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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永远的春江花月夜 作者:可爱多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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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1、二月的扬州,正值初春,虽然天气有些寒冷,却挡不住荡漾在人们心中的融融暖意。早已有小舟荡漾在碧水之间,也有歌姬软糯的小曲随着河水缓缓飘来。
扬州这样的城市,在大多数朝代都是美好的,否则也不会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以及“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这样的诗流传下来。

当然,如此美好的城市,对它怀有深深眷恋的,远远不止人类而已。
此时此刻,绯绡就懒洋洋的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欣赏着红花绿柳,不尽春色。他一袭白衣随风摇曳,加上姿态乖劣,导致楼下无数人仰脖围观。
“这位大爷,算是我求求你了,麻烦你让他下来吧!”身后站着一个店小二,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朝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不断作揖行礼。
这个倒霉的跑堂,在绯绡刚一爬上栏杆,就热心的跑去阻止,结果不但没有把他拉下栏杆,自己倒平地跌了一跤,差点摔下楼去。
他一次失败,居然不言放弃,直到不知吃了多少次亏,才终于觉得有点邪门,打死都不敢再碰绯绡的一片衣角了。

“我也拉不下来他啊!”王子进看绯绡翘着二郎腿,歪靠在不足一尺宽的栏杆上撒酒疯,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恨不得在地上掘个窟窿钻进去。
“你们俩不是一起来的吗?求求你让他下来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生意都没法做了!”那小二急得满脸通红,显是害怕受到老板的责骂。
“他一旦喝醉了,就是神仙也拿他没有办法啊。”王子进长叹一声,拂袖而去,干脆走到楼下,站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热闹,总算还少丢一点人。
在春日阳光的映衬下,绯绡的白衣变得格外刺眼,远远看来,竟像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一般。
王子进看着他惺忪的醉眼,轻狂的浅笑,竟想起了两人初次相识的场景。那个时候,绯绡也像今天一样喝醉了,结果才不小心现出了原形。
为什么越是不胜酒力的人,越是喜欢喝酒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眉目,便听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只见楼上白影一晃,栏杆上迎风而笑的少年竟在刹那间消失了。
于此同时,楼下传来“呯”的一声轻响。周围的男女老少急急循声望去,却见地面上仅有几许飞舞的烟尘,和一团杂乱的痕迹,哪里有什么白衣的少年。
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交头接耳说了一会儿,越说越觉得诡异,最后都吓得作鸟兽散了。
只有王子进一人仍站在原地,待众人走尽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沿着酒楼四处寻找。不知转了几圈,他才终于在酒楼的台阶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只白色的狐狸,正眯着眼睛蜷缩在灰尘满布的楼梯后。它舒舒服服的趴在地上,口角流涎,脖颈松软,显然是睡得不省人事了。
王子进见到这只狐狸,立刻眼冒精光,像是捡到了个大便宜,急忙把它拽了出来,用袍角一裹,撒腿便朝客栈奔去。
绯绡一向最爱臭美,今天自己看到他这副摸样,无异于多了个敲诈的把柄。
将来倘若自己手头银子短缺,或者被绯绡贬损之时,便可祭出这个法宝,保管万试万灵。
他越想越是开心,连步履都轻快起来。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王子进的如意算盘还是落了个空。
因为他太高估绯绡的酒量了,绯绡这一睡就是几个时辰,足足从午后睡到了天黑。时不时还翻个身打两个滚,就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王子进拿了本书,在灯下枯坐,眼见月上中天,他再也坚持不住,跌跌撞撞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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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子进,子进,快点醒来!”当晚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觉有人轻推自己的肩膀,他急忙抬头一看,只见朦胧的月光下,一人白衣如雪,正望着自己浅浅微笑,却正是绯绡。
“让我再睡会儿……,真是困死我了……”王子进痛苦地看了他一眼,便又倒入松软的床铺中。
“子进,我是来跟你告别的。”绯绡却并不离去,负手站在他的床头。
“告别?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参加一个聚会,可能会离开几天。”绯绡朝他颔首微笑,俊秀的五官温润如玉,“在这几天中,你要小心些,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什么聚会?我也要一起去!”王子进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大凡聚会,多半有歌有酒,他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好事?
“嘿嘿嘿,子进,这个聚会,你可不能去……”绯绡笑嘻嘻的边说边退,身影像是迷蒙的夜雾般,越来越淡。
“为什么啊!!!”
“因为,那是妖怪的盛宴啊……”待说完这句话,他白色的身形已经完全融化于夜色之中,只余一抹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王子进凭空打了个寒战,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四周漆黑一片,床边未见有人,门也牢牢紧扣。
显然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午夜梦回的一个插曲。
他打望了一下四周,未见异样,便又放心的一头栽倒在松软的被褥中,复又陷入黑甜的梦乡之中。

然而到了次日清晨,他便无法如此坦然了。
因为等他从床上爬起来,找遍了整间客栈,也没有找到绯绡的踪影。
“掌柜的,请问前天跟我一起投宿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公子什么时候出去的?你可曾看见?”
“不就是昨天下午吗?”那肥胖的老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你们俩是一起出门的,但是只有小哥你一个人回来,你倒跑来找我要人?”
“抱歉,抱歉,我记错了……”王子进这才想起昨天的那场闹剧,连忙作揖道歉。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栈的房间,回忆起梦中所见,气得一拳就砸到了大门上。
真是太令人气愤了!
那个绯绡,居然连个招呼都不跟他当面打,就这样鬼鬼祟祟的,说了几句话便走了。甚至连去哪里,要出去几天都没有告诉他。
当然,最气人的是:
他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给自己留!

想来想去,他定然是怕自己敲诈勒索,所以才先发制人!
王子进偏着脑袋在房间里想了半天,才终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而且绯绡一定认为,只要没有了银子,自己就不会在这几日趁机去烟花酒肆流连。
这真是太小看他花痴王子进了!
如果要去看美女,又何必去那些花柳之地?他得意地跑到房间里换了件青白色的衣服,扎着一方头巾,使自己看起来与任何一个在读的学子没有任何不同。
接着他就面带微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客栈。

外面阳光大好,行人如梭,只偶尔有冷风拂过,昭示着此时正是早春二月的春天。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售卖胭脂水粉的店铺,故作从容地站在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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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2、“这位公子,请问你要买点什么?”他刚往那脂粉铺前一站,柜台里一个脸色红润的中年女人便斜眼盯着他,眼白多于眼仁,似乎十分鄙夷。
“老板娘,小生不是买东西的。”他摇头晃脑的回答,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而是来读书的。”
“读书为什么不去学堂,怎么跑到闹市里来了?”老板娘惊诧得瞪圆了双眼,仿佛在看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因为夫子教导我们,凡事成大事者,必要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不能受到外界的干扰。”王子进得意洋洋的举了举手里的书本,“如果在学堂里读书,怎么能锻炼这种定力?所以我特意跑到贵店门外读书,以磨炼自己的意志。”
“不就是识几个字吗?还搞出这么多花样?你想读书就去对面的肉铺吧,不要站在这里影响我的生意。”那中年女人愈发不耐烦,恨不得立刻把他赶走。
“那可不行。”王子进回头瞅了瞅那浑身油腻,杀猪卖肉的屠夫,小声道,“那人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个俗物,哪比得上这里的老板面善可亲?而且贵店客流如云,明明比那边热闹许多。”
那老板娘听他赞美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厉声呵斥他几句。命他只许站在附近读书,千万不要打扰到自己的客人,才忿忿地继续打理生意去了。

王子进是何等人物,虽然双眼不离书本,看似眼观鼻,鼻观心的用心读书。实际上每来一位女客,他都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人家,并暗暗在心底评定等级。
“哎,这个女子,牙黄口大,给她个九等已是宽容……”眼见第一个客人是名仆妇,他一边摇头晃脑的读书,一边在心底默念。
“这个不用看就知道是个丫鬟,品位如此粗鄙……”不过一会儿,又有一名女客上门,随之带入的是一股刺鼻的熏香。
这次他翻动了一下书页,连头都没抬,盖这样庸俗的女子,连貌丑的都不如,是根本入不了花痴王子进的法眼的。
就这样,一个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也有几个稍有姿色的女子上门光顾。不过多半都是附近歌楼酒巷里卖唱的小歌姬,鲜有绝色佳人。
他这才终于想明白,在这扬州城里,能抛头露面,亲自来买胭脂的佳人实在是太少了。
即便是小户人家,家里仅有一两个奴仆,也是万万不肯让自己的女儿无故上街乱晃的。

他想到此处,立刻心死如灰,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
“喂,你作死吗?我心好让你站在店门口读书已经不错了,你长吁短叹给我招什么晦气?”那老板娘一拍桌子,两道犀利的目光朝他直射而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王子进此时已做好了打道回府的打算,干脆对她的叫骂置之不理,故作悲愤的吟道,“悠悠苍天,此何如哉?”
然而还没等他那拿腔做调的声音落到地上,便远远的从街边走过来两个人。

那两个人相依相偎,挨得极紧,如果不是衣服的颜色不同,乍一看简直就像一个人迤逦而行。
不过虽然相距甚远,也能看出其中一个身姿窈窕,面若釉瓷,黑发如云,看体态便是个一等一的美女。
王子进立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连半个字也说不出,直愣愣的望向两人来的方向。

在这短短的一瞬,似乎连时间都随之静止。
来人的黛眉,杏眼,红唇,一点点清晰,最后他终于看清,那是一个不过十四五岁大,姿容秀丽的少女。
那少女身着布衣,头戴荆钗,虽然打扮得极其朴素,却难掩绝代芳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缺乏年轻女孩应有的灵活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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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喂,你看什么看?”王子进正拿着书本,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少女,耳边就响起一声娇嗔。
他急忙回过神,定睛望去,却见面前正站着一个布衣女子。看年龄似乎比那少女略大几岁,面孔圆圆,眼睛晶亮,正满带嘲意滴瞪着他。
他这才想起来,她就是一直紧挨着那美丽少女,牢牢搀扶着她的那个仆人。

“又没有看你,何必朝我嚷嚷?”王子进自知理亏,急忙低头看书。
“哼!读圣贤书还读到这里了,谁还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丫鬟瞪了他一眼,正巧她的主人已经挑好了东西从店里走出来。
她再也顾不上与王子进拌嘴,急忙上前一步,紧紧扶住那个少女的胳膊。两人便又像来时一样,紧紧的靠在一起,缓缓地,慢悠悠地走远了。
“有这等明媚的芳华,为什么还要买胭脂呢?难道不怕那红红翠翠的俗物污了颜色?”王子进目送着两人而去,一边摇头,一边惋惜的说道。

“喂,你这傻呼呼的书生又在说什么呢?”店里的老板娘立刻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那朱家的女儿,也就靠我店里的胭脂,看起来才有点活人的样子。”
“什么?难道你认识她?”王子进立刻来了精神,几步跑到柜台前,“那快点告诉我这女孩姓什么,家住何处?我要上门跟她提亲。”
这少女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已是丽色难掩,他生怕一犹豫,便错过了。
“我、我没有听错吧?”那老板娘立刻惊道,“你敢跟她提亲,你方才难道没有看到她的模样?她连走路都那么费力里,显然是没有几日可活,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点。”
“怎么会?”王子进干笑两声,“我又不瞎,当然看到了她的样子,不是长得很美吗?至于体弱,确实是有点,但是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世上真是什么怪人都有……”老板娘嘟嘟囔囔地说,“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姓朱,从小死了父亲,母亲改了嫁,但是继父对她一点也不好。最好她娘没有办法,只好把她寄养在亲戚家。不过这孩子自小就很容易生病,我几乎就没见过她不生病的时候。”

“哦?那又有什么?反正我认识一个厉害的朋友,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王子进根本已经色迷心窍,将老板娘的话当作了耳边风。
“总之我见你是个好人,你千万要小心便是!”
“那个女孩倒没有什么,就是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好像有点难缠,刚才还恶狠狠的瞪着我……”王子进边说边走出大门,心里盘算着将来要如何请求绯绡。
“你、你说什么丫鬟?”街上冷风轻抚,身后传来那个中年女人颤抖的声音。
“就是一个十几岁大,脸庞原因的丫鬟啊,她可真是凶死了,女孩子像她那样可不是好事,将来可能会嫁不出去!”王子进回头对那老板娘说了一句,做了个揖便走了。

扬州城中,车如流水马如龙,依旧像是他来时一样热闹。
可是他只顾赶路,根本没有发现。
那个胭脂铺的老板娘突然变得面如死灰,并且在他走后,飞快的关上了门板,锁紧了窗户。
似是躲避某种洪水猛兽一般,提前打烊关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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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3、哎,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轻浮若此?

转眼夕光西照,晚霞满天。王子进回到客栈,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不由一头雾水。
他虽然贪恋人间美色,但一向自恃守礼,即便对那些青楼里卖唱的女子,也很少表现出半点不敬。
怎么今天仅仅是个略有姿色的小家碧玉,就让自己说出了一箩筐的蠢话?
而且更要命的是,现在他手捧晚饭,两眼望天,居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个少女长得什么样。倒是她身边那个厉害得要命的小仆人,娇蛮生动的模样却烙印在他的心里,即便闭上双目,也似能看到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眼前滴溜打转。

他越想越是迷惑,怎么也弄不清自己的感情。
仿佛白日里在那小小杂货铺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飘飘渺渺,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如果绯绡在身边就好了,他一向喜欢对自己冷嘲热讽,或许只是几句尖酸刻薄的话,便能打消他心底的痴心妄念。
但是此时绯绡却偏偏不在。

当晚月色阑珊,夜风轻抚,王子进在灯下持书枯坐了许久,仍不见绯绡回来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已是月映天心的午夜时分,绯绡今夜是决计回不来了。他这才合上书本,望着紧闭的大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想到绯绡一定在这世界的某处开怀畅饮,喝酒吃鸡,而他自己只能独对清夜,对影成双,这番落差,不啻于天上人间。
念及此处,王子进不由悲从心来,奈何荷包干瘪,只有边叹息边摇头,满心疮痍的上床睡觉去了。

哪想他刚一合眼,脑海中便出现了一条寂落的街景,小街上老树横枝,断垣掩映,真实得简直不似在梦里。
王子进迷惑地站在街心,望着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
看路人的打扮,自己似乎还在扬州城里,但是他明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怎么会梦到如此清晰的场景?
眼见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天色渐渐昏暗,他却仍然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王子进干脆沿着这条小街信步而行,只见街边的房子多半古旧破败,阶前长满青苔,显然是扬州城里贫民百姓的聚居地。
他一向粗心大意,无所畏惧,倒悠然自得地在这奇怪的梦里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了。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黑,只见不远处的一扇门后,伸出了一只手。
那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五指纤长,莹白如雪,在朦胧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刺眼。
王子进见了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这一停不要紧,那手却轻轻招了招,似是在暗示他过去。
他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昏暗的天色中,只见门后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正快步走到小巷深处,一个拐弯就不见了。
那个女人身着布衣,步履轻盈,看打扮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子。

王子进依照指引而来,却只见到一个背影,好奇之心顿起,急忙拔足向前追去。直至跑到小巷尽头,他才发现身边竟有一扇虚掩的破旧木门。
门里是一个小小院落,里面杂草丛生,门窗破败,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请问有人吗?这家里有人在吗?”这一年之间,他跟绯绡走遍大江南北,胆子也比以前大了很多,深呼吸了几下,就推门走了进去。
穿过小小庭院,就是一间矮小的瓦房,房门依旧没有锁,在暗夜里露出一条黑色的缝隙,仿佛是主人在刻意迎接客人的到来。

这次他已经知道,门里的多半是方才朝自己招手的女子。既来之,则安之,他干脆快走几步,推门就闯入了内室。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这户人家的构造十分奇怪,推开房门,直直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张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张暗黄的宣纸,和饱蘸着墨汁的毛笔,仿佛主人在舞文弄墨,此时才刚刚离去。
屋子里并没有蜡烛,一盏煤油灯也并未点燃。王子进本就是个读书人,一见到文房四宝,自然格外亲切,急忙走过去,想看看那纸上写着什么。

然而这一看不要紧,登时令他目瞪口呆。
因为那粗糙的纸张上,墨迹笔走龙蛇,纠结交错,竟没有一个字是他认识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字比绯绡画的鬼符还难懂?在这个陋室中居住的,到底又是什么人?
“是谁来了?”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个娇嫩清脆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个年幼的女童。
王子进误闯民宅,突然被人撞破,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拉门轻动,书桌后的一扇木门被人拉开。
从黑暗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身体瘦弱的少女。
那少女长发披肩,并未束发,整个人带着一丝恹恹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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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子进一见到这个她,登时惊得连连后退,因为这正是自己白日里在胭脂铺见到的那个少女。
“是伯伯回来了吗?”那少女睁着漆黑大眼,好奇的问道。
“小姐,请恕在下失礼,在下只是来此处拜访熟人,没有想到竟误闯小姐的宅院,我这就速速离去。”王子进的脸登时羞愧得红中带紫,同时暗自庆幸天色已黑,这少女看不清自己的面貌。
“这位公子请留步……”那少女为难地说道,“请问能不能帮我个忙?”
“小姐想要小生做什么,请尽管说!”虽然受到多次教训,王子进爱管闲事的本性还是一点没变。
“这间屋子里,有一些东西……”那少女摸索着走进内室,指了指屋里,幽幽地道,“我眼睛不好,总是摆不好它们的位置,能不能劳烦公子帮我整理一下?否则我要被他们吵得日夜不得安宁。”

一听只是整理东西,王子进二话不说,将宽大的袖口挽了挽,就要赤膊上阵了。
他掠过那瘦弱的少女,伸手拉开木门,便走进了那狭小的房间。
屋子里昏暗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自窗口倾泄而下,他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照明的火烛。后来便索性朝墙壁前的一张木桌走去,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上面确实放着一些东倒西歪的东西。
“就是它们,在桌子上的东西,麻烦公子帮我整理好吧……”那女孩幽幽地说了一句,也摸索着走到王子进身后。
“这还不好整理?”王子进咧嘴一笑,将倾倒的东西竖起来,触手温润坚硬,似乎是某种木牌。
“不仅要扶正,还要注意顺序,如果位置被打乱了,他们会生气的。”

“嘿嘿嘿,我还没听过什么木牌子要注意顺序的……”王子进干笑两声,突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甚至连背上都随之泛起一层冷汗。
他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随手抓起一个木牌,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打量。
只见在朦胧的月光下,那块棕色的木牌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朱堂中历代宗亲昭穆考妣之神位。

他吓得一个哆嗦,那块木牌便“咚”的一声砸到了木桌上。

“咳——”于此同时,在狭小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咳,声音听起来分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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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4、刚刚他明明看到,这屋子里仅有他和那位少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个老头?

“嘿嘿嘿,年轻人,你要轻一点,摔得我好痛啊……”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飘飘荡荡,顺着夜风传来。
王子进再也抵受不住,惶恐的回头看去,只见这狭窄简陋的房间内竟站满了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都头发花白,脊背佝偻,无一例外,全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他们目光涣散,似有生命一般,正紧紧的跟在那个少女的身后。
“这、这位姑娘……”王子进只觉汗如雨下,仍强自镇定,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我可能不能帮你整理这些东西了。”
“为什么?”那少女惶恐地道,“如果你不帮我,那还有谁会帮我?”
“因、因为这是祖宗牌位,我一个外人,不好出手整理!”王子进飞快地朝她抱拳做了个揖,脚底抹油,拔腿便跑。
“大哥哥,你不要留下我一个在这里!我好害怕!”那女孩急忙伸手拉他,奈何王子进逃命的本事已臻化境,她这一把就拉了个空。
那少女身体孱弱,即刻跌倒在地上,长发委地,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无声的悲啼。

王子进跑到那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好不容易才舒了口气,见那少女趴在地上痛哭,他突然于心不忍,急忙踏上一步。
哪知就在这时,从那扇半掩的门里,居然露出了十几张苍老的面孔。那些人如鬼魅般紧紧地缠绕在那少女的身后,昏花的老眼里,竟无一例外地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王子进登时被吓得再也不敢前进一步,撒腿便往外跑。
长长的小巷似没有尽头,他脚步趔趄,连滚带爬的奔出窄巷。但见漆黑得不见星月的天空中竟然闪出一抹亮色,那亮色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仿若清晨初升的太阳。

“真是天助我也!”他见到这亮光,心中登时一宽,忍不住高声大喊,腾地一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哪想一睁眼,却见窗外天光大亮,正有一个送热水的小厮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似乎对他的举动甚为诧异。
王子进仿若死里逃生,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忍不住坐在床上朗声大笑。
笑过之后,不知为何,心底却涌起一丝难言的寂落。
如果绯绡在的话,他一定不会令自己陷入这样的梦魇之中。

但或许仅是个噩梦,并没有遇到威胁到生命的险情,不但绯绡没有出现,就连他昔日赠送给王子进的护身铃铛也没响一下。
王子进自离家以来,第一次孤身一人。
想起赴考时与众多好友的把酒言欢,慷慨激扬;与绯绡云游时所遇到的奇事轶闻,光怪陆离,难免有些落寞寂寥。
客栈舒适简单的房间,在他的眼里,也变得分外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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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33 | 显示全部楼层
眼见日头西斜,已经又近黄昏,他再也按捺不住寂寞,套上外袍便走了出去。
因为已是早春,天气日益温暖,虽然夕阳西下,街上仍有不少人在流连忘返。微醺的春风中,送来运河上歌女软软糯糯的歌声。
看着杏花如云,绿柳吐翠,听着优美平和的声音,他很快就把昨夜的噩梦忘到了脑后。踏着扬州城的青石板路,不知不觉中,竟越走越远,走到了昨天曾到过的那条繁华街道。
等他再有意识时,一抬头,却见眼前是个卖胭脂的小小杂货铺,柜台后站着一个粗壮的老板娘。那个中年女人正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圆眼睛望着他。

“你这个书呆子,不会又要跑到我的店门口读书吧?”老板娘把眼睛一瞪,厉声喊道,“你别做美梦了,你要是敢在门口停留个一时片刻,我用扫帚赶也要把你赶走!”
王子进朝老板娘尴尬的笑了笑,刚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觉得手臂一沉,似乎有人在拉他的衣袖。
他急忙转头望去,只见半明半暗的天色中,竟站着一个布衣少女。那少女长着圆圆的脸庞,眼睛也是又大又圆,正满含笑意的望着他,正是那个昨天跟他拌嘴的丫鬟。

“姑娘,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如果有事就直说,何必在街上拉拉扯扯?”王子进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拉回了自己的衣袖。
“哎哟,这位大哥,昨天真是对不住了……”那少女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不过今天我确实是有急事,想要找你帮忙的。”
“什么事?”王子进故作托大的挺了挺胸脯,“那也要看我有没有功夫。”
“就是关于我家小姐啊……”那女孩扁了扁嘴,伤心地说道,“我叫朱羽,我家的小姐你应该也见过,就是昨天来买胭脂的女孩子。”
“喔……”王子进再次回想昨天的情景,但是十分奇怪,他只记得那瘦弱的少女给他带来的惊艳感觉,却始终想不起她的五官眉眼。
“公子应该也能看出来,她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朱羽叹息道,“她自小疾病缠身,大限可能就在这几日了。我们是小户人家,家境贫寒,没有钱去请和尚给她做法事,能不能请公子跟我走一趟?”
“啊?”王子进诧异道,“我又不是和尚,怎么给她超度?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看公子是个读书识字的人,想请公子在家里抄写三天的经文,等小姐升天之后,我好把经文给她烧过去,也好让她走得不那么寂寞。”朱羽说着,泪盈于睫,似是牵动了真情。
“哎……”王子进仰天长叹了一声,只觉心里酸楚难过,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朱羽立刻破涕为笑,拍手道,“那快请跟我来吧,我们今晚就开始!”
“怎么这么急?”王子进吃了一惊,“现在天色已晚,难道不能等到明天吗?”
“时间不等人,我怕小姐连三天都坚持不下去,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朱羽说罢,急匆匆的带着王子进沿着长街走了下去。
两个人的渺小的身影,很快便被来往的人潮吞没。
“哎……,每年每月,总有人,被鬼迷住了心窍……”只余下那个卖胭脂的老板娘,望着王子进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叹息。

王子进跟在朱羽的身后,渐渐偏离了大路,两人左拐右拐,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街之上。在昏暗的天色中,可见街上建筑老旧,门窗破败,竟与昨晚在梦中所见极为相似。
看着这熟悉的街景,王子进原本平复的心情,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王公子,这边走,我们家住得还要靠里一些……”朱羽微微一笑,带着他向一条狭窄的暗巷走去。
“这、这里……”这条可怕的小巷,也似曾相识,他踌躇地站在巷口,面带难色,不知该不该前进。
“公子,请随我来吧,没有什么可怕的。”朱羽柔声说道,“如果你真的害怕,可以看看景况就走,我们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王子进摸了摸暗藏在怀中的金铃,一咬牙,一跺脚,跟着少女便走进了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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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33 | 显示全部楼层
5、两人走到小巷的尽头,正如梦中所见,出现了一扇破败的木门。朱羽推开大门,客气地让王子进先行。
王子进站在门口,仔细打量这个小小院落。
院落依旧狭小局促,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干净整洁,并没有荒凉的枯草。连那片破败的瓦房,也被早春的夕阳,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淡棕。
隔壁的院子里则是炊烟杳杳,饭香袭人,这番生动的人间烟火,与昨晚梦中的冰冷诡异,显然截然不同。

他这才稍稍放了下心,跟着朱羽走进了房间。
只见客厅之中,正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已备好砚台和笔墨,简陋的地板上则放着一个圆形的坐垫。
“王公子请……”朱羽朝王子进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过去坐。
“真的现在就要开始吗?”王子进为难的挠了挠头,“能不能我明天再过来抄?”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家境贫寒,根本点不起油灯。所以想让您借着今天的夕阳,能写一个字便是一个字,待到夕阳西下,我自会送公子出去。”朱羽说着眼眶微红,似乎甚为伤心。
王子进一向心软,见她这么说,也不好推辞,只有端坐在地上开始抄佛经。

朱羽则自桌下取出一本书,恭恭敬敬地在他面前摊开。只见泛黄的书页上,开篇便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几个大字。
王子进看了一眼,便知是《般若波罗蜜心经》,这才放心地饱蘸浓墨,一笔一划地抄了起来。
他一边抄着,身后的薄薄木板门里,还不时传来断断续续轻咳,看起来那少女果然生命垂危,命在旦夕。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此情此景,令他抄到这几个字时,深切的感受到生命如露如电,脆弱易逝,不由感慨良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夕阳渐渐隐没,周围变得一片昏暗。
朱羽见状将书本一合,朝王子进笑道,“真是多谢王公子帮忙了,小婢这就送王公子出去,还要劳烦王公子在明日的傍晚过来一趟。”
“为什么非要傍晚?”王子进奇道,“白天不是更好些?”
“因为傍晚时,我家小姐才能休息下,白天她还要梳洗吃药,可能不大方便与公子见面。”
王子进一听便已明白她的意思,闺中少女,本就不该随便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在自家与陌生男子相会?
他抱歉地笑了笑,便与朱羽一起走出小巷。

这晚再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甚至他警惕地不断回头打望,也未在身后发现可疑的影子。
看来那真的仅是一个噩梦,他果然太杞人忧天了。
再说一个病弱得即将死去的少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又能对自己做些什么呢?
他暗暗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在街边随便吃了碗面,便回到客栈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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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次日依旧不见绯绡回来,也不知他去参加什么聚会,居然一去便是三日!
王子进一人在屋中枯坐至午后,才慢悠悠地晃到街上买了点米面肉菜,朝那条破旧的街道走去。
等他来到那条小巷前,正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朱羽已经站在巷口翘首等待。
王子进将方才买的一点生活必需品送给她,就像昨天一样,借着夕阳瑰丽的光芒,端坐在书桌前抄佛经。
今天仍没有见到那个病弱小姐的身影,只时不时从他身后的房间里传来一两声痛苦的呻吟,听得他心中难过。
甚至几次想拉开那薄薄的木板门看个究竟,但碍于朱羽在旁,只得强自忍住了。

昨日抄完了《心经》,今天朱羽拿的是一本《金刚经》。王子进抄着抄着,开始觉得不对劲。
这本书前面两页确实是《金刚经》的内容,后面则是一个个扭曲的怪异文字,如虬如蛇,他瞪眼看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认识。
“这、这也是佛经?”王子进指着那书页上的自问道,“这是哪国的文字?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这本书是小婢从老爷的书房里偷拿出来的,请王公子不必介怀,继续抄吧。”朱羽打量了一下桌上的书本,只是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在意。
“就这么抄?”
“对啊,不要紧的,只要依样画葫芦即可。”
见朱羽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辩驳,只有摇了摇头,提笔继续书写。

大概是一直看着他抄书太过无聊,不到一会儿功夫,朱羽便忙着收拾家务去了。窄小的客厅里,只余下王子进一个人,对着天边的夕阳誊写佛经。
说来也奇怪,那些扭曲的文字初写时甚难,但是大概抄了十几个字之后,他便已掌握到其中的门道,已经能笔走龙蛇,流利地书写了。
时间过得飞快,寂静的黄昏中,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在斗室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转暗,然而就在这时,王子进竟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他停下笔,好奇的回头打量,却未见任何异样。
于是他便放心的继续书写,哪知这次刚刚抄了两个字,身后又传来“喀拉”一声响动,这次的声音比上次大得多,登时将他吓了一跳。
他急忙回头望去,却见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居然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隙。

“小姐?朱小姐,是你吗?”王子进好奇的顺着缝隙望去,只见那窄小的房间里窗户紧闭,漆黑一团,地上正躺着一个单薄的人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想到那晚梦中所见,吓得凭空打了个冷战,飞快的将门关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抄书。
还好这次他刚刚又抄了一个字,朱羽便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为他泡了一壶茶。待他将茶水喝完,天色已然全黑,朱羽又像前一天一样,将他送到了弄堂口。

夜晚的扬州城,华灯初上,火烛流光。
他一个人寂寞地在街头徘徊了一会儿,便朝客栈走去。哪知刚刚他刚刚踏上客栈的木板楼梯,便听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长音,似乎有人跟着他缓缓而行。
他警惕地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的楼梯上正站着一个衣衫华贵,满脸皱纹的老头。那老头似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便朝他微微一笑。
不知为什么,这老人的笑容也未见怪异,却在一瞬间让他觉得分外恐惧,他急忙慌慌张张地朝老人点了点头,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然而那老人却似乎根本没有追上来的意思,仍站在楼梯上,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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