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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192837

ZT 活祭——有关记者生活的恐怖故事--作者:纳蓝天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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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再不加节制的服用阿普唑仑,”徐兆祥医生紧皱眉头,看着面前的花韦博说:“你就完了。”
“你不给我开,我现在就完了。”花韦博把掀起的衣服放下来,看着徐兆祥说,听诊器冷冰冰的感觉还留在肚皮上。
徐兆祥狠狠瞪了花韦博一眼,坐回到位子上,抽出水笔,在处方笺上“刷刷刷……”写了起来。
“我这是有违医德!”
写好后,徐兆祥医生把写好的处方笺刷的撕下来,递给花韦博。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这种状况,再发展下去的话,连家门都不能出,看到什么都会引发你的惊恐症!想治好你的病只能靠你自己,药只能暂时缓解症状,而且相当于饮鸩止渴,你已经处于成瘾的边缘,再进一步就万劫不复。”
花韦博接过徐医生的处方笺,小心的夹到病历里去。
“我知道,会小心的。”
徐医生把三根手指伸到花韦博面前。
“你知道什么?最多三个月,按你现在的病情发展速度,其中不加速的话,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么?”花韦博暗想,“哪看来比自己以为的时间还要长一点。或者,是因为自己没有把症状全部告诉他,让他估计错误了?但全告他,就拿不到处方笺了阿,不管了!”花韦博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下礼拜你再来一次,我要对你的身体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今天没时间了,我把药先开给你,下个礼拜你能保证来么?”徐兆祥医生的目光从老花镜的上面越过,盯着花韦博。
“嗯啊——”花韦博愣了一下,说:“能来,一定能来。”
“你不要以为我要你检查,是为了收你钱。”徐兆祥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为了收钱,“我是对你负责!”
花韦博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知道。”
“好,你赶快去取药吧。”
“哎。”花韦博答应了一声,出了徐医生的办公室,去药房。
来前,花韦博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最近的症状全告诉徐医生,但最后,怕拿不到救命的阿普唑仑,还是选择了隐瞒。
如果徐医生知道花韦博出现幻听,除了拿不到阿普唑仑,还会被要求转入脑科医院吧?
花韦博想都不敢想,说是脑科医院,还不就是以前的神经病医院。
取了药,出了医院,花韦博在存车处取了自行车,一路缓缓踩着。
“让我去那里,开玩笑!”
花韦博也不知在和谁发着狠。
但幻听却并不因为花韦博发狠而放过他,就在花韦博精神专注的骑车的时候,耳边又若隐若现的响起了哪首送葬的“茉莉花”,另外在“茉莉花”乐曲的夹杂下,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不停的在说着什么,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花韦博,但花韦博一用心去听,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净华法师——除了成为和花韦博一起去拍片的,摄像的嘴里的一块笑料,再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已是见过净华法师的两个月后了。
花韦博每天上班,下班,生活如钟表一样刻板而准时,似乎风平浪静,但花韦博知道,该来的,总归会来!
但来得太突然!
市立第一医院,到广电大楼的距离非常近,骑车大约7分钟,这也是当初花韦博被发现后,立刻送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花韦博从市立第一医院骑回单位,口袋里硬硬的,带着刚拿到的让他安心的阿普唑仑。
“下个礼拜去不去呢?到时候再说吧。”花韦博一路上都在想。
回到单位,时间是下午四点多钟,花韦博看天很早,就决定把车丢到负一楼的车库去——后来证明,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从入车库的大坡上骑着车冲下去,感觉到温度降的非常快,花韦博尽管有点疑惑,但因为地下室原本温度就比外面低,所以也没在意。
“可能是天热了吧,两下温差就大了。”
花韦博这样想着,入车库。
广电大楼的车库是个混合车库,自行车、摩托车、汽车都放在一起,只不过各自划分了区域。
花韦博把自行车停到最里面的自行车区,然后出来。
这时觉得不对劲了。
温差怎么这么大?冷的都有点吃不消!
花韦博快步向负一楼的电梯间走去,准备从哪里的楼梯去一楼大厅,哪里很热闹,这时应该有很多人。
负一楼靠近楼梯间的地方,有一根日光灯管坏了,像所有的劣质恐怖片一样,一闪一闪的,以前没发生这些恐怖的事情时,花韦博还曾带着笑意,在心里想过,“真是个劣质恐怖片的现成场景阿!”
可现在,真处于这个劣质恐怖片的场景中时,花韦博觉得,其实一点不好笑。
以前负一楼的楼梯间,长期都有一个保安,坐在一个破桌子后面站岗,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且椅子也翻倒在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花韦博心脏砰砰乱跳,一边快步的走过去,同时不住看着自己的前后左右。
走到楼梯间的入口,一眼看见入口用来打卡的电脑,屏幕上有一张两寸照片的头像。
这表明刚刚有人进去,花韦博舒了口气。
“自己吓自己……”
花韦博这样想着,在路过时瞅了瞅电脑显示屏上的照片。
“是个小美女阿。”
照片上的姑娘,笑得很甜,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不过长得有点太靠上了,都有点像泪窝了,齐耳头发,眉毛细细的,有点向上挑,穿了一件白衬衫。
花韦博突然觉得不对了,照片显示在电脑上的时间应该不超过30秒,也就是说这个小美女应该刚刚刷的卡,但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到刷卡时“嘀”的一声呢?而且,现在能看到电梯间了,电梯间里没有一个人,通到负一的两部电梯现在也都在十几楼,而电梯间的电梯旁,通往一楼的楼梯间的门也是关着的,似乎没被打开过,哪么人到哪里去了呢?
花韦博目光顺着小美女的照片往下看,在两寸照片的正下方应该显示着这个员工的所属单位和姓名。
“生活在线”
“嗯?原来还是我们频道的,难道是广告部的?”
“薛萍萍!”
照片无声无息的从电脑屏幕上消失,30秒到了。
花韦博一下靠在电梯间的墙上,冷汗刷的就出来了。
耳朵里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回响。
“薛萍萍……薛萍萍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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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花韦博几步冲到楼梯间里,然后三步并两步逃到一楼,把一楼楼梯间的大门一把推开,门外电梯间有一男一女两人正在等电梯,被花韦博吓了一跳。
  花韦博不管他们惊异的目光,快步拐入一楼大厅。
  大厅里摆了一排桌子,几个穿白大褂的坐在后面,什么健康日,来为广电集团的员工做一些简单体检的。一个摄像正在大厅的一角为一个记者出镜。
  花韦博直接走到大楼的电动门前,没等电动门全打开,就挤了出去。
  “哎、哎,慢一点……”
  保安的声音被花韦博身后关上的自动门挡住了。
  花韦博连跑带跳的下了门口的台阶,身子一下没保持住平衡,撞到停在大门口的一辆白色富康车上,车子的报警器“呜……呜……呜……”的叫了起来,好几名保安都从大楼里跑出来了。
  花韦博一下没停,穿过大门口的小停车场,直接上了马路的慢车道,连续挡住两辆自行车后,跳上隔离慢车道和快车道的花坛,跳到快车道上,此时不远处的红灯刚灭,好几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花韦博直接冲到一辆出租车的正前方,活生生的把出租车给逼停了。
  没等司机有任何反应,花韦博拉开后车门,上车。
  “去哪里?”司机边暗自摇头,边问身后这个莽撞的乘客。
  “回、回家……”
  司机抬头看了看驾驶室上方的倒车镜,倒车镜里,后车厢的乘客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瞪着,都没焦点。
  司机知道情况有异,按住怒气问:“你家在什么地方?”
  花韦博证了好半天,才报出一个司机从来没听过的地名。
  “靠近什么地方?”
  花韦博又报出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地名。
  司机心里纳闷,出租车开了十几年,怎么可能有地名听都没听说过呢。
  “附近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么?”
  花韦博报了一个全国有名的标志性建筑。
  司机“吱——”的把出租车停到了路边,回过头说:“你这跟我捣乱呢?你说的这地方,可不在nj市,都出了省了。”
  花韦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报的居然是自己家乡的家。
  “对不起,”花韦博又报了自己的出租房的地址。
  15分钟后,华韦博到家。
  
  三十几平方的一间房,一卧一厅,没有厨房,卫生间,里面是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床上被子没叠,桌上还留着早晨的早饭。
  花韦博把门反锁好几道,然后躲到床上去,被子全裹到身上,直到出了一身大汗,才慢慢的止住全身的颤抖。
  这时,徐兆祥医生的话浮上了花韦博的脑海。
  “你这种状况,再发展下去的话,连家门都不能出,看到什么都会引发你的惊恐症!想治好你的病只能靠你自己……”
  冷静下来的花韦博,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会不会……是出现了幻视……”





1.听幻觉:临床是最常见,……听到各种不同种类和不同性质的声音。如讲话声、歌唱声无线电广播声。最多见的是言语性幻听,……能清楚地辨别是男是女,熟识的或陌生的……说话的方式也不一致,有的是个别人的声音,有个几个人或一群人议论他。一般多为直接对病人讲话,……在议论和评论病人的缺点和问题,谈话内容以斥责、讽刺、嘲笑、甚至威胁、辱骂或命令性质的较多见。……常引起患者极度烦恼、愤怒和不安。甚至产生兴奋、激动或自伤伤人。有时病人听到为他辩护,表示同情、赞扬的话,可以独自微笑或洋洋得意。有时幻听命令他做某种事时,如拒绝服药、进食、殴打别人,让他自杀或损伤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这些命令往往患者遵照执行,因而产生危害个人及社会的行动,故应特别注意。
  2.视幻觉:幻视也较常见。内容可丰富多样,形象可清晰、鲜明和具体,但有时也比较模糊。幻视中所出现的形象可以从单调的光色到人物、景色、场面等。景象有时比实物大(视物显大性幻视),有时则又比实物小(视物显小性幻视)。按幻象是否活动或内容是否改变,可分为所谓的“稳定性幻觉”和“舞台样幻觉”两类,前者形象不活动,后者则象舞台和电影形象那样活动而多变。
  3.嗅幻觉:多见的是……不愉快的难闻气味,如腐烂食品、烧焦物品、……患者可表现为掩鼻动作或拒食。
  4.味幻觉:患者尝到食物中有某种特殊的或奇怪地味道,因而拒食,也常与其它幻觉和妄想结合在一起而出现。
  ……
  6.内脏性幻觉:……感到某一内脏在扭转、断裂、穿孔或感到昆虫在器官内爬行等等。
  7.运动性幻觉:……有的患者虽沉默不语,但本人却感到自己的唇、舌在动,在讲话,此类幻觉称之为“言语运动性幻觉”。
  8.幻肢:……患者发现自己存在第三只手、第三条腿称为幻肢症。
  ……
  11.反射性幻觉:……:听到别人擤鼻涕的声音就感到胸痛,看到妻子锄地时,感到像锄自己的皮肤一样疼痛难忍,而将妻子痛打一顿。
  12.思维鸣响、思维回响、读心症:患者想到什么,就听到(幻听)说话声讲出他所想的东西。例如:患者想喝水,即出现“喝水”!“喝水”!的声音,想看书即出现“看书去”的声音。思维回想是紧随自己思想之后出现的声音,且重复自己的思想内容。读心症是患者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读出自己的思想内容,患者感到自己的思想被人知道了。
  【鉴别诊断】
  …… 多为言语性幻听,向病人重复讲话或短语,内容多为贬低,嘲笑或催促命令患者结束自己的生命,如“你是坏人,应该自杀”,“跳楼、跳楼”等。在其支配和影响下患者可出现自杀、自伤行为。
  ……
  (四)癔症  在强烈的情感体验和意识范围缩小的情况下,可出现生动的听幻觉,内容多具体,常具有恐惧色彩。如已死去的人在旁边与之交谈,且与精神因素密切相。
  ……
  对自己躯体方面的细微感觉极为敏感,认为自己只剩下有形无实的一具躯壳,认为自己的内脏已经腐烂,骨骼断裂,血液柘竭,身患绝症,无药可治。因此焦虑万分,惶惶不可终日。
  ……
  患者可感到肢体内有许多小虫子在爬、咬、并吸他的血,以致疼痛而虚弱。可生动描绘出虫子的大小和形状,可继发疑病和被害妄想,妄想内容多不系统,并随幻觉变化而变化。
  ……
  
  花韦博把特意从教育书店买来的,厚厚的精神学教科书“啪——”的一声合上。
  如果是幻视,那就只有去找徐医生,然后争取回老家静养,从医书上看,现在的症状,还是能这样治疗的。
  但如果不是幻视呢?
  能不能确定是否是幻视,看来只有一种方法了,就是找到薛萍萍以前留下来的形象,无论是照片还是什么,看看是不是和自己那天看到的一样。
  朱训生前曾说过,薛萍萍是01年初夏的时候失踪的,如果运气好的话,01年初夏那段时间,《生活在线》栏目的播出带里,说不定会有薛萍萍出镜的画面,新记者都是这样的,用尽一切办法出镜,然后叫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准时收看自己出现在电视里的样子。
  播出带!
  花韦博心里一惊,想起朱训留下的小纸条上,哪个有着极其强烈的幸灾乐祸味道的人脸表情简笔画。
  一躲再躲,终于,还是和播出带扯上关系了。
  命运,好像哪首“茉莉花”一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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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存放播出带的“带库”在四楼,看带库的师傅姓凌,年纪很大了,是集团反聘的,为人非常和气。
  花韦博在上午10点钟,终于在带库门口堵到了凌师傅,凌师傅不用手机,也没有小灵通,尽管每天不是在带库,就是在15楼,但碰巧了,找起来还真不容易。
  “凌师傅,我想借01年5、6月份的播出带,具体是哪一天,我不记得了,我每次借六盘,找过了,马上就给你送下来,你看好么?”
  “哦、哦……”凌师傅答应了两声,“5月到6月,要借这么多天的阿?”
  “是啊,我找过了就给你送下来。”
  凌师傅说:“我不是怕你借得多,我是怕你不好找,60多盘带子,一盘……哦,对了,01年《生活在线》还是30分钟,但也不好找啊。”
  “没办法?要用!”
  凌师傅点点头:“好,我来给你拿。01年5月到6月……从5月1号的拿起吧?”
  花韦博说:“好。”
  存放播出带的铁架子都装了摇臂,下有滑槽,凌师傅用手一下一下摇着滑臂,然后架子就在滑槽上开始滑动。把存放近几年播出带的好几个铁架子摇出来,然后凌师傅一面铁架,一面铁架的检查着上面存放的播出带的日期。
  花韦博也无聊赖的跟在后面看着。
  播出带外盒的盒脊上写着带子的期数还有带子的播出日期,这两个数字是不一样的。01年的播出带还是中号的beta带,现在都是数码的dvcpro带了。
  看着一盒盒排列整齐的带子上的日期,花韦博心里一动,说:“凌师傅,99年12月21号的播出带也有吧。”
  凌师傅愣了一下,说:“你怎么想起来找那天的带子?”
  花韦博迟疑了会儿,在心里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说:“倒不是要用,是哪天的节目里正好有个新闻,和我现在做的一条稿子有关系,能作为我自己的积累,我想看看当时是什么情况。”
  凌师傅说:“没有。”
  见花韦博一脸吃惊的表情,凌师傅补充说:“不知怎么回事,上次也有人来找得,但哪盘带子没有,你不知道么,早在99年的时候,《生活在线》并不是一档天天都有的节目,是一个礼拜两到三档,不固定的,99年12月21号哪天,正好没节目,没节目哪来的播出带?”
  花韦博焕然大悟。
  看来朱训推理出来的99年12月21日并不是指的99年12月21日的播出带,而是另有意思,或者,这三个数字根本就不是指的日期。
  哪到底会是什么呢??
  “哪,5月1号到10的播出带。”凌师傅把10盘中号的beta带搬了出来。
  “你一次看10盘吧,这样速度来的快一点。”
  “哎,谢谢了。”
  花韦博从凌师傅手里接过了播出带。
  “等一下,我登记一下带号。”
  凌师傅翻开办公桌上的一个小本子,写下花韦博的名字,然后在后面一五一十的登记起来,边登记边说。
  “你放之前,先快进快退几次,带子保存的时间长了,里面的磁带有点脏,用磁头先稍微清洁一下再看。”
  “哎,好的。”花韦博说。
  
  剪辑室在七楼,早晨人还不是很多,有空位。
  花韦博抱着一大堆带子,在门口换了拖鞋,然后找了一条剪辑线,到下午3点前,都不会有人因为要做当天的节目,而要求花韦博让位的。
  由于现在用的都是松下的dvcpro带子,所以机器也都换成了适合dvcpro带的,整条剪辑线,两台放机,一台录机,只有一台放机是能兼容索尼的beta带的,也就是说每次花韦博只能看一盘带子。
  花韦博把家庭录像带一样的中号beta带推入带仓,开始一盘一盘的看起来。

 01年6月11号,星期一。
  从不少当天拍得片子来看,这是个阴天,但温度并不低,滚动字幕说这一天的温度是21到26度,阴转小雨,出境的记者都穿着衬衫或T恤。有条当天下午的片子,记者在屋檐下出的镜,从身后能不时能看到闪闪的雨丝了。
  这天《生活在线》栏目的娱乐节目是引用其它频道的,可能是央视,原来的台标和屏幕下方的字幕都被盖掉了,内容是“林青霞在昨天下午5时许,在香港养和医院剖腹产下第二个女儿,母女平安”。
  薛萍萍出现在这条娱乐新闻后的广告后,是第三刀第一条。
  也就是《生活在线》栏目的第三部分的第一条。
  稿子的内容是典型的照顾刚来记者的稿子,说一个小区,明明有大门,但还是有人不走大门,偏要天天爬关起来的后门。
  一开头是小区的全景,然后是前门和后门的中景,前门是正常的人来人往,后门是一扇紧闭的大铁门,紧接着又是几个后门大铁门局部的特写,画外音说,由于天天有人爬门,所以大铁门都被磨得铮亮。这时候,画面左下方出了“记者:薛萍萍 孙凯”的字幕,孙凯应该是当时的摄像,但现在《生活在线》栏目已没人知道这个人了,应该是跳槽走了。
  稿子紧接着是门卫出来说了几句同期声,大意是因为经费紧张,所以小区只有一个门房也只有他一个门卫,只能照顾到前门,为了防止乱七八糟的人随便出入,后门才锁起来的。
  本来花韦博以为稿子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没想到突然一个女的出现在了镜头里面,手里拿着话筒。
  左下方字幕:记者薛萍萍
  “为什么居民们非要走后门呢?带着这个疑问,我们在后门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爬门的人。”
  一件粉红色带蕾丝花边的T恤,一条01年流行的微喇牛仔裤,细眉毛,短发齐耳,左边脸颊靠上的小小酒窝,仿佛总是在微笑的轻轻上挑的嘴角。
  出境的地方靠近一家杂货店,能听到背景音里有杂货店的破收音机放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花韦博两手抓住椅子扶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没有尖叫起来。
  这已是开始查看录像带的第二天下午,编辑室里人来人往,都是赶回来发片子的。
  剪辑线的放机照样不紧不慢的放着01年6月11号哪天的片子,花韦博已没有勇气去关了。
  稿子的后半部看得出,当时哪个一心想留在电视台的小姑娘工作的非常用心。
  出境后的画面,显示天色已经黑了,拍摄是靠小区里的路灯完成的。
  稿子成品一共用了四名爬门的人的同期,素材里的肯定不止。
  第一名是一个青年人,小姑娘追上去问的时候,一溜烟跑掉了。
  第二名开始精彩了,是一个中年男人,小姑娘吸取了前一个人的教训,在中年男人爬到一半时冲上去问,中年男人一言不发,慌乱的爬下来,用手挡着脸,跑掉了。
  第三名是一名中年妇女,小姑娘也是在她爬到一半的时候上去问得,中年妇女恼羞成怒,嘴里先是骂骂咧咧,笨拙的下来后,用手去挡镜头,同时蛮横的说:“我要求你们把带子交出来……”不知道最后小姑娘是怎么躲开纠缠的。
  第四名是个小学生,接受了采访,说是:“因为家靠后门。”
  稿子结束,主持人出来点评了几句,说了点什么不合适阿……之类不疼不痒的话。
  带子继续播放,花韦博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惊里。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花韦博没有出现幻视,打卡的电脑屏幕上确实显示的是薛萍萍的照片。
  坏消息是,哪个失踪的女孩,不知以什么形式,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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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号beta带放到头了,“啪嗒”一声,然后开始自动倒带。
  “你是今天的片子么?”
  一个其它频道的摄像过来,推了一下花韦博。
  “啊?”花韦博一惊,醒悟过来“不是,等一下,我让你。”
  花韦博弯腰,按了退出键,把带子退出来,然后装到带盒里去,后面还有9盘,明天不用继续看了。
  剪辑室里全是人,都在忙,隔着一个机位,一个女记者正对着手机发脾气,哪头也不知是她男朋友,还是什么人。
  花韦博收拾了一下,捧起十盘beta带。
  “你是去4楼么?给你个篮子,用完后正好帮我还给凌师傅。”广告部的一位做后期编辑的妹妹对花韦博说。
  “嗯,好的。”
  花韦博接过浅蓝色的超市里用的那种塑料篮子,然后把十盘带子码进去,拎着下楼。
  这时正是广电集团里最繁忙的时候,无论是录播节目还是直播节目,都要求尽快把素材制成成品。而一些领导和不是一线的人,这时也忙着回家,电梯里全是人。
  四楼,主要部门是带库和配音室,还有一个小小的摄影棚,有一年的超级女声就是在这里面面试的。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但这会儿由于各频道都需要配音,不时会有一两个人走过。
  花韦博拎着篮子,到了带库门口,带库的门是虚掩着的。
  “凌师傅……”花韦博推开带库的门。
  带库里居然没人。
  “凌师傅?”花韦博以为凌师傅在卫生间,就回过身,对着不远处的卫生间提高喉咙,喊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花韦博在门口又等了等,终于忍不住自己进去了。
  带库不大,除了成排摆放播出带的铁架子,空出来的空间,几乎完全被一张办公桌占据了,有两个人,转身就困难。
  花韦博把篮子里的播出带全部清出来,堆到办公桌上,把篮子放到一叠篮子上面,然后就坐到凌师傅的椅子上,等凌师傅来。
  办公桌很杂乱,记录借出带子的小本子、日历台、坏掉的圆珠笔……
  带库门大开着,不时有人走过。
  天快黑了,花韦博有点急,站起来到门口看了看,凌师傅还是不在,回头,见铁架子还是先前来借带子时的样子——01年的被摇出来,放在外面,看来这段时间没人来借。
  花韦博过去看了看,发现01年00年和小部分99年的播出带,原来都放在这个巨大的铁架子上。
  花韦博目光扫过去,发现00年八九月份之前,播出带用的全是大号的90分钟的beta带,仔细一看,又发现这些大号beta带都是一盘录了三档节目。
  “应该是那时节目时间短,大概30分钟都不到,再加上节目开播时间不长,各方面都比较困难吧。”花韦博在心里想。
  最里面最上面一层,是99年的,是99年最后一个多月的节目。
  花韦博凑上去一看,果真,播出带上标明的日期表明,当时节目不是天天都有。
  99年12月2号、4号、7号、9号、11号……
  花韦博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大概这个节目是星期二、四、六播出的。
  这样看下去,花韦博突然觉得不对了。
  14、16、18的有,而紧挨着的,下面一盘播出带的日期就是28、30、00年一月一号了。
  花韦博算了一下,中间缺了一盘,这盘的日期应该是99年12月25、23和……21号。
  99年12月2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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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5 | 显示全部楼层
花韦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嘶嘶……”的响着。
  海南,山海天大酒店,标准间405。
  同房间的另一张床铺上,同事还在打着轻微的鼾。
  花伟博手按在胸前,大口呼吸中央空调打出来凉爽的空气。气温应该是恒定的25度,但是花伟博的额头和脊背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一年一度的单位休假,定在三亚。由于工作性质,不能所有的人同时去,所以就采取了分批地方式。花伟博这组是第一批,因为全是光棍,都是些说走就走的家伙。
  来前,同组一个行事周密的胖子把海南游的攻略做的点滴不漏。吃海鲜,在春园海鲜广场3排2号,春园是个大排档,不是酒店;花花绿绿、画了椰子树的岛服要买春光牌的;蜈洲支岛潜水和门票的价格是可以还的,价格相差一倍,据说刚开发的分界洲岛也不错;天气好的话,一定要做一次二层敞蓬公交车,三亚是一个最适合坐敞篷车的地方,空气好,干净,看的远,而且公交车穿行的地方,两边都是如诗如画的风景;甚至于晒伤后,用什么牌子的晒伤膏,胖子都查到了——“美宝湿润烧伤膏”。(汗)
  从nj市坐飞机直达三亚,中间经历了一次气流惊魂,被迫降落在海口一夜,之后再上飞机,这才圆满到达。
  一行人等在旅馆睡了一上午,中午出来,大雨,打车直接去春园大排档,让胖子耿耿于怀的是,没能成功冲到3排2号,就被不知哪排哪号的一位同样胖的大嫂“劫持”了。
  第二天,和旅游社派来的一个东北司机软磨硬缠了一个小时,终于按胖子的攻略,摆脱了“魔掌”,找了一位当地的司机,拿到了蜈洲支岛半价的套票,尽兴而归。
  第三天,去了所谓三亚最美的海滩,亚龙湾喜来登酒店的私人海滩。一行人由于不住在这里,像鬼一样摸了进去,摸到沙滩上,看到有躺椅和草亭,欢呼着冲过去,才都躺下,来了个服务员,居然说,如果不是酒店的客人的话,一张躺椅要收四百多块,几人被赶,胖子直骂公略不够详细,败兴而归。
  好在这天晚上,终于冲到了春园3排2号,吃到了传说中可以媲美星级饭店的海鲜。胖子又按攻略给大家点了不常吃到的椰子饭和文昌鸡。一行人吃的肚子滚圆,兴尽而归。
  第四天,花伟博出事了。

起因还是胖子。
  胖子说,按攻略,这天应该去南山,但是去南山不是为了游玩,而是重点在双层巴士上,因为有一趟公交旅游路线,底站就在南山。
  一行人在车站下面等。
  三亚路面上,都是当地人嚼槟榔后吐出来的红色吐液。花伟博站在站牌下面看着,总觉得像是一块一块干了的血迹,然后就觉得有些头晕,花伟博晕血。
  因为前几天都比较正常,所以上了双层大巴之后,花伟博就没有去想这个事了。
  热带,上了大巴没多久,就下了一场大雨,等大巴到了南山,雨又停了。
  一行人在南山脚下找了个导游,是个皮肤黝黑的小姑娘。因为小姑娘不属于任何旅行社,一行人开玩笑的称之为野导,小姑娘也不生气,笑嘻嘻的。
  之后登山。
  “我们三亚,除了风景美,另外呢,还是佛教和道教的圣地,哪么,各位知道,在我们三亚,到底是佛教更盛行呢,还是道教更盛行?”
  “当然是佛教了!”胖子喊起来。
  “你们不是还建造了个108米高的南海观音塑像么。”胖子攻略确实到位。
  小姑娘笑嘻嘻的看着胖子说:“普通人啊,可能会觉得,我们海南是佛教比较盛行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同时都笑着去看胖子。
  “哎,对。但是呢,在海南,道教佛教都是一样盛行的。”
  所有人都觉得被摆了一道。
  小姑娘笑嘻嘻的说:“佛教,大家都知道了,哪我们就来讲讲道教吧。海南的道教起源于北宋时期,海南定安出生的道教宗师白玉蟾……”
  所有人都一边看着风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小姑娘说。
  “道教分全真和正一两大教派。全真出家,不吃荤腥,不结婚,为出家道土;正一道在家,能吃荤腥,能结婚,为在家道土,海南的道教是全真派的,以后你们回去,有人问,你们就能告诉他们……”
  花伟博心想,谁会问这个事情,到底是野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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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我们海南解放以前啊,各村都有神庙,家里面有人去世,或是祭祖,都是道士来主持,而且道士还能通过“神法”和“仙法”治病。”
  一行人都笑了起来,导游也笑了。“当然了,这些是封建迷信,但直道现在,我们这里一些老年人还是特别信这个,生病也不肯去医院,不过有些,也有真的被治好的。从科学的角度来讲阿,可能是道士给的草药起的作用。所以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还都是有道理的。”
  穿过了南山的叫做“不二法门”的大门,导游边说边带着一行人走,只是不知不觉,走的路,人越来越少。
   “我们海南在30年代曾做过一次普查,当时海南是道教比佛教的信徒多,多四分之一呢。海南得很多神庙,都是道教性质的。包括我们信奉的妈祖庙。道教呢,是个多神制的宗教,就是有好多神仙,所以海南的很多地方,尽管都是道教的,但是信仰的神却不同,在海南历史上,有一段时间,信仰非常混乱,甚至于最后,有一些演变成了偏离原道教教义教规的邪教,被政府划为了反动会道门进行了取缔。在50年代的时候,海南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道教活动了,后来直到改革开放……”
  “野导丽智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胖子越听越不耐烦,又看他们走的这条小路,除了他们,再没别人,忍不住问。
  因为野导叫起来确实难听,胖子一行人就给后面加了个丽智,把导游小姐变成了日本人。
  “马上就到了,你们不要急。” 野导丽智小姐说。
  “前面我们说到啊,在海南,有一段时期,信仰非常混乱,有好多小的教门都发展成了邪教,但同时,也有一些小的教门是非常灵验的,很可惜,也都被取缔了。现在道教统一,但是这些小教派还有传人留在世上,一般人呢,是见不到的!”
  正说着,小路一拐,到了半山腰上的一块空阔地上。
  空阔地上,好大一颗松树,足有30米高,一片绿荫如盖,凉风习习,更让人惊喜的是,还有一张茶桌,几张小凳。
  这会儿,凳上坐了三五名游客,看见花伟博一行,都起来让座。
  “我们也是才到,坐到这里歇一会儿的。”那群游客说。
  花伟博们也都谦让了一番,或坐或站。
  茶桌上还有一把茶壶,六七个小小的茶盅。
  “你们喝茶么?”先来的游客问。
  “这个不要钱吧?”胖子问。
  “不要钱!”先来的游客显然是要带这里的主人尽点地主之谊了。
  “先前这里的一个道长说的,茶尽管喝,怎么喝都没关系,走的时候还能把旅行壶都灌满,但要茶叶的话,就要给钱了。”先到的游客说。
  “噢?”胖子说,看了看茶桌上的茶具,都很干净,茶盅用一个大盆浸泡在滚烫的热水里。
  “道长呢?”
  “热水不够,他回去拿暖瓶了。”
  胖子看了半天,终是没勇气直接用道长的茶盅喝水,把自己的“希格”水壶拿出来,灌了满满一壶。
  其它人也都拿出了自己的水壶,各自灌水喝。
  空阔地背靠石山,面向大海。
  花伟博到空阔地边上,眺望了会儿,只觉心旷神怡,什么烦恼事、诡异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这才是生活啊。”花伟博心里不知怎么冒出这么一句。
  哪棵大松树就长在空阔地的边上,花伟博看见树上钉了个小牌子,上前一看,用红漆写着:“陆均:常绿乔木……”
  正看着,身后一阵大笑。
  “今天是什么风啊,来了这么多客人。”
  回头一看,一个老道,手里提了个水瓶,从山上下来了。
  老道士头发稀疏,都被梳到了后面,扎成了一个鬏,个子不高,但是非常非常地健壮,声音洪亮的不得了,说起话来震耳朵,一把同样稀疏,但是长长的胡须,平添几分飘逸。
  花伟博觉得老道士去掉胡须,长的像《沉默的羔羊》里的哪个汉尼拔博士。
  “唉呀,各位运气非常好啊,先前我们说,有一些非常灵验的小门派都被取缔了,但是传人留了下来,这位就是我们以前非常有名的元始天王教的传人。只有有缘人,才见到的啊。”
  花伟博一行人恍然大悟,原来,一路上说了这么多所谓的道教知识,就是为了这一刻。
  一行人都是记者,什么没见过,个个心里明镜似的,开始冷眼旁观,这野导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然而接下来,这元始天王教的传人,一不吹牛、二不推销、三不吓唬人,没弄个“哎啊,这位同道,我看你印堂发黑……”等等等等,反而是急着给大家泡茶,把原来茶壶里的茶叶渣倒了,抓了一大把新茶叶,然后加水,再给大家的旅行壶一个一个的添水。搞得一群人怪不好意思的。
  终于,胖子没顶住糖衣炮弹。
  “你这茶叶不错,多少钱啊?”
  传人拿出一大塑料袋茶叶,说:“自己种的,也不贵,你要给个成本就行了,20。”
  胖子一看,真不贵,就拿了两袋。
  胖子无耻的把其它人都出卖了,胖子怡然自得的喝茶,其它人坐不住了,于是开始纷纷买茶。
  “你们还有人,身上有挂件啊,可以请道长帮着开光的。”野导又说。
  花伟博心里一动,问:“多少……”
  “这个不能问,你看着给,我不是做生意的。”道长止住了花伟博的话。
  花伟博迟疑了一下,掏出来20。
  道长也没说什么,笑呵呵的接过去了。
  “你们等一下,我去准备行头。”
  一会儿,道长再次飘然而至,穿上了青布大褂,走路和先前也不一样了,左右摇了起来。
  走到宽阔地,“刷”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抓了把钥匙。
  开阔地背靠山,一块巨大的石头,可能是山上掉下来的,卡在了开阔地这里,石头的底部凹凸不平,对着开阔地的这一边更是高高的翘起来,有人翘起来的部分做屋顶,在四周垒了一圈儿砖墙,变成了个屋子,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道长拿着钥匙,“哗啦啦”把锁着石头屋顶的屋子的红木门的挂锁打开了。
  一群人都围过去看。
  里面居然有十几个平方那么大,黑黢黢的,一周边都点着蜡烛,在蜡烛后面,居然是一周边的,高高的神像,不知是什么神,但都英俊潇洒,长须飘飘,都是古代文士打扮,有的身上挂着宝剑——居然是个道教的教坛。
  “其它人在外面,这位道友进来。”
  道长发话。
  花伟博跟着老道进了房间,里面凉飕飕的。
  道长让花伟博跪到中间主神面前的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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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玉佛改成了玉如意,见谅。
  
  
  “其它人在外面,这位道友进来。”
  道长发话。
  花伟博跟着老道进了房间,里面凉飕飕的。
  “你要用什么开光啊?”
  花伟博把脖子上,上次隆基寺送的玉如意吊坠拿了出来。
  尽管寺里的僧人说,已开过光了,但花伟博觉得,耳听为虚,不如当面开个光来的保险。
  道长让花伟博跪到中间主神面前的蒲团上,然后把整个开光的过程说了一遍。接着把手一伸,居然拿出来一个摇铃,“咣啷咣啷”的摇了起来,大声念咒——不是什么天灵灵,地灵灵,倒好像是道德经。
  老道有没仙法不知道,但肯定练过气功,声音洪亮的震的跪在地上的花伟博头皮发麻。
  好一会儿,老道才用另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的拂尘,刷——在花伟博的头上拍了一下,口中不停,一摇二摆的出了石头屋子。花伟博按先前老道教的,站了起来,背对神像,面向大门。
  老道出了屋子,又在阳光下叽里咕噜念了半天,手一伸,原来拿着的摇铃没有了,又从大袖子里“变”出来一面小圆镜子,用手举着,然后把太阳光反射进了石头屋子。
  花伟博在黑暗潮湿的石头屋子里呆了好久,本来就瞳孔放大,昏昏欲睡,这时,老道士的镜子把明亮亮的阳光反射了进来,就好像一把剑样,刷的劈进来,当时就把花伟博给震了。
  阳光在黑屋子里走出一条笔直的光路,在花伟博脖子上的玉如意上照了照。
  老道又念了一会儿咒,说:“好了”。
  四周的人见老道在手里一会儿“变”出个镜子,一会儿“变”出个拂尘,一会儿又是摇铃,都敬佩的不得了,在石屋子外,围成一圈,鼓掌。
  花伟博迷迷糊糊的从石头屋子里出来,见老道在掌声里得意的捻胡须呢。
  花伟博给了钱,一行人围着桌子,吃茶,其它人又是好一阵子吹捧,然后就有人要老道看手相、面相。老道要得也不多,一次二十,不知不觉,几乎所有人都被老道士赚了二十,像胖子那样,还买了茶叶的,就更不止了。
  说着,聊着,一看时间不早了,就都准备走了。道长赚了不少钱,这时坐在凳子上,扭过身子,把钱往裤兜里塞。可巧的是,身子转过来后,脸正对着花伟博,花伟博看着道长往裤兜里塞钱,塞的眦牙咧嘴,正觉得不好意思呢,道长突然一抬头,对花伟博说:“道友,道法自然,有些事确实古怪,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花伟博大吃一惊,刚要问个究竟。
  道长把钱塞到裤兜里了,端正了坐姿,宝相庄严的说:“天机不可泻漏,道友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继续爬山,其他人都不住调侃花伟博,说你这下什么事都不用怕了,有了开了光的护身符。
  花伟博,尽管心事重重,但也笑了几句。
  谁也没有注意到,哪块玉如意,不知什么时候,上面出现了深深的裂纹,更没注意到,哪裂纹,一段时间后,居然又缓缓缓缓地愈合了。
  几乎是才愈合完毕,花伟博就出事了。
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野导居然自己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野导野导……”所有人都不屑地数落野导。
  野导自己问了会儿路,居然还是越走越不对,最后野导居然急出了一口东北话,原来她居然不是本地人,又是个东北的!
  野导再也不肯去问路了。
  没办法,只好大家轮流去问。
  走来走去,几乎一样的椰子树,一样的陆均树,一样的小路。
  很快到了花伟博。
  花伟博看路边上有个拾矿泉水瓶子的本地老太太,就过去问:“对不起,请问……”
  老太太没理他。
  花伟博又用手碰了碰个子矮小,弯腰驼背,穿得破破烂烂,皮肤漆黑,背对着他,此时不知在做什么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回头……
  花伟博被吓得跳了起来,同时嘴里一声惨叫,然后萎缩在地,惊恐症就犯了。
  老太太一口漆黑的牙,满口鲜血,嘴还不停的动着,不知正嚼着什么!
  
  
  
  所有人围上来,真相立刻大白,拾矿泉水瓶的老太太,是个爱嚼槟榔的老太太。
  槟榔嚼多了满口黑牙,一口鲜血,是正在嚼的槟榔的汁。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也就再无游兴,等花伟博一好些,立刻下山,到山下,胡乱凑点钱,打发野导走了。
  怎么才能让这天重新圆满?不用说,春园大排档。
  打着给花伟博压惊的旗号,一群人再次浩浩荡荡杀到春园。海鲜也吃出经验来了,什么不点,各自点了一斤多的大虾,要老板蒸出来,一人一大盘。
  “花伟博,你神经怎么这么脆弱啊?”胖子一手抓着一只大虾尾巴——这孩子吃的刁,虾头不吃——一手把着一扎现榨耶奶,吃的嘴上油光光的。
  一个了解一点情况的老记者横了胖子一眼。胖子以前也是nj市电视台的,和大家很熟,但正式转到《生活在线》栏目时间不长,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花伟博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
  众人都不说话了,默默的吃起虾。
  “不过,花伟博,你的事,现在越传越邪,什么版本都有,我给你说两个?你还听?”
  瞪了别人,但是老记者自己却没忍住,耍花招,变了个法子来问。
  花伟博点点头,想听听别人都是怎么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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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也就再无游兴,等花伟博一好些,立刻下山,到山下,胡乱凑点钱,打发野导走了。
怎么才能让这天重新圆满?不用说,春园大排档。
打着给花伟博压惊的旗号,一群人再次浩浩荡荡杀到春园。海鲜也吃出经验来了,什么不点,各自点了一斤多的大虾,要老板蒸出来,一人一大盘。
“花伟博,你神经怎么这么脆弱啊?”胖子一手抓着一只大虾尾巴——这孩子吃的刁,虾头不吃——一手把着一扎现榨耶奶,吃的嘴上油光光的。
一个了解一点情况的老记者横了胖子一眼。胖子以前也是nj市电视台的,和大家很熟,但正式转到《生活在线》栏目时间不长,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花伟博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
众人都不说话,默默吃虾。
“花伟博,你的护身符就是上次隆基寺给的吧?”胖子不甘沉默又开口。
“嗯。”
“那你今天怎么又叫那个道长给你的护身符开光。”
“?”
“你这不是引起宗教矛盾么,两个还不打起来,一山难容二虎,何况一个小小吊坠,怎么可能容的下神佛两道,不会反而倒霉吧。”
花伟博一听,脸都白了。
“不要瞎讲。”老记者再次训斥胖子。
“你以为神佛都像你这样,小肚鸡肠,佛的肚子里能行船,神仙也讲究与人为善,只可能花伟博被神佛同时保佑,还打起来呢,你以为神佛像你和杨健一样啊,为个鸡腿都能打起来。”
老记者见花伟博肯花钱开光,就知道花伟博对这种东西比较在意,所以打断了胖子的话。
“不过,花伟博,你的事,现在确实越传越邪,什么版本都有,我给你说两个?你还听?”
训了别人,老记者自己却没忍住,耍着花招来问。
花伟博点点头。
“有人说……”
老记者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四五个版本。几乎都和鬼怪有关,不过情节,有的明显是抄袭《OFFECE有鬼》,还有的也都似曾相似,透露出一股三流港台恐怖片和三流日本恐怖片的味道。其中有一个版本,说有天花伟博在七楼剪辑线剪一条车祸的片子时,车祸现场的死人突然爬了起来,然后从监视器里爬出来了,所有人听了都暴笑,胖子边笑边说:“花伟博,你没把另一台监视器搬起来吧?”看旁边人没弄明白,胖子继续说:“放到爬出人来的那台对面,让那个人在两个监视器中间爬来爬去。”
说完后,胖子笑得嘴里的虾子都飞出去了,“啪!”贴到对面老记者鼻子上。老记者跳起来,把鼻子上的虾尾巴甩了,边用纸巾擦边说:“还能不要这么激动啊!”
一行人哈哈大笑。
“我对付妖魔鬼怪,那是有一套,”胖子不理老记者,说:“男鬼来了,抓住,送出去展览,女鬼来了,哈哈哈……”胖子淫荡的笑起来:“女鬼来了,我先,哼哼哼,再,哼哼哼,然后,哼哼哼……最后,送出去展览,同时提供SM。”
胖子再次大笑起来,身上的肥肉在劳防的“史祖鸟”t恤下,剧烈颤动。
笑完了,所有人都静下来,看着花伟博。
花伟博也笑着,把手上虾子,细细剥去壳,放到嘴里,细细嚼。
“其实真没什么……”
“哪,怎会有那么多谣言?”
花伟博说。
“连贞子都出来了,你们说可能是真的么?”慢里斯条的剥好又一只虾,“大年三十那几天干得太累,身子虚,好几天没睡觉,然后又玩狠了,值夜班时,支撑不住,才晕过去的,后来身体就一直没全恢复。”
花伟博把剥好的虾尾巴,在醋碟里蘸了蘸,然后吃了。
“妈的,广电是不像话,动不动就把人往死里用……”胖子说。
一行人的话题,成功的转移到工作太累上去了。
吃过晚饭,三三两两的出去逛了逛,买了点土特产——椰子壳、黄辣椒酱、珍珠粉什么的,然后打了几辆出租车,回酒店。
海南酒店,由于占了地利的原因,往往比内地同样星级的要好,无论是设施还是房间大小,四星级以上基本都有自己的游泳池和沙滩。
花伟博和另一个记者合住的,就是所谓的酒店海景房,房子向东的一面,是一面大落地窗,落地窗外是一大阳台,上面放着两把藤椅和一张茶几,阳台正对一大片滩涂,海水在早晨和晚上,定时漫过滩涂,然后再慢慢退去。
花伟博第一天来时,是清晨,太阳刚从远方的大海里露出一点点通红的脸,滩涂上,搁着一艘带高高桅杆的木头船,从阳台上远远的看去,看到木头船的黑色剪影,美丽极了。
然后男服务员敲开房间门,送进来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是两个青皮椰子,上部削开,插了吸管,下面垫着厚厚的餐巾。
“酒店奉送的。”男服务员说。
同住的,等服务员一走,就一下跳到床上去,躺着,喊出一句:“这才是生活啊!”
这时,隔壁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然后——笑声一片。

花伟博用房卡打开酒店住处的门。
青皮椰子还搁在电视柜上,已散发出一股子酸味,房间里整理过了,不知椰子为何没被扔。
同住的去冲澡,花伟博打开中央空调送风口,然后打开电视,坐在床上看。
一会儿同住的冲好了,花伟博接着进去冲,然后各自把衣服洗了,晾了。
同住的在街上买了槟榔,这会儿坐在桌前,把切好的槟榔一个个用冷开水过了一遍,然后拿出一堆和槟榔一起卖的,被折成三角形的树叶包,不知是什么叶子,上面摸了细细的石灰——不好洗了,也就不管了,一起放到嘴里嚼。
花伟博看了好奇,也拿了一份过来嚼。
刚入口有点涩,但不坏,涩的恰到好处,然后嘴里就有点麻,从镜子里面看到,这时嘴里的汁水是绿的,应该是槟榔皮和树叶子的汁水。
很有韧劲,嚼啊嚼阿,一边往一个一次性纸杯子里吐着口水,慢慢的变成红色的了,但还不是很深。
突然,花伟博脑袋里轰的一声,然后开始晕了。
“怎么回事?”花伟博问同屋的。
“你也感觉到了。”同屋的说:“醉了,卖槟榔的老大妈说过的,第一次吃会醉。”
花伟博脸色煞白。
“你怎么反应这么强烈啊?”同屋的说。
花伟博摇了摇手,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吐了,然后上床。”
花伟博把槟榔渣滓吐了,然后上床躺着。
不是反应太强烈,而是槟榔直接作用于神经,而花伟博饱受摧残的神经,已禁受不起这样轻微的蹂躏了。
花伟博心脏剧烈跳动着,有一会儿处于神情恍惚状态下,而一阵阵的欣快感又如潮水一样涌上来,就好像喝酒喝到微酣时感觉一样。
“怪不得有人会上瘾。”花伟博迷迷糊糊的想。
幻听开始了,不过这一次由于被一阵阵的欣快感支配着,也不知道害怕,在精神极度放松的情况下,花伟博听清楚了内容。
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女声,带着一点古怪的地方口音,一遍一遍重复着说:“恐怖——就在你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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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8 | 显示全部楼层
做梦了……
风拍打在脸上感不到一点凉意。
马路中间的黄色虚线,飞一般的倒退。
花伟博知道自己在做梦,一个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不断交替的古怪的梦。
黄色虚线,飞速倒退。
电梯,模糊的影子倒映在光滑的不锈钢电梯壁上,知道这就是梦里的自己,但无论如何,看不清楚。
又是不断飞驰的黄色虚线。
“叮咚”、“叮咚”,电梯到一楼,却响了两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原来正对面的另一部电梯也到了一楼,对面电梯门也开,却没人,自己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又映在对面电梯的箱壁上。
没人?还是有,自己看不到?
这里是广电大楼?是!
电梯箱壁上贴着的移动已覆盖的标识,左边没粘住,翘了起来——熟悉的光电大楼电梯!
突然变成第三人称,好像自己在看电视,又或在看一本书……
一声尖锐到牙酸的噪声,面前出现了台里文稿系统的显示屏,不知在播放什么素材,鼠标指针,拖住了回放窗口下面的进度条,飞快拖动,画面快的看不清。
鼠标停了,画面上一个仰面朝天的老年女人,身体怪异的扭曲,嘴大张着。
老女人穿一件老式的对襟上衣,挺厚,在胳臂肘和腿的膝盖弯,有血从衣裤里面慢慢渗出来。
她突然飞快地笑了一下!
梦境再次变幻。
一道强光……
一个微微有点胖,三十多岁的女人,手拿话筒,站得直直的,在摄像机的照明灯下,飞快地说着什么,光有画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对劲,但在哪儿呢?
一双鞋突然挡在自己面前,什么都看不到了。
视角,是的,是视角,一切眼前的东西,都是从下往上看得,视角非常的低,低的……低的像是自己趴在地上。
三十多岁的女人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目光有一点点兔死狐悲,一点点得意,还有一点点……恶心和害怕!
又变幻为黄色虚线不断后退。
带点古怪地方口音的女声说:“恐怖,就在你身边。”
语音刚落,一直压着黄色虚线疾驰的,身边那辆红色的出租车,突然打横了过来,有一会儿,时间过得极缓慢,花伟博能看到出租车的车灯——两道光柱——自左而右,横扫过来,身子猛然一顿,接着“砰”一声,口鼻被什么捂住了,不能呼吸,飞了起来,又是“砰”一声,后背打到什么东西,又弹回去,眼睁睁的看到一个疾驰的轮胎正对着自己的头,越变越大……
第三人称,铁的味道、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后的胶皮味,一阵阵声嘶力竭的痛哭……
仿佛溺水的人,猛地把头伸出水面,花伟博一下醒了。“呼”的坐起来。
中央空调仍不知疲倦的“嘶嘶”响着。
手按胸前,大口呼吸空调打出来的凉爽空气。
气温应该是恒定的25度,但是花伟博的额头和脊背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耳边尤有最后一声带着古怪口音的女声:“……在你身边”。
花伟博呆呆的坐着。
神佛生气?还是脆弱的神经又受刺激?这梦到底什么意思?是好是坏?
同房的仍在睡,打着轻微的鼾。花伟博悄悄地去了卫生间冲澡。
“恐怖,就在你身边!”
“恐怖,就在你身边!”
花伟博以为这话的意思是提醒自己,现在生活在恐怖中。但,有什么意义?自己现在本就日日夜夜生活在恐怖中阿!
直到三个月后,花伟博才真正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99年12月21日的播出带,发现的非常巧合。
从海南回来后,才过了一个礼拜,就被花伟博无意间看到了。
巧合,非常巧合,巧合的像个阴谋。

地点是张晓晓的小办公室,时间是下午五点。
花伟博有一条文字新闻,需要张晓晓审阅。文字新闻来的很突然,是合作单位,nj市消协发过来的,一种全国都很有名的薯片被发现铝超标,而且超的厉害,高达93%。
紧急通告中,消协指出:“铝并非人体需要的微量元素,相反还是有害健康的食品污染物。如长期食用铝含量过高的膨化食品,会引起神经系统病变,表现为记忆减退,视觉与运动协调失灵,严重者可能痴呆。另外,摄入过量的铝,还会抑制骨生成,发生骨软化症等。”
其实和敌敌畏泡的金华火腿,以及工业颜料生产的“乡巴佬”相比,这是算是好的了,但公众被这些知名食品品牌不断爆出的负面新闻已经搞得神经脆弱,所以只要有关食品的新闻,都是大新闻。
到张晓晓的办公室,张晓晓不在,花伟博找了找存文字稿的U盘,想自己把文字稿拷上去,然后送到六楼的摄影棚,直接给张晓晓改。
正找着呢,突然看见张晓晓办公桌边,堆得如一座小山似的废旧报纸下,漏出一盘大号beta带的带脊,花伟博心里一动,低下头去一看——带脊上明明白白的写着“99-12-21、99-12-23和99-12-25”,在21号的日期旁,还有“18′17〞”这两个数字,花伟博知道,这表示99年12月21号的节目,时间是18分17秒。
18分钟17秒?
原来《生活在线》还有这么短的播出时长!
花伟博颤抖着手,把播出带给抽了出来。
几乎刚抽出来,身后就有开门的声音。
花伟博把播出带塞到手里一大捧的复印件下面,用手抓着。
一回头。
“找我什么事啊?”
是张晓晓。
花伟博把自己的U盘递了过去。
“一条文字稿,请你改改。”
张晓晓接过去,插到电脑的USB接口上,一点没发现桌子边上的废旧报纸变矮了。
“现在的人,只要赚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张晓晓一边看着文字稿,一边感叹。
“社会也不知怎么了……”
“没大的修改吧?我走了。”
花伟博打断了张晓晓的话。
“啊?”
张晓晓抬头看了看花伟博,想起来一到晚上,花伟博是无论如何不肯留在单位的,于是说:“好,你走吧。”
花伟博捧着beta带,出了张晓晓的办公室,直接去了7楼。
去了7楼。
尽管这时正是七楼最忙的时候,但忙的是编辑线,一些用来审片的线,只有放机的线,还是空的,审片大部分都按时下班了。
花伟博到七楼最里面的一条审片线,躲进去,颤抖着手,把99年12月21日的成品带塞了进去。
播放。
带子没有倒,播放建一按就到头了。
花伟博把带子倒了,再次用颤抖的手,按了播放建。
片头不一样了,但音乐还是一样的。
《生活在线》两个主持人,一男一女。
男的没变,女的不对了,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两个人无论发型、服饰都有点土,而且演播室也很土,在女主持的桌子边上,居然还放了个花瓶,里面插了几支塑料花。
两个主持人的开场白,一句喊了多少年的口号没有变。但是热线手机变了,下方字幕打出来的,居然是个寻呼机的号码,上面写着:生活在线,热线寻呼:*****
节目开始前,女主持人出来说了几句闲话,这个也没变,只不过现在叫做话题。然后接着,就是内容提要,也就是现在的编辑推荐。
内容提要没什么特别的,只一句话引起了花伟博的注意,没头没脑的一句。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什么?《生活在线》独家播出,敬请期待。”
然后,节目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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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5 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条:天气骤冷 带热冬季商品市场
第二条:天寒染小恙 电话送药忙
第三条:煤气管道报修剧增

都是一些非常常规化的民生新闻。
突然插入了一条片花,是宣传片,画面是偷拍的,不停的晃,能看到血,看到一个蹒跚的背影不停的走,看到很多张惊恐,而且躲闪不及的面孔……
伴随着画面的二声道,录制的现场音,是一声声连绵不绝的,细细的,绝望的啜泣,一声声人们的惊呼。
画外音响起:“比死亡更恐怖的,是什么?敬请期待。”
片花结束。
花伟博按下立刻快进的急切的心情,按顺序,把一条条的新闻看下去。
片花结束,主持人出来了,拿着一张小纸条。
一个叫做“家有难事”的环节。
内容是主持人读一些观众想卖的闲置物品的信息,相当于二手商品交易。
然后居然还有一个世纪回眸的环节,应该是配合99年,这个特殊的年份。放得是德国人在这一天,在波兰修建了六个集中营,其中包括奥斯威辛。
一条法院的新闻,一个叫王什么成的,被判了15年,原因是受贿,受了12万1千1百70元。到这个人的家里拍了一些赃物的画面,有趣的是,不是微波炉就是一台单门电冰箱,从画面看,这个贪官,王什么成的,家庭条件和现在的底保户差不多。
然后国外的新闻,日本环保分子,阻截捕鲸船。
动画片的宣传片,足球小子。
又是哪个“比死亡更恐怖”的新闻的片花。
一个叫做“委瑞内拉”的地方发生了泥石流,死了五千多人了。
《紧急迫降》的剧组到nj市来做宣传,明星里有徐帆。还提到了《没完没了》。
看来,当时的制片人,是铁了心,把那条“比死亡更恐怖”的片子,做压轴戏了。
片花,女主持人出来说:“今天,在我们nj市,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非常让人痛心的事……”
画面突然闪了一下,好像是个断磁。
一群少先队员,穿着少先队队服,扎着红领巾,在一个什么地方的舞台上,脖子扭来扭去,跳着舞。
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
花伟博把带子停住,倒退,再放。
果真是一个断磁——磁带上出现了跳针现象。
而这种断磁,只有有人用一种叫做“组合”的录制方式洗带子才会出现,“组合”录制是一次洗去录带上的画面和各声道声音的录制方式。
果真是有人,把这盘带子给“洗”过了。
不知是带子放得太长,磁粉太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组合录制”并没洗去带子上所有的资料,不时会有一小段跳出来,在少先队员们载歌载舞的间隙,跳出来一小段——晃动的镜头,蹒跚的背影,一张张惊恐的面孔,细细的绝望的痛哭——然后又是少先队员们载歌载舞。
一直到最后,花伟博终于看到了一幅有价值的画面。
可能是由于带子磁粉脱落造成的,画面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两幅画面的叠加,叠加的画面好像斑马纹一样,一道横杠似的,是少先队员的,一道横杠似的,是原来的,一共有七道,而最下面一道,是原来的,上面有一行字幕。
“生活在线记者:张保国”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什么?
花伟博终于知道,比死亡更恐怖的是什么了。
成品带收到背包里,下到一楼拿自行车回家——花伟博已不敢把自行车丢在负一楼车库了,只好丢在广电大楼外的慢车道上。
到一楼,从电梯出来。出电梯间,到一楼大厅,突然想起明天早饭还没着落,于是往前走了几步,去大厅的旋转楼梯,想去二楼的食堂买一些包子什么的,作为第二天早晨的早饭。
大厅里新竖起来三台大的液晶电视,一天二十四小时放nj市电视台的三个主要频道的节目。
三台大电视排成一排,像一堵墙一样,后面是几节台阶的过道,被电视墙一挡,有点暗。
台阶通向一楼的小厅,旋转楼梯就在小厅的一角。
当时大厅里有一个情感类节目请来的当事人,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着镜头痛斥另一个当事人,大厅里不时响起当事人情绪失控,歇斯底里的大叫。
一个保安站在广电大楼一楼大厅的大门里,背着手,看着那里的热闹。
自动门不时打开,记者和摄像进进出出。
花伟博提着背包,拐过电视墙,上台阶……
第一脚在下面,第二脚上了台阶,第三脚,人整个进了电视墙后面,第四脚……
一切都变了!
耳边突然响起很多人聚在一起时,发出的那种“嗡嗡”声,接着,鼻子就闻到了汽车尾气的味道,然后眼前一亮。
人出现在了一条马路上,四周都是人,围着自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
嗡嗡声……
不少人用手对着自己指指戳戳。
还有的人,有小孩,看了自己一眼,就把小孩拖出了人的圈子。
花伟博茫然四顾。
有人脸上带着强烈的幸灾乐祸的味道看着自己,和朱训留给自己的那张纸条上,那个简笔画像极了。
花伟博往前走了一步。
人群“轰”的,动了起来。
“还能走,还能走……”
人群里传出这样的话。
“还能走?什么还能走?”
花伟博四处看着,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痛,花伟博低头一看——一把刀插在自己胸口!
血正慢慢的从衣服里渗出来。
感觉如此真实,甚至胸口的皮肤都感觉到了涌出来的血的热呼呼的温度。
“怎么会这样?”
花伟博转动着脖子,四下打量。
这里应该是nj市的一个路口。
人越来越多。
“怎么会这样?”
花伟博用手去摸胸前的刀。
刀是藏刀的式样,插在胸口,插进去一半,有血槽,血顺着缓缓地往外涌。
花伟博用一只手去堵,但堵不住。
花伟博抬头,往最近的人挪过去,想叫他帮忙。但才走了两步,哪个站在最里面的,离花伟博最近的,四十几岁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小个子男人,拼命往后退,把站他身后的几个人都快挤倒了。
络腮胡子惊慌失措的样子,逗得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个老头还指着络腮胡子笑着数落:“叫你往里挤啊!”
花伟博迟疑的停住了,又低头去看胸口的刀。
“应该是初春吧?”花伟博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想法,他看见自己穿的上衣是一件有红袖子的白色的运动衣,里面还有一件毛衣。
“我没这衣服啊?”
一阵剧烈的,火辣辣的痛苦,从胸口传了过来,打断了花伟博的思路。
“救救我!”花伟博对着络腮胡,小个子男人说。
小个子男人左右看了看,当作没听见。
花伟博见状,又转过身,对一个老大妈说:“救救我!”
老大妈可能没想到花伟博会对着自己,厌恶的一摆袖子,挤到人群外面去了。
花伟博再转脖子看,别的人要么不和他目光相对,要么晓有兴味的看着自己,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花伟博突然觉得有点羞愧,觉得自己要求不认识的人救自己是一件很过分的事。
但,身体越来越冷了。
花伟博顾不了羞愧,对着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人说:“我是人!救救我!”
哪人好像犹豫了一下,但,她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我是人!救救我!”
仿佛才想起来,自己是人,所以花伟博理直气壮的大声喊起来。
围观的人无动于衷,一张张要么惊恐,要么幸灾乐祸,要么没有表情的模糊的面孔……
大声叫喊,牵动了花伟博的伤口,花伟博弯着腰,咳嗽起来。
“求求你们了,打个电话,叫救护车,救救我!”
花伟博声音小了下去。
……
花伟博跌跌撞撞的像人群跑去,他认出来这里是哪里了,他想起来这附近有一家医院,他要自己救自己!
人群向着花伟博这一边的人拼命后退,给花伟博让出了一个缺口,花伟博冲出了人群。
大部分人留在原地,激烈的讨论着花伟博会不会死。
很多人聚在一起时,发出的“嗡嗡”声,响彻上空。
还有一些人,三三两两的跟在花伟博后面。一副势要看到花伟博倒地身亡的架势。
花伟博跌跌撞撞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拐弯的地方。
“救救我,我是人呐!”
花伟博嘴里不停嘀咕着,但是无论走到哪里,除了引起一阵阵人们惊恐的尖叫,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花伟博身后,人跟的越来越多……
失血,大量的失血,花伟博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一个蹒跚的背影。
“这里是哪里?”花伟博失神的抬起头来看。
迷路了。
花伟博想去问路,但是看到花伟博的,看到他胸前的刀,看到他身后的,滴滴嗒嗒,滴下来的一路的血的人,都惊恐的逃开了。
“救救我,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你们,为什么不救我……”花伟博缓缓地倒在了路角。
死前。
花伟博的心里充满了绝望、愤怒、不甘和困惑!
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到了自己面前,系系索索的声音。
一个家用摄像机指到了自己眼前,黑洞洞的镜头……
花伟博最后艰难的眨了一下眼睛。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什么?
睁开眼。
花伟博又站到了有点发暗的过道里。
当事人的采访还没结束,有歇斯底里的叫声传过来。
花伟博一身冷汗,全身簌簌发抖,第一件事就事低头看自己的胸前。
黑色夹克,银色的拉链头——胸前好好的。
手里还抓着背包。
心里,哪个蹒跚的背影,死亡前的所有的绝望、愤怒、不甘和困惑,还在回响。
这种事!真的发生过么?
花伟博的手直抖,抓着的背包里,哪个大号的beta带,硬邦邦的。
被洗掉的,就是哪样的场景么?
张保国!
他是谁?
花伟博的膝盖,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慢慢的转过身,坐到了地上。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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