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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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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槐》--作者:辽东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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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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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艳遇

      走进“拉斯维加”迪厅,音乐的巨浪、颓靡的情调迎面扑来,将我因加班而滋长茂盛的厌烦震得粉碎。

  我是个单身汉,虽然有个女友,但大部分时间各忙各的。我也不是本地人,在一家公司任物流部经理。繁忙的工作后,在这个荒漠似的城市,只有迪厅、酒吧能抚慰我烦躁的心。

  望着周围奇装异服状若疯癫的男男女女,我感到身体里的兴奋开始一点点释放。我随着强劲的鼓点,一边晃动身躯,一边送开领带。在这个放纵的场所,我穿着一身呆板的西装是多么另类。

  找了个座位,要了一杯清爽的“东方人”鸡尾酒,惬意地品尝。带着柠檬味的威士忌,好似快乐的电子,在身体里高速旋转。我开始搜索女人。对面的女孩,化了一个极其妖艳的浓妆,正依偎在身旁男人的怀里,别看他们两个人如此亲昵,也许也只不过是刚刚认识罢了。纸醉金迷的装饰、妩糜的情调,很容易令人焕发心中的欲望。我继续向前搜寻。隔了一个台子,一个留着短发的清瘦女孩,正在神情专注地看着人群。她穿着一套笔挺的灰色职业装,可能也是个刚刚结束加班的白领。她身材纤瘦,皮肤很白,脸庞的轮廓象刀削一样。她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也在寻找猎物吗?

  我端着酒杯走过去,说道:“我能坐这里吗?”她转过脸,天啊,是个罕见的冷艳美女。她的头发削得很短很薄,似乎紧贴着头皮,但是却乌黑闪亮。她的脸孔瘦长,轮廓分明,面色白嫩清爽,像一个大理石雕像。明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与诡艳。翻领的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带蓝点的衬衫,衬衫口开得很大,露出一段如冰似玉的白皙胸肤,庄重而又不失诱惑。她凝视我许久,而后说道:“可以。”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有如玉石轻碰,声音虽小似耳语,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却无比清晰。

  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雅气质,使我惯用的伎俩难以施展。平常幽默大胆的言语,此时却变得苍白平庸。她自始至终好奇地端详着我,偶尔说话,也总是淡淡地,语音仿佛来自天籁,安静宁馨却带一点神秘。我累出了一身汗,才套出一点信息,她是开发区一家公司的职员。

  将近午夜,舞台上妖艳的领舞女郎,晃动着火红的头发,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家和我一起high起来!”众人随之疯狂舞动,刺耳的口哨声与震撼的音乐声似乎要将天花板震碎。她带着探究的神情端详了一会,头一次问我:“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原来她是第一次来迪厅,我简洁地答复。她优雅地喝干了杯中的啤酒,说道:“我要回家了。”我急忙说:“我送你吧。”她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也回去吧,好好休息。今天夜里有暴雨,天津会更大。你们公司应该有些麻烦吧。”说着她站起身。她的身材很高,也很标准,凹凸有致,模特也不过如此吧。她向我点点头,婀娜地挤进人群。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想:任务失败了,Gameover。失望地呆坐了一会,想起她说的话,感觉有些奇怪,下雨和公司有什么关系?急忙追出去,但是已经没有她的踪影,动作好快呀。

      半夜,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一直下到天亮。上班后,我接到报关代理公司的电话,说因为暴雨,天津港出了点问题,我们急需的铸件暂时还不能通关。我急得眼冒金星,这些铸件若不及时运到,几条生产线恐怕要停产了。我急忙向老板汇报,老头儿气得暴跳如雷。没有办法,我只好亲自到天津督促。三天后,被积压在港口的集装箱才运回公司。

  出差回来后,我身心疲惫。晚上躺在床上,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的女子,不禁心里又蠢蠢欲动,再到“拉斯维加”试试运气吧。

  匆匆忙忙走进迪厅,找了许久,也不见她的影子。我在吧台前,一个人无聊地喝着啤酒。妖媚的吧女,穿着超短裙露出修长的大腿,走来走去。我暗想,若是她这种打扮,不知该有多迷人。正在胡思乱想,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她。她穿了一件低胸的黑色晚礼服,风姿绰约,白皙细腻的皮肤晶莹如羊脂美玉。水清石瘦的小臂上戴着一只造型古朴的木制手镯。我看得目瞪口呆。她嫣然一笑:“你很爱玩哦,出差刚回来就泡吧。”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出差了?”随后猜测她可能认识我们公司的某个人,于是就追问。她不置可否,笑了笑说:“你不请我喝杯酒吗?”我心花怒放,女人主动要你请客,可是个好兆头,于是爽快地说:“好啊,你喝什么?‘红粉佳人’怎么样?和你多相配。”“哦,名字很好听,是什么酒?”她问道。“是一种鸡尾酒,用琴酒、石榴糖浆、柠檬汁、蛋白勾兑,很适合女士饮用。”她说道:“很有意思,来一杯。那你爱喝什么?”“我爱喝‘东方人’。”我回答,“我喜欢兑了柠檬汁的威士忌。”

  这一次,我们谈得很投机,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无所不聊。我发现她知识面很广博,尤其是历史知识。我们头挨着头,鼻子里满是她身上淡雅清新的体味,有一种耳鬓厮磨的幸福感觉。有时我们的目光相遇,她的眼神里神秘中带了一点柔情。可是她关于自己的情况说的很少,只是说那天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场所。也许这是所有来这里寻找刺激的人的通病。

  聊得高兴的时候,我不小心将酒杯碰倒了,酒撒在她的纤腰上。我急忙擦拭,却发现她的衣服上居然还挂着标签。我很奇怪:“你这件衣服是新买的吧?”然后随手就将标签扯了下来。她叫道:“不要!”“怎么了?”我没想到我的好心会引起她的激烈反应。她责备地看了我一眼,说:“穿几天,我还能退掉的。你太心急了。”我说道:“你穿这件衣服很漂亮了,别退了。哦,其实你的身材简直就是模特,穿什么都好看。”她幽幽地说:“再漂亮也是别人的。”我笑道:“好了,大不了我掏钱。”她黯然许久,然后要回那个标签。我递给她之前,看了一眼,牌子是相思蝶。

  过了一会儿,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我们一起喝了很多种酒。她的酒量很大,可是我却渐渐醉了。后来,依稀记得她扶着我回了家。一路上,我把着她的削肩絮絮叨叨,她总是浅浅地笑着回应,好似一个温柔的妻子,但是说了些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然后,我们一起上床,我搂着她光洁细腻的身体入睡,感觉到无比的清新凉爽。

      第二天早晨,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了,而她已经不见了。奇怪的是,这次醉酒不象以前,头并不疼痛,但想想昨夜的事情,却支离破碎,恍然如梦。看看四周,也没有任何她来过的痕迹。

  电话是女友卢歆馨打来的,她约我陪她逛街。我本不想去,但是她是个很顽强刁蛮的人,颇以酷肖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的风采为荣。她在电话里吼叫:“今天是星期六,你再不陪我,是不是找死啊?!”我只有投降。我们约好在全市最大的商场万象商厦门前见面。

  进门时,歆馨说:“你看了昨天的晚报吗?”我懒洋洋地说:“发生什么事了?本拉登又去撞大楼了?”她骂道:“你就惟恐天下不乱,不安好心!”顿了顿,她说:“前天晚上,有个小偷进了万象商厦偷东西,结果被困在厕所里了。”我笑道:“这个笨贼,厕所的味道就这么好?”她小声说:“不是的,据说她在商场里遇到一个女鬼。保安发现他的时候,他还在浑身哆嗦呢。”我不屑一顾:“这也是报上说的?”“报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了。是商场保安传出来的。”我笑道:“小姐,您的科学常识很贫乏耶!上过扫盲班吗?”歆馨擂了我一粉拳:“不信拉倒,但是不许损我!”

  从商厦出来后,我已经很累了,但是歆馨还要拉我逛下一个商场。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我得歇会儿,红军长征时还能整休呢。”她见我赖着不走,就四处张望。突然,她说:“那件衣服很漂亮,是不是?”我顺着她的目光扭头一看,橱窗里一个模特,穿着一件低胸黑色晚礼服。旁边有一牌子,上书:相思蝶服装,与您共辉煌。我不由“咦”了一声,这和她昨天穿的是一种款式啊。猛地我发现这个模特长得很象她,高挑的身材,削瘦的脸庞,大而冷漠眼睛,淡定的神态。我喃喃自语:“难道是按照她的模样做的?”歆馨捅了我一下:“你说什么呢,是很漂亮吧?”我没搭理她,趴到橱窗玻璃上,仔细打量,那件晚礼服的腰部居然有一块污渍!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模特的眼睛里有光在流动,嘴唇似乎也在轻微地唏嘘。她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又跑进商场里,要求服务员拿来那件裙装看看。服务员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她说:“你可以去四楼相思蝶专卖店。”我骗她:“我就是从四楼来,她们说是这款卖完了,只剩橱窗里的一件了。”她很惊讶:“几天前刚进的货就卖完了?太快了!”还好,她相信了我的话,将橱窗门打开,将那件晚礼服取了出来。歆馨说:“我不要这件脏的。”我无心理会她,使劲嗅那块污渍,隐约能闻到一股酒味,而且衣服上找不到标签。我问服务员:“四天前,这个模特是不是穿了一套灰色职业套装,上身是翻领,里面是白色带蓝点的衬衫,下面是裙子。”那个服务员疑惑地看着我:“是的,三天前才换的这件。”歆馨说道:“你变态啊,没事整天注意这些!”

  我苦着脸,看着模特,她的手里好象拿个纸片,仔细一看,是衣服的标签!我的头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回到家后,我寻遍了每个角落,终于在枕头下找到一个木制的手镯,就是那天她臂上戴的那个。这个手镯呈原木色,可能是时间长了,带了些暗黄的锈斑,上面随意雕了几枝蔓藤,有一种古拙的味道。我请过文物行家鉴定,结论是它的年代应是近现代,其材质是那种生长年头很长的槐木。

  以后的几个月,我天天去“拉斯维加“,但是再也没见到她。

  我一个朋友的同学是万象商厦的大客户部经理,从他那里得知,这个模特并不是普通的塑料制品,而是木制的,很高级,所以摆在临街的橱窗里。我曾经有过购买的念头,但是心里又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所以一直拖延着。

  每次上街,无论是否绕道,我都要从万象商厦门口走一圈,看看那个模特。她穿的服装品牌换了又换,由“相思蝶”换成了“丽斯”,再又变成“一生缘”。而她始终潇洒而冷傲地面对着市井的繁华。偶尔在阳光明媚的清晨,她的眼珠里似乎滚动着淡淡的光华。现在,她仍然在橱窗里摆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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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端倪

      春天悄无声息地来了,如同大街上的柳絮盈盈缦舞,却常常扑得行人喘不过气来。

  我不太喜欢春天,春天令人充满幻想,但却转瞬即逝,徒留伤感而已。

  我仍旧过着枯燥工作与谩诞寻欢的日子,只是在这个草木繁华,春思渺渺的季节,总有些许失落的情绪。迪厅欢娱后就是寂寞的夜晚,午夜时分,有时不知为何难以入睡。

  前几天和歆馨闹了别扭,一直就没有联系。与她的关系我颇感困惑,她对我忽热忽冷,有时情炽奔放如胶似漆,不久却又乍暖还寒,冷眼相待拒人千里。气恼的时候,我真想与她一刀两断,可我总自诩是个侠骨柔情的男人,关键时刻下不了狠手。

  总这样冷战也不是办法,望着窗外幽暗迷茫的夜色,我拨通了她的手机。许久许久,才听见她疲沓的声音:“我出差了,在济南呢,挂了啊。”

  又是如此淡漠的语气!我愤恨地将写字台的抽屉拉出推进,刮耳的吱呀声响彻整个房间。

  咦,这是什么?从一个信封里滚出个赭黄色的物件。我突然觉得浑身有一种莫明的喜悦。

  是那个神秘女人的手镯!前一阵我曾托人鉴定过,这个东西年代并不久远,材质也不是名贵的硬木,不值什么钱,于是我将它装进一个大信封,随手扔进抽屉里。

  脑海里那个女人的倩影越来越清晰,她清幽的体香似乎仍萦绕在我的指间。我打开台灯,捧起手镯赏玩。

  明亮的灯光下,我发现它闪烁出许多细小的银光,仔细观察,原来银光来自木头的纹理。想不到在它朴雅的外表下,居然藏有如此的华灿。

  我将镯子放置在鼻梁前,仔细欣赏这些美丽的纹络。木镯离我的眼睛越近,纹络就越来越宽阔,越来越绵长,恍惚间,竟然延长成一条街道!

  街道并不宽敞,路面也是土路,显得颇为伧陋简落。路两旁却有许多店铺,都是平房,门面或古雅或俗媚,招牌都是繁体字。我信步前行,来到一家规模较大的店肆前,黑色的牌匾,金色的题字:拂云斋,字体典雅凝重,雄强苍润。从门内往里看,彩霓错落地摆满了绸缎。我正要举步进门,耳边响起一阵歌声: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仿佛一幅卷轴霍然收起,眼前的景物倏忽隐去,眉间一只木头手镯而已。

  是我的手机在响,我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屏幕,是外地的号码,区号0531。

  “松松啊,是我,我想你了。”话筒里传来温婉的女声,我呆怔了一会儿,才听出是歆馨。我还未从刚才的南柯一梦中完全清醒过来,嗫嚅地哼吟了几声,随口说道:“怎么这么温柔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她很反常,竟没有反唇相讥,仍然淑柔地说:“核桃坚硬的外表下,是一颗脆美的心。”而后,她开始诉说对我的思念,听得我感慕悱恻,如沐春风。

  放下电话后,我百思不解,这是那个刚才还冷眉淡语的女人吗?这是那个蛮缠使气的女人吗?

  看了看写字台上的手镯,又想起那个奇怪而清晰的梦境,我起身拍着脑门,在屋里来回踱步。走到北卧室的窗前,隐约听到楼下好象有人在吵架。

  伸头探望,前面楼前站着五六个人,其中几个穿着制服,好象是小区保安,又象是警察,反正他们的衣服差不多,黑夜里这个距离我分不清。他们围着一个女人,手指点点戳戳,似乎在训斥她。一个中年妇女的嗓门最高,我朦胧地听到几声“臭不要脸”之类的叱责,拥有这么亮的嗓门应该是居委会的人。

  猛地想起小区最近正在开展什么“春雷行动”,目的是净化小区环境,打击一些有嫌疑的社会闲散人员。前几天,他们还上门来查我的身份证,只因我是个租房客。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乏味了,关上纱窗准备离开。突然对面五楼的一家阳台上,一阵白光闪过,森寒之气有如上古剑仙的剑气;“刷刷刷”之音又似乎是夏日暴雨突然来临的声响。而后一个圆形的绿色物体翻滚着飞了下来。

  楼下吵闹之音戛然而止,片刻的死寂后就是一片惊惧愤怒的吼声。最可笑的是,那个绿色物体居然扣在一个穿制服的人的头上,仔细看去,原来是个水盆!其他几个人的身上似乎也被浇湿了。原来五楼的人扔下来一盆水!

  起先,我也吃惊得叫出声来,而后笑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五楼的那位住户真是太威猛了!我猜测泼出来的也许是他的洗脚水。有道是:饶似你们叫得象鬼,也吃了老娘们儿的洗脚水!

  “春雷行动”小组的成员们毕竟训练有素,瞬间的惊慌后,马上就开始反击了!那个塑料水盆当场就被摔破了,而骂声如雷般响彻楼间,还有人高呼:“是谁干的,马上站出来!”引得我大笑不止。

  许多窗户显现出探询的面孔,我注视着对面五楼的阳台,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行动小组以如此喧闹的手段进行破案工作,显然不能持久,最终终于撤退了,几个人边走边回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愤恨的眼神。而我则带着欢跃的心情踱回到南卧室。

  瞟见桌上那个奇怪的手镯,我的心一沉,想起刚才似梦似真的街景,自言自语道:“真是邪门!”将它放回信封里,推进大抽屉的最深处。

      公司又开始进入了生产的旺季,我们物流部的枷锁愈发沉重。忙了将近一上午,才勉强处理完几项迫在眉睫的工作。我瘫软在椅子里,眯萋着酸胀的眼睛呻吟着。对面的小姑娘叶柳梅抬起头关切地问道:“张哥,你病了吗?脸色好苍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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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揉搓着太阳穴,长长地喘息道:“倒霉啊,做了一宿梦,早晨起来,他妈的,比没睡觉还累!”

  小叶是我们部的内勤,文静少言,做事勤快。沉闷时我就寻她开心,端详着她白嫩的脸是如何急得由白变红的全过程,很有意思。不过我从没动过打她主意的心思,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她并不漂亮。

  她好奇地追问:“什么梦啊?说说吧,我帮你解一解,我学过解梦的。”

  我笑道:“你们小孩,平常就会研究些星座啊,解梦的。搞研究要专业!专业懂吗?专业就是起码也得有巫婆神汉的水平才行。”

  小叶撅起嘴来:“什么话呀,太难听了,跟你说啊,我解梦很准的。”

  我继续打趣道:“失敬失敬,恕鄙人眼拙,请叶半仙海涵。”

  “我可生气了啊!”小叶又急了。

  我笑道:“我交代,我交代。梦里我好象是在海边,碧海蓝天,长空如洗,天上飘着好几朵白云呢。”说到这里,我闭上眼睛,切实回忆着昨晚的梦境:“我漫步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现在想来,似乎还有那种赤脚踩在柔软细沙上的舒畅感觉。离岸不远的海里有几块大礁石……”

  说到这里,我不由停顿住了。小叶问道:“礁石怎么了?“

  “他妈的,我才琢磨过味来,好象有点象老虎石!”

  我再一细想:“这倒也正常,总不能梦见夏威夷的海滩吧?”

  小叶问道:“周围还有什么景物?”

  我说:“游人挺多,还有不少老外。嘿嘿,想起来了,他们的泳装可都不怎么样,全是连身的,太保守了。在梦里我就挺失望的,寻思着都说老外开放,可这泳装也忒不性感了,还不如我们中国呢!”

  小叶冷哼了一声:“是你一个人吗?”

  “哦,不是。和我在一起有一个女人,挺年轻的,长得好象还有几分姿色。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可在梦里跟我还很熟。”

  我睁开眼笑道:“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帅呢,招蜂引蝶啊,梦里梦外的美女都往我身边凑。”

  小叶瞪了我一眼,我继续回忆:“我们在沙滩上转来转去,口渴得不行,就买了瓶汽水。汽水的牌子我还记得呢。”

  “不会是北冰洋吧?”小叶问。

  “怎么会呢?我是有品位的人!我记的是洋名,对了,是CRYSTAL,水晶牌的。虽然我英语不好,但是怎么说也过了四级,英语单词多少认识点。哦,还有呢,我在梦里的英文发音那是地道的伦敦郊区腔,倍儿有面子。”

  “卖汽水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块斜斜的石头,上面刻着三个大字:美以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夸我长得美?也不通啊,兴许是美啊美?这也太俗气了吧?”

  “我这一宿就在沙滩上乱走,你说我能不累吗?哎,对了,半仙,我这个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上天指引我去海边卖水晶牌的汽水?要想发大财,这得卖多少瓶汽水啊?”

  小叶没有理会我,紧皱着眉头,纤细的眼眸有如一轮新月。虽说她长得并不好看,但此时却蕴含着一种迷离的风情,每个女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风韵啊。

  我欣赏着她,许久她才从沉思中觉醒过来。看见我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抹霏红流过脸颊,她拍了拍桌子正色道:“这不是个一般的梦,可能是有关你前世的记忆。”

  我大笑:“同志妹,在专业化的道路上你真是阔步前进啊!巫婆神汉那一套都搬出来了。”

  小叶急道:“我没开玩笑,前世是存在的,只是今生你记不清罢了。有时因缘凑巧,在梦里可能会出现前生的记忆片段。”她凝眉想了想又说:“有个方法你可以试试。在一个下雨的午夜,将窗帘都拉上,屋里不要开灯,只点一根蜡烛,你一直盯着蜡芯看,也许就会看到你前生的样子。”

  我摇头道:“看来我必须得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弹劾你了,撤消你‘半仙’的光荣称号!”

  小叶正要反驳,从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什么光荣称号你说撤消就撤消了?”

  我回过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胖子,是纳拉古公司的经理老颜。他是我们公司钢材等原材料的供应商。

  我笑道:“我说阳光明媚的,怎么就突然光线不足了呢,原来是你来了!”

  老颜一笑:“你这么一说好象我是乌云啊。”

  我回答:“你看你这个大块头,往门口这么一站,阳光全给挡住了!哎,今天不是结算的日子啊,是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

  老颜道:“我去渡野田,回来顺便看看兄弟。”

  我说:“好啊,你终于打进小日本的公司里了,今年少挣不了,祝贺你呀!”

  他的胖脸上满是愉悦,道:“还好,还好。我老颜是讲信用的人,做生意,为什么不跟我这样的人打交道?”

  老颜原来在一个普通的国有企业上班,出来干也就三五年,能把生意做成这么大,是有点真本事。

  他得意地笑着,把我拉到窗台前,指着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说道:“哥哥我新买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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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了一眼车标,皱起眉头,随口应付:“线条流畅,外观不俗,不错啊,多少钱?”

  “不贵,才二十多万。小日本的车就是物美价廉,开起来相当爽啊。”他没觉察出我的心不在焉。

  我诡谲地一笑:“你得小心点,开车时不能超过70迈啊。我听说小日本的车可是牛皮纸糊的。”

  “别逗了,”老颜拍了拍我的肩道:“哪天有空我带你兜兜风,让你感受一下!”

      女友歆馨回来了。沙发上堆满了她的东西,行李包、衣物、零食、书籍。

  卫生间里有“哗哗”的水声,是她在洗澡。看来她没有回自己的房子,直接来到我的住所。

  我将沙发上东西胡乱划弄了一下,腾出一块地方坐了下来。

  头仍然有些昏沉,我斜倚着,点了根烟,随手从身边捞起一本封皮翻卷破烂的旧书。

  封面上有一条花花绿绿的几何图案,书名很奇特:《墓公》。瞥了一眼著者:英时穆。没听说过,哪里的无名之辈?

  懒洋洋翻开一页,扉页上用毛笔竖写了几行字: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赠俊贤,落款是蕙敏。

  字迹虽然有些漫灭斑驳,但很是秀丽,似是女人的手笔。

  再往后翻,原来是一本短篇小说集。书中夹了几张照片,是歆馨在济南的留影。我发现她在照片上伪装得很温柔,颇有几分风姿冶丽的韵味。我正翻看着,“咣”地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被人用暴力撞开,女友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她一眼望见我,却抢先“啊”的一声惨叫,然后玉指轻扬,一件暗器迅疾飞来。

  我早已被她的出场惊得失魂落魄,丧失了躲避能力,于是左颊上一阵巨痛,香烟掉在身上,照片撒了一地。

  我急忙跳起来,一边抖落身上的火星,一边气急败坏地骂:“谋杀亲夫了!”

  她怔了一下,似乎恍然大悟,而后便笑得前仰后合。

  我拾起还在燃烧的香烟,随后发现了那个击中我的暗器:一把梳子。我飞起一脚,将它踢进沙发底下。

  女友见我恼羞成怒,便开始甜甜腻地道歉,说她没想到是我回来了,还以为是坏人入室行窃。我冷哼了一声,指着我脸上的伤处说:“你睁大眼瞧瞧,有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神采飞扬、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小偷吗?这样的美男居然被你破了相,就算我放过你,全世界的女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被无数人追杀吧!”

  她笑着扑进我的怀里,“哪来这么形容词,牛都快绝种了!”捧着我的脸说道:“只不过破了点皮吧。”话虽如此说,她脉脉地端详,好象一件宝贝失而复得。

  她只穿了一件睡衣,根本无法遮掩浴后的娇艳,而且如此亲密地与我缠绕在一起,我很不争气,有了强烈的反应。她低声地喘息,热烈地回应。我们就在沙发上翻滚,把阻碍我们的一切东西都甩到地上。

  从放纵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我开了灯,见地板一片狼籍,只好打扫一下战场。一张照片飘落在了电视柜旁边,照片的背景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应该是一座庙宇的山门,门下是高高的台阶,两旁有几株大树,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千佛山。刹那间我心中似乎闪过一道电光,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我来过这里,而且很熟悉!。

  济南我去过一次,但只待了一天,没有时间去游览名胜。我蹲在地上仔细想了一会儿,确信自己根本没有去过。

  女友趴在沙发上,娇腻地呼唤:“你发什么呆呀?不是不在想别的女人!”

  我将那张照片递给她,问:“这是哪啊?”

  她斜乜了一眼,说:“兴国寺啊。”

  “是济南的吗?”

  “离济南市区几十里吧,在山里。怎么你想去啊?没什么好玩的。”

  我搔着头道:“刚才我突然觉得我好象以前在这里呆过,但是想了想,我压根就没有去过!”

  她大笑:“老大,这是座庙啊,你要是在这里呆过,除非是个和尚。”随即又道:“你这个不守清规的花和尚!”

  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狞笑着伸手拧她的脸蛋道:“还不是你勾引的!”然后迅速逃到沙发的另一头,顺手将那本破书拣起来。

  我躲过飞来的抱枕,问她:“大小姐,你干嘛买这种破烂书!”

  “我在旧书市场看到的,我特喜欢,尤其是扉页上的题词,你好好看看。”她侧起身体,望着我手中的书道:“我猜是以前一个大家闺秀,写给一个浪荡公子的。”

  我又翻开鉴赏了一番,点头道:“有可能。不过这书名什么意思啊?墓公?啧……”

  “你的脑袋进水啦?再用你的肿眼泡好好看看,是《公墓》!解放前是从右往左读的!”她拍着沙发狂笑,“天哪!我的老公是个白痴!”

  我不好意思地搔头道:“噢,原来如此。那作者也不是英时穆了。穆时英?好象听说过啊。”

  “我给你补习补习文学常识吧!”歆馨板起小脸冒充老教授,“穆时英,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现代派小说家。他以现代意识和手法,描写都市人骚动迷惘的心灵……”

  “啊,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他写的一篇小说,叫《鸠绿媚》。写一个作家,得到一个磁骷髅,于是天天晚上做梦,梦见他变成一个青年教士,与波斯公主相恋。后来,国王要把女儿嫁给一个亲王,公主就跳楼殉情了……”我正洋洋自得地说着,突然发现歆馨身体蜷缩脸色赩红,于是赧然道:“我又说错了?”

  她笑够了,发自肺腑地赞道:“你这种不懂装懂不求甚解的治学态度很令人钦佩!你刚才说的那篇小说是叶灵凤的。”

  “啊,我的阅读面是多么广博啊!”我自己也由衷地称颂,最后当然不忘夸奖一下她,“你记人名还行,除此之外,乏善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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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探寻

    我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正在暗自庆幸没有迟到,小叶探过头来兴奋地说:“我知道美以美是什么了!”

    “美以美?干什么用的?是一种催化剂吧?”我边开电脑边说道:“制造车间要点东西跟羊拉屎似的,也不一次说清楚,市里哪家有啊?”

    “张哥,你说过的话都忘了?”

    “我说过什么了?我是冤枉的!我从来没说过谁家经销美以美呀。”

    小叶哭笑不得地说:“你昨天说,你在梦里,梦见一块礁石上刻着三个大字:美以美!”

    我拍着脑袋道:“哎呀!你还真当回事了!就是一个梦嘛。这几天乱死了,我还以为是要进的材料呢。“小叶诱惑着我:“我仔细研究了,你这个梦是有玄机的。你也许不知道,透过梦境能探知到前生,你真的一点不好奇吗?。”

    “有这么神秘吗?”我心里一惊,“你快说吧!”

    小叶却端起架子来,撅起樱唇,淡粉色的口红闪烁着星光,淡淡地道:“反正你也不关心,人家说不说有什么意义。”

    我只好满脸堆欢,谄媚地说:“叶女侠,是小人错了,这两天累的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言语冲撞,请您海涵!”

    小叶故做漠然地说:“光认错就完了?”

    我随口说道:“请您吃饭,吃完K歌!”

    小叶粲然一笑,得意地说:“好啊,一言为定!”

    我心中懊悔,心想:“这几天怎么了?神情恍惚,语无伦次的,请她吃饭就行了,还K什么歌啊?”不过话已出口,也只得硬撑道:“那当然!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叶似乎怔忡了一下,在我的催促下终于说道:“美以美会是1844年—1939年在美国北方的卫理公会所使用的宗派名称,该会属于基督新教的一个宗派—卫斯理宗。”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凝视着我的脸,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对她呲牙一笑道:“你继续说,这些名词我可是头一次听说。”

    “美国卫理公会是1784年成立的,以后经过几次分裂,形成美以美会、监理会、美普会、循理会、圣教会等几个派别。最重要的一次分裂是在1844年,美国南北卫理公会因为黑奴问题大分裂,在南方的称为监理会,在北方的则称为美以美会。到了1939年,美以美会、监理会、美普会又重新联合,称为卫理公会。”

    小叶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接着说:“1847年,美以美会派宣教士到了我国的福州,1869年到北京,1870年到天津,而1903年,则来到了我的老家。”

    “啊,真的吗?”我有些吃惊,“他们还看上这个小地方了?”小叶是本地人,老家就在郊县。

    “资料上就是这么说的。华北美以美会在我们县东关买了几十亩荒地,建立了广济医院,就是现在的市第二医院。他们又在医院东边盖楼房,建了一个学校,就是现在我们县一中的前身,当时叫‘汇文中学’,你还有印象吗?”她手托腮颊望了我一眼,见我苦笑摇头继续道:“使汇文中学真正发展起来的,是一个中国人,他叫徐维廉……”她停住了,探询的目光又飘游过来。

    我喃喃道:“徐维廉?名字好象有点熟啊……”

    小叶兴奋起来,迷离的细眼似乎也圆了许多,“他是留美硕士,密西干大学毕业,1926年受华北美以美会的委派,到汇文中学当校长的。”

    “噢,想起来了,我有个初中同学叫徐维纲,不过他连高中都没考上,是流氓惹事,初中毕业。跟他好象没关系啊,你继续说吧。”

    小叶沮丧地横了我一眼,道:“有关美以美会的人,还有一个,据说是连战的母亲。”

    我好奇地问:“哪个连战,国民党主席?”

    “对呀,我查的资料上说,连战的父母在1934年结婚,他母亲当时是我们县美以美教会东三教区的民众教育干事,她叫赵—兰—坤。”

    我摇头道:“都是陌生人啊。”

    小叶叹息了一声,说:“也许跟你说一些当年传教士的名字会好一些,但是现在很难查呀,只有名人才能留下他们的姓名。”

    我静下心来分析了一番,说道:“你提供的资料还是有用的,起码说明美以美这个名词在咱们这地方存在的时间是:1903年以后,1939年以前,只有36年。”

    小叶凝眉良久,“我从别的方面再查一查,起初我还以为教会这方面是个捷径。”她的语气颇为轻柔娴静。

    我突然想起女友在“千佛山”前的留影,于是信誓旦旦地说:“如果说前生我是个宗教界人士,那我一定是个和尚!”

    小叶却低眸轻声道:“花和尚吧!”,白皙的脸上泛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诡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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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2 | 显示全部楼层
和歆馨的话何其相似!我无奈地闭上眼,装做没听见,心中却在想:我真的花吗?也许只是迷惘空虚吧?

    小叶突然问:“张哥,你的脸怎么破了?”

    我没好气地回答:“遇上小李飞刀了!”

    这次轮到她茫然了。

    下班前,小叶娇滴滴地说:“张哥,你答应我的,得请我吃饭呀。”

    我疲倦地说:“改天吧,这几天有点累。”

    她关切地问:“是不是病了?”

    我回答:“还不至于,可能是亚健康状态吧。”

    昨晚与女友欢洽缱绻,余倦隐翳不散,得休养一夜。今天,她又不知去向,我也没与她联系,九点多钟,就上床睡觉了。

    依稀间,我与一位穿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走在山间的石子路上。路两旁花木葱郁,鸟鸣山幽;远处山石峥嵘,松涛阵阵,荫叶间偶尔露出红色的屋顶。

    她挽着我的小臂,神情燕昵婉静,语音叮泠悦耳,可是我却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走了一会儿,前面是一栋高敞的木屋,稻草盖顶,外表微露原木之色,一棵硕大松树穿顶而出,造型装饰极为古朴雅致。

    女子问道:“我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咖啡了吧?”

    我不由自主接口道:“也不过一个多礼拜罢。”

    屋内颇宽旷,轻柔低沉的音乐环绕着,旋律似是小夜曲。一二十人零散坐着,而且说话声音很轻,气氛显得有些寂阒。这些人衣冠赫奕、风仪温雅,华人居多,间或几个面孔深峻的欧美人士。

    我们在一个角落坐下,侍者送来两杯香冽的咖啡。她的脸还是有些模糊,轮廓很柔美,我拭了一下眼,仍旧是看不清,但是周围的景物却历历可辩。

    她幽幽地说道:“已经满城风雨了,你该做出抉择了。”

    我不置可否地哼吟了一声,然后从衣袋里取出一只红色的香烟盒,盒盖上是一只黑猫谲秘的脸,牌子是英文:CravenA。

    她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吸这个牌子的烟了?”

    我擦亮一根火柴,说道:“刚换的,总吸一种没意思。”

    “留心,黑猫是带着邪气的。”她的语气里藏了点讥诮。

    “黑猫也是幸福的象征。”我回答道。

    此时,清莹秀澈却又深沉叹息似的歌声飘了过来:你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年华如水?

    你知道秋声添得几分憔悴?

    垂垂!垂垂!

    你知道今日的江山,有多少凄惶的泪?

    你想想啊:对,对,对!

    我们相对无言,只是轻轻地搅动杯中的银匙,凝听幽籁般的感唏。

    你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人生如蕊?

    你知道秋花开得为何沉醉?

    吹吹!吹吹!

    你知道尘世的波澜,有几多温凉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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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讲讲啊:脆,脆,脆!

    无奈而伤婉的歌音袅袅逸散,我不禁吟味道:“人生如蕊,真是一觉年华春梦促啊。”

    一曲终了,我幽然醒来,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又是南柯一梦啊。我打开手机,是凌晨三点钟。

    我披衣而起,到厨房的饮水机里倒了杯凉水,杯子刚碰到嘴唇,却感觉到有一丝异样。啮咋一下嘴,口中似乎还有咖啡浓郁的香味!我难以置信,又品味了一会儿,没错,确实是很纯正的咖啡味道。

    我摸到墙上的开关,将灯打开。从橱柜里取出一只白瓷碗,用清水清洗了一遍,然后用抹布仔细地擦拭干净。喝了口凉水,小心地漱口,大约一分钟后我才非常谨慎将漱口水吐到碗里。我打算拿去化验,验证一下里面到底有没有咖啡。

    忙完了这一切,我坐下来,仔细地将这个梦又回忆了一遍。梦境无比清晰,除了那个女人的脸,我甚至还能哼唱那首歌曲。

    我困惑地摇头,将钱包查点了一遍,钱并没有少,应该可以排除梦游这种可能。我想起小叶的话,也许这真是我前生的经历?那我前生是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我突然有了一种探索的冲动。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根陈年蜡烛,用打火机点燃,将电灯熄灭。我瞪大眼睛,眼皮不敢眨地盯着烛心。感觉过了许久,我渐渐失去了耐心。突然,好象有变化了!烛心越来越模糊,光线仿佛也暗淡了一点。啊!怎么……?

    怎么又出现一个烛心?我靠,原来是对眼了!

    我沮泄地揉着酸涨的双眼,满屋子溜达着。来到北卧室,向窗外望去,外面是萧寂的夜,只有暗疏的路灯依然闪着青冷的光。

    下意识地向对面五楼的阳台上看去,咦,怎么有一个不断忽闪的红点?我趴在窗台上,好奇地观察。隐约站着一个人,身形瘦高,那个红点是烟头。这位大侠难道就是那晚泼洗脚水的勇士吗?

    他拉开纱窗,将烟头弹了出去。哎呀,怎么能随手乱扔垃圾呢?太不环保了,万一砸着地上的花花草草、蚂蚁蝼虫多不好!我的目光随着红亮的抛物线落到地面时,发现底下是水泥地,没有什么花草昆虫,只有一堆摆放杂乱的轿车。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阳台上,对面似乎又多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应该是个女人。他们起初象是在谈论着什么,然后就拥抱在一起。不久,他们就一同消失在阳台后面黑暗的门里。

    清晨,我飞跑着一路狂飙,奔向燕山大街的班车停靠点。昨天就因为起晚了,没赶上,只好打车去,白白浪费了价值一杯鸡尾酒的钞票。

    穿过了宽阔的马路,正要横行自行车道,耳听身边“呼”的一阵罡风,一辆电动自行车擦着我的手臂呼啸而过。

    我抬头看时,自行车已经驶出二十余米,那个骑手正在回头窥视,嘴在蠕动着,似乎也很愤怒。我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家伙,当时的速度不会低于40迈,于是我便破口大骂。

    他减缓车速停了下来,单脚支地,冷冷地瞪着我。正合我意!我怒气冲冲,飞步向前。

    他年纪很轻,也就二十出头,横眉立目,一脸粉刺,神情颇凶恶。还没等我说话,他先疾言厉色地叫道:“你说什么呢!?”

    我心中早已是轰雷烈火,冷笑道:“你个SB!你开那么快干什么?!”我手指机动车道,“有本事你到那开,你他妈的早撞死了!”

    “我×你妈!”他愤恚地大骂,想要从车上下来动手。

    先下手为强,我猛地扑了过去,一拳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脸上。由于扑得太凶,我收不住势,身体继续前冲,击打力和冲击力将他与车一同冲倒。

    我自己也险些跌翻,急忙扶着他的车子才稳住身形。他被压在车下,嘴里仍诟骂不已。我怒火复炽,又猛踢了他几脚。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在车上,我感觉右腿有些疼痛。挽起裤腿,小腿处一片青紫,可能是冲过去的时候,撞在了他的电动车上。不过心情愉快了很多,就如同街道两边的春花暖柳、碧草清风。

    到公司的时候,我从车窗里就看见胡健昌在传达室门前,神色焦急地走来走去。小胡是我们物流部负责运输产品的协调员。难道是送货出了麻烦?

    我急忙付钱下车,喊道:“小胡,怎么了?”

    他看见我,急忙跑过来道:“张哥,昨天那批货没人敢拉!怎么办呢?”

    “是东北那批吧?”

    “是啊。”

    “为什么没人拉?

    “主要是超高,那帮跑运输的怕路上挨罚。”

    我很急噪,道:“这批货本来就过了交货期,催了好几次了,好不容易生产出来了,再不及时送,人家客户一急眼,万一不要了,这得多大损失!昨天晚上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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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胡辩解道:“我打了,你关机了。”

    我知道这事不能埋怨他,于是急忙给几个运输个体户打电话。起初他们听到有活都很高兴,但是一听货物的高度,都说不敢送,因为挣的钱远远不够交罚款。

    我正打着电话的时候,公司的班车到了。小叶见我和小胡急烦的样子,小跑着过来。我示意小胡跟她解释情况,自己继续拨打电话。

    趁我翻找号码的当,她走到我身边柔声说:“张哥,我认识个跑运输的,关系很广,可能他敢拉,但是价钱肯定高。”

    我心中一喜,将手机盖合上,急忙说:“你快联系,砍砍价,我然后向孙总请示。”

    小叶迅速地翻出手机,很快通话了。那边的人似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是在运费上要价很高。小叶一番甜言媚语,砍下一千元钱,但是他的要价仍旧比正常的费用高出四千。

    我有点疑惑,问小叶:“他就不怕挨罚吗?”

    小叶道:“在这一片,没有人罚他。具体情况我说不好,反正他挣的钱虽然多,但是分钱的人也多。”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孙总的手机,这个老头儿不定如何愤慨呢。还好,他没有象以往那样急风暴雨般地训斥,只是指示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能在路上耽搁。

    一切办妥后,我笑着对小叶说:“还是你们坐地户厉害啊。”

    小叶笑了笑,小声说:“还有厉害的呢,到办公室我跟你说。”

    一进办公室,我便急切地问:“你又查到什么了?”

    她不急不忙地先接了杯水,然后神气活现地说:“这条线索除了我们这里的老人,还真不好查。”

    “什么线索?”

    “你那天说你在梦中喝了瓶CRYSTAL牌的汽水,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我一直没查到。昨天我和我爷爷聊起这个话题,他说他小时候曾听老人说过。”

    “哦,这么说还真有这个牌子的汽水?”

    “当然了。我爷爷说,这个汽水厂是英国人开的,厂子就设在火车站附近,用的水源是石河水,其他原料还有瓶子大多是从英国进口。有苏打、柠檬、桔子等几种口味,主要销售地是海滨,还有从沈阳到北京的铁路沿线城市,它曾经是这一带的名牌汽水呢。”

    我沉思着,说道:“看来那天确实是在老虎石一带,那昨天晚上的梦是在哪里呢?应该也不远吧。”我突然想起身上还带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昨晚的漱口水,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来。还好,塑料瓶安然无恙,没有在打斗中破损。

    小叶惊讶地问:“昨晚你又做梦了?梦见什么了?这个瓶子是干什么的?”

    我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问她:“你看过叶灵凤的小说《鸠绿媚》吗?”

    小叶有些兴奋:“是我们本家写的哦。”

    我疑晦地叹息一声:“现在我感觉我有些象书中的男主人公。”我于是将昨晚的梦描述了一遍,最后说:“如果能化验出这水里有咖啡的成分,那还真有点恐怖啊。”

    想了一下,又问她:“这个CRYSTAL牌汽水,生产的年代大概是什么时候?”

    小叶正陷入冥思状态,良久才反应过来,回答道:“二、三十年代,与美以美的资料也吻合上了。”她顿了顿,犹豫地说:“你昨天的梦,好象是联峰山,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

    “你喝咖啡的地方在哪呢?我想不出来。”她突然一笑,仿佛兴致很高,问道:“现在相信是你的前生了吧?”

    我看了一眼矿泉水瓶,说:“还是让科学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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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重逢

    经过我的努力申请,终于歇了个星期天,在这个百忙的季节,能有个休息日真是不容易。虽然说《劳动法》颁布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在目前的就业形势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个麦地里恐吓小麻雀的稻草人。

    刚刚睡醒,就有人按门铃。我雍容不迫地披衣穿裤,来人不会是歆馨,否则以我这种迟缓的反应速度,她肯定会砸门的,况且她并不知道今天我休息。我从猫眼向外窥视,是个陌生的中年妇女。

    我一边收拾,一边疑惑地喊:“谁呀?”

    一把大义凛然的女高音:“居委会的!”

    打开门,异香扑鼻,迎面是一张施朱傅粉的满月胖脸,横肉虎踞龙盘。来的是两个人,拐角处还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小区保安。

    那女人气吞虹霓地自我介绍:“我是小区居委会的。”言罢举步欲进。

    我手把门扶手,说:“我是租房的,有什么事,你们去找房东。”

    “我们是来调查的。”她见我想要关门,急忙说道。

    “前些天你们不是来查过吗,把我的身份证号、工作单位都记下了,你们回去看看记录!”我有点不耐烦了。

    “我们不是来调查你的,是调查几天前发生的‘袭警事件’,我们想找到目击证人,好查明真相,严惩犯罪份子!”

    “居然有这么恶劣的事情!”我来了精神,“怎么回事?谁这么横,敢打警察叔叔?”

    他们解释了一番,原来是调查那晚泼水的事情。

    我心想真是小题大做,于是说:“这事不应该问我呀,你们当时站在前面那栋楼下,应该去找他们,跟我没关系。”

    “嫌犯肯定是在那栋楼里!”,中年女人又提高了嗓门,“但是因为没有证据与证人,谁也不承认。这人多缺德!警察同志那么晚了,还辛辛苦苦帮助咱们维护安定祥和的生活,他居然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结果使得我们抓获的一个卖淫女趁乱逃走了!”她猩唇翻飞,深情地说:“最严重的是他把我们的心都泼凉了,我们都很气愤,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我心存疑异,说道:“我也很气愤。不过你们怎么知道那女人是小姐,我看挺正常的,兴许她是好人呢。”

    “不可能!”中年妇女断然厉声道:“那么晚了,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肯定是卖淫的!”

    我暗道:“你的样子才真是妖里妖气呢!”

    她突然音阶又攀上一个八度,急切地问道:“这么说你就是目击者!那你看见是谁泼的水?”

    我见她如此亢奋,有些好笑,淡淡地说:“就这个最关键的地方没看清。”

    她脸色大变,情绪有所低落,想了想说道:“小伙子,你不用怕,我们会为证人保密的,你不用担心打击报复。”

    “我真的没看清,”我很无辜地说:“因为太突然了,感觉是从天上泼来的。”

    “那你说说你所看见的事情经过吧。”她仍旧不死心。

    我忽然想起一个广告,于是就开始发挥了:“那天是夜里,快两点了,兴许还差20秒,我起夜想拉屎。”

    “瞎扯,当时也就十一点多。”中年妇女纠正道。

    “随便吧,反正是晚上,天挺黑的。”

    “有一帮人截住了一个女人,他们以多打少。”

    她表示抗议:“你说的什么话呀,我们在执行任务!那女人不是好女人!”

    “是是是,你们抓捕成功,就象探囊取物。没时间喘气,你们就开骂了,哦,不对,是开始教育拯救她了!”

    “那女人不识好歹,冲向底线,企图逃跑,你们奋勇堵截,火力十足!”

    “三米外飞起一脚!应声倒地!”

    “还没到时候,还要再揣一脚!”

    “整个小区都试图阻止他!但他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出手!啊!是左脚!”

    “连老天都感动得哭了,是的,当时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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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妇女听我吐沫星迸飞地一番表演,眼珠都僵滞住了。

    一直沉默的保安却大声笑了起来,他竟然是我的知音!我这才仔细打量他,他很年轻,中等个头,面色黜黑,但眼睛很大,好象有点面熟。

    我们目光相遇,他友好地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我正在疑惑时,中年妇女反应过来,尖声道:“你严肃点好不好,你是在提供证词!”

    我将头扭向她气得斑红的脸,说道:“这就是我看到的啊,我敢对灯发誓。”

    女人愤恨地手指点着我说:“你要对你的所作所为负责!我们走!”说罢她向小保安一挥手,转身下楼。

    她在楼道里怨忿地对小保安说:“这人是精神病吧,说的这一堆哪也不对哪。咱们是得加强管理了,要不房主随便就把房子租出去,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听得小保安劝慰道:“大姐,你别生气,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他刚才说的那段是个广告里的词。”他有着浓重的山里远郊县口音。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玩世不恭!”居委会的女干部开始忧国忧民了。

    我关上门,笑了半天,最后终于想起自己的麻烦,笑不起来了。

    昨晚居然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仔细梳理头绪,心里思省,就算是有前生,为什么偏偏是今年开始追忆,是巧合?还是触动了某个玄关?

    还有为什么看不清楚那个女人的脸?我有点害怕了。

    洗脸时,我对着镜子呲牙咧嘴,心中却想:上一辈子我长的是什么样子?与现在的自己相象吗?

    我在网吧劳筋苦骨地欢度了星期天的上午。每次玩CS后,我总是手臂酸麻、精疲力竭。最令人气恼的是战绩骄人,当然骄的是别人,我令许多士气低迷的对手在我身上找回了自信。因为没有持续系统性地训练,所以无论当警察还是匪徒,意识后现代、走位飘忽的我总是令我方头疼的人物。于是最后被委以重任:跳出来吸引对方火力。

    肚子饿了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我急忙结帐,快步奔向啤酒厂后门的“聚仁堂”快餐。

    走过税务局大楼,刚到路口,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张寒松!”声音清澈脆爽,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

    我停住脚步,原地转了一圈,路上的行人或闲适或匆促,没有人理会我。我疑骇地扯着耳朵,这几天的遭遇,使我有些杯弓蛇影,心里发虚。刚才确实是有人在叫我,听得很清楚,虽然那个声音不是很熟悉。难道是大白天见鬼了?

    “张寒松,真的是你呀!”一个女人兴奋地向我跑过来。她一身牛仔装,肤色微黑,但很光洁,是个健朗明净的女孩。我心中一惊:又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你不认识我了?老寒腿儿!”她激动地呼喊着。

    她居然知晓我很久前的外号!我瞠愕不已,努力在记忆的仓库里搜寻,仿佛有点印象,却又不能确定。望着她翘起的嘴角上一颗小小的黑痣,我突然抓住了往昔的影子,也大声叫道:“哎呀!是你呀,巧克力!”

    她是我初中时的同桌,名叫肖荷丽,因为名字的谐音,还有长得有点黑,于是便有了“巧克力”这个外号。在初二那年,她父母调动工作,一家都去了廊坊。从此我们就失去了联络,再也没见过面。没想到隔了多年,竟然会在异乡的大街上重逢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出差吗?”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后问道。

    “我就是这儿的人了,毕业分配来的。你是出差来的吧,在哪混呢?”我也迫切地想了解她的情况。

    “一个国际上都有名的大都市”,她笑道:“廊坊。”

    “我还以为是铁岭呢”,我也开怀地笑,“你住在哪儿了?”

    “就在这儿”,她指了指旁边的“海军宾馆”,欢悦地说:“本来我是想去前边的超市买点东西,离得老远瞅着就象你。你走道姿势一点没变,外形变化也不大,就是个高了不少。我都不敢相信,试着喊了你一声,见你傻头傻脑地直转圈,我就肯定了。我们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我心里算了算,说:“可不是嘛,你变化可太大了,漂亮多了,要不是你喊我外号,我都不敢认你。”

    “以前我很丑吗?”她手叉在纤细的腰上,作气愤状。

    “当然不是,那是……巨丑。”我打趣道。

    我们一起去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她已经用过了午餐,只是喝点饮料,陪我聊天,看我风卷残云地清扫菜盘。

    我们相互交代了这些年上学、工作的情况。她在北京上的大学,学的是电子专业。毕业后,去了廊坊一家生产电子设备的公司。渡野田公司是他们的客户,最近购进了一套设备,她作为售后服务小组的成员,来这里调试培训。

    “我曾经给你写过信,你怎么不回啊?”她开始秋后算帐了。

    “我没收到,你什么时候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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