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头难留伊人去·猫的报复·网维侦探手记之血案·午夜短信》--作者：潇雪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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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一凡说不下去了。

　　余索只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过了许久，廖一凡继续说：“两年了，我到现在还常常梦见那天晚上她离开的背影，听见她的笑声，她右手搭在楼梯栏杆上，转身向我挥挥手，然后就走了上去……我常常梦见这一幕。在梦中，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似乎一伸手就能够拉住她，再次牵着她的手……”

　　廖一凡侧过身去，神情有些恍惚。

　　“那天，”余索故意停顿一下，说，“她的状态怎样？我是说，她的心情好不好？”

　　廖一凡仍侧着身，说：“她看见我时很高兴。那天吃饭的时候，一开始，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很多，都是她那几天遇到的一些比较可笑的事。但她说得太多了，和平时的她不太一样……我知道，我离开的那几天，她一个人在这里，每天忙忙碌碌，与各种人打交道，表面上很充实但心里却觉得很累。在这里，她没有人可以倾诉，所以那几天她一直压抑着自己，每天在别人面前都尽量保持一个方方面面都非常完美的形象……所以，那天晚上，她说了很多，很多。后来，我问起她最近的事，她才承认那几天她确实很压抑。她说周围很多人不理解她，甚至连她的一点小事都被别人怀疑她是另有所图。当时，她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廖一凡又说不下去了。

　　余索看着他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廖一凡的身影看起来更像一尊雕塑。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除了人的回忆。

　　“我劝过冰冰，我劝过她不要过得那么累，不妨放开一点。可冰冰脾气很倔，坚持要做得更好做得更好……”廖一凡忧郁地笑笑，“我们刚开始在一起时，我只觉得她很开朗，很能干。后来接触多了，了解也多了，我才慢慢发现原来她也很内向，很脆弱，只是不轻易表现出来而已。冰冰有很多心事。她很少谈起自己的童年，每次我一提到，她就把话题岔开了，后来我也就不提了。有一次，我们两个吵架了。我一生气，就说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她很伤心，说她还没准备好，但以后会告诉我的。事后我很后悔，就想向她道歉，求她原谅。我跑到当时我们常去的自习室，说实话我以为她会生气不再去那里的。但冰冰在那里，而且还像往常一样在旁边占了一个座。我走过去，也像往常一样在她旁边坐下。当时她连看也没看我一眼，继续看她的书。我就抽出她压在课本下面的日记本，随手翻开一页，看到某天的日记只有一句话，就小声读出来：‘XXXX年6月19日，星期天，晴。祝一凡天天开心，健康幸福！我会乖乖的！’她一听觉得奇怪，就探头过来看，原来我把她日记里的‘妈妈’改成了我自己。她捶了我几下，就这样，我们又和好了……”

　　余索不忍心打断，只能静静地听着。

　　“那件事……那天晚上，在回她寝室的路上，”廖一凡又继续说，“她说她不小心把我送她的一面镜子打破了。她问我能不能再给她买一面。她说她知道哪里有卖，但她一定要我送给她。我答应了。但是，那天晚上她就……”

　　廖一凡又啜泣了一阵，才说：“后来，我特地去买了一面一模一样的镜子。那面镜子，一直锁在我的抽屉里……”

　　这一次，廖一凡静默了好久。

　　“这个，”余索打破沉默，问，“她有没有说过，是哪些人造的谣？”

　　“没有！”廖一凡抬起头，声音稍稍大了一点，“按她的个性，即使知道，也不会说的。”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希望没有冒犯你，那时候，你们晚上十二点以后常常通电话吗？”

　　“很少。她说她晚上要和家人联系，跟我通电话不方便。”

　　又是一阵沉默。

　　廖一凡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看，转身走开一两步，接电话。他说得很小声。

　　接完电话后，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还有什么问题，以后再找我吧。”

　　“好……”余索还想说点什么，但忍住了。

　　那些陈词滥调他想必已听了两年了，还有什么用呢？

　　“其实……”出乎余索的意料，廖一凡又说了一句，“刚才来电话的，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余索还是没说什么。

　　“我过会儿就要回自习室去。我不会让她一个人上晚自习的……我知道这样子……有点疯狂。但是……”廖一凡痛苦地笑笑，“我是不是很可恶，很对不起冰冰？”

　　说完，廖一凡独自走开了。

　　余索看看表。

　　接下来该去老地方了。

　　“你们什么时候又重新分配寝室了？”余索一来到食堂二楼老地方，就问。

　　“大一结束时。”宋薇又马上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查出那个发短信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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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你别抱太大希望。说不定我永远都查不出来。”

　　“啊——”宋薇一脸失望。

　　“这很现实啊。随便哪一个人要查到你们三个的手机号都不难，只要他稍微查一下两年前那个案子的情况，就可以发一些让你们这些当事人看起来很诡异的短信了。不是吗？”

　　“可是……倒也是。”宋薇不得不承认。

　　“我找你以前那两个室友谈过了。”余索说，“但她们没提到最近这些短信的事。对了，你现在打电话去问一下吧，就问她们是从哪些天开始收到短信的，又持续了多久。”

　　“哦。好！稍等。”宋薇走到食堂外面打电话。几分钟后，宋薇脸色有点苍白地走回来。

　　“我问过了。亦茹是两周前的星期天晚上开始收到的。赵露是上周星期二晚上开始收到的。赵露连续五天收到短信，亦茹说不记得了，‘应该也有好几天吧。’她就是这样说的。”

　　“还有一些事。”

　　“哦。”宋薇有点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余索有点奇怪。

　　“哦，没什么。只是刚才听到赵露说短信共发了五天，所以……今晚我应该还会收到。”宋薇有点惊慌。

　　“说不定是有人恶作剧，别管它！”余索很轻松地说，“我想问的是，你觉得，关若冰是个快乐的人吗？”

　　“这……是吧。”宋薇慢慢点头。

　　“怎么说？”

　　“她舞跳得好，学生会里又吃得开，工作能力又强，男朋友对她又好，成绩也没问题……她没理由不快乐嘛！”

　　“她有什么缺点吗？”

　　“这……不好说。”

　　“在你看来呢？”

　　“应该没有吧……虽说我们住在一起，但平时我和她打交道也不多。特别是……出事前那几天，大家都各忙各的，最多就问几句关于考试的问题，其他的都没说过。”

　　余索看了宋薇一眼，转过头向窗外望去，继续问：“事情发生那晚，你是怎么知道关若冰出事的？”

　　“我十点刚过回到寝室，在BBS上看到的。后来隔壁的赵丽霞也过来告诉我。当时她在C栋208附近开会。”

　　“那段时间，关若冰夜里常常打电话吗？”

　　“对。有时还跑到阳台或走廊上去打。”

　　“打给谁的？”

　　“她男朋友吧。她还故意压低声音说话，怕我们听见呢。”

　　“只打电话，不发短信吗？”

　　“对。”忽然，宋薇的脸色更白了，“等等……”

　　“怎么了？”

　　“我想起一件事。”宋薇似乎有点紧张，说，“军训那段时间，大家晚上都睡得很早。但她每天晚上十二点都坐在下面发短信，常常一发就是十几分钟，有时候还发上半个多小时。”

　　“后来呢？军训结束以后她还发吗？”

　　“好像没有……”宋薇似乎又有点害怕了，“十二点以后发短信，晚上才会出现，难道真的是……”

　　“别胡思乱想！”余索忙打断她的思路，大声地说，“这些只是碰巧而已。别那么迷信！”

　　宋薇稍稍回过神来，喘着气说：“不好意思！我……有点迷信。”

　　“你觉得，对于两年前那个案子，谁是凶手？”

　　“啊？！”宋薇刚刚恢复的脸色又变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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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你觉得谁最可疑？”

　　“这……不是一些外来人员……下的毒吗？”

　　“外来人员？”

　　“学校……是这么说的。”

　　学校不那么说谁还敢和你们住一起？当然，这句话不能当面说。余索想了想，说：“那么，你觉得梁亦茹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很好啊！”

　　“我不是说好不好。我是问，她这个人在个性、人际交往或其他各方面怎么样？”

　　“都很好啊！”

　　“不是，比如说，她的性格，开朗还是内向？”

　　“开朗啊。”

　　“人际关系呢？”

　　“好啊。”

　　“不是……”余索放弃了。今晚和她说话好累。

　　宋薇脸色稍稍恢复了，正呆呆地看着余索。

　　“算了。我们说点别的。”余索无奈地说。

　　“好。”

　　“上学期有个女生因为写报告文学而来采访过你是吗？是关于两年前那个案子的。”

　　“哦。对！是环院的师妹。”

　　“难怪！我今天找梁亦茹和赵露时也自称是要写报告文学，撞到枪口上了……”

　　宋薇笑了笑，没说什么。

　　总算会笑了。余索想。

　　夜里十二点，余索的寝室仍是热闹非凡。三个室友正在电脑前一如既往地打魔兽。余索心里有点烦，就一个人走到阳台上，望着对面的至善园六号宿舍楼发呆。

　　半天跑下来，余索觉得脑子已有点不听使唤了，现在只想这么静静地站着，感受着习习凉风，等着它来驱散脑中的迷雾，驱散心中的阴影……

　　一小时前，他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纯属心血来潮，他拨了那个发匿名短信的号码。结果如他所料，关机。

　　果然是午夜才出现……

　　第二个电话打给陈队。他让陈队帮忙了解几个人的情况。陈队说至少明天下午才有答复。

　　第三个电话打给一个老朋友，但他到邻校参加舞会去了，由于过于兴奋连手机都没带。

　　所以，除了今天谈话了解到的情况以外，余索仍是一无所获。

　　余索看看手机。

　　十二点五分。

　　余索再次拨打那个匿名号码。

　　开机了。

　　余索开始考虑万一对方接了他该说点什么。假装打错电话？

　　他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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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接听。

　　他（或她）到底是谁呢？

　　突然，余索的手机响了。

　　余索吓了一一跳。他一看，是那老朋友打来的。

　　“喂。回来了？……舞会还好吧？……行行，你别再说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环科A班的吧？……那就好！我想认识一个人，你们班的，能不能帮我约一下？是有关一篇报告文学的事情……我听说她叫颜晓玉……叫颜晓玉……什么？你确定……好！那就先这样吧。BYE！”

　　余索直愣愣地看着手机发呆。

　　“没有这个人……”余索自言自语，“越来越有意思了……”

　　余索匆匆把复变函数课本放进书包，赶到教学楼五楼。

　　廖一凡已经等在那里了。

　　余索把他带到B、C两栋楼之间的走廊上，那里视野开阔，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开拐角和楼梯，有人走过来马上就会发现。

　　“带来了吗？”余索问。

　　廖一凡默默地把一面镜子递给他。

　　那是一面心形的镜子，红色边框，背面嵌着廖一凡和关若冰的合影。

　　“照片是我后来装进去的。因为……她原来那镜子也是装着这张照片。”廖一凡慢慢地说。

　　余索再看看那张照片。照片中，廖一凡和关若冰两人灿烂的笑脸一起面对着这个现实的世界。

　　“谢谢！你收好吧。”余索把镜子还给廖一凡，又说，“她的博客，你上过吧？”

　　“上过。”

　　“今天早上，我也刚上去看过。她的博客上记载的几乎都是她在学生会的工作经历。相比之下，其他的内容倒是写得比较少。她还有别的博客吗？”

　　“应该没有。她很多事都喜欢一个人扛着，所以也不轻易说出来。她很要强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不会得罪你……”

　　“你说吧。”

　　“你觉得是谁干的？”余索盯着廖一凡的眼睛，问。

　　廖一凡看看余索，说：“这个你也要写吗？”

　　“不。我可以保证不写这个问题。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廖一凡恶狠狠地瞪着余索，说，“冰冰知道有人不喜欢她，但她从来不提这些事！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我又怎么猜？她同学？室友？学生会的同事？还是舞蹈团成员？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两个男生从走廊一边走过来。

　　余索马上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你先冷静一下。”

　　廖一凡仰起脸，没说话。

　　那两个男生走后，余索又问：“那么，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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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入学军训时。”廖一凡叹了一口气，又说，“那时候，我脚受伤了，每天都要去校医院换药。那天在医院，刚出外科诊室走下楼梯时，我一脚踩空，摔倒在楼梯上，处方也掉到了一边。冰冰正好走在我后面，她马上扶我到旁边坐下，并帮我去一楼排队取药。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那时候她是什么病？”

　　“她牙疼。”廖一凡忽然独自笑笑，笑得很苦，“后来我们每次一起吃饭时，我都问她牙还疼不疼，她也问我脚还疼不疼。一开始只是关心，后来就纯粹是开玩笑了。她吵着说牙早就好了，可我偏要问，结果她也不甘示弱，硬要把我的脚伤给扯进来……最后……那天晚上，我们在食堂吃饭时还这么问……”

　　余索心头一沉，看来这次只能问到这里了。

　　他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让廖一凡回去了。

　　余索仍一个人留在原地。

　　接下来……

　　要打三个电话。

　　余索先拨给赵露，问：“除了那次采访以外，你还有没有见过颜晓玉？”

　　“我想想……”赵露的声音仍是轻轻的，冷冷的，“有。有一次，我在教学楼见到她，那时候我正要去考试，不过她好像没看到我。”

　　余索又打给梁亦茹，问了同样的问题。

　　“没有。”梁亦茹回答得很快。

　　“你再仔细想想。”

　　“不用想了。就算有也想不起来！”梁亦茹说得很实在。

　　余索刚要打给宋薇，他的手机响了。

　　陈队来的电话。

　　“师姐你好！我是余索。昨晚还有短信吗？”余索在派出所里打电话。

　　“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宋薇说。

　　“你都转发到我手机上来吧。”

　　“好的。”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除了那次采访以外，你还在哪里见过颜晓玉吗？就是环境学院的那个女生。”

　　“好像在食堂见过一两次吧，但都没打招呼。”

　　“好的。没事了。再见！”

　　两分钟后，余索收到三条短信。

　　真想打个电话给你。只可惜，当时我喝了杯子里的水……

　　想起自己丢过什么东西了吗？就在你取了药品以后……

　　记起来了吗？我看见了……我什么都能看见……就掉在那间实验室里，还在那里……

　　余索皱眉，忽然有些急躁。

　　陈队拿着几份传真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余索忙问。

　　“都查清楚了。不过还真的挺复杂的。你怎么会想到要查这些的？”陈队说。

　　“这个以后再说。你快告诉我！”

　　“急什么……”

　　“时间很紧！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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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队看到余索一脸严肃，干咳两声，说：“是这样。在家里，关若冰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和父亲的关系则不怎么样，因为他不是关若冰的亲生父亲。”

　　陈队停了一下，想看看余索的反应。

　　“继续继续！时间很紧。下午还要你陪我跑一趟呢！”余索有点不耐烦。

　　“我下午还有事……”

　　“先说完！”

　　“好，关若冰的亲生父母在关若冰三岁时就离婚了。当时关系似乎闹得比较僵，两边的亲属也被牵扯了进去。离婚后，关若冰由母亲一方抚养；关若冰的妹妹则由父亲一边带大……”

　　“妹妹？！”

　　“对！我们一直以为关若冰是独生女。那是因为后来她的家庭中确实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但她的亲生父亲那边还有一个，那个女孩叫关若凝，比关若冰小两岁。”

　　“她现在在哪儿？”

　　“死了。”

　　“什么？！”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她是两年前的六月份病死的，死于癌症。”

　　“这样……好。继续吧。”

　　“呃，你老是打断，我都忘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关若冰的亲生父母离婚！”

　　“哦。对。离婚后，由于两边亲属的阻挠，关若冰再也没见过她的父亲和妹妹。当然，她父亲那边的亲属也都没有再见过关若冰。关若冰的母亲在关若冰十三岁那年又再婚了。她的继父也姓关，所以从名字上我们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为什么，关若冰和她继父的关系并不好，她母亲也很头疼。她母亲知道关若冰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就和谁闹别扭，但她也没觉得丈夫有什么不对，所以她夹在中间就很为难。不过这也难说，一方面，关若冰毕竟还是个孩子；另一方面，关若冰的母亲身体不好，就算关若冰觉得她继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未必会说出来。你让我问电话的事，我也问了。关若冰的母亲证实，关若冰通常只在下午打电话回家，晚上十点以后绝不会打的。因为关若冰知道她母亲有病，需要早早休息。至于她的亲生父亲这边，也比较复杂。她的生父在家里有个弟弟，也就是说，关若冰的生父在家里排行老大。他离婚后就一蹶不振，终日借酒浇愁，也没怎么照顾当时一岁不到的女儿关若凝。关若凝就给送到了她的叔叔家。关若冰的生父在她上中学那年死于斗殴。那是十月的一个夜晚，关若冰的生父在外面和别人喝酒，边喝边下注赌博，最后大家借着酒疯就打起来了。他被人捅了一刀，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据关若冰的母亲说，关若冰知道这件事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关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她出来后，又像完全没事一样无微不至地陪伴生病的母亲……”

　　陈队摇摇头，继续说：“关若冰的妹妹关若凝从小身体就不好，而且小小年纪就得了胃病。上中学时，有一次她竟然胃疼得晕了过去。后来去医院检查，发现是胃癌，还是晚期。刚开始她还硬撑着去上课，但不久她的身体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关若凝本来也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所以当她因病变得很瘦弱，头发也因为化疗而掉光的时候，她受的打击很大。后来不知怎地，关若冰知道了妹妹的事，并和她联系上了。关若冰常常给妹妹打电话，安慰她鼓励她。关若凝的心态也就慢慢好转了。只可惜啊，由于亲属等各种原因，两人竟一直没能见面就……唉——”

　　“关若凝是用手机的吗？”

　　“一开始是，但三年前的九月份出了一次医疗事故。当时她带着手机在医院里乱走，导致两个病人的心脏起搏器出了点问题。再加上那段时间她还要接受化疗，所以她叔叔就不让她带手机了。”

　　“关若冰的母亲也知道这些吗？”

　　“好像关若冰并没有告诉她母亲，可能是担心母亲的病情加重吧。”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关若凝的叔叔那边说的，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关若凝去世后，他想告诉关若凝的母亲，但当他听说关若冰也出事了以后，就一直瞒着没说，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毕竟也是自己的亲骨肉。”

　　“对这两家来说，时间会冲掉一切过节的。最终留下的只有亲情，只可惜伴随的不是温情，而是伤感。”余索也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看看，这是她们两姐妹的合影。”陈队递过来一份传真。

　　毕竟是多年的老照片了，恐怕还是扫描上来的，再经过传真，画面已经很模糊。不过仍能辨认出，照片上是两个小孩，一个扎着头发的小女孩身穿浅色裙子，背着手站在一旁；另一个还是婴儿，张大嘴巴坐在旁边，模模糊糊地看上去似乎是在笑着……

　　童年那一瞬竟成了永恒……

　　余索拿着传真的手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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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你没事吧？”陈队有点担心。

　　“没事……”余索抽了抽鼻子，冲陈队勉强地笑了一下，很诚恳地说，“专家，下午能不能麻烦你陪我跑一趟？很抱歉！但是……我忽然……忽然很想查出两年前那个案子的真相！非常非常想！”

　　陈队在余索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走吧！今天我陪你去！”

　　走到实验楼前，余索四处观察，最后朝对面的传设院大楼望了望，才对实验楼门前的保安亮出校园卡，跟着陈队走进去。

　　陈队亮出证件，借口说由于“某个案子”而带余索“这个学生”来某实验室看看。

　　他们径直来到放氰化物试剂的实验室。

　　今天实验室里凑巧人很少。他们两个很仔细地四处察看一遍，结果收获不大。要说特别的东西，他们只找到一串钥匙，一本笔记本，一张纸片，一枚脱落的纽扣，一把断成两截的尺子。

　　“你到底想找什么？”陈队在门外抱怨，“你把我这个堂堂刑警支队队长叫来帮你找这些小玩意儿，而且还不告诉我要找什么东西！要是在我们队里，我马上就叫你……”

　　“别急！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余索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陈队更气了。

　　“我只是一边找一边看周围的情况而已。刚才你注意到没有？实验室里有三个学生，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三个人都在独自做实验，其中有一个留长发、尖下巴的男生常常盯着我们看。”

　　“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一切都只是怀疑而已。”

　　“怀疑什么？”

　　余索没回答，反而自言自语开了：“如果找管理员的话，应该可以查到近两年来落在实验室的物品，但可能没什么用。谁知道两年里共有多少废物落在这里……”

　　话虽这样说，余索最后还是找了管理员。

　　一个储物室可谓是包罗万象。余索进去转了一下，就皱着眉头出来了。

　　大海捞针还是有目的的。而他连找什么都不知道。

　　走出实验楼，陈队没好气地问：“余队，我们现在去哪里？”

　　余索向河对岸看了几眼，笑了笑说：“去校医院，陈队！”

　　“去干吗？”

　　“找心理医生。我事先打过招呼了。你只要亮出证件，我来提问。”

　　“你这小子，把我当证件用！”

　　毕竟两年前来过，一进校医院，陈队就带着余索直奔四楼的心理门诊。

　　在余索看来，这个心理诊室的布置和通常的内科诊室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室内多了一张长沙发。心理医生姓王，约莫三十出头，长发盘起，金边眼镜后的双眼显得特别温和。她请陈队和余索在沙发上坐下。

　　陈队三言两语说明来意，更重要的是，亮出他的证件，然后就开始象征性地提一些问题，不一会儿，余索就参与进来了。

　　“关若冰出事前，常来这里咨询吗？”余索问。

　　“那个学期来过两次。”

　　“都是什么问题？能告诉我吗？”

　　“这个……两年前我都说过了。现在说的肯定没有两年前的清楚详细。我想陈队长那里应该有记录吧？”

　　陈队马上点头称是。

　　“不。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哪些事情？我想知道关于关若冰这个学生，你最容易记起哪些事？”

　　“原来是这样……”王医生有些迟疑地看看陈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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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我想问的。”陈队马上帮腔。

　　“我记得，她第一次来时心情不好，说周围有些人造谣中伤她。那天下着大雨，她进来时头发有点湿，坐在这里，”王医生指着陈队坐的地方（当然陈队吓了一跳），说，“说着说着就哭了……”

　　“还有吗？”

　　“还有的话，就是第二次她来的时候，她说她一些朋友似乎对她有恨似的，说这话的时候她浑身发抖。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

　　“还有吗？”

　　“没有了。记得的就这些。不管怎么说，两年里我接待过的病人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

　　“那倒是。那么，前后两次相隔的时间有多长？”

　　“这个……我查一下。”王医生翻看记录，说，“第一次是三月十六日，第二次是四月十二日。”

　　“下午还是晚上？”

　　“两次都是下午六点。”

　　“相隔那么久，这么说前后两次应该没什么联系了？”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四月份她还会来，完全是她自己又遇到新的问题，是吧？不是出于定期治疗的需要？”

　　“不是。不过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倒是让她三天后再来一趟。”

　　“三天后？”

　　“对。当时还给她开了续约单。你看，就是这个。”王医生拿出一叠浅绿色的单据，上面印着“续约单”三个字，还写有下次就诊的时间、地点，至于病人名字一栏，填的大多数是假名，如“流浪汉”之类。

　　“怎么填的都是假名？”

　　“学生们通常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来看过心理医生。填假名的话，就算预约单让人看见，别人也不会知道是谁。当然，真名我这里有记录。”

　　“王医生，还要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关若冰当时有没有提过她的亲人，比如妹妹或者父亲之类的？这一点很重要。”

　　“我想想。”王医生回想一下，又翻看记录，最后有些犹豫地回答，“应该没有……但我不敢肯定。毕竟过去这么久了。我只能说，就算她提到，那也不是主要的问题。”

　　“不是主要的问题？你确定吗？”

　　王医生点头。

　　余索看看陈队，后者心领神会，随即象征性地提了几个问题。然后两人就起身告辞。

　　走出心理诊室，陈队迫不及待地问：“发现什么了吗？”

　　“不清楚。”余索显得有点忧郁。

　　在二楼拐角处，一个医生拿着病历匆匆而过，陈队随手向他打了招呼。

　　“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余索随口说了句。

　　“废话！部下有伤时我常来医院看望的。毕竟这个校医院离我们那边也比较近。”

　　“所以刚才才能直冲四楼？”

　　“当然。岂止四楼？各层各科室我都背下来了。一楼急诊治疗；二楼内科，五官科；三楼外科、皮肤科、妇科；四楼心理诊室。每层楼我都跑过。”

　　“你还挺自豪的！”

　　“这也是经验！”陈队的倔脾气上来了，说，“经验和人脉都是很重要的！刚才没告诉你，前年元旦我去安徽办案，后来受伤时去的就是关若冰的妹妹关若凝治疗的那家医院。我和那家医院的院长也很谈得来。由于我住院那几天还要联系工作，当时用手机不方便，我就向院长提议把电话装进单间病房里。其实我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院长还真的给每个单间病房都装上了电话。你看，这就叫人脉，这就是到处跑到处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像你们这些大学生，天天蹲在学校里，一出寝室楼就得看地图，说不定还拿反了……”

　　余索笑笑，忽然，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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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队没注意，还在继续批判当代大学生：“你们这些年轻人，优点不少，但缺点也很明显。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

　　“专家，”余索转过身，一脸阴沉地说，“现在我该告诉你，我是怎么介入这件事的了。”

　　深夜，余索的寝室依旧热闹非凡。他在书桌前翻开概率课本，看了十几分钟，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最后，他看看表，十一点半。

　　就这样吧……

　　余索摇摇头。

　　他走到阳台上，掏出手机。

　　很快，宋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余索，什么事？”

　　“师姐啊，是这样的。我了解到一些情况，明天告诉你。”

　　“真的？太好了！查到是谁发的短信了吗？”

　　“这个……不好意思！我查不出来。我跑了两天，但还是没什么头绪，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查。再说……接下来我要准备考试，可能也没什么时间去查了。不好意思！”

　　“是这样啊……不过，也没关系啦。赵露也只是连续五天收到短信而已。我今晚是第六晚，所以应该不会再收到那种短信了。”

　　“嗯。”余索显得不太肯定，但又不想让她听出来。

　　“余索，你说，这只是恶作剧而已，对吧？”

　　“应该是吧。我只是担心……”余索忽然打住不说了。

　　“担心什么？”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你别放在心上。”

　　“如果有事你就说啊！”

　　“没事。反正今晚开始就不会再有那种短信了。放心！”

　　“也对！”宋薇挂断了电话。

　　就让它这样吧。

　　不然也没别的办法了……

　　至于别的，余索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了……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十二点刚过，宋薇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电话中，她的声音非常惊恐：

　　“她又发短信来了！这次的短信是：‘明晚我就去找你……’”

　　中午，宋薇老早就在老地方等了。

　　“怎么办？”她一看到余索就说。

　　“别紧张！说不定只是吓唬你而已。”余索安慰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吓我？我又……我又没干什么！”宋薇还是很紧张。她的脸色表明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乌黑的长发也显得有些乱。

　　“你别想太多，今晚应该什么事也没有的。放心！”余索说话的底气也不是很足，他马上转移话题，“对了，我查到一些事，现在给你说说吧。”

　　“好。”宋薇说。

　　“有点长，我尽量长话短说好了。我联系到了关若冰的父母，通过她父母，我了解到，关若冰还有个妹妹。她妹妹得了重病，心理状态很差，还可能会想不开，所以关若冰常常在深夜打电话去安慰她。这也正是她当年常常半夜打电话的原因，她不想让你们知道她妹妹的事。”余索看着宋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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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她男朋友呢。”宋薇恍然大悟。

　　“老实说，当时我还怀疑过，是不是她妹妹病好了以后，来这边调查起她姐姐的事，但查不出来，无计可施之下就给你们发了恐吓短信，试探你们的反应。”

　　“啊？那……是她妹妹做的吗？”宋薇吓得脸都白了。

　　余索摇摇头，说：“她妹妹两年前就死了，就在关若冰出事后不久。”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宋薇更惊讶了。

　　余索无奈地摇头，说：“没办法，到这里我就查不下去了。”

　　宋薇呆呆地看着余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了，还有一点忘了说了。”余索说，“关若冰的妹妹一直待在安徽，而关若冰放假通常是回江苏的，那个匿名的手机号就是江苏的。”

　　“那……难道是……”宋薇的额上开始冒汗。

　　余索再次摇摇头。

　　“对不起！”他说，“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没……没事。”宋薇勉强笑了笑，然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今晚有什么安排吗？”余索问。

　　“不知道……今晚本来有选修课的。”宋薇无力地说。

　　“那就去上吧。”余索建议，“别待在寝室，尽量和大家在一起。千万不要一个人待在寝室！当然，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我想不会有什么的，这个世界哪会有鬼……”

　　宋薇浑身猛地颤了一下。

　　余索有点后悔，他不该说最后那句话的。

　　话还没说完，看来至少还得在这里陪她半个小时才行……

　　下课铃响了。

　　教授在讲台上说了句什么，同学们听了都很兴奋地鼓掌。

　　宋薇心里有点烦躁，没注意听，只能跟着胡乱拍了几下手。

　　九点四十五了。

　　宋薇收拾好东西，拨了下头发，拎起包，跟着几个同学走了出去。别人都在相互开着玩笑，只有她一人保持沉默。

　　“师姐。”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宋薇吓了一跳。

　　她转身——

　　原来是余索。

　　“怎么？我吓到你了？”余索说。

　　“有点。”宋薇长舒了一口气。

　　“跟我来一下，快点！我刚刚在D栋207看到一个人，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余索说完就匆匆走开了。

　　宋薇只能跟在后面。

　　今晚D207人不多，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些人。

　　“奇怪！她什么时候走了？”余索小声嘀咕着，走到后排座位上，四处张望。

　　宋薇也跟了进去，问：“找谁？”

　　“刚才坐在后排的一个女生，穿黑色衣服的。”余索说着，又问后面一个戴着帽子正在收拾书包的男生，“同学，刚才坐在这里的女生离开很久了吗？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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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刚才哪有人坐这里啊？”戴帽男生撇下一句话就走了。

　　“怎么……”余索很惊讶。

　　“到底怎么回事？”宋薇问。

　　“今晚我在这里遇到一个女生，她刚才就坐在这里。”余索指着左边倒数第二排的一个位子，说，“她对我提起了两年前的那个案子，好像了解得很清楚。我想叫你过来，看看你认不认识她，就叫她等一下，没想到，她不见了。”

　　余索再看看周围。

　　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走了，自习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今晚有点怪啊！怎么这么早就没人了？”宋薇不知为什么有点紧张。

　　“是有点不对。”余索说完，再四处看看，忽然，他注意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过道上放着一个书包。

　　“这个书包是谁的？”余索走过去，从地上把书包提起。

　　“啊——”

　　宋薇发出一声尖叫。

　　她连连后退，撞在身后的桌子上，脸色惨白，右手指着余索手中的书包，语无伦次地说：“那……那是……是若冰的书包……是关若冰的书包！”

　　“什么？这是关若冰的……”余索拉开链子，伸手进去掏了一下，取出来的竟是一个保温杯。

　　“不——”宋薇转身往外逃。

　　这时，自习室的灯一下子灭掉了。

　　宋薇在黑暗中尖叫着，跌跌撞撞冲出门外。

　　走廊上仍亮着昏暗的灯。

　　一个脸色苍白、身穿白衣的长发女孩正慢慢走过来。

　　宋薇盯着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牙齿直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衣女孩冷冷地说：“你怎么敢到C208来了？”

　　“不……不是……”

　　宋薇一抬头，门顶上的标签清清楚楚地刻着：C208。

　　“不……不可能……”宋薇大叫着，转身要跑。

　　但三个人从另一边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路。

　　“你……你们怎么……”宋薇惊恐地说。

　　那是廖一凡、梁亦茹和赵露。

　　三个人脸色凝重地走过来，一言不发。

　　C208的门开了，余索提着书包走了出来。

　　宋薇背靠栏杆，一脸惊恐地看看左边的廖一凡、梁亦茹和赵露三人，又看看右边那似曾相识的女孩，最后看看站在对面的余索。

　　此时此刻，两边教学楼的走廊和窗户边都挤了不少学生，正熙熙攘攘地看热闹。

　　“怎么回事……你！你骗我！你算计我！”宋薇歇斯底里地大叫。

　　“对。今晚这些都是我设计的。”余索冷静地说，“我要当众指出两年前杀害了关若冰的凶手！所以，今晚我才把你骗到这里。昨晚的短信是我让别人发的，书包和杯子是我下午去买的，一模一样，是不是？刚才自习室里的人都是我朋友，我叫他们先在里面看书，我一进去问话，他们就撤。门口的标签是刚才最后一个离开的同学贴上去的。”

　　宋薇呼吸急促，恨恨地瞪着余索，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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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们三个，也是我预先叫来的。”余索指指廖一凡、梁亦茹和赵露三人，继续说，“我对他们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我需要他们协助，营造一种气氛，这样凶手就会露出马脚。当时，刑警支队的陈队也在场，肯定了我的计划。所以，他们都愿意来帮忙。而你，你刚才的惊恐，刚才的惊慌失措，已经把你彻底出卖了！”

　　“不……不……”宋薇摇头，面部扭曲，显得非常恐怖。

　　“事实上，我早该知道的。”余索慢慢走到宋薇和另外三个人之间，面对栏杆外的空地，仰望星空说，“我早就应该知道，因为凶手一开始就露出了破绽。没错，两年前毒杀了关若冰的凶手，就是你——”

　　余索用手向右一指。

　　他指的人是——梁亦茹。

　　“什么？！”廖一凡和赵露同时叫出声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梁亦茹。

　　两边教学楼看热闹的学生也安静下来了，正全神贯注地望着这一切。

　　“我……”梁亦茹愣住了，但很快她又大叫，“不！不是我！不是！”

　　她慌张地对着赵露摇摇头，又看着廖一凡摇摇头，嘴里喃喃地说：“不是……不是我……不是……”

　　但廖一凡和赵露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不是我！”梁亦茹两眼通红地冲余索喊，“不是说好设计对付宋薇的吗？你不是说她是凶手吗？”

　　“那是为了引出你才这么说的。刚才的那一切都是我和宋薇一起演的一出戏而已。别忘了，宋薇可是校话剧团的优秀演员。”余索转身冲宋薇点点头。

　　此时宋薇已恢复了常态。她站直了身子，捋了捋刚刚弄乱了的长发，对余索笑笑，笑容像平时一样灿烂。

　　余索回过身继续说：“前天我找你谈话时，我就看出来，你有问题。你的话中总有一些不可信的东西，总有一些话和别人的不一样。当我把一切都联系起来考虑时，我知道，你就是凶手！”

　　“不……我……”梁亦茹声嘶力竭地叫着。

　　余索直接打断她的话，继续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就是凶手！但是我没有证据。这个案子，如果有了证据，凶手是绝对抵赖不掉的！但问题是，整个作案手法非常地简单，简单得难以找到证据。杯子上的指纹被你擦得干干净净，所以我只好把旁边这个自习室当做舞台，让宋薇和我一起演了一出戏，并在最后关头给你来个措手不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梁亦茹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余索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接听。

　　很快，他把手机再次揣进口袋。

　　余索面对着梁亦茹说：“刚刚我说过，很难找到证据，对吗？的确，杯子上的指纹被擦得干干净净。但是，有一个地方，被凶手给遗漏了。就在刚才，陈队长来电话说，关若冰书包里——放在保温杯旁边的续约单上检测出了凶手的指纹！所以，真正的凶手……”

　　余索转过身，手慢慢提起，然后向前一指……

　　“就是你——宋薇！”

　　宋薇表情僵住了，一下子瘫倒在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和你今天上午讲的安排不一样啊！”廖一凡抱怨。

　　“就是！万一亦茹歇斯底里，要死要活的怎么办？”赵露说。

　　梁亦茹往赵露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那怎么可能？今天余索找我说过了。事实证明，我没进校话剧团是他们的损失……”

　　“居然还瞒着我们，太过分了！”

　　……

　　此刻，他们正坐在食堂二楼的一个角落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余索和刚才那个白衣女孩。梁亦茹，赵露和廖一凡坐在一边，余索和白衣女孩坐在另一边。

　　宋薇刚才已经被陈队带走了。

　　“快说！”梁亦茹一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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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索微微一笑，说：“我觉得我还是从头说起比较好，不然你们会听得很乱的。”

　　“那就从头说！快！”梁亦茹还是那么快人快语。

　　“就像我上午所说过的，我从没想过要写什么报告文学。这两天我找你们，其实纯粹是为了了解两年前那件事。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六天前的晚上，十二点刚过，宋薇开始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像是老朋友发来的，一开始语气还很友好，但越往后就越生硬，短信中还慢慢透露出一些信息，通过这些信息，宋薇觉得短信和关若冰有关，甚至怀疑过是关若冰的鬼魂发来的。这样的短信一直持续了六晚，一直到昨天晚上。”

　　“这些我们都知道。我和赵露都收到过这种短信。”梁亦茹不耐烦地说。她今晚似乎比较兴奋。

　　赵露点点头，没说话。

　　倒是廖一凡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可我还不知道。”

　　余索继续说：“三天前，宋薇找我帮她调查一下。那天她的表现很不自然，好像在害怕什么，可她又不肯承认。她坚持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想法也没有。由于第四晚的短信几乎是直接提到了关若冰，她撑不住了。第二天——也就是前天，她把她的怀疑和关若冰的一些事情告诉我，希望我能帮她查出是谁发的短信。因为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在，她就无法心安……”

　　“等一下！”又是梁亦茹，“她为什么找你去调查？你是她什么人？”

　　“这个我也想知道。”廖一凡也说。

　　“这个问题……”余索看了赵露一眼，说，“赵露可以给你们答案。”

　　赵露面无表情地看看余索，说：“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

　　“前天你让我去找颜晓玉时，你说颜晓玉是环科A班的，比我低一个年级。我们不是一个系的，我们上课的课室也没有重合且在时间上相连的，我在给你的短信中也没有提到我是哪个年级的，那么你怎么知道我比颜晓玉高一个年级呢？还有一点，你在谈话中多次提到让我去找警方了解情况，就像知道我和警方的关系似的。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在哪里听说过我的名字。”余索说。

　　赵露仍看着余索，然后慢慢笑了，说：“没错。去年我在报上看过有关你破案的几篇报道。”

　　“你以前破过案？！”梁亦茹睁大了眼睛。

　　廖一凡也惊讶地看着余索。

　　“我们不谈这个，言归正传。”余索摆摆手，说，“那天中午，我去派出所找陈队了解两年前那个案子的具体情况，后来又去找你们三个和宋薇。当时，我只是对事情的大概轮廓有个了解，其中，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有两点。一是时间。五点五十到七点之间，关若冰把她的保温杯放在寝室，但人不在那里。这期间，梁亦茹、赵露你们俩和宋薇都在寝室呆过。宋薇是独自一人，梁亦茹有一段时间也是独自一人；而赵露在寝室的时候，梁亦茹也在，但梁亦茹可能对别的事根本就没注意。所以，在我看来三个人都有下毒的时机。第二点是性格。这个我也直说吗？”

　　“说吧。”梁亦茹把手一挥，很是豪放。

　　“别说得太难听就行。”赵露淡淡地说。

　　“好。首先是关若冰，一个很优秀的女生，在学生会工作和文娱活动中非常活跃，但有事常常深埋心底，即使很累很难也要在别人面前保持充满活力的形象。然后是梁亦茹，性格很开朗，人缘不错，说话直来直去，急性子，城府似乎不深。至于赵露，性格内向，个性收敛，做事深思熟虑，很成熟的一个人，旁人通常很难看出她在想些什么。最后谈谈宋薇。宋薇的性格夹在梁亦茹和赵露之间。她有时开朗有时收敛，个性不是十分鲜明，常附和别人的观点。如果说赵露是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那么宋薇就是让人以为能够看出她在想什么。”余索说完，有点担心地看看梁亦茹和赵露。

　　“居然把我们两个说成这样……等一下我们再和你算总账！”梁亦茹假装恶狠狠地说。

　　赵露反而笑了。

　　余索继续说：“当时我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这样，三个人都有作案时机，三个人的性格又各有特点。就像我刚才在教学楼所说过的，这个案子太简单了！我不是说案子易破所以简单，而是指整个犯罪的手法太简单了，没有任何复杂的诡计和手法！因为简单所以留下的线索就少之又少，指纹查不到，别的一些东西，像小说中常提到的‘鞋印’、‘烟头’之类的就更不用指望了。当时，我对于这个案子的调查，到这里也就停下来了。”

　　“那么，接下来呢？”廖一凡问。

　　“事实上，我同时要查的有两个案子。一个是两年前的谋杀案，一个是最近的匿名短信事件。在调查中，赵露建议我去找环科A班一个叫颜晓玉的女生。因为颜晓玉去年曾就那个案子采访过她们。但是，后来我发现，环科A班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什么？这不可能！”梁亦茹叫了出来。她瞪着坐在余索旁边的白衣女孩，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她不就是颜晓玉吗？”赵露指了指白衣女孩，说。

　　白衣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她刚要回答，余索摆摆手制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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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等一下再解释。等一下她还有一段故事要告诉大家。”余索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继续说，“所以，对我来说，这条线索又断了。不过，当时，我还注意到这样一件事，那件事是廖一凡告诉我的。廖一凡说他曾在关若冰的日记本上看见过这样一篇日记：‘XXXX年6月19日，星期天，晴。祝妈妈天天开心，健康幸福！我会乖乖的！’”

　　“那又怎么样？”梁亦茹问。

　　廖一凡和赵露也同样迷惑不解。

　　“你们不妨推算一下。六月十九日是星期天，那么前两个星期天分别是六月十二日和六月五日。也就是说，那一天是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天，是父亲节。我很难想象，像关若冰这样的女生，竟会不知道父亲节。可她如果知道，又怎么会在父亲节那天只提到母亲，对父亲却只字未提呢？这时我又想起了梁亦茹提过的一次关若冰打电话的事。关于这件事我就不再细说了，这是别人的秘密。”余索对梁亦茹点点头，说，“后来我又想起，廖一凡说过关若冰很少谈及自己的童年。把这些都综合起来，我觉得，关若冰的家庭可能没这么简单，再加上那个匿名的手机号又是江苏号码，所以我就让陈队去查关若冰父母亲的详细情况。结果，我才知道，原来关若冰的父母在她三岁那年离婚了。关若冰一直和她母亲住在一起，当然后来她又多了个继父。据我所知，她和她继父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们大家都没有料到，那就是，关若冰还有个小她两岁的妹妹。”

　　“妹妹？”梁亦茹惊讶地说。

　　“冰冰还有个妹妹？！”廖一凡似乎更惊讶。

　　赵露看看白衣女孩，问余索：“难道……她是……”

　　“不。不是。”余索停了一下，对旁边的白衣女孩说，“关于关若冰和她妹妹的事，还是由你来说吧。”

　　白衣女孩点点头。她看看对面三个人，说：“若冰姐的妹妹叫关若凝，她们两个我都认识。她们虽然是姐妹，但由于家庭原因，她们十几年来一直都没有见过面，甚至都没联系过……这些都是凝凝告诉我的。初中三年，她都和我一个班。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即使再累，在别人面前也总是装出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很多事，她都喜欢憋在心里，谁也不说，只是放学后常常一个人背着书包孤零零地在操场上逛。我们上初二时，一天，凝凝在学校病倒了。当时她家里没人，是我送她去的医院。那天晚上我看她病得很厉害，就在医院陪了她整整一晚。结果她醒来后，抱着我就哭了，哭得非常伤心。那天她给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她自己的事，她的孤独，她的无助，一切的一切……”

　　白衣女孩的双眼噙满泪水，声音也低了下去。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她。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余索把纸巾递给她，没有说什么，连他的动作都是轻轻的。

　　“谢谢！”白衣女孩擦擦眼泪，勉强挤出笑脸，冲大家笑了笑，继续说，“从那以后，我们几乎无话不谈。可是，一年后，她的病被确诊为胃癌晚期，当时她整个人完全垮了。有一段时间，她……她什么也不愿去想，什么也听不进去。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不肯住进医院，反而……反而天天强忍着痛来上课……终于……终于有一天，她的身体撑不下去了……她不得不住进了医院，接受化疗。”

　　她停了停，又继续说：“经过化疗，她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但她变得很虚弱，原来一头漂亮的长发都掉光了。凝凝是个很爱美的女孩，所以从那以后，她变得越来越内向，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后来我上高中时，随父母一起去了南京，碰巧进了若冰姐所在的那所高中，当时她已经上高三了。由于学生会工作交接，我们就认识了。她问起我的头发，我就把凝凝的事告诉了她……”

　　“等等！”梁亦茹忍不住打断她，问，“你的头发？”

　　“啊？这个……”白衣女孩低下头，说，“那年暑假我剃了个光头……”

　　“你整个暑假都在医院陪着关若凝，是吗？”余索问。

　　她点点头。

　　大家看着她那头乌黑的长发，竟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白衣女孩又说：“后来，若冰姐常常来问我有关凝凝的情况。一开始我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她很善良，对一个只是名字凑巧有点相似、但从未见过面的人都那么关心。直到放寒假时，她才告诉我，她就是凝凝的姐姐，并希望我能带她去安徽看望凝凝。当时我真的是……真的是又惊讶又高兴。我永远都忘不了，她们姐妹俩在医院病房里相认的那一幕……”

　　她揉揉眼睛，又说：“她们两个在病房里聊了好久，又抱着哭了好久。凝凝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幸福过。若冰姐去看过她以后，她整个人都开朗起来了。好像是由于家庭关系吧，若冰姐没去见凝凝的叔叔一家，就直接回南京了。若冰姐也没告诉她妈妈，因为她妈妈也病得很重，她怕妈妈一下子承受不住，就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说。这些凝凝都是知道的……若冰姐回去以后，就常常给凝凝打电话，发短信。那年暑假，我又由于父母的工作调动而回到了安徽老家，我又可以天天去陪着凝凝了。那时，凝凝常常对我说起她姐姐的电话和短信。在我看来，那段时间的她，是最开心的。但是，九月份，凝凝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很多事情对她来说都变得很不方便。从那时开始，我就一方面和若冰姐联系，把凝凝的情况告诉她，另一方面又把若冰姐的话传给凝凝。这种生活持续了差不多一年，直到……直到若冰姐在这边出了事……当时，我没敢告诉凝凝。但后来有一天，凝凝往这边打了一个电话，我就什么也瞒不住她了……凝凝……走的那天，是六月一日，儿童节……这两年来，我常常一个人在想……凝凝一直是个孤独的孩子。以前的儿童节，她过得都不快乐，以后……应该会快乐了吧？……”

　　说完，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一定会的。”余索说。

　　“真的吗？”白衣女孩似乎有点恍惚，又轻声问了一遍。

　　“当然是真的！”梁亦茹马上抢过话说，“你别看他今晚一直在教学楼那边骗人，但刚才那句话肯定是真的。我们大家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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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露和廖一凡也表示同意。

　　白衣女孩忍不住笑了，泪水沿着微笑的脸颊淌了下来。

　　她擦掉眼泪，看看梁亦茹，又看看赵露，很诚恳地说：“对不起，两位师姐！我也骗过你们。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梁亦茹和赵露互相看了一眼。梁亦茹还没反应过来，赵露就说：“你是说你不叫颜晓玉是吧？”

　　“对。我的真名是欧阳舒，我也不是环境学院的。其实，我不是你们这个学校的。我是XX大学环境科学学院的，就在你们学校旁边那个校区。去年我一入学，就发现我那边离若冰姐的学校很近，就想来查出到底是谁杀害了若冰姐。我从来没想过要写什么报告文学，我找你们只是想了解若冰姐的情况而已。但是，半年过去了，我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所以，无奈之下，我就想到给你们三个发匿名短信，试探一下你们的反应……”

　　“什么？匿名短信是你发的？”梁亦茹又开始惊叫。

　　“是……很抱歉！希望没有吓着你们。”欧阳舒一脸歉意。

　　“那些短信都是你自己编的吗？”赵露问。

　　“不……有些是从若冰姐的博客上直接摘下来的，那些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欧阳舒说。

　　“博客？”廖一凡问，“她的博客上有这些话吗？”

　　“哦，是若冰姐的另一个博客，她在那个博客里写了很多个人感受。前面的主要是日记的形式，后面的则大部分是信件，全是写给凝凝的信。她把自己许许多多的想法和感受都记录下来了。她当时把这个博客的地址发给我，让我转给凝凝的。但后来……凝凝一直都没有机会再上网。若冰姐出事后，我想到这上面可能会有线索，就上去看了。”欧阳舒解释说。

　　“哪些短信是从上面摘下来的？”赵露问。

　　“与教学楼走廊和镜子有关的短信几乎都是。”

　　“后来你发现宋薇的反应有点反常是吧？”梁亦茹忍不住插嘴。

　　“恐怕没有。这几天我一直跑过来偷偷观察她，她看起来好像是有点紧张不安。但是，说实话，前段时间观察你们两位时，我也有这种感觉……”欧阳舒有点不好意思。

　　“我哪儿有？！”梁亦茹大叫。

　　“对不起！”欧阳舒脸有点发红。

　　“那后来你是怎么找到余索的？”廖一凡问。

　　“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昨天是他找到我的。”欧阳舒说。

　　大家又看着余索。

　　“关于这一点，”余索又问欧阳舒，“你在给她们的短信中，最后都提到她们把什么东西落在了实验室，对吧？你是想，如果是凶手的话，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或许会去看个究竟，是吧？”

　　欧阳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但是，最后没有一个人去，是吧？”余索又问。

　　欧阳舒更不好意思了。

　　“不对！有人去找了。”余索说，“那个傻瓜就是我。”

　　廖一凡、梁亦茹和赵露似乎有点吃惊。但欧阳舒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其实我进去一方面是看看是否真的有可能找到什么东西，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看看有没有人在实验楼里监视。”余索说。

　　“然后你就发现她了？”廖一凡说。

　　“没有。其实我在进去前就认为她不在实验楼里。”

　　“为什么？”

　　“那天上午，我从梁亦茹、赵露和宋薇那里了解到，自从去年那次采访后，她们还见过颜晓玉——也就是欧阳舒几次，地点不是在食堂就是在教学楼。她从没在图书馆等需要出示校园卡才能进入的场所出现过。当时我就怀疑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实验楼是重地，没有校园卡根本进不去。所以，我在进去前就在楼外观察，考虑如果是我要观察门口的话，会藏在哪里。本来我考虑的地方有三个，设计学院大楼、河对岸的石凳、还有实验楼旁边的草坪。但当我从实验楼里出来时，我认出了欧阳舒。她正坐在河对岸的石凳上看书。我想起前两天去食堂找宋薇时，两次她都凑巧坐在旁边。当时我进去时，她用书把脸挡住了，所以我没看见。那时候我就想到，她很可能就是那个发短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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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也有一点不明白。”欧阳舒开口说，“昨天下午你和陈队来找我时，你不仅知道我就是发短信的人，好像还知道我是若冰姐和凝凝的朋友，帮她们传过口信。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我也以为关若冰是直接和关若凝联系的。只是有一点说不通，关若冰从不会在晚上十点以后给她妈妈打电话，因为她妈妈身体不好。可是关若凝的身体也不好，关若冰怎么会常常在夜里十二点以后打电话给她呢？后来陈队无意中提起一件事，让我确定在关若冰和关若凝之间还有一个负责联系、传话的人。陈队也在关若凝所在的那家医院住过院。他说医院住院部单间病房的电话是前年元旦过后才装的，他还说过，三年前的九月，关若凝出过一次事故，可能是医疗方面的吧，从那以后，她就不能再用手机了。那么，从九月到十二月这段时间内，关若冰常常在深夜打电话，又是打给谁呢？所以，我就想到，其中有一个帮她们传话或联系的人。”

　　“就凭这些也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我啊！”欧阳舒说。

　　“昨天我没说是你啊！”余索说，“你回想一下，我昨天的原话是：‘我知道关若冰和她妹妹关若凝的事，你就是那个帮他们传话的人吧！’如果你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就会马上承认我认错人了……”

　　欧阳舒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梁亦茹帮她说了一句：“你太狡猾了！”

　　“到目前为止，”赵露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么轻，“发匿名短信的人是找到了，可两年前那个案子呢？你又是怎么查的？这才是我们最关心的。”

　　大家都点头，包括欧阳舒。

　　余索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说：“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当然也是最难的。如果说，两年前这个案子没能破，是因为它的简单，那么现在之所以能够解开，是因为它变得复杂了。有人用几条匿名短信刺激了凶手，就像往平静的水池里扔进了几块石子，点点涟漪泛起，这才露出了端倪。正如克里斯蒂所说过的：‘大象会记得。’①在座的每个人，还有宋薇，都对两年前的案子留有回忆。尽管回忆不尽相同，不尽真实，但能够反映出整个事件的轮廓，也能够反映出每个人对事件的态度——尽管这个人可能很懂得掩饰。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案子之所以能破，可能完全是巧合。”

　　余索看了周围的人一圈，继续说：“一开始，我仅仅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宋薇对那几条匿名短信的反应会那么大？尤其在我得知当时同为关若冰的宿友的梁亦茹和赵露也收到过类似的短信后，我就觉得更奇怪了。但是，我也只是以为这是她的性格所致，没想太多。昨天，关若冰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她曾让关若冰三天后——也就是四月十五日——再去一次。关若冰很少谈自己的事，更不可能把看心理医生这样的事告诉别人。可是，当宋薇找我帮忙，提到关若冰被杀一事时，却显得非常伤心地说，案发当晚，她还忍不住在想，关若冰本来过两天还要去看医生的，甚至连医生她都预约好了。宋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更何况前天晚上她还说，出事那几天，她和关若冰没说过什么话！这时，我想到了续约单。续约单上写有病人下次就诊的时间、诊室。而关若冰的续约单就放在她的书包里，放在她的保温杯旁边！想到这里，再考虑到前面宋薇的奇怪反应，我知道，她很可能就是往关若冰的杯子里下毒的凶手！”

　　余索又停了停，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其实到现在也不能说完全清楚。那个问题就是：短信中提到的‘教学楼走廊’和‘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梁亦茹问欧阳舒。

　　“不知道。”欧阳舒摇头。

　　这时，余索的手机又响了。

　　“或许陈队那边能给我们答案。”余索说完，开始接听电话。

　　很快，他微微一笑，对周围的人说：“‘教学楼走廊’的问题解决了。宋薇承认，她和关若冰曾在教学楼走廊上有过一次冲突。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舞蹈团练习，关若冰临时有事就让宋薇帮忙请个假，但宋薇没请却在暗中使坏，后来关若冰知道了，就挑了一个时间在静悄悄的教学楼走廊上拦住宋薇，问是怎么回事。当时宋薇很不耐烦，最后还撇下几句‘别以为大家都很喜欢你，其实很多人都巴不得像我这么做呢’之类的话。我们不难想象，对于一向习惯于受人关注和喜爱的关若冰来说，这几句话的打击有多大。”

　　廖一凡紧紧攥着拳头。

　　余索轻轻拍了拍廖一凡的拳头，廖一凡才慢慢把手松开。

　　“那么镜子呢？”赵露似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问，“宋薇又是怎么解释的？”

　　“她也不知道。”余索说。

　　“那……那不就永远都没人知道了？”梁亦茹的表情有点夸张。

　　“不。我知道。”余索说。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关于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我曾把可能的镜子都列了出来。首先，是关若冰放在书包里的蓝色圆形小镜子；然后是关若冰打破的，也是廖一凡送给她的那面红色边框的心形镜子；第三面，是廖一凡后来去买的一模一样的红色心形镜子；第四面，是宋薇放在包里的蓝色方形镜子，背面刻着兰花；第五面是赵露的镜子。前天我提到杯子、书本、书包、镜子时，赵露的反应很奇怪；第六面是梁亦茹的镜子。前天我提到镜子时，梁亦茹的反应也很奇怪。我曾很仔细地把这六面镜子和那些短信对比，但都没什么头绪。直到昨天下午，我发现宋薇就是凶手后，我再去找宋薇和‘镜子’之间的联系，最后我想到，‘那面镜子’不是别的，就是宋薇本人！”余索说。

　　“什么？”梁亦茹又开始叫。

　　赵露示意她安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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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舒问。

　　“你说你不知道‘镜子’是什么意思，那也就是说，你摘下来的那些句子没有上下文可以理解了？”余索直接问欧阳舒。

　　“没有。有些是独立成段，有些则前后都是省略号。”

　　“是这样……”

　　“怎么了？你为什么说宋薇就是‘那面镜子’？”

　　“因为，”余索长舒了一口气，说，“她们两个都是校舞蹈团的，她们平时练习时，常常要对着镜子跳舞，看动作是不是到位。有时候，她们还要互相帮忙看着，看对方的动作怎么样。我打电话向校舞蹈团的老师问过，两年前关若冰还在团里时，老师一直是让她和宋薇一组互相帮忙的。因为她们两个一上大学就被选进了舞蹈团，刚好又是一个寝室的，这样互相照顾比较方便。所以，在关若冰看来，在舞蹈团里宋薇几乎就成了她的一面镜子，明白无误地照出她的亮点和不足。你们还记得短信中那句话吗？‘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想，由于宋薇后来在舞蹈团里的所作所为，由于宋薇在走廊上对关若冰所说的话，关若冰通过宋薇这面镜子所看到的，居然是另一个自己——一个‘大家都不喜欢’的自己。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那面镜子’的问题，所以在博客里才有了那样一些没有上下文的、完全是心理点滴反映的句子。”

　　所有人都听得呆住了。

　　“所以，想到这一点，我就完全确定宋薇就是凶手了。至于动机，我想应该是嫉妒吧。毕竟是一个寝室，又同在校舞蹈团，关若冰名气比她大，人缘又比她好……当然，这只是推测，真正的原因，恐怕要由她自己来告诉我们了。”余索说。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从续约单上检测出了宋薇的指纹，为什么今晚还要兴师动众，让我们这么多人陪你演戏？”梁亦茹恢复常态，又开始表示不满。

　　“因为续约单上根本就找不出她的指纹，我瞎编的。那个电话也是我刻意安排的。”余索说。

　　“什么？！那也是假的？”梁亦茹惊叫起来。

　　廖一凡和赵露面面相觑，欧阳舒则睁大眼睛看着余索。

　　“是。我说过了，这个案子很难找到证据。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宋薇是凶手。我原打算像我给她准备的‘剧本’里所写的那样，把她骗到D207，然后换掉门外的标签，用类似于关若冰的书包和水壶来吓唬她，使她惊慌失措从而承认自己是凶手。但是，我又担心这种程度的骗局还不足以对付她。所以，我就设计了三重骗局。这样，她就会以为我是要对付梁亦茹。她在我针对梁亦茹的第二重骗局中就会完全放松警惕。我故意在对梁亦茹说的话中反复强调‘证据’、‘指纹’这些字眼。结果，当我说找到指纹时，她已经慌了；当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出她是凶手时，她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溃了。”

　　“你太厉害了！”梁亦茹惊叹道。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太狡猾了。”余索笑，笑完又说，“其实没什么。这个案子之所以能破，一方面是欧阳舒用短信刺激了凶手；另一方面是凶手无意中说错话，露出了破绽。我想，如果前天宋薇面对的是警察，她绝对不会说错话的。而对我呢，因为我和她本来就认识，她在我面前才会比较放松，警惕性没那么高。再说了，有些问题我还是解决不了。比如，我不知道梁亦茹和赵露两位师姐为什么一听我提起‘镜子’就大惊失色。”

　　“这个……其实……”梁亦茹吞吞吐吐地说，“若冰那面红色心形的镜子是我不小心打破的。我知道那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就很过意不去。但若冰只是笑笑说没关系，当时还叫我别捡了，直接扫掉算了，怕我弄伤手……我知道，她其实很喜欢那面镜子的……”

　　梁亦茹又对坐在身旁的廖一凡说：“对不起！”

　　廖一凡轻轻摇头，没出声。

　　“我的不说可以吗？我说过那是我的私事。”赵露的声音仍是轻轻的，像余索第一次和她打交道时一样。

　　“当然可以。”余索说，“如果你愿意，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好了。”

　　余索单独把廖一凡留了下来。

　　夜深了，食堂二楼的人已经很少了。他们所在的那个角落里的灯已经被关掉了，两个人正坐在黑暗里。

　　“到底什么事？”廖一凡忍不住问。

　　“你去校医院看过五官科吗？”余索把脸藏在黑暗中，问。

　　“去过。怎么了？”

　　“那么你肯定知道，五官科在二楼，也就是说，牙医也在二楼了？”

　　“知道……”

　　“那么……你们第一次见面……那件事……你也知道了？”

　　“这……”

　　“那天你是从三楼外科诊室出来的，当时关若冰就跟在你身后下的楼梯。但是，五官科在二楼，看牙应该也在二楼。她怎么会跑到三楼去呢？”

　　廖一凡没有回答。

享受人生

　　黑暗中，余索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想看清他的表情。

　　余索继续说：“你早就知道，她那天在说谎，是吗？”

　　许久，廖一凡才回答了一声：“嗯。”

　　“我给你讲一件事吧。关若冰从小就和她父亲分开，再也没见过面。她父亲这个人并不怎么样，常常在外面喝酒、赌博。她上初中的时候，一天晚上，她父亲在外面喝醉了酒，还和别人打架，就这样——被人捅死了。关若冰知道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关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她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却还是那么灿烂，她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生病的母亲。”余索慢慢地说。

　　廖一凡浑身发颤，用手捂住脸。

　　余索继续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关若冰很不容易。她这二十年过得很不容易。你说过，她和你在一起是很开心的，这我相信。你还说过，她说以后会把她所有的事都告诉你，这我也相信。她不是要刻意瞒着你，只是时机还没到而已。那天她跟在你身后走下楼梯，我想，她那天其实是去四楼的心理诊室。面对你这样一个陌生人的问题，她当时又能怎么回答呢？难道直接告诉你她是去看心理医生吗？按她的个性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她并不是存心要骗你。”

　　“对……你说得对……”廖一凡带着哭腔说。

　　“我知道你这两年来心里很矛盾，她在你心里占的分量太重，你放不下她，所以你处处强迫你自己，所以你把那面红色心形的镜子一直锁在抽屉里……但是，你要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不应该试图忘记她。你也不能忘记她。但这样一来，你又很矛盾，对吗？”

　　“我……我……”

　　“不要试图用另一个女孩来取代你心目中的女孩，因为对于你而言，她是谁都无法取代的。所以，就让她永远留在你的心里好了。还有那面镜子，你为什么要把它锁在抽屉里呢？你可以把它大大方方地摆在桌面上，就像当年你的冰冰那样。要知道，没人照它，它会寂寞的。”

　　说完，余索站起身，在廖一凡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走了出去。


　　寝室里依旧热闹非凡。

　　余索走上阳台，仰望夜空，陷入了沉思。

　　刚才陈队来了个电话，说宋薇完全招供了，她的动机的确是“嫉妒”……

　　在她的记忆中，她一直是最棒的。她应该比周围所有的人都优秀，她应该受人追捧，应该受人器重。可是，她身边却出现了一个关若冰，在哪里都比她更受欢迎，在班里是这样，在舞蹈团里是这样，在寝室里还是这样！她越来越看不惯关若冰了。自从在教学楼走廊上发生争执以后，她发现关若冰居然没什么变化，见面还向她打招呼……真是虚伪！以后还得天天看着这个虚伪的小人在身边走来走去，她一想到这里就生气。怎么办？一天在上实验课时，她无意中走进了旁边的实验室，发现了留在桌上的氰化钾。对了，或许可以这样……她就偷偷拿了一些，反正老师发现不了。可是，把药放到哪里好呢？放到关若冰在寝室用的杯子里吗？不！不行！不能让关若冰死在寝室！别的哪里都无所谓！可是，到底下在哪里好呢？那天下午，机会终于来临了……

　　不知为什么，余索眼前又浮现出宋薇那张可爱的圆脸。那张脸上的表情起初显得有些犹豫，有些无知，慢慢地，又变得有些残忍，有些狰狞，最后完全扭曲……

　　就像她几小时前在教学楼表演出来的那样……

　　又或者，她一直在表演……

　　……

　　余索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尘封已久的照片。

　　一个背着手站着的小女孩和一个张着嘴巴的婴儿的合影……

　　一对幸福可爱的姐妹的合影……

　　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奇迹……

　　余索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寝室里，室友还在联机打魔兽。

　　楼外小道上，几个男生抱着篮球，提着饮料往这边跑。不一会儿，楼下传来一声巨喊：“宿管姐姐快开门，我们错了！”

　　远处路灯下，一对情侣仍在驻足停留。女生忽然跺了一下脚，转身要走。男生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费力地解释着什么……

　　余索看看手机。

　　午夜十二点。

　　这时，正好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能猜到我是谁吗？以后我不会只在晚上出现了。^_^

　　余索独自笑笑。

　　或许，校园还是简单一点、平静一点的好……

Rio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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くだキの

感觉指出凶手那一段太过于跌荡起伏$汗$

bonie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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