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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yannina

[中长篇小说] 白天衣冠,晚上禽兽 -- 我在英国混日子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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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三十四。
  
  半个小时以后,王麒来了。他仍旧穿着那套合身的黑色西服,左肩上挎一只公文包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我们不着边际的随便聊了两句。突然之间,他目光专注却又万分平和的看向我的眼睛:“你为什么心里难受呢?”他问我。
  我为什么心里难受呢?在王麒恬静镇定的注视下,我竟在霎那之间忘记了答案,也或许——那并非是真正的忘记,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我想我们还是先不要提及那场愚蠢的婚外恋了吧!
  
  逃避是我的长项,也是我在纵容自己时所最惯用的一个策略。对于我来说,很多时候,逃避像是一剂美味良药:分手的时候,我选择消失;辞职的时候,我也喜欢消失;明明知道快要考试了,可是我宁可等到最后一晚再去复习;交论文的日子渐渐逼近,可是我愿意将大量的时间消耗在愚蠢的夜生活当中,等到非要考虑现实不可的时候再去考虑。。。总之,我认为,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没错儿。这样的说法并非因为我的懒惰或是不上进,若是非要想出个贬义词满足一下对此观点报以不同态度的正人君子们,那么我顶多承认我的懦弱。
  而事实上,又有谁敢站立起来大声的告诉我,他从出生至现在,从来没有懦弱过?在适当的时候懦弱一下,是非常情有可原的。举个例子:假如你与你的另一半常年感情不合,分手乃必行之策,然而由于多年生活在一起的共同经历,于是令得说出分手太使人心碎。那么——何不逃避一下选择消失呢?既是分手已成既定事实,又何苦再在意那最后促使这个事实完成的是何种形式?消失既是能将对自己的伤害降至最小之策略,你又为何不采用此种策略?事实上,你尽可以大胆的消失,尽情的消失,把你想要流出的眼泪都挥洒在你从他面前消失至远方的这段遥远路途上,然后,在你到达了目的地之后,请你将从前的一切尘封,从此安心开始新的生活。至于他的眼泪呢——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请不要谩骂我自私,我相信一个原则,那便是:“要救人,先救己。”
  
  逃避是我的长项——于是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王麒微笑,我对他说,我们去坐三轮车吧!
  
  在伦敦的唐人街周边有许多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三轮车,外貌特征与国内常见的三轮车并无多少迥异。骑这些三轮车的车夫大多来自波兰,他们在旅游旺季日日守候在游人繁多之处,逢有潜力客户经过便放开嗓子大声吆喝,随时准备留住任何一桩可能干成的生意。
  来伦敦以后,我曾经三次独自乘坐过此类三轮车。那种感觉非常奇妙——每当我将自己置于三轮车之上,点一支烟,看英伦夏季的阳光慵懒无比的照射,感受四周不时吹起的一阵儿小风儿,遇上心情好时还可和来自异国他乡的绿眼睛车夫瞎扯一气——这种感觉,会在瞬间将我带到了一个远离尘世的乡间渔村,仿佛自己所听,所见,所闻,这一切都是来自那世外桃源中的一幅绝美图。
  
  王麒听从我的意见和我一道去坐了三轮车,在车上他微笑着沉默不语,我和车夫一阵闲聊。车夫将我们当成了远道而来的游人,热情的为我们介绍了四周一些有趣的景点,他还教我用波兰语骂脏话。大家看起来都十分高兴。
  
  在此,我不得不提及我们在乘坐三轮车过程当中我所注意到的一个细节:那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迎面而来的微风吹乱了我的长发,我用火机点了很多次也没有将烟点着。这时王麒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着了,他用他修长光洁的手指将烟头夹住,然后递到了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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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三十五。
  
  三轮车在特拉法加广场旁边停了下来,下了车,我问王麒我们去哪儿?王麒说,走走吧。
  
  于是我们肩并肩没有目标的向前行走,在路上,王麒的话语仍旧不多,我也不再刻意的寻找话题,竟忽然感到我们之间的这种沉默也莫名的成为了一份难得的默契。
  
  走到伦敦塔桥下面,我们停下了脚步。我在一个小花园外侧的石椅上坐了下来,王麒在石椅的另一端也坐了下来。我盘起腿坐在石椅上,摇晃着身体轻轻的唱起歌儿来,有风徐徐吹过,再一次,我有了一种错觉,我感到我们两人早已坠入情网许多年,而此时正结伴而来安静平和的享受这一年一次的夏季风光。
  王麒安静的听着我轻声唱歌儿,我将头仰起,目光放逐到那广阔无垠的碧蓝天空。突然,王麒轻柔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为什么心里难受呢?”他再一次问。
  我将头放下,双眼迎着王麒那镇定平和的目光,忽然之间不知是什么给了我勇气——我决定不再逃避,我要倾诉,就向王麒,向我眼前的这个干净温存又让我意乱情迷的男人倾诉。于是就在那时,我非常坦然的将那场有关肖锋的恋情与那表格上的“已婚”二字之事和盘托出。
  
  王麒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平静许多倍,事实上,他的表情由始至终并无多大的变化,只是在我说出自己内心的极度痛苦与疲惫时,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怜惜。似乎。
  
  最后,当我全部诉说完毕,王麒针对这件事情只留给我两句话的评论——
  他将目光放向很远的地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任何决定都是会给你带来consequence的。”他说。
  他还说:“现在你20岁,她30岁,你不要去抢她的先生;想想等你30岁的时候,一个20岁的小姑娘来抢你的先生是什么感觉,你就知道了。”
  
  事实上,我并没有完全听明白王麒所说的这句话——任何的决定,都会给我带来一个后果——可是,他究竟指的是哪样的一个决定所给我带来的哪样一种后果呢?然而,仔细一想,不论王麒说的是哪件事情,他始终还是说对了——
  我因为寂寞难耐,于是混上了于海洋,
  因为混上了于海洋,于是放弃了爱新觉罗,
  因为放弃了爱新觉罗,于是更死心塌地的和于海洋混在一起,
  因为死心塌地的跟于海洋混在一起,于是受他许多不良影响步入歧途,同时感情生活状况每况愈下,
  因为感情生活状况每况愈下,于是和于海洋分了手,
  因为和于海洋分了手,必须自食其力,同时我也想换个生活环境,于是搬到别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因为新的生活再次让人感到寂寞难耐,于是晚上和朋友出去玩乐应酬,于是又遇见了肖锋,
  因为肖锋和我一样寂寞难耐,于是在我的协助下,他顺理成章的搞起了婚外恋,
  因为婚外恋本身就意味着“分享”,而我虽难以接受却不愿为难他人,于是到头来最痛苦的还是我自己,
  因为我承受不住这份痛苦,于是我选择倾诉,
  因为我倾诉的对象是王麒,于是他开导我,
  因为他在开导我的时候十分用心,于是我认为他事实上是关心我的
  ——总归,还是让王麒给说对了,尤其是那一句“等你30岁的时候,一个20岁的小姑娘来抢你的先生是什么感觉”,想想我就毛骨悚然了。
  
  王麒像是上帝派来我身边的一位拯救大使,他来到我身边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扶正我的内心深处错误的人生观与价值观,监督我不要再一次步入歧途。又因为王麒一贯以来所特有的温柔平和方式,竟令得平日里格外有主意的我也对自己的举手投足有些犹豫了起来。
  
  是不是到了时候与肖锋话别——那天晚上回到家以后,这个问题苦苦困扰了我一整夜。然而,我的心中却在霎时间萌生出了许多的留恋与不舍,我感到自己被不由分说的定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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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0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三十六。
  
  又过了两天,收到学校寄来的一封信,难得,我竟然顺利毕业了,还拿了个“中等”。学校邀请我7月底回纽卡斯尔参加毕业典礼,并且附送了3张亲属票。
  可以想象毕业典礼当天大伙儿都拖着亲朋好友成群结队的步入礼堂的样子,显然我也不愿落个形影相吊,思前想后,最后觉得还是让肖锋陪我去较为合适。
  
  肖锋非常爽快的接受了我的邀请,于是我们就在毕业典礼到来之前的那个晚上踏上了返回纽卡斯尔的火车。火车从伦敦出发,一路向北行驶,过了利兹之后,天空开始飘起微微的小雨,整个车厢中的温度明显降低,雨水拍打在车窗上又借着重力往下滑。
  在火车上坐我们对面的是一位保守观念极强的纽卡斯尔本地老头儿,整个旅途过程中一直拖着肖锋滔滔不绝的讨论究竟是应该说自己是英格兰人还是应该说是大不列颠国人。我听得实在郁闷,一不小心靠在肖锋的肩膀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两人似乎正好聊起了我和肖锋之间的一些琐事,我听见那老头儿问:“这女孩儿是你女朋友吧?”
  肖锋笑笑回答:“是未婚妻。”
  正要张开的双眼又被我紧紧的闭了回去,我感到心中猛的一颤,接着两股温热的力量分别急冲我的双眼迅速往上涌。我默默的憋一口气,憋得自己胸闷难当,终于又将那呼之欲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允许自己流眼泪,因为这本就是一件游戏规则明显的事情,再多的泪水只能证明自己的愚蠢与无能。
  
  夜晚我们在纽卡斯尔火车站旁一家名望颇高的旅馆中借宿,肖锋因为生意上的事已经连续奔波多日,当晚倒在床上便不省人事的睡去。我洗了个澡,看了会儿电视,仍然不觉困倦,感到无聊,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霎那之间,纽卡斯尔我那再熟悉不过的萧条景色如同梦境一般的又一次展现在了我眼前:纽卡斯尔,这座用来感知的城市,即使如同现在这样全然隐匿在了黑暗当中,它独有的阴郁与冷清仍旧具有力量让我的脉搏剧烈跳动起来。
  窗外狭小的街道沉静在夜色里,路上行人寥寥,四处仍有工业时代所残留下来的厚重感。我在薄雾迷蒙的窗前又一次看见了我不愿提及的那过往的一幕幕,一幕幕是如此清晰而叫人恐惧,竟使得我不由自主的双手捂脸,不忍再多看一眼。
  忘却吧,那不该记忆的记忆,我已被伤的体无完肤懦弱至此,哪怕只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记忆的力量——也能叫我痛彻心肺。
  
  终于,夜晚过去,早晨再次来到,我如期参加了毕业典礼,在学生联合会楼下的大房间里领取了学士服换上,头顶一只学士帽,肖锋在典礼之前的空闲时拿起数码相机对着我一阵猛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时刻得多拍些照片留作纪念”。我想,在肖锋的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关心我的吧。
  毕业典礼开始后,肖锋坐到了楼上的观众台。我坐在楼下的靠前位置,和我坐在一起的是一排排同我一样身穿学士服的莘莘学子们。校长站在台上一个个的念毕业学生的名字,后来念到我的,我也上了台。校长将毕业证递到我的手中,并且和我握了手,他看着我微笑,对着我轻声说了句:“干得不错!”
  下台的那一霎那,我突然感到自己不再年轻,我毕业了。这一回,纽卡斯尔算是真正和我彻底脱离关系了。
  
  石康说:“人生就是四处碰壁,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你必得东奔西走,忍辱负重,惶惶不安,即使运气好可以苟且一时,来日也得迎接新的烦恼。”
  说的有理,比如在莫名其妙间,我手握一张皱巴巴的毕业证书离开纽卡斯尔回到了伦敦,从此以后我便不再可以称自己为象牙塔中的青涩少年。如何鼓足勇气准备迎接生活丫日复一日给我带来的无尽折磨,这才是我目前需要认真思索的事情。
  如果说人在年少时拥有一种特权可以去挥霍,去躲闪,去不计后果,去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么现在,我本拥有的这种特权已经被不由分说的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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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三十七。
  
  参加完毕业典礼的当晚我回到伦敦,肖锋直接回了伯明翰,我想叫人出来和我一块儿庆祝庆祝,于是我叫来了王麒。
  
  庆祝,事实上本质荒谬绝伦。无非如同《2046》中所说,人们在1224,1225这样的领域,会需要比平时更多一些的温暖;在这里,1224指平安夜,1225指圣诞节。
  如此而已。毕业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庆祝的,只不过毕业所特有的那份兴奋喜悦与捎带手儿带来的一丝多愁善感——在我看来挺了不起,我想要找个人来分享我的了不起,于是便有了庆祝。
  庆祝,不过是打个幌子再次放纵罢了。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我吐了两次。王麒送我回家,到我们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3点多,他第二天早晨还得早起上班,于是决定在我们家将就一宿。由于当时实在头晕脑胀,具体情况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第二天早晨被王麒的闹铃儿吵醒,我转过身,看见他垫着大衣安然的躺在我的床旁边的地板上。他抬起头冲我微笑,问我头疼不疼?我点点头。他笑的更欢了:“下次还喝酒不?”
  
  那次的经历叫我深刻的体会到了肆意酗酒的坏处无穷。在体会到了这无穷的坏处之后,我在内心深处更加坚定了自己早前的一个想法,那便是:我相信,王麒是一个宽容而善良的人——将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妙龄少女安然无恙的护送回家,孤男寡女共度一晚,次日清晨醒来妙龄少女竟毫发未损——不夸张的说,这是大部分男人,尤其是留学英国的大部分中国男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于是那日之后,我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酗起酒来,每次酗酒之时将王麒拖来照顾我左右,其余的事情也就根本不需要担心了。
  
  在我们共同参与过的为数不多的酗酒活动当中,我注意到了一些有关王麒的细节:
  王麒由始至终总能表现出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平和,加之酗酒活动大多在迪厅这一浮躁嘈杂场所进行,于是他的平和又骤然升级,显得加倍平和。
  他在酗酒活动中大多一个人泰然自若的饮酒,很少主动说话,然而倘若有人向他表示友好或是提出问题,他总会耐下心来一一回答。他的回答绝不是一种敷衍。
  我从未见过他喝醉。
  他几乎不跳舞,偶尔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陪我走进舞池,也不过是随着音乐节奏非常平稳的摇晃一下自己的身体。
  尽管参与的集体活动少之又少,哪怕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饮酒,他依然十分高兴。他的高兴看上去像是发自内心,令人觉得非常舒适,不必总是因为担心冷落了他而左顾右盼。
  他像是一个神。无论他出现在屋子里的哪一个角落,我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的跟随过去。他衣着简单朴素,却在瞬间将在场剩余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他默默无闻的关注我——这或许是我一厢情愿的直觉。
  他从不轻易干涉我,却在我濒临任何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冲上来保护我。
  即便是他在极度情急下第一个“冲上来”的这个动作当中,他依然从容恬静,他用他所特有的从容恬静将我守护在了一个安全境地之内。
  有时酗酒活动结束颇晚,他送完我回家便会在我家借宿,然而即便有时同床共枕,他从未碰过我的一丝一毫。
  
  最后一次酗酒活动结束之后的那个深夜,王麒和我面对面的站在伦敦黑暗静谧的街头,那天天空飘着微微的小雨,我隐约闻见他身上那不知名的迷人香水儿味儿。他用修长光洁的手轻轻扶住我的双肩:“开始新生活吧。”他这样对我说。
  
  开始新生活吧——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然而,就在我确定了这个提议的正确性与可行性并打算从此努力为之做出巨大改变的时候,上帝却在一瞬间将我又一次推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之中——诚然,那是一场噩梦。然而在噩梦到来之前,请允许我怀着温柔细腻的心情先将我的美梦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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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三十八。
  
  王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上了我——这是我始终没有弄明白的一个问题。后来我曾经几度匪夷所思,找来他刨根问底想要问出个究竟,然而他总是双眼一眯,嘴角一提,展露给我一个诱人的微笑,然后声音轻柔的回答:“你什么时候看上的我,我就什么时候看上的你。”
  从他那里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我于是发挥想象力开始尽情的自己编造事实:也许是从那一次,王麒生病发烧了,我从唐人街买来热乎乎的汤面,然后火急火燎的打车送到了他面前。那一次的王麒看上去有些感动,尽管他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可是我猜想他确实是受到感动了,因为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柔情成分,并且,在那天晚上陪我等车的过程当中,他突然之间轻轻的拉了一下我的手。那个瞬间突如其来转瞬即逝,尽管如此,它却依然深刻的存留在了我的记忆当中。
  当然,有时我也会相信,王麒对于我的感情就如同我对他的一见倾心一样来得迅速而令人惊奇。因为我时常想起他曾在那通打破记录的电话中说“人们错过了你最美好的那个部分”,我猜想,在那个时候,王麒就已慧眼闪烁一下便时破了他所谓的那个“我最美好的部分”,并且深深为之所迷恋。
  
  关于王麒和我之间,还有另一个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便是——在我们第一次乱搞的那天晚上,究竟是我诱奸了他,还是他诱奸了我?
  不管怎样,我决定先把这件事情讲出来。
  
  当晚我正和一帮朋友在唐人街的某家饭店里吃饭唱歌儿,喝了不少酒,有些晕但没醉。王麒打来电话说他们公司录取我了,老板让他打电话通知众人,因为白天时间匆忙,想起私下里与我相熟识,于是将我的电话推至晚上再打。
  正在把酒言欢的我,霎那之间就清醒了——居然被录取了!巨大的好事儿啊!
  王麒说明天开始培训,他作主讲,内容有些难度,怕我听不懂,说今晚若是有时间可以上他家他先给我做些预习。
  
  我说过,王麒是一个善良的人。因此在当时,他对我说出了这一番话以及所发出的这个眷顾我的邀请——无论是要当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来评价,我都会不假思索的认定他只是出于好心,并无半点歹念可言。
  
  于是我匆匆告别了身边的酒肉朋友,拿起背包直奔王麒之家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王麒的房间,里边空旷却很整洁,摆设除了用两张单人床拼成的一张大双人床,一个大衣柜,一张书桌和一张椅子,之外再无他物。
  王麒开一盏灯光柔和的小台灯正坐在书桌旁边阅读一本名为《数学分析原理》的书,见我进来赶忙站起身将椅子让给了我,自己坐到了床上去。
  后来王麒开始给我讲课,他在讲课的时候与平时很不一样,我是说——他讲起课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什么理论知识分析原理之类的简直出口成章信手拈来。听罢他讲课,我不得不花了许多的时间去理解,然后决定迅速用笔记录下来,以免时间一长全然抛诸脑后。
  眼看时间已是半夜十二点多,考虑到自己还要整理笔记花些时间,便让王麒先独自睡去。
  他接受了我的意见去洗手间换上一套深蓝色的格子睡衣走了回来,进门时候的模样既干净温存又讨人喜爱,看上去就像个和蔼可亲的居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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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三十九。
  
  王麒躺倒在床上,将被子一直拉到脖颈处,只露出一张脸。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我,眼睛微微的向下弯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能帮我倒杯水么?”他声音轻柔的问。
  我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往出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我听见他声音极小的说了一句:“好幸福啊。”
  王麒的这句话,在霎那之间竟令我有如重新回到了初恋当中听见梦中情人的真心告白——我是说,他的这句话令我在霎那之间感到既欣喜若狂,又羞涩腼腆。
  
  王麒将我倒来的水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下,接着倒在床上悄无声息的睡了过去。我在整理笔记的空隙当中抽空瞟他一眼,见他睡得十分投入,模样百般陶醉,于是我认定他已做起了个了不起的春秋大梦,于是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去。
  待我学习完毕躺倒在床上,已是夜里2点有余,上床的时候发出了些轻微的响声,将熟睡的王麒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我在他身边躺下,我们之间隔了相当的一段距离。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们借着窗口透进的微光静静的彼此端详。
  他对我说:“过来一点儿吧。”
  于是我将身体向左挪,靠他近一些。
  他又说,“再过来一点儿吧。”
  于是我将身体再向左挪,我的左手和他的右手靠在了一起。
  突然之间,王麒将右手从我的背后穿过去把我抱了起来,他抱的十分用力,我们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我们如同一具被拼合在一起的完美雕像,保持着这个姿势在黑暗静谧当中待了很长时间。后来他开始吻我,长久的吻我,我热烈的回应他的吻,他的双手触碰到我的背部,他开始抚摸我的背部——仅仅只是背部——这却依然是个致命的抚摸:他的触碰是那么轻柔,那么轻柔,轻柔得那么叫人舒适,那么叫人不敢相信,后来,我相信了他的触碰——因为我骤然觉悟:这并非是一个凡人的触碰,这是神的触碰,而因为他的轻柔,竟使得这触碰本身也能独立存在,成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神话。
  
  我在这神话一般的触碰当中仿佛上升置了仙境,于是我对他说,我们乱搞吧!
  触碰,在霎时间嘎然而止,他将我搂得很紧,俯在我耳边,声音有些伤感:“如果我们相熟的太快,那么,结束也会变得很快了吧。”
  他说的十分有理,很欣慰他在做每件事情之前能把我所未考虑到的后果给充分考虑了进去。
  于是我放弃了乱搞的邪念,他也放弃了,我们各自睡去。
  
  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六点钟的样子,他先醒来,轻轻翻了个身,然后我也醒了。
  我翻过身子趴在床上,脸侧过一边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问他:“如果我们乱搞了,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理我了?”
  “不是。”
  “真的?”
  “嗯。”
  他又问我:“那你呢,如果和我乱搞了,以后还会理我么?”
  “当然会啊。”
  “那我们还是乱搞吧!”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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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四十。
  
  那一次的乱搞叫我终生难忘,我是说,那一次的乱搞无论从感官上还是情感上来说,都叫我终生难忘。
  王麒像一个神话——他的触碰轻柔至极,他的吻长久至极,他在与我乱搞时投入至极,他的情话动听至极——当然,他的神话并不止于此,我是说,他的神话远远超出了你我的想象。然而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等到确实该说那时,我自然会将它们一一讲出来。
  
  第二天早晨我们在他的手机闹铃儿声中醒了过来,他十点开始上班,我十一点开始培训。于是我起床之后洗了个澡,洗完澡用他的白色大浴巾将身子裹了个严实,进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我们相视,彼此都有些腼腆,这对于我来说,十分少见,我是说,那何止是腼腆——我简直已经六神无主了!
  回到房间,我在床沿上坐下,王麒走进来,他看我,用他平和恬静的目光注视我,再一次,我看见了那丝柔情,那丝柔情如同他发着高烧的那晚仍执意陪我长久的站立在路边等车时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丝柔情。他仍有些害羞,却害羞的十分自然,像是一个纯洁天真的小男孩儿在鼓足勇气向他的梦中情人表白之后,所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的那份叫人心动的羞涩。
  他冲我微笑,然后走到我面前,他仍在看我,我又闻见了他身上那股不知名儿的迷人香水儿味儿,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闻见他的这阵香水儿味儿。他轻轻的环住我的脖子,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在我的左边脸颊上映下了一个柔柔的吻。
  他对我说他要出门了,让我培训不要迟到,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我回答他让他放心。
  王麒挎上他的公文包离开了,我化好妆,换衣服,看时间,已经十点二十了。我想我得在路途上加快速度,否则便会迟到。
  
  如果说假设运气是守恒的,又假设我遇见王麒并且得以发展至此是一件大好事儿,那么由此可以推断:我马上要倒霉了。
  关于“运气守恒定律”的具体案例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所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苦尽甘来”等等词语,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没有永远的好运气,也没有永远的坏运气,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而赌注则由所谓健康,时间一类的物质代替了真正赌场里的筹码。换句话说,我们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赌博,尽管手中的筹码或许会略有差异,然而实质都是在赌一个未来,赌一个明天,赌一个下一秒。
  
  我的下一秒,输了个一败涂地。
  
  如同上文所提及,如果假设运气是守恒的,那么我该倒霉了。事实上,我也确实倒霉了,并且,倒了大霉。
  事实上,何止是倒了大霉,我简直是碰上了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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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四十一。
  
  冲下地铁的时候是上午十点五十,收到王麒的短信再次提醒我不要迟到,他说他等我到了再开始讲课。
  走到公司对面,看见左手边的一间超市,因为时间还来得及,犹豫了一秒钟,我还是决定进去买点东西。我冲进超市,速度飞快的拿下一瓶红牛和一小盒儿口香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王麒也没能睡个安稳,于是又用更快的速度再拿下了一瓶红牛。
  付账,出门儿,往前走,突然感到口中索然无味,于是低下头打算将那盒儿口香糖拆开来吃,就在那个瞬间——如果我以下的描述使你感到模糊混沌,请原谅我的不善言辞。事实上,并非我偷懒或是有意学着某些事儿逼作家玩儿抽象,而是事实上,由于种种原因,在接下来的一大段记忆当中,我都处在了一种非常神志不清的状态之下,我是说,就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左边肩头被什么急速而来的东西狠命的撞了一下,接着我失去重心,身子向后仰倒,右脚一阵剧疼,剧疼迅速消失了,然后是左腿,整个儿的左边小腿疼得我快要死了过去。我听见“咚”的一声沉闷的响声——我看见自己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正前方是一辆伦敦特有的大红色双层巴士的侧面正向着我,我的整条左边小腿被挤进了前车轮与车子本身之间的那道狭小缝隙,这实在叫我不敢相信——我是说,那条缝隙是那么狭窄,那么狭窄,人的腿怎么可能挤得进去呢?可是——我确实看到了,现在,我自己的腿就在那里边儿。
  
  那似乎就是一秒钟的事情,我便倒在了地上。阳光在我头顶打转,我感到眩晕,非常晕,疼痛,是剧烈的疼痛,我想说话,可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不知道是哪里的血滴下来,滴滴嗒嗒飞快地滴落在我的雪白的上衣上。我想要挣扎,可是我不能挣扎,因为哪怕我只是非常轻微的移动一微米,也能令我感到万分的疼痛。真的是万分的疼痛,已经疼痛到了顶峰,把我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疼痛相加出来的总合也不过如此。
  在模模糊糊中,我看见了人们惊讶的脸,一个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掩起嘴唇高呼“上帝”,然后,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来到我身边将我的臀部驮起以至我可以稍微好受一点儿,然后又过来了一个男人,又过来了许多人。他们尝试将我的左腿从车子中拖出来,可是只要他们稍微的动一下,我就疼得几乎要死了过去。后来他们不动了,只是静静的驮着我,警察来了,用一支细细长长的电筒照我的眼睛,似乎问了我几个有关我身份的问题,我在迷迷糊糊中强行作答。再后来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飞快的用毛毯盖住我的身体,然后将我身上的衣裤全部剪开。他们也尝试拔我的腿,可是他们也失败了,于是他们轻轻的撩起毛毯,在我的左边胯部处打了一针,只是十秒钟的事情,我感到自己的头脑眩晕加剧,加剧,再加剧,疼痛逐渐消失了,眩晕最终加剧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感到自己好像是死了。
  
  然而,事实上,我并没有死,只是在强力麻醉针的作用下,我暂时睡着了。从我被那辆双层巴士撞倒到我最后睡着的这段空隙当中,除了用强烈的意志求生和抵抗疼痛之外,我所想过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我要给王麒打个电话,因为他说过,要等我到了再开始讲课,我不想让他等得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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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四十二。
  
  我做了一个梦,看见自己和王麒坐在一辆貌似“2046”的火车上,铁轨结构纷繁复杂,有点儿像过山车,却比过山车来得更冗长刺激。我们站在那里,手握火车上的扶杆儿,火车上窜下跳,一会儿冲进云雾,一会儿冲下山谷,我们处世不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聊天儿,一直聊天儿,火车开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停下,在那里,我们似乎并不担心这辆火车是否能将我们带至所谓的目的地,我们畅谈甚欢,看上去非常愉悦。
  
  我个人认为,这个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后来我醒了,睁开眼睛,眼皮很重,于是睁开没多久我又把眼睛重新闭上了。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不时的再强行睁开查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我确定我已被送进了一间医院,四周到处是穿着蓝色制服的护士和西装革履的医生,他们看上去神色紧张动作麻利,一会儿指指我,一会儿又转过身彼此讨论着些什么。我想,他们此刻是在为了我而忙碌了起来。
  
  一个医生看见我醒了,走过来让我尽量不要再次睡去,我无力的回答,然后向他讨要我的手机。医生说我的手机被锁进了医院统一的保管处,我的所有物品都被锁了进去,如要重新取出,手续十分繁杂,而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因为我危在旦夕。
  听了医生的话,我却并不放弃,我仍然在想我要给王麒打个电话,于是只要有医生一靠近我的身边,我便再次奋力的争取取回手机。
  又过来了三四个医生,却都无一例外的以同一种理由拒绝了。我相信他们并不是有意在为难我,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十分严峻,因为在某一刻,我尝试着抬起左腿想感受一下目前状况如何,然而我的腿根本抬不起来——它被一大团十分粘稠的物体全然粘在了床板之上,即使我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使我无法看见自己腿部的真实状况,我的直觉仍然告诉我,那是血。
  
  又过来了一个医生,我再次询问,再次遭到拒绝,我再也忍受不住,眩晕,疼痛,恐惧,担忧,抱怨,思念,强烈的思念,这些全然混杂在了一块儿,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接着我完全不能自控的号啕大哭了起来。
  终于,我的哭声将一个好心的亚裔医生吸引了过来,我向他讨要手机,他说目前想要取回我的手机确实不太可能,可是他可以将他的手机先借给我使用一下。我有如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感谢这位好心医生的同时,心中万分庆幸自己在某次闲得无聊时将王麒的手机号码背了下来。我用虚弱的手打开手机盖儿,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拨通了王麒的号码,在我听到王麒声音的那一霎那,我感到自己得救了,我悬的老高的心终于落地了。
  后来医生把电话接了过去,大概告诉了王麒医院的地点与我目前所在的位置。王麒说他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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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7 19: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四十三。
  
  王麒来了,依旧穿那身笔挺整洁的黑色西装,我仍感眩晕,于是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脸,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可是,即便这样,我相信他是担心了,他一定是难过了,此刻他的表情一定不再是那一贯的波澜不惊,我很想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可是我看不清楚,实在没有办法看清楚。他让我握着他的手,我紧紧的握着,丝毫没有松开。
  医生不让我喝水,因为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可是因为交通意外身体失水过多,我感到自己的嗓子眼儿冒烟,嘴里干渴的几乎已经要说不出话来了。王麒向医生要来一小杯清水和一个小棉棒,他一下一下的从杯子里沾出一点儿水,然后让我轻轻的含在嘴里用以缓解。
  
  一大群医生围在我身边不停的打转,他们在手术之前不停的带我到这里那里拍片子,做检查,我躺在床上,犹如一个将死之人在别人的摆布之下无力的做着些最后的有关求生的微不足道的挣扎。王麒由始至终一直跟在我身旁,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他的话语仍然不多,然而他的手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我们的手从来没有轻易的松开,除非又到了某间检查室,王麒不被允许进入,这时我们的手会暂时分离片刻,一旦我从检查室中再次出来,我们的手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终于,我要开始做手术了,医生说目前一共需要做三个手术,大约需要5-6个小时不等。在手术室的门口,王麒俯下身子亲吻了我的嘴唇,我知道——现在我的脸上全被擦破了,因为先前低落在我白上衣上的血就来自于我的嘴中,我的嘴唇肿得很大,因为在我刚才含住小棉棒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双唇非常疼痛,难以闭合。换句话说,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可是,尽管这样——王麒还是俯下身子亲吻了我的嘴。他亲吻了我,亲吻的如此自然,如此不假思索,我又一次流出泪来,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要害怕,我等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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