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2
六十四。
这场尴尬的饭局最终在旻子的提议声中得以结束。
我们从饭桌旁起身往门口走的时候,旻子悄悄的凑近我耳边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何必呢。”
也不知旻子此话是针对爱新觉罗还是针对我。不过当即我便从旻子的话中得到了深刻的启发,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便决定一会儿时机一到我便趁机示弱,好让爱新觉罗批评我两句,和好了事儿。男人嘛,面子还是重要啊。
我们站在饭馆门口小等了一会儿,爱新觉罗付过帐单后从里边儿走了出来。旻子说找间酒吧再去坐坐,爱新觉罗便将我们领到了某路通往后海的公车站旁等待。一会儿车来了,我们三人在和拥挤的上车人流作了一番激烈的斗争之后,终于勉强挤上了车。
然而车上的状况并未比上车时的人挤人强到哪里去,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露猥亵的貌似民工级男子早已在我们上车前便将一切有利地势统统占满。旻子由于身材娇小迅速便被挤至了车厢的末尾。我因为有爱新觉罗在前挡道,于是得以幸免的停留在了靠前车门不远处的一只扶杆儿旁。
环顾车厢内人们前胸贴后背的一片窘境,我霎时间不由灵机一动,便赶紧趁此机会朝爱新觉罗的身体方向紧贴了过去。此刻,爱新觉罗正面朝车窗,手握扶杆儿,面无表情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我小心翼翼的扯起他衬衣的一角,拖长声音嗲声嗲气的道,“亲爱哒——”
听见我说话,爱新觉罗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我将扯起他衣角的左手晃了晃,再次好声道,“还生气哪——”
见他仍不作答,我索性将心一横,艰难的挤开了面前一位身体肥胖的大叔级民工,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身体朝向了爱新觉罗的正面儿。我将头轻轻的俯在了他的胸前,同时,右手悄无声息的伸进了他的衣内开始了温柔的抚摸。
然而就在我将手伸入他衣内的第一秒钟,爱新觉罗严厉冷漠的声音便又一次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把手拿开。”他说。
我不死心,假装没听见他的话般自顾自的继续抚摸着。
“把手拿开。”他加重语气又说了一次。
我的手终于在他温暖光洁的皮肤上僵住了,半天动弹不得。我强压着心中的不爽抬起头看他的表情:此时的他正低头将面朝向我,表情神态同起初在饭桌上注视我接烟时的苛刻不满毫无两样。终于在一瞬间,我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的直冲喉头并迅速扩散满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果断的将手抽离他的身体,接着转身开始奋力的挤开那一个又一个阻挡在我面前的丑态百出的老小民工。我来到旻子的身旁,正巧这时到了某个站。我于是拉起旻子的手便从后门儿冲下了车。
旻子被我拉着沿着马路边向前跑,“怎么回事儿啊?”她气喘吁吁的问。
“他有病。”我恶狠狠的说着,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我一头钻进了车的后座,旻子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我转过头看着她,“换个地儿吧?”
“随便。”
于是我们在司机大叔的热情推荐下来到了一家名为“滚滚石”的迪厅。在到达滚滚石之前,爱新觉罗打来过两个电话。我没有接。
到达滚滚石之后,我们被工作人员指引着来到衣物寄存处买门票。由于当时的门票高达五十元人民币之贵,瞬间便令我和旻子有了一种错觉,感到滚滚石内肯定好玩儿无比。这个美丽的幻想令我们在进入迪厅之后的第一秒钟便感到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里边儿的具体情况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其间播放的各类音乐实在令我不敢恭维。记忆犹深的是,其中竟有一首将传说中当时正十分流行的通俗歌曲《两只XX》改编成的电子乐,听罢令我不得不感慨在场群众的包容能力之无限强大啊。
不过当我稍候注意到了舞池内的整体情况之后,又顿时觉得先前播放的那首《两只XX》也确实有它的道理。随便放眼一望,舞池里竟无处不站满了先前我们在公车上看到的类似民工级哥们儿之类的人在如痴如醉的摇头晃脑。
我和旻子在舞池里跳了一会儿便感到拥挤难耐,于是转移到了DJ台边上的一个小舞台上。谁知我们刚上台没多久,不知从哪儿来了个——根本不会跳舞,只会不停的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大甩脑袋的女人。又介于该女人的头发委实颇为之长,于是在她连续不断一丝不苟的甩脑袋的同时,旁边的旻子便不得不屡次不幸的遭受到其沉重攻击。此事在旻子心目中造成阴影甚深,直到现在但凡有人提起滚滚石,旻子便会不假思索的脱口喊道,“哇靠!那个头发像鼓风机一样的女人——”
介于此种情况,我和旻子只得又万般无奈的再次回到舞池加入了这场气势非凡的群魔乱舞。很快,不幸的事情再次发生。一名貌似包工头的中年发福男子不知何时竟不知廉耻的挤入了我和旻子中间,一会儿用小腹蹭蹭我的腰,一会儿用肩膀磨磨旻子的胸。我和旻子实感再不离去恐怕就要呕吐不止,于是我们瞄准时机,趁那男子稍不注意便抽身逃走。
我们一路跑到了滚滚石的大门口儿,捶胸顿足的感慨此次行程之令人失望。尔后我们惊奇的发现时间竟还不到11点半,为了弥补这份失望,我们顿时抖擞起十二分精神决定再去另一家迪厅打发时间。一番讨论过后,我们商定前往位于工体北门一家名为“MESSY”的迪厅跳舞。该迪厅以其播放音乐及场内舞蹈者形式的“欧美风”著称。
正是在这天晚上,旻子在MESSY迎来了她2005年一个巨大噩梦的开始。
当然,所有噩梦的开始与童话故事的开始并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甚至,噩梦的开始往往比童话故事的开始要更加绚丽多姿扑朔迷离,令人非但毫无畏惧浑然不觉的走入了其中,并且心甘情愿的越陷越深,以至于当人们最终发现自己处境危险身临绝境时,事实上早已无路可退。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2
六十五。
当晚MESSY里播放的音乐甚是好听,霎时间竟令我有了一种置身英国酒吧的错觉。旻子说她亦与我有同感,我们的心情很快便又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我们在进门儿的大舞池里跳了一会儿,后来因为实在太拥挤,便不得不做出决定转入了靠门右侧的小舞池。小舞池里人烟稀少空间富于,我和旻子感到一阵窃喜,便兴高采烈的再次跳了起来。
在我们走入小舞池的第一秒钟,旻子便注意到了正坐在舞池边上谈天说地的一群年轻人。我定睛看去,总共三男一女:一男身材瘦小,长得像小猴儿;一男身形有点儿发福似的微胖,却长着一张婴儿般的可爱脸孔,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还有一男一女长相普通并无特点,不写也罢。
旻子冲我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那男的长得有点儿可爱。”
“哪个?”
“笑起来脸上有酒窝的那个。”
我们又跳了一会儿,旻子去上洗手间,我则靠在正对那三男一女的舞池另一侧边缘的柱子上抽烟。
烟抽了不到一半,只见那“酒窝男”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左顾右盼了数秒,接着竟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嗨,”他还没走到我面前,便抬起右手在太阳穴边上挥了挥,样子显得有些紧张。
我冲他笑笑,他在我身边停了下来说,“你跳舞跳的挺好的,国外回来的吧?”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猜测能力,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的两个酒窝我再次笑了笑,答非所问的说了句谢谢。
“酒窝男”再次左顾右盼了数秒,最后强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冲我道,“我叫左时峰,交个朋友吧。”
听见他的话,我将头转开,目光注视着通往洗手间的方向。大约二十秒过后,我看见旻子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拥挤的人流之中。旻子正低头专心的走路,并未发觉我和左时峰的对话。
我将手一挥指向旻子,冲着尴尬站在一旁的左时峰道,“去跟我朋友交朋友吧,她人很好。我男朋友不爱让我跟男孩儿交朋友。”
左时峰的脸上并未显现出丝毫的失落。他表情极其自然的冲着我指的方向望了望,问,“哪个是你朋友?”
“穿白上衣黑短裙的那个。”
“是刚才跟你一块儿跳舞那个么?”
“对。”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4
六十六。
说话间旻子已走近舞池。左时峰冲我友好的点点头便径直朝旻子的方向走了过去。我看见旻子一脸惊讶的被左时峰拦了下来。两人相互说了几句什么,旻子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成了喜悦,又由喜悦转成了极度的兴奋。左时峰看上去也十分高兴。接着两人从口袋儿里掏出了各自的手机,我猜是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
过了一会儿,左时峰那群人当中的那个女孩儿似乎提前离去了。另外两个男孩儿便也走了过来打算与我们一起厮混。他们热情的自我介绍,那长得像小猴儿的叫刘晓晓,目前在加拿大念本科;长相普通者名为张楠胜,是一名本地打工族;左时峰也在英国念大学,据说就在纽卡斯尔旁边儿一个名为约克的小城市。
大家又是一通混乱的互留电话。留过电话之后刘晓晓主动说请我们喝酒。他去买来了一瓶芝华士,我们便放开肚子畅饮了起来。左时峰声称自己酒精过敏,买来了一杯可乐代替酒精与我们频频碰杯。大概由于先前他们一帮人已经喝过不少酒,很快张楠胜便醉得东倒西歪南北不分。有意思的是,张楠胜即便大醉至此,仍然万般执著的非要走进舞池跳舞。他连滚带爬的走到了舞池正中央,站在一片彩色的聚光灯下,随着音乐便开始模仿起了典型的脱衣舞娘式舞蹈。只见他一会儿搔首弄姿的抚摸自己那团油光可鉴的头发,一会儿又万般柔情的挠挠自己的大腿,一会儿貌似万般饥渴的揉搓自己的下体,一会儿又如同中弹一般的拼命抖动他那一身的赘肉。任我们在一旁劝阻再三,张楠胜愣是说死不肯停下。他的一番耍宝行为逗得大家一阵哄笑。
旻子与左时峰在跳舞的过程中表现得相当亲密。一开始左时峰还貌似腼腆的声称自己不会跳舞,在我百般坚持要旻子为他作老师之后不久,两人便甜蜜的跳起了贴身热舞。刘晓晓在一旁看得蠢蠢欲动,后来便与我随便跳了一小会儿。他看上去像个十分热情的人,边跳还边不停的问这问那,并且迫不及待的将他在加拿大的见闻一一说于我知。
又跳了挺长时间,大家都感到累极了。旻子说回家吧,于是我们一行人一道筋疲力尽的往出走。出了门儿之后,左时峰说他有车可以送我和旻子回家。刘晓晓便趁机说顺便也捎上他。一旁的张楠胜见状带着哭腔的大叫着“那我怎么办”死死的抱住刘晓晓说死不让他离去。张楠胜和刘晓晓纠缠了半晌也没纠缠出个结果,最后刘晓晓大义凛然的冲我们一甩头道:“算了,你们走吧。”
左时峰开一辆黑色的大众帕萨特一路将我们送至长虹桥附近旻子的住处。我坐在后座从倒后镜里看到旻子甜蜜微笑的神情。我还注意到,左时峰在开车时总不时地将左手搭在旻子的大腿上停留一会儿。那样的触碰似乎与情色并无任何关联,恰恰相反,在我看来,那样的触碰既温存又安全。
快要到家的时候,旻子回过头来问我,“你回我家么?”
我点点头,“嗯。”
“那爱新觉罗不会生气么?”
“再说吧。”说罢我转念一想,又道,“要不左时峰就在你家休息吧。我回爱新觉罗家。”
“不了,”左时峰冲着倒后镜里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我妈不让我晚上在外边儿过夜。”
左时峰说着,在旻子的指路下熟练的打了一个右转向灯,车子驶进辅路,在旻子家楼下停了下来。
我们下了车,旻子温柔的俯在副驾驶的车窗上同左时峰道别。左时峰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他温和的对旻子说,“早点儿休息,明天给你打电话。”
我们站在楼下目送那辆黑色的帕萨特一路向东疾驶,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我转头望向旻子,两人相视露出了一个心领神会般的微笑。突然,旻子裂开两条纤细的小腿猛地向上一跳,嘴中大叫道,“天哪——又要爬楼梯了——”
这是北京老式筒子楼的一大特征,每天晚上一过十二点电梯就停了。
旻子家住在10层。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4
六十七。
第二天头疼欲裂的醒了过来,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十一个未接来电全是爱新觉罗打来的。再一看时间,竟已是下午一点多。
我叫醒身边仍在熟睡的旻子,旻子大叫着上班又要迟到了(旻子每天下午两点开始坐班),接着随便抓了件衣服穿好直冲门外。我离开旻子家,独自来到附近的麦当劳随便吃了点儿快餐,然后打车回爱新觉罗家。
爱新觉罗上班去了,家里空无一人。我径直走进卧室,发现床头安静的摆放着两盒儿软中华,外加一盒儿喉片。霎时间,我的心里像被什么狠狠的抽打了一下,巨疼过后我的身体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拿起手机给爱新觉罗发去一条短信,说昨天晚上我去了旻子家,让他担心了。
不一会儿,爱新觉罗回了一条,“回来了就好。”
我不再回复他的短信,打开箱子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去做个头发。
我在东四一家有名的美发店将长至腰际的头发染成了大红色,然后顶着路人注视的目光在美发店周围瞎逛了一圈儿。觉得无聊,最后跑到新东安独自看了一场无聊至极的古装戏。电影看到一半时,爱新觉罗发来短信说他到家了,问我在哪。我强撑着把电影看完,打车回了家。
爱新觉罗打电话叫来了外卖,晚上吃的麻婆豆腐还有我最爱的拍黄瓜。吃饭的时候我们的态度不再对立,只是两人的言语都不多。吃完饭我心不在焉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爱新觉罗坐在我身边,一会儿看我一眼,一会儿瞅瞅屏幕。过了老半天,他突然开口道,“小安,咱们谈谈吧。”
谈话的内容时至今日我已基本淡忘。只记得那是一场十分空洞并且令人绝望的对话。尽管我知道这样说不好。
在谈话的过程当中,爱新觉罗表现的非常真诚,他说他感到我变了,说我们要多交流。然而我因为不想添乱亦不希望招惹麻烦——当然,我也不希望伤害爱新觉罗——于是矢口否认。
对话就在这样的猜疑与狡辩当中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最后我说,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我,过去你不知道,那是因为我们相隔的太远,现在你知道了,你还爱我么?爱新觉罗点点头,一双硕大的眼睛下挂着两道淡淡的黑眼圈。我知道他昨天晚上一定彻夜未眠。我长叹出一口气,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们分手了,还能作朋友么?爱新觉罗不再说话了。他停顿了半晌,突然将我抱进怀里,声音大而愤怒的嚷道,“我不愿意去考虑这样的问题!即使只是想想,那也是对我们的一种巨大的伤害!”
然而,那时的我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与理智一起丧失的,不幸还有那被人们歌颂过一百万次的善良与正直。我如同被纠缠在了一团杂脏无比的乱麻当中,疲惫不堪的挣扎着只盼望能够尽早脱身。于是我就像与他作对一样,面无表情的再次问道,“那如果呢?”
爱新觉罗仍然紧抱着我,然而他将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开,头缓缓的垂向地面。接着,我分明看到他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
于是,就在那天晚上,我这样告诉自己: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世界上便又会多出了一个我的陌生人。并且,我和这个陌生人曾经深深的彼此爱恋。这个想法令我悲哀的想哭出声来。
我用手摸摸他低垂的脑袋,强行作出一个调皮的怪相,“我就是随便问问。”
爱新觉罗满眼狐疑的抬起头看我,双手一用力,把我抱得更紧了。
那天是周末。晚上睡觉之前,爱新觉罗对我说,“明天带你去长城。”
你们骂我土老冒儿也行,长城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做爱。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5
六十八。
大约由于疲劳过度,临近清晨的时候爱新觉罗突然鼾声大起,震耳欲聋。我在睡梦中被吵醒过来,于是侧过身,几欲重新睡去。然而折腾了半个小时有余,我却无论如何难以做到。我将心一横,抱起枕头来到客厅,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早晨我在爱新觉罗温暖的怀抱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时候他正抱着我往卧室走。我在他怀里轻轻扭动一下身体,爱新觉罗敏感的低下头来看我的脸。那个瞬间,我看见他的眼神既悲伤又疲倦。
我没有再度睡去,就此起了床。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我们叫上旻子一道前往德胜门坐大巴去长城。
到达长城脚下,我买了一张明信片。每到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我喜欢写明信片寄给自己。我在明信片上写下“与旻子,爱新觉罗一道——在长城。”接着四处寻找邮筒,没有找到。爱新觉罗把我的明信片拿了过去,说过两天上班儿的时候帮我寄。
几天以后我在爱新觉罗家看到已经盖过邮戳儿的明信片安静的躺在桌子上,在我方正工整的字体底下,爱新觉罗龙飞凤舞的加上了一句,“小安,我爱你。”
那天到达长城以后,天气骤然变冷,霎时间狂风不止,冷得只穿吊带儿的我和旻子浑身瑟瑟发抖。爱新觉罗在一旁的小店里买来两件廉价的“游长城纪念”风衣。我们穿上后,开始向着长城顶峰挺进。
在爬长城的过程中,旻子一路同左时峰发着短信。她边发边爬,时而大叫一声“哇靠”,时而呵呵的傻笑不止。我在一旁看得直损她“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总是为零”。
爬了不到十分钟,天上下起了一阵暴雨。这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委实令我们大家都吃了一惊。前一天晚上看天气预报的时候还说什么艳阳高照。天气预报确实不靠谱儿。
爱新觉罗说要不就算了,下次再来。
旻子俯在我耳边小声道,“这人怎么这么事儿?事儿爹一个!”
我被旻子的话霎时间深深激励了,便坚定的一摆头,冲爱新觉罗道,“下次?下次又该等到什么时候了?”
爱新觉罗不再言语,默默无声的陪着我们狼狈不堪的向着长城顶峰继续挺进。
我在艰难的向上挺进过程中几欲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传说中的世界奇迹。然而事与愿违,雨水猛烈的冲刷着,我能张开眼睛看清眼前的路就不错了。
到达长城顶峰的时候,我们发现旻子竟已不见了踪影。我给她打手机,她说还在往上爬,让我们等她一会儿。挂上电话之后,爱新觉罗问我冷不冷。我摇摇头。可是他还是坚决的把我抱进了怀里。
我面无表情的任他抱着,身体温度渐渐转暖。雨还是没有停,我们站在烽火台内一面避雨一面等待旻子的到来。此刻的长城悲壮宏伟宛如一条正在放声哭泣的大龙。天色灰蒙蒙的笼罩在这巨型龙身的顶端,令人看起来既敬仰又害怕。
突然,爱新觉罗低下头来亲吻了我的额头。他吻得那样用心那样温柔,令我虽心生百般抗拒却仍然不忍拒绝。爱新觉罗吻了好一会儿,又把我的脸扶了起来冲向他。他的嘴唇渐渐逼近,我心中的抗拒情绪在霎时间高涨的无以复加。终于,就在他几乎触碰到我嘴唇的一霎那,我将头偏向了一边儿。
“怎么了?”他的声音听来非常无辜。
“没事儿。”
“那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不知道,”我含含糊糊的说话,脑袋上下左右的一阵胡乱转动,“就是不想亲。”
爱新觉罗强装出一个微笑,道,“‘长城之吻’啊!多有意义。”
我厌烦的一皱眉头,“要那么有意义干嘛啊,我现在就是不想接吻。”
很久之后,当于海洋一脸不耐烦的对我说出了同样一句话时,我终于明白,这是一句非常伤人的话。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6
六十九。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旻子终于狼狈不堪的爬进了我们的视线范围内。我用了这个“爬”字儿,实在一点儿不夸张。当时的情况是:我和爱新觉罗正气氛尴尬的站在烽火台内,双双目光无神的望向前方,似乎都在等待着旻子的早点到来,好赶紧结束这一场荒谬绝伦的“长城之旅”。正在这时,旻子远远的出现了。基于长城的“波浪起伏式”地形,又由于当时我与爱新觉罗正身处长城的顶端——从理论上来说,我们首先看到的应该是旻子的头。而事实上,我们首先看到的也确实是旻子的头,只不过因为当时旻子害怕风吹雨淋,于是她将那件在长城脚下购买的金黄色廉价风衣向上拉起,一直顶在了头上包住了她的整个儿脑袋。这样一来,从我们的角度看去,便只能望见一个圆不溜秋的金黄色物体正在沿着地面缓缓升起,宛如一轮金灿灿的小太阳。旻子继续向上爬,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我突然发现,旻子并非像正常人那样双脚着地,双手沿着大腿自然摆动的向上爬——当然,她的双脚也是着地的。不过有趣之处便在于,她的双手也着着地呢。她的这个形态实在令我忍俊不禁。远远望去,旻子就如同一只可怜巴巴的落水小狗正头顶一轮金灿灿的小太阳,一步一艰难的顺着石阶儿往上爬。
旻子速度万分缓慢的终于到达了我们身旁。她大喘一口气儿,胡乱的将风衣从头顶扯下,望着大笑不止的我们一本正经的说,“累死老娘了!”
后来我们又陪着旻子在烽火台上休息了一会儿,接着照了几张像。再后来在我们准备离去的之际,我突然注意到身后一群操着外地口音的小男孩儿们正围站在一张桌子旁贩卖着一种印有“证明XXX已到达长城”的证书。这种证书很有几分幽默感,相信到过长城的人都知道,它除了样板格式同普通证书几乎一模一样以外,甚至还在证书的右上角设有一个可贴照片儿之处。这样一来,卖家便又可以多赚了一份儿拍照钱。临走的时候,我一个冲动买下了一张。此事被当时站在一旁的旻子和爱新觉罗嘲笑了整整一个星期有余。
那张证书后来被我搁在了爱新觉罗卧室的抽屉里,走的时候忘了拿。时至今日,我再也没有机会去重新取回。
在回程的大巴上,旻子仍在不停的同左时峰发短信。由于当时我正好坐在她身旁,又由于“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还是忍不住冲着她的手机瞟了好几眼。这不瞟还好,一瞟差点儿没让我酸掉大牙。以下摘取旻子与左时峰短信对话片断:
。。。。。。
左:雨怎么还是这么大啊!
旻:是啊。。这叫‘贵人出门招风雨’!
左:我好担心你啊。。。要不我开车来接你们吧?
旻:飘,你对世界文化遗产如此有热情!
左:万一你感冒了可怎么办呀?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么?
(正在这时,坐在身后的爱新觉罗声称有事儿要跟我和旻子商量。于是我们三人对话约一分钟之久。)
左:??
左:你怎么了?怎么不回我短信呀?
(与爱新觉罗对话完毕)
旻:汗,来了,刚才有点儿事儿。
左: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旻:不是。。。靠,你比我娘还关心我啊。。飘。。
左:宝贝儿。。对不起。。可能我是有点儿啰嗦了,我只是不能控制自己去关心你。希望你能明白。
旻:汗,没事儿,你也是好心嘛。
左:谢谢宝贝儿的理解:)不过说真的,雨这么大,我还真是挺担心你着凉的。
旻:真担心?
左:你觉得我像是骗你的么?
旻:不知道。。。
左: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在意你呢?
旻:嗯。。。要不晚上你给我送点预防感冒的药过来吧!
左:好!晚上你等我!
旻:这么神奇!呵呵,我说着玩儿的。你别来了,一会儿你妈又该不高兴了。
左:我等我妈睡了再来。你一定等我!
。。。。。。
我偷偷瞟一眼身旁正专注于短信的旻子——哇靠!傻笑的嘴都合不拢啦!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7
七十。
从长城回到德胜门,我们站在十字路口准备打车。突然想起“长城之吻事件”,一阵说不出的别扭从我心底油然而生。于是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告诉爱新觉罗晚上我去旻子家睡。
到达旻子家,我又冷又累还浑身湿淋淋的。我赶紧跑到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回来见旻子竟还坐在椅子上发短信,身上的雨水都干了一半了。我催促她也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旻子嘴中喃喃的应着,眼睛却始终不离开手机屏幕,小小的大拇指把键盘都快按得飞起来了。我筋疲力尽的躺倒在床上,无可奈何的冲着旻子再催促了一次,接着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我睡得如坠云里雾里,中途仿佛听见旻子出了房门儿,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接着她在衣柜里一番折腾,接着又出了房门,最后我听见大门儿被“咣”的一声撞上。我想起床看个究竟,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睛,便自暴自弃的不再尝试。很快我又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终于被短信吵醒了。爱新觉罗说想跟我谈谈,如果没事儿的话,希望我今晚能回他家。
此时房间内已是一片黑暗,窗外灯火阑珊。我看看时间,已是晚上将近九点半。旻子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清醒清醒大脑,再将短信看了一遍,顿时,“长城之吻事件”所带来的那种别扭情绪再次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决定回短信拒绝爱新觉罗的此次邀请,却无论如何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正巧这时旻子打来电话,
“你干嘛呢?”
“刚睡醒。”
“赶紧起来吧,一会儿去‘红星闪闪’跳舞!”
“都有谁啊?”
“左时峰,还有他挺多朋友。”
“好吧。你们来接我一趟行么?”
“好,到楼下给你打电话。”
挂上电话我给爱新觉罗发短信,说要陪旻子出去玩儿,晚上就不回他家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8
七十一
“红星闪闪”是位于五道口儿附近的一家地下迪厅,空间不大,灯光昏暗,里边儿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夏季闷热潮湿,却不知为何客人总是络绎不绝,其中以中国人和黑鬼为主。红星闪闪里播放的音乐还凑合,大多为RAP和R&B形式的舞曲。舞池四周设有光管数根儿,以便舞者在酒过三巡之后可以把着光管儿自行发骚。
我们到达红星闪闪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二点。左时峰找好车位后将车停稳。我们下车走到迪厅门口儿,一大群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早已站在那里等候。看见左时峰下车,他们口中夸张的大喊着“你丫终于出现了”,接着连扯带拉的迫不及待将我们迎进了门厅。
门厅是红星闪闪设在地面上的一层,除基本的信息台和洗手间之外,还设有沙发数张,以便客人出于各种理由可以坐在上面等候或休息。门厅内的隔音效果较好,在此对话之人可以基本不受楼下音乐声之打扰。左时峰就在这里将互不相识的两拨人简单的作了个介绍。七八个名字逐一跳进我的耳畔,其中大多数名字我已全无印象,只对其中一个上身穿白色体恤格子衬衫的圆脸男孩儿隐约有些记忆。那男孩儿叫杨光,个子不高,北京口音浓重。
一通胡乱的相互认识过后,我们来到了地下舞池。此时正是红星闪闪客流量的高峰期,我们一行人拖着庞大无比的队伍左躲右闪,忽而挺进忽而退守,终于被领头的一个大高个儿男孩儿领进了舞池最里侧的一排座位旁。座位上已经坐有三男两女,也是他们的朋友。
实话说,我个人并不十分喜欢这种来者繁杂的聚会活动。试想一下,某夜你因为孤独无聊空虚寂寞,莫名其妙的跑到酒吧迪厅一二,再找来一大群你对其性格背景毫无所知的奇装异服痴男怨女——你们握手,你们相互介绍,你们身着奇装异服却要万分礼貌的彼此对话。过了一会儿,你们大概可以来点儿酒。这时情况会稍微缓和一些,至少双方都能说出几句真心话,令聚会看起来不再那么虚伪愚蠢了。再接下来你们可以去跳舞,当然也可以不跳。你们可以拥抱着彼此,歪七扭八的在人群中跳出一支寂寞之舞;你们也可以留在座位上借着酒劲儿加油添醋的讲讲曾经失败过的爱情故事从而博取对方一点儿微薄的同情心。再往下,就该散场了。如果不想一夜情,那么就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到最后,先前那毫无意义的自我介绍连同那如泣如诉的感情故事,回想起来大概只会变成了一个自编自导的讽刺笑话。毕竟据我所知,跑到酒吧里去寻找知心朋友亦或是终生伴侣的实在没有几个。结局也无非是这样。
当然,我承认即便是我对此等聚会有再多的不满亦或是反感情绪,我还是来了。我还是来了,并且——在今后的生活当中我还会不断的去参加各式各样与此相当的大小聚会。这在当晚,意义十分明确:原因之一,我不甘寂寞;原因之二,我不愿回爱新觉罗家。了解了这些,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那么我宁可百无聊赖的端坐于这一群令我丝毫提不起兴趣的陌生人当中发呆,也决不愿一人蜷缩在旻子黑暗静谧的小房间里独自发呆。
中途我到楼上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旻子竟不见了踪影,她的包儿还在。我再一看,左时峰也不见了。我于是站起身来朝着拥挤不堪的舞池一阵张望,望了好半天也一无所获。正巧这时杨光走了过来,“他们丫说出去过一会儿二人世界。”杨光说完极自然的紧贴着我坐了下来。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8
七十二。
我和杨光漫无边际的东拉西扯了老半天,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又买来了两瓶芝华士,我们便开始玩儿着助酒游戏放开肚子畅饮了起来。喝下很多酒之后,我感到头脑渐渐的昏沉,身体却轻飘飘的如同上升至了天花板。杨光凑到我身边继续和我说话。不记得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反正也无非是些毫无意义的无病呻吟。又过了一会儿,我说了一句什么,杨光没有听清。他将脸凑近我的脸,我再说了一次,他仍然没有听清。他再将脸凑近,我不说了。我们彼此醉眼朦胧的对视了一秒钟,接着他开始吻我。
我们吻的翻天覆地巨浪叠起,忽而如同置身于烈火当中将要被烧尽,忽而又如同置身于深海一面飘舞一面放纵。我们吻得乾坤颠倒。我们吻得海枯石烂。我们彼此拥抱着毫无道理的相互深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突然,不知什么东西将我用力的向右一扯,我的嘴唇从杨光的齿间被强行拉了出来,渗出一点儿酸不溜秋的血。紧接着我失去了重心,“啪”的一下倒在了另一个人的怀里。我抬眼一看,才发现先前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分开双腿与杨光面对面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此时我虽身体倒向右侧,一双形状优美的大腿却依然不紧不慢的分别架在阳光的腰际两侧。我再往后一看,拉倒我的人正是旻子,“你丫疯了吧!”她冲我大叫。
我坐直了身体靠在旻子的肩上休息了一会儿。杨光几次凑过来想要与我再说些什么,然而不知为何,我对他的兴趣嘎然而止。
后来杨光又从左时峰手中要去了我的电话,一连几天发短信说想和我见面好好聊聊。我一条也没有回。在我心里,非常固执的认定,杨光短信中的潜台词是,“想和你见面好好操操”。我们渐渐失去了联系。
关于杨光的记忆就止于此。
后来我们又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儿便让左时峰开车送我们回了家。第二天旻子一大早便醒了过来,躺在我身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最后我也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和她聊天儿。原来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令旻子“怎么可能还能睡得着”的事情。大致情况是这样:那天晚上在红星闪闪,左时峰趁我去上厕所的档口儿,将旻子骗出迪厅来到了他的车上。两人坐于车上后,先是一番星星月亮的胡乱抒情,接着左时峰那不安分的大手便伸向了旻子的背后。他在旻子的背后及肩头一阵胡乱摸索,接着张口便说出了那句俗不可赖的表白引诱语。丫说的是,“宝贝儿,你说咱们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呢?”无奈纯洁羞涩的旻子虽心有一万个渴望,表面上却还是努力装出了一幅无辜的呆瓜样儿。据说,她回答的是,“不知道。”左时峰见引诱不成情势险峻,成功与否在此一搏!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表白,以免错过时机后悔莫及。自然,他再次发扬了他善说酸话的优良传统。他双眼含情脉脉的冲旻子道,“我要是说,你是我女朋友,你愿意么?”据说旻子本来还打算再扛个一两小时多作一会儿矜持少女。谁知左时峰此话一出,旻子的防线立刻全线崩溃。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左时峰怀里,温柔羞涩的终于点下了她那可爱的小脑袋。两人又是一阵腻咕,左时峰很快便出现了生理反应。为了避免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在旻子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再相互抒了几句情便匆匆回到了红星闪闪。再然后旻子便不幸目睹了我和杨光的接吻事件。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9
七十三。
那日之后旻子便开始天天视手机如生命,一有时间就和左时峰短信电聊个不停。他们也一道出门儿,逛街吃饭看电影,总之是把热恋男女该做的一切事情都做了。当然,在恋爱初期,他们双方大概还希望保留一些属于自己的矜持和神秘感。因此发展至此,两人除了时常热吻,并且偶尔在左时峰的车内乱摸一通之外,暂时还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那段时间,我由于心存不忍,除了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与旻子,左时峰等人一同厮混之外,仍会不时的回爱新觉罗家过夜。偶尔遇见合适的情况,我也叫上爱新觉罗与我们一道出门行乐。
事实上,我不愿叫上爱新觉罗与我们一道出行,除去自己本身的心理抗拒因素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旻子与爱新觉罗相互不喜欢。做了一个大概的总结,罗列如下:
旻子说:
1. 事儿爹一个。有哪件事儿是他不管的么?
2. 他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每个都不搞笑。(这一点我表示赞同)
3. 不好笑就算了,还老说。
4. 为什么他每天不是穿一身黑就是穿一身白?(大部分情况下确实是这样的)
5. 他讨厌日本就算了,可是也不能否定一切啊,难道日本就没有好东西了么?(旻子衣着比较“日系”)
爱新觉罗说:
1. 没事儿一个中国人哈什么日啊!还知不知道国耻了!
2. 看她那劲儿劲儿的样儿就不招人喜欢。(每当爱新觉罗讲出了一个冷笑话,旻子便会直言不讳的白他一眼,道:哪儿好笑了?)
3. 可以说她的身上除了青春以外,我看不到任何优点。(这句话明显带有了相当的主观色彩)
总的说来,那时我同爱新觉罗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既古怪又可悲的地步。一方面我对他已不再有任何激情可言,甚至抗拒的情绪总会毫无预兆的便将我全然控制。当然,要考虑的再具体一点儿的话,那就涉及到了于海洋。离于海洋回国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没有更多的选择,必须尽快做出一个决定,否则便会两头石塌;可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呢,且不谈爱新觉罗本身所具有的强大人格魅力以及其远多于常人的种种优点。最重要的——他是一个我曾经为之深切而热烈的爱恋过的男人。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往事又哪里是“一日夫妻”可以说清!正是心中这不断高涨的不舍情绪,一次又一次的将几欲说出“分手”的我又重新拉回到了原点。
事实上,我知道,对于一无所知的爱新觉罗,他比我还要痛苦还要迷惘一百万倍。他尽量的对我温柔,他努力去做到无微不至,他总是展露给我微笑的脸庞,他的眼神渗出绝望的忧伤;他就这么看着我,看着一个曾经对他如痴如狂百般依恋的人——如此一点一点的每天变化下去。
我知道,我已变得面目全非。噢,可怜的爱新觉罗,你除了可以毫无头绪的边观望边祈祷,又还能再做些什么?然而在当时,这是我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的事情。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0
七十四。
努力将那段日子从头到尾的仔细回忆了一遍。不幸的是,我所能记起的,除了悲哀,便是更悲哀。
那段时间爱新觉罗从不碰我。一次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片儿,他企图过来吻我,我反映强烈并且面露厌烦的断然拒绝了。然而过了一会儿我又觉得有些惭愧——事实上,倘若当真如他所说,那么爱新觉罗——一个二十三四岁年轻气盛的青年男子,为了忠于他的爱情,在他心中所爱远在海洋另一边的这漫长的大半年当中,他守身如玉。
想至这里,我让自己鼓起勇气开了口,“如果你有生理需要,我可以配合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眼睛动也没动的盯着屏幕,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冷漠。过了一会儿,我又补充,“但是不可以接吻。”
“我不愿意这样,乔乔,”爱新觉罗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这句话,他温柔的转过头来看我的脸,接着动作轻柔的将我拥进了怀里。他俯在我耳边儿小声说,“亲爱的,现在你的心里有了一种障碍,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可是在你心里的这种障碍消失以前,我不会碰你。我要你快乐。”
那段时间爱新觉罗为我花了很多钱。尽管我并没有让别人付账的习惯,况且爱新觉罗本身与我一道门儿的机会也少,根本很难有机会为我付账。然而在那段时间,他却依然为我花了不少钱。
事情起因于一次,我由于夜夜笙歌又不愿让别人为我付账,终于有一天我将带回的英镑全部花完,却又不愿向家里人张口。我于是决定先从爱新觉罗那里借着点儿用。那天晚上,我对他说我需要借1000元生活。他点点头,第二天一大早将钱留在了桌子上,自己上班去了。我拿起钱出了门儿,晚上由于玩得很晚,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在这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爱新觉罗总会恰合时机的主动在我的钱包彻底匮乏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将钱留在饭桌上,有时是1000,有时是500。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够对我的经济状况这样了如指掌。而往往当我真正见到那些钱并将它们紧握于手中之际,爱新觉罗却早已出了门儿,不见了踪影。
我仍然拿着这些钱夜夜笙歌。他知道我夜夜笙歌却仍然及时的借钱给我并且对我毫无所求。那时的他,就是这样宁可一厢情愿的养着我。他甚至不愿意让我提还钱这回事儿,只要我一提他就跟我急。事实上,我想他已经渐渐的明白了自己的爱情危在旦夕;我想他一定也注意到了:那时的我们虽然同住一套房子,每天却连打个照面儿的机会都很少。
这一段回忆令我罪恶感十足。
那段时间我们几乎不同床共枕。通常来说,我们会在睡眠的初期一同躺倒在床上。接着他迅速入睡,我在一旁则无论如何辗转难眠。等终于熬到后半夜他睡熟了,我便会抱起枕头轻手轻脚的来到客厅,倒头睡在沙发上。第二天早晨爱新觉罗起床以后,他会来到沙发旁温柔的将我抱起,然后小心翼翼的一直抱到床上,接着他去上班。一次他面容憔悴的问起我关于分开睡觉的理由,我毫不留情的回答他那是因为他的鼾声如雷震耳欲聋。
在爱新觉罗将我从沙发抱至卧室的这段距离里,倘若我不想开口同他说话,那么我便会假装睡着。而事实上,每一次他抱我的时候,我都是醒着的。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0
七十五。
这样的日子并不十分长久。很快,我们的关系走向了一片难以挽回的绝望境地。
大概总结了一下,主要的导火索源于三件事情。现在看来,前两件都是小事儿,然而在当时,它们却在瞬间磨灭了我仅剩下不多的一点儿耐心连同那浮于表面的不老磁石的忍耐能力。第三件事情相对来说较为严肃,它涉及到了一个人的信誉问题连同我和爱新觉罗相互之间的感情忠诚度。
尽管前两件小事儿听起来恐怕会有些琐碎无聊,然而为了保持叙述的完整性,以下我决定将这三件事情依次讲出来。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我和旻子去过红星闪闪之后不久的一天夜里。直至那天夜里,我的感冒仍未痊愈,并且咳嗽有加重趋势。爱新觉罗说第二天可以请假带我去医院。我十分坚决地拒绝了他的好意。那晚他没再说些什么。很快我们便各自睡去。在那天夜里,爱新觉罗坚持睡在沙发上,而我睡床。
不知道是否因为一连几夜都在沙发上度过的缘故,那一夜我在床上睡得格外的香甜,以至于后来爱新觉罗告诉我他半夜出过门儿时,我竟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印象。
似乎睡下还没多久,我听见家门儿被“咣”的一声撞开。我霎时间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生怕是小偷强盗之类的什么人破门而入了。然而容不得我反应,只听“噌噌”一阵脚步声正急速地向卧室方向逼近。我惊恐万分的睁大了眼睛,一秒钟以后,我发现撞开家门儿者正是爱新觉罗。他满脸笑意的走到了床头,脸上的黑眼圈更深了。
“你怎么了?”我简直被他搞得心神不宁一头雾水。
“起床吧,小安,带你看病去!”爱新觉罗脸上的表情万分兴奋。
“啊?”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接着抓起手机看时间,顿时慎怒,“哇靠!现在才五点多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必须得现在去!不然就来不及了!”爱新觉罗一脸正经。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却依然没有控制住自己深深的厌烦情绪,“为什么啊?”
“我排了一整夜的队,好不容易挂到的号呢。”
我无语了。
“走吧,小安,咱们得快点儿,不然一会儿错过了你的预约时间还得重新排队。”爱新觉罗自顾自的说着,将我的外套递到我面前。我没有接。
“谁说要去了?”
“你咳嗽得看呀,看了就好了。”
“拜托——不就咳点儿嗽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不是,小安,我挂的这个医生治咳嗽特别灵!”
我不由得苦笑出声儿,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幸福还是痛苦。过了一会儿我不笑了。我语气万分坚定的冲向爱新觉罗,道,“我不去。我要睡觉。”
“可是我都挂号儿了。”
“你跟我商量过么?”
“这个医生真特别好!”
“说了不去。”
“来,快,把衣服穿上。”
“我真不去!”
爱新觉罗开始强行的将衣服往我身上套。他仍然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听话,小安,我都请好假了。”
突然之间,我如同精神失控了一般大叫了起来,“我不去!”喊出这句话之后,我感到浑身乏力的蜷缩在一团,一头倒在了床上。我充满敌意的盯着眼前这专横霸道的青年男子,几乎不愿相信爱新觉罗竟是这样一个固执死板的人。当然,那时的他可能也正认为我固执死板无可救药呢。
“你别再逼我了行不行?我求你了行不行?”一句话没说完,我竟然哭出了声儿来。
爱新觉罗正忙着给我穿衣服的双手终于停在了半空中。他收敛起笑容凝视了我半晌,接着将病例不声不响的轻轻放在了床头儿。他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家门儿。
我在床上恼羞成怒的翻来覆去,又泣不成声的对着被子一阵拳打脚踢。至此,我对爱新觉罗的厌烦情绪高涨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1
七十六。
第二件事情发生在这之后的那个周末。我和旻子,爱新觉罗一行三人来到西单逛街。左时峰因为要在家里陪他妈于是没能参与。
那天我们顶着烈日将西单附近的大小商场逛了个遍,最后来到华威一家仿名牌的滑板类服饰店。我精挑细选了半天,最后选中了一件儿男士的绿色格子板裤。我穿上非常好看。
付过账之后,旻子打趣的说爱新觉罗平日里的衣着太单调,不妨也买一件休闲类裤子,可以不时的更换着穿。听闻此等明智之言,岂有不附和之理!哪怕爱新觉罗当时不是我的男朋友,出于为他自身形象完善的考虑,我大概也会忍不住说上一言一语。
爱新觉罗见我开了口,便犹豫着说他看看。说罢便走到衣架上,拿起一条同我先前购买的绿色格子板裤一模一样的裤子仔细端详了起来。我和旻子没太在意,好心的在一大群各式各样的板裤里挑出了几件看上去他穿会比较合适的,让他去试试。谁知当我们热情洋溢的为他挑选好了这些裤子之后,爱新觉罗竟张口便道“没必要试”。接着他拿起那条与我的裤子一模一样的裤子含情脉脉的道,“我就要这条。”
当时的我显然是反应迟钝了,便大惑不解询问其理由。爱新觉罗接下来的答案——我承认,这本应该是个令人感到非常甜蜜幸福的答案。然而不知为何,在当时的我听到答案之后,却立刻犹如吃下了一盘隔夜饭,别扭的情绪再次席卷而至。
他回答说:“我就是要和你穿情侣裤。”
要不是他说出了这句话,我恐怕还会让他先去试试再作决定。然而当时他此话一出,我立刻便扼杀了自己让他买裤子的念头。当时我们争执激烈,引人注目。最后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得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你买吧,你买了我就把我的那条扔了。”
大家在一番无比尴尬的气氛中走出了商店,买裤子的事不了了之。在回家的路上,我再次询问爱新觉罗,如果分手了,还可不可以做朋友?他愤怒的甩头离开,没有做出半点回答。
至此,我对爱新觉罗的厌烦情绪再度高涨。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2
七十七。
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本质最明显影响力最强大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我的“爱新觉罗时代”的彻底终结。这件事情,发生在于海洋回国前的头两天晚上。
那天我和旻子约好了要去MESSY跳舞。黄昏的时候我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后我穿着件白色的低胸小吊带儿来到了客厅。正巧这时爱新觉罗下班回到家,他问我是否要出门儿。我点头称是。
“赶时间么?”爱新觉罗放下公文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还行。怎么了?”
“我想和你谈谈。”
“啊——又谈啊——”我拖长着声音,身体不安分的扭动了起来。事实上,我已经对我和他之间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厌烦到了极点。“你想说什么啊?”我皱起眉头让不满的情绪流于言表。
爱新觉罗沉默半晌,没料想接下来他问出的问题竟令我在霎那间便感到了万分的惊惶失措。
“咱们一块儿买的项链儿呢,你怎么不戴了?”
尽管在当时,我是有意的没有去掩饰这个问题想要让爱新觉罗能够从中看出些端倪。然而心急的我却显然忽略了,该如何去编造一个既能达到效果又不太伤害自己和他人的谎言。这委实是一个失策之举。况且,当爱新觉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语气并非是我想象中的专横跋扈咄咄逼人。此刻的他正一脸疲惫的佝偻着腰身瘫坐在沙发上。他的眼神是幽怨的,他的声调是卑微的,他的态度是真诚的,他的语气温柔如昔。这令下定决心要把话说开的我,再一次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正值黄昏,沙发背后的纱窗里透出一片淡粉色的绝望夕阳。我在夕阳中丢失了爱新觉罗的轮廓。一切是那样的安静而悲壮。
然而,无论此刻我有多么的哀伤难耐,我知道,我不能再让这场悲剧爱情继续上演下去。倘若让它继续上演下去,那么受到伤害的就会有更多人;倘若让它再继续上演下去,那么其破坏能力很快便将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了起来。
终于,我深刻的体会到了“一脚踏两船”所带来的沉重代价。当然,我知道这代价还远不算完,我知道该来到的还是会不断来到,我知道我的生活将变成了一场偿还。我真他妈的活该!
就在那个瞬间,我丢失了爱新觉罗的轮廓。我允许自己再在他面前最后一次表现哀伤。于是,我温和的闭上了双眼,深深吸进一口空气,我在心中虔诚而寂寞的念了一遍:亲爱的,请相信我是真的爱过你。
紧接着,就在下一秒,如同所有悲情电影中的惨痛结局,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一刻也不会再拖延。
我挣扎着睁开双眼的样子爱新觉罗没有看到。我轻而易举的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想他看到了。很好,这便是我要的结局。
看吧看吧,睁大眼睛看看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纯洁恋人如今是变成了怎样一副招人讨厌的模样。看吧看吧,再看得清楚些,用尽你的全部注意力。
在你看清楚了之后,便可以没有悔恨的断然离去了。
我终于将心一横,对他的问题作出了以下回答——
“既然你非要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因为和别人做爱的时候,他说看着很不爽,我就摘了。”
英勇的正义之士,你在么?
来吧,现在就来,因为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就让你的利剑,
一下子便刺穿
我那已被自私与邪恶满满占领的心脏吧!
因为我已救无可救。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2
七十八。
爱新觉罗作出的回应委实在我意料之外。
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诚实呢?”
他说:“我可以当作没有听见你刚才说过的话。可是,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对吧?”
他说:“你回答我的问题呀!你为什么要沉默呢?哪怕只是要你欺骗一下我,你也懒得去做了么?”
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他的眉头又松了下去。他表情温和声调柔软,看起来就像是在与一年前的我促膝长谈。
说出第三句话的时候,他哭了。
我是混蛋。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死刑犯者。
我知道我是。
我必须是。
于是,我仅仅丢下了一句“你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明天我搬到旻子家去住”,然后迅速收拾好随身的手提包,转身出了门儿。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3
七十九。
爱新觉罗,你可知道你是一个爱情疯子?
你是我的爱情疯子。
想哭泣就哭泣吧——我的爱情疯子!
就让你的热泪流淌到那漫无边际的天涯海角,
再变成一场绝望之雨降至人间
将我那卑微丑陋的残缺心灵洗刷一净。
或者,还是不要哭泣了——我的爱情疯子!
你微笑吧——
微笑吧——如同时光那样微笑,
如同大海那样微笑,
微笑吧——如同墓碑那样微笑,
如同碎片那样微笑。
你可知道永恒——我的爱情疯子!
就在你哭泣的时候,
就在你微笑的时候,
你永恒如同时光如同大海,
如同那些墓碑下安息的灵魂,
你永恒——如同那碎片上泛起的绝望之光。
我的爱情疯子——
我看见你坍塌了。
那就这样吧,
安详的坍塌绝美的坍塌。
你不要再回头,
因为回头将使你变得愚蠢难堪。
我的爱情疯子——
站立起来吧!
站立令你强大无比令你掌控宇宙!
那是比安详还要动人的强大,
那是绝美还要具有诱惑力的掌控!
那么快去吧——我的爱情疯子,
你为什么还在踌躇?
还有什么值得你恋恋不舍?
现在你已可以不再为任何东西所绊倒,
是的,
我愿意赋予你这种力量。
那么,
迈开步子奔跑吧——我的爱情疯子——
你已不再是我的爱情疯子!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3
八十。
那天晚上我在旻子家过的夜,天刚蒙蒙亮,便起床回爱新觉罗家收拾行李。
我进门的时候,爱新觉罗已经衣着整齐的端坐在沙发上等待。他脸上黑眼圈的颜色比昨天更深了,整个人看上去既憔悴又可怜。他为我买来一种名叫“泡芙”的甜点做早餐,号称味道相当不错,一定要我尝尝。
我速度极快的吃下两个泡芙,确实味道不错,接着我们俩都不再说话。我来到卧室很快把东西收拾好。爱新觉罗帮我把行李拎下楼,我们站在路边各自沉默的打着车。
突然,爱新觉罗的声音万分落寞的穿过空气在我耳边响起,他问:“这样——算怎么着了呢?”
我转过头看他,他仍然目光专注的盯着前方一辆辆疾速驶来的车辆,手不时的在空气中挥舞一下,表情镇定而自然。仿佛刚才我所听到的声音,并非是从他的口中发出。
“我总觉得,”他又开口,“这次你走了,就不会再找我了。至少——下次你要是来北京,肯定不会第一个通知我了。”说完这句话,爱新觉罗将目光转向我。他模样异常凄惨的提起嘴角冲我强行摆出了一个祝福式的笑容。
可记得小的时候玩儿过的搭积木游戏?我们搭啊搭啊,搭啊搭啊,一块儿积木垒着另一块儿,再垒着另一块儿,再垒着另一块儿。。终于,我们将积木垒成了自己心目中所想要的那副模样。可是就在这时候,你却发现自己似乎垒错了,因为你原本认为应当美妙绝伦的形状此刻在你的眼中竟变成了一副的无比陌生的奇怪模样。于是,没有办法,你一闭眼,心一横,双手撑开用力一推,“哄”的一声,前功尽弃。哭也没有用,疼也得忍着,谁让你搭错了呢?搭错了便要付出代价。
这也是我面对爱新觉罗那个祝福式微笑时心底最真切的感受。
沉默不语吧——
这便是最好的办法。
既然已经决定了死去,
又何苦再为谁送上长生不老的神秘药水?
一辆闪着“空车”的出租缓缓的停在了我面前。我们将行李搬进尾箱,爱新觉罗仍不卑不亢的站立着,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我难过而固执的与他对峙,双手不安分的搓着裤缝,好半天才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不得不说的话,“再借我点儿钱吧。以后我会还给你。”
爱新觉罗如同早有准备般迅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递到我手上。他什么也没有说,唯有一双眼睛寂寞忧伤的看着我,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那么绝望——温柔如同月光般轻的像一片羽毛;绝望如同一位顽固而英勇的战士此刻却要死去一万年。
我迅速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接过牛皮信封塞进了自己随身的手提包,“你保重。”我低着头声音淡漠的说完一句话弓着身体钻进了车的后座,将门撞上。
司机问过目的地,老练的一踩油门儿,车子“唰”的一下向前方冲了出去,前一秒被永远的遗弃在了时间的残核中。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4
八十一。
在旻子家住了几天,平静了一下自己复杂不堪的心绪,我将手机换了号码,接着写了封邮件给爱新觉罗算作正式提出分手。第二天收到他的回邮,摘取部分内容如下:
“小安:
每每这样叫你的时候心中都会温暖一下
我一度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这些究竟是因为什么,心底还有个声音在清晰地告诉自己,我深爱着你。我也知道,并且深刻的感受到你的爱,以至于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很幸福的。
从你回来以后就在不断的问着我这样的问题,分手了我们还是朋友吗?我无法去深思这个问题,因为,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心在撕裂,有一点点呼吸困难。
现在我脑海中还能清晰地记起:你问我,如果一年以后我们还在一起,你愿意陪我一起回X江(笔者:X江是我的出生地,在湖南省的一个小镇上)吗?我毫不犹豫的做出承诺。其他的都渐渐模糊了,只剩下这些好似余音绕梁一样徘徊在心房。
每次动笔之前,总觉得有千言万语,可是一来到这个熟悉的页面,敲打着只有你才能看到的文字,(笔者:我们当时为了写邮件方便,开设了一个邮箱共同使用)思绪就会变得混乱,只希望你能了解那种心情。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因为欣赏你的照片而微笑,看到你的邮件时我也同样会微笑,每当想到你的顽皮,你的真诚,你的爱,你的眼神,你的包含巨大魅力的笑容,我都会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换个段落,不然我会情不自禁的觉得我是在写情书给我心爱的小安。我已经想绝口不提分手的事情,也许我是不敢真正的面对,是在逃避。我不忍,不愿,甚至深深的憎恨提到分手这样的词汇。
我坚信你的好,坚信你的优秀,坚信你的爱,这一切都令我快乐并痛苦着,我不想让你再这样矛盾这样忍受煎熬,我才选择接受你的要求。你甚至不给我回旋的余地,不给我选择的机会,长痛不如短痛,不管怎样,我们可以不提这些了,心可以暂时的封闭了。
不管将来怎样,我要你再多做几件事,算是为了我,如果我不够资格,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当你遇到困扰,烦恼,不要自己一个人扛,不要把所有的重担和责任都挤压给自己,这是你所不能承受的,不要轻易爱上或者放弃,尽量少抽一些烟,少喝一些酒,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你还太善良,我不想看到你在伤害中成长!
知道你换了手机号码,算是新的开始吧,在北京,你还能待上一个多月呢,即使不见面,和你同在一个城市,足矣。静静的感受你的存在,默默的爱着你!
不知道你何时才能看到这封邮件,或许,你来过了也不会打开它……就算是祈愿符,祝福你慢慢的好起来,快乐起来,健康起来。希望你能找个比我优秀的男朋友,爱你!照顾你!不然,我都不会答应的。
如果,明年你从英国回来,我们还会一起去X江吗?
还会有很多地方等待着我们共同前往吗?
亲爱的小安,我爱你。永远。
爱新觉罗”
至此,我的“爱新觉罗时代”彻底宣告结束。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5
八十二。
搬到旻子家的第二天便是于海洋回国的日子。由于他接下来的一天便要陪他妈去九寨沟游玩,于是我们商量在他回国的当天想办法见上一面。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于海洋早晨6,7点钟到的北京,接着据他所说是回家睡了一觉,然后吃午饭的时候他对他爸妈一番哄骗,下午也不知编了个什么理由就跑到西单来会我了。我们在中友旁边的星巴克碰的面。见面以后于海洋二话不说便把我带上了他爸借给他开的一辆桑塔纳2000,接着直奔中关村而去。
中关村有他爸单位多分的一套房,他们家人也不知怎么想的,17,8岁开始就让他独自住在这套房子里,号称什么可以专心学习不受干扰。显然于海洋是违背了他们家人的一番好意,反正据我所知,他用这套房子泡上过的女朋友就有5,6个都不知道止不止。当然他们家人对此是一无所知的,据于海洋说,他妈还觉得他是处男呢。
那天是我第一次来到于海洋的这间“淫乱小屋”,以前多有耳闻却从未亲眼目睹。进房以后的第一秒钟我们就开始乱搞。我们一共乱搞了两次,中途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会儿电视。于海洋在两次乱搞过程当中均表现得饥渴异常。掐指一算,我们也确实有将近二十天没有乱搞过了,怪不得他。
二次乱搞完毕过后,于海洋立刻拿手机看时间。然后他迅速下了床,神色慌张的开始穿衣服,“我得走了,不然我妈该急了。”
“那我怎么办啊?”我光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笑着问他。
“你自己回去行么?我来不及了。”
“得。”我穿好衣服随于海洋出了家门儿。下楼的时候他跟做贼似的探着脑袋东张西望,还叫我别和他走得太近,出了这栋楼以后别和他说话。
“为什么啊?”我的心里生出一丝不悦。
“让我爸同事看到了,他们就该跟我家里人说了!”于海洋压低嗓子回答完我的问题,正好到了一楼,他偷偷摸摸的转过头冲身后的我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接着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出了大楼儿。
我看着他钻进车里熟练的倒了个车,接着朝我这边儿看了一眼,再向左打了个大转弯。车子驶出院子钻进马路,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这才从楼道里走了出来,走到马路边点上一支烟,抽完烟后打车独自回到了旻子家。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6
八十三。
实话说,在我决定与爱新觉罗分手的那一刻,我便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从今以后要好好的去爱护于海洋。如我之前提到过的——于海洋令我感到自己被赋予了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抽象而无从解释,复杂而难以名状。倘如非要用大白话将它解释出来,那么我的意思是:我想我要好好的去爱于海洋,从而让他感受到爱的力量,这样在他身上所缺乏的那种正常人所拥有的爱的能力便会逐渐被填补。最后于海洋会变成一个感情健全的人。即使最后的受益者很有可能并不是我,可是如此一来世界上便会多出了一个好男人。同时,少了一个像我一样因为受了过多伤害而误入歧途的无知少女。
显然,这句话在现在看来十分傻逼。然而在当时,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于海洋离开北京前往九寨沟的当天晚上,我便在网上碰到了叶远。叶远说于海洋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我告诉他于海洋正在飞机上。叶远又要去了我的电话号码,说过两天有点儿事儿要跟我说,一副十分神秘的样子。
晚上睡觉前我想给于海洋打个电话,算算时间,他也该到成都了。手机打通了,然而没有人接。我又一连打了三四个,还是没有人接。这下我顿时睡意全无,心里开始莫名其妙的慌张了起来,生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旻子已经倒在床上睡得甚是香甜。第二天是我开始实习的第一天,然而现在计划全被于海洋打乱了。即便心中清楚的知道明天一大早便要赶去公司报到,我却无论如何难以入睡。
我在阳台上抽完一支烟,再次拨通于海洋的手机。这次更绝,干脆关机了。这下可好,我当下便坐倒在地莫名其妙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哭累了。我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于海洋的号码,还是关机。我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将手机合上,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躺倒在了旻子身旁。
实话说,当时我坐倒在地哇哇大哭这一系列的过激反应,还真不是因为担心于海洋搞外遇之类的什么原因。说到底,我也就是担心他的个人安全问题。当然这里边也存在着我的一些偏激看法,大概由于家庭教育的缘故,我个人对坐飞机一事比较敏感。除非当真是非坐不可,否则大多数情况下我宁可选择坐火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伙儿也知道,这万里还有个一呢!
然而在当晚,即便我有多么担心,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祈祷祈祷。我就这样忐忑不安的躺在黑暗中默默的祈祷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来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下睡着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7
八十四。
那一夜睡得十分之浅,乱梦不断。清晨七点刚过,我便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是给于海洋打电话。
电话通了,电流刚响过第二声,我听见对方接了起来,我的心里“砰”的一下猛跳。
“你疯啦!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手机里传来于海洋十万分不耐烦的气声。所谓“气声”,就是早恋的小朋友为了不让父母发现,而在每天夜深人静父母睡下之后,自己蒙头躲在被子里跟男朋友打电话时所发出的那种——只有气体在口中不断进出而不引起任何声带振动的说话声音。
而此时,于海洋正是在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如果我不集中十二分注意力同时将耳朵紧贴于手机话筒之上,那么我是很难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的。
“你昨晚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责任心啊!”我心中的一块重石总算落了地,却仍然没有忍住要责备他两句。
“昨晚我妈一直在,没法儿接你电话!”于海洋依然用气声和我说话,“她现在就睡我房间呢,先不跟你说了。”
“啊?那你——”我话未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然而不管怎样,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于海洋已经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其余的也就轮不到我操心了。于是我起床洗漱,换好衣服,直奔朝阳公园附近的X风广告公司而去。
实习了一整天,感觉除了无聊便是卑贱。诺大的一个公司里,我就一个人默默无闻的坐在早晨策划部经理为我安排的一个小位子上。大家在开会的时候,我傻逼似的坐着;大家在忙碌万分的时候,我傻逼似的坐着;大家在闲聊的时候,我还是傻逼似的坐着。中途有几次我鼓足勇气不顾面子的主动找到经理大人请求分担一些工作任务,显然这帮不过比我多干了几年杂活的事儿逼们果真把我当作了傻逼一个,安排下来的除了“多看看别人以前做过的企划案”这类敷衍成份明显的任务,就是“帮我上网去找几张乐哈哈的广告图片”这类完全不需要智商的工作。好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我拎起皮包落荒而逃。
一路跑出了公司的大门,夕阳越过了空气中的障碍物无数,最终到达我的头顶。我迷惘无比的注视着自己脑袋顶上这一片有点儿悲壮的淡粉色不明物体,真想冲着天空大喊一声:生活啊——你丫真他妈操蛋!
就在我正欲张口之际,手机响了。旻子让我马上赶到中友旁边的那家星巴克,她有事儿找我。
“干嘛跑那儿说?”我满腹狐疑。
“你赶紧过来啊!废什么话!”
“我这儿离家近,你回来说得了。”
“不行,我现在特兴奋,回家待不住!”
“那电话里说?”
“不行,这事儿特神圣,得见面儿说。”
“西单好远啊——”
“操你小丫的,来是不来啊!”旻子突然在电话里大叫起来,我扑嗤一下笑出了声儿,
“逗你玩儿的,来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8
八十五。
我赶到星巴克门口的时候,旻子正坐在露天的一张桌子旁漫不经心的抽着中南海,耳朵上挂着IPOD的耳机,脑袋正随着她听到的音乐小幅度的摇来晃去。她不时伸起右手用吸管拨拉拨拉咖啡杯里泛起的一层奶油,看样子实在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儿,一副旁若无人自得其乐的爽态。
我不声不响的走到旻子身边坐下。好半天功夫,她才发现我的到来,紧接着发出一声怪叫:
“啊——”她双手一张将我死死的抱进了怀里,我听见她在我耳边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女人,你终于来了!”
我从她怀里溜出来,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嗯——”旻子十分认真地犹豫了两秒钟,将耳机从耳朵里扯出来,接着“啪”的一拍桌子道,“跟你说——我和左时峰生米煮成熟饭啦!”说罢她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肆无忌惮前仰后合,幸福甜蜜之神色荡漾于言表。
我想了想他们两人由酒吧相识后这闪电式的结合,觉得甚是神奇,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你们什么时候煮的啊?”
“今天下午!”
“在哪儿?”
“我家。”
“你不用上班儿啊?”
“哇靠——还上什么班阿!”旻子又是一声大叫,接着再次笑得几乎岔了气儿。我正打算再多三八两句,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上一串陌生的数字,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叶远。这天真是神了——叶远竟然也说有事儿要跟我说。我告诉他我们在中友旁边儿的星巴克,叶远说稍后就到。
过了一会儿叶远来了。只见他身穿绿色小体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顶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鸭舌帽,本无近视的他此刻却带上了一副黑框的粗边儿眼镜。叶远神采飞扬的从远处走近引得路上情窦初开的少女们一阵观望。看样子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至少比在英国的时候强多了。
紧接着,我竟怀疑起自己的视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因为——始终将叶远视为私有物品般天天对他的言行举止一丝不苟严密关注的岳小艾此刻竟没有出现在叶远身旁——这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然而,更精彩的在后头。叶远在我们身旁坐下后说的头两句话便令我立即倒地。
我问:“你怎么戴眼镜了?”
“平光的。”
“小艾呢?”
“分手了。”
注意:叶远在当天看上去状态相当不错,而他在坐下后开始说话时,兴奋之情绪更是再度高涨。直到他张口道出“分手了”三字儿,他的情绪非但没有转向低潮方向发展,反倒有点儿越来越兴奋的意思。这令当时在场的我顿时感到目瞪口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29
八十六。
叶远在我们身旁兴高采烈神采飞扬的说着他和岳小艾的分手经过。此时他的热情健谈与平日里的沉默寡言俨然判若两人。我看在眼里,虽替他终于摆脱了如此一个长着天使面孔的魔鬼实质女人深感欣慰;却也在同时,我心中对于所谓“天长地久”爱情模式的质疑程度再次骤然升高。
关于为何叶远和岳小艾之间的分手竟会对我造成如此大的思想震撼,这里有必要作一下简单的补充说明。
据闻,叶远于2002年夏季认识岳小艾。当时岳小艾“纯洁矜持温柔可人”,与长相帅气的叶远相识后不到一个月,两人被对方的气质所深深吸引,双双坠入情网。这段感情开始两个月之后,叶远依照原先计划前往英国。临走之时,死心塌地的纯真少女岳小艾一把将叶远抱住,声称誓死要到英国与其相会。在此之后的一年当中,岳小艾如同许多痴心不改的少男少女一般依靠网络和电话将她与叶远之间的这段异地恋情勉强维持了下来。同时,岳小艾利用手段无数——例如跳楼割腕绝食等极端行为引起家里人的注意,并以出国作为交换条件,情况才终于得以了转机。至2003年夏末,岳小艾在一场煞费苦心的拉锯战之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拿到了三年制的学生签证,得以来到英国同叶远相会。而只身一人在英国孤独寂寞已久的叶远见一年前的一句戏言竟当真引来了美女自动送上门,心中自是又惊又喜伴以些许感动。于是两人一番海誓山盟过后开始干劲十足的找房子搬家购买家具,最终同居。这之后二人各自完成学业两年,同时生活渐渐的由琐碎繁杂代替了最初的激情热恋。我与岳小艾等人熟识起来的那段时间,正巧到了二人感情上的一段最后危险期。然而即使是这样,或许由于岳小艾当时在我等面前的再三渲染,本人始终认为此二人可吵可闹可打架,却永远难以真的分了手各自过活。他们二人曾经被我和于海洋私下里认定必将成为这世上最后一对天长地久的模范情侣。加之叶远和岳小艾从外形上看去要比常人高出一筹,于是我们当面的时候总戏称他们俩为“金童玉女”。叶远和岳小艾的故事在一次夜深人静的失眠之时我曾拿来做八卦材料对旻子滔滔不绝的讲述过。以至于这天当叶远对我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便招来了旻子对我的一个无比蔑视的小白眼儿。
我强行收敛起了内心的震撼情绪,决定对此等大事多关心关心,便在叶远对岳小艾的一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抱怨之后,终于逮着机会见缝插针的问,“那最后呢?你们怎么分的呀?”
“你别急啊!”叶远说着一皱眉,脑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右手伸开在太阳穴位置挥了一挥,模样像足了一位口若悬河的说书者。他自顾自的继续道,“小艾不是也号称知道自己管得太严了说要改么?结果那天刚说完,前天我们俩来西单逛街,走着走着,还没走几步呢,小艾的脸“啪”的一下又贴过来了!”叶远口中说出“啪的一下”的同时,其右手迅速的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圈儿,直接摆放到了自己脸颊正前方的一微米处,大约是为了显示当时岳小艾与他之间的距离之近。
“嘿!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怎么着了呢,丫就大声叫起来‘你又看美女!’,哎哟喂——那个尴尬啊——这又不是在英国!这满大街的人可都听得懂中文哪——”叶远顿了顿,喝下一口我杯子里的咖啡,“得,咱还是别谈了。她那样儿的忒难伺候,谈着忒累,咱惹不起躲得起还不行么!”
正巧这时叶远的手机响起,竟是岳小艾打来的。叶远将手机接起,神气异常的说了句“没必要了,你自己好好生活吧”,接着将电话挂断。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两手一摊,冲我们道,“哭哭啼啼非说还要见一次,这不是给她自己找罪受么!现在知道要改了,早干嘛去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30
八十七。
晚上回家的路上我又接到了岳小艾的电话。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神奇了,还容不得我作声,她便开始连珠炮似的发出了一串趾高气扬的对于叶远的抱怨声,最后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这种男人,还不趁早把他给踹了!留着都嫌碍眼!”
至此,我对岳小艾此人的表演才能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要不是刚才在星巴克亲眼目睹了叶远接她电话的全过程,我还真没准儿就被她抑扬顿挫的一番演讲给忽悠过去了。于是我照例对着她一番敷衍,然后挂断了电话。我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从今以后若非真有必要,否则绝不再跟此人有过多来往。实话说,她才是不折不扣的这么一个让人觉得——留着都嫌碍眼的人。
临近睡觉时分,想起一天都未与于海洋有过任何联系,担忧之情绪不由得又陡然升起。我走到阳台上点起一支烟,手中不安分的把玩着手机,终于没有忍住,还是将电话拨了过去。电流响过数声之后,电话被对方接了起来,
“喂?”这次于海洋没有用“气声”和我说话,只是声音依然压得很低。
“喂——”我停顿半晌,竟发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我想你了。”
“啊,是么,”于海洋语气极其敷衍的将我对他的思念倾诉一带而过,迅速道,“我这儿接电话特不方便,我妈老在。你就给我发短信吧。”
我的心霎时间如同被什么击中了般骤然升起一阵阴冷的疼痛感,嘴上却又万般无奈的找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予以反驳。还未待我回答,于海洋又说,
“行吧,那我就先不和你说了。我跟厕所儿呢,一会儿我妈说怎么进来这么长时间呢。挂了啊!”
“那——”又是话未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我从阳台回到卧室,心情万般沉重。旻子跟我说话,我却无论如何挤不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了?”旻子明显是对我与她的谈话状态感到了些许不满。
我将手机往床上一扔,什么也没说便直接瘫倒了下去。
旻子敏感的瞟一眼我的手机,声音冷漠的道,“他又没接你电话啊?”
“接了。”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哇靠——”旻子迅速蹬掉鞋子“腾”的一下跳到床上跪坐在我身边,“你也不亏啊,本来你就没对他有多认真,一会儿爱新觉罗,一会儿杨光李光什么的——想想这些啊,你心理就平衡了——不就一个男人嘛!”旻子说完冲我作出一个怪相。我被她的可爱模样逗得笑了起来。
“要不然——”她也躺倒在了床上,与我肩并着肩。
“说啊!”
“我是说,要不然——你就也找个左时峰那样儿的——长得还行,家里有点儿钱,还不太在意你的过去,算是能包容吧——天哪,我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运气有这么好呢!”旻子说完又是一阵狂喜般的大笑。
我看着她在床上翻滚着笑的羞涩而放肆,心情在一瞬间竟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缓解。我侧过身,将脸冲着旻子,“你认真哒?”
“废话!”
“他对你好么?”
旻子没有说话,却抿着嘴微笑的用力点了点头。
“他什么时候回英国?”
“9月。”
“那你们怎么办?”
“异地恋呗,”不知是否想起了我和爱新觉罗的前车之鉴,旻子的神情在霎时间显得有些落寞了下去,尔后却又突然高兴了起来,她将双眼睁得老大,得意洋洋的道,“唉,跟你说,他说过段时间带我去他们家!他跟他妈说我了,他妈说请我去他们家吃饭!”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30
八十八。
那之后我便彻头彻尾的陷入了忙碌的实习生活。所谓“忙碌”,事实上是指我必须在每天早晨的九点钟分秒无误的赶至位于朝阳公园附近的X风广告公司,接着除去中午的一个小时吃饭时间,剩余的时间内无论我的手头有没有工作任务都必须一丝不苟的端坐在靠近门口儿的那张暂时属于我的小转椅上无论如何捱到下午六点钟下班时间。然后我离开广告公司,回到旻子家。
夜晚的时候我和旻子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们来到阳台上抽烟,看着两点微小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和楼下川流不息的夜视车灯融合成一片。DJ MIX是我们都爱抽的一种烟。这种烟里混合着淡淡的果味,有时还加上一点儿薄荷的清香,令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我们爱抽的是草莓口味不带薄荷的DJ MIX。只有在我们没有买到DJ MIX的时候,才会买来0.5的中南海用以顶住一时之饥。除了在阳台上抽烟,我们也躺着坐着趴着,以各种姿势待在床上聊天儿。我们聊自己的感情故事,我们聊工作,我们聊各自父母之间的事情,我们聊时尚,聊电影,聊文学。。有时候我们聊得太多便觉得有些无话可说起来,然而即使这样我们还是聊,不停止的一直闲聊下去。我们可以聊得海阔天空,有时也聊得漫无边际。事实上,我与旻子之间聊过的很多话题都已在时间长河的洗刷下被我渐渐淡忘,只留下一些不着调的只言片语如同霎那间闪起的火花般永远的存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例如我记得有一次,旻子对我说,“我一定要在23岁结婚,24岁生下一个孩子。”她还说,“生活怎么那么没意思呢?如果真的那么没意思,我们为什么非要活那么长呢?”还有一次我和旻子站在阳台上抽烟,突然间,她双腿一曲将身子蹲在了地上。她扬起头看我,表情十分严肃,“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拥有了最单纯的快乐。”她说。
那段时间我所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如何能够抵制住外界的诱惑。由于开始实习后我每天迫不得已的必须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于是夜晚由刘晓晓,张楠胜等人发起的娱乐活动我便不得不忍痛放弃。旻子有时会当机立断的推掉此类活动,然后大义凛然的决定留在家里陪我打发时间。可有的时候,左时峰也参加了此类聚会,旻子便经受不住诱惑,万分歉意的对我一番哄骗之后,自己兴高采烈的同情人幽会去了。
那时候我最盼望的便是周末的来临。每到周末,我便终于有机会卸下一周以来勤劳谦卑的虚伪模样,换上一套自己喜爱的夺目着装,兴高采烈的同旻子一道赶赴刘晓晓等人盛情发起的聚会无数。
周末的时候,大家玩儿的像没有明天一样的疯了起来。有时我们傍晚时分来到一家小餐馆聚餐,聚餐完毕跑去电影院看电影,有时可以到女人街的星云酒吧看地下乐队的原创演出,再晚一些时候我们会来到MESSY跳舞。刘晓晓的表哥与MESSY里的某位经理关系甚好,后来每次我们去都给免了门票,还赠送包间儿和果盘。通常情况下,在MESSY跳完舞大家仍感余兴未尽,这时我们便会跑到朝外的麦乐迪,有时是乐坛的,然后边喝酒边狂吼至天亮。往往在麦乐迪唱完歌儿天色早已大亮,我们便又驱车来到王府井附近的永和吃早点。有时他们玩儿疯了,在清晨时分用口香糖将车牌号粘住,然后一路狂飚着在长安街上呼啸而过。
当然,在这期间于海洋也如期回了北京。然而自他回来以后,情况并无多大改善。他从中关村搬回了公主坟的家与他父母同住,每次打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关机,要不然就是匆匆说上两句,然后赶紧挂断了电话。一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妈不在家,我便小心翼翼的询问他是否可将恋爱状况告知他母亲,也不至于我俩落得一个如此尴尬之境地。谁知当时我此话一出,于海洋竟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说我在“逼他,威胁他”,一肚子委屈的我便也只得就此作罢。
事实上,即便情况这样,于海洋仍然同我见面。我们每次的见面情况无非是于海洋提前一个小时左右临时打来个电话,然后我立刻赶至某个约好的地点,接着他熟练的驾着从他爸那儿骗来的那辆桑塔纳2000径直将我带到他中关村的“淫乱小屋”。后面的情况不说也知,我们乱搞,有时是一次,有时是两次,最多的情况下他连续不断的和我乱搞三次。他很少留我过夜,无非是乱搞完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内,我们便必须得着装整齐衣冠楚楚却又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走出门口儿,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简单的总结一句,在2005年的6月中旬至7月中旬,我人在北京,与爱新觉罗断绝一切联系,实习,与旻子漫无边际的聊天儿,与刘晓晓等人没完没了的厮混打发时间,与于海洋绝望无比的只性不爱。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31
八十九。
那是在05年7月中旬的一个上午,我因为长期忍受莫名其妙的等级歧视终于怒火爆发不可收拾。在与X风广告公司策划部经理大吵一架之后,我拿起皮包夺门而出。至此,我的实习生涯不幸夭折。
那日出了公司大门儿,我头顶着烈日冲着建筑物顶上气势宏伟的公司招牌儿狠狠吐出一口唾沫,后想起旻子的20岁生日将至,便决定去为她挑选一份儿礼物。
我在附近的大小商店里一番闲逛,然而逛来逛去始终没有看到有什么合适之物可供我赠送给旻子,便打算回家。这时我突然想起早晨出门的时候由于过于着急以至于将钥匙落在了客厅里的饮水机旁,看看时间,还好,刚过中午12点,旻子应该还在家。
我打车回到旻子家的楼下,走到电梯旁按下电梯按钮,同时手中拨通了旻子的手机想让她帮我开个门儿。谁知直至电流声响过了第12下,旻子仍未将手机接起,电话自动断了线。我猜测旻子还在睡觉,便再次将手机拨了过去。这次响过3声之后,旻子接起了电话,
“喂?”我抢先一步开了口。
“啊——你啊——”旻子的语气极不自然,同时伴有阵阵粗重的喘息声,“怎——么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是断断续续的。
“噢,我没带钥匙,你帮我开下门儿。”我回答。
“啊!”电话里旻子竟霎时间大叫起来,“你现在回家?”
“跟经理吵翻了——回来再说吧,我已经到楼下了。”
“别——”旻子话未说完,手机里传来一阵“唏唏嗦嗦”的不明声音,
“唉,”突然间,左时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惊了我个措手不及,“那什么,你过一个小时再回来行么?”左时峰一波三折的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啊。”
我恍然大悟,顿时感到尴尬万分。我急中生智转而一笑,道,“哇靠,小左你不行啊你——才一个小时啊——”
“嗨,我们不是怕你等得太久了么!先不和你说了啊,我们这儿忙着呢!”
伴着旻子的一阵嬉笑声,电话被挂断了。
我转身出了门栋来到大街上,回想起自早晨以来发生的事情种种,不由感到有些哭笑不得。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半天,后来肚子饿了,随便找了家小饭馆进去吃了点儿东西。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太热,胃口不好,吃了几口便感到有些作呕,赶紧结了帐出了饭馆。
门外正值午后,烈日当空,我在小卖部里买了个冰淇淋一番狼吞虎咽之后将之吃了个净。谁知吃罢冰淇淋非但酷热未减,反而由于强烈的反差感导致我更是难以忍受眼下这能将鸡蛋烤熟的极度高温了。我艰难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时间,心中呼出一口气,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可以回家了。正欲将手机塞回道裤兜之际,岂料手机竟在我的手掌上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不由大喜,竟是于海洋。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32
九十。
“上班儿呢?”
“没有,辞了。”
“哟!”于海洋大叫一声,“怎么辞了啊?”
“嗨,和经理吵了一架,没什么意思。”
“是么,”于海洋敷衍一句,没再追问,“今天还行,我妈大开恩,让我上外边儿溜达两圈儿。”
他话音刚落,一阵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直冲我心头,我脱口便道,“那我过来看你!”
“疯了吧你,我妈是让我‘溜达两圈儿’,溜达两圈儿能用多长时间啊,你来了我就该回家了。”
“不会的,我打车过来很快的。”说话间我已走到了马路边上,扬起手准备拦下任何一辆空载的出租车。
“哎哟——早知道不跟你说了。”于海洋的声音里透出阵阵的厌烦情绪,“咱别这样行么?”
车来了,我拉开车门儿钻进后坐,“我上车了,你在哪儿?”
“啧,”于海洋没好气的道,“你让他到翠微大厦吧。”
车子开到翠微大厦,我付过钱后下了车,径直朝大厦楼下的麦当劳处走去。于海洋身穿粉色体恤灰色短裤,脚踩一双大拖鞋正在站门口儿眉头紧锁的左顾右盼,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从他侧面缓缓逼近,直至走到他身旁,猛地一下便将他抱牢。
“哎哟喂——吓他妈我一跳!”于海洋转过身,万分厌恶的从我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你干嘛啊这是——”
我松开手,面露不悦,“一周没见,抱一下都不行啊!”
于海洋没搭腔,在旁边儿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半晌道,“怎么着?我过一会儿可得回家了啊。”
“一会儿是多久?”
“十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的样子吧。”
我倔强的站在他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百般厌恶的动作表情,心中的疼痛感简直无以复加。阳光在我的头顶打转儿,照得我一阵眩晕。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如同上升至了仙境。于是我艰难无比的挪动了两个小步,接着双腿一软,也坐倒在了石阶上。
我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看时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迅速过去,没有在空气中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我们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东一西的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我不由得在心中默默的感慨此次行程之愚蠢难堪。
秒针“啪”的一下不知是第几次跳过了“00”位置,十五分钟到了。于海洋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我内心的疼痛感已将我带领到了一片麻木不仁的精神状态中。我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道,“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起身走到马路边开始拦车。很快一辆空车闪着左转向灯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我拉开车门正欲入座,于海洋不知何时竟冲到了我身旁。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低语喃喃道,“说了让你别来。。。”
我一听此话,怒火更是直往上窜。我甩开于海洋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坐进了后坐。正欲关门儿之际,于海洋叫住我,“唉,别没完没了了啊,过两天我可以去中关村住一宿,到时候告诉你。”
始终出离愤怒一言未发的我,此刻不悦的情绪终于稍稍得到了一丝缓解。我抬起头白他一眼,“过两天是哪天?”
“周末吧。”
“你确定么?”
“基本上差不多。”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32
九十一。
好不容易盼到了周四傍晚,于海洋打来电话说第二天下午的两点左右他会开车过来接我,来之前给我发短信。
挂上电话我的内心无比激动,一连一个月以来似乎没有遇见过这样精神爽朗的日子。正好旻子租来了几张碟片,我们选中其中一部日本恐怖片看了起来。看片儿的时候旻子的手也没闲下来,左时峰不时的发来一两条短信,而且出奇意外的还总是在电影里正演到格外吓人的时候。又由于每每演到吓人之处,我习惯将双手抬起掩于双耳之上,用以降低音效,达到一个自我心理保护的效果。于是这在当时就形成了一个非常滑稽的场面,便是,电影里每每演到恐怖之处,我正欲抬起手将耳朵掩起之际,旻子的手机总能分秒无误的及时响起,紧接着两秒之后定会传来旻子肆无忌惮的笑声。最后影片播放完了,我们非但没有半点儿看完恐怖片儿后应有的那种观众受惊心理,反而莫名其妙的从片中感受到了不少喜剧成分。
之后我们又照例聊了会儿天儿,晚上不到11点便各自倒头睡去。
那一夜我睡得甚是香甜。临近清晨的时候做了个梦,梦的内容非常奇怪,我梦见我和一个陌生男子走在纽卡斯尔午后的街道上,我们边走边聊天儿。一会儿我蹦跳着跑到了他前面,面对着他背对着马路继续向前走。我们聊天儿的时候发不出任何声音,却能看到彼此嘴唇的一张一合。可即便是这样,我和那陌生男子也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我们轻而易举的便能明白对方所想表达的意思。另外,我们看上去非常愉快。
后来梦莫名其妙的突然完结,我也就醒了过来。睁眼的时候正好看见旻子光着上身在房间里换衣服,我便打趣道,“你丫那两块儿‘板’怎么还没发育完全啊,青春期也实在过了啊。”
旻子扭头瞟我一眼,接着转过头对着墙上的镜子熟练的涂起了睫毛膏儿,同时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没事儿,你丫每天顶着俩‘盆地’都不急,我急什么。”说罢,我俩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事实上,旻子的胸部一点儿也不小,不但不小,对于她娇小的身材而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相当丰满。我不时的跟她开起这样的玩笑纯粹属于是闲的。旻子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就开始和我“对损”起来。往往到了最后,我身为这场玩笑的发起者,反而会遭到她一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猛烈反击攻势,半天翻不了身。
旻子化完妆麻利的将手提包装好,靠在卧室门口掀起短裙对我做出一个挑逗的动作,“走啦啊!”
“唉,”我叫住正欲转身的旻子,“你干嘛去啊?”
旻子低头沉默半晌,抬起头后对我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她长叹一口气,道,“说你三八真不是盖的,我——就不告诉你!”说完她疯疯癫癫的迅速跑至大门口,又回头冲我大声喊道,“我和左时峰看电影去啦!晚上你和于海洋可得注意安全啊!”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中,旻子将大门撞上,走了。
我心情良好的起了床,洗了个澡,从行李箱中找出一条粉红色的低胸短款连衣裙换上,然后开始化妆。化妆化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短信,打开一看,我顿时感到晴天霹雳当头一棒,心慌胸闷呼吸困难的不良症状接踵而至将我逮了个措手不及——
于海洋说:“不好意思,我妈让我今天陪她逛超市,来不了了。再联系!”
忍无可忍的我抓起手机便直接拨通了于海洋的号码。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我直想开口骂娘——他他妈又关机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33
九十二。
我将手机随便一扔,身子直接躺倒在了床上。手机打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地板连同我的心脏一道,厌倦而疲惫的跳动了一下。窗外阳光刺眼,刺得我双眼生疼泪水直流。我勉强打起了精神走到阳台上点起一支烟,刚吸两口,却深感作呕,速速将烟掐灭了回到房间用旻子的电脑上网。MSN上常年挂着那几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我对准某个名字点开一个对话框,然而霎那间我又神经质的将对话框关上了,觉得与此人无话可说。我又打开另外一个,沉默片刻,再次关上。如此往复了许多次,我感到十分厌倦,顺手合上电脑,又来到客厅的饮水机旁打满一杯水。我将打好的凉水一口饮尽,食道中犹如掉入了一块儿冰从头一直凉到尾。我再次回到房间里,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只上了一半儿彩妆的憔悴脸庞,顿时心中莫名的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关于时光与岁月迅速流逝的感伤情绪。于是我双腿一软,蹲倒在地,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眼泪流干了,妆也哭花了,我拿起手机想要打个电话给旻子,却犹豫着是否应该如此不礼貌的打扰了她和左时峰的美好约会。然而这样的犹豫只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秒钟不到,我还是毅然决然的拨通了旻子的手机。事实上,我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旻子接起电话时的失魂落魄与先前出门之时的兴高采烈判若两人。于是我没好意思立刻表现出自己的悲伤情绪,不得不强作镇定的先关心一下她的状况。
我清了清嗓子,问,“你怎么了?”
“左时峰没来——”旻子拖长声音带着哭腔的说出一句话,委实让我吃了一惊。
“为什么啊?”
“他们家来了个什么远房亲戚——非要他陪着去吃饭——”旻子可怜巴巴的说完一句话,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道,“哎?你不是要去找于海洋么?”
“他要陪他妈逛超市,也没来。”
“哇靠——”旻子大叫一声,“男人啊——”旻子话音未落,我们俩万般无奈却又哭笑不得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旻子让我到东方新天地去找她。于是我洗了个脸,重新将妆化好,之后迅速打车赶至了先前约好的地点。
到达东方新天地之后我与旻子先是相互倾诉一通抱怨,尔后感到有些无聊,思来想去不知该做些什么好。突然发现进门儿处新开了一家韩式美甲店,便破罐子破摔的说去做美甲。旻子从厚厚的参考图案中挑出了几个印有卡通画面的可爱图案决定画于指甲之上,我则决定作法式水晶甲。
整个美甲过程花去了3个小时有余。其间我百无聊赖的盯着美甲工人手工精细的为我打磨粘贴以及填色,旻子则不时的掏出手机面露焦急的一阵查看。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左时峰说了晚一点吃完饭会和她联系。
做完美甲我们到地下一层的一家日本餐厅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夜幕降临,我和旻子因为心情烦闷都不想回家。我们又打车来到三里屯的一间小酒吧喝酒。酒吧里有三流的歌手在唱歌儿,唱的是邓丽君的《甜蜜蜜》。我们就在这残旧古老的音乐声中相互面对着沉默不语,各怀心事的沉醉在混沌的夜色中面露感伤。
捱至夜晚11点半,我们打算回家。走出酒吧的第一秒中,旻子又掏出手机睁大双眼看了个仔细。然而十分不幸,显然手机屏幕显示一片安详,没有任何被打扰过的痕迹。
旻子将手机握于手掌,目光望着远远的地方,不知在看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转过头来看我,语气坚定地道,“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我点点头,旻子拿起手机拨号。她将手机举起紧贴于左耳之上,双眉微皱,眼睛吱溜溜的盯着斜下方位置转个不停。大约过去了半分钟,旻子将手机从耳朵上拿了下来,目光倔强的望向我,“他不接电话。”
我叹口气,“大约他正忙着呢,也可能是睡了,明天再打吧。”
旻子将手机愤愤的往兜里一揣,分开双腿站立在地面上,又将头仰向天空。突然,她双眼一闭,眼泪流了出来。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33
九十三。
接下来的一周里,我和旻子都过得相当凄惨。先说旻子。
自那日左时峰的亲戚来了北京之后,尽管旻子百般努力争取,却始终未能与左时峰见上一面儿。左时峰未接电话的第二日,也就是星期六,旻子又给他打去电话。这回左时峰接了,却说家里亲戚朋友都在,十分不方便,等他们周一离去后自会同旻子联系。纯洁善良的旻子虽心生万般不愿,却也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便也只得茫然无助的等待左大忙人得以忙里偷闲时前来救赎。
好不容易捱至周一早晨,左时峰打来电话同旻子说傍晚要和几个朋友探讨一笔生意,倘若做成了则可大赚一笔,顺便又借此机会引诱旻子畅想了一番他们美好的未来。快挂电话的时候,左时峰说待晚上生意谈完了,便会来接旻子出去宵夜。旻子欣然答应,下午神采奕奕的跑去上班,晚上回来后一直等至夜晚11点,手机却始终未曾响起。旻子心有不甘,又拨通左时峰的手机。据说,这个贱人厌烦无比的告诉她“生意出现了矛盾,现在还在谈,先别打扰他”,尔后便挂断了电话。再晚一些时候,旻子倔强着脾气再打电话过去,左时峰便不再接听。旻子几近崩溃。
周二左时峰神秘失踪。发短信不回,手机打爆了也永远没人接。
周三依然失踪。旻子在这两天当中生活的行尸走肉精神分裂萎靡不振茶饭不思。
周四左时峰突然打来电话,说这两天被生意的事折腾的手忙脚乱,手机落在了朋友家,刚刚才拿回。待旻子情绪稍有缓和之时,左时峰又趁热打铁提起了前一段他妈约旻子上他们家吃饭之事,说最后定在了这个周六的傍晚时分。顿时,旻子的情绪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挂断电话后的每分每秒都在兴高采烈红光满面的等待中渡过。
周五旻子给左时峰发短信,平均发出5条后左时峰会极其简单的回复一条。回复内容类似于“哦”,“知道了”,“好”之类。然而此时的旻子还深陷在极度兴奋的等待状态中,并未觉得有何异样。
周六,左时峰再次失踪。旻子嚎啕大哭一场之后,开始疯狂寻找左时峰。其寻找策略包括狂发短信,爆打手机,以及动用了她与左时峰共同的关系网无数。结果一无所获。
我的情况比起旻子确实幸福不少,不过要说惨也够惨的了。
于海洋倒是每天还坚持跟我保持一点联系,比如发短信。然而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所谓“发短信”,其实质意义事实上是指于海洋总会在一天里对他而言比较方便的一个时段毫无预兆的突然发来一条内容不外乎“今天我妈不让我出门儿”,或是“今天我得去姥姥家”之类的短信,接着不容我回答,他便关了机。
唯独在周五下午于海洋不知以何种理由搪塞从家里跑了出来,接着将我直接约到中关村他的住处附近。见面以后我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们家,一通乱搞,之后穿好衣服各自回家。那天我们从在他家附近见面到乱搞完毕各自回家,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