑暗狠狠地说。
"那个疯子?"秦子峰显然吃了一惊。
"不,他是装疯的。"我说。
"装疯?"秦子峰低低嘘了一声。
我逃出打火机,点燃。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的男人,他看到我手的时怔了一下,原来我满手都是血。手指上的口子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在微弱的光源下我还是看到了一只血淋淋的人手,五指微屈,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儿。我甚至产生了错觉,这是我的手吗?
在注意到我的血手几秒钟之后,秦子峰本能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理他,只是用那只血手握着打火机四下照了照,终于我在对面楼道的墙壁上找到了一个斗大的"8"字。
八楼。
我现在正站在八楼的楼道上,身旁是一个是敌非敌,是友非友的秦子峰。
"啪"打火机灭了。
"喂,你知道这栋楼总共有多少层吗?"我转过身问秦子峰。
"十四层。"秦子峰毫不迟疑地回答。
"哼哼,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我冷笑着盯着眼前的黑影,这个秦子峰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孙程东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有可能,不然这么晚了,秦子峰怎么会来这里?可又有些不对,刚才我说逃跑的那个黑影就是孙程东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了秦子峰的惊愕。他似乎并不认识孙程东,这个秦子峰真是令我捉摸不透。
秦子峰的双眼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赤色的弧线,终点是最上面的楼梯口。
"电梯已经坏了,他逃不掉的。如果你现在上去追他,一定能把他按住。"秦子峰的话语带着些许寒气,似乎在怂恿我去做某件坏事儿。
我向上踏了一步,没有继续向上攀登。我回过头,居高临下地对秦子峰说:"不一起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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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4
秦子峰摇摇头:"这事儿与我无关,我懒得插手。"
我说:"真是这样吗?是懒得插手,还是想渔翁得利?"
秦子峰"哼"了一声,没有辩驳。
我说:"那家伙可跟张武德的死有关,你不想搞清楚吗?"
秦子峰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你先帮我抓住他,我再详细地告诉你。怎么样?"
秦子峰说:"你想利用我?"
我说:"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应该是合作才对。请吧!"
我侧过身,让出一条通道,朝秦子峰一挥手。
秦子峰瞪了我一眼,侧着身穿过通道,大踏步地朝楼梯口跑去。
我之所以让秦子峰走在我前面,完全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我宁愿把自己的后背给这无限诡异的黑暗,也不愿意给秦子峰。这个人实在是令我无法信任,万一我走着走着,他突然从后面给我一刀怎么办。
从八楼开始,我们一层一层地搜索着孙程东的踪迹,每个楼层的面积就那么大。他想躲开我们是不可能的事,况且在声控灯下他是无处遁形的。可事实上当我和秦子峰气喘吁吁地搜索完十四层之后,仍旧没有发现孙程东的踪迹。
"他不会上楼顶了吧?"秦子峰望了望通往楼顶的梯子,失望地对我说:"梯子没有被人攀爬的痕迹,还有天窗是锁着的。那家伙还在这栋楼里。"
孙程东的家我们已经搜过了,没有人。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秦子峰疲惫地靠在电梯门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兀自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开始在自己身上漫无目的地摸索。
我掏出打火机递给他,他看着我的血手犹豫了一下,干笑了几声接了过去。
"这世界真奇怪,抽烟的人竟会不带火?"我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问秦子峰。
秦子峰没有接我的话茬儿,他注视着我的双手,问:"你手上的血是谁的?"
我说:"你说呢?"
秦子峰冷笑了一声,把烟倒进左手,腾出右手从西裤兜里掏出一副手铐。他把那副银色的手铐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如果这是别人血的话,你就乖乖地把它带上别让我费事儿。"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那笑声使我忘记了手上钻心的疼痛。
"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认为我刚刚杀了人?"我举起恐怖的血手在秦子峰眼前晃了晃:"我满手沾的都是受害者的血,对吧?"
秦子峰没有说话,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把血手伸到唇边,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昏暗的灯光下,我想我那时的样子一定很变态。我看到秦子峰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把那副银色手铐揣回了裤兜。
"怎么不想抓我了?"我问道。
"你是个疯子!"秦子峰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踩灭。
我点点头,说:"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疯子,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正常的,都他妈是变态。你以为这世界上还有谁是正常的?跟他们比,我还算轻的呢!"
秦子峰显然被我逗乐了,他一口烟没上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扶着电梯门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突然,秦子峰猛然抬起了头,目光愕然地望着我,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看得出他是有意这么做的。
我看着秦子峰一张一合的嘴,读着他的口型:电、梯、有、人……
电梯有人!
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起来,秦子峰说电梯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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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5
秦子峰冲我招了招手,我悄悄走了过去。秦子峰指着电梯门,伏在我耳边低声说:"里面有人的喘气声。"
"里面有人的喘气声。"
我与秦子峰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将脸贴在了电梯门上。果然,我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喘气声,但那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是电梯里的人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剧烈喘气暴露了踪迹。
秦子峰指了指电梯门,口语道:"孙、程、东。"
我点点头,但心里却诧异得很。这栋楼的电梯不是坏了吗?孙程东是怎么进去的?
秦子峰示意我退后,他自己也迅速闪到了电梯左侧。秦子峰的手指在电梯的控制板上按了几下,可电梯门却没打开。秦子峰双眉一锁,又按了几下控制板上的按钮,电梯门仍旧纹丝不动。
"这?"秦子峰面露怒意。
我悄悄走过去,看看秦子峰,又看看墙上的控制板。难道说,这电梯真的出了问题?可既然出了问题,里面又怎么会有人呢?我伸出手在控制板上随手一按,只听"轰隆"一声,电梯竟然开始运转了。
我看看自己的血手,又极是尴尬地看看秦子峰。原来这电梯真是有问题,它是认人才开门的啊!
秦子峰冲我"哼"了一声,然后敏捷地蹿到电梯门口,拔出手枪对准电梯内一声断喝:"不许动!"
我也不敢迟疑,几步蹿到秦子峰身旁,面目狰狞地朝电梯内怒视。此时此刻,我恨不得窜进去把孙程东撕成碎片。
电梯门无声地打开了,昏暗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没,没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电梯内竟然空无一人。可刚才那阵低沉的喘气声却是真实的,我和秦子峰都听到了。
"怎么会这样?"秦子峰提着手枪走进电梯四下巡视,在这狭窄的空间内也根本无法躲藏人。
我也走了进去,跟他一起搜索。
就在我们即将放弃寻找的时候,一些尘土掉落在我头上,我猛然抬头,只见电梯顶的一块顶板松动了,那些尘土就是由此掉落的。
"有人在电梯顶上!"我失声叫道。
秦子峰猛然抬头,枪口同时对准了电梯顶板,大喝道:"谁!快下来!"
上面的人"啊"了一声,也许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发现。
"上面的人听着,我是警察。"秦子峰亮明了身份,继续喊道:"赶快下来,否则我就要开枪了。"
"别别别,别开枪。我自首,我自首……"上面的人颤声喊道,那块松动的顶板被挪开了,一张肥硕的人脸出现在方框之中。
孙程东!
我愤怒地扑向他。孙程东看到了我,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冲秦子峰喊道:"我,我自首,求求你,别让他靠近我,他会杀了我的。"
秦子峰腾出一只手一把将我抵在了墙上,胳膊肘死死卡住了我的喉咙。"赶快下来,我是警察,我保证你的安全。"
秦子峰的胳膊肘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他是不是想杀了我?我拼命挣扎着,一双血手死命去扳秦子峰的手臂,我要复仇,我要把孙程东撕成碎片。可无论我怎样挣扎,秦子峰的胳膊就是纹丝不动。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双眼暴突地瞪着孙程东,仇恨的火焰燃烧着我的每一寸肌肤。终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秦子峰,在他一趔趄的同时,我猛的扑上去抢夺他手中的枪。
"你要干什么!"秦子峰拼命地护着手中的枪,愤怒地给了我一记老拳。我嘴角淌下殷红的鲜血,但我仍在抢夺他手中的枪。无论秦子峰如何暴力还击,我都不与他缠斗,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宰了孙程东那畜牲。
昏暗的电梯间内两个男人拼命争夺着一把枪,电梯门在他们身旁无声地关上了。控制板上的指示灯忽然诡异地闪了一下,电梯开始缓缓向上爬行。
我和秦子峰几乎同时发现了这一异样,秦子峰掐着我脖子的手缓缓松开了。我捂着脖子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救救我,快救救我……"孙程东的脑袋和一条手臂已经伸出了顶板,他惊恐地喊:"我的腿卡住了,下不来了,救救我……"
秦子峰拼命地按控制板上的"停止"键,可电梯还在不断上行。
一点一点接近坚硬的水泥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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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5
秦子峰放弃了控制板,伸出双手猛拽孙程东的胳膊,试图把他从上面拉下来。可一切都太晚了……
我头顶响起了一声惨叫,我听到什么东西被碾碎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无比"嘎嘣嘎嘣……"粘稠的鲜红的液体沿着电梯壁自顶板缓缓流下,一个圆圆的东西恰巧掉落在我的怀里。它面目扭曲,暴突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虽然已经脱离了身体,但它的嘴角却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盯着那个东西看了数秒,心中那股无法抑制的仇恨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空虚和浓重的恶心感。也许当一个人生命消失的时候,一切的爱与恨也将会消失。我颤抖着用手抚合那双死鱼眼睛,然后把它用力地甩到了一边。那一刻,我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也许对于"死亡"这个词汇我早已有了充分的免疫力。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的,眼前的秦子峰已经面无血色了。他瘫坐在我对面,浑身哆嗦着,面目极度扭曲。我惊愕地发现,秦子峰的左手竟然长了,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原来那长的部分竟然是一条断臂,断口处露着白灿灿的骨头,鲜血正不断往外涌,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嘀嗒"声。
血肉横飞……
120的医生正在给我的手缠纱布,耳边是警笛的"嗡嗡"声。已经是深夜的小区再次被搅着沸腾起来,许多居民聚拢在单元楼门口隔着警戒线探头朝里面张望。
过了一会儿,两个法医抬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走了出来。我知道那里装的是孙程东支离破碎的尸体。
秦子峰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目光深邃。他的左手微微有些颤抖,那条断臂终于在法医的帮助下从他的手上卸了下去。如果再晚一点,我估计秦子峰真的要疯掉了。在电梯里的时候,那条断臂死死地抓着秦子峰的手,任他如何掰就是不松开,仿佛要跟他连为一体。
"报告!秦队,到处都搜过了。没有您要找的那个叫安妮的女子。"一个年轻便衣跑到秦子峰身旁。
秦子峰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对那个便衣说:"再找找,楼上楼下,再给我地毯式地搜索一遍。"
"还有电梯。"我淡淡地说。
"呃!"秦子峰神色一变,也许刚才电梯的可怕事件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对那个便衣说:"对,还有电梯。"
便衣点点头,离开了。
120的医生给我包扎好手之后,也离开了。警车旁只剩下我和秦子峰两个人,我们冷冷对视了大约几秒钟后,秦子峰递给了我一支烟。
我接过。
秦子峰又开始习惯性地浑身摸打火机。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然后又给自己点上。
烟雾缭绕,秦子峰淡淡地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八年前的那场火灾都是孙氏父子一手策划的喽。"
我点点头。
我知道这些事想要再隐瞒下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稍加修改,把关于胭脂的那部分隐去后,告诉了秦子峰真相。
"张武德也是帮凶之一?"秦子峰忽然问道。
我的心痛了一下,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啊……"秦子峰苍白的脸上阴晴不定,指间的烟被他轻轻捏断。我感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直视着秦子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秦子峰仰望星空,嘴角抽动着说:"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来这儿,来这儿干什么?"
"是的。"
"今天是我值夜班,十点左右我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打电话的人说找韩卿,我说她不在,如果有事儿可以到她家去找她。那个人说来不及了,之后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有一个人被绑架了,让我们赶快到这里救人。我问他被绑架的人叫什么名字,他说叫萧逸。当时队里已经没人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经常有人报假案,我怕又是一个可恶的恶作剧,但考虑到是绑架案,所以就孤身前往。"
秦子峰的话漏洞百出,如果我相信他的话,那么我一定是个疯子。也许,孙程东生前口中提到的那个要我命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今晚来这里,可能就是来和孙程东做某种交易的。
"那个报案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不过是个男的。声音很沉,一喘一喘地,好像很虚弱的样子。"秦子峰极力地回忆着。
我猛然一怔,男的?声音很沉?很虚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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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7
郑一平!
我一下子想到了他,所有的特点都符合。一定是失踪多日的郑一平。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被绑架的事呢?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秦子峰试探着问。
我摇摇头,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不,你知道。你是不想告诉我,对吗?"秦子峰冷笑着说。
"也许吧。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呵呵……"我同样还以冷笑。
"萧逸!"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蓦然回首,看到了一个我差点淡忘的人-韩卿。
韩卿已经挤出了人群,拨开警戒线朝我跑来。不知怎么,就在韩卿跑到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们的手竟然极其自然地紧紧握在了一起。
"萧逸,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被人绑架了,你有没有受伤啊?"韩卿仔细地上下打量我,眼中满是关切。
"别担心,我没事儿的。"我的手悄然从她手中抽出,韩卿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掠过一阵绯红。
"咳咳咳……"秦子峰在一旁用力地咳嗽着。
韩卿"呀"了一声,本能后退了几步,怯生生地叫了声:"秦队。"
秦子峰"嗯"了一声,说:"你不是休假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刚才给队里打电话,知道了萧先生被绑架了,所以……"韩卿不好意思地说。
"你来得正好。"秦子峰指指我说:"这位萧先生受了点儿伤,麻烦你先送他回家。"
我说:"不用了,只是点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能回去。"
"不,一定要送。"秦子峰坚决地说:"虽然孙程东死了,可这并不代表你就没危险了。我想在案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最好不要外出。还有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跟我们保持联系。"
我点头称是,可心里却暗暗泛起一丝异样。秦子峰的话看似关切,可实质上却是把我软禁在了自己家里。二十四小时开机,分明就是二十四小时监控嘛。虽然心中不悦,但我脸上又不得不表现得极为赞成。这个秦子峰真是城府极深,深得可怕。
我扭头看向韩卿,发现她也在看我。四目相对,满是尴尬之情。正当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围观的人群发生了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我也诧异地仰头观望,我的目光一寸寸向上攀爬当快到达楼顶的时候,人群中忽然爆起数声惨叫。
一条粉红色的剪影在我的视野里一闪而过,重重地砸在那辆黑色奥迪上,发出一声闷响。"嘭"!一朵娇艳的血肉之花在午夜时分绽放开来……
我清楚看到那张熟悉美丽的脸在与车顶碰撞的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一股灰色的液体正从她颅顶的裂缝处涌出。然而她嘴角却凝结着一丝诡异的微笑,那微笑与孙程东同出一辙。
夜幕中,警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着某种神秘气息。
"你认识那个女人?"韩卿专注地握着方向盘。
"准确地说,是那具尸体。"我坐在后座捂着胸口,满脑子都是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和那丝诡异的微笑。
"你好像总是能跟女人扯上瓜葛。"韩卿半开玩笑地说,给人感觉酸酸的。
"呵呵,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下辈子做个和尚。"我同样半开玩笑地回答。
"今晚一连发生两起凶案,看来警队又要忙一阵子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我重新归队?"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你被踢出了伟大的公安队伍了?"
"不是的!是特殊案例回避。"前方是红灯,韩卿缓缓将车停下。
"我还是不懂?"我摇摇头。
"秦子峰把我和表姐的关系告诉了队里的政委,结果我就被迫案例回避了。"韩卿狠狠按了按喇叭,寂静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也不知道她是在给谁鸣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你早应该回避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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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7
"哼,这点我当然知道。可我总觉得这是秦子峰在有意报复我,他一定是知道了那天在水房外的人是我。"
"什么水房外?"
"没什么。"韩卿长出了一口气,再次启动警车。
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不知过了多久,韩卿扳了一下反光镜,一双眸子在镜中直视着我:"我表姐想见你。"
"哦。"我把脸扭向车窗外,避开那双眸子,"刚好,我也想见见她。"
"我很难看吗?"韩卿的声音带了些怒意。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韩卿步步紧逼。
"我不习惯大半夜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人家会认为我是色狼的。"我说。
"呵呵,我是警察,我不怕。"
"可我怕啊。"
"怕什么?"
"怕我会喜欢上你。"
"吱"一阵急促的刹车,韩卿握着方向盘,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双手支着前面的椅背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怎么了?!"我问道。
"没什么。"韩卿指了指半推的车窗,说:"风大,眯眼了。"
警车在梧桐公寓前缓缓停下。
我和韩卿下了车,彼此相视无语。
"天太晚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说。
韩卿点点头,说:"明天有空吗?表姐想见见你。她这段时间总是念着你的名字,似乎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行,明天我会去的。"我笑笑,朝公寓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忽然响起韩卿的声音:"萧逸。"
我停下步子,回首。
韩卿站在幽暗的路灯下对我款款一笑:"我等你。"
你等我?
我又在等谁呢?
我疲惫地打开梧桐公寓的门,走进去。
刚要拉灯,忽然被一双手从后面猝不及防地抱住,一股胭脂香将我包围。我嗅着香味儿,身体慢慢酥软。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胭脂抱怨着,双手在我胸口摩挲。
"我好累。"我说。
"我帮你放了洗澡水,去泡一下吧。"胭脂放开了我,双手在我后背推搡。
在她的推搡下,我一步一步爬上楼梯,然后沿着黑漆漆的走廊走向浴室。浴室是亮着灯的,与昏暗的四周相比,它是那么令人渴望。推开浴室门,一股水汽迎面而来。
胭脂从我身后闪出,飘逸的长发划过我的脸颊。胭脂依旧穿着那件宽大的衬衫,她脉脉注视着我,明眸中闪着激情的火花。
她伸出白皙的手臂开始解我衬衫的扣子,动作娴熟而羞怯。
突然,胭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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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7
"怎么了?"我问。
"你受伤了?"胭脂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胸口上出现了一道道紫色的勒痕,它们是那些粗绳的遗迹。不过,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一切都已麻木。
"没事儿的。"我微笑着握起胭脂的手。
"呀,"胭脂再次惊叫道:"你的手。"
我暗叫不妙,赶忙将缠着纱布的双手背到了身后。
"发生什么事儿了?!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胭脂不顾我的阻拦,拼命把我的手扳了过来。看到我缠满纱布的双手,她竟然哭了。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没事儿的,别哭。"我想安慰胭脂,却发现越说她哭得越厉害。
胭脂用力撕开我的衬衫,看到了我身上更多的伤痕。胭脂嘴唇抽动着,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每道伤痕,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渐渐犀冷起来。
"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我杀了他(她)!"胭脂猛扑进我的怀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要杀了他(她),我要杀了他(她)!"
"好了,好了。别哭了。那个家伙已经死了,死了。而且死得很惨。"我轻抚着胭脂的后背,安抚着这个感情脆弱的女孩。在朦胧的水雾中,我仿佛又看见了孙程东的人头和安妮的碎脸。当然,还有那诡异的微笑。
胭脂伺候着洗完了澡,刚开始我是想自己洗的,可被她愤怒地吼住了。她夺过浴巾,让我高举双手,然后仔细地给我擦试身体。在这段时间里,我把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本以为她会因为仇人的死而开心。没想到胭脂的目光却更加温柔而凄婉,没有任何喜悦,那样子简直是一个小怨妇。
洗完澡,我们躺在床上。
胭脂抚摸着我身上的伤痕,问:"还疼吗?"
我摇摇头。
胭脂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我不希望你出事儿。我已经是万劫不复了,不管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可你还是清白的。如果你想复仇的话,我可以替你去做呀,甚至是替你去死都可以的。"
我搂紧胭脂。
胭脂说:"求求你,不要再冒险了。你就守在我身边好吗?我每天给你做饭,给你打扫房间,晚上给你放洗澡水,还有陪你,这一切多好啊。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如果上天怜悯我的话,我或许还可以给你生个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将胭脂压在身下,吻着她的唇说:"我要男孩。"
"为什么?女孩不可爱吗?"胭脂回吻我。
"女孩虽然可爱,但也柔弱。男孩有股韧劲儿,拼劲儿。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坚强地活着,不靠任何人。"我说。
"那好吧,我听你的。上天保佑,就让我给你生个儿子吧。"胭脂紧紧地抱住了我。
凌晨三点多,我翻了个身,身边空空的。
我缓缓睁开眼睛,觉察到昏暗的卧室内隐隐有些异样。
胭脂去哪儿了?
我静静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门外的走廊上又响起蹑足声,那声音很轻。但在这拂晓之时,它清晰得宛如在耳畔一般。
又是那只黑猫。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只猫不光行踪诡异,而且还是个夜游神。夜夜在这座公寓里游荡,难道它不累吗?
"吱呀"卧室的门开了一道缝儿,一条诡异的黑影挤了进来。
我怔了一下。
那只黑猫蜷缩着身体蹲在门边,它冷冷地盯着我,时而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一下嘴唇。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虽然我受了伤,但胭脂还是缠着我做了很久,弄得我现在浑身酸痛。我盯着门边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在我冷冷的注视下它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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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48
"喵……"那只黑猫低低地叫了一声,它直立起身体又从门缝儿钻了出去。可没过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一声猫叫,接着竟然是"嗤嗤"的挠门声。
那只黑猫在召唤我?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披上睡衣下床。
当我拉开卧室门的时候,那只黑猫就蹲在门口,它似乎一直在等着我。见我出来了,它竟然狞笑了一下,然后再次直立起身体沿着走廊朝楼梯口走去。
我望望窗外灰色的天空,此刻正是光明与黑暗交错混淆之时。在这座曾经是凶宅的公寓内将会发生些什么事儿呢?那只黑猫又要带我去哪儿呢?
我跟着那条黑影下了楼,一楼一片黑暗,所有窗帘无论白天黑夜都是拉着的。我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让眼睛渐渐适应这黑暗。
其实,一楼吊灯的开关就在我右手边,犹豫再三我还是没有去按。
"喵"一声猫叫在不远处响起,我凭着对这座公寓的熟悉一点一点朝那声源摸了过去。途中我几次险些摔倒,但庆幸的是那只黑猫的叫声时不时就会响起,似乎在有意引导着我。
终于我的手握到了一个冰凉的把手,我的手就像触电一般迅速缩了回去。在我眼前的是一扇门,储藏室的门。
多少次那个萦绕在我脑海中的噩梦又出现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一股股腐尸的臭味儿。
"喵"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竟然凄厉无比。难道说那只黑猫是要我打开眼前这扇门吗?门里也许隐藏着一个秘密也未可知。
我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冰凉的把手用力一拧。
"咔嗤"门开了,一股腐臭味儿扑面而来。
我握住口鼻,本能地在手边的墙上摸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关。用力按下去,储藏室内的灯被打开了。
在灯光下,储藏室内杂乱一片。
不知几时,那只黑猫站在了我脚边。它用毛茸茸的爪子挠我的裤脚,见我没有反应,它甩开我朝前走去。
黑猫矫健的身体在各色杂物间穿梭,最后在一堵石墙前停下,它一下一下地挠着墙壁。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动手分开挡路的杂物,开辟出一条通道。
我走到那堵石墙前,用手轻轻敲了敲墙面。
"亢亢……"
我的天哪!这堵墙竟然是空的!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墙壁,往昔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难道说,梧桐公寓神秘的四十平米使用面积就是被这堵墙隐藏起来了?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大的兴奋,我一点一点在石墙上摸索着。
终于,我的手在石墙连接地面的底部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凸起部分。
那只黑猫见我摸到了那个凸起的部分,向后退去。
我心中诧异,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这个凸起的部分实在很可疑,我试着轻轻转动它,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凸起的部分竟然是活动的。
往左拧,很是吃力;相反往右拧,就轻松许多,而且门还发出了"吱吱"的响声。接着,眼前坚固的石墙竟然开始缓缓向里面移动,开启了一条缝儿。缝隙间隐约流动着微风和淡淡的腐臭味儿。
我明白了,这堵墙原来是机械式的,手中这个凸起部分就是开关。我买下这座公寓已经有很多年了,竟然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样一堵可以活动的石墙。别说我不知道,我估计前几任房主说不定也不知道这堵石墙的秘密。
那么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在这堵石墙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难道,只是简简单单的四十平米吗?
当整堵石墙完全敞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条漆黑蜿蜒的地道。一股阴冷的风迎面扑来,我打了个寒战。
我低头寻找那只黑猫,却发现它已不知踪影。
望着眼前深邃的通道,我咬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通道说不上很狭窄,但也只够一个人通过而已。头顶、脚下和左右都是由坚硬的石块砌成的,这让我再次有一种深入墓道的感觉。
通道修得很奇怪,它走不了十多米就得拐一个弯儿。我默默算了算,我已经拐了不下六个弯儿了,而且四周一片漆黑。我身后的那堵石墙不知几时已经关上了。走到后来,通道的地面出现了坡度,这表明我正在慢慢向下走。我真不明白这座公寓的设计者为什么要修建这条通道,难道是为了避难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3 17:54
走着走着,漆黑一片的通道内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说话声,那声音离我不是很远,但听起来却很模糊。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想不到这条通道里还有别人。我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我抹了一把,蹑足潜踪地走了过去。
眼前忽然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一条竖直的光柱。走近,我才看清原来那是一扇虚掩着的木门,光就是从门缝中射出来的。
我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来到门边,伏在门缝上向里面望去,心一下绷紧了。
这是一间石室,昏暗的吊灯下是三个诡异的身影。
离门较近的是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这两个人都背对着门。通过两人之间的缝隙,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人,他站在黑暗中看不出性别,但同样是背对着门。
"计划失败不能全怪我,我奉命去干掉他们。可我没想到那个秦子峰竟然会出现,还把我从楼上打了下去。我怕暴露身份,所以只能先撤了。"穿着黑色披风的人嘶哑着声音说道,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个男的。
"这……"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迟疑了一下说:"可是据我所知孙程东和那个女的分明都已经死了呀。如果不是你做的,那又会是谁呢?难道……"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谦卑地对阴影中的灰衣人低声问道:"是不是您为了稳妥起见,又另派了人?"
阴影中的身体动了一下,冷冷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那声音阴冷至极却仍旧让人分不出性别。
"呃,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说还有另外一帮人要他们的命吗?"西服男人心有不甘地问道。
"不管是谁?只要他们死了。那么这一切就暂时不会有人知道。"灰衣人淡淡地说。
"暂时?您的意思是……"西服男人不解地问。
"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不过到那时该死的人都已经死光了。所谓的真相,也只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灰衣人声音低沉着继续说道:"所以必须在冬至之前,杀光所有的人!"
"您的意思是咱们终于要对那个人下手了?"西服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杀气腾腾,他以手为刀作了一个砍的动作。
"呵呵呵……"灰衣人阴森森地笑着:"田旺志,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聪明!可是你要知道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更快些。"
"啊!"西服男人双肩微微一颤:"我……"
他还想说什么,不料一直在身旁静默的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出奇不意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我之所以让你活着,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处。现在孙程东已死,警方很快就会找到你,你已经失去利用价值。所以说,为了赢得全局,我只能弃子了。"说着,灰衣人挥了挥手。
"求求你,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被按地上的西服男人哀求道。
"哼!"灰衣人冷笑了一声:"可惜我只相信死人!杀!"
西服男人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率先捅进了他的心窝,鲜血迸溅而出。
"啊!"西服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血腥气在石室内弥漫开来,我的心惊恐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凶杀!
在这间石室内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阴影中的灰衣人缓缓转过身,我看到了一张没有五官,惨白惨白的脸。
与此同时,一双冰凉的手爬上了我的后背。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别动……"
"什么人!"灰衣人注视着门口冷冷地吼道。
"我。"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走进密室。
"是你?呵呵,你终于来了。"灰衣人拍了拍手。
胭脂冷冷一笑,她看了一眼仍在地上抽搐的西服男人,说:"你在这里杀人,就不怕被他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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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54
"迟早要发现了,什么时候都一样。"灰衣人说:"倒是你,住在这里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手?"
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用力拔出尸体上的匕首,起身狰狞地看着胭脂。
"我为什么要杀他?他已经是我男人了,我杀了他,岂不是要守寡。"胭脂说。
"看来你是铁了心过这种安逸的生活了?"灰衣人冷冷地说:"可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过上这种生活的,如果没有那些注射了催情液的苹果。你以为他会碰你吗?你的幸福可是我给你的。"
胭脂怔了一下,说:"可我已经为你办了许多事儿,我们的账早就清了。"
"哼,我们之间的账是算不清的。别痴心妄想了,你纵使放下屠刀也成不了佛?"
"成佛?我早已经没有这种奢望了。我只想在我还没有下地狱之前,过一段人的日子。"
灰衣人摇了摇头,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游戏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你、我、他都无法脱身其中,要么一起上天堂,要么一起下地狱。呵呵……"
胭脂不再说话,她默默注视着地上的尸体。也许过不了多久,当自己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自己也会成为这刀下亡魂。
"老板,它怎么处理?"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
"把它的脸剜下来,做成人皮面具。"灰衣人退至阴暗中。
"是。"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蹲下用刀在尸体的脸上用力划着。密室内是微微地切割声,接着一张血肉模糊的人皮面具被摘了下来。
"张三驼,你把尸体连夜拖到郊外和许大成一起埋掉。要快!直接走密道吧。"
"是。"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一手拎着人皮面具,一手拽着尸体的脖子走了过去。到墙边他用脚一踹,那堵墙竟然旋转起来,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出现了。
"你也一起去,帮他把尸体处理掉。"灰衣人指指胭脂。
胭脂怔了一下,神色有些异样。她看了看灰衣人,然后默不作声和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一起走进了黑漆漆的通道。
石墙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灰衣人在阴影中低低叹息了一声,对着半掩的木门喊道:"出来吧!你不用再躲了。"
我犹豫了一下,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什么都听到了?"灰衣人问。
我点点头。
"什么都看到了?"灰衣人又问。
我又点点头。
"你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自己家里还有这样一间密室吧。"灰衣人在黑暗中张开双臂。
我说:"你是谁?"
灰衣人没有回答,只是幽幽地说:"是你非你,你非我;是我非我,我是谁?呵呵呵……"
我说:"我们一定认识?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灰衣人说:"是吗?也许吧。"
我说:"你想杀我,对吗?"
灰衣人点点头。
我说:"现在?"
灰衣人摇摇头。
我说:"那是什么时候?"
灰衣人说:"你有没有玩过猫捉老鼠的游戏,猫捉到老鼠之后,不会一口吃掉自己的猎物。它会先慢慢地折磨它,直到猎物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才吃掉它。这样才好玩。"
我说:"那么说我就是那只老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