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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血夜凤凰》--作者: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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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9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血夜

  无声无息的借着高楼的阴影掠过广场半空,就在霓虹灯照耀不到的地方,卡迪沙硕大的头颅就像暗夜的幽灵,又向着事先计划好的区域飘去。

  和六天前刚刚血祭开始的时候不同,此时飞头降已经接近大成的他那颗硕大的头颅之下,已经看不到原先挂着的那些肠肠肚肚了。有的,只是一大片几乎与这暗夜的颜色完全相同的暗红色阴影。

  这片脸盆大小的阴影与其说是暗红色,还不如说是完全的黑色。如果能让他魅影似不停流动的头颅能够暂停一下的话,我们就会看到,那一片已经接近黑暗的颜色,原来就是层层叠叠的血一般的暗红色积累而成,所以才会在夜晚的映衬下显示出一种异样妖异的黑色。

  而他那颗硕大的头颅,此时也早已经和六天前有了极大的不同。首先,头顶上原本浓密的黑色短发此时已经完全掉净,裸露出暗青色的头皮和头顶最中央那一块鸡蛋大小的血红印记。

  和周围头皮暗暗发出的青色不同,位于头顶中央的那块血红色印记不但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而且在它血红色的最中央,下面还像是有个异物在不停活动一般,随着卡迪沙急促而无声的呼吸,不停的在那里涨缩和起伏。

  同时,这血一般的印记还缓缓把一种肉眼看不到,迟钝些的人也感应不到的血腥气息悄悄的散发在以头颅为中心十丈上下方圆的地方,令这片区域成了一切敏感生物纷纷远离的绝域。

  暗青色苍白的面颊上,原本粗短浓黑的眉毛那里也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丘陵,只有一双比六天前变大了不少的血红色眼眸和鲜红到彷佛要滴出血来的厚厚双唇,尽管妖异,却还带着人们惯有的冷酷和杀戮的残暴气息,映射着远处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光芒,显示着起码在现在,他卡迪沙还像个人类。

  三十多公里的距离对于从半空中飞直线的他来说,只不过是眨眼的距离。可这并不太长的距离对于他身下的这座城市来说,却已经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最明显的,就是头在半空中的他可以借来隐匿自己身形的高楼明显的减少,而另一方面,能让他一不小心就暴露出来的那些讨厌的霓虹灯光也大大的减少。

  最要紧的,是身下的这片区域相比位于城市中心的广场周围,显露出的那一份安详和寂静。这样的寂静起码可以让卡迪沙他敏锐的六识和奇异的感应将可以探察的范围再增加上二十丈,这对眼下全力收敛着自己气息,以求顺利渡过今夜这最后关头的降头师卡迪沙来说,绝对是最重要的。

  因为这四天来,自从在第二天的寻觅血食的夜晚,遭遇到那一次出乎预料的袭击阻挠之后,他每天晚上出来,都会在范围广大的不少区域随时随地的感应到那晚袭击自己的那家伙讨厌的气息。更可恶的是,只要他在一个地方寻觅的时间稍稍一长,那有如冤鬼缠身的可恶家伙就会立刻盯上自己。

  短短的这四天时间内,尽管他百般小心,可还是在第四,第五两个晚上让那家伙把自己堵在了现场,还好这两次的遭遇,都是在他已经将当夜的第七个血食刚刚享用完了之后才开始的,所以他才能靠着自己不战而逃,高速飞行的优势迅速逃离那家伙的追击。

  但不能否认,那家伙的出现已经开始严重影响到了他每夜寻觅血食的速度,现在他一出来,每找到一个可以享用的血食,都要比刚刚开始的时候多费上十几倍的时间和精力,这令卡迪沙越是距离飞头降大成的时刻近,心里就越是感到愤怒和担心。

  事实上,就在那一夜首次遭遇后,受伤而遁的他逃回去的那天晚上,借着修行飞头降时那令人非议所思的自动恢复能力治好伤势的同时,他就已经在他自己的护法大神面前用自己心头的那三点鲜血,发下一个降头师用他的魂魄和精血为契约的毒誓。

  一旦飞头降修成,就立刻用最恶毒的秘术,让当晚伤了自己的那家伙肉体在人间蒸发,要把他的魂魄修炼成厉鬼降中厉鬼,让他永世都不能逃离自己的控制和折磨。

  还要让和他相关的那些追逐过自己的人,同样也要肠穿肚烂,身受最起码三种黑降术的折磨后才能让他们去死。

  总之,一句话,在这最要命的飞头降还没练成之前,他决定尽量的避开那家伙的追击,而一旦让他练成,他就要立刻在这城市里掀起腥风血雨的狂暴波澜,好好的出一出最近憋闷在心里的这口怒气。

  而这一切究竟能不能变成现实,都还要看这最危险的最后一晚。如果他能顺利的熬过今晚,等他回来后再闭关三天,他的飞头降就能练成。到那时,已经拥有了传说中那惊人法力和不死之身的他才能一雪前耻,不用再受任何人的鸟气。

  今夜,从子时出来,在已经过去的两个时辰内,他已经连续小心而顺利的在这城市的东南两个方向捕获了五个血食,并且幸运的没有被躲在暗处的那家伙和他的人发现。

  现在,只要再捕获两个血食,飞头降这最后的一关,血祭就能顺利度过了! 一想到这里,他苍白而又隐现暗青色的脸上,那血红的厚厚双唇之间,在不知不觉中就爬上了一抹阴狠而又残忍的笑意。

  就在这时,他那足以延伸到百丈之外的敏锐听觉听到了踢沓、踢沓的脚步声。

  无声无息的转头,无声无息的划过六七十丈的距离,眨眼间,他微微散发着血腥味道的阴冷领域就要将面前的这一男一女包裹进去。

  就在他刚要开始得意的同时,一种极度强烈的危险感觉忽然涌过他的脑海。就在他感应到这种危险,腾的化作一缕青烟往空扶摇直上的瞬间,寂静的夜空中忽然就响起了成片的奇异咒音:“嗡嘛呢呗咪吽舍!”

  随着这咒语的响起,原本漆黑的暗夜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道青白色的光华,这如丝如链的光华转眼之间,就以一波胜过一波的威势宛若爆炸般的纵横和闪起,转眼之间就将数十丈方圆的空际,变成了一个光的罗网控制的区域。

  而被包围在罗网之中的卡迪沙青烟一般腾空而上的身影一碰到这光华的罗网,就在滋的一声轻响里发出化成了一大蓬赤红色的血雾,与此同时,随着腥臭中散发着焦灼味道的血雾猛然爆发性的散开,其中也传出了一声震天的凄厉惨号。

  “嗡嘛呢呗咪吽舍!”

  就在卡迪沙化身血雾爆开,而惨号也猛然出口的同时,轰响在夜空中的奇异而又浑厚的六字大明咒再度像沉雷一般的在这片诡异的区域四周同时炸起,随着咒语的再度炸起,半空青白色的光华形成的罗网就像是接到了命令的活物一般,同时以闪电一般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向弥漫在中央的那团血雾包裹而来。

  半空里,青白色的光华闪过的地方,空气中传出轻微的滋啦声,为光的罗网合拢平添了几分威势。

  浓密的血雾中,急怒交加的卡迪沙在咒语声刚刚响起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这次真正遭了别人的算计,而且这次出手对付自己的人显然并不光是这几天来一直追逐着自己的那一个人,而是一群人。那至少是五个水准一点都不次于这几天和自己作对的那家伙的佛门修行人。

  但是尽管他在突袭来临的瞬间就知道了这些,可是在对方专门用来克制自己这类人的天罗法网面前,他除了立刻忍痛将刚刚享用过的一个血食的精血全部喷出来,形成血雾瘴让自己隐形外,就根本来不及再做什么,硬生生的挨了对方天罗法网的光华一击。

  现在还没等他缓过这口气,人家的天罗法网就已经开始了进一步的收击。显然,对方并没有打算给他留下任何可乘的机会。

  几乎出于本能的,他在这生死攸关的致命时刻,决定拼了。

  “克露空卜赞户哈!”随着一句古怪的咒语,他硕大的头颅之上的五官中猛然迸出的无数血箭,与此同时,他头下紧缩在一起的那团暗红色的阴影也像被炸弹炸开了一般,猛的就让一大蓬暗红色的浓浓血雾随着令人窒息的难闻腥臭充斥了整个十丈方圆的空间。

  转眼之间,这蓬重新炸开的血雾和其间宛若活虫一般的无数细小血箭就和电闪而来的罗网光华相遇。

  不绝入耳的滋滋声中,漫天急拢而来的罗网光华在接触到这一大蓬血污的同时,猛的合拢,网住了它。可是这罗网的光华也在接触后的瞬间,就猛地黯淡的了许多。

  光华形成的光链和血雾接触的地方,不停的发出滋滋的声音,就好像在熔化什么东西着一般,就在这不绝于耳的滋滋声和弥漫充斥在整个空间的腥臭和焦灼味中,逐渐收紧的光之罗网和那团不停挣扎着外冲的血雾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紧紧的攥住手中冰冷的钢枪,原本和杨冰一起伪装成诱饵的孟胜兰不能置信的瞪大了自己锐利的双眼,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人世间么 ?这真的就是自己这几天来跟着杨冰东跑西颠,绞尽脑汁想抓的那个修炼飞头降的混蛋吗 ?他现在这样还能算是人类吗?”

  呆呆的注视着眼前匪夷所思的奇景,孟胜兰偷偷的伸出左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的感觉立刻就让她有些迷乱的神志一清,飞快的退后几步,她已经稳若磐石的双手将打开了保险盖的枪口对准了那片越来越小的血雾,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带着赞赏意味的偷眼看了退开后进入职业状态的孟胜兰一眼,杨冰迅速跟着对面的灵达师叔的动作也将结印的双手在胸前合十、曲指再次虬结成印。

  “嗡嘛呢呗咪吽舍!”

  随着六字大明咒再次从他舌尖滚过,结印的手上金光色的明光开始隐现,下一步,等六字大明咒的真言再次从舌尖六轮滚过时,躲在血雾中的那个杂碎就将成为一个过去了的传说!

  彷佛也同时感应到了杨冰的想法,那团越来越小,越来越浓密的血雾之中,五官喷血,形若厉鬼的降头师卡迪沙张口再次喷出一大口血箭,整个头颅也在这血箭出口的瞬间,急速的膨胀的了起来。

  走投无路的绝境里,他也下了玉石俱焚的决心!

  就在又一次的六字大明咒刚刚从杨冰和他的一位师叔,三位师兄的的舌尖滚过,还没还得及出口的瞬间,异变突生,一道青蒙蒙的光华带着漫天忽然响起的啾啾鬼音像一道闪电一般,划空而至。

  随即,就在它划空而至的虚影还未完全消失的空里,青色光华狠狠的撞在了紧裹住血雾的那张光的罗网之上。

  “轰!”

  随着一声连大地都要为之震动的闷响,青蒙蒙的那道光华就和紧裹住那团血雾的光网同时化成了一大蓬五颜六色的光雨,将众人眼前的夜空映照的绚烂而又明亮。

  脱困而出的血雾就在这光雨缤纷的瞬间,在一声凄厉而又低沉的哀嚎里化成了经天的长虹,一闪就消失在了重新被黑暗笼罩住了的天际。

  “孽障休走!”

  就在杨冰还没从令他惊怒交加的突变中反应过来之时,他对面的灵达师叔的身影也已经幻化成一道长虹,追逐着那团血雾的残影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侧的孟胜兰的手中枪发出了清脆的连射。随即,他就看到孟胜兰怒豹一般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迅速的往长街的另一头扑去。

  “砰!”就在一件重物落地的闷响远远传来的同时,他的身影也猛的从原地消失,再幻现时,他的人已经出现在刚从地上爬起的那道背影身后,狠狠地,一股带着他强烈杀机的冷风随着他的手掌拍向了那道黑影的肩头。

  他身后,他的那三位身着猩红喇嘛僧衣的师兄弟也电射而来,稍远处,打空了弹夹的孟胜兰也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往这边扑来。

  就在这时,本已经快要被他的手掌拍中的那个黑影身子忽然就像没了骨头般的往地上一扑,就在那股平地上忽然升起的轻烟里失去了踪影。

  “五行遁术?”恶狠狠的一掌拍空之后,落地生根的杨冰脸上一脸的诧异。

  随即,突如其来的怒火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的冲上了他的脑门。

  “杂碎!”

  粗鲁的咒骂瞬间就从变得有些狰狞了的他口中仰天吼出,带着森冷而又决绝的杀意。

  这老天要是认定了一个人想戏弄时,似乎就真的会让你无路可走。

  从至深的定境中忽然回醒过来的方榕睁开眼时,天上正下着毛毛细雨。阴沉沉的天色中看不出究竟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过看上去应该还算是白天,因为视野还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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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9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轻轻活动着已经有些僵硬了的身体和关节,心境一片空灵的方榕慢慢站起了身子。也不过转眼的功夫,身上原本还是干着的衣服迅速的被雨淋湿了几分。

  “咦?”抬起胳膊,看着肋下还很干燥的衣服,方榕微微就是一愣。

  看眼前身边湿透了的山地和顺着山凹里汇聚成流的雨水,这雨应该是下了很久才对,可为何自己的身上却几乎依然是干燥的 ?我在这里坐了究竟有多久?为什么现在肚子会这么饿 ?

  不想还好,他这一想,似乎空空如也的肚子里顿时传来了叽里咕噜的空响声。

  伸手轻抚着自己咕咕乱响的肚子,脸上带着一丝失笑的方榕转头往自己身后的那六座土坟看去。

  人顿时就像泥塑的一般傻住了。

  刚刚还被他亲手除草,用新土修葺过的那六座坟堆上,此时又爬满了碧油油的野草,其中最高的几丛,已经长的有半尺多高。

  “我究竟在这里坐了几天?”

  就在这个想法再次充满脑海的瞬间,方榕头一次发现了此刻自己心境,和以往的那种不同。

  长久以来,一直像个融在血液中的恶梦一般,阴森森压抑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一团阴影现在好像已经消失了。要是不刻意的去感应,甚至连以往的那些阴郁和惨痛都似乎是做了一场梦,淡淡的几乎没什么特别的痕迹。

  原本苦苦内敛的心神和压抑的心境,此刻似乎被定格在一个无忧无喜,非常稳定的水平线上,就连看着眼前亲人们的坟墓,都没给他心中再次带来那种难言的刺痛。只有淡淡的伤感和思念,就像飘过晴空的白云,并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

  就像此刻,尽管心里疑窦丛生,可他自己却清楚的知道,这种种的疑窦,并没有给他平稳的心境带来太多的影响。就像饿了的时候自然回去吃饭一样,有疑问的时候人自然也会去想,但是这种想,在眼下,在此刻的方榕心里,并没有达到足以影响他心境清明和平稳的地步。

  总之,他很快的发现了这次回醒过来后,自己和以往极大不同。不管是从心境上,还是从身体上。

  因为此刻,他还平静的发现,长久以来,一直像个标志一样,盘踞在自己眉心深处的那一团阴寒似乎就要消失了。

  现在,隐藏在那里的那一团鸡蛋大小的冰寒就像一个被缩小了无数倍的冰豆,龟缩在他自己的神识还不能探到的脑海深处,不仔细去体察,都几乎感应不到。

  “这大约就是因为他和它和沉睡了的缘故吧。三年时间,我要到那里才能找到那个名叫方羽的青年?”

  方榕想到这里,心灵深处忽然奇怪的泛起一股淡淡的厌恶念头,“我又为什么要去找他 ?”

  尽管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转眼就像出现时那样无端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它,却很清晰的给方榕平静稳定的心境中投下了一抹不愿去探究的阴影。

  当然,对于这一点,方榕他自己还并不知道。因为天妖,它毕竟还没真的从他体内消失啊。

  就在这一抹淡淡的厌恶感从心头消逝的瞬间,另一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奇异波动却很轻松的让方榕平稳的心境中泛起了涟漪。

  几乎不可抗拒的,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奇异而又遥远的波动吸引了过去。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雨也越下越大了。

  靠着神识对那奇异波动的感应,翻山越岭追逐而来的方榕面前出现了一条偏僻的山道,在蜿蜒曲折的山道尽头,那被雨雾萦绕的半山腰处,有一个很大的门洞。

  方榕来不及细想,紧跟着越来越强的那股波动快步向那门洞跑去。

  寂静的山道上,漫天落下的雨点拍打着地上的泥水四处飞溅。方榕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衣服全贴在身上,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冰冷的寒意,可是这一切,都无法让此刻像是中了魔似的他停下脚步。

  因为随着那门洞的渐渐清晰,那股在他心内成功的掀起了波澜的奇异波动也越发的强烈了。

  在飞快的脚步丈量下,他很快来到了山道的尽头,那座门洞的台阶之前。尽管心里冲进去那股念头随着更加强烈了的波动几乎让他整个的人都燃烧了起来,但他那十多年和天妖苦苦对峙中熬炼出来的意志栅栏,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越过的。

  所以在山道的尽头,这雕粱画柱,看上去颇为古旧的门楼之前,他还是稳稳的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陈旧的门楼与雕龙描凤的木质结构框架都显示着建筑的年代久远。门楼的上方有一幅很大的匾额,天很黑,加上匾额的金漆脱落,看不很真切。隐约写着的,好像是“梵音寺”三个大字。

  “原来是一座寺院。那我还要不要进去?”

  在这十多年,经历过那么多艰辛和痛楚之后,在方榕的心里,早已经对这类时常将因果报应什么的,经常挂在口边用以诱导世人相信的宗教失去了兴趣。

  而近来和龙虎宗,茅山派这些所谓的道教的名门正派中人的遭遇,更让他对这世间的另一大宗派佛门也没了任何的好感,要不是那股奇异的脉动吸引着他挪不开步子,很可能他连这点犹豫都不会犹豫的转身就返回了。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山风夹杂着雨点在方榕面前横扫而过。那两扇半掩着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吹开了。

  门一开,就在转动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奇异的波动就像脱了闸的潮水,铺天盖地的向着方榕的感应涌来。

  几乎就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方榕的脚步踏进了这两扇朱红色的大门。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院落,迎着门的就是一间很高大的房子,里面透出灯光。方榕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大雄宝殿,而门也是虚掩着的。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他就不会再犹豫什么。更何况,此时,那奇异的波动已经强的开始让勉力压抑着心头狂跳的他连脸色都微微憋红了。

  就在老旧的殿门也发出的那阵能在夜色中传出老远的吱呀声里,方榕踏进了大殿。光线昏暗的大殿里,中央供奉着释珈佛,旁边站立着阿难与迦叶。虽然常年的香烟缭绕,佛像的面目已经熏得看不清楚了,但是从造像的做工来看,也还称的上宝像庄严,肃穆非常。

  可是方榕的眼里要看的不是这个,对与放在香案上的香炉和傍边的那一大把香也毫无兴趣,他的注意全部的集中在感应那股忽然充斥在整个大殿,却又寻找不到它的根源的那股波动上去了。

  “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原本安安稳稳贴挂在他胸前的朱雀镜却发出了一声“锵!”的轻鸣,随即,就迅速的开始了升温。

  才不过眨眼之间,“锵!”的另一声清鸣中,朱雀镜就散发出了像是燃烧着一般的高温,同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也从方榕的胸前散发了出来。

  “啊!”被突如其来的情势弄的心头一惊,方榕低呼了一声,转身向门口望去。

  此时的门口处。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站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僧人。借着模糊的灯光,可以看到他雪白的胡须以及可能因为年龄大了而弯曲着的腰。

  方榕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胸前散发着高温和奇异红芒的朱雀镜到底为何会忽然出现这样的异状,只管微红着脸的他快步走到门口,双手抱拳:“老师父,我是过路人,因为下雨来贵宝刹躲避一时,雨停了就走。”

  连忙合十还礼的老僧似乎并没有任何怪他擅闯进来的意思,:“阿弥陀佛,寺院属十方净土,受十方供养,自然欢迎客人前来。施主能来此也是有缘人,请随我去缭房一叙,顺便喝杯热茶。”

  一时找不到其它任何借口的方榕也只好就这么有些尴尬的跟随着老僧,转到大殿的后边,穿过一个圆月门,来到后面的一处小院。

  还好一路上走来,这老僧似乎没注意过他胸口令他焦灼的那一蓬红光,也没有问过任何其它会令他尴尬的话题。

  当然,这比较奇怪的举动在让他逐渐放松的同时,也隐隐的成了他继续跟进的吸引。

  这老僧还真是奇怪啊。

  后面的小院子里有几间破旧的平房,从墙面的青砖来看,这房子也有年头了。老僧进了其中亮灯的一间,方榕跟随着。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不大的床,床上有被褥。两条长板凳,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书。老僧让方榕在板凳上坐下,拿起暖壶倒了一杯水给他,方榕吹了吹杯子口的热气,轻轻咋了一口,两只手把杯子捧在手里,感觉着杯子上传来的温度。

  老僧又拿来一个小筐,里面是用沙子炒的熟花生,示意方榕吃一些。方榕谢过。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寻思着怎么跟老僧开口说话。

  “施主可是姓方?”

  没想到他还没找到话题,看似随意的坐在对面的老僧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哦?我就是姓方,方榕。老师傅怎么会知道?”方榕心里一惊,提高了警觉,可表面上却依然很平静。

  因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已经发觉这个在大殿内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老僧身上,并没有任何与普通人不一样的气息。

  再者,即便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息,现在的他也未必怕了。所以他只是暗里提高了警惕,此外并没表现出其它特别的东西。

  “方榕,那个榕字可是榕树的榕?”

  彷佛没有听到他的反问,老僧还是以他那种木纳而又认真的态度继续问道。

  “不错,就是那个榕字。”方榕眉头轻轻一皱,在心念百转的同时,也认真的回答道。

  “那就不错了,方施主,这些东西是你的了。”彷佛卸下了肩头一个重担一般,一脸轻松的老僧顺手从床上摸出一个蓝布包裹,将它放在了方榕面前。

  “这是什么?”一边惊讶的问着,方榕一边打开了面前的包裹。

  里面是一本并不太厚的线装书,纸张发黄,看上去很古旧的样子。方榕拿起书,翻开封页,里面用很工整的楷书写着四个繁体大字《玄武秘录》,坐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巫门玄武宗第一百零四代弟子陈元朝恭录。

  玄武宗?

  方榕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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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9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迷离

  “师叔,你说那降头师忽然在这附近消失了?

  迷离的夜色中,一脸铁青的杨冰放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就算以他对这个城市的陌生,却也曾听过这片区域对这座都市代表的意义。

  按理说,这种见不得光的降头师亡命而逃的话,一般都会往自己法坛所在的地方逃,而他们的法坛,一般都设置在僻静无人的地方。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消失?难道是这里的人和那他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 !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种猜测和推想,杨冰一时间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要知道,这片区域住着的,可都是和这座城市的命脉息息相关的重点人家,这样的人会勾结那些下三滥的歪门邪道?杨冰确实有怀疑。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的师叔灵达,绝非是那种轻易会张口妄言的人。不但不是,反而是那种平时沉默寡言,话不多的那种人。而这种轻易不开口的人,一开口,言必有中。再加上和自己的关系,杨冰也确定他绝不会欺骗自己。

  一想到这里,铁青着脸的杨冰心一横,便下了决心。

  “孟组,麻烦你马上联系当地警方,我要连夜搜索这片区域。”下了决心的杨冰说话时再没了他素来表现出来的平静,命令似的话语中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他身后,他的师叔灵达和三位同样身着喇嘛袍的师兄都默默地站在那里,凝神注视着面前这片在夜色中毫无动静的住宅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勉强压抑着的那惊人怒气。

  “嗯,好的。我马上就去联系。”同样满腔怒火,一心要将那残忍的降头师捉住的孟胜蓝并没有计较杨冰的不客气,反倒隐隐地有些替他担心。

  因为在那可能中枪落地的黑影忽然消失之后,怒骂出口的杨冰从现场又找到了一面像是小旗的破布条,还没等自己看明白上面乱七八糟的都画着些什么的时候,杨冰就几乎是跳着脚暴怒了起来。

  他那紧攥着破布条仰天咆哮的狰狞模样,真的把她和随后赶来的特警小队吓了一大跳!

  那一刻的杨冰像是整个换了个人。

  猛然间,他就像一个猛然露出爪牙愤然咆哮的疯兽,浑身散发出着浓浓的杀气和一股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疯狂,再也不是平素自己熟悉的那个经常在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笑容的杨冰了。

  庆幸的是,在那几个忽然出现的喇嘛一起将手搭在他肩头时,他忽然平静了下来。隐约间,一肚子担心的孟胜蓝只听到铁青着脸的他低声给那三个喇嘛说道:“三位师兄助我!”

  紧接着,那个忽然消失了的老喇嘛又忽然回来,带着自己这一大票人跟到了这里。

  在来的路上,孟胜蓝还奇怪的发现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那就是,自己这群人和那个降头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直到现在,都没看到当地警方的人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么大的动静都根本没惊动到任何人?

  一切尽管都透着诡异和不可思议,但是清楚杨冰背景的她却并没有过于奇怪和紧张。她相信,如果可以的话,在这件事完了之后,杨冰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说明。当然,要是杨冰自己不提,她也不会去强问,因为那关乎到他们警方的纪律。

  “什么?你们要搜查那里? 对不起,这件事我做不了住,我要向上级请示。孟组长,请你们少等。”

  基本在电话内出现这样的回答时,孟胜蓝就已经隐约感到了要搜查这里的困难性。但她还是没想到随后而来的等待会是那么的漫长,而随后出现的阵势又会是那么大。

  “还是占线!”

  整整一刻钟过去了,手机的那头传来的除了盲音还是盲音。不但警局内的电话持续占线,就连当地警方最高领导人的电话也始终在占线。

  杨冰铁青的脸上神色更加阴沉。最后他终于还是从怀里掏出了手机,避到一边去打了几个电话。

  “再等十分钟,他们要是还不过来,咱们就自己开始搜捕!”关了电话的杨冰口中硬邦邦迸出了如上的话语。

  孟胜蓝默然,她知道杨冰有这个权力。

  还没到十分钟,原本宽敞的马路上一下子就停满了呼啸而来的警车。

  刺耳鸣叫着的警车轻易的做到了他们忙活了大半天都没做到的事情,面前原本静谧的住宅区中,已经次第亮起了明亮的灯光,同时也出现了隐隐的沸腾的人声。

  目睹这一切,就连孟胜蓝脸上的神色也阴沉了下来。因为她和杨冰一样,注意到了警方的几个高级官员身上,都不分先后的出现了急促的手机鸣叫声,令那些高级警官脸上都显出了尴尬的神色。

  因为他们并没有几个人去接自己的电话。这是为什么 ?

  “小孟啊,不是我们不配合。你也知道,这里比较敏感,你看不能这样?今晚我先叫人守住这里,等天亮了咱们再进去搜查?”

  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当地警方的最高领导急匆匆的迎上来,和一脸肃容的孟胜蓝低声商量。

  “高局长,现在这里已经不是我做主了,请你去和杨特派员商量这件事。不过以我的看法,还是尽快开始搜索的好。”

  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孟胜蓝技巧的打起了太极,将球踢向了一脸铁青的杨冰。

  因为她尽管心里不快,却也知道,作为外来者,自己和杨冰尽管是上面派下来的人,绝对有命令他们的权力,但也不能和当地的警方将关系搞的太僵,特别是两个人都将关系搞的太僵。

  否则,很多事会很难办。再者,从基层上来的她也知道,毕竟有很多事,地方上有地方自己的考虑和难处,所以有些看起来完全该归警方处理的事,也并不光是警方都能说了算的。

  所以,压下了怒火的她客气的将这个难题转移了过去。因为她知道,身份不同的杨冰会有自己处理方式的。

  “哦,好的。咦,特派员?”刚要转身的高局长眼神一凝,有些疑惑的停住了脚步。

  “嗯,特派员。” 孟胜蓝点头回答的同时,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

  “啊!多谢!”瞳孔忽然一缩的高局长的脸一下子僵硬了起来。随即在给孟胜蓝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后,脚步有些沉重的走向了杨冰。

  做为本地级别最高的警务人员,他当然知道孟胜蓝加重的语气代表着什么意思。

  刚才,就在他向当地的几位领导人请示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原本顾虑重重的本市最高领导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上出现那一阵子难看和惶恐。随即,他就被命令亲自带队,马上过来。

  所以从那一瞬间起,他本人就已经死了要再作商量的心。现在,孟胜蓝加重了语气,更让他明白了这个事实。

  果然,在他刻意放低了身架,低声向这一脸铁青的年轻人说出自己的要求时,迎接他的是一双冰冷到令人胆寒的目光和一抹淡淡的讥笑。

  红着脸的他猛的一咬牙,低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他在当地忽然立正,规规矩矩的敬了一个警礼。

  “啪!”双脚一合,杨冰也端端正正的回了一个礼。随即提高声音,猛然喝道:“马上开始地毯式搜查!”

  于是,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察在高局长的亲自带领下,在许多人惊讶莫名的猜疑中,对眼前的这片区域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

  “玄武宗?”方榕大吃了一惊。

  “玄武宗不是已经被白云观灭绝了吗?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留下?”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方榕先不急着看书里的内容,却抬头向对面的老僧望去。

  “方施主果然能看懂?难怪另一位方施主会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这是上一代寺主留下的。我读书不多,这几天也曾翻看过几次,却难以看懂。”

  似乎并不知道方榕此时满腹的疑问,正在那里仔细剥着花生壳的老僧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还没细看,不知道能否看懂。老师父你刚说这是谁留给我的 ?”

  方榕心里暗急。不过此时,他也已看出这老僧是有些老糊涂了,并非是故意装成这样戏弄自己。所以只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追问。

  “是啊,你不知道么?是另一位姓方的施主说要我交给你的。”认真的点着头,说话的老僧脸上带着一抹无害的微笑,在飘摇的油灯下看上去很是平静和慈祥。

  “另一位姓方的施主? ”听到这里,方榕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是不是名叫方羽?”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果然认识。那就真的没错了,呵呵。”稍有些天真的,那老僧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方羽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来这里?他为什么又要把这本书留给自己?他又凭什么知道自己会接受这本书?”

  心头猛震之下,方榕脑海里转眼之间闪过这么多念头,随即就在这最后念头闪过的瞬间,方榕“哎!”的发出了一声惊呼,站了起来。

  “咦,榕施主这是怎么了?被沙子咯到牙了么 ? 吃这种沙炒花生,一定不能着急的,赶紧用茶漱漱口吧,再吃的时候要小心一点。罪过,罪过。”

  看到他神色古怪的猛然站了起来,这个看上去稍有些头脑不清的老僧也赶忙站了起来。

  “不是的,老师父。只是我忽然想起一件已经忘了的事,所以情急之下才会失态。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

  本来心乱如麻的方榕被他这么一打岔,心神迅速地收拢了起来。恢复镇静的他面对这稍有点糊涂的年迈老僧,竟发现很难在他那种平静而又有些天真的笑容面前乱讲。于是便也很认真的说明情况,并道歉。

  刚才,他在最后一个念头划过心头的瞬间,忽然惊讶的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对于这个叫方羽的年轻人的一抹畏惧和本能的厌恶,所以才猛然惊呼了出来。

  因为他自问本身在再次接触到体内那个声音的点拨之后,应该早已清楚的认识到那个名叫方羽的神秘少年不但是帮着他将体内的天妖镇压住了恩人,而且还可能是自己最后彻底摆脱天妖附体命运的救星。

  更何况自己还答应过那声音,要帮他和自己尽快找到方羽解决各自的问题。可是现在,怎么自己的心里会忽然涌过这种畏惧和厌恶的感觉呢?

  畏惧或许还可以用自己知道那方羽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类高人来解释。那么,这几乎近似本能的厌恶呢 ? 这又要用什么来解释?

  想到这一点的方榕心念在瞬间百转,终于很快将这种感觉的出现,归结到了此刻体内正沉睡着的天妖身上。

  于是,他在惊呼声出口的瞬间这才忽然明白,自己和天妖的纠缠并没有完结。眼下的它和自己,只不过是将以前的那种直接对峙换成了另一种更为微妙的争夺而已。看起来自己和它相互纠缠斗争的路还有很长。

  “哦,原来是这样啊,呵呵,不打紧,不打紧。老衲也经常忘事,然后过了很久才会又忽然想起的。这时间一切虚妄,习惯了就好。”

  和善的一笑,老僧又慢慢坐了下去,口里颠三倒四地说道。

  “老师父,你不是说这本书是你们上代寺主留下来的吗? 怎么又变成是方羽叫你交给我的了?”

  心神已经稳定了下来的方榕略一深思,便察觉到了今天这件事其中的另一个蹊跷。

  此时的他,对于已经察觉出来的自己和天妖之间的那种现状,并没有做太多的顾忌和担心。最艰难的十年都熬过来了,还会害怕这情势好了许多的现在么!

  “因为直到他来之后,我才知道寺里还有这本书和那件东西的存在。而且和这本书一起放着的,还有封上代寺主留下来的信。

  寺主在信里再三嘱咐我们这些后世的弟子,要把放在那里的这本书和那件东西都送给找到这些东西的人,千万不可以插手阻拦。所以这本书和那件东西就归那位叫方羽的施主了。

  可是他翻看了这本书之后,又什么都没拿,反倒留下了一封信,还叫我七天之后,把这本书直接交给一个叫方榕的年轻人,也就是你了。他说你会来这里的。没想到,现在你果真来了。莫非这是你们越好的 ? ”

  脸上带着回忆的神色,老僧絮絮叨叨的说着曾经发生过的过往。

  “还有封信和一件东西?老师父,它们现在在那儿?”方榕微微一愣,方羽在七天之前就知道自己要来这里?

  紧接着他心里忽然一动“对了,老师父,请问今天几号了?”

  “今天七月初九。”稍微想了一下,那老僧掐着指头说道。

  “哦!”方榕低低的应了一声,这才知道自己竟在亲人的坟前,没吃没喝地整整静坐了七天。怪不得肚子到现在这么饿。

  “那位叫方羽的施主留下信和那件东西的时候,曾经对我说,如果施主你自己能找到它们的话,它们就归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就让它们在原地方一直放着等待其它的有缘人。”

  老僧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沉思,依旧仔细地剥着手中的花生,慢条斯理的说着他要说的话。

  神色之间,他对有可能留在寺内的那件东西和那份信并没有太多的其它表情,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和安详。

  “要我自己找?”方榕心头涌过一丝淡淡的苦涩,暗叹着站起身来。对一个陌生的人再三将自己这么安排着的行为,他隐隐觉得有些很失落、

  挣扎了这么久,现在的自己依然像个别人手中的棋子,被随意的操纵着不能自己。就在心中这真实的失落和另一股莫名的抵抗中,他还是站起了身子,准备去找那封信和那件东西。

  “老师父,那天他是在那里给你说的这些话 ? ”临行动之前,方榕心里忽然一动张口问道。

  “就在大殿里啊,除了那里还能在那里?”老僧咀嚼着口中的花生,含糊的应道。

  直到这一刻,方榕才发觉他似乎并不怎么守佛门的清规,按照他的记忆,佛门弟子好像现在并不该吃东西的。

  不过这又和现在的他又什么关系?

  洒然一笑中,方榕给老僧打了个招呼,往大殿中走去。

  “豢龙堂刘”

  在众多猜疑,敌视以及晦暗难明的目光注视下,就在各家或平静,或恼怒的诘问里,铁青着脸,一直不为之所动的杨冰一行,终于逐渐、逐渐的来到了这座与众不同的豪宅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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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它与众不同,是因为它的建筑和周围那些明显西式的楼房花园风格迥然不同。现在矗立在杨冰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在这样繁华的都市中极为罕见的中式仿古院落。

  朱红色明漆漆就的大门上,布满了式样古旧而又气魄非凡的拳大青铜门钉。紧靠着门缝的中央,两个足有篮球大小的上古恶兽的头像嘴里,垂落着两个粗粗的金黄色门环。

  整个大门在雕龙描凤的高大门楼映衬下,散发出一种类似庙堂一般的肃穆和庄严感觉,在门楼角上那两只巨大的红灯笼照耀下,迎接着他们一行的到来。

  门里已经隐约有匆匆脚步声在响,看来是里面的人也听到动静,出来开门了。

  “豢龙堂刘,这是谁家?”

  冷冷的打量着门楼一侧,被镶嵌在青砖之内的那块黄铜竖匾之上的古拙大字,自搜查开始以来,一直就未曾说话的杨冰忽然开口了。

  因为刚走到这里,他就明显感觉到了从这巨大的门楼之后,散发出来的那股庞大气机。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只有在面对着自己师门的大殿和少数几个特别的地方时,才有过类似的感觉。

  这个门口注明了自己姓氏和来历的庭院中,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为何这里会散发出这么庞大的气势出来?他们是否就是跟那下三滥的降头师勾结在一起的修行人?

  一时间,杨冰的脑子高速地运转了起来。因为几乎就在他动容的同一时刻,他也清晰的感应到了身后远远的暗处,自己师叔和那三位师兄气息的异动。

  其中,修为最深厚的师叔灵达身上的气机波动最强烈。几乎就在自己感应到的瞬间,他的气机就已经攀升到了最敏感的颠峰状态!

  这是为什么?

  “这里是名列国内百强企业之一的豢龙集团总裁刘明原的家。”低声答到这里,紧跟在杨冰身侧的高局长又往前凑了凑,几乎就挨在杨冰的耳边又悄声说道:“他是最上面再三关照的保护对象,本人也是……”

  铁青着脸的杨冰目光一凝,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就在此时,巨大的朱红色的大门被缓缓拉开。

  “高局长,怎么是你?今晚这里吵死人了,我还正准备打电话向你报案,请你派人过来看看呢。”说话的同时,门里出来的一个微胖中年人在一个英俊少年的陪同下,微笑着快步向台阶下迎来。

  “抱歉啊刘总,我们正在执行公务,打搅了您休息了,见谅见谅。”抬眼扫了一下杨冰,高局长看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借着握手寒暄的功夫将刘明原拉到了一边,低声飞快的给他说明情况,并要求他尽量配合。

  不停的点着头,收敛起了笑容的刘明原带着好奇的目光向杨冰他们望来,正好看到杨冰也正在注视着他,于是两人在目光相交的同时,都轻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随即,杨冰的目光便被紧随在刘明原身后的那个英俊到有些不像样子的青年人所吸引。因为从那青年身上,他才明显的感应到了修行人特有的气息。而那个刘明原身上,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这样的气息。

  这就有些古怪了 。

  静静的闭目站在大殿门口过了良久,方榕这才迈步走进了大雄宝殿。

  没有任何犹豫,他径自走向了位于中央的释迦佛祖。当他在门口凝神闭目搜索时候,曾经发现,那种奇特的波动在佛像周围波动的最厉害。

  但是一走进大殿内,这种强弱的细微分别就被迎面而来的强烈波动给包容了过去,再也分辨不出来。但他还是按照自己在门口的感应,直接向佛像走了过去。

  果然,当他走近当中佛像的时候,怀里的朱雀镜就猛地再次升高温度,同时还不停的发一声声清越的鸣叫,就连胸前那原本黯淡了下去的红芒,也再度的大盛了起来。

  越是靠近佛像前的供桌,这种种奇异的现象出现的就越厉害。

  方榕觉得很奇怪,围绕着佛像转了好几圈,发现他只要离开佛像三米之外外,怀中的镜子发出的轻鸣、温度以及红芒就会明显减弱。

  莫非蹊跷就在这佛像身上?

  紧贴在佛像周围,方榕强忍着怀中朱雀镜散发出来的高温,睁大了眼睛,一寸寸的仔细搜索着这佛像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企图找出埋藏在它身上的秘密、

  整个佛像好像是一体塑造出来的,佛像身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两人多高,粘指微笑的释迦佛祖安详的端坐在栩栩如生的九品莲台上,默默的注视着方榕的一举一动,似乎在鼓励着满头出现细密汗水的他不要放弃,继续努力的搜寻。

  长长吸了一口气,被朱雀镜散发出来的高温灼烫得胸口生疼的方榕,再次压下了久搜不得的焦躁,将一直凝结在佛像本身的目光移到了它座下的这张九品莲台。

  这一米多大的九品莲台塑得很精致,与佛像的比例完全吻合,看样子同样出自高手手笔。方榕在莲台上下搜摸了不下十遍,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与整个塑像上下没有一丝缝隙,根本看不出藏有东西的痕迹。

  “难道也不在这里?”

  正在犹豫间,方榕的手指无意间勾住一片莲花瓣,一种奇特的感觉顿时滚过他的心田。就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互换似的,他手指尖上自动滚过一道气劲,重重的点在了某个地方。

  只听得“轧轧”之声响起,脚下地板开始发生震动。方榕赶紧跳开。不一会,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出现一个洞口,半盖的地板下方露出的洞口大约有两尺见方。

  忍着心头的兴奋和惊疑,方榕走上前去。洞口很黑,但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好像有台阶。

  他用脚踢了踢半盖在洞口的地板,地板无声地滑开了,露出五尺见方的口。原来是时间太久,机括失灵了。

  硬忍住直接冲下去的冲动,方榕带着微微的歉意,从佛像前的供桌上拿过一盏油灯,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从台阶一步步往下走。

  青石铺就的台阶螺旋而下,好像正好走到了佛像的底下。从内部构造来看,有点像过去富裕人家建的防兵洞。台阶的尽头是一个正方形的地下室,中间一张石桌,上面放着有蜡烛,方榕过去把蜡烛点燃。

  地下室里慢慢亮了起来,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微弱的光线。一抬头,方榕看见室顶上有一个很大的图形,龙凤龟麟这四种传说中的灵物用它们栩栩如生的图案,构成了一个类似四象的大图。

  青石板铺就的石室里,那张式样古拙的圆石桌上,正中摆放有一大一小两个盒子。石桌上尘土很厚,但这两个盒子上面却没有多少灰尘。

  在两个摞起来的石盒子之间,露出了白纸的一角。

  “字奉榕兄如见:

  方羽因当日故人相荐,得悉兄之际遇。适逢长者赐一奇物,于探寻其中隐秘时偶闻埙之悲音,与兄幸有一面之缘。

  兄之际遇羽已有所知,本当倾力襄助,以解兄之忧思。奈何兄体内之妖根业已深种,羽若悍然出手,妖物纵然得去,于兄亦有大碍。去与不去之间,羽似觉另有蹊径可寻。

  而今长者所赐奇物之秘蕴大半若揭,吾揣测之余,此间所藏之物于兄实有奇用,故施小术以促兄之来临,兄当不惮羽之鲁莽。

  玄武之难,密法隐世。妖性难驯,同之化之。

  化之如何,皆看前缘……

  草草不拘即日

  静静的凝望着白纸下方那四个一如本人那般隽秀而又飘逸的落款小字,好久之后,方榕终于用一种百感交集的沉静,慢慢读出了那四个字,“小镇方羽。”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七天前的夜里,那风姿飘逸的青衣少年在这石室摇曳的油灯下奋笔疾书的身影,似乎出现了那名叫方羽的少年飘然而去的背影,更似乎看到了这件石室的洞口缓缓关闭时,他地头凝望时,脸上浮现出的那一抹真诚、欣慰而又的关切笑意。

  “小镇方羽!”在情怀激荡的心境中,方榕几乎呻吟着闭上了自己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这四个字和那少年的音容一起,刻在了自己心间。

  良久之后,神色恢复平静的方榕细心将这张再也普通不过的白纸笺折叠成方块,藏进了上衣兜里,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石桌上的那两个盒子。

  刚才,方榕曾拿起过那个小的,知道里面很轻,也没有上锁。所以他顺手掀开盒盖,里面是一些信笺。

  借着烛光,方榕打开一封看了起来。慢慢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又打开第二封,第三封,神情越来越凝重。

  当他看完最后一封,把信放进盒子里,盖上盒盖,就蹲在那里双手抱头,呆呆地发起愣来。

  过了好久,长嘘了一口气的他站起身来,把那个大盒子拉了过来。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慢慢打开了盖子。

  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盒子里面的一层红布,掀开红布,下边是一块被雕刻成蛤蟆形状的黑色石头。

  黑石入手沉甸甸的一片冰凉,浑身天然布满疙瘩,摸起来却又感觉细腻柔滑,竟和传闻中的墨玉带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

  被雕刻成的蛤蟆在相对懂行的方榕细瞧之下,发现真称的上栩栩如生,雕功绝对是巧夺天工,绝不是一般的高手匠人所能刻出来的。

  光是这雕功,现在拿出去就能买到一般人永远挣不到手的天价,更不用说那两只血红的眼睛,那两颗用血红晶莹的璀璨宝石极为巧妙的镶嵌在眼帘缝隙中眼珠的价值了。反正以方榕的眼力,都只能判定那两颗晶莹剔透,绝少瑕疵的血红宝石价值不菲,但却说不上那两颗眼睛到底是那一类宝石。

  黑莹莹的蛤蟆身上,与眼睛颜色相同的,是它微张着的口中含着的那颗血红色的宝珠。那是一颗指头蛋大小的浑圆珠子,看上去质地并不如那两颗晶莹剔透的眼珠,但方榕的注意力还是很奇怪被它全都给吸引了过去。

  因为它一直在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并不是很强,但是却非常吸引人注意的淡淡红芒。而此时,那原本有些黯淡的红芒正与方榕胸前此时愈见强烈的朱雀镜发出的红芒交相辉映,就在朱雀镜发出的连番轻鸣声里,它的红芒也开始迅速暴涨。

  一时间,小小的石室中。两种不同深浅的红芒一起在朱雀镜一声赛过声的清越长鸣大放光芒,转眼之间,这两团红光映到了方榕的头脸之上。

  就在红芒照到脸上之时,方榕头脑中微微一昏,不由自主地就向面前蛤蟆口中的那一颗红珠吹出了一口气,珠子在里面快速滚动,忽然,它发出一连串恍若来自九幽之下的低沉声音。

  “咕咕!”

  与此同时,朱雀镜连续不断的轻鸣,也忽然化成了一声声宛如来自九天之上的清越的凤鸣。

  两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同时在窄小的石室中碰撞,交汇,久久未能停息。

  “杨警官,这是我儿子刘英奇,等下让他陪着各位进去搜查,你看可好?”或许是注意到了杨冰冰冷的目光,也或许是为了自重身价,已经明白了事情根由的刘明原离开了高局长的身边,直接来到了杨冰面前。

  “刘英奇?”杨冰就在点头的瞬间,忽然觉得这名字好像在那里听过。

  “刘英奇,你就是在聊城那边的省城被人撞伤的那个刘英奇?”还没等他想起来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站在他身侧的孟胜蓝已经一步抢了出去。

  “聊城!”一听到聊城这个词,杨冰也一下子想起了他是谁。

  “聊城?”刘英奇先是一愣,紧接着脸就沉了下来:“没错,我两个月前在雪城就是被几个小流氓撞过,这位女士你认识我?”

  因为孟胜蓝自来了后一直没有说过话,高局长在给他们父子介绍的时候也没介绍过她,加上她穿的又是便衣,所以刘英奇尽管有些怀疑她也是警察,但还是客气的称呼她为女士。

  在女人面前,特别是在称的上是漂亮女人的面前,他一直都以风度绝佳而著称,这点倒也不是装出来的。

  “孟胜蓝。我曾在雪城和聊城那里看过你的资料。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可惜孟胜岚县然对他这类人绝缘,根本就没理会他的客气和风度,反而硬梆梆的开始了她的追问。

  “嗯,托天之幸,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谢您的关心。”刘英奇心里隐隐的一跳,但脸上却也笑容依旧。

  “咦,英奇,你和这位孟组长认识?”就在这时,显然已经从高局长那里得知了孟胜蓝身份的刘明原忽然插话过来。

  “孟组长曾经看过我受伤的资料,不过我相信我们并不认识。杨警官,孟组长,请!”刘英奇微微一笑,风度极佳的伸手虚引他们入内。

  杨冰点了点头,迈步刚要入内,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师叔灵达细若蚊蚋的传音:“师侄且慢,这是道教龙虎宗派中长老苍龙真人刘不愚的豢龙小筑,不可鲁莽失了礼数。”

  “豢龙小筑?”

  杨冰一愣,停住脚步,再次往半开的大门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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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9 00:22 | 显示全部楼层

无名

  “豢龙小筑?”

  杨冰一愣,停住脚步,再次往半掩着的大门望去。

  就以大门为界限,庭院中那汹涌翻腾的气机中果然明显带着道门特有的气息。怪不得前面就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苍龙真人以往他曾多次听师门的长辈提起过,而这个豢龙小筑在他出道后的这几年里也曾隐约听人家提起过。

  总之一句话,在修行人的这个圈子里,苍龙真人和他的豢龙小筑,都是属于传说中很不一般的存在。特别是这个苍龙真人,不但本身道术通玄,修为深厚,而且更难得的是他在修行人中间的人缘,真可以说的上的是交游广阔,知交满天下。就连自己远在藏域的的师里,上一辈的长老里都有人和他交厚。

  看来还真的鲁莽不得。否则即便现在是自己在执行公务,但如果过于鲁莽的话,事了之后也不好向师父交待。

     想到这里,杨冰转头对孟胜蓝低声说道:“孟组,这里就你我和咱们自己的人进去。小心点。”

  孟胜蓝微微一愣,随即便聪明地点了点头,没有张口多问。

  一绕过门楼里的照壁,一个充满了江南园林气息的广阔庭院就袒露在杨冰和孟胜蓝他们面前。迎面而来的硕大水塘,水塘上渐行渐远的九曲回廊,水塘之后,那掩映在奇花异树之间的两三幢中式小楼,在夜色和月光的掩映下,和整个广阔的庭院构成了一副分外协调而又自然的奇景。

  这让一夜之间,连番搜索过这附近众多西式豪宅的众人都齐齐觉得眼前一亮。一种心旷神怡的亲切味道立时就像浮动在空气中的那一缕缕花草的暗香,浸染了整个身心。

  不知不觉间,跟进来的几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紧张气息迅速的松弛了下来。就连一直绷着脸的杨冰脸上,也出现了一抹赞赏的笑意。只有孟胜蓝,却在这庭院入目的瞬间,整个人却突然的紧张了起来!

  因为眼前这庭院的模样和充斥其间的这种气氛,就在这入眼的一瞬间,忽然带给了她一种此曾相识的感觉,转眼之间,就让她想起来了另一个非常类似的庭院。

  于是,就在一种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奇特感觉里,她本能的提高了警觉。而心里,也就在这一瞬间,将面前这座大宅的老少主人都同时列为了今后调查的重点。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又再次忽然想起了当年那个风姿飘逸、青衣长发的出尘少年,要是他还在自己身边的话,这区区一个降头师又算什么东西?

  一时间,她不觉又有些神思恍惚。

  “这一幢小楼是家父母和我住的地方,傍边那一幢是招待客人的场所,最里面那幢是我爷爷静养的小楼。那些水榭右边靠院墙的地方是家里的工人们居住的地方。两位,要不要我一一带你们进去看看?”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在前面伸手虚引的刘英奇语气中不无试探的味道。

  “嗯,好的,打扰你们了,刘先生。您先请。”杨冰左右扫了一眼,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虚应事故,而是直接的请他带路。

  “其实今晚家父和我都睡的比较晚,并没有发现院落里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嘴里不甘心的解释着,刘英奇转身开始带路。

  庭院尽管很大,但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很快,杨冰一行人就搜到了最靠里的那幢小楼前。

  来到这里,一直在前面带路的刘英奇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杨警官,孟组长,这是我爷爷静养的地方,也要搜么?他老人家年纪很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

  听了他的话,众人将目光都投向了杨冰和孟胜蓝的身上,而孟胜蓝和杨冰,也将目光都投向了彼此身上。

  这一路行来,整个庭院里所有的住户的身上都感受到不到任何的异样,对他们的搜索尽管不无意见,但也都相当的配合。而且分成两组仔细搜索过之后,众人都没有发现丝毫不妥的痕迹,所以基本上都已经开始在心里认定这里并没有问题。

  现在,面前的这幢小楼里既然住的是人家家里的老人,而这边现在又这么安静,看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所以众特警都将眼睛投向了他俩。因为毕竟,他们是奉命行事的纪律部队,不是靠自己的主观意识来判断对错的松散个体。

  可他们和刘英奇一样,都没想到的是,在孟胜蓝和杨冰视线对碰之后,两个人口中竟同时冒出出了相同话语:“继续搜查。”

  刘英奇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即便是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他也丝毫没有加以掩饰,只是闷哼了一声后,迅速的退到了一边。

  “呵呵,我说今晚怎么这么吵,原来是藏域的故人来访。灵达尊者,老朽失迎,还请多多赎罪。”

  就在众人刚要推门而进的瞬间,一声苍劲有力的笑声忽然从亮起了灯的二楼上朗朗响起。紧接着,就听一个人急匆匆的脚步声来到了楼门口,门被打开了。

  “咦?你们这是? 英奇,这是怎么回事 ?”

  门一开,抢出门来的人影像是被门前荷枪实弹的众特警给吓了一跳,站住之后,声音猛的大了起来。

  “静云师叔,他们是来执行搜索任务的特警,这位是杨警官,这位是孟组长。他们准备上楼去搜索疑犯,我正要给你们通报呢。爷爷呢 ? 他也下来了?”

  看到自己的师叔出来,刘英奇这才往前靠了几步,装模作样的解释道。

  “疑犯 ?”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人静云脸上明显一愣,随即把目光投向了一脸尴尬的杨冰身上,目光中满是惊疑。

  而此时的杨冰却在楼上那笑声出现的时候,一下子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人家根本没露面,就一下子直接点出了自己这边,隐在暗处的灵达师叔的存在。同时还摆出了通常所谓的江湖礼数来应对。

  与此同时,在笑声响起的最初,自己身上也被一阵清风似的东西一扫而过,显然人家也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师门来历。这样的情势下,自己究竟应该如何面对?

  是按照师门的规矩来打招呼,还是应该按照自己执行公务时的身份,来个置之不理?如果现在自己手中有明显证据的话,这倒也好办。可现在自己只是泛泛的搜索和淡淡的怀疑,一旦自己仗着公事的身份硬来,而事后却又发现不了问题,那岂不是平白的为师门惹了一麻烦?

  要是按照师门的规矩来的话,自己势必不便再进去搜索。可一旦这样轻易放手,那自己今晚一再的坚持搜索岂不成了儿戏,搜索的意义何在?

  彷佛感觉到了他心中的犹豫,又似乎看不惯出来的这个道装中年人对自己的轻视,就在杨冰陷入两难的困境,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孟胜蓝忽然踏前了一步:“这位是静云先生是吧?我们现在在执行公务,搜查一个极度危险,而且可能躲在这片区域的疑犯,情非得已,多有打扰,还请你们能大力配合。现在请你让楼里的人全都出来,我们要进去搜查。”

  “咦?不是灵达尊者驾临,看来是我老头子失察了。英奇,静云,这是怎么回事啊?”就在她刚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一个白发白眉白胡须,身穿一身青布长袍的老人缓缓踱出了楼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被他平静悠远的目光一扫,心头立时安静了下来。同时还在心头硬是莫名的涌起了一中感觉,这老人好慈祥,好和善啊。

  “爷爷,是这样的……”

  等神态恭敬的刘英奇迅速给他做了解释,并为双方做了简单介绍后,这名叫刘不愚的老人闪起精光的双眼一扫神色有些尴尬杨冰,然后又在孟胜蓝的身上微微一停,呵呵的笑了起来:“既然是警方在执行公务,那英奇和静云你们就不该在这里浪费他们的宝贵时间。遇事头脑糊涂,分不清轻重,自己回去面壁三日,好好反思一下。”

  说完这些话,他身子往边上一让,伸手虚引:“各位请,楼里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请尽管搜查。”

  孟胜蓝微微一点头,回头看了站在那里不动的杨冰一眼,就径自带着六位特警进了小楼。

  “杨警官是藏域息结宗的门下?你门内的长者们一向还好吧?”就在孟胜蓝他们进入小楼大门的同时,杨冰耳边响起了刘不愚低低的声音。

  “师尊和长老们都还好,多谢前辈关心。今日杨冰公务在身,失礼的地方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杨冰一看事已至此,人家不但配合了自己的公务,而且还亲自找上来私下开口,要是自己再不开口,那就真的太过小气了。所以也就坦然承认,并且抱拳向这老人道歉致意。

  “那里话,你是公务在身,老朽要是连这点都不明白,那岂是白活这么大年纪了。哦,对了,你们追查的是什么样的疑犯?要是不能说就当我没问,老朽只是奇怪怎么连你师门都惊动了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刘不愚淡淡的一笑,忽然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他这一问,反倒提醒了杨冰,眼前这鹤发童颜的老人可是修行人中宗师级的人物,出身源远流长的古老名门宗派的资深长老,尽管眼下搜查没结束时,还不能完全排除可疑,但在自己的感觉里,他和那种下三滥的降头师勾结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要是那样的话,如果自己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和指点,会不会能尽快破案,抓住那隐在暗处的降头师和他的同伙呢 ?

  想到这里,杨冰暗里一咬牙,就将今晚发生的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遍。

  “炼飞头降的降头师?他还和本地的修行人勾结?”一听完他说的那些事,刘不愚的身上忽然也充满了森冷的杀机。

  那是一种杨冰根本无法探到边界的浑厚气息,就在感应到它的一瞬间,杨冰拼命想立在原地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接连摇晃着,腾腾地向后退去。连着退了四步之后,杨冰终于忍不住了:“前辈,刘前辈!”

  浑厚而森冷的杀机就在他叫声响起的瞬间忽然消失。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了刘不愚苍劲歉然的低沉声音:“一时激愤,老朽失态了。”

  “晚辈没事,前辈您看看这降头师和他同伙可能会躲在哪里?”既然已经开口了,杨冰自然想知道他的判断,所以一等身子站稳,就又急着问道。

  “你说他们最后消失在这附近?可今晚你们来之前,我做功课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这附近有异样的动静,所以我觉得隐藏在这片区域的可能性不大。但你师叔也应该不会看错,这倒有些奇怪了。”

  说着话,刘不愚皱起了眉头,稍微沉吟了一下后,他忽然又问道:“刚才你说在紧要关头被人用旗令破法,致使那降头师遁走。那面旗令现在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或许还能从那上面看出些端倪来。”

  “那面旗令还在,不过我和师叔都看不出它是属于那一派的。”说这话,杨冰从兜里拿出了那面残破的小旗。

  “七煞玄武令?”

  几乎就在看到那面残破小旗的同时,一脸惊讶的刘不愚就认出了它的来历。

  “前辈认得这东西? 它是那一派的?”

  杨冰一听有戏,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孟胜蓝他们进去搜查都有一会了,但是里面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眼瞅着摆明了这事和刘家没啥关系。这种情况下,还能意外的得到这样的线索,怎能不让他动容?

  “这七煞玄武令是巫门六宗里玄武宗秘炼的五宝之一,共有七面这样略有不同的小旗组成,合称七煞玄武令。据老辈们说,这略有不同的七面小旗分开来各有不同的妙用,合起来就能摆成号称连陆地神仙都能炼化的七煞阴雷阵,非常的厉害。

  怎么现在这东西又会出现这里? 按理说它们应该都失踪了有两百年之久了啊。奇怪,莫非那些玄武宗的余孽又死灰复燃了?”

  他在这边摆弄着这面残破的小旗令自说自话,可把等在一边的杨冰给急坏了:“前辈!”

  “哈,你看人老了就爱这样自言自语,都忘了回答你的问题了。这旗令原本属巫门玄武宗所有,但是玄武宗因为自己倒行逆施,千百年流传到后来,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让人不齿的邪门,别说咱们这些正道的修行宗派看他们不合适,就连当时巫门六宗中其它的几派都耻于和他们并称六宗。

  到了满清乾隆年间,据说他们又为了争夺一本邪书,将那本书的原持有人的一家老小二十三口用秘术灭了门。结果他们事后处理尸体的时候,正好被京城白云观的一个弟子给看到,最后他们就连那白云观的弟子也给灭了口。

  但当时他们百密一疏,在最终灭口前,让那白云观的弟子用他们门内的密记将这件事的原委给留了下来。结果大半年后,被人发现送到了京城白云观。

  结果,白云观上下群情激愤,再加上和他们交好的各大名门都对玄武宗以往的所作所为很是不齿,结果这件事就差点演变成了当年的巫、道之争。

  最后,都因玄武宗那些年自己闹的实在不象话,结果从双方开战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巫门的宗派向他们援手,就连玄武宗宗主在最后被灭派之前发出的巫门血柬,都没有一个巫门宗派肯接。

  最后的结果,就是巫门玄武宗在这世间被连根抹去,成了传说中的名词。也就是从那以后,他们当年号称威力无比的五件秘宝也全都失了踪。成了只有老辈人在闲谈时,才会偶然提起的东西。

  就连我也一直以为它们都随着当年玄武宗的湮灭而消失了,可没想到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竟让我连续见到了两面这样的七煞玄武令。这真令我吃惊,难道玄武门的那些余孽真的又借着外人的势力,死灰复燃了?”

  “ 啊?前辈之前还见过另一面七煞玄武令?”原本听到玄武宗已经在两百多年前被灭派时,就有些失望了的杨冰一听到这里,精神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几天前刚刚见过另外一面,是从我孙儿公司下属的一个开发区工地上发现的。十几天之前,那工地上忽然报告说晚上闹鬼,所以我叫门下的弟子过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那里并不是闹鬼,而是有人在用另一面七煞玄武令在搞鬼。”

  说到这里时,刘不愚的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后不说了。

  “前辈,结果呢?弄清楚是谁在搞鬼么?”杨冰一看大急,眼看好端端要说到重点了,怎么忽然就停住了呢 ? 看来这人年纪大了说话就是爱大喘气,真是急死人了。

  “具体是谁在那里搞鬼,其中内情复杂,老朽一时间也说不明白。不过那面七煞玄武令却还是被我门下受伤的弟子给带了回来。此时正在我房里,稍等一下等你们的人搜查完了我再给你看。”

  “哦?前辈门下的弟子受伤了?是谁干的? ”

  杨冰在刘不愚说话的时候,就发觉此时的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再一细听他话里的意思,就更加断定这闹鬼事件背后有了蹊跷。要是这会能挖出来的话,说不定对自己现在正在追查的案子大有帮助。所以干脆就厚着脸皮,不识趣的继续追问。

  “嗯,不但是我们下的四个弟子都受伤了,就连茅山门下的紫鹤真人他们三个人也都煅羽而归。不过这件事内里情况复杂,杨冰你就不要多问了。我也知道你急着追问,就是想知道这七煞玄武令现在到底是归谁所有,想借着这个线索,找到那个降头师。

  本来这件事还有些难度,不过现在既然你手头有这面小旗令,又遇到了我,也未必就见得有多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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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9 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口气说道这里,刘不愚的面色一沉,恨恨的说道:“既然这些不知死活的下三滥跑到了我家门口闹事,那么就让老朽助你一臂之力。也免得让他们以为我龙虎宗的人就比人家全真派的好欺负,再三的过来骚扰。”

  说完这些,长吸了一口气的刘不愚脚步一晃,无声无息的退进了门口小径傍的树荫里消失不见。

  门口,只留下有些惊讶,又有些期待的杨冰,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队长,为什么不干掉刚才的那家伙灭口?”

  或许是连日来的追杀和逃亡,已经彻底的将贺小疯子这几年来辛辛苦苦在这些手下心目中建立的威信消磨殆尽,也或许只是说话的这家伙本能的警惕。贺小疯子一进来关上门,便马上遭遇了仅剩的这三名手下中,平时话最少的黑二的诘问。

  凶狠的瞪了他一会,看到他和另外两个手下的双眼中都微微露出了畏惧,贺小疯子这才把目光挪开,淡淡的答道:“因为我想考虑考虑他们的条件。他们既然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并且敢找上门来,那就证明他们在这城市中的实力比警方还要雄厚,干掉他一个跑腿的小卒子,能顶个屁用。”

  “可是现在情势这么危险,再说队长你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回去狠干一票的吗?再考虑他们的条件还有什么意义?”

  看到他脸色有些缓和了,另一个手下黑三有些不解的开口了。

  尽管现在他曾经多达四十几个的手下现在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三个了,而且为了逃命和伪装,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早已经不再是黑色的紧身服,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再称呼自己这三个手下时,叫他们的编号,黑一、黑二、黑三。

  而这些手下,也依然在称呼他时,习惯性的叫着训练营时的职衔,队长。这一点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点上一颗烟,精瘦的贺小疯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叹了口气:“唉,形式比人强啊。原来我想带着你们回训练营,再招募一批人手和弄些军火,杀回老家报仇并重组长风集团。可是没想到转眼之间训练营被毁,咱们也成了别人狙杀的目标。

  现在咱们实力大减,随时随地有全军覆灭的危险。这种情势下,还奢谈什么回去狠干一票?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首先保住咱们几个人的小命再说.至于以后,我相信凭着咱们这些人的身手,不管走到那里都会受到重用。

  只要等咱们静下心来,耐心的在别人的手下挨到这风声一过,到时候咱们的羽翼也该丰满了,那时候想干什么还不是咱们自己说了算?”说到这里,他瘦削的脸上闪过一抹略带疯狂的杀机,瞧上去分外的狰狞。

  “既然有这个打算,那队长你刚才干吗不直接答应下来?难道不怕他们失去耐性吗?”

  “笨蛋!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现在整个道上有几个具有你我这般身手的人?你以为人家只看上的是你我手上的这些火力么?我告诉你,不是!

  人家看上的是咱们能拖着尾随的那些狗屁警察转战南北的身手和头脑。只要咱们一天不落网,咱们在道上的身价就会一天天的往上涨。你说咱们在拥有了现在这般如日中天的身价之后,还用得着担心他们会失去耐性吗?

  本来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去想归依到那一家势力的这些事,但是现在咱们转战了这大大小小的七八个省市,却只有今天来的这家伙所代表的势力能在警方之前,咱们刚刚找好落脚地的时候就找到这里,这说明这群家伙的势力大的惊人,有资格让我开始想这件事。

  但尽管这样,咱们也不能自己看低了自己。所以才不能在人家刚刚抛出一根骨头的时候,就像狗一样的低头摇尾巴。

  我要等他们露出他们的真实面目,肯认真开出最高价时,才和他们具体谈条件。你们懂了吗?我这是在为咱们大伙着想,以后不要再随便就提这种没脑子的蠢问题。现在准备睡觉了,谁来先值今晚的第一班 ?”

  就在越说越兴奋的贺小疯子在他手下连连点头的虚荣中结束他的这番说辞之时,“啪”的一声轻响中,屋内的日光灯忽然爆成了粉碎。

  黑暗,就在四周忽然响起的那阵恶魔般呻吟的异声里,君临到了屋内。紧接着,凄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就接二连三的在这片黑暗中响起。

  “快点,再快点!”

  不停的低声催着已经把油门快踩到了底的司机再加速,杨冰就在几乎已经飞了起来的警车那疯狂的警笛鸣叫声里,再一次隐隐感应到了那降头师充满血腥和邪恶的气息。

  他知道,这次自己在刘不愚的帮助下,真的找对路了。

  刚刚,就在刘家大院里,孟胜蓝他们搜寻无果,从小楼里出来不久,消失在小径傍树荫里的刘不愚也走了出来。

  一出来,头脸上微微见汗的他就告诉杨冰,就在这座城市的南边,距离他刘家大院大约十五公里的一片居民楼之间,隐隐有与七煞玄武令上残留的气机非常相似的气息散发。同时,那里似乎还有另一股非常阴冷和血腥的气息也掺杂在其间。

  听了这话,同时也得到了师叔传音,点破刘不愚刚刚施展过他们龙虎宗秘传辨气术的杨冰那还敢有半点耽搁?

  他几乎就在道谢并拒绝了刘不愚派门下帮忙的同时,就飞快的带着听到他命令后集结的特警们冲出了刘家大院,一上车就快马加鞭的赶往了城南。

  对于他来说,只要那家伙和他的同伙没有刻意的用敛息术收敛他们的气息,那么他只要知道大致的方位,在七八公里的范围内,全力施术的他就能感应到那降头师的特异气息,更何况现在还有师叔和师兄他们几个在暗中协助!

  现在,随着目的地的迅速接近,他果然感应到了那下三滥的降头师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血腥而又邪恶的气息。而耳边传来的师叔传音,也更加的确定了他的感应和认知。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在师叔他们之前赶到那里,否则,今晚的他真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本来么,抓降头师是他自己答应当地的警方,接下来的公务。而师叔他们,只不过是他在和降头师交手之后,自度力量过于淡薄,所以才请师门派来的援手。

  现在,在忙了这半夜之后,因为身份尴尬的关系,他们只能隐在暗处帮忙。就连此刻忽然展开的新一轮追捕,自己都不能派车给他们代步,反要他们用自己苦修的秘术再次赶到那里。

  这种情况下,如果现在自己再不能尽快到达的话,一旦让师叔他们提前到达,以灵达师叔那种除恶务尽的脾气,他肯定会上手就会用秘术将那草菅人命的降头师,以及帮助他的下三滥给一举慈悲。

  如果那样,不但会让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而且还会给下一步的结案遗留下问题。所以他只能一个劲的催着已经汗流满面的司机,加速,再加速。

  “已经够快的了,你没看到油门已经被踩到底了么?尽管现在是半夜,路上没什么人和车,可是以咱们现在的速度,这一路上无数个十字路口中要是忽然窜出个人、或者车来,绝对会出问题。杨冰,你最好能静一静心,不要再催了。”

  和整个人已经开始兴奋了起来的杨冰不同,从刘家大院出来一上车后,孟胜蓝就一直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很少说话。本来杨冰还以为她也陷入了大战前的紧张中,正在积极思考着怎么进行抓捕呢,没想到她忽然开口,竟是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要光是这样还好,杨冰也会以为她这是在担心车太快会出事。可她语气中充斥的那种感觉,听上去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尽管他现在也在高度紧张中。

  “孟组,你好像对眼下的这次抓捕有不同的看法?”杨冰一边继续留意着那降头师气息出现的方向,一边在沉默了一会后,开口问到。

  “说实话,我有些存疑。不过眼下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继续留意吧,我会全力配合,其它的事等回头再说。”

  无声的淡淡一笑,孟胜蓝说这番话的时候,倒是充满了坚定的味道。

  同样无声的笑了笑,杨冰双眼中的光芒忽然大涨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头一个冲进屋里的杨冰一看到屋子内那令人作呕的现场,顿时就像被定身术定住了一样,愣在那里。

  “情况怎么样?”第二个紧跟着他冲上来的孟胜蓝因为他的忽然停住,而差点撞上了他的身体。

  “啊!”

  等他无声的往傍边挪开了一些后,看到了屋内情况的孟胜蓝也顿时愣在了那里。

  房间内,被他俩身后直射来的强光照射下的墙上和地上,到处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光和残肢。猩红的血像是被喷射了出来一般,几乎染红了正面的那一整面墙。

  地上,同样醒目而又惊心的血泊中,几个人的残枝断臂抛洒了一地,最让人觉得恶心的,是正对着房门口的那颗脑袋。似乎被野兽硬生生从脖子上撕裂下来的脑袋上,那大片大片猩红的血污中,贺小疯子那一双充满了惊恐和不甘的眼睛还睁的圆圆的,绝望的瞪视着门口愣住了两个人,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杨头,孟组,请让让。”

  就在他俩呆若木鸡般的愣怔中,皱起了眉头的特警们鱼贯而入,开始了进一步的检查。

  “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充斥在杨冰一片空白的脑海中的,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唯一的呐喊。

  “为什么会这样 ?”

  同样,脑海中也同样不停盘旋着这个问号的孟胜蓝心里,也丝毫没有亲眼见到了贺小疯子和他的三个手下毙命在此时,应该涌起的兴奋和轻松。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特警们的叫声:“杨头,孟组!”

  旋风似的踩着血泊冲进屋内,在里间更为血腥的现场,那面正对着门庭的墙上,被人用床单沾着鲜血,狂草似的写下了七个大字:“小子,你给我等着!”

  更可恶的,就是在那面墙的下方,那张被特意掀开了被褥的大床中间,那两具干瘪的尸体正中,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大便正堆在那里,无情的嘲笑着他们来临。

  “我操你祖宗!”

  失去理智的怒吼声中,杨冰狠狠的一脚就往身边的门框踹去。

  “砰!”的一声巨响中,半掩着的门连着门框,一起在碎灰尘土的飞溅中向外飞了出去。

  “杨冰,你冷静点!”

  同样被瞬间激怒了的孟胜蓝却还没有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就在门和门框砸到对面墙上发出的又一声巨响里,她高亢到似乎在尖叫的声音同时在杨冰的耳边炸起。

  猛然停住的杨冰回头,狞猛到彷佛要吃人一般的他盯着孟胜蓝,绷圆了的那双眼睛中已经充满了一片血红。

  眼眸中同样四溢着滔天怒火的孟胜兰此时脸色却异常的平静,冷冷的,她用几乎可以将血液都凝结住的冰冷,慢慢说道:“杨冰,冷静!”

  两双眼睛的视线相撞,似乎都在两人眼眸的最深处撞击出了同样的心声:“冷静!,现在需要的冷静!”

  缓缓的合上自己血红的眼眸,杨冰在低头往外走去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从他心里滚出的那两滴热泪。

  因为那是男儿的心被深深的羞辱之后,才会出现的眼泪。

  比血还要珍贵和晶莹。

  因为只有比它多出千百倍的血,才能凝结、或者弥补出它的价值!

  漆黑的暗夜中,另一双血一般猩红的眸子又开始了它冰冷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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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9 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插曲

  方榕回到聊城,一踏进聊城宾馆的门厅,就发觉熟悉的宾馆大堂经理在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脸色有些怪异。服务台那边的两位小姐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那种怪怪的,一副好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子。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合适?”压住心头微微的不安,方榕含笑踏上二楼。

  “方总好!”楼梯上,迎面碰到的二楼服务员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好!”不假思索的点头致意,直到她走过去了,方榕这才发觉她刚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管自己叫的是方总。

  从刚才那声他平生第一次听人叫方总的称呼里,他已经猜到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赵三和罗发荣他们干的很不错。不然自己也不会从离开时的方先生变成了方总。

  “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方总了啊!”就在含义莫名的慨叹声里,方榕加紧了上楼的脚步。

  奇怪的是,前几天还算热闹的二楼长廊里,此刻静悄悄的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小明,你跪在那里干什么?”好气又好笑的赶紧了几步,方榕来到了他的身边。

  到了这时,他已经有些猜到楼下那些服务员们在笑什么了。紧跟着,他注意到此时的王小明双唇干裂,脸色发灰。头脸之间更是布满了黄豆大的虚汗,看样子已经在这里跪了不少时间了。

  他为何会跪在这里?莫非做了什么错事得罪我老?

  方榕看到他现在这样,心里一紧:“小明,怎么跪在这里了? 快起来说话。”

  王小明还是没理他。

  看他眯着眼睛,莫非是睡着了?带着一肚子的好奇,方榕伸手轻轻的推了他一把。“小明,小明!”

  “师父,你回来了?”

  好像忽然从昏沉中被惊醒了,眯着眼的王小明打了个激灵,连眼都没完全睁开,嘴里就嚷嚷了起来。

  不但如此,看样子还陷溺在昏沉中的他是一转身,头都没抬一下,手却向后抱了过来。

  “师父?”方榕在心里一愣的瞬间,双腿已经被他抱了个结实。

  “小明,小明!”被他抱住了双腿的方榕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弯腰轻拍着他的肩膀,等他自己醒过神后放手。

  “啊!榕哥!”

  此时已经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的王小明抬头一看自己抱住的是他,那张泛灰的脸顿时红的像个猴子屁股,紧抱着他腿的双手也像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榕哥,你回来了?”在含笑的方榕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缩回了双手的王小明依然跪在那里,半低着头,神色尴尬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嗯,刚回来。小明,你怎么跪在这里?”方榕也不拉他,只是蹲下了身子,含笑望着他问道。

  “我想拜吴老为师,和他学医术。可是吴老不答应,所以我就跪在这里等他答应。”低着头的王小明的回答,并没超出方榕刚刚从他举动中推断出来的范围。

  他果然是想拜吴冷泉为师,可这又是为什么?

  “小明,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起拜吴老为师,三哥知道吗?”方榕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要拜吴冷泉为师,只好再次问他。

  “三哥他干脆不理我!”这句话冲口而出时,又羞又急的王小明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强忍了三天三夜的泪水终于还是冲出了他的眼眶。

  迅速的低下头,王小明死命的把头往自己怀里塞。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特别是面前这个方榕,他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

  “ 哦,那你继续,我先回去了。”出乎王小明的预料,方榕并没有再问他什么,也丝毫没有继续劝他地意思。就那么站起身,淡淡的交待了一句后,转身走了。

  王小明心里虽然对自己刚刚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羞又恼,但依然对此时方榕的不尽人情,也有些的诧异。

  以往地方榕好像不该是这样的人,怎么现在他也变得和三哥一样了?

  他刚想抬头看看,却又听到走远了的方榕那里传出了声音:“现在三哥他们在那里?”

  “三哥到我们以前临时聚会的地方开会去了,其它的人我不知道。”差点让方榕给看到泪眼的王小明,死死将头埋在了麻木的双腿上,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这一刻,他已经下了决心,不到脸上的泪痕完全消失干净,他就绝不抬头。其实,已经昏昏沉沉的他忘了,泪痕除了自然风干之外,还可以被人自己给擦掉。

  回到住所兼的办公室,方榕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衣包杂物之后,坐在那里稍微静了下心神,就决定先去赵三开会的地方找他。

  他知道,已经有了宾馆二楼会议室可用的赵三,如果不是遇到了特殊情况,绝对不会再去用他以前只有在情况危机时,才会招集手下开会的地方去开会。

  莫非自己不在的这几天,他那群手下又闹出事来了?

  就在方榕心里这么担心,准备出去找他的同时,一脸怒意的赵三正瞪大了眼睛,用他那双锐利凶狠的虎目瞪着他的那群手下,让窄小的房间内,充满了呛人的危险气息。

  “三哥,并不是兄弟们想故意找给你找麻烦,只不过达叔那老东西欺人太甚。

  每天不是揪这个兄弟回警局去问话,就是当街逮住那个兄弟,在大庭广众之下搜身羞辱。

  而且我们越是老实,他就这么恶整的越来劲。你说我们这次回来都干什么了?这不都规规矩矩的想跟着三哥你作回正经人么?他干吗整天吃错药了一样的和我们过不去?

  今天长贵哥也是忍不下这口气,冲他吼了几句,结果他立马又将长贵哥给铐回了局子。听说还要拘留他十五天,你说这种日子我们怎么过得下去?所以兄弟们才合计着想去教训教训这老东西。

  其实,我们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并没想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三哥你就别生气了。再说这不我们都还没去吗 ? 三哥你就消消火,别生气了。”

  看到赵三从进屋后,就冷着脸拿眼睛瞪着自己这些人,这三十几个被赵三急召到这里来开会的大汉中,以铁蛋和包打听为首的几个心里有鬼的人,马上就胆虚了。

  还是包打听机灵,一看赵三脸色不对,那双闪着寒光的双眼不时的在自己几个人脸上扫来扫去,没过一会,他马上就明白是他们几个人暗里合计定下的事露馅了,所以就赶紧开口坦白和解释。

  因为跟了赵三这么多年,他太了解赵三的脾气。如果现在自己不说,等一会要是让赵三给点出来,那等待他们这些人的可不是一般的教训,十有八九是要受辟头之苦的。

  而以往在这种类似的情势下,只要他们自己先坦白出来,再说明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如果理由充分的话,赵三不但不会处罚他们,反倒有可能会带着他们去出了这口恶气。所以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是啊,三哥,别生气了,兄弟们也就是忍不下这口恶气,才想乱想法子而已,并没有要恶整的意思。

  不过达叔这个老家伙最近实在是很过分,他凭什么整天就这么消遣我们?长贵哥才被他从局子里放出来两天,今天又给弄进去了。这几天那个兄弟没受过他的气和羞辱?三哥,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

  一看包打听站了出来,另一个主谋铁蛋也站了出来。和软语相求的包打听不同,他的话里还是明显的带着一股子怨气。

  冷着脸的赵三听到这里,脸上表情不变,不过心里却涌上一阵酸楚。

  他知道,原本对自己这些人还略有容忍的达叔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这完全是因为自己从他眼皮底下,眼睁睁的被放出来给刺激的。

  其实当初在和方榕商量,最终由方榕请动背景如迷的林长青出手帮忙的那时起,赵三自己就已经考虑到这样做会激怒警方,进而对今后的自己会产生不利后果。

  但是,自度已经和被天妖附体的方榕一样,早就没有了将来的赵三,还是没预料到这件事在激怒了聊城警方的同时,还将达叔也给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初他投案的时候,之所以选择了达叔,就是希望能借着自己投案的这番举动,把自己的诚意和不得已带给达叔,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原本想着,就算自己在通过林长青暗中帮忙,从法律的层面上将自己弄出来后,也还可以用继续待在聊城,并不远走高飞的举动来证明自己并不想逃避什么的意思。

  可没想到这些在他以为会让达叔理解的举动,却恰恰成了让达叔更觉羞辱的证据。对于这一点,从前几天达叔忽然开始频繁做出针对他手下的这一系列举动的最初,他就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

  可当时,整天被诸事缠身的他,实在没有顾上这个。只能抱着这只是向来通情达理的达叔一时的气愤和冲动,发泄上几天后就能停下来的侥幸念头,想拖过最忙乱的这段时间,以后再和达叔做进一步的沟通,争取他的谅解。

  可没想到,今天下午,就在他正准备再去聊城电厂催一催的时候,近来一直跟着包打听他们一起厮混的黄毛,却慌里慌张的跑来找他,偷偷告诉他王长贵又被达叔带回了警局。而铁蛋和包打听他们知道后,就忍不下这口气,准备今晚在达叔回家的路上埋伏,他们要给达叔放黑砖。

  赵三当时一听到这消息就急了,在这时候给达叔这样的人放黑砖,这不是老虎头上拍苍蝇,找死吗?

  所以他立即紧急召集所有的手下开会,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群胆大妄为、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因为这些天来,赵三已经为了给他们解决出路而操碎了心,没想到他们不但不领情,而且还要偏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和刚刚有一点良好局面的七星实业找事。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赵三才算是真正的死了让他们自己选择出路的心,决心用铁碗来让他们服从自己的决定。

  可没想到,把他们召集到这里之后,他们就能聪明到不等他开口说话,一下子就把整个事情的原委都统统倒了出来。这在出乎他预料的同时,也让他的心,再次隐隐的痛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自己惹出来祸的啊!”

  想到这里,赵三长吐出一口闷气,心一横,自己就暗暗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这个决定已经做出来了,那么他们准备偷偷放黑砖的事就可以暂时放过不提。

  于是,赵三脸上收起了冷漠,反而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准备偷偷去放黑砖这件事,就算你们解释的有道理。这件事就此打住,谁都不许再在暗里捣鼓这事。达叔方面,三天内我去搞定。

  我这次找你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现在你们给我说说,为什么书店那边招人你们没几个过去?保安公司那边招人你们也还是没几个人过去,就是去了的人没过两三天也都又不去了?难道你们就想这么游手好闲的等着我养你们一辈子?就算我肯养你们一辈子,难道你们的父母和老婆孩子也要靠我来养一辈子?”

  话说到最后,赵三的声音里明显出现了冰冷的意味。

  “三哥,我们不是那意思。”包打听一看这下糟了,现在的赵三比刚才冷着脸的时候还要生气,所以犹豫着扫了低头抽闷烟的各人一眼,小心翼翼的解释到。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啊。”赵三的眉锋一挑,有些阴阴的问道。

  “是这样的三哥,不是兄弟们不想去开书店、做小老板,可是我们这些人,三哥你也知道,打小就都不爱念书,所以才出来混。你说现在让我们去卖书,那不是笑话吗?所以除了喜欢看小说的丁家那两兄弟外,我们就都没去了。”

  包打听一看赵三真的要怒了,所以赶紧急着解释。

  “嗯,那保安公司呢?难道你们这些人连保安都做不了?”赵三的眉峰再次往上挑了挑。

  “保安公司……”迟疑着,一直在一个人苦苦应对的包打听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

  到现在,他们个个还都低着头死命的抽烟,没人出来帮自己说一句话。他心里一恼,再加上那理由也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所以就干脆头一低,也不吭声了。

  “说啊,怎么都不说话了?妈的,平时不是都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一群孬种!”

  赵三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一群人,越说越怒,最后他就在那声孬种的厉喝声里站了起来,一把掌将身旁的八仙桌拍的摇晃了起来,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

  “三哥,不用再这么拍桌子瞪眼睛的,兄弟们不说,我铁蛋告诉你就是。”

  就在他怒火再次狂升的前夕,一直低头抽闷烟的铁蛋猛的红着眼站了起来,看样子他也生气了。

  而这,也是在赵三成为他们老大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敢在他发火的时候,站起来和他硬顶。

  “嗯,你说!”尽管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顶撞自己,但是赵三却并没有如其他人想象的那般生气,只是狠狠的盯着铁蛋看一会了后,反倒收敛起了怒气。

  就在这时,方榕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方榕?你回来了!”赵三一见他,郁怒的心情就立刻好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就不用再支撑的这么孤单了。

  “三哥,你觉得我这么做合适吗?当时我没办法问你的意思,只好就那么说出来了。”

  等方榕和赵三走出那间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用的临时聚会地时,夕阳和晚霞已经映红了西边的天际。

  “在我因为太忙而疏忽和他们沟通的现在,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就在斜阳的余晖里,赵三夸张的耸了耸肩,笑了。

  “那就好,不然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呵呵。”同样也感觉到十分轻松的方榕也学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膀后,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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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9 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才,就在方榕进去和赵三他们经过简短的招呼之后,集会继续进行。正要说话的铁蛋也没当他是外人,径自就将他们不去保安公司的理由说了出来。

  他话说了许多,不过总结起来意思只有两个,一是这么多年在街上晃荡,自由惯了,去了保险公司怕受不了那里的约束。

  二是他们不想去给别人当手下,只想等着聊城酒楼再度开张之后,继续去那里帮忙。

  总之一句话,他们是除了赵三之外,不想受别人的指挥。要是三哥觉得他们这也算错了的话,任凭他怎么处置都行。

  他们这样一表态,当着方榕的面,赵三反倒不好再硬逼他们就范了。

  因为自己兄弟们的脾性赵三自己清楚,本来出来混的这些人就很光棍,很爱面子。如果自己在方榕面前,还按照原先想好的那种方式硬来的话,恐怕一方面会寒了他们心,另一方面,也会让已经钻了牛角尖的他们,对方榕此时出现的动机产生误解,反倒毁了他们近来刚刚和方榕培养出来的那点认同。

  如果那样的话,就算今天表面上他们肯因为的自己压力而就范,但是以后时间长了,还难保不出现其它古怪的问题。

  还好,就在这敏感的时候,方榕站出来说话了。

  首先,他直接告诉面前的这些人,赵三之所以冒着致命的危险再度出现在聊城,就是因为割舍不下他们这些跟着他多年的兄弟。赵三现在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换他们今后的出路。

  其次,眼下这出现在聊城的七星保安公司只是七星实业的一部分,而七星实业是由他和赵三,还有其它两个朋友合伙开办起来的,所以到七星保安公司去做保安,并不是去给别人当手下,而是为了更好的给七星实业将来的一大堆项目提供安全服务。

  另外,聊城酒楼现在也已经由赵三将它做成实物股本,变成了七星实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就算他们以后去酒楼帮忙,也还是在给七星实业帮忙。这在实质上,和现在去保安公司并没有任何的分别。

  而且新开的聊城酒楼除了必要的人手之外,并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容纳下他们这么多的闲人。因为他们并不会厨艺,除非他们愿意去做跑堂的服务生。

  除了这些项目之外,还可以供他们自己选择的出路有两个,一是去到已经被七星实业收购的聊城印刷厂、食品厂和水产养殖厂当学徒。

  二就是由七星实业代表赵三,发给在座的每一个不愿意纳入这个体系的人三至五万的现金,做为他们今后谋生的本钱。

  但同时,凡是拿了钱的人,也就从此和已经成了七星实业大股东兼总经理的赵三断绝了以前的关系,再无任何瓜葛。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就是这么两条,随便他们自己怎么挑。

  结果,这些话经过赵三的默认,让那些混混们乱了好一阵。不过最后结果还算不错,除了已经对赵三产生了不满,而且也已经在道上厮混惯了的铁蛋一个人,表示要拿钱走人之外,其它的所有人都决定留下来继续听赵三的安排。

  而赵三当时就再次告诉他们,以后不是听他赵三的安排,而是听整个七星实业的安排。

  于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就在这斜阳的余晖里变成了过眼的云烟,赵三心头的重担总算放下了一半。

  可是他随后又想到另一半,刚刚轻松了一点的心里又充满了一种苦笑不得的沉重:“方榕,你回来的时候见过小明了 ?”

  “呵呵,见过了。他怎么会忽然想要拜吴老为师的 ?我看他好像已经跪了不少时间,不过我没多事去管他。”

  “嗯,已经跪了有三天三夜了,我也一直没去理过他。”淡淡的苦笑着,赵三说到这里,忽然站住脚步,正色问道:“方榕,你对小蒋有什么打算?”

  “我对小将有什么打算?”方榕一愣,随即就在夕阳的余晖里,淡淡的苦笑起来:“三哥,你说我能对小将有什么打算?”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方榕心头还是没来由的闪过了一丝苦涩。

  现在,他已经基本明白赵三问这话背后的意思了。忽然间,他失去了继续张口的兴致。

  而赵三,也在深看了他一眼后,轻轻拍着他肩膀叹了口气:“咱们两兄弟,是命里注定的天煞孤星。”

  方榕抬头,两人相视苦笑。就在夕阳那一抹最后的余晖拉下的长长影子里。

  “达叔,我等你好久了。”

  夜幕降临时分,达叔刚从警局出来,就迎面碰上了向他走来的赵三。

  “哦? 赵总还会有事来找我?不过我今天已经下班了,如果是公事的话,明天请早。要是私事的话,免谈。”

  冷冷的扫了赵三一眼,达叔将拿在手里的帽子戴到了头上,脚步都没停一下。

  “达叔,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眼睛被他头上忽然白了一半的白发一晃,怒气上涌的赵三不由的又放缓了口气。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要是想救你手下的杂碎出去的话,再去省城请那位大律师吧,看看他还有没有办法将拘留的人也给弄出去。”这次达叔连横他的那一眼都给免了。

  “真不给我赵三一个解释的机会?”听到他口中的那声杂碎,赵三的声音也变的阴冷了。

  达叔心头怒气狂涌,刚要停步怒斥,却又在转头的那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跟我来。”

  因为就在转头的那一刻,他看到半影在灯光下,半影在暗处的赵三站在那里,眼里带着几分瑟瑟的寂寥和几分冰冷的决绝,就像一头随时会消失在黑暗深处的孤兽一般的孤单。

  他心弦深处,被愤怒压抑到了某个角落的柔软再一次被轻轻的触动了。

  “达叔,我一直很尊敬你,就像尊敬我并没有多少记忆的父亲一样。所以我今天还要来找你,主要是想给你说几句我的心里话。当然,信不信全在你。”

  一进达叔的办公室坐下,赵三便摆开了开门见山的架势。

  径自点起了一颗烟,达叔冷着脸做了你继续的手势。才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消瘦和苍老了许多。

  “在说这几句话之前,我想请达叔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年来,我赵三可曾昧着良心,做过真正对不起本城父老的事 ?我是光指从天理人心上来说。”

  达叔皱起了眉头,不愿违心的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有时候,人心和法律对一些事的评判标准,是不一样的。

  “应该没有吧?否则达叔你现在也不会沉默。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来说说最近发生的事。达叔,咱们先不说我是否参与了南郊的那次可能发生过的械斗,还有随后长风开发区那边的血案。我现在只想问问达叔你,在我赵三出门,下面那些兄弟又从街头上消失了之后,咱们聊城的街上是更太平了,还是更混乱了?

  不知道在街上的那些乡亲父老被外人肆意欺辱的那会,达叔你在做些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不见你像现在这么卖力?达叔你告诉我啊!”

  侃侃而谈的赵三话说到这里,语气变得锋利如刀,大有反过来问罪的意思。

  “你来,就是想给我说这些狗杂碎的废话?”被问的有些发急的达叔强压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吼,刻意的眯起了眼睛。

  “不是!”又一次听到了杂碎这个字眼的赵三双眼一瞪,干脆的摇头。

  “我来,原本只是想来告诉那个曾经被我这个杂碎尊敬过的达叔,以前那个被人们称为血狼的赵三,自他再次出现在聊城的那时起,就已经彻底的死去。现在出现在聊城父老面前的,只是个想跟这贼老天预支点时间,为曾经跟过他的那些人寻找到一跳正经活路的影子而已。

  但是,当我从我尊敬的人口中三番两次的听到杂碎这个字眼之后,我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现在我只想告诉他,现在的赵三既然已经没人肯信了,那么,也就无所谓理解不理解,解释不解释了。

  总之,以后不管是谁,如果不择手段的逼太狠,那就休怪我六情不认,佛阻灭佛,魔挡弑魔!”

  “你敢!”再也忍不住胸口翻腾的怒气,达叔拍着桌子跳着吼了起来。

  “达叔,擦亮你的眼睛,你就知道我赵三究竟敢还是不敢!打扰了,告辞!”青白着脸,阴阴的一笑,赵三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走到门外,被夜晚稍有些清凉的风一吹,赵三这才发觉自己的情绪刚才是真过激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心头却并没有太多后悔的感觉。

  因为那句达叔口中一再冒出来的那个杂碎,已经彻底的把他给激怒了。

  “榕哥,你就帮帮小明吧,不然他会一直跪在那里直到昏死的。”几乎就在赵三找上达叔的同时,回来的路上就和他分了手的方榕也在来到宾馆的门口时,遭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从嘴快的黄毛口中,知道了他回来的小将和林晓菡正站在宾馆门口等他。

  见面还没等招呼打完,这几天因为小明的奇怪举动而担心坏了小蒋,就用一种要哭出来的声音求起了方榕。

  “就是,我看那家伙倔的和一头驴一样,不管莲姐怎么劝他都不肯听,他那个老大赵三又干脆不去管他,害的莲姐这几天都为了他哭了好几次呢。榕哥你就帮帮他吧。”

  还没等方榕说话,林晓菡也在傍边开始帮腔了。不过她和满心焦虑的小蒋不同,她还是细心的注意到了这次回来的方榕身上,那一点和以往相比的细微不同。

  起码,现在的方榕脸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一抹像桃花似的肤色已经不见了。而且现在的方榕脸上,那双以前不管怎么看,都会隐隐闪动着一抹阴郁的眼睛深处,流露出的却是一股很奇特的平静和深邃。

  那是一种能让他整个人都变的像大山般沉稳而又坚定了起来的平静和深邃。这一刻的方榕,看在她眼里,真的和以往很不一样了。

  当然,现在还不是细致研究这些的时候。

  “呵呵,你们要我帮他,总该让我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吧?说真的,我刚回来,还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跪在那里呢。”方榕呵呵笑着,就想请她们上楼去坐坐。

  “榕哥,你不是刚和赵三在一起吗?怎么,他没对你说?”同样有些倔强的站在那里,小蒋脸上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上去的架势。

  “小蒋,不许这么没礼貌的称呼三哥。他不管小明,我相信有他的道理。至于刚才么,我俩都太忙,没顾上说他的事。现在我等你来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榕脸色一正,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以前和小将说话时的那种亲近和宽容。尽管这种改变很细微,但是身为女性的敏感,还是让小将和小林都同时给注意到了。

  “榕哥,我并不是想对他无礼,可是他做为小明的大哥,却在小明出了问题的时候对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的,就连我想去替小明求求他,他都不肯见我。你叫我怎么对他有礼貌?”

  小将觉得十分委屈,泪花就在眼眶中打滚,可是为了帮到小明,她还是忍着没有哭出来。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在榕哥面前哭出来,自己十有八九就会跑开。因为她不希望让方榕看到自己为了别人流泪,特别是在还有小林在场的情况下,她更是不想。

  “是小明让你去求三哥的?”出乎她俩的意料之外,这次方榕不但没有像往日那样放缓语气,反而眉头一皱,语气更加的严厉了起来。

  “不是,那头倔驴根本就不听莲姐的,也不让莲姐去替他求三哥和那个吴老,他说那是他做为男人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帮忙。”

  小心翼翼的,这次开口的是林晓菡。因为她发现现在,如果再让小蒋开口的话,她很可能就会直接哭出来。

  “嗯,这还差不多。”

  方榕脸上严肃的神色这才稍缓:“傻丫头们,有些事真的就和小明说的一样,那是身为男人的我们应该自己去面对和努力的事,这是你们不会明白的。

  来,现在我请你们吃饭,饭桌上你们再告诉我,他到底为何要在那里长跪不起。让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看看该如何帮他。”

  “榕哥最讨厌了,又叫我们是傻丫头。”嘴里嗔怪着,这时分外聪颖的林晓菡暗暗拉了拉还在那里生气的蒋青莲。

  因为她再一次敏感的发现,现在的方榕真的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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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9 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奏

  “罗头,你真会给我找事啊,呵呵。”

  吃过饭回到宾馆,方榕一见到正在等他的罗发荣,就半真半假的嚷嚷了起来。他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走廊的尽头王小明还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并没有起来。

  “小方,怎么一回来就编排我的不是?”

  罗发荣这会看来心情也不错,并没怎么在意他的埋怨,反倒在和他握完手之后,端详了半天:“看上去气色不坏啊,小方。事情都办完了?”

  “还行,都办完了。请坐!”方榕笑着招呼他坐下。

  “我们这边一切都进展顺利,工地上进度很快,质量现在也有咱们聘请来的人给盯着。三哥那边,聊城电厂的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往韩家寨里布线,估计再过十来天就能开始供电。

  寨子里,除了淡水进化站已经开始动工修建之外,每家每户的卤虫养殖基地也已经开始着手动工。至于眼下他们吃水的问题,按照咱们商量好的计划,已经专门拨了一笔款子,和寨子周边那几个有井的村子买到三个月的用水权,基本上暂时解决了他们的吃水和用水的需求。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根据林先生派来的那几个技术人员的建议,我们已经安排吴工他们再打一口专用机井。也好将来卤虫开始量产的时候,和吃水的机井能分开使用。

  因为按照技术人员的说法,吃水的那口机井,它的中间过滤层在取水的过程中,会大量的过滤掉地下水中的卤虫原虫。如果这样的话,等以后量产起来,恐怕会对生产不利,所以要再打这口专用机井。

  另外,咱们已经收购成功的那三家企业的资产重组和人员调整也已经开始进行,这个项目暂时由我挂名负责。其实主要还是由咱们招聘来的人分成了三个小组在那里工作。通过这些天的运作来看,他们的表现还都很不错,基本上各项工作都能比较顺利的展开。

  最后,要给你汇报是经过吴老和他找来的那几个人的努力,咱们的七星斋医馆也已经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现在就等着你这个老总一声令下,让它开张呢,呵呵。”

  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停住的罗发荣在方榕的等待中,不紧不慢的点上了一颗烟,这才又在袅袅升腾的烟雾中轻轻一笑:“报告方总,俺的汇报已经汇报完了,请指示。”

  说完,他和被他逗笑了的方榕一起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其实这些事情的大致情况在吃饭的时,方榕已经听小林和小将她们简单提起过了。不过能在罗发荣这亲手操办的人口再确认一次,还是让他感觉很欣慰。

  看来在自己不在的这十来天里,同伴的成果斐然啊。

  一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从回来到现在,自己还没见过吴冷泉和张振这两个人,他们都干吗去了?尤其是这个张振,不但人没见到,刚才在罗发荣的介绍里,也没听到他负责的保安公司组建的情况,难道是他这里出问题了?

  “罗头, 张振他人呢 ?还有吴老,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他们的人影? ”

  “吴老和他找来的那几个人还都在医馆那边忙着做最后的准备,每天都回来的很晚。至于张振,我不知道他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哦? 那保安公司组建的如何了? ”方榕一听罗发荣这话,就知道张振那里果然出了问题,不然以罗发荣的性格,是不会这么避而不提的。

  不过罗发荣现在的这种避而不提,也在另一方面让方榕觉得很欣慰。因为这也预示着罗发荣和的张振之间的关系开始有所改善了。否则,要是换了以前,张振负责的事情要是出了问题,罗发荣还能这么消停着?怕是早就开始讽刺和嘲弄起来了吧?

  “这个张振我和三哥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搞得,你说组建保安公司就组建保安公司吧,可是这事一到他手里,就全变味了。

  本来,三哥原先那些手下大多都进了保安公司,咱们的招工启事贴出去后,来报名的年轻人也有不少。可他偏偏弄出了个什么体能测炼,硬是把咱们以前测试黑市拳手的那一套拿了出来,逐个测试应聘的人。结果除了三哥手下还有几个勉强过关之外,其余所有参加测试的人全都被他刷了回去。

  本来这件事反正是他负责的,如果他觉得只有通过测试的人能留用,那也是他的管辖范围,我们也不会说他什么,可他在随后的几天里,又叫通过测试的那几个人,每天都按照他的锻炼标准减半,来跟他一起训练。

  你也知道,像他那样疯狂的训练方式,就算减半之后,放到一般的黑市拳手身上也会招架不住,更何况是那些刚刚勉强通过测试的人?

  结果没出三天,他又把那些完不成训练标准的人都给赶走了。紧接着他自己也开始整天的乱跑,早出晚归的,谁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咦?这些事三哥都知道吗?”方榕听到这里,发觉这事怎么好像听着不对啊,所以一下子注意了起来。

  “知道啊,你不是临走之前安排三哥全盘负责公司的吗?这些情况我都这么清楚,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罗发荣有些奇怪的望着面色变换不定的方榕,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

  但是方榕听到这个答案后,整个人却愣在了那里。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傍晚赵三和自己走了一路,却基本上没提有关公司任何事的意思了。当时他自己还以为那时赵三知道他不怎么想说话,加上他自己也猜公司一切正常,所以都没再提公司的事了呢。

  原来那是因为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挡子事!

  难怪今天下午,赵三会去找他的那些手下去那里开会。难怪自己在听了铁蛋说的话后,觉得他们关于不想去保安公司时的那两点理由是那么牵强。原来根本不是他们不愿意去,而是张振定的标准太高,他们根本就进不去!

  一想到这里,方榕一下子又想起当时在自己表完态后,面对着那群愿意留下来听从赵三安排的那些个兄弟,赵三最后说的那一句话。

  “今后不是听我赵三的安排,而是全部都听七星实业的!”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赵三为了给自己面子,加深那些人对七星实业和自己的认同,才那么说给他们听的。现在看来,原来是说给自己听的啊,惭愧!

  方榕几乎在想明白这些事的同时,就意识到了在这件事上,赵三表现出来的克制和他的风度。当然,还有他淡淡的傲气、

  要不然,凭着他七星实业四大合伙人之一的身份,凭着他和自己的关系以及他对聊城的熟悉,当时还代替着自己全盘管理公司大小事物的他,怎么可能在知道张振这明显背离了组建保安公司原意的举措后,一直都没做什么反应呢 ?

  要知道,张振的这些举动,第一个针对的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兄弟。而他,却是为了能让他这些兄弟们能吃上一碗安稳饭,而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下山回到聊城的。

  但张振这件事上,他却忍住了,并没有利用自己现有的身份和权力,为了他那些他宁愿冒着生命危险而为他们寻找出路的兄弟们,去和张振发生任何的冲突,甚至他连提都没有提。

  这需要多大的忍性和克制?但赵三却硬是做到了。

  他宁愿自己下去和他的兄弟们做进一步的沟通,争取他们的谅解。为了达到目地,他甚至都可以决定用铁腕去强迫他们屈服,却不肯在自己面前先提这件事的一个字。

  这让方榕在想明白这件事的同时,也深刻的感受到了赵三对他的信任和体谅。但同时,也让方榕再一次清晰的领略到了隐藏在赵三骨血里的那种逼人傲气。

  因为他在做出这么多容忍和克制之后,并没有在见到方榕的时候,告诉方榕这件事,而是选择了沉默的平静。

  “三哥,你这是在毫无保留的信任我还是在考验我呢?”一想到这里,方榕脸上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

  “喂,小方,发什么呆啊。你说怎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的医馆什么时候开张合适?你这个老总既然回来了,就得开始拿主意,这么老等着总不是个事吧 ? ”

  “张振我等下就去找他谈谈。其它的事就按你们原来计划的继续进行就是了。至于医馆开张的事,等回头我问过吴老的意思后再做决定。我的意见是,如果都准备好了的话,后天就可以开业。”

  一说到这里,方榕忽然想起了至今还跪在吴冷泉门口的王小明。尽管现在他已经被接连出现的事搞的头大如斗,心里急着想立马去找到张振去问个究竟,可是一想起王小明那暗灰色的脸色和小蒋刚刚对自己的拜托,他只能耐下性子,先来解决这件事。

  “罗头,前几天你究竟给小明说了些什么?让他连着几天都在吴老门前长跪不起?你这不是在给吴老和大家添乱么?现在连我都牵扯上了。赶紧说说你到底给他说了些什么,让他这么不顾一切的要拜吴老为师。”

  “嘿!你一提起这事我就头大如斗。没想到无意中和他说了几句话,就闹成了现在这样子,弄得我现在都怕经过走廊。更别提遇见小蒋和小林那两个小丫头时的狼狈劲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现在是总算明白这句老话的真意了,悔不当初啊!”

  一听到方榕提起这几天来自己最头痛的事,罗发荣顿时有一肚子的苦水要给方榕倒。

  “废话少说,还不赶紧老实坦白? 不然我都要麻烦了,呵呵。”方榕看到他的那副样子,乐了。

  “那是几天前……

  罗发荣见状,也嘿嘿干笑了几声,开始给方榕说起这件事的原委来。

  原来,那天他从工地返回宾馆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从赵三那里出来后,接连苦苦琢磨了几天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本事,该有什么本事的王小明。

  当时王小明正蹲在路边叼着一颗烟在那里发呆,一脸的无精打采。

  罗发荣一看,就上去问他在这里干什么?为何一脸的不开心。结果王小明就忽然问他:“这世上不违法的行当中,那一行最容易让人赚到很多钱,还且还能同时获得被人们羡慕的地位?”

  “当官啊!”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罗发荣的口中就崩出了答案。速度之快,就连他自己都暗暗有些吃惊。

  “官我这辈子做不了,也没想过要做官。我问的意思是,适合我去做的。”王小明皱起了眉头,不过并没有生气。

  “你的意思是适合你做的行当? ”

  罗发荣微微觉得有些好奇,也认真了一些。做为一个中年人,能被一个年龄只到自己一小半的年轻人问前途,即便是他,心里也会涌出一股淡淡的责任感。

  “嗯!三哥要我想清楚我能做什么,可我想了几天都想不清楚,所以很头痛。”烦躁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王小明遮遮掩掩的把他和赵三之间对话的意思告诉了罗发荣。

  罗发荣的眼光多毒啊,一听就大体明白了王小明内心的担忧的现在的焦虑,便也认真的替他想了起来。

  这一细想,他才发觉像王小明这样的人,尽管年纪不是很大,按道理还有机会学做任何一个正经行当。但是以他在街头厮混出来的脾气和个性,再加上他那可怜的读书经历,要想在眼下的聊城,很快从某一正经行当得到他想要的那些,还真是非常的不容易。

  其实何止是他,就是对于任何一个正经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目标都是很不容易达到的,除非能出现奇迹。

  “普通人?奇迹!”

  脑海中一闪过这两个词,罗发荣的眼里就是一亮:“哈,有了。小明你去拜吴老为师!”

  “去拜吴老为师?你是说去拜那个为我治伤的吴冷泉为师?”顿时激动了起来的王小明一时有些不能肯定他的意思。

  “对啊,就是拜他为师!本来在所有的正经行当中,做医生就是个非常热门的选择。不但来钱快,而且还整天被病人和病人家属们给围着求着,这不正符合你刚问的要求吗 ? 再说现在有吴老这么厉害的名医就在你面前,他岁数也大了,如果你能拜他为师,学到的一身医术的话,在这个聊城谁见了你会不尊敬呢?”

  罗发荣越说就越觉得自己出的主意有价值。

  “可我怕我自己没文化,就算吴老肯教,我自己都学不出来。再说现在才去学,天知道那天才能出师呢,我觉得这个主意不好!”

  一想起吴冷泉连自己的伤势都用一根柳树枝就给搞定了的事,王小明那里还能不动心?自己的肩伤在省城最大的医院,可是被判了死刑,残废定了的。

  所以他尽管嘴里说着这些托词,但两只眼睛却叽里咕噜的乱转个不停。

  罗发荣那是谁啊? 怎么还能看不明白他的这点心思? 再说他可是当初亲自将吴冷泉接到韩家寨的人,而且还亲眼见识过吴冷泉和那降头师斗法。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吴冷泉这个人早已经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再者,在罗发荣的心里,像吴冷泉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如果落到普通人眼里的话,那不就是所谓的奇迹?所以,罗发荣私心里认定,只要他答应收王小明为徒,他就一定能将王小明给教成个像他一样的名医

  所以当时罗发荣故作神秘的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小明,只要你能让吴老收你为徒,我保证他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很快学成名医。你仔细想想,能让韩老太爷专门写信去请的人他能是一般人吗?

  相信你也注意到了小方对他的态度了吧?那可是和韩老太爷差不多一样的尊敬态度。你绝对值得试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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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明听了这话,细细一想,一切果然和罗发荣说的一样,所以当下脑子一热。就下了决心跑去宾馆,要拜吴冷泉为师。

  吴冷泉当然不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收什么徒弟,所以他就一直在那里跪了下去。任谁去劝都不听。

  而唯一能让他听话的赵三从罗发荣这里知道这个事情后,只是淡淡的一笑,根本就没有去劝说的意思。他不但没有去劝说,而且从那天起,他经过走廊的时候,对跪在走廊尽头的王小明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让他答应见想为小明而来求他的小蒋她们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经过,罗发荣伸手挠着自己的头顶,连连的叹上了气。因为从前天晚上开始,他就开始抵挡不住小蒋和小林她们的骚扰和埋怨了。

  可是他自己也有苦说不出,不但赵三不管,而且被王小明求到的吴冷泉也似乎铁了心要耗下去。在王小明跪倒在他门口的当天晚上,他就带着他找来的几个人去了七星斋,一忙就是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后来中途回来一次后,他一看王小明还跪在那里,结果连门都进,转身又回了七星斋。根本就不给王小明和其他人开口求情的机会。

  “天,罗头,你还真会给自己和大伙找麻烦啊,你知道吴老是什么人?就这么乱给人找徒弟。”

  方榕听完经过,夸张的用手拍着自己额头,一副为他的所作所为十分震惊的样子。

  “什么人? 不就是隐于民间的医术高人了?最多他就是还会一些法术的隐医高人了。除此之外,他还会是什么人? 再说他尽管医术高明,法术也很厉害,可人毕竟也上了岁数,像他这样与其这么孤单单的一个人白白老死,还不如给他找个徒弟。

  这样一来,不但有徒弟可以在他不行的时候伺候他,另一方面也不至于让他那身高明的医术失传啊,我这也是一片好心。谁知道结果会弄成这样。

  小方,听你刚才的话,莫非这吴老还有其它什么隐情 ?他还是什么人啊?”说着话,罗发荣特意的放低了声音。

  “谁告诉你他是孤单单一个人来者 ? 难道他找来的那些在医馆里帮忙的人,罗头你都以为和他没关系?”方榕看着他大大的摇头。

  “难道那些人都是他的徒弟?”直到这时,罗发荣才发觉事情真的有些不妙了。

  如果那些人都是他的徒弟的话,那王小明这事不就真的彻底没戏了吗?那些人各个都看上去年过四十了啊,这下糟了!

  “对了罗头,以你的精明,这次怎么会办这么鲁莽的一件事 ?”方榕自己说到现在,也开始真为这件事头疼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像王小明这样的热血少年,一旦在这种抛弃了颜面,下定了决心的情势下,还不能达到目地的话,一是从此意志消沉,自尊和自信被彻底的击垮,另一种就是可能会在羞愤之下失去自控,干出些让人预料不到的事。

  当然也有万一的可能,就是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按照方榕对王小明的了解,他觉得这种结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特别是在这件事的背后,牵扯到了他对小蒋的那一份感情。

  原本,方榕尽管觉得不太好办,但是凭着自己和吴老的关系,还有韩老太爷的面子,如果自己开口去求他收下王小明的话,应该还有几分机会。

  可是现在跟罗发荣这么说着说着,方榕自己心头的那份把握,也慢慢的被消融掉了许多。

  自己真的有几分把握吗?

  对于这一点,现在的方榕也不敢确定了。

  “还不都是我上次去药都镇接吴老的时候,看到的一切给害的。”苦着一张脸。罗发荣开始了他自己的辩解。

  “上次我和韩二拿着韩老的信到了药都镇之后,就直奔镇西。因为韩老告诉过我们,到了药都镇之后,如果天还没黑,也没下雨的话,要请的这个人就一定会在镇西口的一棵大柳树下行医。

  本来我和韩二还都以为这个人既然能被韩老专门写信来请,那在当地起码是个了不起的名医,他的诊所就应该在镇西口的大柳树之下。

  谁知道到了镇西一看,哪有什么诊所啊,那里整个就是一个乱糟糟地摊小市场,根本就没一座像样些的房子,也看不到有任何行医的标志。

  后来我们就找大柳树,结果那柳树倒是好找,就在那地摊市场的中间那里。等我们挤到跟前一看,才发现就在那棵柳树下,一群摆地摊的商贩之中,有一个不到三米见方的空地,那里没摆什么摊子,却放着一张长条板凳。

  板凳靠外面的这边头上,挂着一个老大的葫芦。板凳上还有一个人躺着在那里睡觉,除此之外,那三米见方的空地里就再没有其它任何的东西。

  当时我们找不到他,而我又觉的在这么拥挤的市场内,这棵柳树下独独的空出这么一片地方,而且还有个人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躺在那里睡觉,看着怪异,所以就觉得也许可能是他。

  而韩二也认为那葫芦,是代表着以前常说的那种悬壶济世的意思,所以我就试着上去问他是不是吴冷泉。

  结果他说是,起来后,我才发现他是独眼。

  后来我和韩二才知道,在那里,人们都叫他独眼师,没几个人知道他姓什么。因为他对治疗跌打损伤很有一手,而且从很早以前,那个地摊市场还没形成的时候他就在那里行医,所以到了现在,那里众多的商贩才会给他留那么一大块地方。因为他行医的家当就只有那条板凳和那个葫芦。

  后来我们跟着他到了他家里,发现他住的地方也不过是个破棚子,里面尽管收拾的还颇为干净,但那地方小的连进去三个人,都有转不开的感觉。

  就因为我当时多嘴,问过他怎么就住在这里。他回答说孤家寡人一个,也无所谓住在那里。所以后来小明问我的时候,才想起让他给吴老去当徒弟,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谁知道当初的这一点印象现在却害苦了我。小方,你可要想办法帮帮小明啊。不然我可就真的难做人了。”

  絮絮叨叨的说到这里,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罗发荣忽然一咬牙:“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自己掏出一笔钱来找个生意交给小明去做,赚赔都算他的,免得整天觉得这么狼狈。可就是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方榕一听这话,眼睛本能的一亮,随即又黯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俩几乎同时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了吴冷泉独特的嗓音:“你还没走?”

  “我那天来拜师的时候就给您说过了,您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走!”方榕抢出房门的时候,正好听到王小明干哑着嗓门的回答。

  “吴老!”方榕抢在吴冷泉再次开口之前,抱拳快步向吴冷泉走了过去。

  “方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几乎在方榕走过去的同时,独眼一亮的吴冷泉也抱拳快步走了过来。

  几天没见,他的穿着打扮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经和以前有了大大的不同。

  一身青灰色的簇新唐装,抹去了以往他身上那件颇为陈旧的黑布外衣带给他的那抹阴郁。而焕发着红润光泽的脸上,那一颗精光闪烁的眸子更是带着一种精神抖擞的味道,就连那一颗没了眼珠的左眼上的罩子,也换成了和衣服同样的颜色,一洗往日他脸上那种漠然的风霜。总之,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就和以前完全换了个模样。

  “吴老能否再考虑一下小明的事?”

  两人在走廊的中间相遇,各自正容施礼。忽然间,方榕带有恳求意味的声音就在吴冷泉耳边低低想起。

  “屋里说。”出乎方榕的意料,吴冷泉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给了他一个含糊的回应。

  “吴老的意思是?”

  进了屋,方榕也没客气,开口就直奔主题。而罗发荣的耳朵也突的支棱了起来,为了不打断他俩的交谈,他自动承担了泡茶倒水的差事。

  “当下时节,不吃不喝不睡的能在我门前跪上三天三夜,这样的年轻人我怎么会不动心?我之所以不肯答应他,首先是他拜师的目地不正。再者我也怕他吃不了苦。

  对于后一点,别人不清楚,但方榕你应该能够了解。我的医术传承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学上手的。”说到这里,吴冷泉有意无意的横了一旁嘿嘿干笑的罗发荣一眼。

  罗发荣除了嘿嘿的陪着干笑之外,还能说些什么?

  只要吴冷泉不回绝,别说是横他一眼,就是开口骂他一顿,他都能笑着承受下来,谁叫他自己多嘴,搞出这么一出呢!

  但是方榕却在听到吴冷泉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这事的轻重。感情这吴冷泉一直不肯点头,还是在考虑除了医术之外的宗门传承。这件事到了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了。

  因为照吴冷泉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要么干脆不收小明,要收就是连着他祝由宗的传承,都要小明一起延续下去。

  而现在,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了方榕。让他来决定王小明要不要来拜这个师父。

  这样的结果是方榕不曾料到的,一时间,他也陷入了两难之中。毕竟他不是王小明什么人,而王小明也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他是没办法替王小明来决定他的命运的。

  可现在这件事又已经摆到了他的面前,显然,现在正含笑望着他的吴冷泉正在等他的回话。可这一句话,让他很事为难!

  “小方,学习吴老的医术真的会很苦?”一直支棱着耳朵想尽早知道答案的罗发荣这会等不住,他不明白为什么方榕忽然好像有些走神了。

  “很苦,所以我也不知道小明能不能吃的了这个苦。”

  方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修行,不管是巫门还是其它宗门的修行过程中要吃的苦,绝不是像罗发荣这样的普通人所能想象、并且加以理解的。

  “这个简单啊,去问问小明不就知道了?你们等着,我去问。”罗发荣一听就来劲了, 能吃苦,就来拜师,不能吃,就回自己家去。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想这么久吗?

  方榕一愣,随即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给蒙住了。

  “罗头,还是我去吧,有些事你不明白。”方榕在心里暗叹着自己太喜欢替别人操心,给吴冷泉打了招呼后走了出去。

  两分钟后,他扶着两腿麻木到不能正常行走的王小明走了进来。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一进门,一脸激动的王小明挣开了他的搀扶,重重的跪在了吴冷泉的面前,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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