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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8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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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德国的中学分三等:第一等是Gymnasium(高级文理中学);第二等是Realschule(实科中学);第三等是Hauptschule(普通中学)。小学毕业后(德国小学为四年制)就开始进行分流,学生分别按照成绩进入三种类型的中学。成绩最好的学生进入高级文理中学,十三年级参加高中会考(Abitur)的通过者,可直接就读公立大学。成绩略差的学生进入实科中学,毕业后大部分学生进入职业学校。与文理中学和实科中学相比,普通中学被认为是失败者的学校。这些学校的学生从上学开始就背上了“下等生”的包袱,普遍有一种自卑心理。这些学生的家庭背景较为低下,体力工人、社会弱势群体的子弟为多,外国籍学生通常占较大比例。因此普通学校的秩序一般都不是很好,学习质量也很差。德国教育界人士批评说,把学校分为上中下三类,使学生分为三个等级,世界上几乎没有其他国家还存在这种教育体系。它反映出了十九世纪的三等社会分类,更妨碍了教育机会平等,违反了社会公正原则。
据德国教育部门提供的数字,目前德国有近一千万中小学生,其中移民子女占9.5%,达97万。越是高级的学校,外国学生越少。由此可见,德国是一个非常排外的国家。也就是在德国,“Auslaender”(外国人)这个单词本身就含有浓厚的贬义成分。
我爸对我的期望值很高, 不言而喻, 我上的是Gynmasium。学校离我家很远,先得坐公共汽车,然后倒地铁,每天来回路程要花费将近两个小时时间。我所在的中学是所名校,有一百多年的校史,位于莱茵河左面的Oberkassel区中,这个区是全德有名的富人区之一,房价之高令人乍舌,也是日本人的主要居住地点。住在这个区的德国人,哪怕是杂货店的售货员都有着鼻孔儿朝上、趾高气扬的习性。我们学校紧挨着一所日本中学,每天下学等车的时候,都会看到一群群穿着校服的日本学生经过。这些日本学生几乎一句德文也不会说,他们的父母往往被外派到德国一至两年,时候一到便全家迁回日本。听说对于日本人来说,生活在德国的最大好处在于生活费用比较便宜。
Gymnasium的学制为九年, 前六年是“低年级”,相当于中国的初中,后三年是“高年级”,相当于中国的高中。今年我上十一年级,也就是高年级的第一年。在国内我属于班中学习较差的学生,来到德国后,情况也没有太大的好转。Gymnasium中的淘汰率很高,只给学生两次留级的机会,而且在同一个年级不能连续留级两次,不然必须退学,然后转学到实科或者普通中学。因为语言问题,我在七年级留过一次级,之后虽然没再当过退班猴,可每年升班的历程总是惊险加刺激。
在德国中学里,1分代表优,2分代表优减,3分代表良,4分代表及格,5分代表不及格,6分代表极差。我历年成绩单上的平均成绩都没有高于过3.5分。幸亏保密工作让我做得很到家,在德国上了这么多年学,我爸愣是不知道期末还有发成绩单这么一回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开学头一天没什么正经事儿。校方在学校礼堂里举办了一个针对高年级新生的开学典礼。校长在台上随便讲了两句开场白,接着各科老师挨个上台讲话。年级主任压轴儿演讲,他举着麦克风说:“亲爱的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本校的高年级学生了。十一年级可以说是刚进入高年级的一个适应阶段。升入十二年级以后,你们将面对一套全新的学分制度,每一次考试的成绩都会被换算为数字,统计到你们最终的总成绩中。Abitur的成绩占总成绩的三分之一...”
我和死党弗兰克并肩坐在倒数第二排。
“听起来,艰苦的日子开始了。”我跟弗兰克耳语道。
“地狱只是个名词,现实更糟糕。”弗兰克忧郁地应道。他是我在德国最好的朋友。从七年级开始,我们就整天混在一起。刚认识弗兰克那阵儿,他是个有些自闭和自卑的男孩儿,我本着随便找个人练德语的心态和他做了朋友。通过我,弗兰克变得活泼开朗起来。通过他,我的德语突飞猛进。弗兰克的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是德国人,德语和法语都是他的母语,为此我别提多羡慕他了。弗兰克在学校有个外号叫做“写作业机器”,我的外号则叫做“抄作业机器”。在各自的领域中,我们都有极高的造诣。很多同学都乐意让我抄他们的作业,原因是我的抄写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并有边抄边替原作者改错字的美德。一般我只愿意抄弗兰克的作业,他的作业是质量的保证。我们自称是“黄金搭档”,却因来往过于密切,被部分同学误会成是一对热恋中的同性恋。为了辟谣,我特意勾搭上一个对班的德国女孩儿,可那段恋情维持了还不到两个星期,分手的原因说来尴尬:我太爱跟弗兰克泡在一块儿了,导致女方严重怀疑我的性趋向。
“...作为高年级学生,你们拥有自己写假条的权利,不再需要家长签名。”年级主任说。
部分落后同学立刻发出欢欣鼓舞的欢呼声,数我嚷嚷的声音最大。
“希望你们不会滥用这个权利。”年级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我心道,才怪!
弗兰克住在学校附近,他的父母白天上班,家中无人。开学头一天放学很早,时间充裕,我就去了弗兰克家和他切磋国际象棋,结果技不如人,连输了四盘。下到最后一盘,眼看兵败如山倒,我恼怒地推翻所有棋子,耍着赖说:“我都快赢了,你咋把棋子给弄乱了呢?这盘算我赢了。”
弗兰克脾气奇好,摆着手说:“冷静,冷静...”
我颓然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说:“人生好无聊啊!我想回中国啊!中国,母亲,我想你啊!”
弗兰克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赶快回去吧,德国还能少一个灾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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