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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我思故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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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2:28 | 显示全部楼层

  付强如愿而偿地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后他给艾玛打了个电话,指示艾玛以临时有急事的理由委托苏京独自去接猪猪。

  “真的不会有危险吗?”艾玛担心地问。

  “放心吧,到时他周围将全是我们的人,只要他稍有动作,我们的人会比他更快的,”付强安慰她。

  苏京很愉快地接受了艾玛的委托。艾玛临走前望了一眼苏京平静的笑脸,心里却在波涛翻滚,苏京,但愿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愿。。。明天我还能在办公室见到你。

  艾玛下了楼直接就坐上了付强的车。这时候,苏京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决定提前去幼儿园等猪猪,怕迟到了,猪猪会害怕。他坐上公车的时候,付强和艾玛悄悄跟了上去。

  苏京有点兴奋,虽然是受委托接别人的孩子,可他此时心里却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幸福的父亲,正在校门口等待放学的孩子。看着一群群朝气蓬勃的小孩子兴高采烈奔出校门时,他的心情也随着高涨起来,要是小小也在一起多好啊,三口之家一起去逛街,去公园,和小孩一起嬉戏。。。

  这时候猪猪出来了,她见到苏叔叔在等她,显得非常高兴,稚声稚气地问:“苏叔叔,我的照片洗好了吗?我拍得好看吗?”

  苏京才想起今天正好带了猪猪的照片出来的,本来要去配相框,因为要接猪猪,所以没去。于是从提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来,“猪猪,你自己看,好看吗?”

  猪猪象个小大人似的很认真捏着自己的照片左看右看,一会很严肃地告诉苏京:“苏叔叔,你拍得太黑了,光线不好,有一张我还没摆到最好的姿势你就拍了。”

  苏京听了开心地哈哈大笑,“猪猪说得对,是应该批评叔叔,叔叔错了,下次拍好一点好吗?”

  猪猪满意了,笑着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不过为了让你记住,我得刮一下你的鼻子。”

  苏京开心地连说好好好,然后把鼻子伸过去,猪猪很认真地弯起小指头,对着苏京的鼻子轻轻刮了一下,“好了,第一次刮一下,下次就要很多下了,你要小心点。”

  苏京连连点头,“好好,下次我就记住了,要刮很多下的,猪猪,叔叔现在带你去儿童公园玩,好不好?”

  “好,”猪猪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看看左右,“苏叔叔,小姨今天不来吧。”

  “是啊,你小姨有事来不了了,今天苏叔叔负责接你。”

  “外国人外公也不来吧,”猪猪一本正经地又问。

  “嗯,也不来,怎么了?不喜欢苏叔叔接你吗?”苏京有点纳闷。

  “嘻嘻,那我要吃冰激凌。”猪猪突然坏坏地一笑说。

  “哈哈。。。是不是他们都不让你吃冰激凌啊?”苏京恍然大悟。

  “是,他们都说会胖会蛀牙,就是不让我吃冰激凌,苏叔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什么秘密?”苏京问。

  “你要把头低下来,秘密要小声说的。”猪猪教训他。

  苏京笑着低下头,猪猪就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最喜欢吃冰激凌,最不喜欢吃饭。”

  苏京被小女孩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不过猪猪并不觉得好笑,看到苏京的样子便不高兴地说:“我是说真的。”

  艾玛和付强静静坐在对面街角的汽车里,木无表情地看着到一大一小开心的样子。然后看着他们一起走过两条马路,进了儿童公园。

  付强把车停到昨天的位置,指着外面对艾玛说:“那个卖冰棍的,看到了吗?还有那个清洁工,那边的一对狗男女,抱一起的那对,看到了吗?全是我们的人,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只管静静坐在这里看戏吧。”

  艾玛没心情和付强开玩笑,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苏京和猪猪,好几次她恨不得离开车子,和他们在一起,虽然一样是坐在旁边看他们玩耍,但是,因为隔了这一块汽车玻璃,让她感觉和他们象是隔了一个世界。

  苏京不一会已经满头大汗了,猪猪总是要他把秋千荡高一点,而他又不得不为猪猪的安全而担心,看到秋千荡得高一点的时候,他便心情紧张,摊开掌心,脚步随着秋千的摆动而移动,随时防备着猪猪不小心摔下来。他滑稽的动作引来猪猪的哈哈大笑,“苏叔叔,你放心吧,我荡秋千从来不会摔跤的,嘻嘻。”

  苏京不理会猪猪的话,依旧着他的防备动作,直到猪猪下了秋千,他才松了一口气,猪猪笑嘻嘻地看着他说:“苏叔叔,你的胆子比我还小,真没用。”

  苏京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这时候,他才真正领会到,做一个父亲原来也是很累的,不过,这种累让他充满了自豪和幸福。

  “猪猪,我们休息一下吧,你看你的头发都给风吹乱了,过来,苏叔叔给你梳一下。”猪猪听话地依到他的腿边,苏京从包里拿出梳子,正要梳的时候,猪猪突然转过头来问:“苏叔叔,你会不会梳辫子?”

  苏京愣了一下,想了想说:“苏叔叔不会,不过苏叔叔可以试一下。”

  “那好,我要去把头发搞湿了,你才梳,我妈就是这样的。”

  “上哪去搞湿头发呢?”苏京对这些根本一窍不通。

  “嘻嘻,假山后面有个水龙头,以前妈妈带我来这儿,妈妈就是去那儿搞湿头发的,”猪猪很骄傲地告诉苏京。

  “那我们就去那儿搞湿头发先吧。”苏京说完被猪猪牵着手往假山走去。

  这时候,付强和他的同事们眼看到苏京带着小孩去了假山后边,神经立即绷紧了起来,艾玛也紧张地转头看着付强,付强想了一下,拿起对讲机说:“小三,你走过去看看,其它人原地待命,一有情况再冲进去,先勿打草惊蛇。”

  卖冰棍的小三摘下了草帽,慢慢向假山走去,就在他快接近假山的时候,苏京和猪猪突然转了出来,满头湿湿的猪猪一边跑一边笑,后面一脸是水的苏京也笑着在追她,“坏猪猪,竟然洒我一脸的水,看我怎么抓到你。”

  在罡县的小章整整守候了一天,也没看到刘文生走出家门。下午他给付强去电话汇报的时候,付强说他已经在来罡县的路上了。这时候的付强窝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刚才看到苏京把猪猪送到家门口后,一直没说话的艾玛满脸气愤地看着他,他正想要说点什么,艾玛重重摔车门而去,并且迎上从她姐姐家楼里走出来的苏京。付强本来是要告诉艾玛,狡猾的犯罪份子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更不可能在人们有防备的时候动手,往往都是在人们最麻痹大意的时候,才是他最好的时机。可惜,他现在没机会说了,也许改天再找机会吧。

  见到小章的时候,他正在桥头等着付强。

  “怎么样?”付强第一句先问。

  “刘文生刚才出来了,到小店里打了个电话,我派去那小店里走动的警员说只听到他很着急,和对方吵了起来,我马上打电话给郭壮壮问,刘文生的电话并不是打给他的,我让郭壮壮明天一早去找刘文生,逼他一下,让他尽快行动。”

  付强点点头,“你做得对,今晚还安排人在他家附近监视,这次一定要跟到他。”

  “是的,我都安排好了。”

  付强抬头望了一下四周,已是夜晚时分,没什么人影,远山的轮廓仿佛沉睡的巨人,起伏的身躯包围着这片宁静的土地。山脚下的小树林似有风吹过的沙沙声,伴着脚下小河的水声,大自然就这样给了这块土地一片神韵。

  “我们到树林走走吧,”付强建议。

  “好的,要不要去看看白小小遇害的地方?”小章跟在后面问。

  “也好,小章啊,你知不知道有一个问题一直缠在我心里,那是被我们曾经忽略掉的,也许它就是破案的关键。”付强边走边说。

  “什么问题?”小章问。

  “白小小被害那天为什么会到树林里去呢?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付强说完看了他一眼。

  “这个我也问过她姐姐,白凤的回答是白小小常常夜晚跑到树林里去约会的,她也就习以为常了。”小章回答。

  “是啊,白小小常常去树林因为要约会,可是那天苏京却是在市里没有回去,那她是和谁去约会呢?按理他们住得不远,又在热恋中,白小小不可能不知道苏京走了的啊。”付强慢慢道来。

  “难道她知道苏京要回来?或者她有另一个约会的人?”

  付强点点头说:“另有约会人我看不太可能,因为她死前正和苏京热恋中,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况且白小小生活的圈子也不大,她这个年龄的人在情感上不可能很复杂。”

  “那么是苏京。。。”

  “对,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都不放弃调查苏京的原因,我认为只有他才能令到白小小在十二点以后还去树林子里。并且苏京好象对白小小并非那么专一,这足于让他有杀害白小小的动机。”

  “你是说酒店那个女人?”小章马上就跟上了苏京的思维。

  “是的,她是谁呢?苏京不肯透露,那个女人看似与本案无关,可是毕竟没找出她来,我还是不放心,小章啊,你再想想,可以大胆假设,看看这个女人会是谁?”付强和小章说着已经到了树林子里。

  小章没说话,一边走着,一边苦苦思索。这时候,付强看到前面有一个白色人影站着。他赶紧扯了一下小章的衣袖,“看,那儿有个人。”

  小章定睛一看,果然有个女人背影站在前面,双手下垂并扣在一起,头低着向地,身子一动不动。

  “好象是白凤,”小章看了一会说。

  “我们过去看看吧,”付强说完先一步走上前去。

  “白凤,”当他们走近确认是她时,小章叫了一声。

  白凤抬起头来,神情有些萎缩,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在这儿干什么?”小章问。

  “章公安,过几天就是我妹妹的祭日了,我没事就来这儿走走,你记得吗?我站的地方就是我妹妹遇害的地方。”白凤幽幽说来。小章突然感觉白凤的神情有点奇怪,让他身上莫明其妙突了一层鸡皮来。

  “章公安,你们怎么又把刘文生放了?他不是凶手吗?”白凤看看小章又看看付强问,她今天的神情和平日判若两人。

  小章正要说话,付强抢先开口了,“他不是凶手,真正是凶手我们已经快找到了,你放心吧。”

  白凤神情复杂地看着付强,“你们不用查了,查出来又怎么样?”

  “为什么?”付强和小章几乎是同时问。

  白凤没有立即回答,她似乎有满腹心事,重重叹了口气,眼睛转向远处,神情恍惚,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妹妹是死于爱,她是心甘情愿死的,她死的时候一定很快乐,她现在也一定很幸福,我们何必再去打扰她呢?既然她走上了这条路,就让她安安静静走下去吧。。。”

  付强听到白凤这话怔了一下,突然觉得她的话很熟悉,象是听谁也曾说过。。。没错,是苏京,苏京也曾这么对他说,不要再去打扰死人了,她现在很幸福。

  为什么呢?为什么苏京和白凤都不约而同说这样的话?难道他们之间还另有隐情吗?倒底有什么是只有苏京和白凤才知道的事情?

  付强还想开口问什么,白凤已经抛下他们转身慢慢走了,连招呼也没打一个,不过对于白凤,他们倒不会觉得奇怪了。

  被抛在林子里的两人男人默默看着白凤的背影走出树林,小章若有所思地说:“老付,你刚才不是要我大胆假设吗?你认为这个白凤会不会有可能是酒店那个女人呢?”

  付强看了看他说:“继续说下去,把你的理由说说。”

  小章笑了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理由,只是这案子里涉到的女人并不多,也就只有白凤了,但是仔细想来,还是能推理出她的动机来的。”

  “说吧,”付强笑了笑,鼓励道。

  “我通过几次的接触白凤,发现她虽然有点神经质,但并不是思维混乱的精神病人,况且我们知道她有点嫉妒白小小,从她很多话里可以听出来。。。”

  “没错,继续说。”

  “我们可以这么想,白家两姐妹同时爱上了苏京,因为苏京在这里是那么的优秀,这完全有可能,然而苏京只选择了妹妹,令到从小就嫉妒妹妹的姐姐心里很不平衡,开始可能没什么,但时间长了,总是看到喜欢的人和妹妹约会,嫉妒心越来越重,于致以变成强烈的恨意。那天苏京去市里,白凤有可能跟踪而去,看到苏京喝醉了一个人走出来时,她便跟了上去,苏京由于醉意,把本来就有点相像的姐姐当成了妹妹,姐姐于是顺水推舟,和苏京去了酒店,至于在房间里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从白凤匆匆先行离开来看,似乎里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可能是苏京后来认出了姐姐不是妹妹,于是白凤的妒火烧到了最旺,一气之下回到罡县,骗妹妹说苏京回来了,在树林里等她,妹妹当然会相信姐姐的话,于是就去了。这时姐姐跟了上去,接着杀害了妹妹,由于嫉妒心,她在妹妹死后又毁了她的容,至于烧掉头发,那也可以解释为白凤看到了苏京送给白小小的藏书,知道了真发相片可以带回灵魂的传说,出于报复,她把妹妹的头发也烧了,让苏京永远得不到白小小,她却不知道,白小小在生前已经送了亲手做的真发相片给苏京。”

  小章一口气条理分明的推理,听得付强不住点头。“不错,小章,你的推理很有道理,可惜事隔一年,现在拿了白凤的照片去酒店,那些服务员也认不出来了。而且,白凤在八月五日那天可是整天都在店里,没有去市里啊,这可是有很多人可以作证的,因为她那家店的顾客都是邻居,证词很可信。”

  小章又想了想说:“就算白凤没有去市里,酒店那个女人不是她,那她也一样具备作案的动机和时间。”

  付强点头赞同,又问:“那么你可不可以也试着说说苏京是凶手的推理。”

  小章羞涩一笑,“我可以试试,不准确的地方你就打断我吧。”

  付强点头同意。

  小章于是缓缓说来:“如果苏京是凶手的话,那就比较复杂了,因为他可能的动机很多。我就说我想到的几个吧,一是苏京在市区有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很可能是早就认识的,然后很久没了联系,苏京在和白小小恋爱以后,那个女人又出现了,于是苏京选择了那个女人,而白小小不甘心,依然纠缠着他,苏京为了摆脱白小小,决定离开罡县到市里去上班,但是白小小可能知道了那个女人的事情,苏京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使到那个女人也离开他,便起杀机。不过这个推理有个致命的地方,那就是白小小死后一年,为什么不见苏京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呢?那个出现在酒店的女人好象只出现了一次后就消失了。”

  付强同意小章的分析,“其它动机呢?”

  “再一个就是白小小其实并非只和苏京一人约会,白凤不是说她妹妹很会招男人吗?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们就当是真的,而苏京是非常爱白小小的,他受不了白小小还有其它男人,于是借酒浇愁,并且酒后召妓发泄心里的郁愤,这个可以解释酒店的女人了。然而妓女毕竟是妓女,并不能真正慰藉到他的心,所以他在发泄后越想越愤恨,趁着酒意连夜回到了罡县,得知白小小在他走后和别人去树林里约会了,便怒火中烧,寻到树林里,当时可能白小小还在等人,或是约会完了想往回走,被苏京碰上,两人吵了起来,甚至动手扭打,无意中苏京用她手里的丝巾掐死了白小小,由于苏京的愤怒是因为白小小恃着长得漂亮而勾引男人,所以他还把白小小的脸毁容,头发也可以解释为苏京剪下做真发相片的需要量后,其余的烧掉不被别人得到。事后苏京越想越怕,又连夜潜回酒店,造成不在场证据,而慌乱中丢失的丝巾后来就被刘文生捡到了。”

  小章说完看着付强,付强饶有兴致地听着,看到小章停下来,便问:“那么,你这个推理有致命弱点吗?”

  小章点点头,“有,据我调查,白小小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她不可能有第三者。所以这个推理实际上是不成立的。”

  付强双手抱胸,看着小章再问:“那么,你还有更好的推理吗?”

  “有,那就是白小小是自愿殉情的,实施者就是苏京,原因就在那本藏书上,苏京家里和白凤家里找到的藏书我都翻了,不约而同都在真发照片的传说上作了大量标记,说明这一章他们很认真研究过,也许白小小出于什么原因,比如家庭反对,而不能和苏京在一起,于是绝望的两个人决定殉情,他们商量的结果是白小小作出牺牲,这样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假设酒店的女人就是白小小,他们在殉情以前结合,然后为了苏京事后不被人怀疑,一前一后分别离开了酒店,到了外面会合后一起回到罡县,时间上完全来得及,这样也可以解释苏京在这一年来的奇怪举动了,那就是殉情的结果。并且他们殉情的事可能让白凤知道了,所以刚才白凤那些话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付强非常欣赏地看着小章,等他说完了便问:“那么,白凤和苏京这两人中,你认为哪一个更有可能是凶手?”

  “苏京。”小章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因为他更能得到白小小的信任,虽然对他的推理不尽人意,不如对白凤的推理来得合理,但是真相往往跟最初推理有一段距离的,而且白凤作为姐姐,亲手杀害自己的妹妹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何况还能冷静地毁容呢?”

  付强的想法其实和小章是一样的,不过他还不能对他说,“小章啊,那你认为刘文生勒索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呢?似乎他勒索的人并不是苏京,难道凶手还会另有其人?”

  小章想想说:“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其实是非常有限的,所以我们的推理也只能局限于有限的范围内,并且这有限的范围内的推理都不能完全成立,所以我并不排除凶手另有他人,我想,刘文生勒索的那个人是重大嫌疑,即使不是凶手,也一定和凶手有莫大关系。”

  “是的,不然也不会甘心被刘文生勒索,一定有什么重大把柄在刘文生手里,从刘文生供词的漏洞可以想到,这个把柄一定和白小小案子有关。”付强补充小章的话说。

  小章此时的思维相当活跃,付强刚说完他又接了上来,“老付,其实我在心里对凶手作假设推理的时候,隐隐有个预感,我们是不是在兜了远路,或者说我们陷在了一个小圈子里,因为目前的每个人都象凶手,又都不象,是不是我们踩入什么误区了?”

  付强沉吟了一下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感觉目前我们的调查有点被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不管如何,对刘文生的跟踪不能放松,我那边对苏京的监视也要继续,然后我们俩再专门就一些疑点针对性地调查,比如白小小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树林?”

  “我还有个建议,既然对白凤的假设有一定的可能性,我建议也对白凤展开调查,就算她不是凶手,她一定也知道点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付强点头说:“白凤这个人有点神经质,又不能来硬的,这得好好合计一下,不管如何,小章,你做得不错,等这个案子破了,我就申请你调到市局来,怎么样?愿不愿和我一起工作啊?”

  小章一听立马来个立正敬礼,“谢谢首长。”

  “哈哈。。。我可不是首长,走吧,我们回去。”付强挥挥手说,他的这个姿势倒是很有首长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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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2:2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艾玛摔完付强的车门后,匆匆迎上正快步走出来的苏京。苏京没有看到她,出门就往路上转去,艾玛只好叫住他:“苏京,苏京,你等等。”

  苏京听到艾玛的叫唤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让艾玛有点奇怪。

  “谢谢你,苏京,谢谢你帮我接了猪猪。”艾玛走上前去说,神情有点尴尬。

  苏京意外地没有说客气话,只是望了望对面付强调头急驶而去的车子,然后才看着艾玛,嘴唇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就转头而走。

  艾玛怔怔地站了一下,又追赶上去,“苏京,你站住,你怎么了?”

  苏京再一次停了下来,象看一个陌生人似地看着艾玛,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说:“是我应该谢谢你,给了我接猪猪的机会,我很开心,谢谢,”说这话时苏京的表情明显言不由衷。

  “苏京,你怎么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今天很不对劲,是不是?”艾玛决心追问到底。

  “是的,”苏京异常生硬的口气说。

  “那么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你今天根本没有什么急事,是故意让我去接猪猪的,对不对?”苏京冷冷地说。

  艾玛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他。

  “让我来帮你回答吧,你和那个警察是一起的,你们都以为我是杀害小小的凶手,然后看到我喜欢小孩,也以为我会去害猪猪,所以让小女孩作诱饵引我上钩,对不对?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刚才看到你和那个警察一起出现,我就明白了。”苏京说得非常直接,眼睛也变很非常锐利,闪出来的寒气让艾玛从心里颤抖。

  “不是的,不是的,苏京,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你应该知道的。”艾玛争辨道,她害怕从此失去苏京的友谊。

  “我知道?我能知道什么?你们都在怀疑我,因为什么?因为我不合群吗?因为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互相算计吗?我只不过是想和小小过平静的生活,难道这也不可以吗?”苏京越说越激动,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艾玛无言,此时她只感到心痛,非常非常的痛,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的愤怒,因为他的伤心。。。

  “我很伤心,在这个世界,终究没有人是真正值得信任的,人人都在互相猜疑,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对吗?我也不例外,即使我天天只呆在家里,也逃不脱的,对吗?那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和小小已经退出了你们的圈子,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为什么???”苏京由于激动,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里却是茫茫然。

  艾玛开始抽泣,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个无助的男人,他的呐喊让她无地自容。她不敢望苏京的脸,只好看着地面,一滴滴豆大的泪水从她眼里落到了地上,湿成一个个圆圈。

  “艾玛,也许你是好心想帮我,可是你却做错了,给我和小小一个平静的空间那才是真正的帮我,因为我和小小之间有个诺言,如果连我都做不到,那么小小还能相信谁?你知道吗?小小是个不幸的人,她承受的苦够多了,而她还不能说出来,只能一个人默默承担,她才多大啊,这些又有谁会知道?”苏京的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太久,终于找到一个渲泄口,他一发不可收拾,紧握的拳手也随着身体一起发抖。

  艾玛第一次看到苏京激动的样子,她一直没敢说话,这时候看到苏京眼睛竟然滚出几滴男儿泪,她才明白过来,苏京不是超人,他只是个普通人,他的要求也很普通,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

  “苏京,小小不是一直都很幸福吗?白凤说从小所有人都喜欢她,都疼她。”艾玛怯怯地说。

  苏京这时候从伤心慢慢变为愤怒,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地上的某个点,象要喷出火来一样,嘴巴一字一字地吐着:“幸福,哼哼,幸福,你们知道什么是幸福吗?你们见过真正的不幸吗?”

  “那么,小小的不幸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也许我能帮到她的,”艾玛急切地说。

  苏京似乎没有听到艾玛的话,他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仿佛只有疼痛才能减轻他此时的内心悲痛。

  艾玛再次对苏京说:“苏京,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苏京转过脸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变得陌生而遥远,“帮我?那就让我回家吧,小小在等着我。”

  艾玛僵在了那里,慢慢松开刚才抓住苏京衣袖的手,苏京扭转身,毅然大步离去,路灯把他的影子往前面拉得很长,黑暗遮住了他要走的路。

  艾玛呆呆地目送着苏京孤独的背影渐渐远去,他的身影很单薄,然而他走的脚步却很坚决,每一步都象重锤敲击着艾玛的心。艾玛感到有点晕炫,脚也发软,突然眼前黑了一下,身子软软无力地往地下倒去。。。

  几乎同时,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托住了她。丹增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艾玛,你怎么了?”

  艾玛抬头望着父亲慈祥的脸,满腹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紧紧扑倒在父亲怀里,放声大哭。

  丹增充满怜爱地用手抚摸着艾玛的头发,他刚才一直站在马路对面,他听到了苏京和艾玛的所有对话,不过,他很欣慰,经过今晚,自己这个任性的女儿终于就长大了,没有真正的挫折,她是永远不会成长的,就象朝拜者一样,每一次的跪倒,都是为了下一次站起来后可以向前走三步,人就是在这种不断的跌倒和站起之间走向目的地的。

  艾玛终于哭累了,她抹了抹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老爸,“爸,对不起。”

  丹增呵呵笑了一下说:“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因为你太固执于自己的感受,没有去为对方着想,所以即使你的出发点再好也会适得其反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的幸福强加到别人的幸福中去的,慢慢你就明白了。走吧孩子,我们回去。”

  艾玛紧紧挽着父亲的手臂,这一刻,她感到特别踏实和安宁,在她的印象中,自从感觉自己长大了以后,就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和父亲走得这么近,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有长大过,也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父亲的视线啊。

  可是,父亲会老,终有一天自己还是会走出父亲的视线,到那时候,有谁能给我踏实和安宁呢?——艾玛默默想着。

  刘文生匆匆吃过早饭就出门了,他走到国道上搭了一部本地货车,方向正是往市里而去。得到消息时,付强和小章都在罡县公安局的办公室里。小章问清楚了货车的车牌号后,和付强匆匆驱车尾随而去。

  不多久他们便跟上了那部货车,付强还特意超了一下车,看到刘文生果然就坐在前排司机旁边。

  刘文生此时虽然在颠簸不已的车上静守一方闭目养神,可是他心里却一刻也没有平静过,郭壮壮一大早把他吵醒,那条追命的绳索就开始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时间每滑走一秒,绳索便收紧一分。这次自己去市里是否能拿到钱,他心里也没底,虽然自己手里的把柄非常有效,可是就怕锅里根本没油了,怎么刮也是白搭。唉——不管了,他会有办法的,如果我死了那他也得一起死,章公安那边又开始白家的案子了,而且查得这么紧,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对自己也非常有利啊。

  就在刘文生左盘右算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市区。刘文生截了一辆载客摩托车,往市中心而去。

  付强的车跟得很顺利,一直跟随着刘文生来到市区的一家湘菜馆,时候还早,餐馆一个客人都没有,刘文生进去后先在收银台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然后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叫了一瓶啤酒慢慢喝着,紧锁的眉头和不时往外张望的眼睛显示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付强打电话让小毕赶紧过来,他需要增加人手。讲完电话后他才发现这地方离艾玛上班的大楼很近,他探出头张望了一下,发现不是很近,而是艾玛就在这家餐馆的二十楼上班,也就是说,苏京此时就在这栋楼上,那么跟踪苏京的小三和小毕应该也就在附近吧。

  “嗨,”付强正想着,小毕已经笑眯眯地来到了,看到付强的脑袋正伸出车窗东张西望,便拍拍车顶吓了他一下。

  付强说了句“上车吧”,然后缩回了车里,小毕上车后,和小章打了个招呼。

  “今天苏京那里怎么样?”付强问。

  “没怎么样,一切正常,付队,我看不用跟苏京也行了。”小毕有点士气低落,眼袋浮肿,好象休息不好。

  “放屁,再跟多两天,我会有办法逼他露出马脚来的,”付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到苏京就莫明其妙地恼火。

  “好吧,”小毕无奈地说,他当然知道付强为什么提到苏京就恼火。

  “来者会是谁呢?”小章一直眼睛没有离开过那家湘菜馆。

  付强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情绪松缓下来,“小毕,你看到湘菜馆里面那个穿黄衣服的男人了吗?他现在等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如果一会下来的不是苏京,那我就可以考虑撤掉对苏京的监视,但是你就要改为跟踪这个人。”

  小毕顺着付强的指引,往湘菜馆里看了一下。

  小章这时候说话了,“来了一个人,”付强和小毕赶紧望过去,果然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走进餐馆,径直走到刘文生面前坐了下来。

  “是刘勇,”小章说,“刘文生的表哥,老付,他也是苏京的同事啊。”

  付强也认出来了,他没见过刘勇,但听说是苏京的同事,也吃了一惊,怎么艾玛公司尽出坏人的影子呢?

  “老付,”小章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他们俩是表兄弟,会不会刘文生只是找他表哥借钱啊,毕竟前天他才去勒索了人家五千块,他估计今天人家可能拿不出钱来了。”

  “刘文生既然来了市里,就不可能只找表哥借钱的,我们静静等下去吧,小毕,你去湘菜馆打个外卖,等的时候把这个装到桌底下去,”付强从包里掏出一个微型窃听器递给他。

  小毕领命而去。

  付强对小章说:“表兄弟?小章,为什么表兄弟之间就不能勒索呢?你看看,刘勇的表情不太对劲啊,我有预感刘文生要找的人就是他。”

  小章从付强手里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是啊,你看他们坐下来后说话一点表情都没有,象两个敌人在谈判似的。”

  “他们就是在谈判,”付强说。

  小毕回来了,付强打开了接收器,慢慢调试了一下,滋滋的电流声过后,刘文生的说话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刘勇一脸愤怒的神色瞪着刘文生,仿佛刘文生在他眼里是一个不共戴天的恶魔,不过他也确实是。刘勇用尽力气而又拼命压低嗓子说:“刘文生,你小子有完没完,你当我是金矿啊?”

  刘文生有点心虚,但他仍然表现出轻松来,冷笑地看着他:“表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谁让我倒霉呢,我今天要是拿不到钱回去,我就得死,那帮高利贷什么也干得出来的。”

  “那是你的事,”刘勇没好气地说。

  “我的事?嘿嘿,表哥,别忘了,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

  “哼,你小子别不知足,我前前后后已经给了三万块了,你想勒索我到什么时候。”刘勇眼里要冒出火来。

  “表哥,就这一次了,真的是救命啊,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不是?”

  “你哪回不是说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现在已经给你掏空了,我没钱?”刘勇两手一摊。

  “没钱?哼,”刘文生脸色一变,“你没钱那我就得死,我可不会一个人白白送死的,怎么也会把你给捎上,你放心吧,嘿嘿。”

  “可是我真的没钱啊,我一个月才挣多少啊,”刘勇口气软化了下来。

  “那是你的事,总之我现在是救命要紧,表哥,你会有办法的,你不是有个有钱的姘头吗?”刘文生阴阴地笑着。

  “她有个屁钱,还不是和我一样上班,上次已经借了人家几千块,到现在我都还没还上。”

  “那你再想想办法吧,表哥,你也不想我们俩一起死吧。”刘文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哼,我跟你说,你要是这样没完没了把我往绝路上逼,大不了我去自首,不就是强奸吗?也就是判几年,怎么也好过给你勒索一辈子。”刘勇赌气地说。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勒索你一辈子呢?这也不叫勒索,我只是向你表哥借点钱罢了,改天我发了一定还你。”刘文生看到刘勇发急,也真怕他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你小子也想发达?呸,赌钱能发达吗?我告诉你,两万块我是拿不出来了,你再找别人想想办法吧,我最多能拿出几千块。”

  “几千块顶个屁用啊,还息还不够,我可告诉你,表哥,我今天拿不到钱回去,明天我俩就都死了。”

  “那是你死,我怎么会死?”刘勇冷笑了一下。

  “表哥,你还不知道吧,白小小的案子又开始查了,公安都找我问了两回了,”刘文生决定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

  “那又怎么样?”刘勇不屑一顾。

  “怎么样?”刘文生很吃惊地看着他,“你敢问我怎么样?我那天晚上可是看着你跑出树林的,我还叫了你一声,你一听跑得更快了,后来我可是就在树林里发现了白小小的尸体啊。”

  刘勇吓得赶紧左右张望一下,然后死死瞪着刘文生,压低嗓门说:“你小子别放屁,我可没有杀白小小。”

  刘文生看到刘勇惊吓的样子很满意,冷笑着点了根烟,“放心吧,我对公安一句也没透露过,我怎么会害表哥你呢?不过,我要是把我看到的一说,你猜公安会怎么想?”

  刘勇气得脸色变了几变,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告诉你,刘文生,我是去了树林,可是我没有杀白小小,你别想拿这一点来威胁我,而且我可以解释得清楚的,因为我没有作案时间。”

  “哈。。。”刘文生干笑了一下,“不是你杀的,哪你跑什么啊,不是我杀的,我都敢去报案,你为什么不敢?少装了吧,我要是把你小子的臭事一抖出来,你说公安还会信你吗?别忘了,你是有动机的。”

  刘勇气得浑身直抖,刘文生那张得意的脸在他眼睛变得无比狰狞,满口黄牙的嘴巴象是一张血盆大口,正要向他咬过来,把他一口吃掉,刘勇突然感觉一股热血呼一下冲上了脑门,发抖的手变得不受控制,他大喊一声,快速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子狠狠向刘文生脑门砸过去。。。

  刘文生睁着眼睛看着飞过来的酒瓶子,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嘭一声,然后便有腥腥的液体流了下来,还没感到疼痛,他便身子一倒,失去了知觉。

  付强三人亲眼看着这一幕的突然发生,也看到刘勇飞快地夺门而逃,小毕第一反应是要打开车门冲出去抓刘勇,付强叫住了他,“小毕,先不要抓他,你去跟踪他就行了,小章,走,我们去送刘文生进医院。”

  餐馆门口很快就围了很多人,小章站在门口,拦着看热闹的人群,付强向店主要了一块布,紧紧捂住刘文生的伤口,阻止他的鲜血往外冒,刚才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并不是很深,他知道这不算严重,现在只等救护车来就行了。

  救护车在十分钟以后到达,医护人员就地帮刘文生止住了血,然后抬他上车,这时候付强的电话响了,是艾玛打来的,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午饭,付强告诉她,他就在楼下,你下来吧。然后吩咐小章随救护车一起去医院,稳住刘文生,如果不需要住院,那就直接把他带回局里。

  艾玛一个上午都不敢看苏京一眼,她说不上为什么,昨晚激动的苏京,还有他的那些话,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他脑海里晃动着,直到苏京偶然经过她桌前时,象平时一样很自然地和她打了声招呼,那一刻,艾玛从苏京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又象往常一样清澈,仿佛昨晚以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突然她就想到了,现在的苏京已经回到了他的生活,那是一个艾玛永远无法进入的生活,象是隔着大海的彼岸,她能观望到,可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到达,即使海面是那么的风平浪静。艾玛跑到洗手间里把自己关了起来,门关上的同时,她的眼泪便开始流,无声地流,痛快地流,泪水经过她嘴边的时候,给她带去了那片海洋的咸味,她品尝到了,品尝到了她和彼岸之间隔着的味道,只是一片淡淡的咸。

  当她不再流泪的时候,她给付强打了个电话。

  付强静静地看着艾玛,她已经吃下第二块牛排了,还是没说话。不过付强不急,只要艾玛主动找他就好,也许她会有心事,如果她不想说,只是需要他陪她,那他就陪她吧。

  艾玛终于吃完了,她抹了抹嘴,凝视了付强好一会,嫣然一笑,轻声问:“付强,白小小的案子怎么样了?”

  付强笑了一下,“你一定想不到,最新嫌疑人刚刚才冒出头来,而且是你认识的。”

  艾玛感到惊奇,盯着付强等他继续说下去。

  “刘勇,你的同事。”

  艾玛一听张大了嘴巴表示不相信,“怎么会是他呢?为什么?”

  付强笑笑说:“怎么就不会是他呢?难道你愿意是苏京吗?”

  艾玛脸色变了一下,低下头没出声,付强赶紧换话题继续说:“估计他下午不会去上班了。”

  艾玛问:“你们已经抓了他吗?上午我还看到他的。”

  “我们还没抓他,不过快了,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好象还犯了强奸罪。”付强想到刚才刘文生的话。

  “这我知道。”艾玛说。

  “你知道他犯强奸罪?他强奸谁了?”付强吃了一惊。

  “不是啊,我不是说知道他犯强奸罪,我是说知道他不是好人,我看到他和我们公司的张姐有那个关系,张姐可是有老公小孩的人了,还比他大好几岁呢。”

  “张姐?也是你的同事吗?你是怎么知道的?”付强问。

  “就是你们抓了苏京又放了他那天,我们同事去苏京家吃饭,我不小心看到他们在桌底下用脚调情,”艾玛说到这儿脸上作了个非常不屑的表情,“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那么多人,还。。。”

  付强恍然大悟地叹了口气,“艾玛,看来你公司没什么好人啊,你还是跳槽吧,我怕你在坏人圈子里学坏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艾玛瞪了他一眼,“再说,公司还有其它好人啊,比如刘姨陈洁。”

  “比如苏京是吗?”付强抢着说。

  “是又怎么样?四比二,还是好人多。”艾玛不服气地说。

  “好吧,好人多,说得也是,跳了槽也不知道另一家公司如何,这社会到处都是坏人,防不胜防的。”

  “错,这世界好人总是比坏人多的。”

  “对对对,你说的全对,这下好了吗?”付强知道争下去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不如早点打住。

  “算你聪明,对了付强——”艾玛叫了他一声,眼睛直直看着他。

  “什么事?姑奶奶。”

  “我想找一天去海边玩玩,好久没去海边了,你陪我去吗?”艾玛轻轻地说。

  付强一怔,疑惑地看着艾玛的脸,极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阴谋的痕迹来,当他看到艾玛平静的脸色真诚的目光时,连忙说:“陪。。。陪陪。。。陪。。。”

  艾玛看到他口齿不清的窘态时,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反而是心里一热,似乎又想掉泪下来,她赶紧别过脸,装作看窗外,极力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容易掉眼泪。

  兴奋的付强没有注意到艾玛的动作,他在想另一些问题,“艾玛,那要不要带帐篷?”

  “带帐篷干什么?”艾玛回过头奇怪地问。

  “露营啊?”

  “露你的头。”艾玛笑骂了他一句。

  和艾玛分手后,付强接到小章的电话,刘文生缝完针后就出院了,他已经把刘文生带回了公安局。付强说等我回去吧,然后开车往公安驶去。

  回到公安局,付强和小章马上提审刘文生。刘文生正垂头丧气呆坐在审问室里,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衣服上还沾了点点血迹,鞋也掉了,光着脏脏的脚丫子地在上抠着地板。付强一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身对看守的治安员说:“去,帮我买双拖鞋给他。”

  刘文生看到付强和小章进来,眼睛闪了一下,马上又黯谈下去,仍然看他的地板。

  “刘文生,你可真行啊,还懂得去勒索人家。”付强笑着说。

  “我——”刘文生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我什么?说啊,给你的机会可不少了,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付强问。

  “你们一直在跟踪我?”刘文生不服气地问。

  “你以为就你聪明啊,你的那点破事能瞒得了谁呢?关键是看你老不老实,坦白才能从宽,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坦白,我坦白,我还有什么不坦白的呢?你们都知道了,”刘文生急急说,生怕坦白的机会又要溜走。

  “那你说,刘勇是怎么回事?你勒索他的把柄是什么?”付强厉声问。

  刘文生此时已象彻底败下阵来的公鸡,脖子歪歪的,一副哭丧的脸,“刘勇强奸白凤的事让我看到了。”

  “什么?他强奸谁?”付强和小章都吃了一惊。

  “白凤啊,那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有一次我输了钱,回家就早,经过树林子的时候,听到里面有点动静,便进去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刘勇和白凤扭在一起,白凤拼命反抗,刘勇一拳把她打晕了,我当时吓得不敢出声,又忍不住想看下去,就一直看到他干完白凤,后来他走出去时,我叫住了他,把他吓了个半死,当时我正好是输了钱,就对他说,只要他给我钱,我就不说出去。刘勇只好把身上的几百块钱全部给了我,我看到这是一条生财的好路子,就一直对谁也没说,也没报案,反正白凤自己后来也没有报案嘛,所以时不时没钱用了就去找刘勇借,他每次都能满足我,没想到这次。。。”刘文生懊恼地说。

  “哼,”付强冷笑了一下,“什么叫借?你这是勒索,是刑事罪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你想我这么胆小的人敢知法犯法吗?你们放过我吧,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刘文生哀求道,差点又准备跪下来。

  “那么,你说说,你在白小小死的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是不是也看到了刘勇?”小章问他。

  “是的,”刘文生把头垂了下去,仔细回忆着,“其实我以前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没把看到刘勇的事说出来,我还想靠它弄点钱呢。”

  付强厉声问:“那你现在还准备留着弄钱花吗?”

  刘文生抬起惊慌的脸看着付强和小章,“不敢了,不敢了,我说,我一定说。那天晚上我经过树林子时想停下来撒尿,本来我是准备就在路边解决的,没想到就在我还没开始的时候,不远处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我太熟悉了,就是刘勇,错不了,我叫了他一声,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跑得更快了,我想跟上去,走没几步就看到地上有一条丝巾,我捡起一看,上面绣着白小小的名字,我看已经追不上他了,就好奇地钻到林子里去看看,当时我想这小子是不是强奸了姐姐后,又把妹妹强奸了,没想到进去里面就发现了白小小的尸体,然后我也吓得尿了裤子,接着就报案了。”

  “那么就是说你并没有看到刘勇的脸,只是看到背影了?”付强问他。

  “是的,不过那天虽然是晚上,有月亮,也不太黑,刘勇离我也不算太远,我敢百分之百肯定是他,他的影子我太熟悉了,从小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刘文生非常肯定地说。

  “但愿你这次说的全是实话,刘文生,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吗?”小章问。

  刘文生沉下头使劲想了一下,摇摇头,一会突然抬起头说:“对了,刘勇有个姘头,有一次我找他要钱,他说他没有了,就打了个电话,然后带我去云天酒店,他让我在下面等,我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他才和一个女人下来,后来他给了我钱就走了。”

  “什么酒店?”付强吃惊地问。

  “云天酒店啊。”

  “你确定吗?”

  “当然,那是我第一次进酒店的大门,两个小时里我光看那个金子做的招牌都看了几百遍,就是没遇到有照相的,不然我肯定拍一张回去。”刘文生似乎怕他们不相信自己,特意加注了说明。

  “你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吗?”小章问他。

  刘文生想了一会摇摇头说:“不是很高,有点胖,样子嘛,太久了,当时也没注意,现在记不起来了,除非再见到她也许能想起一点来。”

  付强和小章对看了一眼,付强点点头,小章对刘文生说:“那你再好好想想吧,如果还能想到什么就找我们,听到了吗?”说完和付强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章公安,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刘文生焦急地问。

  小章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暂时还不能,你小子还有勒索的事情呢,你急着出去干吗?不怕给高利贷砍死吗?”

  刘文生嗫嗫地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那倒是,那倒是。。。”

  付强和小章回到办公室,小章对付强说:“老付,看样子这次刘文生说得就比较可信了。”

  付强点点头表示同意,一边整理着资料。

  小章继续说:“那么,刘勇是重大嫌疑人了,要不要立即把他抓回来啊?”

  付强看看他说:“先不急,他跑不了,看他打完刘文生以后会做些什么吧,我们再等等,他一定有什么动作的,因为他还不知道我们带了刘文生回来,对了,小章,刚才刘文生说刘勇和一个女人去的酒店是云天酒店,而白小小被害那天苏京去的酒店也是云天酒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巧合呢?”

  小章想想问:“云天酒店的地点在哪?”

  “就在离刘勇上班的地方不远,隔一条街,而且那天刘勇和苏京一起吃饭的地方也是他公司楼下的湘菜馆,就是说,苏京那天吃完饭没走多久就去了酒店,这样想的话,他召妓的可能性就很低了。”付强思索着说。

  小章点点头,“因为云天酒店离他们公司不远,所以他们都选择了在那里开房,这也很正常,只是为什么苏京要骗刘勇说是去一个同学家呢?难道他开始就约了那个女人,而且还是刘勇认识的?”

  “有可能,这个苏京啊,真他妈会演戏,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谎呢。”付强冷笑地说。

  刘勇仓惶逃离湘菜馆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跑了几条街见到没有人追他,就住了下来喘气,好不容易跟上的小毕也赶紧在拐角地方抓紧时间喘口气先。

  刘勇慢慢把思维找了回来,他有点害怕,刘文生应该不会死吧,如果刘文生死了,那他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只是酒瓶子砸一下,应该问题不大,最多是住院。不过刘文生被他砸了一下,这小子发起横来可是不顾一切的,没想到一时冲动,转眼间事情就到了这样子,想到等待他的可能是牢狱之灾,刘勇就禁不住两腿打颤。公司是不能回去了,眼下之计,最好是赶紧找点钱塞住刘文生的嘴,刘文生不是傻瓜,如果有钱能救命,他还是不会把自己供出去的,这对他也没好处。可是,现在上哪弄钱去呢?刘勇眼睛瞥了一下街道对面的银行,一些人正提着包进进出出。

  不行不行,那太冒险了,刘勇使劲甩甩头,要把自己突然生出来的念头甩走。还是找找张姐吧,自己能找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只是上次的钱还没有还,这次怎么开口呢?威胁她吗?她对自己也算不错的了,干脆说实话,如果她肯救自己那最好,不然再作打算了。想到这儿,他掏出电话,拨了张姐的号码。

  小毕这时候也给付强去了电话请示:“付队,刘勇刚刚约了一个人,正在一家商场门口等呢,下一步怎么做?”

  付强想了一下果断地说:“让他等,不管他等的是谁,交谈的时候你走近去,他不认识你,看看能不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如果听不到,那就把他们一起带回来,对了,你和小三联系一下,先不管苏京那边了,让他去支援你,我这里再派个人和车去你那里。”

  刘勇焦急等待的同时东张西望着,见到有路过的巡警便会心脏狂跳,明知不是来抓自己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心慌,他开始后悔,看来人真的不能干点坏事,心虚的滋味真他妈不好受。

  张姐在人群中急急走来,刘勇急忙迎了上去,把一脸疑惑的张姐拉到一边。

  “你怎么了?怎么不去上班,把我叫到这儿来?现在可不是时候,”张姐还不知道刘勇的事,以为他又欲火焚身了,之前刘勇有过白天上班时间突然发情,非要她一起去开钟点房,虽然紧张了点,不过她对额外的刺激很感满意。

  “张姐,这回你一定要帮我,要不我死定了,”刘勇可怜巴巴地说。

  “出什么事了?”

  “你记得上次来向我要钱的那个人吗?他是高利贷,今天又找我了,唉。。。都怪我爸,他是个赌鬼,前两天又输了钱,还借了高利贷,还不出,就让他们来找我,我哪有钱啊,这些年的钱都帮我爸还债去了,他们说不还钱就要砍我爸和我,你说我怎么办?”刘勇哭丧着脸编着瞎话说。

  “要多少钱?”张姐一听就明白了刘勇找她的原因,她也挺爽快,一边问一边拉开提包。

  “两万。”刘勇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急急地说。

  “什么?两万?我哪有这么多钱?”张姐吓了一跳,“不行不行,你爸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不如我们报警吧。”

  “千万不能报警啊,”刘勇赶紧左右张望了一下,“刚才我和高利贷吵翻了,我用酒瓶子砸了人家,那人现在可能在医院,我只想快点筹了钱给他送去,不然我也完了。。。”

  “唉——”张姐长长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突然有三个男人站到他们面前,向他们亮出证件,“对不起,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请你们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刘勇脸色刷白,眼前的突变让他如五雷轰顶,想跑脚下却没力,眼睛睁了一下马上就垂了下来,心里叫一声完了,竟然这么快就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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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2:2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艾玛和付强吃完饭后没有回公司,只是打了个电话回去,报了个外勤,然后便去了火车站,她要去给丹增买火车票,这个顽固的老头,从来不肯坐飞机,宁愿坐上三天两夜的火车也不在乎。有时候两姐妹担心他,逼着他坐飞机,老头却能找出一大通理由来,什么坐火车可以穿州过省,一路饱览景色啊,还能认识很多各地的朋友,可以慢慢聊天,还有火车跑在地上,心里踏实,飞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多玄啊。有一次竟然还找出一个让两姐妹哭笑不得的理由,他说我和你们的妈就是在火车上认识的。直把两姐妹笑得不行,问他是不是还想给我们再认识一个妈回来啊。丹增只是笑,她们特意打了电话回去向妈妈证实,竟然是真的,这事后来一直成了这个家里的保留笑话。

  排了一会队,买好火车票后,艾玛直接去了姐姐家,父亲后天便要走了,自己还没有好好陪父亲聊聊天呢。如果不是父亲偶尔过来,自己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老人年纪大了,总会想和儿女多一点时间在一起的。

  丹增在艾玛到来的时候,正在茶几台上挥毫泼墨,退休这些年,他就迷上了书法,闲来没事,找了许多魏碑汉帖临摹,几个寒暑下来,倒也有些心得,可惜观众常常只有老伴一个。

  “爸,你写的大字是越来越象。。。字了啊。”艾玛装模作样欣赏了一下说。

  “嗯,”丹增还在思索着下一个字的落笔点,没理会艾玛的调侃。

  “火车票买好了,后天上午的,到时我让付强去送你。”

  “小付?”丹增象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对艾玛说:“对了,你去和小付说一声,晚上我请他吃饭。”

  “爸,干嘛还你请人家啊,”艾玛不解地问。

  “哦,上次他请了我吃饭,结果我没把女儿换出去,只好回请他一次了,礼尚往来嘛,”丹增随口说着,眼睛又转向了他的宣纸。一会又说:“对了,你也一起去。”

  “真是这样吗?”艾玛歪着头看着老爸,“是你想急着把女儿销出去吧。”

  丹增放下笔,摘下眼镜,看着艾玛说:“艾玛啊,我这次来呢,你妈一再叮嘱我一个任务,要我在你的同事朋友中帮你物色物色,如果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呢,那也要我先过过眼。”

  艾玛嘟了一下嘴,“我就知道你们老怕我嫁不出去,放心吧,老爸,说不定我年底就突然结婚了呢。”艾玛脑海里闪过付强的脸。

  丹增严肃地看着艾玛说:“我和你妈担心的就是这个,你们这些年青人容易一时冲动,结了婚没两年后悔了,又要闹离婚,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

  “爸,”艾玛嗔娇地叫了一声,“瞧你说到哪去了,我会有主意的,结了婚就不会离婚,我会找个对我好的。”

  “有主意?就你这脾气我还不了解吗?总爱发些小女孩的梦,你以为白马王子就那么多?让你随便挑?艾玛,那个苏京人是不错,可他不适合你啊,”丹增不无担心地说。

  提到苏京,艾玛心里隐隐一痛,低下头小声说:“爸,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抱在怀里心才会踏实的。艾玛,你知道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吗?”老头神情严肃地问,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和观察,他也对艾玛现在的状态有了一个了解,他觉得是时候和艾玛好好交流一下了。

  “是什么?”艾玛问,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好好想过。

  “你心里真正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告诉我,你心里需要什么?”丹增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

  艾玛慢慢坐了下来,她此时脑子有点乱,过往的许多镜头象电影似地交错在她脑海里。一会是苏京的眼睛,一会是付强的笑脸,一会又是父亲高大的身躯。。。

  “爸,我知道了,我需要的是心里踏实和安宁的感觉,象西藏的神庙,能够包容我,给我心灵的平静,让我在累了的时候可以安静休息,帮我抵挡风沙,我哭泣的时候,他会默默地看着我,耐心地给我时间恢复伤口。。。”艾玛慢慢地说。

  丹增欣慰地点点头,他笑了,这些天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已经完成了老伴交给他的任务,也完成了一个父亲的任务。不过他也有些伤感,在这一刻,女儿终于真正走出了父亲的家,她要飞出去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她自己的天地。

  付强和小章象两个绷得紧紧的弦,兴奋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刘勇和张姐已经到了关押室,他们决定先找张姐问话,因为是艾玛的同事,也因为她不是嫌疑人,所以付强必须对她客气一些,便把她请到了办公室。

  “坐吧,”张姐哭哭啼啼进来后,付强指了一下椅子说。

  等张姐坐下来,看到小章准备好了笔录,他便开始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张慧芳,公安同志,刘勇的事可不关我的事,他打人是他的事,他找我只是想向我借钱啊。。。”张慧芳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她是第一次进公安局这地方,生不进官门的思想让她有点失控。

  “你先别激动,我们知道不关你的事,找你来只是协助调查,你能说说你和刘勇的事情吗?”付强安慰她说,还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好的,谢谢,”接过水喝了一口后,张慧芳稍微平静下来,便开始说:“我和刘勇是同事,平时关系不错,今天他说他爸赌钱输了,还借了高利贷,他没钱还,要向我借,于是找了我出来,还告诉我他打了人,我正劝他去报警,你们就来了。”

  付强哑然失笑,“他对你说他爸借高利贷?”

  张慧芳看了看付强,猛点头说:“是的,他是这么说的,老实说我也不太相信,因为他开口就要两万,一个老头哪能输这么多钱啊。”

  “那他为什么会敢向你借这么多钱呢?你们关系很不错啊,”付强明知故问道。

  “唉,也许是我这人太热心了吧,上次已经借过他一次钱了,至今没还我。”张慧芳摇着头说,还偷偷看了一眼付强。

  付强觉得这么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就直接对她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他爸从不赌钱,他向你借钱是因为他被人勒索,为什么他会被人勒索呢?因为他犯了强奸罪,被人看到了,这还不算,现在他是一宗谋杀案的重大嫌疑人。”

  张慧芳象听天书似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清醒过来,扑上前去,扶着付强的桌子,盯着付强急急地说:“公安同志,这。。。这。。。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啊,这可不不不。。。不关我的事,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

  付强笑了一下,劝她坐下来,不必激动,然后说:“张慧芳女士,目前我们需要的是你的合作,如果是和你没关系的,那你就只管说实话,你放心,你在这里所说的话我们都会为你保密,我们是有纪律的,这一点你不用有顾虑。”

  张慧芳还是疑惑地看看付强,又低头想了一会,她的确没有想到刘勇的事情会是这么严重,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实话实说了。张慧芳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公安同志,我什么都说,不过你们一定要帮我保密,好吗?”

  付强正色地点点头。

  张慧芳深深叹了口气,慢慢道来:“其实我和刘勇是有那个关系,不过一开始我并不想的,他又不是很优秀,我从来就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意思,他就威胁我。。。”说到这里,张慧芳停了一下。

  “他威胁你什么?”付强淡淡地问。

  “他。。。他看到了我和苏京的事。”张慧芳说完头埋得更低了。

  付强和小章大吃了一惊,互相看了一下,没想到苏京在这事上又绕了进来。付强看着张慧芳说:“你和苏京的事情可以说说吗?”

  张慧芳这时候也想清楚了,反正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索性放开了说,“那次我还是第一次见苏京,不过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心跳,象小女孩似的,那天他来报到,后来他走了,我要加班,就一直在公司呆到十点钟才出门,没想到走到半道上,竟然又看到他,当时他喝多了,正蹲在一个垃圾筒前面呕吐,我认出了他来,就走过去扶他,他是真喝多了,我一扶他,他就倒在了地上,眼睛通红,我看这也不是办法,便买了一瓶水帮他洗了一下脸,一会他能站起来了,可是嘴里却还说着胡话,也不知道他说什么,我看看面前正好是云天酒店,就扶他进去,想开个房让他睡觉得了。。。”

  “后来呢,”小章急着想听下去,他和付强这时的心情一样茫然,没想到一直困扰他们的酒店女人竟然就是她。

  “后来我从他裤兜里掏了他的身份证出来,我自己掏钱帮他开了房,然后就扶他进房去,好在他还能走点路,不然一个大男人我怎么背得起。”张慧芳停下来喝了口水。

  “那你在那里停留了多久?”付强问。

  “大概一个小时吧。”

  “为什么会这么久?”

  “因为。。。本来我是想放下他就走的,不过看他身上衣服脏了,我想好人做到底吧,就帮他脱了下来,拿去洗了。。。”

  “洗衣服也不用一小时吧,”付强问。小章奇怪地看了付强一眼,他觉得这个时候余下的事情就算做了什么也不必追问下去了吧。因为与案子无关,又牵涉到个人隐私,张慧芳毕竟是女人,这么追问有点不合情理。

  付强没有理会小章的眼神,小章心里想的他都知道,不过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苏京会不会和张慧芳发生关系,这对他真正了解苏京这个人很有帮助,说实话,付强一直都对这个苏京心存芥蒂,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艾玛,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看透过苏京。

  张慧芳咬咬嘴唇,眼泪突然滴下几滴来,“我。。。我其实也很不幸,我家那位下岗后整天呆在家炒股票,钱是赚了,人也越来越胖,对我的兴趣也没了,有空就和他的狐朋狗党出去花天酒地,有一回还惹了病给我,差点离了婚,之后我们就再没有那个事了。你们想啊,我才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所以那天洗完衣服后,我回到房里,看到苏京一丝不挂躺着,就。。。就去碰他,他迷迷糊糊中也有了反应,然后我们就。。。不过,刚开始没一会,他一直叫着小小还是悄悄,我没听清楚,然后就睁开眼看到我,马上他就跑下床去了,还在房里大喊大叫,要我马上走,我只好走了。”

  “然后你就遇到刘勇了吗?”小章皱着眉听完张慧芳这段话后赶紧问另一个话题。

  张慧芳摇摇头,“没有,我是直接回家了,他是过了几天才找我的,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我相信他是看到了我们进酒店,他威胁要说出去,我害怕了,其实我也需要一个男人,就。。。就半推半就从了他,我真是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大坏人,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和他好的,公安同志,你们要相信我,我说的全是真的。。。我不能关在这儿啊。”张慧芳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

  付强微笑着对她说,“你冷静一下,张慧芳女士,如果事情不关你的事,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这样吧,你先回去,如果想到什么和刘勇有关的事情,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我们还会有需要问你的地方,请你务必合作,好吗?”

  张慧芳点点头,取出纸巾抹了一下眼睛,默默走了出去。

  等张慧芳出去后,付强和小章相视一笑,小章说:“真没想到啊,酒店的女人竟然是她,害我们猜来猜去的,还不知道我们究竟走了多少弯路呢。”

  “马上就会知道了,走吧,提审刘勇去。”

  在曾经审问过苏京的那间审讯室里,刘勇已经是彻底崩溃了,他根本就站不起来,全身象被抽了筋似的软绵绵。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刘文生是否都已经把他供出去了,就算现在没有,自己进来了,刘文生供他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他如今只好暗暗祈求,刘文生千万挺多两天,让他出去了,一切都可以想办法。

  在刘勇用哆嗦的嘴在作无力的祈求时,付强和小章进来了。他们甚至没看一眼坐在小凳子上的刘勇,只管走到桌子前坐好,然后付强把手里的资料重重地拍地桌子上,这突然其来的一声巨响把刘勇的头发都吓得竖了起来。

  刘勇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前面站坐的两个人,马上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小章开始审问程序。

  “刘。。。刘勇。”

  “年龄?”

  “32。”

  。。。

  例行程序完毕后,小章突然加大了音量说:“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不不不。。。不知道。”刘勇心虚地偷看了一眼小章。

  小章冷笑了一下,“哼,不知道?那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刘勇还吃不准刘文生倒底有没有去报案,又不甘心自己先供出来,只好来个装聋作哑先,看看情况再说。“我。。。你们不是让我协助调查什么案子的吗?怎么审起我来了?”

  付强和小章都笑了起来,这个刘勇到了这时候,他倒镇定起来了。付强决定慢慢来,从轻的问起,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再一下击溃他。“刘勇,和你一起进来的张慧芳与你是什么关系?”

  刘勇一听,眼珠子的溜溜转了几下,心里的石头马上应声而落,原来是查通奸的事情啊,呵呵,他放心地抬起头来,正视着付强和小章,“那个老骚货是她勾引我先的,她说她男人不行,非要和我那个什么,我反正是单身,也无所谓,就答应了她,唉,女人嘛,到了那年龄就这样,你们也不要太为难她了。”刘勇一副无辜且宽厚的口气说。

  付强和小章看到刘勇摇头晃脑洋洋得意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付强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真是狗男女啊,出了事就狗咬狗。”

  刘勇也笑了笑,要不是凳子太小,他就要架二郎腿了。

  付强突然脸色一变,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那么白凤呢?她也是主动勾引你?”

  刘勇一愣,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付强的这突然一问让他发懵,有点找不着北了,嘴里也不利索起来,“刘。。。刘刘刘文生他。。。”

  付强冷冷地看着他,等刘勇重新坐好了,才说:“你还能想起刘文生来吧,放心,你那酒瓶子没把他砸死,他正在隔壁想你呢,你先回答我的话吧,白凤是怎么回事?”

  刘勇这下傻眼了,看来祈求真不济事,这时候上帝也帮不了他。只好开始扮点可怜像:“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我的确一时糊涂,见色起意,我我。。。我也挺后悔的,只是那一次,还让刘文生那混蛋勒索了我一年多,你们一定不要放过那混蛋,他勒索我,他也有罪。”

  付强冷笑一声说:“没错,你们俩都跑不了了。你说你强奸白凤是一时糊涂,那白小小呢?你也是一时糊涂?”

  刘勇一听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发急道:“那混蛋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杀白小小,也没对她怎么样,我就是看到她死了。。。”

  付强继续问:“那好,你说你没杀人,那你说说白小小被害那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详详细细说出来,嗯。。。就从你和苏京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起。”

  刘勇吃了一惊,他们竟然连他和苏京吃饭的事都知道,看来自己早就被公安盯上了,这么一想,他也没了脾气,只好慢慢从那天开始回忆起。

  刘勇和苏京是那排军营仅有的两个大学生,虽然都是电大文凭,所以当刘勇得知公司招人的时候,就顺带叫苏京去应聘,苏京也很争气,竟然就成功了,本来他和苏京也没什么交情,因为苏京这人脾气比较内向和孤僻,但那天苏京报到后,非要请他吃饭,两人才第一次一起吃顿饭。那天苏京显得很高兴,又在刘勇的鼓动下,就喝多了几杯。吃饭出来后刘勇还担心苏京不能回去,要他到自己家住,苏京拒绝了,说他有个同学家可去,于是刘勇便随了他,他知道苏京的脾气。不过后来走没多久,刘勇又不太放心,便折了回来,于是就看到了张慧芳和苏京进酒店的一幕,当时他想的是这小子样子不声不响,暗地里还真有一套,就一天便搞到了我们公司的女人,于是他又羡慕又嫉妒地离去了。

  走到半道,刘勇突然想起包里放着一份重要文件,必须今天送回罡县去的,光顾着和苏京喝酒,竟忘了这事,那可关系到一个朋友的家庭幸福啊。

  “什么文件?”小章打断他的回忆,问道。

  “是一份亲子鉴定书,我有个铁哥们叫赵东,开出租的,他老婆在一家工厂上班,因为是三班倒,常常要上夜班,那哥们竟然没事怀疑起老婆来,愣说他老婆有外遇,看自己孩子也越看越不象他,就偷偷托我去询问亲子鉴定的事,我打听好了,他便带孩子去做了鉴定,那天中午我去取了鉴定报告,的确是他的孩子,所以我要赶紧送给他,不然他知道今天出报告,见我没送去,以为我不敢给他看呢,那他老婆还不死定了?”

  “你倒是挺好心的,”小章嘲讽了他一句,“那后来呢?”

  刘勇没理会他的嘲讽,继续回忆下去。

  刘勇当时决定马上去罡县,便搭了去罡县的最后一班车,赶到罡县时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匆匆赶到赵东家,赵东老婆正好不在,上中班,一点半下班,要凌晨两点才能回来。赵东看了报告很高兴,非要拉着刘勇喝酒,刘勇心想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也累了,就让他弄点吃的一起喝酒,还一再交待他一定要藏好报告书,不然让他老婆知道了,他可担待不起。

  不知不觉就喝到赵东老婆回来了,刘勇连忙告辞回家,走出门来,被风吹了一下,感到酒劲涌了上来,浑身发热,手脚却象特别有劲,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没处发泄,这时候他又想起了苏京和张慧芳抱在一起走进酒店的情景,心里又恨又痒,满脑子开始想象他们干的事,越想就越觉得浑身痒痒,就这样他摇摇晃晃走到了树林子边,看到那边黑黑密密的林子,他想起了半年前,那一次他也是喝了点酒,想到这边走走凉快凉快,就看到了苏京和白小小钻进林子去了,他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总往里面钻,这也不奇怪,不过一会他就觉得奇怪了,因为他看到了白凤尾随在他们后面,然后躲到一棵大树下偷看他们谈恋爱,刘勇觉得好奇,就跟着白凤。白凤看了一会突然往山脚下跑去,刘勇也跟着跑,跟了好久,也跑了好久,白凤终于坐到了地上,然后竟然躺了下来,张开手脚,象个大字般一动不动,刘勇借着月光欣赏着白凤高耸的胸,洁白的脖子,由于刚才激烈的跑动,白凤的胸在急速地起伏着,刘勇眼睛都看直了,只觉得浑身热血全奔了两处而去,他看看四下无人,便色心大起,趁着酒意把白凤强奸了,他没想到的是,从此就种下了祸根。。。

  刘勇一边回味着和白凤的美事,一边寻思,要是今天又遇到白凤,那就再干她一次,这个女人有点傻,上次那事以后,她也没去报警,说不定她也喜欢我干她呢。

  “哼,你倒想得挺美,”小章忍不住又插了一句,“那后来呢,继续说。”

  刘勇使劲吞了口唾液,他希望有人给他一杯水,可是看到付强和小章冷冷的眼神,却又不敢提出来,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快澄清自己杀人嫌疑,既然强奸罪逃不脱了,那就认了吧,说不定也是好事,起码不用再提心掉胆怕刘文生又找上门来要钱。

  “后来,后来我真的看到地上有一条白丝巾,我捡起一看,不是白凤的,上面绣的名字是白小小,我当时心想,苏京不在罡县,她上这儿来干什么?那白凤跟来了吗?说实话,当时我也没多想什么,喝得酒太多了,人有点迷糊,只想着要是碰到白凤就好了,于是我便快步钻了进去,谁知道。。。谁知道,我竟然看到了白小小的尸体,三更半夜的,这是这么黑的林子,突然看到一个死人,我吓得酒也醒了大半,那色心早不知飞哪去了,于是我拨腿就跑,刚出林子时还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我没听清是谁,还以为遇到鬼了,便更加没命地跑,今天我才知道,那叫我的人就是刘文生,这小子真是我克星,我有点什么事都能让他给碰上。”说到最后,刘勇咬牙切齿,狠狠地说。眼睛冒出的火仿佛要是刘文生在这儿,肯定给把他给溶了。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去报警?”付强等他说完了,问。

  “我敢去报警吗?”刘勇可怜兮兮地看着付强说:“我自己都不干不净的,哪还敢进公安局的门啊。”

  “那么,你是说,你从赵东家出来时是晚上两点钟吗?”付强问他。

  “是的是的,这个你可以去问他两口子,而且我们喝酒是在他家门口露天坐着,还有邻居作证,我真的是两点钟才走的啊,我怎么可能杀白小小呢?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死了。”刘勇连忙说。

  “那你把赵东家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会去调查的。”小章递给他一张纸和一支笔,“你写在上面吧。”

  刘勇颤颤抖抖地写下一行地址后说:“他们现在搬到市里了,赵东还是开出租,他老婆工厂倒闭了,不知道在哪上班,这个是赵东在市里的地址,还有他出租公司的电话。”

  付强让人把刘勇带了出去,他拿起小章记录的笔记看了起来。

  “老付,现在看来,这个刘勇也不是凶手啊,”小章说。

  付强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很阴沉,刘勇的供词可信度还是颇高的,只是案子走到这一步却象是走进了死胡同,嫌疑人几乎都被否定了,如果说案子还有眉目的话,那也只剩下小章的那几个不能成立的推理了。就是说,余下的只有三个可能,苏京或者白凤是凶手,要不就是白小小情愿寻死。

  小章见付强不出声,便想开个玩笑让气氛活起来,“老付啊,虽然凶手没抓出来,倒也意外破了个强奸案,还是有收获的,呵呵。”

  付强没有笑,他皱着眉头问小章:“小章,你说白凤在心上人爱上自己的妹妹,而自己又惨遭强奸的情况下,她会怎么样?”

  小章想了想说:“也许会心理变态吧,把对苏京的爱和对妹妹的嫉妒通通化成强烈的恨意,最终形成她杀自己妹妹的动机?”

  付强点点头说:“如果这样解释的话,那么你对白凤的推理就更合理了,以前我们不是一直想不通白凤会杀自己妹妹的动机吗?总觉得只是嫉妒显得过于牵强,现在可能性已经大大增加了。”

  “那么我们下一步就从白凤身上展开调查吗?”

  “是的,我们明天就去接触一下白凤,以被强奸的这个理由,反正强奸案还是要她的证词的。”

  “那这个赵东呢?”小章问。

  “我晚上约了艾玛父女吃饭,吃完饭以后我打电话给你,我们一起去找他。”付强说完看了一下表,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把桌上的资料交给小章去整理,自己匆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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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还是上次吃饭的地方,这次付强先到了,他还去了一间专卖店给丹增买了两盒野山人参,艾玛打电话告诉他父亲后天要走了,想请他吃饭,这可比告诉他中了头彩加升职还让他高兴。艾玛这两天好象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说不定就是老爷子的功劳,上次吃饭付强就看出来了,老爷子对他的印象不错。不过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爷子请客的,怎么也说不过去啊,总之,这事苗头是好的。

  丹增乐呵呵地收下了付强的礼物,藏人的豪爽让他没有那么多客气礼节。艾玛看样子也很欣然父亲接受他的礼物,这让付强又一阵兴奋,苗头继续看好。

  “老爷子,怎么后天就走啊,干嘛不玩多两天,我好开车带你到处逛逛。”付强一兴奋起来对丹增的称呼都变了。

  丹增呵呵一笑,“走得太久,艾玛他妈妈要惦念我的,我这次来的任务也完成了,所以就回去了。”丹增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艾玛。

  “爸,是你惦记着我妈吧。”艾玛笑着说。

  付强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一对幸福的父女说:“老爷子,你放心吧,你走了,艾玛我帮你看着。”

  “谁要你看,”艾玛瞪了他一眼。

  “呵呵,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丹增对付强说,“不过,你也挺忙的,就怕你忙起来看不住我这个调皮女儿啊。”

  “爸,你说到哪儿去了,”艾玛打住他的话。

  “老爷子,你放心,再忙我也会照顾艾玛的,这个。。。随叫随到。”付强迫不及待地表忠心。

  “你们俩这是干嘛?”艾玛急了,跺着脚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用得着你们两个传来传去的啊。”

  丹增看看艾玛,又看看付强,稍稍收起笑脸说:“不过啊,我还是有件事不是很放心。”

  “什么事?老爷子,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付强拍拍胸说。

  丹增沉吟了一下,“小付,艾玛那个同事的案子怎么样了?”

  付强见到老头突然关心起这个来,和艾玛一样感到莫明其妙,付强想了想说:“现在好象有点眉目了。”

  丹增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付强说:“小付啊,我不放心的事就是艾玛那个同事,叫苏京是吗?”老头问艾玛,艾玛点点头。“这孩子我看他不同一般啊,他的心里应该装了不少事情,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呢?那是因为那个传说在他身上应验了,要知道传说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可以在每个人身上应验的,必须心要诚,也就是说自己要先无条件的相信它,心诚则灵嘛,就是这个道理。”

  “老爷子,你也认为真发相片的传说真有其事?”付强惊讶地问。

  丹增点点头,“不错,我第一次看相片我就看出来了,那孩子的眼睛很虔诚,很专注,让我想起了藏族朝拜的人,他们也有一样的眼神。前几天我去接猪猪的时候和他见过一面,也聊了几句,我很注意看他的眼睛,因为这次接触,我更加相信了我的想法。”

  “那么,老爷子,你是说他可能记不起很多事情,是吗?那是不是失忆呢?”付强奇怪地问。

  “不是,不是失忆,他只是记不起不应该记起的东西,大部分事情他还是可以记起的,只是你们需要他记起的东西可能就是他不想记起的。”

  “老爷子,那我们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记起来呢?”

  丹增笑了一下,“小付,这正是我今天叫你来的原因。你们说说,那孩子现在这种状态是好呢?还是不好。”

  “当然不好,”付强抢着说:“人怎么能一辈子活在虚幻的想象里呢?”

  丹增转过脸看艾玛,“艾玛,你认为呢?”

  艾玛想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他说他现在很幸福,不喜欢别人破坏他的幸福。我想,既然这样,我们何必去为难人家呢,毕竟他感觉幸福就好了。”

  “不对,”付强说:“他和白小小根本就活在两个世界,白小小在他心里永远不会变,也不会老,而他会一天天老去,还会死,并且老了会有病痛,会有走不动的一天,白小小能帮到他什么呢?到了那时候,他会更痛苦,随着他越来越老,他的痛苦和放心不下就会越来越深,你愿意他老了再饱受痛苦孤单的折磨吗?我看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让他清醒起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付强不知哪儿突然来了一通深刻的大道理,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艾玛也愣了,她被付强的话说得无可辩驳。付强的话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她也从不会想得那么远,只觉得苏京只要现在幸福就可以了,不过,听完付强的话以后,她认为付强说得是对的。

  丹增赞叹地看着付强说:“小付,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前几天去拜会了一个老战友,他对藏学传说很有研究,我们谈了两天,最后他告诉我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不过之前从未有人试过,因为凡是成功运用了真发相片的人都不肯尝试走出来,苏京也一样,如果你告诉他,他一定不会接受。所以我才问问你们对这事的看法,要是你们也不同意,那就算了。”

  “是什么办法?如果成功就可以让他记起所有事情吗?”付强兴奋地问。

  “应该可以,只要他清醒过来,他会记起所有事情的。”丹增点点头说。

  “那么是什么方法呢?”付强迫切地问。

  “这个方法其实道理很自简单,所谓解铃还需要系铃人,他从哪里开始进入这个状态的,我们就从那里把他拉出来。”丹增说。

  “那么是哪里呢?那个铃是什么?”艾玛也急了,快快问道。

  “那张相片,”丹增说出了答案,“就是那张真发相片。”

  “那我们该怎么做?”付强问。

  “只要把那张真发相片上的真发换掉,苏京回到家时,他会感觉到的,因为那张相片和他的脑电波是相通的,所以他才能看到那个女孩的存在,而我们看不到。但是他未必知道头发给换了,他会以为那个女孩走了,离开了他,当然,他会痛苦一段时间,等那段时间过后,他就醒来了。”

  艾玛痴痴地听着丹增的话,这时眼睛里露出不忍的神色说:“这样会不会太残酷了,他会多么痛苦啊。”

  “艾玛,我说了,长痛不如短痛。”付强对她说,同时心里一阵狂喜,要换相片太容易了,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呢,这么简单一个道理。

  “唉——”丹增长长叹了口气,眼睛里流露出无奈和悲悯,“也许这样真的是对他太残酷了,我只是想在走之前告诉你们,至于做不做你们自己决定吧。”说完丹增喝了口酒,不再说话。

  送完丹增两父女回家后,付强马上给小章打了电话,让他到公安局门口等他。然后又给小三打电话,吩咐他明天等苏京一出门就去把那张真发相片偷出来,马上送到市局检验科去让那帮专家们复制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相片出来,然后把复制品放回苏京家里去,一定要在苏京回家前完成,这是铁任务。

  接到小章后,他们按照刘勇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赵东的家,那是一个本地民房出租屋,属于本市的脏乱差地带。赵东不在,可他老婆正好在家,六七岁大的孩子正在做功课,看到有警察叔叔来家里,非常好奇,可是让他妈妈赶到里屋去了,小孩子极不情愿地进去,到门口时还向他俩做了个鬼脸。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个取证工作需要你的协助,”付强先作了自我介绍,并把证件递给她过目。

  “好的,没问题,你们想问谁?”那个女人倒是很爽快。

  “请问赵东是你丈夫吗?”

  “是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

  “差不多了吧,没个准,客人多就回来得晚。”

  “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兰。”

  “李小兰女士,请问你认识刘勇吗?”

  “认识啊,我老公的猪朋狗友。”一听说问的是刘勇,李小兰的脸色变了一下,似乎她很不喜欢刘勇这个人。

  “那好,我们想请你回忆一下,去年八月五日晚上,他是不是在你家和你丈夫一起喝酒?”小章问她。

  李小兰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们怎么问那么久以前的事,我可不一定记得起来的,那段时间好象他经常趁我不在家跑来找我老公喝酒。”

  付强笑了一下对她说:“没事的,你慢慢回忆,其实那天很特别,因为你们住的附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个女孩子被人杀害了。”

  李小兰突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起来,“白小小,是不是?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白家的小女儿在树林里被人杀了,对不对?”

  付强和小章对笑了,“没错,你能记起来最好,那请你好好回忆一下吧。”

  李小兰眼珠子转了几下,突然表情神秘地凑近了他们问:“是不是怀疑刘勇干的?哼,那小子我看就不象好人,没事还成心想拆散别人幸福的家庭,八成就是那小子喝多了,强奸杀人,是不是啊,公安同志?”

  付强一愣,转而又笑笑地说:“谁是凶手我们还不能下结论,所以才来找你们核实情况,你能想起来那天你所知道的事情吗?”

  李小兰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没错,那天他是在我家喝酒,那时候我还没下岗,我们家住在罡县,我那天。。。那天应该是上中班,因为我不在家他才敢来,我一回家他就溜了,你说,他要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他能那么怕我吗?”

  小章问:“那你说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亏心事呢?”

  李小兰很不屑地说:“那还用问?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结婚,你说他想干嘛?他自己坏就好了,还看不惯我们家庭幸福,一心想带坏我老公,教唆我老公和我离婚,那阵子我老公就对我不好,没事老冲我发火,现在刘勇不上我们家了,我老公对我可好了。”

  “那他教唆你老公怎么学坏了?”

  “哼,这事只有他知道,幸亏我聪明,我老公人也老实,他才没成功,现在不就不上门了吗?”李小兰对刘勇好象苦大仇深,一提起他就满肚子火。

  付强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便直截了当地问:“李小兰女士,那么请问你去年八月五日晚上回到家时几点钟,是不是看到了刘勇,他离开你家时是几点?”

  李小兰眼珠子又开始转,脑子也不停思索着,半晌抬头说:“没错,我回到家时是看到了刘勇,他一见我回来就做贼似的赶紧开溜,我那天是上中班,中班一般是一点半下班,回家半小时,到家应该两点钟。”

  付强又再问她一句:“你确定吗?你回到家里是两点左右吗?”

  李小兰点点头。

  “那好吧,谢谢你,我们就不等你丈夫了,告辞了。”付强和小章站了起来说。

  李小兰也站了起来送他们,付强和小章刚走出门,李小兰突然又叫住他们,“等等,公安同志,我好象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闻言转过身来,望着李小兰。

  李小兰涨红着脸嗫嗫地说:“那天好象时间不对,不就是白小小死的那天吗?我有印象的,那天我们厂停电,十二点就下班了,我回到家是十二点半。。。嗯。。。错不了,我一回家刘勇就溜了。”

  付强看看小章,两人惊讶地又回到她屋里,付强再重复一遍问她:“李小兰女士,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差这一个半小时刘勇可就是凶手了,要被枪毙的,你可得想好了。”

  李小兰张大了嘴巴,“这这。。。好吧。。。那就没停电吧,我一点半下班吧。”

  付强哭笑不得说:“这怎么能那就呢?你一定要记清楚,我们也不想放掉真正的凶手,你要知道,你提供的资料是非常关键的,也许就可以决定刘勇是否有罪。”

  “他有罪也是活该,枪毙了才好呢,”李小兰愤愤地说,“没错,是停电,不信你们可以去厂里查。”

  “你们那厂不是倒闭了吗?还能查到吗?”小章问。

  李小兰点点头说:“对,是倒闭了,可能就查不到了,真可惜。”

  付强再一次提醒她:“所以你的口供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想清楚准确了。”

  “我想清楚准确了,错不了,是停电,十二点就下班了,我们那破厂常常停电的,要不怎么会倒闭呢?”李小兰急急地说。

  付强见她说得也在理,就点点头,示意小章把记录给李小兰签名。

  “这还要画押吗?”李小兰吃了一惊。

  小章笑了,“这不是画押,只是让你确定我们的记录是不是和你说得一样,如果你认为对的,那么你就签名表示上面所记录属实。”

  李小兰接过小章的笔,毫不犹豫签下一个潦草的大名。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兴奋。

  “老付,那刘勇真够老奸巨滑的,宁愿承认强奸,给我们来个避重就轻。不过你认为李小兰这个证词会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她好象对刘勇成见很大。”小章说。

  “是啊,我也这么想,不过她说得很肯定,我们还是要马上回去再审一次刘勇看看,对了,我吩咐人明天去把苏京家的真发相片换了,他明天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我们还得留意。”

  “为什么要换那照片呢?”小章奇怪地问。

  付强于是和小章说了丹增告诉他的话,完了小章担心地说:“那样真的会有效吗?”

  付强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老爷子说得很有道理,我想姑且试一试。”

  小章叹了口气说:“但愿那样真的能帮到他,也能帮到我们,甚至帮到白小小的案子。”

  付强也点头说:“是啊,真能这样就好了。”

  小章突然问:“那你现在还认为苏京会是凶手吗?”

  付强看了看他,想了一下,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用低缓的语气说:“老实说,我一直办案的预感都很准确,所以我也对自己很自信,第一次和苏京接触时,他带给我的感觉是这个人很不简单,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敬畏而远之的气质,并且感觉他深不可测。所以我马上就预感他和白小小的案子有莫大关联,即使他不是凶手,那么他一定知道谁是凶手,正象我以前提到的一个原因,白小小那天晚上到树林里去不是偶然的。后来我发现自己在对苏京的处理上不自觉地掺入了个人感情因素,你知道的,因为这个艾玛还和我斗气。后来呢,在我们设计让苏京和猪猪单独相处的那天,我一直在观察他,从他的眼睛到行为,突然间,我涌上了一些奇怪的念头,第一次对自己的自信发生动摇,于是我重新审视和检讨自己在对苏京的处理上的一些不合理地方,那次的检讨让我吃惊,我发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苏京所影响,缺乏了一个警察所应有的客观态度。于是我重新回忆调查以来的经过,并且对手里的资料重新分析,现在你问我是不是还觉得苏京是凶手,我可以答复你,我不知道。因为,苏京身上没有凶手的气质。但是,他身上的疑点太多太多,让我无从捉摸。其实,我现在有点可怜苏京,他是一个可怜的人,如果没有这个案子的话,我会很敬佩他。”

  小章认真地听完付强的长篇大论,心里涌上了对付强的无限敬仰之情,作为一个刑侦队长,能够在这个时候,不忘对自己作出检讨,并且勇于承认自己的感情因素,这是很了不起的。小章想,也许这就是自已和付强的差异,无疑,付强是一个正直的好警察。

  一到公安局,付强马上叫人提刘勇到审讯室,他和小章也匆匆先到审讯室等候。刘勇进来的时候无精打采,他刚刚睡着就被叫醒了,只好强打精神走来。

  付强冷冷地看着他,“刘勇,你真厉害,这个时候你还能睡得这么香。”

  刘勇被墙上音箱里仿佛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嗡嗡声吓了一跳,精神也振了些。他看看付强和小章,苦笑道:“压在心里的事情全吐出来了,我反而睡得好,没进来这儿之前我倒是常常做恶梦的。”

  付强又冷笑一下,“哼,一会回去你可能就不一定睡得着了。”

  刘勇惊讶地看着付强问:“又怎么了?我可是都说了。”

  付强没理他,而是走上前去,点了一根烟,看了他好一会突然问:“刘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从赵东家走到树林需要多长时间?”

  刘勇莫明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用不了十五分钟吧,那片平房离树林不远。”

  “要是你喝了酒走呢?”

  “那也差不多,最多是二十分钟。”

  “呵呵,那好,告诉你吧,我们刚才去了赵东家,赵东的老婆说她在白小小遇害那天晚上因为工厂停电,所以十二点就下班了,回到家里是十二点半,而你一见她回来就离开,就是说,你离开赵家是十二点半,用最慢的速度走到树林时,还不到一点钟,离白小小遇害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这十分钟你看到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呢?”付强说完严厉地看着刘勇。

  刘勇听到一半时汗就开始下来,等付强说完后,他脸上早已失去血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哭喊着:“不是啊。。。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害白小小。。。我到的时候她真的已经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付强转身拿了李小兰的笔录扔给他,“你自己看吧。”

  刘勇哭丧着脸颤颤兢兢地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抬起头说:“不对不对,为什么只有李小兰的话,赵东呢?他没有说话吗?”

  “赵东不在家,但李小兰的证词还是主要的。”小章说。

  “不不不,你们错了,李小兰对我成见很深,这小娘们肯定想诬陷我,我现在都不上她们家的门了,因为。。。因为那件事让她知道了。”刘勇象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解释说。

  “哪件事啊?”小章问。

  “就是赵东让我帮他作亲子鉴定的事,她以为是我唆使赵东做的,赵东那个笨蛋没藏好鉴定书,让她发现了,李小兰还跑到我公司来闹过一次,你们可以问我的同事,所以我都不上她家门了。”刘勇急切地说。

  付强和小章对看了一眼,这倒是说得过去啊,确实从李小兰的口中可以感觉到她对刘勇的恨之入骨,但是李小兰不可能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来开玩笑吧。

  “好吧,既然你不服,我们会再去调查她们工厂的记录,虽然工厂倒闭了,但是要追查还是可以的,我们明天会再去找一找赵东,你今晚好好想想,如果是你干的事,你是一定推不掉的,早一天坦白交待只会对你有好处,你听见了吗?”

  “是是。。。”刘勇忙不迭地猛点头,一会突然又说:“不要等明天,你现在就去找赵东吧,一定可以问明白的,我就在这儿等,我等不了明天了,我冤枉啊。。。要是等明天我一定会急疯的,求求你们了。。。”

  付强正想教训他几句,这时桌上的分机响了,是外面值班室打来的,说是有一男一女要马上见他,有急事。付强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值班室老头说男的叫赵东。付强赶紧说让他们到我办公室吧,我这就来。

  “刘勇,那你就再这儿等等吧,我一会回来,小章,走,我们出去。”

  走到办公室,赵东和李小兰已经坐在那儿了,李小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低着头在小声抽泣,赵东则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看到付强小章走进来,马上迎过去说:“你是付公安吧。”

  付强说:“是啊,找我有事吗?”

  赵东赔着笑脸说:“付同志,唉,都是我家那臭娘们不懂事,今天你们来我家,她胡说八道,我回来后她还向我吹嘘,我一听就火了,那可是作假证啊,犯法的,于是我狠狠教训了她一顿,然后赶紧开车带她来向你们赔礼道歉了。”

  付强坐了下来,看着他们俩说:“看来你还算懂法,知道作假证是犯法的,那么你说说吧,她哪儿作了假证?”

  赵东连忙走近桌了边说:“就是那停电的事,她是胡说八道的,根本没有停电,那天她回来就是两点钟,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刘勇到我家时已经十二点了,我们喝了多久我还能没一点印象吗?就算说不准确,那半小时和两个小时总还能分别出来吧。”

  付强冷冷地看了看旁边不敢抬头的李小兰,强压着怒火说:“你们知不知道她的一个假证可是会要了一条人命的,这事能开玩笑吗?”

  “那是那是,我当然知道,可是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就那么点心眼,只求一时快意,她也知道错了,你看,我们这不是马不停蹄就赶来认错了吗?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赵东还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他说完后瞪了李小兰一眼大声说:“你还不过来给公安同志跪下认错!”

  李小兰吓了一下,连忙走过来就要跪下,旁边的小章赶紧拦住她,“别别,现在是新社会,不兴这一套啊,这事有多严重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可不是跪一下就能完事的,要都象她那样,我们还怎么办案?”

  李小兰不知所措地望望赵东又望望付强,一句话也不敢说,和刚才见到的判若两人。

  赵东急了,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公安大哥,你看我们都及时改正了,也没造成什么后果,是不是放过我们这一回啊,下回我们一定不敢了。”

  “还想有下回?”小章问。

  “哦不不不,永远都不要有下回了,你们看,我也教训她了,我家孩子还小,我又整天在外面开车,她要是真坐了牢,我的家就完了。”赵东这时候竟然也挤出了几滴眼泪出来。

  “行了行了,”付强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这次就算了,一会有人会给你再作个证供,这次可要老老实实,有什么说什么了。”

  赵东一听连忙点头哈腰,“谢谢谢谢,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没齿难忘。。。”

  在赵东一连串的谢谢声中,付强和小章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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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付强心里惦记着苏京家那张相片的事情,所以本来上午要去罡县找白凤的事就推迟了。苏京是八点钟出的家门,小三八点半就取到了相片并送到了公安局,他们都知道,只要是付队说了铁任务三个字的事情最好一刻也不要耽误,否则只有等挨训的份,被付强训话事小,要是被他踢出专案组可就事大了,那意味着他永远也进不了付强的小组了,而能进入付强的小组是局里刑侦队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付强整个上午就呆在检验科里,虽然专家们很不习惯他在旁边,也一再向他保证,下午四点以前准保交货,可是付强走来走去还是神差鬼使地走回到检验科来。后来一个老专家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把大门一锁,就不让他进来。付强没辙,只好闷坐办公室。

  小章也呆在办公室,不过他却没闲着,在聚精会神啃资料。刘勇已经移交给另一个组了,因为强奸案已经是另一个组的事情,他这个专案组只是专白小小的案子。付强有点沮丧,本来他抱着最大希望的三个突破口如今一个个走进了死胡同,酒店女人证明与本案无关,刘文生牵出来的刘勇现在也有了不在场证明,苏京呢?那家伙根本就啃不进去,他倒底在那晚有没有离开过酒店也不知道,虽然没人证明他留在酒店里,但也没人见过他出去。莫非凶手果真另有其人?还是象小章所推理的,凶手是白凤?或者白小小是殉情?

  对于白凤,付强虽然也不能完全否定,但他却是很难把她和凶手联在一起,不过现在付强倒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昨晚李小兰作假证的事让他回到家后想起时不禁打了个冷颤,女人要是恨起一个人来是非常可怕的,要不是赵东觉悟高,要不是她报复心过强急着向老公吹嘘,那么,刘勇有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了她手里。

  至于白小小殉情之事,付强现在倒是有点倾向于这个推理了,不过就算她是殉情,那也得有个人帮她啊,谁会帮她呢?那一定是她最信任的人,这个人无疑就是苏京。这也正是他今天急着要等苏京在换完真发相片后的反应的原因。如今看来,凶手也许只会在这两人之间产生了,如果另有其人的话,那么彻底查清这两人也肯定能牵出真凶来,这最关键的人物就是苏京,但愿丹增的方法有效,否则,那他就真的走进了死胡同,哪一天才走出来都不得而知了。

  如果苏京真的清醒过来,他记起了所有事情,他会说出来吗?付强心里也没底,不过他的直觉又告诉他,苏京也许会的,因为什么呢?他说不上来,总之,在苏京带猪猪去公园那天以后,付强感觉自己好象能感觉和体会到真正的苏京了。

  就在付强满脑子乱麻梳理不清的时候,艾玛突然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你怎么来了?”付强奇怪地问。

  “那的手机怎么关机了?”艾玛也奇怪地反问他。

  付强赶紧掏出一看,“哦,早上起来到现在忘了开机,唉,我这脑子一上午就没有闲过,对不起啊,找我有事吗?”

  艾玛和办公室其它人打了招呼后就坐了过来,看了一眼付强乱糟糟的头发说:“你看你,昨晚没洗头吧,都成鸡窝了。”

  付强赶紧用手随便梳了一下,笑着说:“你可别乱说,这儿是公安局,要是让人听见我头上有鸡窝,那隔壁扫黄组就要找我麻烦了。”

  艾玛扑哧一笑,找出梳子递给他,“去洗手间弄一下。”

  付强接过来梳了一下就还给她,“不用,洗手间也没镜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也用不着再整天修整了,要不让别的女孩看上,你还不得吃醋啊。”

  “我才不吃醋呢,就你这样还想有别人看上你?也就我爸还能马虎欣赏一下你。”

  “那是你爸有眼光,慧眼识珠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付强在艾玛面前自吹自擂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对了,我来是想问你件事的,”艾玛调转话题说。

  “是不是看上结婚戒指了?”付强笑着问。

  “你正经点,我是问苏京的事。”艾玛说。

  “苏京什么事啊?”

  “昨晚我爸说的你忘了?告诉我,你准备几时换了那相片?”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换?”

  “难道你不会吗?少跟我来这套,你知道我也同意你这么做的,告诉我吧,我担心苏京在感觉到白小小离开他后会想不开。”

  “你还这么关心他啊,”付强酸溜溜地说。

  “付强,”艾玛很认真地看着他说:“这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知道苏京其实也很可怜的,我不想他再有什么事。”

  付强收起笑脸,正色地说:“好吧,真发照片的复制工作现在正在紧张进行中,我坐在这儿就是等消息的,下午我带你一起去监视室,我们看看苏京有什么反应,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帮助他的。”

  “你是说真心话?”艾玛疑惑地问。

  “当然,”付强严肃地说:“我首先是个警察,其次才是他的情敌,所以,我会有职业道德的,你不信任我吗?”

  艾玛笑了,伸出手去拍拍付强的手背,“谢谢你,付强。”

  付强不乐意了,“干嘛谢我?为了他你就对我这么客气?”

  “你看你,又来了。”

  “好好,我不来了,你在这儿坐坐吧,我去检验室走走,对了,你要喝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付强问。

  “随便了,可乐吧。”

  付强转到检验室门口,轻轻推了一下,门还是从里面锁着,他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今天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到底自己在担心什么呢?苏京吗?还是白小小的案子?似乎都不是,似乎又都是。付强无奈,只好走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几瓶可乐回办公室。到了办公室他把可乐分给了大家和艾玛,一人一瓶,没想到接到可乐的人没有一个谢谢他,竟然同时说:“谢谢艾玛嫂子。”然后就肆无惮忌地哈哈大笑起来,让他又恼又窘。

  艾玛只是大方地微微一笑,这时候她正在专心地看着付强桌上的资料,上面有几张白小小遇害的照片,上次她没有仔细看,这次来到这儿看到了,她禁不住细细看了起来。

  “怎么?除了苏京,你还对破案感兴趣了?”付强总忘不了用醋意来表达他对艾玛的爱意,部队的时候,他看过一本书,上面有一句“从不吃醋的爱人并不是真正爱你的人”,他当时就奉为金玉良言,并时时铭记在心,虽然很多时候他对艾玛说的醋意话并非是他真的在吃醋,只是这个成了他的一种表达方式罢了。

  艾玛并没有在意付强的话,这个时候她被一张白小小脸部的特写照片吸引住了。

  “付强,”艾玛头也不抬地叫了他一声。

  “到。”

  “你过来看看,我好象发现了什么?”艾玛神色凝重地说。

  “发现什么?”付强好奇地伸个脑袋过去。

  “我想你们都在走了弯路,凶手其实在这张照片里就已经告诉了我们。”艾玛说出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大家惊讶地围了上来。

  艾玛看到所有人围着她,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下,付强鼓励她说:“你说说看,为什么?”

  艾玛指了指照片上白小小的脸说:“你们看,白小小脸上不是有三条指甲划痕吗?这不是三次划上去的,而是只划了一次,因为它们划出来的力量基本一样,还有,这三条划痕很整齐,因为它们是平行的,但是其中两条靠得比较近,另一条距离较远的和它最近的那条刚好相差了一个手指的距离,这是为什么呢?”艾玛说完看看大家。

  每个人面面相觑,答不出来。

  付强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他好象在脑子里闪过了答案的影子,突然他看着艾玛说:“凶手是少了一根指头。”

  艾玛笑着点点头,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两个字:“白凤”!

  付强兴奋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兜了那么多圈子,证据就在我们面前一直等着我们。”

  办公室其它人还在传阅着照片,嘴里不禁啧啧称奇,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一年前的案子,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竟然被一个完全没有侦破经验的外行人一眼看破,证据竟然就一直摆在眼前。

  艾玛被大家奉献的赞扬声弄了个大红脸。只是傻傻地笑着。

  付强果断地对小章说:“你和小毕马上去一趟罡县,把白凤带回来,同时搜查一下她的房间,如果有什么可疑物品一并带回来,小毕,你现在就去开一张搜查令,然后马上出发。”

  小三在一旁问:“付队,那苏京那边的事还做吗?”

  付强看了一眼艾玛,果断地说:“按原计划进行吧。”

  然后又转向艾玛,“艾玛,谢谢你,你真了不起,走,我们出去吃午饭,你说,你要吃什么?”

  “是不是我说什么都行啊?”艾玛调皮地问。

  “当然,你是大功臣嘛。小三,你就留守办公室,我给你打包回来吃。”付强交待完就和艾玛出去了。

  小章和小毕两人驱车飞快赶往罡县,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白凤,当她看到章公安一见她就把冰凉的手铐戴上她的手腕时,显得异常平静,她对小章说:“你让我和我妈交待一下吧,我不会跑的。”小章想了想答应了。

  白妈妈已经被这突然其来的事情吓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抓她的女儿,只是呆呆地站在店门口,白凤和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白凤只好和隔壁的一位大嫂说了一下帮我看看店子,我也许很快就回来了。

  白凤要走的时候,白妈妈突然站起来,扯着白凤的衣袖,眼睛噙着泪水,嘴巴微微张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小章把脸别过了一边,尽量不去看到白妈妈的脸,这个家庭已经够不幸的了,他心里知道,却不忍心看到,好象看不见心里的同情就会少一分似的。

  小毕从白凤屋子里搜了一会,没有什么特别引起他注意的东西,于是就带了几件她的衣服和桌上的一些写了字的纸回去。

  小章他们回到市公安局的时候才下午三点钟,前后就用了三个小时,也许案子突然的明朗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兴奋吧,做起事情来也就特别的有效率。

  得知小章和小毕还没有吃午饭,付强便让他们先出去吃饭。他在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等他们回来再一起提审白凤。然后交待小三一等到复制相片出来就马上送回苏京家里去。又询问艾玛是跟小三先到监视室还是等他一起过去,艾玛说等他,付强说那好吧,你在办公室等我。

  小章和小毕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一人手里拿着一块馒头和一瓶水,边走边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两个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艾玛见了奇怪地问付强:“你平时也象他们一样吗?”

  付强笑着说:“你以为警察是那么好干的吗?不象你们,迟半小时下班还会有加班费。”

  小章和小毕快速塞完馒头和水后就对付强说:“付队,我们饱了,提审白凤吧。”

  付强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比你们还心急呢,走吧。”

  白凤走进审讯室的平静表情让付强大出意外。不过他也多了一个心眼,他知道这个女人有点神经兮兮,和她说话得小心点,要讲究技巧。

  “白凤,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吗?”付强和颜悦色地问。小毕开始在旁边做笔录。

  “知道,”白凤好象满不在乎,还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付强看了一眼她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长长的指甲沾了许多污物,看起来黑乎乎的。

  “那你说说是什么?”

  “你们以为我杀了我妹妹呗。”白凤白了他们一眼,眼睛望向了别处。

  “那你是不是杀了你妹妹啊?”付强耐着性子,和气地说,这口气连旁边记录的小毕都感到好笑,这哪象审问犯人啊,明明是哄小孩子嘛。

  白凤突然怒目圆睁,眉毛倒竖,直把付强吓了一跳,“我干嘛要杀我妹妹?你们说?我干嘛要杀我妹妹,你们告诉我,我信了就是,我不信就不是。”

  付强只好停了一下,等她圆睁的眼睛垂下去了才继续说:“是不是因为你看到你爱的苏京和你妹妹好了,你就嫉妒她?”

  “是,”白凤答得很爽快。

  “后来嫉妒又变成了恨,恨之入骨的恨,是不是?”

  “是。”

  “那你恨之入骨了就想杀了她解恨,是不是?”

  “不是。”

  “为什么不是?”

  “杀人的事我想也没想过,那是别人干的。”

  “是谁干的呢?”

  “我不告诉你。”白凤把头一昂,看也不看他一眼。小毕赶紧咬住嘴唇忍住笑。小章和付强是早就领教过她的,所以也不觉得太意外。

  付强喝了口水,平静了一下心绪,想了想继续问话:“白凤,你认识刘勇吗?”

  白凤听到这话怔了一下,忽然呼吸变得急速起来,胸脯大幅起伏,脸上肌肉跳了几下,眼睛转过来看着付强咬牙切齿地说:“他是禽兽,他抢了我的身子,这个禽兽,杀千刀的,我要是想杀人一定杀了他。。。”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白凤的眼睛象在喷火,脸色涨红,“他抢走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我的身子是为一个人留的,他却抢走了。。。我恨他一辈子,是他。。。是他害了我一辈子。”

  “是为苏京留的吗?”付强趁机又问。

  “是”,白凤大声道。

  “那么刘勇抢走了你为苏京留的身子后你是不是更加嫉妒你妹妹了?”

  “是”。

  “那么这个时候你会想杀了你妹妹吗?”

  “不会。”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杀人的事我想也没想过。”

  付强想看来非得把照片亮出来了,于是他拿出照片给白凤看,一边说:“白凤,你看你妹妹脸上的指甲印是你划的吗?”

  “是。”白凤看了一眼照片就扔回了给他,还大声回答他。白凤这个回答让在场三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她竟然应得这么爽快。

  “那么,白凤,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我以为你们想不到我,现在带我来了,说明你们知道了,所以我也不骗你们啦。”白凤说完狡黯地一笑。

  “你为什么要在你妹妹脸上划指甲痕?”

  “还不是嫉妒呗,她生前比我漂亮,死了就不能比我漂亮。”

  “那头发也是你烧的吗?”

  “是”白凤答得非常快,想都不用想。

  “那又是为什么呢?”

  “我不让苏京得到她的头发,那样苏京有办法让她回来的,我看到书上写了。”白凤说得条理清楚,虽然在小毕看来,她有点神神化化,但付强和小章可不这么看,他们知道白凤在说真话。

  付强继续和气地问她:“白凤,你是说。。。你在你妹妹死后才划她的脸和烧她的头发的,是吗?”

  “是啊?”白凤望着付强,她很奇怪付强为什么反来复去地问同一个问题,这个她已经答过了。

  “可是你也说你没有杀你妹妹,是这样的吗?”

  “是是是,我都说两遍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白凤都不耐烦了。

  “好,那我就问其它的,你是什么时间看到你妹妹死了,才去划她的脸烧她的头发的?”

  “在她死没多久,”白凤飞快地说。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多久?你看到她死的情形了吗?”

  白凤听到这个问题没出声了,她狡黯地看看付强,又想了想说:“你们还要问多久?问完了我要回家了,反正我没有杀我妹妹,我是无罪的。”

  付强笑了笑说:“快了,你只要回答完我所有问题,我觉得不是你杀了你妹妹,那么你就可以回家了。”

  “好吧,你刚才问什么?”

  “我问你怎么知道你妹妹没死多久?你看到她死的情形了吗?”

  “我。。。我没看见。”

  “真的吗?你要是骗我们,你就不能回家了,你再想想。”

  白凤真的又再想了想说:“那你再问一遍。”

  小毕忍不住停下笔录,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把笑声生生堵在了嘴唇边。

  付强很有耐心,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你妹妹没死多久?你看到她死的情形了吗?”

  “没看到。”这下白凤马上就回答他。

  “真的没看到?”

  “是真的,骗你是小狗。”白凤说完还做了个小狗的手势。

  “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只是走过去时看到了我妹妹的尸体躺在哪儿。”

  “如果不是你杀了她,那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

  “知道。。。啊。。。不知道。”白凤突然有点慌乱起来,她的表情太明显,所以没逃过付强他们的眼光。

  “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付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瞪着她恶狠狠地问。

  白凤被吓到了,本能地一缩身体,呜呜呜哭了起来。

  付强恼火地一拍桌子,通过音箱传出的巨大声音立刻把白凤的哭声止住了。付强突然快步走到白凤面前,死死瞪着她的眼睛大声问:“凶手是不是苏京?是不是?”

  白凤惊恐地张大眼睛看着付强,拼命摇头,“不是他,不是他。。。”

  在白凤身上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付强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这时小三的电话来了。

  “付队,你赶紧过来吧。”

  “怎么了?”

  “我刚刚才放回那张复制的相片回到监视室,就看到苏京象知道了的样子,急冲冲地跑回家。”小三焦急地说。

  “那他现在在干嘛?”

  “他在满屋子疯狂地找东西呢,可能找不到就扔东西,见什么扔什么,还大喊大叫,象个疯子一样,你快过来吧。”

  “好吧,我马上到。”挂了电话付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是一个疯子。

  艾玛问他:“又怎么了?”

  “苏京发疯了,我们赶紧过去吧。”艾玛一听马上站起来,跟着付强和小章匆匆跑出去。

  他们到达监视室时,艾玛吃了一惊,原来付强瞒着她一直在监视着苏京,难怪那天他能在苏京楼下接她。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时间想这些了,跟着他们一起从窗子向苏京家望过去。

  “人呢?”艾玛看了一下没看到苏京,他的屋子已经乱得象个废品收购站,不过却很安静,没看到人影。

  小三在旁边指点他们说:“你们看到了那个倒下来的大衣柜了吗?”

  付强和艾玛都点点头,他也没看到苏京,只好等小三指点。

  “衣柜右下角有没有看到一只脚露出来?”

  “啊——看到了,他在那儿,”艾玛大声说。

  付强也看到了,小章也都看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小三。

  小三告诉他们说:“他可能是累了,疯狂了这么久,全屋子都是他一人弄的,一个人能把屋子弄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了,我就没看到还有一件东西在原来的位置的。”

  “那张相片呢?”付强问。

  “刚刚给他烧了,哦对了,在你们到达的两分钟之前,也就是他刚刚烧完那张相片以后,他接了一个电话。”小三说到这儿竟然停了下来,好象故意要卖个关子。

  付强瞪了他一眼,他赶紧继续说:“我看到他拿出电话,连忙打开窃听接收器,电话是罡县打来的,不知道是谁,应该是白凤的邻居吧,我录下了,一会你们可以听听,不过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他白凤被我们带走了,叫他去看看她。”

  “那他说什么了?”

  “苏京啊,他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收了线。”

  “后来呢?”

  “后来他就坐到衣柜后面,再后来你们就来了。”

  “他疯狂的时候说了什么吗?”艾玛突然问小三。

  “说了啊,他大声喊白小小,满屋子也象是在找白小小,好玩的是他找人竟然连抽屉也会拉开来找的。”小三说着笑了起来,看到大家并不笑,还很严肃,马上就收住了笑容。

  艾玛望望付强,叹了口气说:“付强,看来你成功了,那个方法真的有效。”

  付强没有回答她,这种情况应该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因为那个是苏京,让他和艾玛心里都有点说不出来的沉重。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苏京从衣柜后面伸出的腿,由于看不到他的脸,这给了他很多疑问,此时的苏京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在想什么?在看什么?

  同样,艾玛也带着这些疑问,她把此刻苏京的脸上表情作了无数假设,却又一一否定,最后她在问自己,我们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我们倒底是帮了苏京还是害了他呢?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藏在衣柜后面,他在想什么?艾玛宁愿再看到苏京疯狂地摔东西,因为那样他可以发泄自己,只要他能发泄出来,也许自己会好受一些。

  这时候,衣柜后面的脚动了一下,苏京突然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身上也衣衫不整,象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由于苏京有了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只见他慢慢走到电话座机旁,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按着名片上的号码在电话上按着。

  “赶快打开接收器,”付强命令道。几乎同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不耐烦地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号码,马上又命令小三:“把接收器关了,是苏京打来的。”

  大家听到付强这句话都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付强,这可是大大出乎意料的事情。

  “喂——”付强看到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看着他,他也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接通后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要马上见你,”苏京在电话那头冷冷地说。

  付强犹豫了一下说:“那好,你到公安局来,我等你。”

  “好的,我马上去。”说完苏京挂了电话。

  付强关上电话后还愣了一下,大家也都看着他的脸,等他说话。

  付强突然反应过来,急急说:“我们马上回去,苏京要去局里找我。”

  付强等人前脚刚到局里,苏京后脚就到了,值班室的老头打来电话时,付强决定亲自出去接他。

  付强见到站在门口一身狼狈的苏京时,先友好地伸出手,苏京好象没看到他要握手的意思,只是用硬硬的口气对他说:“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和你谈谈。”

  付强缩回伸出去的手,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你跟我来。”

  付强把苏京带到了一间较小的审讯室,这里只有国徽,没有音箱和小凳子,只是一张长方型桌子和两边摆放的一模一样的靠背椅。

  “随便坐吧,”付强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来掩饰他内心的紧张和好奇,他至今想不到苏京会突然找他有什么事情,他会是来自首的吗?好象不太象。不过,一会就知道了。

  看到苏京坐了下来,他先开口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们把白凤抓起来了?”苏京木无表情地问。

  “是的,因为她有很大嫌疑,并且她也刚刚承认了白小小脸上的伤痕及烧掉的头发都是她做的。”

  “你们放了她,小小不是她杀的。”

  “那是谁杀的?”付强挤出一点笑容问。

  苏京没有回答他,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你能把审问白凤的记录让我看看吗?”

  “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可不能随便给不相关的人看的。”

  “因为我也象你一样想找出答案,只要让我看到白凤的口供,我也许能找出凶手来,你必须信任我,我已经醒过来了,也记起了所有事情,而且只有我才能找出凶手。”苏京的眼睛直逼着付强。

  付强考虑了一下,抓起桌上的分机,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小毕,把白凤的口供笔录送到二号审讯室来。”

  “谢谢你,”苏京说。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相信你这一次,希望你没有骗我。”

  苏京没说话。很快小毕把笔录送来了,付强接过后交给苏京,并且示意小毕离开。

  苏京仔仔细细地看完笔录后,仍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看到什么了吗?”付强问他。

  “白凤说的大部分是真的,只有一样她没说真话。”

  “是什么?”

  “她说她不知道谁杀了小小,其实她心里以为是我,因为那天她看到了我出现在树林,她也知道我去了树林。她不说出来可能是为了保护我,这个白凤啊,虽然有点弱智,但她对我的心我是一直知道的,可惜我却有了小小。”苏京很淡然地说这些话,跟上一次的激动形成强烈反差。

  “那么说,你知道谁是凶手了?”付强紧张地问。

  “我也不能确定,因为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杀人,但我却是除了凶手之外最后一个看到小小活着的人,白凤还在我身后,所以凶手肯定不是她,白凤是无罪的。”

  “要知道,光凭你一面之词我们是不能信你的,况且你现在说你是最后一个看到白小小活着的人,你现在也就成了嫌疑人了。”

  “我能来找你,说明我心里还是有点底的。”苏京冷冷地看着他。

  付强有点恼火,把声音提高了一半说:“苏京,我够信任你了,可是你却把我当猴耍,你口口声声说白凤无罪,你以为你这样说她就真的无罪了吗?你又以为我们很想定她的罪吗?你要知道,我去了两次白家,看到白家的两位老人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么不好受吗?老太太腰都快伸不直了,头发花白,还掉了半个头的头发,做父亲的整天只知道跑到女儿坟上去喝酒,和谁也不说话,见到我们就跑,这些你知道吗?尤其是当怀疑白凤是凶手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不是她吗?如果真是她的话,你说白家二老能受得了吗?而我们作为执法者,在不得不伸张正义的时候,却要去忍受良心和道德的折磨,我们难道不痛苦吗?我们和所有人一样,良心也是肉长的,我们也有父母,谁愿意看到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到头来儿女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孤烛残年呢?”付强说到后来变得非常激动,只好用手扶住桌子,把颤抖的身体稳住下来。

  苏京不为所动,他冷冷地听完付强的话后闭上了眼睛。

  付强简直要发疯了,他恨不得揪住冷血的苏京一顿暴打,“苏京,你难道是铁石心肠吗?你就一点都不为所动吗?你。。。”付强说不下去了,愤愤地坐了下来喘气。

  苏京真的是不为所动,等付强喘过气来了,他才淡淡地说:“我可以先告诉你,真正不幸的是小小,没有任何不幸可以比得上她的不幸,既然你那么想找到凶手,你就必须和我合作。”

  “怎么合作?”付强没好气地扔过一句。

  “明天是小小的祭日,我想去拜祭她,你们就跟在我后面,只是不能暴露出来,但可以在我身上装窃听器,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了。”苏京平静地说。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现在告诉我呢?我马上就可以去抓他回来,然后放了白凤。”付强简直要被这个苏京气死,他顾不上仪态地对着他咆哮。

  苏京没理会他,只顾说自己的话:“我说过,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杀小小,所以我必须去证实一件事,到时候谁是凶手自然会暴露出来,已经等了一年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多一天呢?”

  付强沉默了很久不说话。

  苏京又说:“你也许在怀疑我,所以不放心,我说了,你们可以跟在我后面,如果我是凶手,我也跑不掉的。”

  付强死死盯着苏京看了很久,苏京也不回避他,两人就这样长久地对视着。付强终于领会到了艾玛说的清澈如水,苏京那双眼睛里根本就是什么也没有,象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有风吹过都不会起波纹,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掉进他的那双眼睛。

  付强终于认输了,他败在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一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他又能找出什么来呢?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从现在开始不能离开公安局,你今晚必须呆在这里。”

  “让白凤回家。”苏京突然说。

  “不行!”付强怒吼了一句。

  苏京动也没动,依然固执地说:“既然你相信我,选择了和我合作,那么就让白凤回家,家里的老人需要她。如果你还想抓她回来还不容易吗?”

  “好吧,让她回家,让她回家,马上就让她回家,”付强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今天是彻底败在了苏京的手里。

  “谢谢,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明天你就会知道结果了。”苏京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脸。

  “操——”付强狠狠地说了一句粗口,手一挥,头也不回地逃出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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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第二天早上八点,太阳都还显得懒洋洋的时候,专案组所有人员就精神抖擞地集合在了公安局,在艾玛强烈要求下,付强只好也让她跟了来。出发前付强先分配任务,小毕和另外两人以及艾玛同坐了一部车,小三小章和苏京将会和付强在另一部车,小毕那部车现在就出发,提前到罡县后把车开到山的另一侧,人员分散到白小小坟五十米外的路口埋伏起来。付强他们由正面进入,在另一个路口等待,到时将由苏京一个人上山,付强还交待如果看到有跑动的人,不管是谁都先扣下来。

  “那我呢?”艾玛问。

  “你到了罡县就到那座石桥下等我吧,看到苏京上山后你就到我车上来。”付强说她说。然后再看看小毕问:“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小毕说道。

  “那好,你们这就出发吧,小章,我们去提苏京出来,先给他身上装窃听器,记住,一会你在他知道的地方装一个,然后偷偷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再装多一个,以防万一。”

  “是,”小章立正应道。

  苏京出来的时候看起来精神不错,付强走过去对他说:“昨晚睡得不错吧。”

  苏京笑了笑,“不错,这地方挺凉快,就是蚊子多了些。”

  “呵呵,一会上山也会有蚊子的,现在小章会为你装窃听器,希望你好好配合一下。”

  “没问题,”苏京很轻松地说,然后平伸出双手,让小章在他衣服里别上一个小窃听器。

  “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付强故意找他说话,要让他分心,好叫小章有机会多装一个。

  “是啊,马上要去见小小了,当然心情不错。你呢?”

  “我?呵呵,我当然也心情不错,因为我马上就要抓到凶手了。”付强说完哈哈笑了起来,表示心情真的很不错。

  这时小章示意安装完毕,于是付强说:“苏京,出发了,走吧。”苏京跟着他们走了出来。

  上到车上,付强从后座上拿起一个包递给苏京说:“苏京,你看看,你需要用到这些吗?”

  苏京疑惑地打了开来,里面竟然是满满的纸钱和香烛,他默默地看了一会,然后对付强说:“谢谢你。”

  “不用谢,你不要让我失望就行了。”付强满不在乎地说。旁边的小章暗暗佩服付强的细心和周到,他可一点都没有想到要准备这个。

  一路上大家都无言,付强专注地开着车子,其它人都在望着窗外,初秋的田野是很美的,等待收割的稻田金黄一片,连绵不绝,和远山的墨绿色一冷一热互不侵犯,却又交溶和谐。这景色正象此时这部车里的气氛一样,对立的双方,如今也因为合作而不得不挤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都不喜欢对方,却又都需要对方。

  按事先的计划,付强的车子停到了山脚下,小章把苏京带了下来,把那个付强为他准备的包递给他,付强走前去拍拍他的背说:“苏京,这次就看你的了。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你真的确定凶手一定会上山吗?”

  苏京看着付强担心的样子笑了:“放心,他肯定来,不过你们不要太快上来抓人,先听我问他的话吧,我会让他亲口坦白的。”

  “好,我答应你,你去吧。”

  付强目送着苏京上了山,他和小章回到了车里,打开窃听接收器,里面响起了苏京走路踩过野草的沙沙声。

  这时艾玛过来了,她敲了敲车窗,付强打开车门让她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这么久?”艾玛一上来就埋怨。

  “你以我会象那个小毕一样疯狂赛车啊,我们是一路欣赏着秋色来的,嘿嘿。”

  苏京慢慢地走着,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静。昨晚一觉无梦,从早上醒来后他看到的天空、路人、一切都觉得很亲切,象久违的老朋友,又象阔别的故土,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如同隔世重逢。

  当他远远望到白小小在山腰的那座孤冢时,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激动,会伤感,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荒草中竖起的碑石静静地迎风而立,面朝山前的县城,仿佛一袭白裙的小小在赴他的约会,而他迟到了。。。

  我来了,小小。苏京在心里默默说。

  付强坐在车里绷着脸一动不动,他在飞快地作出无数假设,把自从接手这个案子以来接触的所有人都细细筛选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他也一遍一遍地否定他们。如果苏京没有骗他的话,那么苏京所说的凶手一定是从未进入他的视线的,否则他怎么会这么肯定凶手今天一定会出现呢?并且,今天是白小小的祭日,谁会出现在白小小的墓前?苏京为什会这么肯定凶手一定会来白小小的墓前呢?这个凶手就象一个幽灵般,让付强感觉到他就绕在自己周围,却怎么也看不到他。。。

  苏京越来越接近白小小的坟墓,他没有因此走得更快,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平稳,他知道,今天到这儿来,他不是来迎小小,而是来送小小,小小走了,她终于可以抛下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不幸和痛苦,回归到她来的地方去。

  这时候,苏京看到了碑前跪立的一个身影。

  难道是他?

  付强突然睁开眼睛,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难道真是他?为什么?

  “付强,你看,”艾玛突然拍拍付强的背,指着车后面对他说。

  在车子后面不远的地方,白凤正扶着白妈妈踽踽而来,白凤手里还挽着一个竹篮。

  “她们是来给白小小上坟的吧,”小三说。

  “小三,赶快下去把她们拦住,就说。。。就说上面有滑坡,正在修复,总之,让她们回去。”付强急急地说。

  “是”,小三领命而去。只见他迎上前去说了很久,然后看到两个失望的人无奈转身离去。

  “为什么?付强。”艾玛对付强的举动感到疑问:“为什么不让她们去上坟?”

  付强看着艾玛迷惑的脸,一会才慢慢对她说:“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谁?”艾玛惊呼。

  付强摇摇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们再等一会吧,苏京走到了白小小的坟前,我们就知道了。”

  “那你是说,苏京说的都是真的?”

  付强点点头说:“是的,我突然就想到了,苏京一直以来,说的都是真话,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们,艾玛,你是对的,关于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昨天我也看到了。”

  苏京默默地注视石碑上刻的字,一会,他慢慢地打开付强给他买的香烛纸钱,然后点燃,插在地上,袅袅的香烟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苏京对着小小的墓碑跪了下去,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碑上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旁边跪立的人一眼。那只一付罪恶的躯体,没有灵魂、没有人性的躯体,这样的躯体走不进苏京的眼睛。

  “你来了,”终于,这付躯体忍不住用苍老的声音问了一句。

  苏京没有转过去看他,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石碑上白小小的名字,不停地描了一遍一遍。

  “你为什么要来?他们说你和小小在一起了。”那个声音又在响起,然而却无力得如同飘絮。

  “不准你提小小的名字——”苏京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脸上青筋毕露。

  死一般的沉默。

  苏京慢慢缓和下来,他说:“没错,小小是和我在一起,我们快乐地生活了一年,只是一年,小小就走了,正如她短暂的人生,她的快乐也是那么短暂。她离开了我,我很难过,然而她选择了离开,我很开心,小小终于找到了她最后的归宿,留在这个世界,只会让她想起不幸和痛苦,离开了,她就可以忘记。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去的地方是个极乐世界。。。”

  沉默了好一会,苏京继续说:“白小小,生于一九八一年,卒于二零零一年,苦难跟随着她来到这个世上,痛苦伴她走完人生,她生于死去的地方,她死于生她的人,她用短暂的一生去寻找幸福,她却只能在死后才能拥有短暂的幸福,她从不对任何人提出要求,仅仅提出唯一的一次,却要她用生命来交换。。。”

  跪在身后的白处生开始发出呜呜的号啕声。

  苏京停住话头,慢慢转过身来,鄙夷地看着这个可怜的躯体,看着他佝偻的背在簌簌抖动。

  “告诉我”苏京厉声问他:“小小向你提了什么要求?你竟然要杀手扼杀自己的女儿?”

  一张惶恐萎琐的脸战战兢兢抬了起来,嘴角涎着唾沫,哆嗦的嘴唇嚅嚅地说:“小小。。。她要离家出去。。。要和你去。。。去。。。”

  苏京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眼睛仿佛要暴出来地盯着他,“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人,你十几年来把自己的女儿当作玩物,你。。。你。。。你还有脸来这里?”

  “我。。。我是来。。。来赎罪的。”

  “你能赎得清吗?”苏京厉声道,用手指指山下说:“下面还有白妈妈和白凤,你每天还能坦然生活在她们的眼光中,你究竟还算不算一个人。。。你倒底还有没有人性。。。”

  白处生的声音畏缩而躲闪着:“我天天都来这儿赎罪啊。。。”

  苏京仰头望着天空,那里有几朵飘浮的白云,他冷冷地说:“你把头抬起来,今天是小小的祭日,她这时候就在上面看着我们,你抬起头来吧,看着小小,让小小也看着你。”

  “不不不,”白处生惊恐地拼命摇头,跪在地上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两手还不停地摆,“不看不看,我不看。”

  “你为什么不看,你不敢吗?”苏京的眼睛依然望着天空,他冷冷地说:“你为什么不敢?你既然敢去看白妈妈和白凤,为什么不敢去看小小,抬起头来吧,让小小也看看你,她的父亲。”

  付强听到这里突然抬着看看小三和艾玛说:“我有个不详的预感。”

  付强突然说话让全神贯注的艾玛和小三吓了一跳,艾玛连忙问:“什么不详预感?”

  “苏京他想自己解决凶手。”付强说出让艾玛吃惊的话。

  “你是说苏京要杀小小的父亲?”

  “不,”付强摇摇头说:“他不会动手,他是要逼白父自己了决。”

  小三赶紧说:“那我上去,必要时阻止他。”

  付强点点头。小三马上下车向山上跑去。

  苏京收回仰望的眼睛,看着目光焕散,神色开始恍惚的白处生说:“你不敢看小小,可小小一样会看着你,还有山下的白妈妈和白凤,她们也会一样地看着你,看着你如何被警察带走,被万人唾骂。。。”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呜。。。”白处生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趴在地上向苏京苦苦哀求。

  苏京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大了声音说得更快更重:“你会被绑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押送到刑场,然后送你到地狱里去,白妈妈会目送你,白凤会目送你,小小会目送你,我也会目送你。。。”苏京突然用手一指,大声向他吼叫:“那是你的归宿,你为什么不去?你为什么还不去——”

  白处生木然地顺着苏京的手指望过去,那是一个悬崖,他呆呆地站了起来,不再流泪,不再流鼻涕,他迈开了脚步,眼睛直直望着悬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小三刚爬上山头时,他看到白处生已经走到了悬崖边,赶紧大喊一声:“不要——”

  可是太迟了,就在他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个干瘦的身子象断线的风筝,翻滚着往山谷里坠去。。。

  苏京没有看到这一幕,那是通往地狱的路,他不想看,他只看着天空的白云,那里有小小,小小在向他告别,让他保重。

  苏京微笑着向天空挥挥手,默默地说:“小小,再见了,祝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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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灰暗起来,似乎要下雨的样子。付强和艾玛走下车,默默注视着苏京和小三一起走下山来。

  苏京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神色安详,他一直走到付强面前,注视了一会他,然后说 :“可以还给我了吗?”

  付强微笑一下,从包里拿出白小小的真发照片递给他。苏京接了过来,仔细地看着。

  艾玛无言站在旁边,苏京的平静安详的脸在她眼里慢慢变得模糊,她的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捏着一直没给他的那封信。

  苏京这时抬起头来,对着付强说:“请允许我再到小小坟前去一趟吧,我想把这张照片烧回给她。”

  付强看着他的脸好一会,点了点头。

  “谢谢,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现在可以把我铐上了。”苏京说完伸出了双手。

  付强从腰间取出手铐,把苏京的双手铐在了一起。然后和苏京一起往山上走去。艾玛惊讶地看着他们,愣了好一会突然醒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白小小坟前,苏京长跪着,白小小的照片被摆放在墓碑前面,未燃尽的香烛散发的浓浓味道笼罩着他们,灰蒙蒙的天空为这块地方增加了萧杀之气。

  “可以告诉我了吗?”付强问。

  苏京点点头,仍然跪着,背对着付强和艾玛,眼睛深情地注视着照片上小小的脸,向他们讲述发生在他和白小小的一切:

  “小小在送我这张照片的时候,她要求我带她离开这个地方,我同意了,并对她说等我到市里找到工作就带她离开。小小后来没说话,只是拿出她绣了她的头发在上面的照片给我,要我好好保存,还叮嘱我只要保存好这张照片,我就可以带她离开了。当时我没想太多,只是认为她是在学藏书上的传说好玩,便笑着答应了她,不过现在想起来,小小当时的确有点怪,她很严肃,一再要求我向她保证,还要我发誓,只到我闭着眼睛严肃正经地发了誓后,她才开心地笑了。原来她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的。。。”

  “那天晚上,我和刘勇吃完饭,本来我想去一个同学家过夜,没想到一走出餐馆的门没走几步,可能是被风吹了一下,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赶紧跑到路边垃圾桶里吐了起来,接着只觉得头特别沉,天旋地转的,再后来有点迷糊,只觉得有人扶着我走路。。。等我再清醒的时候,我发现我正在床上和。。。”

  “好了,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再说后来的事吧。”付强说。

  “后来我让她走后就去冲了个冷水澡,人也清醒了很多,但我当时的心情非常糟,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干出这种事来,就连小小我都没有对她这样过。那时我不但懊悔,也特别地想马上见到小小,我要向她忏悔,于是我想也没想就离开酒店搭车回去。。。”

  “到了罡县已经差不多快一点了,我匆匆跑到小小房间的窗外,轻轻敲着窗门,小小的床就在窗子边,我以前晚上也是常常这样叫她的,她和姐姐住一起,怕吵到白凤,我就敲得很小声,没想到响起的却是白凤的声音,她打开窗子奇怪地望着我,和我说,小小不是和你去树林子了吗?我说没有啊,我去市里了,刚刚回来。白凤说那就不知道了,小小走了有半小时了,你去树林找她吧。然后我就往树林走去,后来,我就看到了。。。看到了世间最丑陋的一幕。。。”

  付强和艾玛默默地听着,眼睛看着付强开始有点激动的背影。

  “我走进林子里时,听到有点声音,就在我和小小常常约会的地方,我感到奇怪,不知道小小是和谁在一起,就悄悄走了过去,没想到我竟然看到了。。。”

  付强本想问看到了什么,但又忍住了,静静等苏京自己说下去。

  苏京的肩膀强烈抽动起来,过了好一会,稍稍平复一下后他又开始说:“我看到小小和白处生站在一棵树下,小小一动不动站着,白处生他。。。这个禽兽他。。。他在一边脱小小的衣服,一边在小小身上摸索着。。。我当时惊呆了,身子象不见了似的,本想冲上去制止那个兽牲。。。可是我看到小小的脸上竟然非常平静,好象很坦然地接受着这一切。。。这个发现让我心碎欲裂,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我突然觉得世界一下子完全崩溃,小小平静的脸和白处生贪婪的嘴脸一直出现在我眼前,我转身走到小河边,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不停地出现那两张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安静了下来,我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走掉,我要回去,当面责问他们,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要他们给我一个解释。。。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当面问他们,于是我马上起来跑回林子。。。

  “当我回到那个地方时,白处生已经不在那儿了,小小一个人默默坐在地上,看到我走来,也没有奇怪,只是平静地对我一笑。。。”

  白小小曲腿坐着,平静地看着苏京远远走过来,等他走近了,便微微一笑说:“苏,你来了。”

  苏京走到她身边站着,冷冷地看着她,“小小,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白小小还是微笑,她看着手里的丝巾,慢慢地把它拧成细细的绳,一边说:“苏,我没有骗你,我只是还没有告诉你而已,我为什么想让你带我走,就是这个原因。”

  苏京脸上抽动了一下,“这事有多久了?是他逼你的吗?”

  小小仰起头,望了一眼树梢上的月亮,长呼了一口气说:“快十年了,不过,你放心,他答应了我,这是最后一次,这是真的,只是最后一次了。。。”白小小又看着苏京说:“苏,带我走吧。”

  苏京没说话,眼睛逼视着白小小。

  白小小笑了一下,把手里拧成绳子的丝巾慢慢缠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对苏京招招手说:“苏,来,你坐过来。”

  苏京木然地走到她身边跪下来,伸出手去抚摸小小的脸,眼睛里闪着复杂痛苦的表情,“小小,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说到这儿,苏京已经忍不住眼泪掉下来,他的心在这时候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苏,别这样,马上你就会带着一个纯洁的小小离开了,来,你抓住这个,”说完把丝巾的两端交到了苏京手里,“苏,使劲拉着它,用力。”白小小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说。

  这时发呆的苏京突然醒悟过来,双手象触电似地弹开,一边拼命摇头一边摆手说:“不不不,小小,不。。。我不能。。。”

  白小小握住他的手,眼睛突然变得很专注,射出两道慑人的光,那两道光直射进苏京的眼睛,让苏京激动的情绪马上安静下来。

  “苏,你看着我的眼睛,用手拉住它。。。苏,你要帮我。。。你要带我离去,帮我把这身肮脏污浊、沾满罪孽的躯体脱下吧,然后让我纯洁的灵魂跟着你走,不管你走到哪儿,我们都要再一起,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苏。。。你答应我吗?。。。苏。。。嗯。。。再用点力。。。”

  苏京在白小小的话里不自主地加大了手里的力量,白小小的脸慢慢涌上了艳丽的红晕,象一朵鲜艳的桃花,颜色越来越深。。。

  “苏。。。你要记住,等我把这身沾满罪孽的身体脱下来后,你不要再碰它,会弄脏你的手的,你就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带着我的灵魂,找个安静的地方。。。苏。。。用力啊。。。”白小小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闭上了眼睛,身体软了下去。。。

  “我看到小小死去了,便站起来,我听小小的话,再没有去碰一下她的身体,只是松开了手,把丝巾抓在手里,然后没再看小小的身体一眼,转身离开了树林,走出几步后,我看到白凤在另一边走过来,她可能看到了我,但我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回去市里。”

  苏京说完后,空气中静默了很长时间。

  苏京站起来,走过去拿起白小小的照片,在燃烧的烛火上点着了,付强和艾玛也看着白小小的笑脸在燃烧的火苗里卷起,再变成灰烬。

  苏京做完这一切,回身走到付强面前,微笑地看着他,“付警官,我们走吧。”

  付强没有动身子,而是掏出一串钥匙,找出一个来把苏京手里的手铐打开,然后把手铐别回腰上,拍拍苏京的肩膀说:“苏京,别以为你可以编什么瞎话来骗我,我可不是一个笨警察,凶手已经跳崖自杀了,你说的话没人会信的,因为丝巾跟本就不在你那里,可你说你最后带着它走了,你骗不了我的,骗不了,真的。”付强边说边摇头,然后转身拉着艾玛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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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4 0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编后语:

  其实从《我思故你在》这个题目就可以看出来,我并不是想写一个纯粹的侦探小说。一直以来,我就想写这样一个故事,它包含人一辈子在感情上的三个经历,只是我觉得单纯的情感小说现在并不缺乏,也太闷。所以我用了一个能吸引人的故事线索去把他们贯穿起来。

  我所说的这三个感情经历便是:苏京对白小小的爱,理想中的爱情,很缠绵和浪漫,象初恋;艾玛对苏京的爱,幻想多于现实,看得见摸得到却抓不住,象恋爱;付强对艾玛的爱,真实而平淡,象婚姻。每个人都会不可避免地经历这个过程,也许各不相同,但殊道同归,所以,艾玛最终肯定会走近付强。

  在故事的连载过程中,如我所料,大多数人都同情并被苏京和小小的爱情感动,而对艾玛和付强的多管闲事感到厌烦,艾玛这个人物其实是最真实的,很多人不喜欢她是因为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因为常常自己也正被艾玛那种对理想爱情的追求及现实拥有的不满足而困扰着。而让人高兴的是,大多数人赞同艾玛选择付强,这说明大多数人是理智的,这部分人是婚姻的守护者,祝福你们!

  当然,我还写了很多生活中丑陋的一面,那些是生活的失败者,他们在面对失败的时候选择了偏激,也许,生活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失衡才精彩起来,虽然没有人会愿意看到他们,但是,在生活遭遇失败的时候,你们有过失衡的想法吗?那种恨恨的念头难道没有在你头脑中闪过吗?

  这篇小说的雏型很早就存在于我的脑子里了,所以当我一旦找到能串起它们的故事时,我便写得很快,一天达到两三万字,甚至通宵达旦欲罢不能。这种激情不会常常光顾,一旦来了我也不会让它白白溜走。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老家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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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4 02: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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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4 13: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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