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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事之考古经历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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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和小李师傅正聊得热闹,旁边一个休息的民工插话进来问:“你们聊得啷个热闹是在聊些啥子嘛?”我回过头笑嘻嘻地说:“在聊看到鬼的事情呵。你们有没有看到过?”几个民工连同干活的一起笑起来,有人说:“啥子好东西哟,要看那个!”说完还撇撇嘴,唾了一口。我才想起来,她们是很忌讳这些事情的,包括来挖墓,据老师说,最初的时候都战战兢兢,还要放炮仗祷告。即使是现在,一挖到人骨什么的,他们都会啧着嘴在坑边看,用当地的话快速地交谈,我猜大概就是说这些人真是胆大,就这么摆弄死人骨头,也不知会不会遭报之类的话。很多人家的墙上都画着符,用朱红色的笔划的,有的人家还会画上好几个,都不大一样,我想大概是根据所处的位置会有对应的不同符箓来镇压。有些人家还会在出门口不过几十米正对面的地方放一个小龛,里面供的不知是哪路神仙,我问过几个人,也不得要领,大概是他们不愿意告诉我。我想这个地方一定充满了这类的忌讳和神秘情绪吧。我就问民工:“你们在这儿住这么久,肯定听到不少好玩的事情吧,讲来听听。”她们叽叽咯咯地笑,相互看着,有的说:“有是有,还不少呢。”又有的人说:“撞到鬼要倒霉的。”(为了表述方便,我就不用方言了)一个喜欢说话的民工说:“在这里,我们晚上很少出门的。尤其走到山上,听到有人叫一定不要答。有一次就是山顶上那个饭店里一个小妹晚上回家,路上遇到一条蛇,吓得大叫人来,结果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应。还是后来发现那个原来不是蛇,是一条草绳,她才回了家。其实好多人都听到她叫了,可是没人答。你们也要记得,听到有人叫,千万不要答。”我问:“那为什么?”她们说:“不知道,都是这么说的。”小李师傅说:“干活了!干活了!让你们说话就又开始偷懒!”民工们就嘻嘻哈哈地转过身去慢吞吞地刨土,反正她们的工作作风一直就是这样子的,看了让你急得头晕,可是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这个方里基本没什么东西,挖到了几块碎陶片,数根糟朽的棺钉,明显是后期扰乱进去的东西。我没什么可指望的,只好跳到方里拿着手铲修边,这是个很机械的工作,也没什么趣味。由于地层学的理论基础一直学得不好,我也没在这种举动中得到什么收益。
  就这么挖了一阵,我看民工们干得实在太慢(她们按天算工资,一天十五块钱,所以就大磨特磨,根本不着急。),就想了个办法。我和小李师傅商量,让她们一天做下去规定的深度,早做完就早回去,这样的话至少她们不能这么慢吞吞地急死人。他觉得这办法不错,因为他也拿这班民工没什么辙,他从前管的工地里从没碰到过这样的民工,而且清一色的娘子军,也不好说不好管的。我请示完毕,就回来对这些大娘大嫂说,要是她们今天能做完15厘米的深度,就回去,早做完早收工。她们问我是真的?我说是。好,这一下才显出这些娘子军的真本事,只见她们抡圆了胳臂一顿刨,提土的拎起筐奔走如飞,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工夫,平时一天都做不完的工作就over了。我看得眼睛都直了,我说好呵,原来你们这么有潜力,都快赶上挖土机了。她们哈哈地笑着说小妹你可不要说了不算哦,你们大学生可不能诳人的。我咬着牙说我当然说话算话,你们今天收工吧。她们当即收拾工具作鸟兽散,有几个还笑吟吟地邀我到家里耍。我说改天吧。心中暗道等明天一定要让她们多干点儿才行。
  没活儿干了,看看表还不到四点。我没什么事了,就打算到处走走。于是就往小南所在的那个区走去。这其间要经过蜿蜒的山路,还要过一堵很陡的挡土墙。这种墙是这里的一个特色,高得很,向下看看不到底,只有深而密的树丛重迭紧簇,料想一旦失足下去定是一声惨叫便不见踪影。我们只能在墙的最上边走,这个边大概可以容两个人并行,所以要是有恐高症的人只怕是很难顺利走过。但大家日日在上面走,早已走得健步如飞,何况这里只要会走路的小娃儿都能面不改色地在上面走,如履平地,更何况是我们,如果露出惧色,岂不令人笑话死了。
  到了小南的探方,发现来了不少人,老师,还有几个师傅,旁边探方里的同学,外加上干活的民工,都聚在这里。我快步走过去,来到小南身边,问:“怎么了?这么多人?”小南面有喜色,说:“墓口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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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听了,也高兴极了,连忙走过去看个究竟。果然,黑洞洞的墓口露了出来,由于墓的券顶没塌,墓里自然没被泥土和塌下来的砖石填满,这意味着,我们将要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砖室墓,而且,很可能是一个没有被盗过的墓。里面会有什么呢?想到可以走进一个千年前被古人的手所砌就的墓穴里,看到当时下葬时的完整情景,真是很令人期待和渴望的事情。我和小南一同站在人群中,这时看到小李师傅也从那边赶来,他和几个师傅,还有老师站在一起商量着起墓的事情,老师对我们说,先离开一点儿,墓打开了得放放里面的气味,这气味对人不好。
  我们都听过这种说法,古墓打开的时候,里面的空气是毒性很大的,因为积攒了数百上千年的腐朽味道,包括里面所埋葬的人腐化分解所发出的气味,都是有害的。于是我们都站得远了一些,后面是来看热闹的民工,在七嘴八舌地议论著,他们都在谈论里面是不是有宝贝,这才是他们对墓葬最基本的认识,有宝贝的,和没宝贝的。所以他们把盗墓的称为“找宝的”,把我们也称为“找宝的。”
  墓口越扩越大,我差不多都能听到小南紧张的心跳声了。也难怪,她这个砖室墓是我们至今所挖的唯一一个最完整的砖室墓,而且最开始在地面上看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盗洞痕迹,可是往下做时慢慢就没了,大概是盗墓贼挖着挖着也失去了信心,以为没戏,就停手了。最深的一个盗洞就在墓室券顶的正上方约一米处终止,这些盗洞年代不一,听老师说,早的起码在唐、宋,那个最深的盗洞也是有年头的。这个墓曾被如此众多的“发丘中郎将”(从前曹操为了筹集军饷,特设了发丘中郎将之职,其实就是针对当时厚葬之风而委派的专业盗墓人员)光顾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而且还如此完整,能不让负责这一探方发掘任务的小南激动吗?因为那些星罗棋布的盗洞,她曾经一度丧失信心,以为再挖下去也未必能有什么收获,顶多就是给那些盗墓的家伙收尾。不过出于专业精神她还是咬着牙坚持挖下来,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份大礼,我想小南这时一定心潮澎湃,幸福得不得了。
  等了好久,师傅们终于行动了。不过由于天已经黑下来,要进去也只能打着手电筒。小李师傅首当其冲,拿着手电筒匍匐进入,过了好一会儿,我看到小王师傅也探头进去,不知他们在商量什么,反正过了一会儿小王师傅也进去了。
  我们等呵等呵,其心情不亚于买了彩票的人在等开奖,可能比那个还紧张和激动吧。小南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但她握着我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手心里湿湿的都是汗。我轻轻反握了她一下,小声说:“别紧张,他们进去这么久,里面一定有戏,要不然早出来了。”小南看着我笑了笑,不过我明白她的笑容其实只是对我安慰的简单答复,她不可能不紧张。
  师傅们终于出来了。小李师傅首先出来,和老师嘀咕了几句。老师也探身过去到洞口,拿起手电筒向里面照了一会儿。我和小南走过去,我问小李师傅:“怎么样?”小李师傅扑落着头发上的泥土,说:“还是被盗过了……”――我明显感到小南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不过里面东西倒也不少,够你挖的了。”这后一句话是对小南说的,我看到小南的眼睛眨了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太多的内容。
  我说:“你是不是很失望?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不要说里面还有东西,就算没有,光这么一个完整的砖室墓就很令人羡慕了,你看,我都挖了这么久了,只有碎陶片和锈棺钉。”
  小南没回答我,却紧接着问小李师傅:“盗洞在哪里?你看到了吗?”
  小李师傅说:“里面太暗,看不太清,但盗是肯定盗过了,东西都很凌乱,人骨基本没了。我觉得盗洞是在墓室东壁,但小王说那不一定是盗洞。等明天亮了再看吧。”
  小南冲到墓口,要来手电筒向里面照。老师说:“怎么?着急了?”
  小南说:“急有什么用?”嘴里这么说,还是不离开墓口。
  老师说:“清理工作只能连夜做了,老乡看到这墓开了,说不定晚上就有人来光顾,不过这工作你现在做不了,让师傅们做吧。你们先回去吃饭。”
  小南说:“我在这儿等着不行吗?”
  老师说:“用不着等,你们先去吃饭,在这儿也插不上手。再说,接下来你的工作多了,绘图、登记,这个墓这么完整,图画起来很复杂呢。你以为只有起遗物这点事儿呵?里面东西也不少,一件一件清理还得费工夫,快回去吧。”
  没办法,只好下山了。小南一路上沉默,我知道她心里很不情愿。换了我,我也愿意最先进入到自己亲手挖开的墓中,看一眼里面的情景。可是,我们只是实习的学生,还不是正式的考古工作者,所以,要想有那样的一天,还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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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我们回来得晚,饭已经凉了。不过因为情绪不高,凉饭热饭也无所谓,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我们吃得很机械。吃罢晚饭,已经很晚了。往回走的时候路黑得很,我们又把手电筒留在探方那儿,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快走到学校时,小南突然停下来,问我:“你听,什么声音?”
  我也停下来,侧耳细听,没听到什么。我说:“我没听到什么声音。你听到什么了?”
  小南定定地站在那里侧着头好半天,才反过神来说:“走吧。”
  我跟着她往回走,越想越不对。快进校门时我问她:“你到底听到什么了?别吓我呵。”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也不理我,只是很快地走进门去了。
  我紧跑两步跟上她,一时也只好沉默着。我们走进黑黑的走廊,来到我们黑洞洞的寝室门口。小南掏出钥匙来开门,开了半天也没打开。我问:“怎么了?锁头有问题吗?”她也不回答我,只是唏里哗啦地开锁。我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不对头。她只是把钥匙在锁头里插进来拔出去弄得哗啦做响,却并没有转动钥匙去开门。我的心往下一沉,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拿钥匙的手。我说:“把钥匙给我。”
  说的时候,我尽量让我的声音正常,免得刺激到她。
  她只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就很顺从地把钥匙交给了我,我拿过钥匙,只一下就打开了门。我先走进去开了灯,回头拉着她走了进来。小南跟着我坐在床边,我看了看她,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目光定定地,不知在想什么。
  我心想,她一定是有问题了。但问题出在哪里,我还搞不清楚。
  站起身,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了,就把杯子握在手里,也不还给我。我站在那里看她,她却并不看我,她的目光只是定在一点上,就像人凝神静思什么时的样子。
  我的心在快速地盘算着,一时竟分不清有多少个念头在转。但有一个念头是绝对清晰的,那就是,我必须让她清醒过来。
  我拉过她的手,用两根手指掐在她中指的第一个关节上,从前有一个婆婆告诉我,这个关节如果在跳,那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了。
  她的关节处果然有微微的跳动。
  我定了定神,开口道:“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不要在我朋友的身上下手。她和你没有冤仇也没什么过节,你找她有什么用呢?要是你有事,就换个方式来和我沟通。如果我能帮你,我会尽力的。但你要是对她不利,我不会放过你。你再不走,我要念咒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尽量稳住心神,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较量的时刻,比的只是意念力的强弱。只要我有一点点的动摇或是犹疑,只怕不仅帮不了小南,连我自己都很难自保。
  心中一心观想着安详的佛与菩萨,我暗暗请求,给我力量,让我坚强。
  其实也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吧,但对我来说却漫长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时候,我听到了小南轻轻的笑声。我合上双眼,不想去看她的样子,其实我是不敢看,因为我怕让我又想起昨天夜里她那诡异的笑容。但我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我在想,现在,我该怎么办?
  觉得似乎有呼吸轻轻地吹在我的脸上,好像有什么,正在慢慢地靠近我,靠近我……
  我猛地睁开眼。
  是小南。她的脸逼近了我的脸,我们之间几乎只相差了几厘米,我只看到她的眼睛,弥漫着深深的黑色的眼睛,看不到底,没有生气,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水下面藏着的,是什么?
  我一眼不眨地回视着她,因为距离太近而觉得很难受。但我不能后退,这个时候,只要我退,我就要落在下风。
  好吧,我就这么坚持着,让我看看还会有什么新花样。
  心在扑嗵扑嗵地跳,血似乎正在慢慢地集中到脑子里,时间变得凝固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明亮的灯光下静静地对视。
  不是对视,是逼视。而且不是两个人,因为逼近我的,那已不是我的朋友。
  她的面色在灯下显得格外地苍白,嘴角似乎还凝着一点点诡异的笑容。那种表情我永远都忘不了,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在意念里快速地提问,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根本用不着出声,它们完全可以和你沟通。
  我说(这个说和上面的说是不一样的,只是心里在说):“你想要什么?你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一再地侵扰我的朋友?她只是个心地单纯的女孩,还很善良,她不会伤害你,你何必这样?”
  我凝集全部心神,等着回答。
  没有回应。
  我集中意念,再次问:“你是不想我和沟通吗?还是在沟通上有阻碍?如果你想,我会读懂你的想法,不必借用她的身体,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我发现小南的表情在改变,我清楚地感到,似乎有什么正在离开她的身体,她的口中又像上次那样吐出一声像是叹息的声音,就软软地向后倒去。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我似乎看到有什么从我的眼前一掠而过,像是一层纱雾,或是一缕薄烟,同时有微凉的风从我的面上轻轻地拂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我伸出手去,抱住了向后仰倒的小南,小心地让她躺到床上。
  她的表情安详,呼吸沉稳,就像那个夜里一样,似乎只是在熟睡。如果我不对她讲,她绝不会知道,方才,我们经历了怎样的一场较量。
  而它呢?它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如果它没有任何目的,它又为什么要频繁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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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回到自己床上,靠在那里,凝视着对面熟睡的小南,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这个屋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它又想要做什么?它折磨小雪、小南,现在又在通过小南折磨我。也许因为我信佛的缘故,它不能够直接地来影响我,所以它换了一种方式,通过我的朋友来达到目的。而且,这种方式,比起直接影响我,显然更有效果。但是,它为什么不和我沟通呢?至少让我知道它想要什么。据我所知,这种灵体,它们和人接近大都是想要达到某一种目的,否则它不会浪费时间只为吓吓你或是让你得场病,那通常是为了引起人们注意才做的事情,因为只要人们注意了,就会找方法和它们沟通,这样它们就好提出它们的要求了。像这样不发一言却频繁来扰的灵体,还真的让我想不通它到底在搞什么。莫非它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它不喜欢和我沟通?或是沟通上存在障碍?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我想得头痛也想不出道理,但有一条是肯定的,它并不是那种很“厉害”的灵体,这个“厉害”不是说它的能量大小,而是说它对人的危害并没有某些灵体那么强。可是,它显然变得越来越强大了,开始只是在这间屋子里,而现在,小南还在大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被它影响。或者说,它并不是变得强大了,而只是越来越显露出来而已。可是它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头上的日光灯发出吱吱的声音,这个地方的电压不稳,灯光总是时明时暗,我们的手机电池也快被这种电压给毁掉了,所以大家平时都尽量不用手机,一来节省话费,二来保护电池。有电话的时候,只要可能,就到门口去打。我想着是不是应当打个电话问一下这方面比较懂行的人,听听建议,我有几个这方面的熟人,她们或许会给我一些启发和帮助?但这种事如果到门口去打电话,让旁边的人听到了,大概会把我当成神经病。万一老师和同学知道了,岂不更是要把我当成一个封建迷信分子看待。人们对待这些事情的态度大多如此,不去想为什么会这样,只去想没可能会这样,于是轻易地否定,甚至加以嘲笑。我在这样的人面前绝对不提这方面的事,因为你说了,他不但不会相信,反过来倒可能会认为你在装神弄鬼。就算他只是腹诽,对我来说,也没必要去惹这个不自在。信者自信,否者自否吧,反正总有一天这些人会明白的,虽然不一定是在这一世。
  正在这里乱转着念头,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门口看门大爷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在叫:“209的学生,来接下电话!”
  我抬手看表,时间过得好快,居然八点多了。这么晚谁会来电话?也许是家里,可是大爷又没说让谁接,不知是小南的,还是我的?
  不管是谁的,现在也只能我接。反正要是小南家里来的,只要没什么大事,我就说她睡下了吧。我趿着拖鞋,尽量轻地拉开门应了一声,就紧跑几步去接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小雪的声音。
  我说:“干嘛这么晚打电话,幸好我没睡。”
  小雪说:“你和小南不可能这时候睡,我还不知道你们俩呵?”
  我故做轻松地嘿嘿了两声,说:“好,算你准。有什么事?”
  小雪回到家后,已经来过几次电话了。她回去以后就一直病恹恹地,去医院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就是一天到晚没精神,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可是又觉得哪里都难受,所以觉得十分郁闷。她曾打过电话来说了几次,还问我们怎么样?因为知道她胆子小,小南和我都说挺好的。她听了就更郁闷了,一来因为实习的半途而废,二来因为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发掘,三来就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
  小雪说(她说话的风格一贯娇娇柔柔,极具女孩子魅力的那种):“你们这几天好吗?”
  我说:“还好。小南的墓露出来了,很正点的砖室墓哦。(我们说话时习惯把某人挖的墓说成某人的墓,旁人听了会极其受不了,但大家都习惯了,做考古的人没那么多的忌讳。)就是清理的时候都是师傅们下手,没我们的份儿。”
  小雪“哦”了一声,说:“里面出什么了?”
  我叹道:“今晚才露,还不知道,原以为是完整的,结果小李师傅说被盗过了。小南很失望呢。”
  小雪问:“她现在干嘛呢?”
  我说:“她郁闷得很,就早睡了。”
  小雪说:“你没安慰她一下?”
  我说:“还是让她男朋友安慰她吧,我没那么大的魅力。再说她还能比我更郁闷吗?我都挖了好几天了,除了陶片就是生锈的棺钉,她那个好歹也是个完整的砖室墓呀。我还不知道找谁来安慰我呢。”
  小雪说:“你也有男友嘛,别说得那么可怜……对了,我昨天遇到一件很离奇的事情,所以今天要给你们打电话。真是好奇怪呵。”
  我说:“什么怪事?”
  她说:“我妈带我去看了一个人。”
  我说:“哦。是去相亲?”
  她轻轻地笑骂我不正经,然后说:“不是,我可是和你说正经事,你别打岔。”
  我说:“好。那你说吧。不过快一点呵,我的探方日记还没写,你不能影响我的正常工作哦。”
  她笑道:“你算了吧。你的方里就那点东西,探方日记几个字就写完了,你别惹我打击你吧。”
  我笑了,我说:“好,你说吧。不和你开玩笑了。”
  她说:“我妈昨天带我去一个人家,那个人据她们说很厉害,是个看虚病的。(说到这里,我心里一动,但没插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说下去)她说我身上有问题。”
  我说:“她说你有什么问题?”
  小雪说:“她说我招惹过不干净的东西,还说我的不舒服都是从这儿来的。而且她说的那些症状和我的都对得上,她连那东西是什么都说了。”
  “是什么?”我抑止不住心里的激动,急急地问。
  “她说是个没脸的。”
  我明白,所谓“没脸的”,指的就是那些死去的人所变成的“鬼”,也就是说,这个屋子里盘踞的灵体是鬼,而不是其它的什么。
  这和我想的一样,但我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鬼。
  “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这东西倒没跟我回来,因为路程太远,但是它的阴气很盛,我身体又不是很壮,所以被它沾上了就会受很大影响,得恢复一段。她还画了道符烧灰让我喝,当时我不想喝,觉得怪可笑的,可我妈偏让我喝。她还弄了好多奇怪的东西,让我妈昨晚烧了,说这下就没事了。不过说也奇怪,我今天真的不那么难受了呢。刚才我想了想,越想越害怕,昨天她说的我不信,还没怎么样,可是今天我真的好多了,所以我觉得她说的可能真的有点儿道理吧。我就开始怕你们也被这种东西沾到,虽然你们一直说没事,可我今天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吧。你们能不能和老师说说,换个屋子,就算是没那回事,避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她有没有说这个鬼是什么样的?男的女的?怎么死的?”
  “没有。我也没敢问,她说的时候,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哪儿还敢问这个?”
  我一时无言,心里在反复琢磨她说的话。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被我说怕了?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们的,只是想提醒你们注意。”电话那边的小雪听不到我的声音,有点着急了。
  “没有,我不怕。”我说。“我只是在想你说的话,所以没反应过来。你说换屋子的事,我来之前小南就侧面问过老师,换不了。因为我们来之前这个学校就已不使用了,借用之后还是当地文管所先收拾出的屋子,因为基本上许多屋子里都堆满杂物。你也知道,那些锁着的屋子里都是原来学校里的破烂东西。我们总不能为了换屋子让人家再开一间给我们重新收拾吧。再说我们也不能拿这个理由去换屋子。”
  小雪叹了口气:“倒也是的。”
  想了想,她又说:“你们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为什么那东西就盯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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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雪叹了口气:“倒也是的。”
  想了想,她又说:“你们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为什么那东西就盯上我?难道我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我活不长了?不都说快死的人才会见鬼吗?”
  我说:“你别乱猜了,什么呀。再说你只是做了几个梦而已,那就叫见鬼啦?我还常做噩梦呢,我可没认为那是见鬼。”
  小雪笑了一声,说:“就你有理,说不过你。反正你们注意点吧。平安无事就好。我好想你们呵。要不我过几天再去?我真想接着挖去。你们都在忙,就我闲着,好无聊呵。你说我和老师要求一下,他会不会同意?”
  我说:“还是不要了吧,来来回回的多麻烦。再说你也得休息一段儿,听小南说那一阵你折腾得够受的。而且再顶多一个多月我们也就差不多要回去了。等回去大家再聚吧,你要是觉得不过瘾,明天我把我挖的碎陶片都算成你挖的,怎么样?”
  小雪嘻嘻笑起来,说:“好呵。最好你们挖的所有东西都算成是我挖的,那我就大功一件啦。”
  
  接下来乱扯了几句,我们互道平安,挂了电话。我看到大爷一直在门外站着,就走出去说:“大爷,您进来吧,我们打电话没关系的,没有什么不能听的话,您不用在外面等呵。”
  大爷矮胖胖笑咪咪的样子,是看上去就让人很喜欢的那种老人。他笑笑说:“没得关系。外面空气蛮好。”
  我说:“那我先回去了。谢谢您。”
  回到屋里,小南还在睡,没有任何异样。我重新坐回床上,拿过探方日记,斜靠在桌子上,打算写几笔。正像小雪说的,我的探方日记实在没多少好记的,无非就是今天天气如何,向下做了多少厘米,挖到碎陶片若干,再描述一下纹饰,看得出是什么部位的就说一下,还有锈棺钉几根,以上东西均属扰入等等,不过一会儿功夫日记就写完了。放下笔,我呆呆地坐着,细细想着方才小雪说的话。看着对面床上熟睡的小南,我在犹豫:面对所发生的一切,我究竟该怎样处理?接下来的,又会是什么情况?
  它是鬼也好,是什么也好,问题在于,我不知道它想要做什么。
  而且我感觉,它迟早还会出现。
  在我解决这件事之前,我不打算告诉小南。我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但是,我该想个什么办法,来避免它一次次地利用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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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多半夜的时候,小南醒了。她猛地一下坐起来,愣愣地问我:“几点了?”
  我正开着台灯看书。看另一个同学带过来的棉棉写的小说,看得很无聊,但又不想看专业书,因为静不下心,于是就看一会儿走一会儿神再接着看。其实很倦,但我担心小南,不知她会怎样,于是就尽量晚睡一会儿等等看。说来奇怪,我在心里也觉得她会在半夜醒过来,不知为什么。
  我说:“就快十二点了。”
  小南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好像还没太睡醒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说:“哦。原来还是晚上呵。”
  她伸了个懒腰,又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怎么睡着了?”
  我用很轻松的口气说:“你怎么睡着的这要问你自己呵,我又没替你睡,怎么知道?”
  她瞪着我,说:“我记得我们吃完饭就回来了,然后呢?我几点睡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把书放到一边,说:“回来后我们不是一直在聊天吗,聊着聊着你就睡着了。”
  小南的脸上露出很费力回忆的样子,看得出来她在心里并不太相信我的话,因为她找不到那段关于谈话的记忆,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段空白的区域,就是从吃饭的地方回到寝室直到她醒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她的样子让我看着心里不忍,几乎想把方才的事多少告诉她一点儿,但我的理智还是马上阻止了我的冲动。人在心理虚弱的时候决不能给她这样的刺激,那会涣散她的意识给那些东西造成更好的进入机会。我于是做出不经意的样子打断了她的回忆。
  我说:“嗨,想什么呢?回来后我们不是一直在聊你探方的事吗?你还很不开心老师不让你跟在山上加班,结果说着说着你就困了,你说你睡一会儿就起来,我让你洗漱你都不听,躺在那儿就睡着了,睡得像我每天路过的那个猪圈里的小猪一样,还打呼噜呢,醒了就忘啦?”
  小南迷惑地看着我,说:“是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知道,人的很多记忆是可以被伪造的,比如说,你和一个人说一件遥远的,或是他本来也没什么太深印象的事,如果你坚持给他伪造一个人为的记忆,一次次暗示他的确发生过什么什么事的话,重复几遍之后他十有八九会接受这个记忆,并逐渐把它融入到真实记忆当中,这时它就成为一种在记忆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当他自己再一次次复述这个记忆的时候,则这个记忆就真正成为他坚信不疑的存在了。所以,我用很肯定的口气说:“别装模作样啦,睡前你还在那里抱怨了好半天,说什么让你挖了这么久却不让你亲手起东西,说着说着就困了。你说你还得起来写探方日记,这个你总没忘吧?”
  小南“哇”了一声,跳起来说:“是呵,探方日记还没写呢,我怎么就睡着了?”
  她急忙下了床跑到桌前拿日记本。我知道这一下她更没时间去想刚才的事了,于是就打了个呵欠,说:“你写吧,我可去睡了,我们换岗吧。”
  她摊开本子措词,只斜着眼瞟瞟我,根本没功夫和我说话。我钻到被子里闭上眼,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帮她避开“它”的侵扰,想了一阵,也没有头绪。毕竟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什么力量,要办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是我这样的人所能做到的。
  神思恍惚间,就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这时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周围飘荡,像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又像低低的断断续续的歌声。这声音似乎是从身边传过来的,又似乎一直在我脑子里面响,我迷迷糊糊地想:“这是谁?在说什么?难道是小南吗?”
  但身体很沉、很倦,不想睁眼也不想起来,就一直昏昏沉沉地躺着。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有一个人在我耳边很清晰地说了一句:“就这样吧。”
  那声音来得突兀得很,让我激灵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睁开眼。我歪过头去看小南,她还在桌前坐着写日记,脸上表情很正常,不像是刚刚说过话的样子。但我还是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小南说:“没说什么呵,我一直在写日记,根本就没说话。”
  我说:“哦。那我可能是听错了。”
  小南说:“大概你是做梦吧,要不就是幻听。”
  我没说话,翻了个身朝着墙。我想,那个声音,太清晰了,好像就有人趴在我耳边说的一样。那不会是小南说的,因为听上去不像小南说话的口气。倒好像是当地人的口音。
  难道是“它”说的吗?这句话有什么含义?为什么只说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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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早晨吃饭的时候,老师走过来对我们说,那个负责绘图的考古所老师今天就会来,让我们帮她提前收拾好床铺,把备品领了。
  我对小南说:“你去干活吧,我去收拾床领东西。反正我的方里也没什么,不像你的,有那么多事要做。再说。我的工地离宿舍近,比较方便。”
  小南想了想,说:“那好吧。”她也知道,反正东西不多,顶多就是脸盆、水壶。被褥不用领,因为小雪走后那张床上的被褥本来也没撤,只是卷起来了,打开来重铺一下就行。这么简单的事,的确用不着两个人做,再说她也真的盼着快点去工地看她那个挖开的墓。
  分开了,我就又回到寝室里,铺好床,去领了备品,都放到床下。被子好久没用,打开来有股潮味儿,我想了想,就把被褥拿出去晾到操场上。这一切做完了,赶紧回工地去。
  探方里的民工们正在干活,自从我给她们规定了定额之后,她们的干活热情就提高了很多,不过每天基本上大半天也就干完了。起初时常会从土里挖出碎陶片什么的,她们每看到一块,就喊我一声,说:“小妹,给你的宝贝!”我开始还挺起劲地答应,跑过去拿过来看,后来连碎陶片都看不到了,也就是说,扰土基本上挖到头了,下面的土层里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很。民工们就互相打趣,说把那几个戴首饰的――她们有好几个人都戴着金耳环之类的东西――身上的首饰都扔到里面就当是挖出来的文物吧,否则再挖不出东西来只怕小妹就要哭了。我说我是无所谓呵,只怕到那时候哭的就不是我啦。
  小李师傅没在工地上,我想他一定在小南那边的探方里,不知道小南的工作进行得怎样了。抱着腿坐在探方边,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觉得舒服极了,只是有些无聊,因为除了看着这帮民工挖土以外再没什么事情可做。想着又要来的绘图的老师,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小南两个人住惯了,一下子插进来个陌生人,而且是个年龄比我们都要大的人,想想有些不太情愿。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方里的民工叫我:“小妹,小妹,快过来看一下!”
  我站起来,答了一声,心想,不会又是陶片了吧?
  跳进探方里,看到民工都停下来围在探方的东北角一带。我走过去,问:“怎么啦?怎么停下来了?”
  一个民工呶了呶嘴,我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当时吃了一惊。
  
  只见那里的探方边上,露出几块青色的大石块,空隙间的土正簌簌地向内滑落,这说明,石头的下面,是空的!
  我一个箭步蹿了过去,蹲下细看。青色的石块基本都是方方正正的,但是结合得并不紧密,有的地方会因上下的参差不齐而产生空隙,虽不大,但从土滑落进去的感觉看,里面似乎很深。我用手铲再拔些土进去,确定了下面是空的,心里一紧,想:这会是什么?
  单凭几块石头毕竟还看不出什么门道来,我手一挥,对民工们道:“继续扩开些,小心别向下挖,范围扩大点就行了。”
  她们答应一声,赶紧开始行动。大概一天到晚地挖土也挖腻了,看到有这么个新的转折,大家都来劲了,没有人偷懒,很卖力。
  看着她们的样子,心里一热,有些感动。这些民工虽说干活的时候比较喜欢耍滑,但实际上都是很好的人,我和她们相处得也不错。大家都说我这个方里的民工好,不像有的方里的民工那么奸滑刁钻。其实这些人还是很纯朴的,只要你尊重她们,对她们体谅,她们会很真诚地对待你。比如常常带来家里果树上的果子让你吃,给你烤红苕,带你到家里玩,因为的探方里不出东西而替你着急……那是一种很像是亲人的感觉,让在异乡的我感到被关心的温暖。
  因为人手多,又努力,一会儿的功夫东北壁的青石块就露出了一大面,嶙峋交迭,并不是平平地结合在一起,而是垒起来的。正在扩着,突然间一个民工惊叫一声跳开,旁边的人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向后让。我连忙冲过去,低头一看,原来是铲子碰开了一个蚂蚁窝,黑亮巨大的蚂蚁群有如黑烟般无声而迅速地在石头上弥散开来,后面的蚂蚁还在无穷无尽地外涌,场面煞是惊人。难怪她们会赶紧避开,就连一向什么虫子都没怕过的我也觉得全身汗毛直竖,因为这蚂蚁实在太大、太多了,就好像整个的地面下都充满了这种黑亮巨大的虫子。
  我说:“我的天,这蚂蚁也太大了。”旁边一个民工也惊叹道:“我长了这么大,都没看过这么大的蚂蚁!”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因为这时候想靠近都是不能,蚂蚁还在不停地外涌,让我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部关于食人蚁的恐怖片,那里的蚂蚁也是这样巨大凶猛的样子,还有剧毒,令人难以对付。虽然我想这些蚂蚁未必有那么夸张,但我也没勇气、同时也没必要这个时候去和它们较量。
  只好和大家一起退开来,看着它们在石头上和土堆上越聚越多,后面的还在往外爬,真的好像永远爬不完了一样。那块地方泛起一大片聚动着的黑色,我看到它们相互碰撞着急速地穿行着,好像是灾难到来时混乱的人群。
  我对一个民工说:“快去,把我们老师找来。”她应了一声,急急地走了。老师在小南那边的工地上,走过来最快也要十分钟,等到他来,大概蚂蚁也就差不多爬完了吧,正好让他看看这青石块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仰起头看看上面。我的探方正靠着一个类似小山丘的所在,探方壁就是这个小山丘的山脚。山上长满茂密的树和草,我从来没上去过,因为比较陡,再说上面也没什么吸引我的东西。看到这些青石块,我却不能不重新打量一下这个山丘了,很显然,青石块还能继续向山丘的里面延伸,而下面肯定是空的,这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说……难道说这个我从未注意过的小山丘会是一个大型的封土堆吗?作为山丘它是不起眼的,也谈不上很大,但如果是一个封土堆的话,那就很惊人了,那意味着,这下面所埋藏的墓,绝不会是一般的大!
  想到这里,我的手都激动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天呵,如果这真是一个超大的大墓,而我是它的第一位发掘者,那会怎么样呢?接下来的事,我想都不敢再往下想了,简直就像是梦里的一个奇迹一样。
  我觉得腿有点软,就直接坐下来了。在工地上本来就是逮哪儿坐哪儿,没什么讲究,这个时候更是想不起来。旁边一个民工体贴地把铲子把递给我,我下意识地接过来就坐在上面,连谢谢都忘了说,只呆呆地盯着对面的石块和土丘。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翻腾着,像开了锅的水,又像那些乱爬的蚂蚁都爬到了我的脑子里,闹哄哄地,一点章法都没有。民工们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地议论著,那声音对我来说就和每天早晨檐下的鸟雀聒噪一样,只觉得在耳边响,却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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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师终于赶来了,我连忙站起身迎上去,带他去看我们挖出的石块和蚂蚁窝。
    蚂蚁还是很多,只是没刚涌出时那么吓人了。老师蹲着看了一会儿,说:“这种蚂蚁窝……从前他们挖汉代的大墓的时候也挖开过这样的大蚁窝。”
    我忍不住问:“您觉得这下面会不会是个大墓?”
    老师没回答我,看得出来他正在仔细地考虑什么。
    不管多急,我只能耐着性子等。
    这时,有几个人凑了过来。我转头看去,不是我方里的民工,是隔壁探方的。我说:“你们有什么事?”
    他们笑嘻嘻地,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说:“小妹,帮个忙。”
    我不解道:“要我帮什么忙?”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想逮点你这里的蚂蚁……”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他们发愣,不知他们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人看我这副表情,连忙解释:“这种蚂蚁可以入药的,很难找,正巧这里有,让我们抓点回去,他的爸爸”――说到这里指着其中的一个人,那人看我看向他,连忙一个劲儿向我点着头笑――“病得很重(是什么病他当时说的土话我也没听清楚,只记得是个很麻烦的病),这个蚂蚁可以治病的。”
  我这才明白,我说:“好嘛,去逮。可是你们怎么逮呵,它们到处乱爬,你们用什么装呢?”
  那几个人说:“我们来想办法。”看到我这么痛快地答应,他们很高兴,就拥过去逮蚂蚁。老师站起来让到一边,我们看着那几个人从怀里掏出一沓黄纸,有人还点着了几张,蚂蚁们在火的威胁下更加慌乱地四处爬,那些人就用纸来包,连土带蚂蚁包了几包,约摸着够了,就站起身来,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我看看老师,他瘦削的脸上还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听到身后有民工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小李师傅来了。
  我站到他身边,轻轻问:“你看这个……有没有戏?”
  他皱着眉打量了半天,凑过去蹲下身拿手铲磕了磕那些青石,又把土拔了一些在石缝里,然后蹲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就回头叫民工给他一把铲子。拿起铲子来,他撬了撬一块比较外露的青石块,石块动了动,但显然不足以被撬开。看来小李师傅的力气很大,可对付这种大石块还是不够。
  等他回来,我禁不住又悄悄问他:“你觉得这下面会不会是个大墓?”
  他面色凝重地盯着那些石块,微微点了点头。
  安拉!我在心里狂喜地叫起来。要知道小李师傅的眼力和感觉可是极其棒的,他要是能这么肯定,十有八九就是准的。
  我眼巴巴地看着还一言不发的老师,心想,老师在想什么呢?总不会看到这是个大墓,就不让我负责了吧?
  想到这里,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老师终于肯开恩转过身来了。我不敢表现出太着急的样子,只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以示询问。
  老师说:“看样子,像是。”――听到这里,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来了――“但是…”――天哪,怎么还有但是?!――“还是不要挖了。”
  我终于没忍住:“您说什么?不挖?为什么?”
  老师看着我说:“对,不要挖了。”
  我觉得实在无法理解,明明看到有大墓的可能性存在,却选择放弃,这也太让人难以想象了。更何况,是在我的探方里。老师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呵?
  老师对小李师傅说:“这个方做到生土就回填了吧,下午让民工把这些石头重新填回去。把其余部分做完就行了。”
  小李师傅点点头,我满心希望会从他的口中听到不同的意见,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看我一脸的不是滋味,老师又回过头对我说:“你别想不通,这要真的是个墓,那就太大了,你只看看上面的这个土丘,光挖土就得多少时间才能挖完?我们的发掘时间还剩一个多月,肯定不够,况且要是挖这个,费用就大了,我们根本挖不起。”
  我无语。
  老师走了,我坐到探方边上,垂着头,拿手铲在地上乱划,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我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在这里哭,千万不要在这里哭,太丢人了。但还是没忍住,眼前一热,看着几滴晶莹的水珠落到地面上,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里。
  探方里很安静,只听到民工们铲土的声音。她们一反常态地低头干活,只偶尔简单地说一两句话,和平时的热闹场面大相径庭。我知道她们在用这种方式来同情我,这让我更加难过。
  感觉小李师傅慢慢走过来,坐到离我不远的旁边。我不敢抬头,怕被他看到我哭的样子,也不想说话。我知道我不应当表现得这样软弱,一座墓而已,不挖就不挖,犯不上这么情绪激动吧。但心里这么想得明白,眼泪却仍旧不争气地掉下来,眼前的地面上有了一小团湿湿的痕迹。
  唉,不知道眼前这几千年的泥土,是不是还曾经被别人的眼泪打湿过?那双眼睛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流泪?泥土永远是沉默的,它注视着一切,包容着一切,隐藏着一切。所有热闹的生命最后都会住了嘴,静静地回到它的怀抱里,而它,依然不动声色,静静地等待。
  小李师傅也在沉默。我想他走过来是想安慰我几句,可这显然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坐在那里,半晌也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
  他突然打断了这种沉默,他说:“从前在我们那里,死去的牧人是不会被埋葬的,我们会用马车拉着他,一直到他掉下来,他躺下的地方,就是他长眠的地方。”
  我说:“这个我听说过。我觉得这样很好。”
  小李师傅接着说:“你们汉族人总认为‘入土为安’,入了土就真的安全了吗?”
  我说:“当然不是了。早在从前魏文帝就感慨过天下无不被盗之墓,入了土又有什么用,还是一样不平安。倒不如像蒙古族的牧人们那样,把一个身体简简单单还回天地间,反倒没有这些苦恼。”
  小李师傅说:“所以说,睡了的人,就让他睡吧。”
  我心里一动,看他一眼。他的目光看向下面远远的长江,江面上,一艘客轮正缓缓驶过,留下一声悠远的长鸣。
  
  两年之后,当我在听一次关于铭刻与碑帖的专题课的时候,老师讲到,从前的人有些会在墓室中放一块砖,上面刻上一些文字,大意是请那些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而挖到此墓的人不要打扰地下人的安眠。他说,曾经有一块这样的墓砖拓片,上面的文字令他看了不由得深深地感动。那是一座夫妻合葬墓,砖文上写着:“生得同衾,死得同穴,千载邂逅,君子见此,幸愍之!”(大意如此,但笔记被同学借走,不能核对了。)听到这里,不由得鼻子发酸,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静静地留在长江边上的大墓。不管怎样,我一直相信那的确是一个大墓,虽然我没有亲手去发掘它,但就像小李师傅说的,睡了的人,如果能够的话,就让他睡吧。第一期的水位恐怕还淹不到它,但第二期蓄水的时候,它就会真正地长眠在江水之下,不再害怕别人的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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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请来负责绘图的那位考古所的老师在傍晚时候到了。我和小南吃过晚饭回寝室时,看到她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她看去很年轻,好像还不到三十的样子(后来才知道当时她其实已经三十四岁了),梳着短发,有着很清秀的面容,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由于是从内蒙直接来的,一路旅途想来是很劳顿,不过她的精神头很好,看到了我们就开朗地笑着打招呼。我们也赶紧过去帮忙,她说:“不用了,我也没什么行李。”我看了看,她的确只提了个随身的小包,比起我们的行李来,少了将近一半的东西。
  她也是第一次来三峡,不过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她一年中要有大概9个月是在外面的,在家的时间不到三个月。只是她的工作范围多在北方,南方很少来。我问她刚到这里觉得怎么样?她说:“还可以,风景很好,就是下船后要上的台阶实在太多了。”
  为了表述方便,我就叫她韩姐吧。后来才知道,她的父亲是当地非常有名的国画家,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关于韩姐的事,其实有很多可讲的,不过留到以后再说吧,后来我们成了极好的朋友,直到现在。
  韩姐刚来的那个晚上,我们都睡得很早,习惯晚睡的我和小南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就改变了作息时间,九点左右就上床休息了。韩姐问我们平时是不是也这么早就睡,我和小南就说,差不多吧。
  由于不习惯这么早睡,加上本来就睡眠不好,我躺下来好久都没睡着。耳朵里听着小南和那边床上的韩姐都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想必是已进入梦乡,而我还在这里翻来覆去,不知怎么才能赶快睡着。这个夜晚很安静,静得似乎有些不真实,说来奇怪,我觉得自从我来这里之后,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安静的夜。更奇怪的是,有声音的时候觉得睡不着,这种一丝声音也没有的时候反倒更睡不着了。我的听觉敏锐到在捕捉一切可能发出的声音,这让我的精神十分紧张。可是,除了她们的呼吸声,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但是,我觉得这个状态不正常,因为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全身绷紧了的感觉。以我的经验,每次有这种莫名的紧张情绪时,总会有一些事情发生。那么,这一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难道说,那个飘忽不定的“它”,会在这个晚上再次来临?
  想到这里突然又想起,好像有两天了,我没有听到那种莫名其妙而来的木鱼声。而从前,在我睡不着的时候,它总会忽远忽近地响起,直到我睡着了听不见为止。为什么这几天没有听到呢?也许前几天听到的真的只是一种幻觉?那么小南听到的呢?难道我们只是有共同的幻觉?
  这个解释未免牵强,但在睡不着而又精神亢奋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充满各种奇怪的问题。这么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想,一来二去就成了恶性循环。如果是平时,我就会起来打开台灯看书,但这时候不行。虽说小南不管我开灯关灯她都会照样睡她的觉,没什么感觉,但韩姐毕竟一路辛苦,万一我影响到她休息,那就不好了。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失眠,就害得她也跟着睡不好觉。
  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从韩姐那个方向传来低低的喘息声,伴随着微弱的闷哼,就像一个人被捂住了嘴拼力挣扎而发出的声音。我一下子坐起来,细听一下,是真的,声音的确是从她那里发出来。因为一直就没有放松紧张的神经,所以我的反应很快,掀开被子跳到地上,趿着鞋子几步就来到韩姐的床边。黑暗里看不清,但听声音她似乎挣扎得更厉害了。我知道这种梦魇的状态只要有外力介入就会马上解除,所以我立刻伸出手去摇晃她,一边轻轻地叫:“韩姐、韩姐,醒一醒!”
  只叫了几声,她果然很快就醒了,猛一下坐了起来。黑暗里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一声一声,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小声说:“没事,没事,我在这里,别害怕。”
  我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她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后来相处得久了,我才知道韩姐的胆子很小,小到晚上一定要拉上窗帘关严了门才能入睡,这简直就和小雪差不多。而这样的人,却常年和墓葬遗址打交道,也真的是难为她。但那时候我还并不了解她,我安慰她的时候,还有些不理解,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会把她吓成这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平息下来,可以说话了。而她平息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心里一沉。
  她说:“这屋子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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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9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实话,听到韩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点吃惊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沉甸甸的。经过前面的一些事情,她说出这话当然是意料之中。但我没想到,它会这么快就再次出现,而且就在韩姐刚来的第一天。一个小南已经令我头痛,难道又要加上一个吗?
  想到这里,对于它,不由得又多了些气愤。一直没有对它有过任何的伤害举动,甚至连咒都没念过,只因为我并不想为难它,何况没有搞清它出现的原因,我也不想有太极端的行为。但它并不和我沟通,反而不停地骚扰其它的人,这种方式真是太可恨了。虽然我并没有把握对抗她,也明白自己没那个能力,但如果它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一定要想办法对付它。
  韩姐看上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她说:“没事了,你快去睡吧。吵到了你,真不好意思。”
  我说:“没关系,其实我本来也没睡着。你是做噩梦了吧?”
  我的语气尽量放松,缓解她的紧张。我们都怕吵醒了小南,就压低了嗓子轻轻地交谈。
  她说:“你说得对,也许就是个梦,只是太像是真的了,我刚一醒来,都分不出是梦还是真发生的事。”
  我说:“你梦到什么了?”
  她说:“我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踢开门闯进来,男的就站在那儿”她边说边指着床头附近的位置,“那个小孩就冲过来对着我喊,你还我的床,你还我的被子!还一边揪我的头发,往我脸上吐口水。他的声音很尖,但听上去一点也不像小孩的声音,我说不上来,反正那不是小孩的声音……”说着说着,她似乎又听到了那声音似的,停下来,侧耳细听,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我拼命地反抗,可是觉得手和脚都像被绑住了,一点儿也不能动。那个男人也凑过来,把脸贴得离我很近的地方,嘎嘎地笑,那个笑声真是太难听了,震得我耳朵嗡嗡响。我想喊人,可是嘴里发不出声音。我当时肯定是醒着的,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动不了。后来,我听到好像有个女人的声音说,走吧,他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你叫醒了。当时身上麻麻的,只觉得害怕……不过这会儿好多了。”
  我说:“难怪你醒来就说这屋里有鬼,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愣愣地想了想,说:“我说过这话吗?没有吧?”
  我说:“你刚才静下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不过没关系,当时可能你还没完全清醒吧。只是个梦而已,不要紧。要不然你睡我的床吧。”
  她忙说:“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睡吧。”
  我看她这么说,也不好坚持,安慰了她几句,就回去躺下了。
  这一来更睡不着了。睁着眼看着黑黑的屋顶,脑子里开始考虑刚才发生的事。
  出乎我意料的是,韩姐梦到的――姑且说是梦到的吧,即使她觉得是真的――并不是我先前想到的那个“它”。我在感觉上的“它”是个女人,因为“它”来时附在小南身上的样子,也因为昨天晚上我耳边那个清晰的声音,那明明是个女人的声音。对了,说到这里我一下子又想到,韩姐最后说起听到过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走吧,他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会不会就是我听到的那个?那么男人和小孩又是怎么回事?而韩姐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明明是‘这屋子里有鬼’,她却不承认她说过那句话,而且很肯定。那么到底是她没记住,还是我听错了?不对,我明明听到她是这么说的,难道……难道我听到的那句话不是她说的?
  想到这里,身上不由得有点冷。
  翻了个身,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胸前放着楞严咒的坠袋。这是唯一让我安心的法宝了,一感觉到它,我就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接着再想:“韩姐听到那个女人说,走吧,他来了。那个他又是谁?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小孩让韩姐还他的床和被子?那床是小雪住过了的,被子也是她盖过的,我只是换了新的枕巾和床单、被罩,无论如何和一个男人一个小孩扯不上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来找韩姐呢?”
  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个同学给我讲过的她妹妹的事,好像和韩姐这个有些像。她的妹妹去亲戚家,住在那里的时候也是半夜被吓醒了,说有个老太太很凶地冲过来拽她的被,还骂我同学的妹妹占了她睡觉的地方。小姑娘被吓得不敢再睡在那里,只好去表姐床上挤了一宿。我的同学讲给我之后还说,有明白的人后来告诉她们,床不能随便空着,尤其不能在长期空置的床上放行李,否则就像空久了的屋子容易出问题一样,会吸引一些不干净而没地方去的东西到那儿去停留。她还说,从那以后,她们再不敢把床随便空着不住了。韩姐刚才所经历的,不是和这个一样吗?
  那么,她睡在那里,会不会再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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