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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阿丝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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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与其说张松在说什么,
还不如说他在边唱边说,也或者是说话的音调里夹杂了一些音乐的旋律:

  你要是带走我孩子的魂

  就请你把它放出来

  我是你的子民

  样样都听你安排

  我是你的奴隶

  一生都由你主宰

  求你了,拜你了

  用我的肢体来换魂

  用我的头颅来换魂

  用我的魂来换他的魂

  这些苍凉凄厉的说唱显然来自某个部落古老的招魂仪式,古老中透着神秘,此番由张松口中发出来,悲凉之中还夹杂着些绝望。

  秦歌心中不祥的感觉又生了出来,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张松在秦歌雷鸣和高桥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脊梁挺得笔直,他没有回身,蓦然拔足,飞快地越过神像,奔到了神像背后的悬崖边。

  秦歌大惊,张松适才的说唱已经表露了他要做的事。秦歌大叫一声张松的名字,顾不上和高桥雷鸣说话,向着崖边飞奔而去。高桥雷鸣此时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紧紧跟在秦歌的后面。

  “站住!”张松回身摆手,他的身子又立在崖边,风吹过来,他的衣裾瑟瑟抖动,就像即刻就要御风而去一般,“你们站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凶手,我无颜再在你们中间苛活下去,又不能忍心看着我的孩子继续昏睡下去。我只能把我自己当作祭牲来献给法力无边的神,用我的魂来换我孩子的魂!”

  “你还这么愚昧!”秦歌大叫,“你的孩子说不定现在已经醒来!”

  张松摇头,悲愤难以自抑:“我意已决,就算我今日不死,他日受到法律的惩处也难逃这个结局。秦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希望你能有机会活着回到外面的世界,回到海城,替我去医院里看看我的孩子。如果他真的能够醒来,你一定不要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

  秦歌说不出话来,不知道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而这时说完话的张松,只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崖头。

  秦歌失声大叫,急步前冲,但当他站在崖边,只见崖下一片黑暗,还有些雾岚隐隐在半山腰萦绕。张松已经消失在黑暗与雾岚之中了。

  秦歌心中自责,张松本来不用死的,因为他的一时疏忽,才让他有机会跳下悬崖。张松虽然已经证实确是杀死童昊和赵清的凶手,但秦歌心里还有些疑问需要他来解答,更重要的是,张松的故事竟然有种奇特的感染力,他已经深深地打动了秦歌。善恶本在一念之间,这世上没有完全的善也没有完全的恶,张松因为对儿子的爱而做出恶行,这其中的因果,有谁能简单地评判出一个是非来?

  “你们看,下面好像有点不对劲。”雷鸣忽然指着阿丝镇的方向道。

  站在崖边,可以看到阿丝镇就在它前方的山谷里,上次秦歌和雷鸣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阿丝镇的灯火才找到了那里。此时已经夜深,阿丝镇就算灯火通明,但那些灯火也该是寂静的。而此刻的阿丝镇,却像有无数飞舞的萤火虫,它们带着点点的光亮在街道上不停地涌动。而且那些萤火越聚越多,渐渐汇聚到一个地方,那地方竟然形成了巨大的一个光亮中心。

  高桥的脸上首先变了颜色,他依稀可以辩认出那些萤火汇聚的地方,正是镇务中心所在的位置。

  镇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人们不会深夜离开家门。但他跟秦歌等人离开阿丝镇不过短短的时间,那会儿街道上还像往日一样寂静,就这点事间,到底能发生什么大事呢?

  “我们赶快回去。”高桥低声道。

  秦歌与雷鸣对视,心中也是大惑不解。他心中虽对高松之死还有遗憾,但突发事件却让他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有预感,发生的事情一定还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难道留在阿丝镇的其它同伴又出了什么变故?他想到冬儿时,脸上已经露出惶急的神色。

  三人转身,齐向祭台另一侧下山的小道那头奔去。

  月光如水,祭台光滑平整的地面像铺上了层银辉,在银辉的尽头,有一团影子孤单耸立。那是一个人的背影,身着白绸宽松衣裤,满头银发,此刻山风掠过,那一身衣裤与银白的头发都在风中猎猎飘动,远远看去,真像一个临风而舞的得道仙人。

  高桥却然止步,片刻后,秦歌与雷鸣奔到他身边时,他摆手止住二人,然后缓缓一步步向前,在走到那白衣人五六步远的距离停下。

  “七爷。”他恭谨地道。

  阿丝镇只有一个七爷,就是阿丝神教的白袍巫师鹰眼七爷。传说他在阿丝神教中辈份最高,让人畏惧的黑袍巫师不过是他的弟子,连阿郎教主对他都要敬重三分。高桥到这高丝镇不过一年光景,从未见过他离开过那座高墙大院,但这晚他却在祭台之上出现,显是高丝镇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鹰眼七爷转过身来,额下白须随风而动,双目炯炯有神,他的精神气,让人根本无法猜测他的具体年龄。

  “我这几日夜观星象,看到西方有灾星甫现,所以心里不安,特意到这祭台之上来解心中疑惑。想不到你们几位也有此闲情,阿丝镇里很少有人会夜上祭台。”七爷面无表情漠然地道。

  高桥欲语还休,这时他边上的秦歌已经上前一步,郎声道:“在城市里住得久了,难得能见到这么璀璨的星空。七爷是世外高人,能长居这山水之间,过得又是神仙样的日子,不知心中还能有什么疑惑。”

  七爷目光一凛,瞬间秦歌好像生出些错觉,真觉得七爷眼中有两道精光射出。鹰眼七爷盯着秦歌,沉默了一下道:“你就是秦歌,来阿丝镇之前是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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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刑警,
专管各类刑事案件。”秦歌补充道。

  七爷点头:“也许阿丝镇真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只可惜,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甘于过这种平淡的生活,你终究是要回到外面世界里去。”

  “七爷慧眼,我不仅要自己回去,还要带跟我一起来的那些人一块儿回去。我们本来跟这里没有关系,也不是自愿来到这里,所以,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回去。”秦歌与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对视,忽然又有了些不祥的预感,只是他不能断定这预感指向面前的老人,还是自己。

  七爷不说话,却径自转过身去,仰面向上,盯着夜空中万点繁星。沉默了一会儿,七爷这才道:“灾星甫现,神道衰落,魔道渐长,只怕灾星降落尘世,就算你想躲也是躲不了的。”

  秦歌皱眉道:“七爷说话高深莫测,满天星斗不过是种自然现象,从中真能预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天道运行,自有其规律,但它又不是无迹可循。”七爷道,“我等凡夫俗子,不能尽窥天意,只能从它的一些征兆去推敲揣磨。这和你们警察破案其实是一个道理,只是你们琢磨的是人心,我等感悟的是天意。”

  秦歌低头不语,似乎觉得这位白袍巫师话中有话,但一时半会儿却也难猜度。这时他边上的高桥上前一步:“刚才我们在祭台崖边看到镇里的人都往镇务中心去,不知道是不是镇里出了什么事。”

  七爷回身正视着高桥,沉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必定是魔神再现。”

  “魔神?”秦歌奇道,“魔神是什么东西。”

  “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不自己下去看看呢?”七爷又仰面观天,竟似已经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秦歌与高桥对望一眼,高桥面上焦虑的神色更浓。

  高桥冲着七爷恭谨地道:“那我们就不妨碍七爷洞察天机了,我们得赶快回镇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七爷仰面不语。秦歌等三人不再多言,越过白袍巫师,便要下山。但这时,七爷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这一生见过三次天现灾星,第一次是日本鬼子进驻阿丝山脉,他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阿丝山中各部族死伤过半,当真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第二次事隔二十余年后,几卡车的青年人冲进我部族,虽不像鬼子那样凶残,但他们杀神灭佛,毁我宗祠,将祖宗几千年留下的物件一把火几乎烧个精光;但那两次的灾星却都还不如这次看到的凶险,只怕这一次在劫难逃的不仅仅是阿丝一脉的部族了。”

  秦歌闻言一怔,停下脚步回过头时,却见七爷已经慢慢向前走去,衣袂飘动自有种独特的悲壮气息。他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隐智者,留下几句谒文便飘然远去。

  “快走吧,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高桥催促他。

  “这老头装神弄鬼,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秦歌无奈地道。

  “我倒觉得他好像话中有话。”雷鸣紧皱眉头,好像还在想七爷的话。

  三人嘴上说着话,脚下不停,直奔山下而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下山却可以省很多力气。他们行至半路,忽见前方山道上星光点点,而且密密排开,宛若一条长龙在蜿蜒而上。接着,他们耳中已经传来低低的喧哗之声。三人止步,心中已隐约觉得这晚的事情不同寻常。那些汇聚到镇务中心的人深夜上山,而且直奔祭台而来,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些光亮越行越近,已经可以看清是镇上的人举着火把蜂涌而动,那些嘈杂声很快就到了他们跟前,他们看到走在最前头的人好像抬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还不是一件,至少有十几件之多。待上山的队伍再近一些,他们看清那些人抬着的哪里是什么物件,分明是活生生的人,而且,那些被抬的人还在轻轻扭动,口中不时吐出些白色泡沫。

  高桥迎上去,队伍前头的人认识他,有人大声叫他的名字,高桥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居然无暇回答,只顾着低头上山。高桥无奈,退到一边,细看那些被人抬着的人,只见他们面色蜡黄,双目紧闭,细细的泡沫不断地从口中涌出,有些人脸上显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有些人则已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让过前面这些人,高桥拉住一个后面执火把的男人,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这时秦歌与雷鸣也赶了过来,他们拉着那人退到路边的山石上,这样,就不妨碍上山的队伍继续前进了。

  那人神色惶急,但被高桥拖住,便喘息着将晚上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阿丝镇这个夜晚注定是多事之秋,竟然有十余人同时生了怪病,刚开始时不停地咳嗽,接着便有些低烧。初时谁也没当回事,但不消片刻,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烧得像块木炭,而病人自己却觉得异常寒冷,身上裹再多的衣服都不管用。这些病人陆续被周围的人送到了医生那里,医生来阿丝镇之前原是东北一座大医院的内科医生,他最初的处理方式就是按普通的感冒发烧打针吃药,但随着患者越来越多,而且大家的症状一模一样,这就不禁让他有些发毛。他再仔细检查,发现患者都有肺膜积水,气管闭塞,肺叶缩陷,吸氧功能丧失等症状,这是典型性肺炎的典型病发症状。但这么多人同时患上典型肺炎,就是一件让人觉得恐怖的事情,这显示患者的综合症有扩散感染的能力。而典型肺炎的起因是因为肺部受细菌侵犯,这些细菌就是我们习惯意义上所说的病毒,它的扩散与感染如果是大面积的,那对于人类绝对是一场灾难。

  如果它真的发生了,那么,它的名字就叫做瘟疫。

  现在,秦歌雷鸣和高桥终于知道七爷口中的魔神指的是什么了。在关于阿丝神教的传说中,阿丝大神普亚米尼毕生都在与阿丝山脉中的某种瘟疫做着斗争,他曾经一度让横扫阿丝山脉各族的瘟疫消失,但他临终前,却嘱咐自己的弟子们,瘟疫并没有被彻底铲除,它还有可能死灰复燃,因此,他要自己的弟子们要永远守卫阿丝山脉的各部族,找出瘟疫爆发的原因,彻底将之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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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传说距今年代久远,久远得根本无法考证它的年代。但普亚米尼预言的瘟疫如果真的在千百年后再度爆发,那么,还有谁能来阻止它的蔓延?

  消息在阿丝镇很快传开,几乎所有人都涌到了镇务中心,这是他们恐惧过后惟一能想到要做的事。镇务中心的人很快将事情报告给了高墙大院里的阿郎教主。黑袍巫师亲临镇务中心,他告诉大家,魔神已至,现在只有阿丝大神的力量才能摧毁魔神,保阿丝镇一方平安。阿郎教主现在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他让大家即刻到祭台上等候,他做完一些必要的准备,便会上祭台与大家会和,共同来与魔神对抗。

  于是大家这才抬着患者,上山去祭台等待教主。

  秦歌皱眉不语,
如果阿丝镇真的爆发瘟疫,这岂是阿郎教主用他的巫力所能解决的。如果不采取措施,阿丝镇这么多人和患者聚在一起,很有可能大家都被感染,到那时,纵是普亚米尼重生,也难挽狂澜了。

  他把这想法跟高桥说了,高桥显然也拿不定主意。大家群情激愤,要阻止大家上山肯定是不可能的事,而且,阿丝镇方圆不过两公里,在这么小的地方,瘟疫一旦传播开来,照样谁都无法幸免,上不上祭台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秦歌目光在上山的队伍中寻找,他想知道冬儿苏河他们是不是也跟大家混在一起。但这时队伍已经过去大半,冬儿他们却不在其中。这让秦歌更加不安,他舍了高桥,迎着队伍上来的方向奔下去,雷鸣知道他担心什么,所以也跟在他的后面。高桥看着他们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跟着队伍上山。他是镇务中心的工作人员,镇上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当然不能退缩。

  秦歌与雷鸣奔到队伍最后,也没见冬儿等人的影子,甚至,他们也没看到胖胖的弹官堂老板董志华。难道冬儿等人不知道镇上出了事,还跟苏河他们呆在弹官堂内?但镇上这么大动静,就算是聋子也能听到动静,再说,冬儿他们呆在弹官堂内,还在等他们带着张松回去,她们一定不会看不到这么多人一齐走在街道上的情景。

  那么,她们没有跟大家一块儿上山,只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她们继续呆在弹官堂内等待秦歌等人回来,另一种就是她们可能出了什么事情。秦歌脑子里立刻又现出祭台上那十三根有着不同面孔的石柱,心中的恐惧随即便涌了上来。那些石柱的面孔神情各异,但此刻在他心里,都变得同样的狰狞可怖。

  “我们快回弹官堂,但愿我们还来得及。”秦歌惶急地道。

  雷鸣想问什么,但秦歌已经径自往山下跑去。

  阿丝镇已是人去楼空,虽然它平时的深夜亦是非常安静,但此刻的静谧中却透着种古怪与诡异。秦歌与雷鸣飞奔的脚步落在街道上,声音似乎可以穿透整条街道,每天闪耀的霓虹此刻大多已熄灭,连路边的民居内都少有灯光。黑暗像一个巨大的幽灵,已经几乎将整个阿丝镇都吞进口中。

  秦歌与雷鸣无心旁顾,一路直奔弹官堂而去。

  弹官堂内,鸦雀无声,大厅里,一片狼籍,服务台被推翻在地,几盆花草碎片散落各处,更惊心动魄的是地上还有一大滩血迹。秦歌大声叫着冬儿的名字,跑进走道内,只见所有的房门都开着,没有一个人,冬儿苏河他们竟然全都消失了。秦歌大骇,疾步回到厅内,手指沾一点血迹,捏一下,再放到鼻前闻一下。血液还很粘稠,尚有一丝余温,这说明这里的变故显然刚刚发生。

  雷鸣被这滩血迹惊呆了,站在厅内竟然不知所措。秦歌从他脸上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惶急。

  到了这时,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发生的事与外面的瘟疫无关,而是有人闯进了这里,强行带走了冬儿等人。现场只残留一滩血迹,这说明只有一个人受到伤害,现在秦歌只希望受伤的人千万不要是冬儿,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念头未免太过自私,但这样的念头却不由他控制。

  秦歌知道是谁掳走了冬儿她们,现在,他没有了选择,纵然知道胜算无多,但也要去试试。他怎么能看着冬儿受到一点点伤害呢,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童昊雷鸣和张松了,为自己所爱的人,有时候你会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但当你身处其中,你才会明白,那样做其实是你惟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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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2章 遗迹

  秦歌和雷鸣潜伏在街道边的阴影里,高墙大院的正门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在这阿丝镇上,能掳走冬儿等人的,只有阿郎教主和他的自卫队,冬儿等人现在肯定就在这大院里面。大院秦歌曾随高桥进入过大院,里面除了一排青砖黑瓦的平房与两边的厢房,便只有前后两个院落。阿郎教主在后院种了些菜,闲暇时便在菜畦里除草,在老树下喝茶。如果不知道阿郎就是阿丝教教主,你会把这里当成一个普通的人家,从那里你看不出任跟血腥与暴力有关的迹象。

  但秦歌没有忘记,
后院菜畦后面还有一道矮墙,矮墙后面林木高大茂盛,那里才是阿丝镇正正核心所在。那些神情呆滞的自卫队成员,必定群居在那里。如果冬儿等人被掳在这大院里,那么,也必定被关押在那个地方。

  “要救人,我们为什么不绕到后面去?“雷鸣低声问。

  “阿郎教主行事神秘莫测,越是这样的人越危险。我们救人,一定要避开他。”秦歌看雷鸣还不明白,便再解释道,“现在镇上的人都在祭台等待教主,他必定很快就会带着自卫队的人到祭台去,我们等他们走后,这大院里没多少人了,再进去救人,这样胜算可能会多一点。”

  雷鸣点头,过一会儿又道:“这阿郎教主为什么要掳走我们的人?”

  秦歌担忧地道:“只怕这跟那什么祭神大典有关。但祭神大典应该在后天开始,他们这时候便掳走冬儿他们,难道是因为那些患病的人?”

  “我们跟祭神大典有什么关系?”雷鸣不解地道,“我们不是阿丝教的人,甚至连他们的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有些事情根本不由我们决定。”秦歌无奈地道,“在一些宗教里,常会有一些在我们看来莫名其妙的教规,还有些秘不宣人的仪式。特别是像这些边远地区的巫教,它们的产生和延续都带有很大的诡异色彩,教里的教规和仪式更是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说的是修道之人成仙的事。道教成仙必经五狱的考验,如果他自己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必须找五个有罪的人替他受苦,那五个有罪的人必须分别死于寒冰狱、火坑狱、抽肠狱、剜心狱和拔舌狱。而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阿丝教,据说后天的祭神大典过后,传说中的阿丝大神便会重新复活,这跟成仙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了,所以,他的仪式中必定也有骇人听闻的地方,或者,我们这些人,就是他们选出来的牺牲品。”

  雷鸣不语,面色已变得沉凝似铁。秦歌也沉默了,他心里其实已经对这件事猜度到了个大概,只是现在还需要一条线把它们串起来,当然,这里面还有几个最关键的问题让他百思不解。

  夜已经很深了,静谧的街道透着种死亡的气息,风从黑暗的街道上吹过,卷起一些夜落的枯叶。前面那道大门仍然紧闭着,门上方有盏射灯,一道光圈笼在门的正中。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连秦歌都开始变得焦灼不安起来,他忽然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了信心。这阿丝镇上诡异的东西太多,有些事情你不能用常理去推断它,那么,冬儿等人也未必会被关在这高墙大院之中。

  等待的时间久了,心里也就乱了,而且,被掳走的人中还有最让他牵肠挂肚的冬儿。

  边上的雷鸣此刻脸上也露出和他相同的焦灼。

  幸好,前面忽然有了动静,“吱呀呀”的声音像沉重的车轮辗过街道,漆黑的大门内射出一道昏黄的光柱,接着,秦歌和雷鸣看到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队举着火把的男人来。这些人虽然行走已经很自如了,但肢体似乎仍有些僵硬,那圈射灯的光圈落在他们脸上,可以见到他们脸色煞白,表情呆滞,真好像是一群没有思维的泥塑木胎的玩偶,又像是一群活着的僵尸。他们当然就是阿丝镇自卫队了。

  最后从门里走出来的人,气闲神定,双手负在背后,远远看去像一个已经垂暮的老人,但秦歌一眼就看出,他就是阿丝神教的教主阿郎。

  那群阿郎教主与自卫队很快就向街道一头走去,看他们的方向,他们显然是要上山去祭台。

  秦歌与雷鸣心中紧张,将身子尽量都缩到黑暗里,生怕被他们发现。

  片刻过后,阿郎教主和自卫队的人已经消失在街道上。

  到了这时,秦歌与雷鸣再不迟疑,俩人飞快地奔到门边。如何进去似乎是个问题,墙高逾丈,翻越显然不太可能。雷鸣正犹豫,秦歌已经奔到门边重重地敲门。雷鸣顿悟,既然自卫队的人已经公然掳走冬儿等人,就等于大家已经撕开了脸皮,到了这时,也就不用再客气了,救出被抓的人是他们现在惟一的目的。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才有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当门吱呀露出一条缝的时候,秦歌整个人都撞到了门上。门开了,开门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已经被秦歌按倒在地。秦歌重重一拳击在他的颈上,他顿时便晕了过去。雷鸣曾说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一下将人打昏,但秦歌受过专门训练,自然另当别论。

  秦歌与雷鸣分别从两边的厢房搜起,房门没锁,可以轻易打开,但却没发现冬儿等人。厢房搜完,俩人站在青砖黑瓦的正屋门前,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推门进入。正房有好几个房间,最中间的那间秦歌曾进入过,知道那里供着阿丝大神的神像。其它几间应该是阿郎教主与黑白巫师的卧室,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来冬儿等人一定被关押在某个秘密的地方,秦歌毫不犹豫地带着雷鸣直奔后院而去。

  越过菜畦,来到低矮的围墙边。秦歌冲雷鸣示意,雷鸣点头表示明白。二人纵身一跃,手已经抓住墙顶,转瞬之间,便翻了过去。围墙后面,是一片树林,树干并不怎么粗壮,却根根笔直高耸,枝繁叶茂。树林只有密密的几排,它的作用秦歌早已猜到是为了阻挡人的视线。穿过树林,秦歌忽然停下。

  “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秦歌低声问雷鸣。

  雷鸣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一些极小的嗡嗡声。这声音好像离此很远,又像是中间被东西阻隔,只渗透出丝丝缕缕的一点。

  俩人继续向前,行不多远,视野陡然开阔,在他们眼前有一片平地,平地上一排房子孤单耸立。房子在凄白的月光下一看便知是石头砌成,它伫立在平地中央,四面俱是空地,一看便透着种诡异气息。

  秦歌雷鸣伏下身,仔细观察那排房子。

  房子像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平顶,只有一个门,没有窗户,矮壮墩实,坚固异常,看起来像一口封闭的石棺。

  此刻,石屋四周悄无声息,好像全无设防,只有月光冷冷地笼罩着它,给人些凄冷的感觉。这时,那些细微的嗡嗡声好像稍微大了些,你能分辩出它就在周围,但却不能确定方向,而且,它像夜哭的小孩被大人捂住了嘴,发出来的声音总觉得被什么阻隔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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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歌与雷鸣互视一眼,
俩人猫腰向着石屋飞快奔去。石屋的门居然没有关,这让俩人有些诧异,觉得这里的平静之中似乎隐藏了什么危机。如果这里真的是阿丝镇核心所在,那么,即使阿郎教主离开,也一定会留下守卫。而现在,秦歌和雷鸣把门推开一条缝仔细倾听,除了那些隐隐的嗡嗡声,竟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但到了这时,他们俩已经无法后退了,阿郎教主好容易带着自卫队的人离开这里,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这座石屋如此诡异,阿丝镇的秘密很可能便藏在其中,而这些秘密,或许能解开他们心中所有的疑问。

  秦歌抢先进入室内,雷鸣左右环顾跟在后面。

  房子内漆黑一片,只有门外斜落进一些月光,可以让人依稀看到些屋内的景象。房子里的摆设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桌椅,还有些床铺。房间两边各有一个小门,此刻门都关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所在。但看到这些床铺,秦歌与雷鸣便料到这里应该是那些自卫队员的住所。

  秦歌断定这石屋中必定有什么古怪,但现在只见到这些床铺,不免心中有些疑惑。而且,现在这屋内显然没有人,冬儿等人并没有被关押在这里。

  就算这样,他们还是不敢开灯,小心地走到一边的房间,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雷鸣的手在门边摸索片刻,找到了开关,灯光亮起,眼睛似受不了这骤来的黑暗,眼前一花,就在这时候,俩人突然同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接着,他们便看到了房间里面站着一个黑袍遮住脸颊的人。

  ——黑袍巫师。

  刚才在上山的队伍中,他们没有看到黑袍巫师,阿郎教主带着自卫队的人离开,里面也没有他。秦歌想到自己应该料到阿丝镇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会少得了他到场,他既不在,必定是在做着另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他知道那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鼻中的异香他跟雷鸣都不陌生,不久前他们跟踪黑袍巫师与那几个像僵尸样行走的人,在一片松林里,便闻到过和这一模一样的香味。

  那一次的结果是他们晕了过去,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秦歌和雷鸣依稀看到黑袍帽檐下露出一双阴森的眼睛来,这眼睛似曾相识。秦歌重重地向前迈一步,双臂前伸,似乎想抓住些什么,但他的身子却软软地倒了下去。他倒下时,身后的雷鸣已经先他倒地了。

  他们最后的印象是黑袍巫师走到了他们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他们。随即他们便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当中。

  鼓声已在祭台上响起,自卫队成员已经脱去处衣,赤着上身在十三根石柱前盘腿而坐。身着一袭灰色长袍的阿郎教主正面向阿丝大神的石像,双臂展开,做出各种奇异的姿势。

  这些姿势委实别扭,阿郎教主足足练了有半个月才叫它们完全掌握。

  阿郎教主此刻神情凝重,他知道苦心经营了三年多的计划终于到了要收场的时候。这一刻,他心里的疑虑其实也有很多,但他逼迫自己相信正在做的事情,也努力感受这一刻自己身体的变化。但是,当他一遍遍做着那些已经练得非常娴熟的动作时,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他仰望天空中灿烂的星河,不知道天上的阿丝大神是否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回忆三年前,他还是村里一名最不起眼的青年,每天只在自己那几亩薄田里耕作,最喜欢做的就是到村边的黑鹰崖上去俯视像沙盘一样的村庄,想象着一脚踏去,便能将整个村庄踩得粉碎。

  后来是那个黑鹰崖上的地洞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在山洞里,他发现了一具站立的骷髅,他当时哪里知道那具骷髅便是早已逝去多年的阿丝教主。后来,他从鹰眼七爷的口中知道了神教的一些典故,原来三十多年前,阿丝镇上曾遭到过一场浩劫,一辆卡车载着一群穿绿色衣裤的年轻人开进了村里,那群年轻人挥舞着红色大旗,臂上缠着红色袖章,高喊着口号,砸毁了神教总坛,将祖上遗留下的教内法器尽数焚毁。神教弟子稍有反抗,这些年轻人便一捅而上拳脚相加,当真犹如一群刚从地狱中脱困而出的小鬼。本来镇上的人若齐心协力,那一群小鬼根本不能成什么气候,但镇上人长期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被这群年轻人气势震慑,再加上这群小鬼还有几支枪,当教中几位巫师被当场击毙后,村人便任由他们折腾了。

  阿丝教主后来被关进了黑鹰崖下的一个山洞里,小鬼们用炸药炸毁了洞口,将教主封死在洞中。

  半年之后,这群年轻人像来时一样,留下一地狼籍呼啸而去,七爷当时曾带人在黑鹰崖上企图挖开洞口,但因为炸药太猛,已尽将洞口整个掩埋,而且深达数丈,想必整个地洞都在爆炸中坍塌了。

  没想到三十多年之后,阿郎机缘巧合,竟然发现了另一个洞口,并在洞下见到了教主的遗骸。如果别人见到一副骷髅必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但孤僻的阿郎长期独处,对什么事都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格。最初的惊惧过后,他很快平静下来,他从骷髅的指骨上取下了一枚扳指,又从地上捡起一本线装的册子。

  他没有想到,就是那枚扳指与那本线装书,彻底改变了他今后的生活。

  阿丝神教在阿丝山脉地区早已没落,现在的年轻人有很多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但阿丝镇上还有鹰眼七爷,七爷德高望重,在阿丝镇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就算是有七爷在,后来还是发生了那么多不开心的事。阿丝镇的人对他成见太深,没有人愿意一个曾被大家歧视的人成为教主,甚至昔日的教众也颇有微词。要不是有鹰眼七爷的扶持,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下来。到了那时,他当然已经知道了镇上人歧视他的原因,他可以对过往的事情既往不咎,但却不能容忍镇上人阻挠他成为教主。

  那些镇上的人现在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再没有办法成为他的阻碍了。他终于成了人人畏惧的阿丝教主,并重新建立这个新的阿丝镇,从不同的地方聚集了这么多人,就是想让现在他们都来见证这样一个时刻,他是如何从一个人变成可以拯救世界的神。

  想到神时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他对自己感到些失望,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呢,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神教的古籍里的程序来进行,现在,魔神如传说中预言的那样降临了,阿丝大神就要在他的身上重生,这一次,他将拯救的不仅是阿丝山脉各部族,他要走出阿丝山脉,成为整个人世间的神。如果阿丝大神有灵,他也一定会为他的举动感到骄傲吧。普亚米尼没有完成的事业,将由他来完成,成为神的感觉一定非常好。

  这一刻,阿郎真的感觉自己体内开始萌动一些崭新的力量,那些力量让他有了些迫不及待的冲动。但是,他知道自己还必须耐心再等待一会儿,现在他的身边还缺少两个人,堂堂阿丝神教教主开坛祭神,身边怎么能少得了两位神教长老呢?鹰眼七爷行事一向高深莫测,他纵然做了教主,也还要敬他三分,但相信教内这么大的事,他一定不会懈怠。而黑袍巫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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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郎心里忽然有了些担忧,
那个叫秦歌的警察他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他却对这人有些些警觉。也许事情本不该搞得这么复杂的,他想。

  这回先醒来的是雷鸣。

  秦歌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眼皮很重,睁眼居然费了他好大的劲。他看到雷鸣此刻蹲在他身边,正在不停地摇晃他,见他醒来,这个留胡子的男人脸上立刻现出了那么多的惊喜。

  “你醒了就好,我还真怕你醒不过来。”雷鸣说。

  秦歌坐起来,晕倒前发生的事一下子清晰地出现在脑子里。他紧张地四下里望了望,发现还是在晕倒前的那个房间里。他奇怪地道:“那黑袍巫师呢,他迷晕我们就把我们丢下不管了?”

  雷鸣也是一脸困惑,他身子往边上闪了闪,秦歌立刻便看到了他身后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黑色长袍还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双腿双手俱被绳索捆住,不用看,他正是适才从黑暗中骤然现身的黑袍巫师。

  他此刻居然躺倒在地一动不动,显然跟刚才的秦歌雷鸣一样,失去了知觉。秦歌盯着雷鸣:“这是你做的?”

  雷鸣一脸困惑:“我也想是我做的,但我醒过来就见你俩都躺在地上,还以为我晕倒后你跟他闹个两败俱伤呢。”

  秦歌摇头:“我跟你一块倒下的,那会儿我还感觉到他踢了我们两脚。”

  “那他怎么会现在也躺在这里?”

  俩人大惑不解,片刻后便得出了结论,这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在黑袍巫师迷晕俩人后,那人出手制服了黑袍巫师。在这阿丝镇上,有谁会对秦歌等人施以援手?

  “会不会是高桥?”雷鸣自语道。

  “不可能是他,他这会儿肯定还在祭台之上了,而且,他对这高墙大院非常忌惮,不可能像我们一样翻墙到这里来。”秦歌道,“算了,我们现在想也想不出结果,还是先看看这黑袍巫师的庐山真面目吧。”

  掀开黑袍巫师头上的帽檐,秦歌与雷鸣面面相觑,都没料到黑袍巫师居然是他。“怪不得刚才昏迷之前我看到他的眼睛,觉得好像似曾相识。”秦歌叹息一声道,“这阿郎教主从不同的地方弄了这么多人来,他自己躲在高墙大院里不闻不问,我早该想到这镇上有他安排的人监视一切。”

  雷鸣没有见过这人,便问秦歌他是谁。秦歌道:“他就是镇务中心警务处的负责人,他的名字叫焦阳。”

  雷鸣低头想了一下,道:“你注意到没有,这次昏倒跟我们上次在松林里感觉一样,好像闻到了些异样的香味。”

  “应该是种民间的迷香吧,以前走江湖的人很多都有这玩意儿,现代也有人用它来实施抢劫,黑袍巫师有这玩意儿也不奇怪。”

  俩人说着话,从门里出来。他们记得昏倒前外面的灯并没有打开,但现在灯却亮了,显然是救他们的人打开了灯。现在,出门的秦歌与雷鸣瞪大了眼睛,再次面面相觑,竟有片刻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看到外面的地面上,现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来。

  洞口就在进门的位置,无论谁要走进这石屋第一步总会踏在洞口的上方。洞口边上放置着一块薄薄的石板,大小形状与洞口一致,显然是平日盖在洞口之上。这洞口位置委实出人意料,一般人如果在屋里修建暗道,一定会将洞口建在最隐蔽的位置,但这石屋的地洞偏偏建在最醒目的地方。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就算你告诉别人这石屋里藏有洞口,要进来找也不是件容易事。

  这洞口显然也是救秦歌与雷鸣的人打开的。

  俩人到了洞口,看到下面居然有道石砌的台阶一直延伸下去,而且,里面隐隐有些光亮。看来,这地洞之中才是阿丝镇真正的秘密核心。

  “我们下去。”秦歌沉声道。

  俩人顺着台阶,缓缓下到了洞底。

  这地洞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台阶转一个弯很快便到了底。下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大约一人多高,石壁上的凿痕显得很粗糙,就像是在匆忙之间完成的。地通道里每隔十几米便有一盏壁灯,光线虽然昏暗,但已足以让人看清四周的景象。下到地洞里,那种嗡嗡声音便大了许多,虽然感觉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已经没有了那层阻碍。秦歌与雷鸣细细分辩,断定那是发动机的轰鸣声。这地洞里怎么会有发动机在工作?秦歌稍微一想,便想到了原因。

  “发电机。”他说。

  阿丝镇地处群山之中,它的电力资源只能是就地解决,又因为它用电量不是很大,所以,只要有几台小型柴油发电机便能满足镇上的用电需求。可是发电机本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为什么要藏在这地下隧道之中呢?

  循着马达声,秦歌与雷鸣继续前行。这隧道倒是比想象中要长,大约走了十多分钟,视野忽然开朗,隧道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洞高与洞宽明显增加,而且洞壁凿痕细致了许多,再往前走了几分钟,洞高已达丈余,洞宽更是足够两辆卡车对开。秦歌与雷鸣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凭阿丝镇上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修建这样规模的隧道。秦歌猜测这条隧道说不定早已存在,说不定是阿丝神教历任教主带领教众,历时多年建成。可这样的解释显然也不能成立,阿丝神教本来就在阿丝山脉中繁衍生息,它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因而根本没有必要修建这样一条规模宏大的地下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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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歌和雷鸣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再往前行百余米,隧道两边忽然出现了许多道小门,但那些不同材质的门大多已经破损严重,有些干脆倾倒在地,有些根本不能关上。秦歌雷鸣走进其中一间,只见里面一片狼籍,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房间里侧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金属框架,上面残留些狰狞的玻璃碎片。那框架看起来有点像现在的淋浴房,未破损前是全封闭的,边上还有根粗管子通到框架里面,管子的另一头,接在一台黑不溜秋的机器之上。机器早已锈迹斑斑,显然早已废弃多时。

  在另一间房里,他们看到一排排木架上排满了各式瓶瓶罐罐,有的里面已经空了,有的还贮有少量粉沫状或液态的物体。瓶瓶罐罐上各自贴有标签,但上面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根本分辩不出写的是什么,但秦歌和雷鸣怎么看都觉得那不像是文字,而是一些简单的符号。

  还有些房间里留有一些骷髅,这些骷髅很多都不是完整的,甚至有一间房里只有些残留的四肢残骸。那些骷髅和残骸有些还很矮小,一见就知道死前是些未成年的孩子。

  秦歌雷鸣一间间房搜寻过去,
心情愈发变得沉重,他们见到的残骸越来越多,几乎每一间房里都能看到。特别是当他们来到一间像是锅炉房样的房间时,高大的炉灶里还有已经烧了一半的骨头,另一边一人多深水池样的隔断里,竟密密排开了全是人的残骸,它们胡乱堆积在一起,你根本没法弄清这里曾堆放过多少具尸体。

  秦歌与雷鸣忍了半天,到这里终究还是一齐弯腰呕吐起来。

  这隧道之中简直就是一个杀人工厂,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这么毫无人性地滥杀生命?

  呕吐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秦歌与雷鸣踉跄着奔出房间,在隧道里大口喘息。隧道里必定留有秘密的通风口,所以空气居然还很新鲜。俩人胸口起伏不定,呕吐让他们脸上涕泪纵横。雷鸣这一生哪见过这样的场景,秦歌虽然也见过不少死人,但这么多残骸聚积在一处,却也是他生平仅见。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雷鸣低低地吼道。

  秦歌目光突然呆呆地盯着雷鸣身后的另一个房间,身子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雷鸣诧异地回过身,看到身后房间的门已倾倒在地,借着外面的光,可以看见地面上横七竖八丢弃着几杆长枪,后面还竖立着一排排的木箱。雷鸣看过去第一个感觉,就想到了在电影电视里见到的军火库。

  秦歌将地上的长枪拿起来仔细检查,这种枪早已经被淘汰不用了,但是在教科书和博物馆里,秦歌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它们。

  这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用过的三八大盖。

  很多画面这时在脑子里闪现,片刻之后,其中一个场景逐渐定格。秦歌记得那时候他还在上初中,在电影院里,他跟班里另外几个同学逃课来看电影。看电影之前他们买了好多零食,但在电影放映到一半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忍不住丢弃了手中的食物,有了想呕吐的冲动。

  电影的名字叫《黑太阳731》。

  影片的背景是日军参谋本部于1932年采纳了石井四郎进行生物武器研制这一灭绝人性的主张,在日本成立了所谓“防疫研究室”,开始了细菌武器的研究和试验。一九三一年,日本军国主义侵占中国东北以后,在中国东北组织了石井细菌研究所。他们纠集了一批日本细菌学者秘密地进行细菌武器研究。在石井细菌研究所成立的同时,日本帝国主义先后在中国华中、华北、华南和东北建立了几个细菌研究部门和为细菌研究服务的机关。一九三六年日本帝国主义选定平房站以北四公里处的正黄旗五屯、正黄旗头屯、正黄旗三屯、三家子、黄家窝堡、刘家窝堡的中间地带,建立十七号军事基地——细菌杀人工厂,这就是后来臭名昭著的日本731部队。

  影片里的内容秦歌已经不愿意多想,而现在眼前的一切,跟影片里看到的场景竟然如此相似,难道这里是另一处日军秘密细菌杀人工厂?

  秦歌与雷鸣再强忍着心中的恶心,继续向前。接下来,他们发现了一间间贮物仓库,里面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从这些货品的包装可以断定它们都是现在阿丝镇上正在流通的那些商品,也就是说,阿丝镇上的人正在使用这些货品。

  最后,他们在隧道拐弯的地方发现了一辆卡车,那些贮存的货品显然就是由这辆卡车运进来的。到了这时,秦歌心头一个郁结又被打开。他早就想到阿丝镇和外面世界必定有一条通道,现在,这条通道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在卡车的车厢里,有六个被捆在一处的精壮男人,他们的口中都被破布堵上,这时挤在一块儿不停扭动,嘴里还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秦歌与雷鸣知道,这一定又是救他们的人做的,那人不仅救了他们,还为他们肃清了这隧道里的守卫。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而现在秦歌与雷鸣最想知道的,却是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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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章 灭谛

  黑袍巫师赶到祭台时,仪式已经过去了一半。阿郎教主神态端庄地盘腿坐在阿丝大神神像底下,白袍巫师鹰眼七爷身子笔挺地侍立在他的身后。在神像两侧,两名自卫队成员赤着上身,震天响地敲着两面大鼓,鼓声像一枚枚炮弹,每一发都直落到你的心脏上。鼓声渐渐连成了一片,好像整个山谷都为之震荡,那些身处祭台的人们,这时好像生出了一些错觉,觉得那鼓声本来就是从天地深处传来,它们带着些勾魂夺魄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就要心生恐惧。

  那些患病的人这时整齐地被放置在人群前面,
他们有的还在发出些痛苦的呻吟,有些不断从口中涌出一些呕吐物,还有的已经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后面的人群这时异常安静,大家都在等待着阿郎教主出手解救这些患病的人。他们虽然都不是阿丝教的人,但阿丝教的传说却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那些赤膊端坐在十三根石柱前的自卫队成员已经悄然站到了祭台前,将拥在一处的人群与阿郎教主分隔开来。另一队自卫队成员这时正穿过人群往神像这边来,在他们中间,还有被缚住串在一起的八女一男,他们赫然就是秦歌雷鸣正忙着地隧道里寻找的冬儿苏河钟震宇和徐娟等六个模特小姑娘。她们显然经过一番挣扎,钟震宇的脑门上还在流血,那六个小姑娘脸上的妆也几乎全都花了,还能见到一些被抓伤的痕迹。冬儿跟苏河稍好些,但衣服上也沾了好多污渍。

  她们被自卫队成员押解到十三根石柱前,分别被绑在了石柱之上。

  又过了一会儿,童昊与赵清的尸体也被自卫队员扛来,居然也被绑到石柱上。现在石柱还剩下两根没有人,冬儿苏河料到这两根必定是给秦歌雷鸣张松准备的,所以,她们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既盼着秦歌与雷鸣能来搭救她们,又担心他们出现会遭到跟自己一样的境况。

  事情居然跟想像的有些不同,过不多久,两名自卫队员又抬来了张松的尸体。张松从悬崖上跳下去,早已跌得血肉模糊。冬儿苏河等人不知道张松的死因,以为这是自卫队员们所为,所以一齐冲那两名抬尸体的自卫队员怒目而视。

  张松被绑上,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根石柱,大家都在想,最后被绑上的人会是谁?

  这时天色微明,一缕曙光已经出现在天边。

  众人心中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当黑袍巫师押着秦歌缓缓穿过人群的时候,冬儿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大声叫秦歌的名字,秦歌神情似有些呆滞,他看了看冬儿与其它被绑住的人,面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

  两名自卫队员过来,将秦歌推到剩下那根石柱前,阿郎教主忽然摆了摆手,止住他们,然后,面色凝重地冲黑袍巫师道:“还有一个人呢?”

  黑袍巫师垂首立在一边,好像连话都不敢说了。

  阿郎教主面上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而且,他好像还有些无措,目光在前方人群里搜寻,还回过头来求援似地盯着白袍巫师鹰眼七爷。七爷双目微闭,这会儿好似睡着了,根本就没看到阿郎教主的无措。

  “你们都给我到镇里去,把剩下的那个人抓回来。”他厉声对自卫队成员道。

  “我们活人死人加一块儿,正好十三个人,你干嘛非得要抓雷鸣呢。”秦歌这时伸着脖子大声道,甚至,这一刻他脸上还有了些戏谑的神情。

  “你怎么能知道其中的奥秘呢。”阿郎教主低低叹息一声,“如果逃脱的人是你,我一定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秦歌忽然笑了笑:“也许我偏偏就知道其中的奥秘。”

  阿郎教主盯着他看了一下,摇摇头:“我知道你找到了杀死你同伴的凶手,但我们阿丝神教古籍上记载的祭神仪式,又岂是你凭着聪明便能悟到的。”

  “那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如果我能猜到其中的奥秘,我也不要求你能放了我们,只想你能把我跟我老婆绑到一起,让我跟她死在一块儿,我也算死得瞑目了。”秦歌一本正经地道,“我这点小小的要求你不会不满足我吧。”

  阿郎适才的焦虑与无措已经悄然从脸上隐去,他带些无奈地道:“你要知道,我的本意并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但是,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得牺牲一些什么来完成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不跟你赌,但倒想听你说一说,即使你猜错了,我也会满足你这个愿望。”

  秦歌凝视他,缓缓点头:“多谢。”他顿一下,目光掠过祭台前排列整齐的十余位患者,“但我想这之前你还是去看一下那些得病的人,如果你能治好他们,也算是积了些功德,阿丝大神老人家在天上也会感到欣慰的。”

  阿郎微笑:“你若不说我倒忘了。”

  他挥挥手,那些自卫队成员便转身向人群外面走去。这位阿郎教主显然并不糊涂,他这边去医治那些患者,还不忘记派人去找雷鸣。

  阿郎教主缓步走到台前,他挥了挥手,便有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白米、椎栗树叶和清水捧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口中念念有词,随手抓起白米向着地上的患者撒去。他口中的声音愈发变得高昂,渐渐音调升高,其中竟然带上了些高亢的旋律。这时,白袍巫师鹰眼七爷也开始纵声吟唱,俩人的声音最后竟融到了一处,在整个山顶间盘旋不散。祭台上的其它人这时纷纷睁大了惊愕的眼睛,有些人的腿已经瑟瑟发抖,几乎忍不住就要顶底膜拜。

  阿郎教主撒完了米,取一截短绳系在自己的指上,然后将指尖伸到口中咬出血来,血滴落到清水之中,再用椎栗树叶蘸了清水洒在患者们身上。这时倒地的患者们齐齐发出一阵呻吟,就连适才已昏迷不醒的人也不例外。

  最后,阿郎教主从怀中取出一些药丸,分发给这些患者们服食。片刻过后,痛苦呻吟的人们开始变得安静,他们有些甚至已能坐起来,坐起来便双手合什,向着阿郎教主致礼为谢。

  “你们回去好好调养,不出三天,病症可除。”阿郎教主朗声道。

  后面的秦歌趁这工夫已经与冬儿搭上了话。冬儿哭丧着脸道:“本来还指望你能来救我们,谁知道你还不如雷鸣,你这警察原来也是白当了。”

  秦歌嘻嘻一笑:“现在后悔嫁给一个没用的警察了吧。”

  冬儿摇头:“虽然知道没法指望你了,但这会儿看见你,心里还是觉得踏实。”

  这一刻,秦歌心里生出许多柔情来,他有种立刻奔上去把冬儿拥在怀里的冲动。但他现在双臂被反绑在背后,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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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郎教主走了回来,
负手站在秦歌面前:“现在你可以开始了。我真的挺好奇,想看看我们的警察同志到底猜到了些什么。”

  秦歌朝他身后的人群看了看,有些犹豫:“我们这里说话,后面虎视眈眈站着那么多人,有点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等到你们那最后一位同伴来了,祭神大典就可以开始了。”

  “我听说祭神大典应该在明天,怎么提前了 。”

  “魔神既已现身,我们又何必拘泥于先前定下的时间呢。时间是人定下的,而人是活的,你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阿郎不愠不火地道。

  秦歌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就趁这时间说会儿话吧,我知道你在那高墙大院里其实挺孤单的,想找个人说话都难。这都是你告诉我的。”

  阿郎微笑:“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你知道了多少,怎么知道的。”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要是再想不到事情的原委。那我这么些年警察也白当了。我们一共十四个人,不知被你用什么法子聚到了那辆客车上。后来到了山谷中的小楼,第二天不断有人走到小楼前倒地毙命,然后再复活离开。这些,其实都是你们玩的一个噱头,目的就是为了让后来出现的阿丝镇笼上一层神秘色彩。后来在阿丝镇上,你还为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张报纸,报纸上不仅虚构了我们的死亡,还揭开了我们每个人心中隐藏的秘密。那些报纸让我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你把我们这些人弄到阿丝镇来,必定经过精心选择,我们出现的目的,对于你要做的事,一定起到某种关键的作用。这一点,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坦然承认了。”

  阿郎教主点头:“你们在马上开始的祭神大典中至关重要。”

  “对于宗教我不是很熟悉,但是死去的张松对民俗颇有研究,他曾跟我提到远古的时候,有些部落有以人为祭牲的祭祀活动,这样的习俗在一些边远地区还在沿袭。后来,童昊死在石柱上,我对这十三根特别的石柱发生了兴趣。这些石柱真的很特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面孔的石柱,而且,面孔还各不相同。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不同的面孔只是起到装饰作用,但后来,就在昨天下午,我一个人呆在祭台上,什么事不做就盯着这些石柱的面孔看。我已经感觉到了些什么,却不能抓住最实质的东西。我想得头都疼了,索性就在这祭台前躺了下来。我闭上眼睛,看到的还是石柱的面孔,忽然间,这些面孔起了变化,或者是另外一些面孔加入进来,我在其中,看到了我们这些人的面孔。我坐起来时,便想到了我们每个人的经历似乎都跟这些石柱的面孔有一定的联系。”

  阿郎目光里带上了些欣赏的味道。

  “比如这第一张面孔,一副很欢喜的样子,我自然就联想到了我和冬儿,我们刚刚举行完婚礼,这趟出来就是蜜月旅行,结果碰上了这样的事。”秦歌目光移到第二根石柱上,这是惟一剩下没有绑上人的石柱。他跳了过去,移到了第三根捆绑童昊尸体的石柱,“这根石柱上的面孔显得异常悲哀,我自然就联想到了童昊,他深爱着一个女人,但那女人却莫名其妙地死了,他可以说是心随情死,要论哀,我们这拔人里非他莫属。”

  第四根柱子上捆着苏河,石柱上的面孔裂着嘴笑,很开心的样子。

  “这个面孔显然很开心很快乐,我开始并没有想到它会跟苏河扯上什么关系,但后来听了苏河的故事,知道了她不惜多次整容改变自己的模样,就是为了能摆脱童年时期的阴影,从此开心快乐的生活。这样,我就知道了这根柱子其实是为苏河准备的。”

  第五根石柱上的面孔很慈祥,像庙里的菩萨有种悲悯的情怀。它的下面绑着血肉模糊的张松。

  “这副面孔很有爱心的样子,像庙里的观音像。昨天下午我已经知道张松其实就是杀死童昊和赵清的凶手,所以,我非常困惑这样一根柱子是为谁准备的。直到当晚,张松讲起他的故事,他所做的这一切,居然都是为了让他卧床多年的孩子能够醒来。他杀了人十恶不赦,但如果从他孩子的角度,他这样做便完全是因为爱了。爱与恶如此集中地体现在张松身上,倒让我颇为感慨,所以后来张松跳下悬崖,我心里还真有些为他悲伤。”

  第六根柱子有一副凶恶的面孔,它下面的人是赵清的尸体。

  “赵清弃家杀父,并且让情人深陷欲望的沼泽,毁了自己又毁了别人,说到恶,当非她莫属了。”

  第七根柱子下面是钟震宇,他头上的面孔双眼微闭,好像正沉浸在极度舒适的享受之中。

  “这根柱子跟钟震宇的关系我就不用多说了,他沉迷欲海不知自拔,终闹得身败名裂亡命他乡,这根石柱留给他也算合适。”

  被缚住的钟震宇低下头,露出异常羞愧的神情。

  秦歌停下脚步,目光在那六个小姑娘身上逡巡一番后,转过身来,再面向着阿郎教主:“这六根石柱真难坏了我,我知道它必定跟这六个小姑娘有关,但实在找不到他们共同的地方。所以,我索性便不去想它,只想着把那七根柱子参详透再说。”

  他指了指第二根柱子:“这根柱子你是留给雷鸣的,因为柱子上面的面孔满面怒容,好像正在面对一个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这样的柱子,难怪你不会把我缚到上面了。我们这些人里,只有雷鸣知道自己的妻子与别人有染后,当真可以算得上是满腔怒火,为了报复那个男人,他不惜千里追踪,终于也被你们带到了这里。”

  阿郎教主抚掌轻叹:“这一些都是我们神教古籍中记载的仪式,想不到竟被你这么轻易就猜中了。如果你再能猜中那六根石柱与那六位姑娘的关系,你便真的可以算是料事如神了。”

  秦歌有些得意,转身冲着冬儿眨眼微笑。他这一刻虽然双手被缚住,但气淡神定,哪有一点阶下囚的沮丧与不安。

  “这六根石柱真是让我费尽了心思,它们的面孔不像前面那七个,它们的表情几乎都一样,你根本没法看出它要表达的情绪来。但它们的线条要比前七个面孔精细许多,而且眉眼都透着种妩媚的气息,看起来像是女人的面孔。后来我又想到这十三根石柱既然是并列在一起的,这其中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所以,当我把前面七副面孔连起来看的时候,忽然一下子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秦歌说得起劲,后面冬儿苏河等人听得也入神,就连阿郎教主都兴趣十足。

  “我把这前七副面孔连起来,他们的表情分别是喜、怒、哀、乐、爱、恶、欲,这七种情绪我记得以前好像在哪儿听说过,于是我拼命想,想来想去,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歌星的名字来,还有她唱过的一首歌。”

  “歌星?”阿郎露出些不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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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1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歌星叫什么,
还有那首歌的名字我全都记不起来了,但歌词依稀还有点印象。”秦歌转过身,走到冬儿身边,“那首歌你一定会唱的,开头第一句是‘醉了吧,反正清醒更断肠’。”

  冬儿歪头想了想,很快嘴里就哼出一首歌来。

  醉了吧,反正清醒更断肠。无力去原谅,你背叛。

  算了吧,反正有你更孤单,你不会知道遗忘有多难。

  给你的心不要你还,痛不要你尝。

  陪你走过一段,七情六欲全都品尝……

  冬儿歌唱得好,她跟秦歌平时闹惯了,这会儿见秦歌神情轻松,不由自主也忘了眼下的处境,这一段清唱算得上字正腔圆,声情并茂。但她刚唱到这里,秦歌忽然连声叫“打住”,她吓了一跳,立刻就住了嘴。

  “就是这句了,‘七情六欲全都品尝’。前面七个石柱上的面孔喜怒哀乐爱恶欲是七情,那后面这六个肯定就是六欲了。”他好像也憋闷得难受,说出这句话来自己都觉轻松。

  众人这才恍然。

  “佛家讲灭七情六欲叫灭谛,谛就是人的原罪。只有灭掉人之初的七情六欲才能升天成佛。据说你们这祭神大典过后阿丝大神就能复活,说得再白一点就是让你成为神,阿丝大神复活在你的身上。”秦歌面向阿郎教主,“这跟凡人修练成仙好像有点拧,倒了过来。既然成仙成佛要摒弃七情六欲,那么神变成凡人那当然就得要重新拥有这七情六欲了。而阿丝大神如何重新拥有七情六欲,这就全落在了我们这十几个人身上。”

  阿郎教主盯着秦歌,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们这十四个人,就是被你选中代表七情六欲的人。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从弹官堂内将人掳走后,在厅里留下一滩血渍,那些血渍究竟是谁留下的。”秦歌道。

  “阿董老头的,他们杀了董老头。”后面的冬儿忍不住大声叫道。

  秦歌沉默了,不用问,他现在也能把当时的情景猜个大概,自卫队的人去弹官堂内抓人,董老头必是出来阻挡,结果却遭杀身之祸。虽然没有人知道董老头的故事,但几乎所有人都能肯定那是个好老头。

  秦歌瞪着阿郎教主,心情沉重。

  阿郎在他目光注视下,竟有些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秦歌冷哼一声,径自走到冬儿身边,背靠着石柱,再冲阿郎教主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你现在是否可以叫人来把我跟我老婆捆在一块儿?”

  阿郎教主盯着他,缓缓摇头:“也许选择带你到阿丝镇来是个错误。”

  秦歌仰天哈哈大笑,声音宏亮,纵算阿郎教主再想保持镇定,但脸上已经变了颜色:“难道我的话就如此好笑?”

  “你的话不好笑,但我想到一件事情来,不禁越想越好笑,所以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秦歌道。

  “什么事能让你笑得如此忘形?”

  “我在想,你搞的这个祭神大典是为了让阿丝大神复活在你身上,我想现在大神一定正在天上望着我们这里,准备附体吧。如果他突然间发现地上没有了阿丝教教主,不知他会就此打道回府,还是会被活活气死。”

  秦歌的话说得非常不敬,阿郎教主变了脸色,但他仍然强压住怒火,厉声道:“我这个教主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这地上怎么会没有教主呢?”

  “如果这教主死了,或者被人抓住,那么这跟没有教主其实也没什么分别了吧。”秦歌不紧不慢地道。

  “谁敢抓我!”阿郎教主终究按捺不住,大声喝问。

  话音落,他只觉身后人影一闪,一只胳膊已经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还有一根冰冷枪管抵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地道:“我敢抓你。”

  瞬间用枪抵住阿郎教主的人竟然就是阿丝神教的黑袍巫师。

  他当然不是真的黑袍巫师,只不过是雷鸣在来之前披上了焦阳的黑袍,这样,他才能伺机而动。他听了秦歌的话,知道到了动手的时候,所以毫不迟疑,上前制服了阿郎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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