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3

雪人梁洁

本书献给天涯游子和“洋插队”的边缘人——你们并不孤单。

第一部 奥利
3  闺 蜜

  “我们这类无根浮萍，时刻都在担忧自己的将来和每日三餐。即便能果腹，就满足了我们的精神需求吗？曾经，生活在自己的国家时，我们拥有那么多。现在后悔晚矣，我们已在异国开花结果。长久以来，我们不断被环境打磨，这种打磨让我们变成不中不西的外星人，很难再回去适应生养我们的母土。只能将错就错，强把他乡作家乡。这是不停碾磨打碎自己，进行适应的蜕变过程；这痛苦蜕变留下的累累伤痕，是割裂性和永久性的 。这被磨掉几层皮的痛，回归故里，还要被质疑和挑剔。”
—— 蓝雅
     
  闺蜜齐紫心约我喝茶，坐在植物园的玻璃咖啡屋，簇拥着一蓬蓬发亮的绿植，阳光大好。

  这是我俩最爱的咖啡屋，在爱诺兰公园的河边，够梦幻。玻璃暖房里一向四季如春，哪怕屋外是冰雪寒冬。坐在里边仍可享受片刻春意夏花，对现实世界say no。

  我向紫心公布了关于新男友奥利的消息。

“给力，解气！从此摆脱臭馒头，走向光明未来！” 紫心做了个老革命捍卫真理的动作。

  紫心是个出身军队大院的北京大妞，是个女汉子，也够贫。可能跟王塑踩同一门槛，她还真有点痞。她好送人昵称，我前夫变成“馒头”，池田真美男友是“阿呆”，她自己的Toy boy（玩具男友）是“萨拉热窝”。

  紫心永远精力旺盛。白天带三岁女儿到大学上课，下课回家做家务做饭，傍晚带三条狗去跑步。这不稀奇，北欧校园里，带着嗷嗷待哺小儿上学的单身母亲，比比皆是，没有不妥。

  北欧的大学，没有围墙和年龄的限制，也没有未婚已婚的限制。要积够学分才能毕业，您愿意边上学边哄娃，吊个N年才大学毕业，那是您自个儿的事儿，看着办吧。

  北欧人大多16岁就搬进学生宿舍，从此离家独立，上学管政府申请贷款，工作后逐年偿还。

  父母老了有福利，去养老院，子女没有赡养的义务。父母更没有供儿女上学、结婚、带孙辈的义务，大家两清。这没啥不好，减轻父母子女双方负担，杜绝腻腻歪歪的互相依赖。

  这全建立在学费全免、全民福利体制的基础上，政府支持子女和父母的各自独立。

  至于嫁了摩托罗拉大老板的齐紫心，完全衣食无忧，两个半人占住几百平米花园豪宅，要多任性有多任性。她可随时请保姆， 解放自己，去和闺蜜们泡酒吧，和小男友泡泳池，反正她那“开金矿的”老公戴维很少着家。

  紫心喜欢大学的氛围，读完本科读研，读完研又读博士。相反，我对学校有某种天生的恐惧。我不喜欢读死书死读书，不喜欢教条规则。学校最让我心动的，恐怕就是坐那儿光明正大地胡思乱想。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离婚时，是紫心扔下自己年幼的女儿，半夜里来回一百多公里专门去安抚我。在我落难时，也是紫心一次次往我手里塞钞票，被我一次次挡回去。尽管我俩价值观有着天壤之别，仍能彼此欣赏并成为闺蜜，无话不谈。

  我把和奥利相识的经过，从头到尾跟紫心讲了一遍，依然在陶醉中。

  紫心边点头笑，边呵斥她的狗儿子们。那三条狗马努，皮皮和舍利正撒着欢儿乱跑乱叫，我在一片狗吠中诉说自己的“艳遇”。

“终于有人把你搞定了！不用听你念叨肉麻麻那句什么 ——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别张冠李戴，那是甄嬛说的，通称 '甄嬛体'好不好？”

“管他呢，苍天呐—— 您终于开眼啦！”紫心玩山东腔。

“你也真行，一次次骗人看电影！后来人家看了几场电影才得逞？”这家伙！风流韵事她最关心。

“好象是五场吧，哈哈！”我双手掩面。

“可怜的警察叔叔！给人伺候好了吗？啥反馈呀？”

“他扮鬼脸，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还说可惜不能跟他队友分享。”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敢情是地动山摇呵，什么？他还要跟队友分享你呀？” 紫心一脸坏笑，能不正经她就不正经。

“什么呀，分享找到了新女友的消息，什么觉悟嘛！”

“嘿，他送你那礼物，是啥玩意儿？”

“诺，自己看吧，这儿哪。” 我把别在长披巾上的胸针晃了晃。

“喔，一匹别致的狼！纯银的？不错嘛，很配你。他还挺有意思的哈，处女约会就送礼，我看他很上杆子唷！”

“我也觉着有点那啥，他是跟别人不一样。”

“我看你是真醉了，他什么都好！我不是不羡慕一见钟情呵，可警察叔叔—— 哎哟，又苦又累挣不了太多吧？我还是对钱更感冒，钱多可爱啊，憨厚又贴心，最忠实的伴侣。”

“又来了，算盘打得山响。”我嘟囔。

“大实话，我还是更青睐经验多的男人，土样土心破（tooyoung too simple），你懂啊啦。”她换成了吴侬软语。

“对头，就那种西门吹雪发型的老男人，你最青睐了！”我笑，把头发从东向西全拨过去。

“你侬我侬，为爱吃糠咽菜，这事儿我可干不了。告你吧小妞，没银纸寸步难行，只有银纸，才能解决问题！”

“不管肉不肉麻，我还是信'且行且珍惜'。奥利同志不抽烟不喝酒一丝坏毛病没有，绝种暖男酷男。就算跟着他苦点穷点奉献点，也认了！”

“人家那是时刻保持警戒状态好不好啦！喂，怎么是又暖又酷？矛盾了吧？”

“可以矛盾共存嘛，他确实给我这种感觉。提到工作就很酷，对我就很暖。”

“小样儿，瞧把你暖成了暖羊羊！中，找到了Mr.Right，就尽情享用吧，把馒头拉到后山喂狗，不识抬举的贱男！”

“行，您老人家也稳稳当当搂着钱睡觉吧! 最后就光剩一堆钱了，堆到下巴颏儿，都不是老死的，是被钱淹死的！”

“你没听小丽说？老了要在沙滩上晒钱，多爽！”

“我看行。您老人家90高龄，皱着一身鸡皮，抹着腥红指甲油，穿着迷你热裙，躺沙滩上晒钱！”我挖苦她。

  紫心另一强项就是，她够强壮，不在乎姐妹间的冷嘲热讽，也不顾影自怜。

  杜小丽也是北京女孩，同是命苦人儿。自打她记事起，父亲就是负债累累的赌鬼醉鬼，每年年关都要出门躲债。更糟的是，债没还完就去世了，给她留下病瘫多年的母亲和小妹小弟。

  为了还债，小丽早早把自己嫁给了高干子弟，谁想怀孕后不到数月，老公就另筑爱巢，她忍不下这口气只好离婚。债台高筑的单身母亲想在中国嫁出去不容易，最后携子嫁来北欧。没幸福几天，二任老公病逝，没有家产，一切从零开始。她一人拖着10岁的儿子，必须打好几份工，养活全家五口人，还得付工资给照看母亲的小妹。

  小丽特别勤奋，脚踏实地。她的座右铭就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去问不如去做。所有发生的事，不需要理由，只有去面对，去经营。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
  
“小丽跟你可不一样，人家老妈病瘫多年，老妹老弟和儿子全指望她一人。她每天那么奔波，掉进钱眼里是没法子的事儿。”

“她揽多少活儿，才能填满她家那无底洞？我要是她，干脆多找几个糖心爹地，一锤子搞定！她这么苦挨着，啥时到头？”

“说实话，我好钦佩小丽的吃苦耐劳，整个一刘慧芳啊！你以为人人都可以搞定糖心爹地呀？就算傍到了，那钱也是人家兜里的，咱得可怜巴巴迎合人家才有实惠。既然那钱都不在自个儿兜里，多和少有啥区别？还不跟没有一样呢嘛！”

“你以为你天天发海量求职信就有尊严？就算我想去做收银员，这他妈排外的鬼地方，你见过有外国面孔的收银员吗？总有一天，等我翅膀硬了，我就回国，绝不浪费时间，在这里乞求人家的残羹剩饭！”

  好吧好吧，人各有志，不便勉强。

  说到糖心爹地，紫心建议，把正在约会某糖心爹地的瑞塔叫出来。叫吧，瑞塔整个就一约会北欧男的指南书，活字典哪！

  瑞塔是个小巧麻利的泰国女，很快风风火火赶到，老远冲我俩热情打招呼：“嗨 Cindy! 嗨 Lanya!”

  紫心就喜欢老外叫她英文名Cindy，拉风。

“您那糖心爹地搞定了吗？”紫心没等人坐定，就急拉拉问道。幸亏瑞塔同是性情中人，全不介意。

“乖乖，快别提啦，要多抠门有多抠门。”难得，瑞塔似乎气定神闲。

“他敢？”紫心简直存心挑拨离间。

“他还就敢！我跟他出去，从来都是各买各的单。就算我兜里剩最后一百欧做生活费，我还够意思跟他出去约会，结果呢，人家老先生连杯饮料都不给我买，才五欧元哪！全市泰国人民，都知道我在约会这个铁公鸡了，真掉价！”

  好，瑞塔脑后开始冒青烟了。

“切！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土豪，就这德性啊？真富还假富啊他？”紫心鄙夷不屑。

  开始有洋人往这边看，因为咱中国人说话一般高分贝，外国人以为我们在吵架。

“老外讲究男女平等，平等的代价就是昂贵的呀！老外们出门消费都 AA制，男女各掏各的钱。有些女老外，男士给买单她还不乐意哪！可能也没啥不好，你没听过那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给瑞塔的青烟泼上一瓢凉水。
  
“那是他娘的有毛病！这世界说白了，男人就该承担更多的经济责任，因为男人工资普遍比女人高！既然他们挣得多，让他们多照顾点女人，完全应该。”紫心有歪理。

“真的跟我们东方人做法很不一样，我不喜欢！觉得我自己......好轻贱！自己都成破落户了，还得不到臭男人半点儿怜香惜玉，气死人。”瑞塔皱眉的样子蛮可爱。

“老外懂个屁怜香惜玉！我看正好相反。如果你跟人家睡觉觉，人家就得负担你全部花销，你想想自己成什么了吗？”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阿Q那句“吴妈 —— 俺要跟你睡觉！”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我还没跟他睡过呢。”瑞塔一脸懊恼。

“I see！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呀！”紫心翻了个白眼。

“我可不要跟这铁公鸡！每次他总想把我骗过去住一起，我不行，我得先了解他为人，才能敞开心扉呀。上次我车抛锚在荒郊野岭，他都不肯帮忙，还要我先到他那儿过夜，什么屁人哪！”瑞塔撇嘴。

“我悟到了：他不给你买饮料你就不跟他睡觉，而你不跟他睡觉觉，他就不给你买饮料，恶性循环！好办，你就干脆放倒他，把他所有的妈泥（Money）搞到手！这不齐了吗？”紫心笑。

“你们这帮家伙，一点同情心没有，就知道挖人痛脚寻开心！”瑞塔哭笑不得。

“好好，让我来当裁判啊——咱东方人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很难改变，但我们得时刻提醒自己，现在是生活在西方世界，要注意西方人的不同标准。这互通有无的交流，就得咱自己来做，不能等别人来猜我们的心意。不然气得鼓鼓的总是自己，多亏呀！”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我反正不相信人会改变。”瑞塔摇头。

“我还要再裁决一个事实啊——如果有钱人不吝啬，他们哪来那么多钱呀？”

“无聊。俺家老戴就不吝啬，他吝自个儿也不会吝到我头上来！瑞塔，你得换个有钱又大方的傍肩儿，就这么简单！”

“说得轻巧，你以为遍地白金男任我挑呀？你打包票？”

“如假包换！”紫心一口喝完她的黑咖啡。

“凭什么咱东方小女子非得钓上有钱白人，才能过上好日子？我不喜欢咱东方女被贴上掘金女的标签，有钱男真是上帝吗？”我从不相信掘到金，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谁喜欢那块掘金女的标签？糟就糟在我们已经扎根此地，后悔晚矣。移民在这儿找工作比登天还难，你想找个穷鬼吸他的血？对不起，只怕他很快就被你吸剩个骨头架子，到时你怎么办？”没想到柔和的瑞塔，还能一针见血。

“你家馒头那句至理名言，怎么说来着？” 紫心明知故问。

“人家原话是 —— Screw some old man’s brain out, you are gonna get some food. （把某些老家伙脑浆搞出来，你就有饭吃了。）前夫信任我有这能力，完全高估了我！”我笑得浑身打颤。

“你大爷的，连前夫都舔着脸说这种话，说明移民的生存问题有多严重！如果没有老公的经济支持，政府补贴那一抠抠点儿，交房租都不够，过个屁日子啊？”每次一说到这，紫心就爆发。

“至少人家还大发慈悲，每月给五百欧补助，相当人民币四千多块。你去英国美国，人家尿你吗？就算回咱中国娘家，也没有说躺在家里领补助的呀！”我尽量客观。

“那不一样啊！中国经济腾飞，工作好找呀！这破北欧，市场狭小，产品不国际化就没活路。可这帮北欧佬，一个个死端着不接纳移民精英，不彻底改革。你瞅瞅，几年下来，经济衰退得多厉害！连累全国人民吃糠咽菜，我看纯属活该！”紫心激昂起来。

“在北欧人眼里，所有移民都看作难民。其实移民里有精英，给咱机会，完全可以为这个国家做贡献，可他们就给咱扒拉到角落做边缘人。我当初到劳动办公室登记，官员问我学历，我说是中国清华大学毕业。人家紧接着问：'你会算数吗？想不想受点教育？'  ” 紫心的话，勾起了我的伤心事。

  为此，暗地里我把肠子都悔青了，当年没有留校清华，辜负了恩师们的厚望，到头来辜负了自己。

“就这么偏心！北欧政府给移民拨点钱，让你去上课接受再教育，似乎别国的教育都不算数，这本身就是侮辱。然后但凡有工作机会，劳动办公室都留给本地人。你看这儿国际大公司裁员，裁掉的都是外国面孔，管你持什么护照。”

“愚昧，无知。如果北欧政府能用移民精英来做经济发展的生力军，最终大大受益的，也是本国人民。其实很多本地人都懒，很多女性愿意在家生孩子做主妇。其实很多时候给别人一条生路，也是给自己生路！您瞅瞅世界哪个繁华地带，没有移民的功劳？美国就是最好例子。反面教材就是那老端着，一味保守的大英帝国！”紫心象梁山好汉，爱打抱不平。      

“我有一中国朋友去应聘北欧公司，是和中国人沟通的职位，签约前被大老板否掉。大老板非让自己的情人顶上，其实她连英语都不会说，怎么跟中国沟通？！确实，北欧的发展越来越窄，就是他们眼光狭隘、政策死板的恶果，要怨只能怨自己！北欧官员大多官僚、思想保守，需要大大提高水平！”瑞塔见识倒也不浅。

确实，难怪英国要退出欧盟。欧盟只管给各种名目的项目发钱，根本不跟进监督。北欧这边针对中国的项目，招聘的全是北欧人，这不玩过家家嘛，谁甘愿一辈子掏钱让你玩？

“就是！你看俺们中国——经济活，政策活，开放时来了多少外国人口？咱都高工资高待遇，好吃好喝款待，只要能给咱做贡献，这才是大智慧。好，咱中国精英到了这儿，被搁置不用，踢到墙角。你看现在的北欧，经济倒退，大批难民从南欧和中东乌泱泱涌进来，你说将来吃什么？”紫心政治觉悟向来高，书也没白念。      

“拉倒拉倒，少谈国事！谈了也白谈，咱区区小女子，改变不了局势。还是稳稳当当过老百姓的小日子吧！反正你不算难民，你有老戴供佛一样供着你。”我打圆场。

“就是。你家戴维到底是做哪行的？”

“她家那戴东家，是头大白鲨，就是到处吞并大鱼大虾的！” 我把瑞塔说得一脸惊恐。

“我家老戴的Mission Impossible，就是把摩托罗拉切成小块，一块块跟肉似的卖出去；他也做股票，手气还不错，眼光比较贼！” 紫心满脸骄傲。

“就是说，象我前夫那种靠摩托罗拉养活的家伙，不知哪天被她家老戴偷偷卖掉了还蒙在鼓里。你的，明白？她家老戴有生杀大权，吓人吧？”我拍拍瑞塔肩膀，给她压惊。

“说实话，我不介意做掘金女，我就淘点儿金嘛，又不是绿茶婊，为此我也付出了沉重代价。想想我父母，在国内无依无靠，有病有疼根本指望不上我。所有爱心关心毫无保留，全部奉献给了戴维的家人，我不欠人家什么。”紫心一片坦荡。

“我凭什么要信赤裸裸的爱情？没有钱，寸步难行。我怎么变成如此刁钻的老妖婆？因为前夫让我脱胎换骨。”

“那混蛋跟我结婚就是为了北京户口，到手后马上露出了真面目。吵架打掉我的牙，怀孕了给我打得流产。为了当人母，我连续五年打针、吃屎尿味儿的药，最后才生下了我女儿喜果。”

“混蛋最后把我踢出家门时，我兜里只剩两毛钱，坐公共汽车都不够。那段经历没齿难忘，也造就了今日的我。”

  紫心的自白使气氛更沉重。

  我们这类无根浮萍，时刻都在担忧自己的将来和每日三餐。即便能果腹，就满足了我们的精神需求吗？曾经，生活在自己的国家时，我们拥有那么多。现在后悔晚矣，我们已在异国开花结果。长久以来，我们不断被环境打磨，这种打磨让我们变成不中不西的外星人，很难再回去适应生养我们的母土。只能将错就错，强把他乡作家乡。这是不停碾磨打碎自己，进行适应的蜕变过程；这痛苦蜕变留下的累累伤痕，是割裂性和永久性的。这被磨掉几层皮的痛，回到故里，还要被质疑和挑剔。

“算了，往前看，还得专看好的一面，别无选择。”我和稀泥。

“我靠，忘记桑娅约了我，得闪了，省得人老西批评咱老中不准时。小妞，乖乖回家做饭伺候你警察叔叔吧！瑞塔，加油！”紫心说闪就闪，拖着她的狗儿子们，飞一样地跑了。

  桑娅来自前马其顿共和国，她是紫心遛狗的狗友，久而久之也跟我混熟了。

  我陪瑞塔静坐，心里琢磨，紫心匆匆走掉，可能是因为自揭伤疤让她很不舒服。

  紫心绝不是黛玉式人物，她宁愿说些没肝没肺的话，也不会无病呻吟，她情愿活得一团高兴。就算她想哭，也会来句“你大爷的”！这倒是个强壮的姿态，我羡慕这种强壮。

  天边飘过身姿妙曼的云朵，也许它们来自故乡？“故乡”二字，有时莫名其妙地，能让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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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集预告： 4  孽 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