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为何如此霸道，它的病根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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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詹国枢







当今世界，若论霸道，美国宣称自己是第二，没哪个国家愿意认第一。南海地区事务，它硬要插一杠子，阿拉伯国家内政，它偏偏伸一支脚。看到哪位总统不顺眼了，好嘛，随便找一理由就出兵把人给灭了……前些日子，美国公布了《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其中竟33次提到中国，说中国“试图挑战美国的地位，并威胁到美国的繁荣与安全（？！）”美国为何如此霸道？20年前，老詹曾撰文深度解析，如今重新读来，令人不胜感慨系之矣。




　在越南认识美国人


　　　　　　詹国枢


2001年３月，应越南《经济报》之邀，赴越访问，由河内始，经顺化、西贡（胡志明市）回国，前后１０天。一路上了解民情、观光城市，尝了米粉、坐了龙舟，在摄氏３８度的高温中，体味了这一亚热带国家人民的热情好客、向往改革，以及在新秩序建立中那么一种似乎很难避免的焦燥和混乱。


到达西贡，清晨起来，微风习习，由主人陪同，参观胡志明市“战争证迹博物馆”。此博物馆为政府所建，为的是纪念越战中近３００万越南死难者，并为历时十数年的那场人类罕见的特殊战争，留下丰富资料，供后人参观凭吊。







一进馆门，但见迎面草地上，竖着两颗涂有绿漆的巨型炸弹。一弹瘦而长，约两人多高，名曰“５５Ｂ”，此弹一旦炸开，可把半径５００米范围内的氧气燃烧殆尽，令人窒息而亡。另一弹粗而壮，需两人合围，取名“地震弹”，爆炸后，可在直径３公里范围内引起强烈地震，物毁人亡。


这俩大家伙杀伤力之大，闻所未闻，越南战争之残酷惨烈，可见一斑。


越南战争，开始于六十年代初，结束于七十年代中，以美国失败撤军和南越政权垮台告终。


为进行这场远离本土的马拉松战争，美政府先后征召６５０万人次青年入伍，驻越美军人数最多时高达５４万人，美国内７０％的陆军、６０％的空军和６０％的海军陆战队，先后介入其中。美政府为战争支付的费用高达３５２０亿美元！


越南，东半球一蕞尔小国也；美国，西半球一超级大国也。本毫不相干，八杆子打不着，为什么美国佬偏偏要不远万里，跑到这儿来瞎搅和，硬要同人家过不去呢？


一边参观，脑子一边产生疑问。


说打仗就打仗吧，却又打得非常别扭，非常困难，简直就打不赢了，可又偏偏不甘心，不肯撤回，竟至孤注一掷，痛下狠手，前前后后，在这片土地上投下７８０多万吨炸弹（超过二战期间全欧洲的投弹总量），撒放７５００万升除草剂（越南不少地方山岭荒芜，至今留有创伤）！


一埸战争，７００万越南人死伤，美军阵亡士兵超过５８０００人！


这在近代人类战争史上是罕见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美国政府为啥死死扭住这埸战争不肯撒手呢？


过去，也曾听说过越南战争，也知道美国是到那里“帮助”吴庭艳政权维持统治，并为此而对越南北方进行了长期野蛮轰炸。但是，美国此举究竟是何动机？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干预那么一个小小国家的内政？并不惜为此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呢？


要知道，在美国，死一个士兵就不得了，何况死了那么多，将近６万人哪！


很想弄清楚答案。


看了一些材料，听了一些介绍，尤其是回国以后，在资料室借到原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Ｓ.麦克纳马拉撰写的回忆录《回顾：越战的悲剧与教训》，这才揭开谜底。







罗伯特.Ｓ.麦克纳马拉，曾任福特公司总裁，１９６１年１月，被当选总统肯尼迪相中，出任国防部长。两年后，肯遇刺身亡，又跟随继任总统约翰逊干了５年，直至１９６８年２月，因与总统在越战升级还是撒军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而离任。


麦氏在位的７年，正是越战步步升级、愈演愈烈、愈陷愈深而难以自拔的７年。正因此，有人将越战称为“麦克纳马拉的战争”。亦因此，麦氏这本回忆录，格外具有史料价值。


美国为什么会介入越南事务，并将越南拖入长期战争的泥潭呢？


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一言以蔽之：一向以资本主义阵营大哥大、西方意识形态捍卫者自居的美国，在得知越南南北两方发生冲突且矛盾日益尖锐后，担心与自己同属一个阵营的越南南方政权被其对立面――越南北方胡志明领导的社会主义政权“吃”掉，所以，不远万里，不惜血本，出面扶持，出兵干预，以遏制越南北方和共产主义阵营的“扩张”和“侵袭”。


麦氏回忆录写道，“在美国眼里，印度支那是我们遏制政策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一座冷战库中至关重要的堡垒。”而且，早在１９５４年，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就曾表示：“如果印度支那落入共产党人手中，其它东南亚国家也会紧随其后，这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其损失将极有可能给自由世界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既然如此，以自由世界“首领”自居的美国，自然要“当仁不让”地跳出来充当世界秩序捍卫者的角色了。


如果说美国的最初介入是低估了越南共产党力量的话，它的愈陷愈深，则是过高估计了越南南方政权的水平。


吴庭艳及其一个个继任者的腐败无能，其政权在当地百姓中的威信扫地，以及其政策的草率荒唐、不得人心，是美国始料未及也没有认真对待的。


自二战以来，美国力日益强盛，美政府亦愈来愈成为国际强权政治的信奉者和推行者，自以为只要有强大的军事力量，铺天盖地的炸炸炸，轰轰轰，就可以在全世界所向无敌，把一切事情摆平，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谁知它扶持的是一个不得人心、腐败无能，根本就扶不起来的“阿斗”；更何况，美军在越南的狂轰滥炸、野蛮征剿，不但无助于征服天性好斗、一向不服输的越南人，反而在更大范围内激起了民众更强烈更殊死的反抗。







由此看来，美国的失败是必然的。


遗憾的是，这一点，美国当政者是随形势发展才逐步认识到的。


１９６５年，上台刚两年的约翰逊开始发现，越战前景似乎有些不妙，摆在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赶快抽身；要么，愈陷愈深。但他还是选择了后者。对于属下尽早撤军的建议，约翰逊回答：“我不认为我们可以从那里退出，因为我们有条约，因为我们已经发表了许多言论。我认为抽身而退会使我们在全世界大失脸面，一想到世人的舆论，我就不寒而栗。”







于是，死命扛着。


于是，不断增兵。


直至再也扛不住，直至死伤愈来愈大，在国内及全世界激起的反战烈火，愈烧愈猛！


当美国终于下决心从越南撤军时，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麦克纳马拉在回忆录中痛心疾首地承认：“我们错了，彻底地错了。我们应该向后辈解释原因。”


麦氏是如何“向后辈解释原因“的呢？


在谈到美国出兵越南的根本原因时，麦氏说：“在肯尼迪政府和约翰逊政府中参与过越南问题决策的人，都是按照美国的原则和传统行事的。我们是根据那些价值观做出决策的。”


什么原则，什么传统，什么价值观呢？当然是美国所一再宣扬的那一套原则，那一套传统和价值观。







说得再直白些，按照美国的这一套价值观，只要我认为是不对的，是不能容忍的，我就要“做出决策”，就要出面干涉，就要整你，就要喝令你必须按照我这一套行事！


难道有这么霸道，有这么处事的吗？


难道国际交往的准则就是这样吗——我是全球老大，我认为应该怎么样，你就必须怎么样？


能如此霸道地把自己的原则、传统和价值观，强加于人吗？


“已所欲，施于人”——不，简直是“已之所欲，强施于人”了！


美国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很可能是按这样的逻辑行事的。


因为它是那样强大，那样自信！


因而，那样不可一世！







这就有些令人不解也令人担忧了，当世界哪一个地方被美国认为是不合它的原则、传统和价值观时，它就可以出面干预，出兵打你，派飞机炸你。是这样吗？


按这样的逻辑行事，这世界还有安宁吗？各国间还有相互尊重和平等吗？


在越南认识美国人，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实在令人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寒而栗。”


更令人担忧也更发人深思的是，在博物馆，我们看到，前往越南参战的美军士兵，入伍前一个个都是金发碧眼、看上去那么纯朴可爱的美国小伙儿。可一到越南，几乎一夜之间，全都变了，变成了恶魔，变成了把越南人当成动物当成蚂蚁甚至连蚂蚁都不如的杀人狂！







——我们看到，一个美军士兵正用手提着一个越南死者的大腿而狂笑，大腿下面，挂着一颗被炸碎的血淋淋的人头！


——我们看到，一架美军直升机正从空中抛下一活人，那是一越军俘虏，因不招供而被残忍地抛向地面！


——我们看到，越南广义省山美乡，５０４具村民的尸体，正浸泡在血泊中，这是美军攻入“越共”村庄前的一次例行公事。为防止自己伤亡，美军在进村前通常会实施三步曲：飞机轰炸；机枪扫射；火焰焚烧！


……







目睹这一幅幅触目惊心的照片，读着那一句句让人战栗的解说词，我有些疑惑，为什么人会变得如此残忍，如此无情？难道战争和对于人的心灵扭曲，可以达到这么可怖这么不可思议的地步吗？


环境、氛围和群体，对于个体的改变和影响，竟如此之大？


一个个体，面对外部世界改变时自己之放纵、软弱和无能，一至于此？


人类呵，我们该怎么冷静地认识自己，怎么冷静地总结过去，面对未来呢？


越南战争，实在是人类学一个值得认真研究的课题。


（原载2001年第3期《经济报人》）


编后小语：美国为何忒霸道？主要原因有两条，一是过度自信。多年来经济发展迅速，坐上全球老大交椅，这便无端对自己的那一套文化啦制度啦什么的，生出一种盲目自信。其实，美国文化加起来才多少年？底蕴远谈不上扎实深厚！至于它那一套所谓制度，亦非放之四海而皆准，各国自有各国的情况，适合其国情者，方为最佳制度也。二是强加于人。以为自己这一套“模式”乃全球最优，便欲推而广之，要别国效仿。“己之所欲，强施于人。”凭什么？就凭你是世界老大？就凭你发展得比别人快？这也太不符合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的国际准则了吧？至于文章最后发问，为什么在美国原本是好青年，到越南却成了杀人狂？原因并不复杂，因为，人皆天使与恶魔之混合体也。有外界约束和敬畏心，则成为天使；无外界约束和自制力，则堕为恶魔。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遥想当年，多少规规矩矩的三好生，文革风暴乍起，摇身一变成了红卫兵，不也为所欲为，令人大吃一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