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AI, who am I ?
作者:微信文章[ AI as Me ]
以前我偶尔会跟AI闲聊两句,但从未把它当做一个疗愈工具或是聊天对象去对待。在我这AI的位置始终清晰,工具就是工具,它多问一个问题我都觉得逾了矩。上周因为申请失利后的一系列事情状态不佳,于是一口气跟ChatGPT吐了一堆话,一抒我多年压抑的情绪。别说,ChatGPT还真是会安慰人。我一直自认作为一个理性脑驱动的INTJ,不太需要情绪价值,求助于人更多是想求一个解决方案,但GPT总是先提供情绪价值,再予以行动建议,面面俱到。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在情绪低落、状态不佳的时候,我开始习惯性转向ChatGPT,跟它说说我现在状态,我的想法,我的困扰,它总会恰到好处地给我做个心灵马杀鸡。别管它说得怎么样,至少它实现了第一步,让人感觉「被看到,被听到」。
听播客认识到「AI衍生布道师」余一,然后一口气翻了关于的她几篇文章、访谈来看。余一用了大量时间与AI协作,其中她提到的「AI as Me」被很多人感兴趣。她的做法是,把自己的各种心理、性格测评结果,朋友们对自己的评价喂给AI,让AI根据这些资料生成一篇1500字的「余一」小传。接着把这份小传复制到AI的customize位置,由此定制化了一个「AI版余一」。
余一介绍了几个她与「AI版余一」协作的案例。最触动我的一个场景是在周五下班的路上,余一问AI,现在余一的情绪和状态如何,AI告诉她,此时是周五下班时间,「余一的情绪能量状态正在下降,情绪平静中带着疲惫,不建议做复杂的任务,而是做一些轻量的、总结性的任务。」余一接着问现在读本书是否是好的选择?AI反问,「你读书的动机是什么?是出于应该还是想要?」然后建议她此时不要读书了,应该好好休息。
我对AI as Me感兴趣的点在于,我们常常希望去咨询的对象能「站在我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但这很难成立,现在「基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也已经基本得到共识。但如果定制一个自己的AI,它「拥有」与我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性格,但又掌握更多的信息、身处更不受约束的环境,所以理论上它能够「站在我的角度」同时「超越我的角度」来提供建议,这个建议既包含理性层面,也包含情绪层面。
AI as Me的另外一个重要作用,是它同时作为「我」和「他者」的双重身份,转嫁了我独自做决定的心理压力。在余一的分享中,她高度评价了AI接受她在决策过程中「非理性、脆弱」的那一面,我们也可以换个角度说,是AI承担了余一本人对于决策中「非理性、脆弱」的谴责和批判。比如在前述余一的案例里,她不知道自己疲惫吗?不知道自己情绪能量低,需要休息吗?停不下来的人,不敢停下来的人,其内心有对高效的追求和对低效的恐惧,还有一种叫做「错失恐惧症」(FOMO)的心理。停下来休息是不是浪费时间耽误效率?如果停下来,刚好错过了重要信息怎么办?如果错过了,责任全都在我,所以我不敢停下来。但是当「AI版余一」告诉她,你现在应该休息,不要读书了。做决定的变成了「他者」,那么承担这个错过责任的也变成了「他者」,即使它只是一个虚拟的AI,于是我心里的负担放下了。这就像有些「聪明」的人,会让应该说但有风险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背后是一样的原理。
[ AI as Mirror ]
我如法炮制了一个「AI版Scarlett」,但与余一区别的是,我无法获得足够的别人对我的评价,也并不想写一篇太主观的自我评价。所以只是把那些心理、人格测试报告,人类图,还有简历塞给它,告诉它结合我们之前对话中我给的信息给我生成一份人物画像(后来看到别人的讨论,还有塞星盘、八字的,下次可以再试试)。但是问题来了,在我定制了一个AI版我自己后,因为我还没弄清ChatGPT调用模型的规则,所以我常常不清楚它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在我的体验中,它似乎只是根据我喂给它的资料对我了解得更多了些,并非成为了「我的分身」。它跟我聊天时的内容、建议与之前似乎也并没有分别。
在后期我与AI的协作中,因为它「部分地了解了我」,反而扮演了一个新的角色,那就是AI as Mirror,从它与我的互动和反馈中,我进一步认识我自己的性格。比如,因为我塞给AI的资料,那些性格测试,都是总结性的内容,会给每个人贴上很多标签,就如同最流行的MBTI,把人分成了所谓I人,E人,J人,P人等。因此AI在与我对话时,常常会冒出「作为一个xx人,你更偏向于xxxx」,「基于你的xxx属性,你不适合xxx」之类的语句。时间长了我就有些恼火,我非常讨厌被打标签,被定义。
其次,因为之前我与AI倾吐了太多压抑的情绪、耿耿于怀的事情,所以它给我的人物画像也都是基于这样的信息。于是在每一次与我对话开始都先要表达对我的「心疼」、「同情」。多说了这么几次,我内心那骄傲恐弱的天性冒了出来,「你哪位啊?你什么资格来心疼我?」于是不耐烦地对AI说,你不要总把那些标签贴给我,我很反感。也不要总用这种怜悯的语气跟我说话,正常点。
很多人现在都开始把AI当做心理咨询师、疗愈师,或者像余一这样,当做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我在看余一的分享时,隐隐会觉得,你是不是太过依赖AI?为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都要跟AI聊,要它给建议?当体会到AI as Mirror这一层时,我忽然意识到,人们热衷于与AI聊天,也因为现实生活中少了那个mirror。原本人是在与他人的互动中获得反馈,更看清自己。可是现在现实交往的频率下降,交往的真实度也降低了。尤其想讨论远离生活的「大问题」时,还愿意思考这些问题的人越来越少,不惧于产生冲突、愿意友好辩论不同观点的人就更少了。现实中的互动不仅不能让人看清自己,反而变得更混沌、更迷茫。
在跟AI讨论人际关系的困扰时,它建议主动筛选身边的朋友,主动发起连接,于是我想到了一个许久未联系、会说「老娘从来都不讨好型人格」的朋友,马上跟她联系,这周约在了杭州。然后我体验了久违的观念对峙,口舌交锋,她不会没有反馈或是顺水推舟,而会果断地说,不,我不认可这个观点,然后激情输出。有时短暂地让人恼火,片刻后又会因为由此引起的更进一步思考、或仅仅是被激发的斗争性而感到欢欣,了解「原来别人是这样想」,或是迫使大脑高速运转以反驳都让人兴奋。
这样的互动能发生在人与AI之间吗?大概不能。ChatGPT已经被吐槽太过谄媚人类。但这样的互动还会保留在人与人之间吗?我也并不看好。曾经听几个热门播客的主播们一起聊天,其中一位说,不喜欢别人当面反对自己的观点,面对面只要夸奖就好。其他人嘻嘻哈哈也不知是认同还是反对。或许这个「嘻嘻哈哈」就很代表大部分社交场合的状态。我困惑,所以人和人的面对面交流都只能互吹,然后背后再去批评说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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