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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雨田多

[中长篇小说] [转]超好看幻想探险小说,传作者是在德留学生-【习羽高飞·第一部·魇日】(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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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4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章    有人
   
   
   
    我猛地一震,身体不由得摇晃了一下,那两粒眼珠中的光芒竟也跟着变幻起来,仿佛在朝我眨动。怔住半天的比尔突然使劲的甩了甩头,犹豫着伸出手去,指尖刚触到那怪物一团竹枝一样的身体,就有一连串细小可闻的破裂声响起,随即那怪物"蓬"一下地散开,“悉悉索索”至壁上滑落,又成了一堆褐红色的灰烬。灯光映射之下偶有几片碎壳反射着幽光,如同先前那两柄怪眼一样。我抬头再去看壁上其他几个鼓包所在的地方,都显露出这样的一团东西来,其中一处垮塌之前凸鼓得特别高耸,现在露出来的居然是几只骨节交错的长腿,撑着的一个扁圆身体,斜支在壁上竟有一米多高,两只眼柄中的一只和小半身体已然残失,剩下的部分摇摇欲坠,似乎稍有震荡便会溃散成飞灰。
   
    我的呼吸极是沉重,只觉额头手心都是津津的冷汗,心中翻腾不已,竟有些隐隐的作呕。如此强烈的反应倒并非因为恐惧,更多的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在心理上造成了极度的震撼所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有着一个极限,当外来的强烈刺激或压力接近这个极限时,便会有种种的不良生理反应作为预警形式表现出来。而一旦这个极限突然间被打破,如同大多数电器中的熔断保险元件一样,我们的身体会立刻终止五感对外界刺激的接收,避免大脑和心脏受到伤害。这也是承受力相对较弱的女性在极度悲伤和恐惧之下容易晕厥的原因,那其实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着作用。
   
    胡乱想到这里,我猛然记起雅子来。刚才纯一独自上前,我和比尔也跟了过去。只留雅子一人在身后……我急忙转身去看,却不见雅子。左右找寻,才见雅子已经到了纯一身旁,一手拉住纯一的手臂,另一只手朝着远处指去。雅子手指的方向是那片十多米高的洞底。此刻空中弥漫的粉尘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纯一手中亮着他一直携带的那只探照灯,那灯在水底已是十分明亮,此刻更是形成一道雪亮的光柱射向洞底,在墙上投射出颇大的一个光团。光团照耀之处有着一个硕大的“武”字。
   
    之前的洞底高墙和其他地方一样被那些怪东西覆盖,此刻显露出来的却和来路上的那口深井一样,是水泥浇筑的人工建筑。墙高的二分之一处往下有着两条横贯整个宽度的走道,竖立着半人高的栏杆。高低两条走道之间由一道斜梯连接,正是我之前看见的那个“Z”字。而高墙的上半部分,则用白漆刷出一块方形,长宽都在五米以上,白色方块的中央一个暗色的正圆,四角则是四个大字:“武运长久”。这面巨大的太阳旗的下沿,在最高一层走道之上的地方还有几个歪斜的大字,明显随手涂抹上去的,笔画之间还有流淌下来的垂挂,我认得其中两个汉字:“玉碎”。比尔的头灯也转了过来,叠加的光照之下,那旗帜中央的正圆和其下潦草的大字显出陈旧褪色的暗红,既象垂暮的落日,又像干涸的血迹。
   
    脚下逐渐宽阔,足够四人并排前行。每一步迈出去,都如同踩在棉絮之上,那褐红的灰烬直没过了脚踝。脚底之下倒没有什么异样,能感觉到起伏不平的粗糙岩面,四面的岩壁也显露出来,都是黑灰色混杂的火山岩。经过那犹自未倒的多足怪物时,雅子尽管已经排在四人的末端,仍然将身子往后缩了一缩。纯一伸手搂住她的肩,手臂紧了紧,柔声道:“不用怕,那不过是一堆灰烬而已,死了不知道多久了。”雅子轻声道:“我知道,可我心中还是忍不住发颤,它……长的实在太怪异了。”此刻我的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极度的好奇心反而占了上风。便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仔细观察起来。
   
    那怪物直立起也就一米多一点的高度,但它附着于墙面的地方却又离地有差不多七八十公分距离。因此当我靠近之后,它正好比我高出一个头,倾斜向前的身体形成俯视着我的角度,那残缺不全,不知道应该称作身体还是头的部分悬在我的额头上方,近在咫尺。虽然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此刻我依然需要以极大的控制力去抑住自己心中的恐慌。一道强光射了过来,想是纯一用手中的探照灯给了我支援。光照下,怪物纤毫毕现:八条节肢的长腿,有着凹陷斑纹的腹部,浑身的刚毛……还有那一只残存的眼睛,从微扩的眼柄顶端冒出来,如同立在高脚杯上的鸡蛋。黑色的眼球外表裹着一层半透明的胶状物质,正是这层物质反射着光线。
   
    往后退了好几步,我才长出了一口气,使得防毒面具上的过滤器发出响亮的“呼呼”声,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十分空洞。“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或者应该是一种蟹类?”我道,在自己听来也没有几分自信。大家都没有答话,沉默了一阵,纯一才慢慢道:“据我所知,有一种叫做‘蜘蛛蟹’的蟹种可以长到三至四米大小。”“说不定这就是啊,你看它多象一只蜘蛛!”比尔在一边接口道。“不!虽然“蜘蛛蟹”是太平洋的产物,但产地在靠近日本的北太平洋。”纯一摇着头道。“那可难说!”比尔争辩道:“那水池里头的鲨鱼你还说产于南非呢。”“可是……”雅子细声细气的插话进来:“……螃蟹应该有八足两螯,这个怪东西并没有那两只螯。”我也接道:“是!我记得螃蟹属甲壳纲之下的十足目,所以想必‘蜘蛛蟹’也应该有着一对大螯才对。”说着,我转向纯一,希望得到他的赞同。纯一正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才答非所问的道:“我有一种毫无根据的感觉。”顿了一顿,纯一接着道:“我们之前撕开的那层薄膜就是这些东西织出来的。”
   
    我徒地一震,心中立刻接受了纯一的设想,却同样说不出任何理由来。“那么说这些东西是蜘蛛啰?”比尔又道,纯一摇了摇头:“也不对,蜘蛛的眼睛都长在腹部,不可能由眼柄支撑长在顶上,而且从未听说有一种蜘蛛有着如此大的体型。”“你怎么知道……”比尔抬手指着那怪物又要争辩,纯一抬手打断了他:“所罗门群岛是世界上蜘蛛种类最丰富的地域之一,而我的工作需要了解哪些蜘蛛有毒,从而避免我带领的客人受到伤害,所以这一点,我十分确定。”纯一此言一出,我们都无话可说,再度陷入了沉默。
   
    只听雅子轻声道:“这里的情形根本难以用常理去解释。这怪物尚且有迹可循,之前天上地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谁又解释得清楚?”雅子停了一停,随即声音中多了一份坚定:“如果我们不打算就此退却,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走下去,或许,谜底就在那堵墙之后等着我们呢?”我一怔,随即豁然,双手一拍哈哈笑道:“我们讨论得起劲,倒忘了此行的目的。三个大男人不如雅子一个女孩子冷静,实在丢脸!”纯一也大笑起来,比尔则朝着不远的高墙张开双臂喊道:“四十大盗的宝藏啊,为你的新主人阿里巴巴……”
   
    比尔的声音突然硬生生的截断,余音犹在洞中回响。我们都是一惊,转头一看,比尔正指着高处结结巴巴的道:“有……有……有人!那里有人!”,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最高一级过道居中的墙之上豁然隙开一条门缝,与墙面几乎同色的门扇极慢的内旋进去,发出“吱呀”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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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5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一章    虚惊
      
      
      
   不知是否因为比尔的叫喊,缓缓隙开的门扇嘎然而止,露出一人宽窄的一道门缝,黑黝黝不知就里。
      
   我猛一按比尔的肩,沉声喝道:“别喊,蹲下!”又朝纯一一挥手道:“关灯!”同时回手拧灭了自己头上的灯。比尔倒也机灵,听我一喊,一边蹲下一边已经拧灭了头灯,只是被我按得太用力,未能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了灰堆里。“咔哒”一声轻响,纯一手中的强光射灯紧接着也灭了,四周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我借着灯灭前一瞬强记在脑中的画面,飞快的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矮身一跃,向前扑了出去。
      
    跃出第九步的时候,我一把将腰间的潜水刀抽出来,握在手中。落地的刹那,我双臂已经张开,平衡住身体的同时,左掌一按,如计算中的一样,掌面感觉到了坚实的墙体。我一个转身,背靠墙面蹲了下来,手掌顺势斜下一划,触碰到一个平面,再往前一探,指尖抵到一个垂直的凹角,正是洞底水泥墙上那道阶梯的一级。我往后退了半步,双腿前后微屈,一高一低保持着半蹲,撤回的左掌沉按腹前,右手的潜水刀横握齐肩,形成一个可攻可守的姿势。此刻我脑中格外明晰,甚至还有些许的兴奋。或许是之前的鲨口之险让我甚感憋屈,此刻竟要宣泄出来,亦或在我的潜意识里,如此异境之中,人,反而是可以对抗的威胁。
      
    时间默默流逝,周遭的寂静一如黑暗般深邃难测,没有料想中的门枢吱呀声、极力掩藏的脚步声、或者衣料摩擦的悉索声,想必连三位伙伴都如我一般极力屏住了气息,我连呼吸声都未能听到一丝,“咚咚”重击着耳鼓的只有自己的心跳。有什么东西从额头的发间滚落,一路滑到鼻尖挂住,引起一阵钻心的痒。我摄住心神,依然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姿势,与那未知的“敌手”僵持着。直到津津的冷汗一道道在脊背和脸上滑落,肺中憋闷得快要炸开,这才猛吸了一口气,突然拧亮了头灯。
      
    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我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阶梯之上冲去,同时也顾不得三位伙伴是否能看清,朝他们伸臂立掌做了一个别动的手势。当我到达第一层走道之时,脚下并未停顿,只是迅速左右转头,确定未有任何异样。而我踏上第二层走道时,再次蹲了下来,这一次蹲得极低,要不是怕不及应变,我甚至会卧地匍匐前进。我背心贴墙,飞快的朝不远出那道门缝移去。到达门旁时,我停了一停,急速的呼吸几下,突然朝那道门缝一探头,又迅速的缩回来。我根本未能透过那道缝隙看清门内的情形,这样做原本也不是为了查看什么,而是一种迷惑对手的策略。当我的头缩回来之时,我猛然站起来,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立在了门前,毫不犹豫的抬脚朝门扇猛踢过去。随着一声超过想象的轰响,我已经冲进了门内。
      
    我受过的训练让我知道如何制造一个突入室内的最佳时刻。此时如果有人藏在门后,我一踢的力道即使不能让他被门扇拍昏过去,也足以使得他忙着“欣赏”满眼的星斗,从而失去战斗力。而室内如果还有其他人,那么我刚才的探头便会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使其本能的要去思考对策,从而结束了全神贯注的提防,随之而来的巨大响动则可以让一个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毫无防备之下有超过两至三秒钟的失神。而在这两至三秒钟之内,我自信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将手中的利刃抵在任何人的喉咙之上。
      
    冲入门内的第一秒钟,我已经三百六十度转身,将四周扫视一遍,接下来的第二秒,我已经将头顶和脚下查看清楚。一瞬间,我颓然垂下了双臂。
      
    极度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猛然间一并松懈下来,全身上下竟然虚脱一般,泛起难以形容的酸痛。我喘着粗气转身跨出门去,站在走道之上朝下面的比尔、纯一和雅子三人喊道:“安全!”,随即发现隔着防护面具,又离了一段距离,他们可能根本无法听请我的喊话,才又朝他们挥了挥手,按动头灯发出了一个“安全”的灯号。底下的黑暗中三只头灯依次亮起,我这才摇摇晃晃的走下阶梯,到了下一层。看着楼梯口出现了三位伙伴的身影,我往身后的栏杆上一靠,跌坐了下来。
      
    “没有看到人么?”比尔低头问我,纯一也接着问道:“上面是什么情形?”旁边的雅子拉了拉纯一的手臂道:“你们让习休息一下……”说完在我面前蹲下身来,轻声道:“你还好么?之前你消耗那么多体力,又受了伤,要小心一些啊。”虽然隔着防护面具无法看到雅子的脸,但我也能从她的声音中感觉到十分的关切,令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抬手做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手势,正要说话,却被纯一和比尔同时握住了手腕,将我拉起身来。想来他们被雅子责怪,心中正在愧疚,看我伸手,便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来帮了我一把。
      
    我并不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却在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由自主的又想挥挥手,怕他们再次误会,赶紧止住了动作,清了清嗓子道:“老鼠都没有一只,只是一个不大的空房间而已。并没有危险。”比尔闻言发出“哦”的一声,声调转了一个弯,不知道是想表达庆幸还是惋惜。我不由笑道:“你‘哦’什么?难道我应该被一只暴龙咬住或者被一群小绿人用死光枪指着?”比尔“嘿嘿”一笑道:“好!我决定满足你的心愿。”说着又挠了挠头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先抓到一只暴龙或者一群小绿人才行?”纯一和雅子也笑了起来,雅子一拳捶在比尔背上,道:“应该拿你去喂暴龙才对,谎报军情的家伙!”笑闹间,一切的危险与惊慌都被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回想起那种十分生涩而傻气的初犊之勇,怅然间也有着令人呯然心动的怀念。
      
    “那扇门不过是上面的附作物去掉之后,自然豁开的吧。”我道,“让我们来找找看,暴龙到底藏在那一扇门后吧!”三位伙伴都止住了说笑,朝我看过来,“我们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程要走。”我指了指头上的头灯接着道,“至少应该节约电力。”雅子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按约定,探索部分应该由我带领,所以也并未推辞,道:“先搜索这一层的所有房间,确定安全之后再查看楼上一层。由我来开门,其余人警戒,这里的情形十分奇特,比尔刚才并没有完全做错,他至少提醒我们要随时小心可能隐藏着的危险。”
      
    我首先检查了这一层的情况。这一层共均匀排列着四扇门,都十分严实的紧闭着,这让我奇怪为什么上面的那一扇门会自动开启。想了一想,我让纯一和比尔守住通往上层的阶梯口,以防不测。让雅子持着强光射灯做我的助手。从左边开始去逐个打开那些房门。
      
    我贴在门扇上仔细的倾听,确信没有任何异常声响,才尝试着去转动门把,谁知一转之下,一声轻响,门应声而开。我不由有些错愕,想起过渡室的气密门,也是轻松打开,和之前的铁闸与鲨鱼池相比竟是容易得让人难以置信。我握住门把等了一等,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才躬身握刀,侧身贴着门扇缓缓的推开来来。当门被彻底打开之后,我再次等了一等,才招手让雅子近前,将射灯照向屋内,这一照,我和雅子不由得同时“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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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二章    房间
      
      
      
    听我和雅子发出声音,守在阶梯口的纯一和比尔都转过头来,比尔更是不住的抓耳挠腮,却抓挠在头戴的防护面具之上,显得十分滑稽。我知道他被心中极盛的好奇心折磨,赶紧道:“是一间空房,什么都没有。没有宝藏、没有怪物,只是……十分奇怪……”说话间,我的目光又回到眼前的小屋内。
    屋内空空如也,并没有屋外的那些怪东西,也没有满地的褐色灰烬,干净清洁得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尘不染”。与外墙不同的是,小屋内不见块木片瓦,墙面地面以及屋顶都在灯光之下呈显出一种泛蓝的银色,之上还有着规则排列的铆钉,组成一米见方的一个个方形图案,似乎整间屋子所有内面都由一种特殊的金属材料拼贴而成。我抬手的在门旁的墙面上拂过,着手之处十分光滑,细看手中,指掌之上留着些许极细的灰色粉末。
   
    整个房间在平面上十分方正,纵横皆在六米之上。一个超过三十六平方米的房间,按理怎么说也不会显得狭小,而我此刻却有着十分逼仄之感,因为小屋除了我站立的这个门洞之外,再无其他的门窗,而头顶的天花板,则以极大的角度倾斜着。我朝屋内跨进一步,抬头望了一望。门上方的屋顶便是天花板的最高处,高度约三米左右。从这个高度开始,整个与房间等宽的天花板便平直向前倾斜而下,直到在六米开外与地板合为一体,结合之处形成尖锐的凹角,因此我只要向前大迈两步,头顶便会与屋顶相撞。我目测了一下,天花板与地面所构成的倾斜角度约为二十五度左右,那已经是一个十分尖锐陡峭的角度。
   
    这间小屋中另一项让我和雅子诧异的物事是附着在屋顶上的一道凸起。这道凸起并不居中,而是在天花板靠右三分之一处,约五十公分宽,凸出天花板平面十公分左右,顺着天花板倾斜的方向,从高到低贯通而下,直至没入天花板与地面相接之处的凹角。这凸出物呈显出与天花板银色表面迥异的黑色,木木的没有光泽,其上还有纵向均匀分布的两排比拳头还大的鼓包。在整个房间之中显得十分突兀。凑近一些仰头细看,那些鼓包原来是一只只硕大的螺母,套住的螺栓也有小臂粗细。我仔细的查看着那道凸出物,抬手触摸,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到金属的冰凉,我举起潜水刀,用刀背敲击上去,立刻便听见清脆的响声。竟是材质极佳的钢板,并且整条没有一丝接缝。
   
    我倒退着跨出房门,目光依旧落在陡斜的房顶和那道形似巨型拉链一般的钢板带上,实在想不出这样的构造有着怎样的功用。雅子也举着射灯一动不动,想是心中与我一样充满着疑惑。我甩一甩头,不再做无谓的猜测,朝雅子道:“现在猜想并没有什么意义,抓紧时间检查其他房间再说。”雅子点了点头,跟了过来。接下来接连打开两个房间,情形都与第一个房间一样,同样空无一物,同样有着倾斜的天花板和镶嵌其上的钢板。唯一的不同是第二个房间顶上的钢板带靠左。而第三个房间才又恢复了靠右的位置。除了扫视房间,我并未作更多停留,心中想着迅速将所有房间检查一遍,确认安全之后,再与纯一和早已心痒难忍的比尔一起来分析讨论。
   
    所以在推开第四间小屋的房门的时候,我径直朝屋顶望去。不出所料,屋顶有着同样的斜度和厚实的钢板带,并且钢板带的位置在天花板靠左三分之一处。我不再细看,收回目光退到屋外。转身正要招呼纯一和比尔,就听身后的雅子又是“咦”的一声。一回头,见雅子半跨入门中,手中的射灯往下指着屋内某处,并直直的定在那里。我一回身,雅子立刻侧了侧身让我跨入屋内。顺着光柱,我发现雅子手中的射灯指向的是门旁的屋角。射灯如舞台上的追光一样投下一个圆形的光团,并被屋角分成了三片。光团之中,有着一只背包。
   
    那只背包大约成正方形,边长约四、五十公分,在灯光下呈深棕色。我小心的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一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蹲下身来仔细检查。整只背包的外表覆盖着一层棕色的细毛,或许是因为倚在墙角的时间太久,有些变形起皱,看褶皱的形状应该是由某种动物的毛皮制成。我再次确认了没有危险,才伸手将那只背包拎了起来。背包并不重,一拎之下“当啷”作响,原来背包上还挂着一只水壶和一个圆筒。我又四下查看了一番,确定再没有漏掉什么,才拎着包出了小屋。
   
    刚走到阶梯口,比尔伸手一把就将我手中的包抢了过去,我急忙道:“不,比尔,不要打开!”比尔抬头望着我,停顿了几秒才道:“当然了,还用说?我是那样冒失的人么?”声音中透着十分的无辜,仿佛他这一生中都无比的谨慎,从未冒失过一次。我懒得与他计较,接着道:“暂时不要打开,等我们搜索过上一层,确定安全之后再说。”比尔耸了耸肩,闷哼了一声。等到由我打头,纯一和雅子随后,鱼贯而上之时,才听比尔在后面叫道:“喂!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包就让我背着了?!难道我很象一只雇来的骆驼么?”雅子一回头道:“是!”
        
    到达第二层,因为不需要再做警戒,纯一和比尔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比尔茫然的将那只背包抱在怀中,一个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面具的人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皮包呆站着,显得怪异而奇趣。纯一想要接过射灯来替雅子做我的助手,我伸手拦住了他。雅子的细心与机灵让我感到十分的默契,所以希望可以由她来配合我完成搜索工作。纯一明白我的意思,也不勉强,无声的退到比尔身边去,以免妨碍到我。
   
    在第二层只找到两扇房门,相隔也较远。其中一扇已经在之前被我查看过。只需打开最后的一个房间,搜索工作便可以顺利完成。毫无悬念的,这最后一扇门依然是应手而开,间屋中空无一物。我转出来,再次进入到最早突入的那一个房间里,站在屋内,我才发现之前自己只是绷紧了神经,全神贯注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危险,完全没注意到屋中的情形,此刻才仔细的看了个明白。
   
    和楼下四个房间相比,楼上的两个房间面积小了许多,但也在十平方以上。房间的四壁、天花和地板也是那种银色的材料铺成。只是之前仅靠头灯的光亮,看上去和水泥的灰白没有太大差别,竟没有发现材质异常。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四四方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没有陡斜的房顶,也没有不知作何用途的钢板,甚至与门相对的那一面墙上还有着一扇半高的玻璃窗,在射灯的强光之下象镜面一样反射着光芒。
   
    我使劲跺了跺脚,也未能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这使我有些发懵。原以为楼下房间的斜顶一定是为了合符在其之上的某种建筑形状,此刻却未能找到任何能与之相应的构造。尤其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不安的是一个可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我们已近走到了“藏宝洞”的终点,并且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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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7 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三章    伪装
   
   
    我呆站在屋内,心中五味翻呈。在慕尼黑国际机场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还发自内心的将这个“寻宝大行动”当做一场异想天开的游戏,一次大男孩式的疯狂假期旅行而已。但在长途跋涉跨越了半个地球、经过了霍尼亚拉的战乱、鲨鱼池的生死搏斗之后,我和与我生死相依的伙伴们已将寻获宝藏的希翼深深的烙印在心底。尤其纯一和雅子,他们的真诚坦率、聪慧能干早已使我将他们视为值得相交一生的挚友,而他们为这次行动所付出了全部,寄托的则是今后的半生。我甚至有些不忍去面对他们极度失望而又肯定会努力微笑出来的脸庞。
   
    正在胡思乱想中,身后有人轻声的道:“怎么了?习,有什么问题么?”随即一只有力的手掌搭在我的肩上。那是纯一的嗓音,未等我答话,他在我肩上拍了一拍,接着道:“可以确定没有危险了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将这里仔细搜索一次?”语气之中竟有宽慰我的意思。我明白纯一心中所想,机敏如他,一定和我一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可能空手而归的结果,因为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掌正在极其微弱的颤抖着。我知道那是他正强忍着心中极度的失望,我甚至可以肯定他刚才的轻言细语,一是为了不至于惊到沉思的我,更重要的是不让我听出他嗓音中的梗咽来。
   
    我反手盖住纯一的手掌,也拍了一拍,深吸了一口气道:“对,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让我们再仔细搜索一次,无论什么宝藏也不会堆放在房门都未曾锁住的房间中让我们来拿的,是不是?”我提高了音量好让门外的比尔和雅子都听到,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信而有力一些,言毕却发现喉间无比的干涩,看着转身出去的纯一的背影,喉鼻间不由得有些酸楚。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再次回到这个房间之中,我与比尔、纯一倚着墙一屁股坐了下来,不住的喘着粗气,雅子也扶着门框休息,呼吸器中传出的“呼呼”声此起彼伏,急促而沉重。我们搜索了三遍。不但是这上下两层六个房间,连整个岩洞甚至气密过渡室之外的那条通道都没有放过。第一遍我们十分仔细,尽量不漏掉每一寸地方。第二遍我们展开地毯式搜索,将灰烬覆盖的地面完整的查看了一遍,并分头敲打了我们能够到的所有平面,包括岩壁和房间中的每一个表面,甚至让雅子攀上洞壁检查了凡是灯光照不到底的凹处。
   
    第三遍,其实已经不是搜索了。每一个人的动作并未因为疲惫而有所懈滞,反而都渐渐的加快起来,也不再相互通报和商量,只是四处的乱摸乱踢。比尔甚至拆下了一级梯步和一大段栏杆来,结果是发现那都是实心的铁板与铁枝,根本不可能夹藏任何东西。再次搜索到顶层两个房间的时候,大家都疯了一样的忙乱,连纯一都不止一次差点儿和我撞在一起,直到最后雅子不得不从墙角直起身来,望着早已停止动作,呆立着的我们。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大口的喘息着。良久,纯一才垂下头,缓缓的道:“这里……”他停下来,费力的吞咽了一下,“……根本是空的。”旁边的比尔发出“咯”的一声,口中喃喃的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的……”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大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定是有人抢在我们之前把东西搬走了!”比尔突然大叫起来,声音大得吓人,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嗡嗡”作响。却没有人动一动,连雅子也不知何时坐了下来,仰头靠着门框默不作声。我开口道:“或许……根本就没来得及将任何东西搬进来。”纯一接口道:“是,我在堪培拉找到的资料中记载,这里的建造日期是日本战败前的一年之内。”“比尔给我的档案中所提及的时间,最早的也在一九四三年年末”我停了一停,又接着道:“或许战争比他们想象的结束得快了许多,所以根本来不及将东西藏进来。”
   
    “那些闸门、鲨鱼、升降机,甚至这几间不知道什么材料建起来的房间都有可能是建设布置完备之后来不及使用的。”雅子问道,“但那些怪东西是什么?”我们都没有开口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从何而来。“或许……”纯一胡乱挥了挥手道,“……那就是所谓的宝藏:一种根本无法按常理去揣度的生化实验品之类……”纯一尚未说完,比尔突然双手一撑,猛地站了起来,一把从之前扔在门旁的一堆背包中抓起一只棕色的来,正是雅子在二楼那间房中发现那只。比尔动作飞快,我们尚未来得及阻止他,他已将背包打开,翻转一抖,包中的东西全部倾倒出来,散落了一地。比尔并不去查看那些东西,甚至没有将包上挂着的水壶和那只圆筒摘下,抓着包“呼”地冲出了门去。
   
    雅子被比尔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往门外一躲,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比尔也没停留,随即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朝楼下而去。我们三人都站了起来,我和纯一还未跨出门,又听阶梯上脚步声再起,比尔又冲了上来。比尔在楼梯口冒出来的时候,手中的包却是掉头朝下的,包盖和几根长短不一耷拉着的束带都在地上拖着。一些褐色的灰烬从包中散落而出,淅淅沥沥的洒在走道之上。我一下明白了比尔的举动。他一定是想将那些尚未坍塌的怪物残躯弄下一些来带走,也算没白白冒险一趟。哪知那些东西一定一触即碎,尚有些形状的一旦装进包中,摩擦揉搓之下也都成了粉末。
   
    我怕他气急胡来,正要出言安抚,他已近冲进了屋内,和我们对视片刻,突然一抬手将手中的背包用力的掷了出去。背包划出一道弧线,朝与门相对的那堵墙飞过去,随即重重的撞击在那扇半高的玻璃窗上。只听“哗啦”一阵响,不知是包上的水壶还是那只圆筒撞上了那扇窗户,将一整块的玻璃击得粉碎。“你做什么?!”我猛喝一声,一把将比尔拉住。比尔仍是不语,猛地一挣,将手臂从我手中挣脱,几步冲到窗前,用力的踩踏着那只随着碎玻璃掉在窗台之下的背包。
   
    我明白比尔为何如此恼怒:毕竟这件事因由他而起,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危险曲折之后得到这样一个的结果,当然会令他在失望之余感到极大的难堪,因而恼羞成怒。我和纯一都连忙跨步到比尔身边,我张开双臂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纯一则将那只包拾了起来。我在比尔耳边大声道:“已经结束了,结束了!你应该知道这样的行动当然有着一半的可能得不到任何收获!”比尔依然挣扎着要去踢纯一手中的那只背包,却连着两下都未能够到,动作便慢慢缓了下来。我将比尔拖到墙边,正要强迫他坐下,就听纯低低的叫了一声。回头一看,纯一正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朝下望着。我一拳捶在比尔胸口,抵住他道:“好了,不要再发神经了,听到没有?你并不是小孩子!”说完拳头略抬,看他不再乱动,才转身疾步走到纯一身旁。
   
    那窗户之前也经过了反复检查,并不能开启。其上镶嵌的是一种透明度并不高的有色玻璃,透过它隐约可见嶙峋的岩壁,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而当我走到纯一身边时,却又感觉到了一股闷热由窗外涌入,一如之前经由过渡室的气密门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一样。纯一并没有回身,我在他身边探出窗去,头灯映射之下,才发现对面根本没有任何东西,灯光远远的射出去,直至没入黑暗。我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原由:那玻璃并不透明,另一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涂上了足以乱真的图案,隐约中看去和岩壁一模一样,竟是一种巧妙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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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7 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四章    深渊
   
   
    我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但也不由兴奋起来。无论这扇玻璃窗的设计有着怎样的目的,如此精心的伪装一定有着有什么秘密隐藏其后,也就意味着令我们灰心丧气的结果将会出现奇迹般的转机。我转头朝向纯一,正要说话,却见他仍在低头俯看,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未曾改变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朝下望去,立刻便看到数米之下,头灯的光团之中是一处倾斜的平面,其角度正好与楼下一层房间的斜顶相当,却不是那种银色的材质,不过是水泥浇筑而成,尚能看到一道道模板留下的缝肋。
   
    事实上我并未在第一时间将这一片斜面与楼下的天花板联系起来。因为低头俯看之时,头灯由上至下扫过,只见这片斜面直直的延伸出去何止十数米。等我看清窗下的情形再次抬头去望,头上的光柱竟然不能照见这片水泥斜坡的尽头。而我之所以能够确定这片斜坡是基于楼下房顶之上,并不仅仅是因为倾斜角度吻合,而是那两条顺着斜坡延伸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的巨大的轨道。
   
    我在心中默算一下,眼下两条铁轨的间距基本与楼下分跨两间房顶的钢板带吻合,那钢板带的用途自然是做了这铁轨的道基。铁轨是典型的“工”字形状,比钢板带窄了不少,却也有二十多公分宽,超过三十公分高,两道铁轨间的枕木则更是宽大,每一条都犹如一根大梁。我也学着纯一的样子探出身去,想看看在我们的脚下是否有着可以在这轨道上运行的载具,却只见那片斜面与地板之下的空间也是一个锐角,不用看也知道决容不下任何可以运行于这轨道之上的东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无论在这条轨道上运行的是什么,它一定在黑暗深处的另一头。
   
    我又看了看窗外四下,并未找到任何可供攀爬的设施或者可以操作的地方。于是回头朝门口的雅子喊道:”雅子,请你将射灯拿过来。“言毕,我已经回身双掌抚墙,再次仔细的寻找起来。我心中有着一定的把握可以在这扇窗旁的墙中找到隐藏的门户或者操作暗格,实在找不到,那么也可以找出稳固的地方来固定绳索,使得我们可以沿着窗外下到那片斜坡上去。我的喊声让纯一也抽回了身来,看我的动作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在另一边的墙面上摸索起来。比尔看样子又恢复了正常,上下移动着脑袋,用头灯替纯一照明。
   
    不到十分钟,我们已经将窗边的所有墙面都摸索敲打了一遍,未有任何斩获。我停下来,深吸一口气道:”打锚钉吧,我们用登山绳坠下去“纯一朝着我道:”你的手掌没有问题么?“我哈哈一笑:”这才几米的高度?我自信直接跳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哦?!“一旁的比尔惊讶道,”试试看,习!一定要试试看。“语气热忱而急切,并无揶揄之意。如同一个坐在马戏棚里的孩子,激动无比的等着空中飞人开场。尽管对比尔的孩子气早已习惯,我心中依然是又气又笑,抬手一拳朝他击去,比尔后纵一躲,双脚落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旁纯一和雅子已经拿来锚钉和岩石锤,”叮叮“的敲打起来,很快便将两只锚钉钉在了窗台之下的墙面上。我见墙面上的银色金属表面似乎并未给纯一和雅子造成任何困扰,不由好奇的走过去,蹲下来细看。锚钉钉入之处,那银色的表面也跟着有些微微的凹进去,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硬。地板之上散落着很少一些碎屑,我用手指粘起来看,也看不出个名堂,想要用舌尖尝一尝,却发现带着面具,连嗅都无法嗅上一下。比尔也在旁边蹲下来看,纯一伸过手来握住锚钉摇了一摇,朝雅子道:”你去再拿两只锚钉来,我不知道这表面是怎样的材质,多钉两只,保险一些。“
   
    雅子应声而去,到门口的一堆背包中翻找。我们三人则继续去查看那锚钉钉入的凹处。突然间,仿佛是源自第六感,我心中猛然间泛起一阵莫名的惊恐,一股凉气从后脊上升起来。”别动!“我叫道,纯一和比尔都是一惊,立刻僵住。我也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连门口方向背包的悉索声也停了下来,四下立刻陷入一片死寂。良久,耳中静得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血液的涓涓流动,却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我松了一口气,不由有些汗颜。身旁的比尔推了我一下道:”说我?还说我?你不也神经兮兮的?哼……“我刚要回嘴,就听纯一叫道:”你们听!“
   
    刹那间,每一个人都听见了那一声”吱呀“声,细微的几不可闻,却如钢针般尖锐。
   
    随即又是一声更为清晰的锐响,犹如利刃刮铁,却尖利了百倍,仿佛有一个巨人正将一大块刚板如毛巾一样拧绞搓揉,令人从牙床酸到耳根。尚未辨认出声音的来路,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脚下猛地一震,将我掀翻在地。我强忍住眩晕,就地一滚,借势要翻身起来。哪料又是一连串的震动,虽不如第一下猛烈,却持续不绝,令得整个房间都在”轰轰“的作响。我不住的翻滚着,如同身处一个巨大的搅拌机之中。我不再试图起身,尽量摊开手脚趴下,极力稳住身形。一抬头,头顶高处,有着一团灯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在一个方框之中,一手扶着框边,另一只手极力朝着我这个方向伸过来,却无论如何不可能够到,因为她正急速的远去,或者说我正在以可怕的速度离那道房门和雅子而去。
   
    眼见着雅子头上的灯光迅速变成极细的一个亮点,震动却并未停止。我极力转头,眼光可至之处的屋角斜倚着一个人,随着震动毫无意识的摆动着头颈和四肢,也不知是纯一还是比尔,更不知道另一位伙伴是在我视线尚不能到达之处,还是已被抛出了屋外未知的黑暗之中。我试图转身朝屋角的伙伴爬过去,却在巨震之下,连意识都要模糊起来。再抬头,高处那一点灯光也不见了,急速的下滑却并未结束。
   
    凭着用尚未消失的一线意识动作着,终于来到了屋角。我努力将昏迷的伙伴拖进怀中紧紧搂住,让他的脊背靠着我的胸腹,以尽量保护他的脊椎不会受伤。此时,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十分有力。我心中泛起一阵喜悦,却不知是因为了另一位伙伴有了下落,还是自己心中得到了依托与安慰。我只是尽力的回握着那只手,咬紧了牙关,准备迎接随时会到来的撞击。
   
    就在我的神经紧绷的快要断裂的时候,下滑终于结束了,却不是料想中的猛烈撞击。一刹那间,我感觉身下的地板消失了,胸腹中的五脏六腑全部涌到了喉头。紧接着,天地倾覆,我一下子被抛了起来,再重重的摔落,有什么东西猛击在我的额角之上,只觉整颗头颅”嘭“的一声炸开,将一切都炸的粉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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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1: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五章    重创
   
   
    剧痛犹如极细的钢丝,一圈又一圈密密匝匝的将我从头到脚缠住,越勒越紧,使得到我几乎要窒息。腹中不住的翻腾,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只榨汁机,锋利的刀片在体内飞转,将心肝脾胃统统搅成了酱汁,四散飞溅。我本能的想要忍住喉头的耸动,来自腹腔的汹涌却一波比一波更为强烈,胀得胸膛都要炸开。根本不等我模糊的意识做出指令,一股腥甜已经脱口喷出,却大部分溅了回来,淌了满脸的温热。
   
    我在剧烈的咳嗽中清醒过来,伸手往脸上一抹,碰到的却是歪斜的呼吸器,与腰间过滤筒连接的软管早已不知去向,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指尖触摸之处一片湿滑。我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身体,想要抬起压在身下的右手去摘掉面具,立刻,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肩爆发,瞬间传遍全身,令得我不由自主的蜷做了一团,“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良久,肩上的剧痛略缓,变成了一下一下的搏动。我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让自己平躺,努力的调整着呼吸,直到眼前纷乱飞舞的金光散去大半,胸中也平复下来,才再次试着用左臂撑住,半支起了身体。这一撑,发现身下并非平面,而是一个凹角。我不及细究,立刻试着转动头颈,除了略有眩晕,并未有疼痛从颈背传来,令我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心中猛然记起两位伙伴,一颗心立刻又悬到了半空。
   
    我手上用力,想站起身来,脚下却突然一晃,令我一个踉跄。耳中又听到了那金属扭绞的吱呀声。黑暗中突然想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别动……我们正悬在半空……”我赶紧蹲下身体,不敢再动。
   
    声音离得并不远,只是虚弱含混,而我耳中尚在“嗡嗡”作响,根本没听出来是谁。觅声看去,才发现头灯并未亮着。抬手拧动,也没任何反应,倒是摸到扎手的尖角,已然碎了。“是纯一么?”我焦急的问道,黑暗之中并无人作答,等了一等,我又问,依然静默无声。我想赶过去查看,却又不敢妄动,心中急的快要冒出火来。正在焦急无措之时,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团微亮,身后有人道:“习,你还好么?”正是比尔的声音。
   
    我微曲双膝稳住身体,小心的将上半身侧转了半圈,才看一团鸡蛋大小的光团,已经昏暗得快要熄灭。借着微光,我看到一米开外的一个角落里,比尔正扶着墙努力翻过身来,也不知道之前他保持着怎样一个姿势,将头灯的光亮掩了个严实。我急道:“比尔,你怎样”“你……”比尔刚说了一个字,也咳嗽起来,我连忙道:“我没大碍,你呢?伤到哪里了?”比尔咳嗽了半天,才艰难的道:“我头疼得要命,好像还吐了自己一脸,真该死……”听比尔的声音虽然也有些虚弱,中气倒还颇足。我忙道:“将你的头灯摘给我,纯一可能伤得极重!”   
   
    光团一晃,划着弧线朝我飞来,我抬手操住。连忙朝纯一出声的方向照去。看来止跌瞬间的猛烈撞击将原本被我搂住的纯一震得飞了出去,竟跌得比比尔离我还远。隐约的灯光中,纯一倚着另一端的墙角,却是头下脚上俯卧着,身体顺着墙角的角度后仰成一个古怪的姿势。我脑中“嗡”的一下,笼罩住纯一的光团不住晃动,却是我持灯的左手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剧颤的手,举灯迅速四下扫视了一遍,这才大约明白了眼下的处境。
   
    我们依然在那间屋中,房门此刻已经到了我左上方的头顶上,那扇被比尔砸碎的窗户则在昏厥的纯一身边不远。借着门窗的位置,我立刻明白脚下站立的地方,是这间屋子的天花板和其中一堵墙相交之处,也既这间屋子此刻已翻转过来,又倾斜了大约四十五度。由于头灯的亮度几乎降到了最低,我无法看到门窗之外的情形。但之前的晃动和纯一的警示让我可以猜想到,我们和尚且承载着我们的这间屋子正处在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之中。
   
    比目前的处境更让我焦急万分的,是纯一的生死。我想了一想,朝比尔道:“你暂时不要动,尽量贴紧一个平面。”言毕将手中的头灯换到头上戴稳,换下的坏灯不敢随意扔掉,慢慢俯身放下,然后单手撑地,朝纯一爬了过去。短短不到两米的距离,行进得却艰难到了极点.当我终于可以够到纯一的时候,浑身已是大汗淋漓,右肩的痛楚再度剧烈起来。我喘了一口气,稳住身体侧立着,腾出左手伸向纯一的颈项,却被防护服挡住,根本找不到动脉的位置。摸索一番,发现纯一脸上的面具已经不知所踪,便顺着防护服的边沿探了进去。手指搭上纯一颈项的瞬间,从不信鬼神的我也不由停了几秒,心中默默的祷告起来。
   
    我微舒了一口气。指尖之下,纯一的脉动虽然十分不稳,却还算有力,只是他依然深陷在昏迷之中,并未对我的动作做出任何的反应。我不敢冒然去挪动他的身体,并非只是担心房间不稳,更多的,是怕他的体内已经受了重伤,任何的不慎都会造成极严重的后果。
   
    正踌躇间,听比尔远远的问道:“如何?”我口唇掀动,却喉中梗咽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比尔是否能够看到。沉默了良久,又听比尔道:“我可以过来么?”此刻我仍是一筹莫展,眼见着手中的灯光已暗得连眼前僵卧的纯一都模糊起来,不由心中一空,颓然躺了下来,倒也没再感到摇晃,鼻中便哼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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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1: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六章    绝境
   
   
    拧灭头灯,耳中听着比尔悉悉索索的响动,我只觉脸上腻得难受,又抬手去摘头上的防护面具,一摸之下才想起这面具和防护服连成一体,脱掉衣服的拉链却在身后。稍微一动,右肩又是一阵疼痛袭来,费力的探过左手去一摸,才发现右肩之下的锁骨旁肿起一个大包,身侧的肩顶之处却凹陷了进去。接着上下摸索一番,又反复的伸缩了几下双腿,一番折腾,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心中反倒踏实了几分。如此剧变,却除了一身的瘀伤,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是肩关节脱臼,真不知道是否值得庆幸。
   
    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摇了一摇,我也没动,直到比尔爬到了我的身侧,我才重新拧亮了头灯,立即听道比尔“啊!”的一声惊叫。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正要支起身体,又听比尔道:“对不起,我……只是被你的样子吓到了。”我一下明白过来。比尔此刻离我不过咫尺,灯光一亮,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支离破碎的“猪脸”,还糊满斑驳的血迹,任谁都会被吓一大跳。我将头灯转向比尔,只见他呼吸器倒还完整,两只眼眶的镜片却都裂了,所幸并未碎开,不至于伤到双眼。我隐隐嗅到一股异味,却是随着比尔的呼吸声时强时弱,心中暗忖,可怜的比尔吐得一定不少。
   
    “帮我一把,去我脚边坐下。”我比划着道,比尔愣了一下,还是依言做了。我用左手将右臂抬起来递给比尔,又一把抓住比尔的一只脚来抵在我的右边腋下,道:“两手一前一后抓住小臂,对,就是这样,无论如何不能松手。脚蹬住了。”言毕,我停了一停,随即深吸一口气憋住,咬住牙关,猛的往后一挣。肩上猝然袭来的剧痛如一柄巨锤将我猛然击中,天旋地转间,几乎立刻就要昏死过去。我强撑着摄住一丝神智,稳住身体缓缓的前移。仿佛过了千百年之久,才感到肩上“嘎嘣”一声轻响,随即又是一痛,我这才闷哼出来。
   
    从眩晕中渐渐恢复过来,我试着去动一动手指,才发现右手依然被比尔紧拽着。我将比尔蹬在腋下的脚拿开,嗓音干涩的道:“好了,你可以放开我的手臂了。”比尔这才松开了十指,双手却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他抬头看看我,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再抬头看我,口中喃喃的道:“习,你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轻轻的活动着右臂,虽然肩上的疼痛并没有减轻,那千斤坠一般的沉重感却消失了,手指已经可以抓握,甚至可以抬起手肘来。我立刻道:“帮我脱掉防护服,必须尽快检查纯一的伤势。”
   
    尽管有比尔的帮助,我依然费了极大的周章才将防护服除了下来。我又让比尔转过身去,将他背上的拉链一拉到底,他却不让我继续帮忙,往旁边挪了两步,背对我自己去脱身上的防护服。我知道他介意自己之前呕吐出来,看他动作灵便利索,我也并不勉强,抬手抹了抹脸。额头之上有着一个鼓包,按一按,除了疼痛,倒并没无其他问题。脸上的血迹已近干涸,却比想象的少得多,自觉并未感到腹中某一处特别的疼痛,倒是口中咸腥不绝,用舌头一顶,还有两粒牙齿有些松动。想来之前那一口,除了咬着舌头撞松了牙流出来的鲜血,怕跟比尔一样,也是反胃吐了。
   
    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我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空气倒还清新干净,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更闷热一些,却又并没有硫磺之类的气味。因为看不见屋外的情形,我也不再去猜测,立刻跪下来,俯身去拉开纯一背上的拉链。比尔脱了衣服,不知道拿什么在抹脸,见我动作,也过来帮忙。我和比尔尽量轻缓的将纯一的身体放平,仍不敢翻身。敞开防护服之后,我从他的后颈至尾骨仔细摸索了一遍。我虽不是医生,却也受过专业的急救训练,这一摸之下,并未发现整条脊椎有凹凸错位的地方。
   
    脊椎的伤病,有时连X光摄影排不上用场,需要做断层扫描或者磁共振才能确诊,更不用说我这么摸一摸了。我沉吟半响,朝比尔道:“帮我将他翻过来,尽量躺平,我来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处,你四下看看,能找到些什么,最好有可以做夹板的东西。”我坐下来,让比尔扶住纯一的髋部,自己双手扶住纯一的双肩,两臂并在一起托住他的头颈,再伸出双腿垫住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将纯一翻过身来,这才发现被他压在身下的一只手中,还紧攥着那一只棕色的皮包,犹如溺水者手中的稻草。
   
    我将那只皮包从他手里取出,扶他躺好,又和比尔小心的将他身上的防护服剥下来扔到一边。做完这一切,比尔又看了片刻才摸索着离去。我借着微光低头看着纯一,他的脸上倒没有污物,只是脸色淡如金纸,呼吸也十分微弱,我按在他的额上试了试,体温倒还正常。又凑近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也只是轻微扩散,并且双瞳扩散程度一样,对光线也有着收缩反应,但我和比尔的一番动作,却并未让他有丝毫的苏醒征兆,只是任由摆布,毫无知觉。
   
    很快比尔就爬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团东西,好像是什么织物。我问道:“就找到这个?”比尔点了点头道:“是,只找到这件衣服。”“衣服?”我疑惑道:“什么衣服?”“一件衬衣”比尔答道:“或许是那只棕色包内的吧,我想。”我这才记起房间倾覆之前,比尔曾将那只棕色皮包中的东西抖落出来,隐约记得的确是一些衣物。比尔接着道:“还找到一块墙板,可能是从墙上震落下来的,我想不出有什么用处,而且……重得离谱,我根本挪不动它。”言毕指了一指,我转头看去,见不远处斜倚着一块方形的东西,微泛银光。
   
   那东西就算是极纯的一块金砖,此刻也毫无半分用处。想着为寻宝而来,却遇上这样的巨大变故,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根据头灯光亮的微弱程度来看,从跌落直到现在,在我们三人昏迷之时,一定有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已经流逝。雅子尚不知人在何处,是否无恙,我们的处境也是危若累卵。自己虽然伤的并不重,纯一却是生死未卜,比尔头疼呕吐,也极有可能有着脑部震荡损伤,我们没有医药,连饮水和食物都没有半点,连坐卧都害怕动作大了一些,我此刻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身处绝境、坐以待毙。
   
   我默然的看着昏迷中的纯一,比尔也靠墙倚坐,仰头无语。眼见四周越来越昏暗,忽然间,黑暗便再度降临。头上的灯,终究还是耗尽了电能,熄灭了。只在眼底留了淡淡的一团余影。无边的黑暗,如同死神的斗篷,将我们完全的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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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9 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七章    电码
   
   
    我闭上眼,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希望可以想出一些办法以摆脱目前的困境。但很快我便放弃了。因为我根本连眼下处于什么境地都一无所知,如何谈得上设法去摆脱。
   
    黑暗之中渐渐响起一种怪声,细听之下,是从比尔的方向传来的,却是鼾声。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真不知道应该责怪还是羡慕这个心宽无比的家伙。比尔的鼾声均匀平稳,倒让我更放心了一些,耳中听着,自己也觉得浑身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一股淡淡的倦意弥漫开来。就在我也不由自主要沉入梦乡之时,一阵极微弱的声音,却让我猛然惊醒,几乎整个人都要蹦起来。
   
    那是一种“叮叮”的声响,就像一个人正在不断的要将一只铁钉敲打进墙里。敲击声十分虚渺,一开始,我甚至以为不过是自己发生了幻听,但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之中,任何的声音都会显得格外引人注意,尤其它极有规律的不断重复着。我甩了甩头,再听,那“叮叮”的声音越发清晰,竟让我有着十分耳熟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本能的在心中泛起之时,极其强烈,仔细去想却又毫无头绪。我努力的在脑海之中搜寻着,希望可以抓住那若即若离的一丝头绪。
   
    不知源自何处的敲击声依然在飘荡,不疾不徐,单调的重复着。我抱住双膝,将头埋了下去,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在思绪中沉得更深一些。慢慢的,我不禁焦躁起来。思忖半天,并没有翻寻出任何可以与那声响对得上号的记忆,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更甚了。猛然间,我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不由自主的随着那声响在身边的地板上轻叩,发出“哒哒”的声音。心中一个激灵,又仔细听了片刻,顿时豁然开朗:我感到十分耳熟的,并非那“叮叮”的声响,而是它长短不一的节律。
   
    或许是跟工作经历有关,我的父亲曾是一名狂热的“HAM”(*注*),即“业余无线电运动爱好者”。在他的熏陶之下,我五岁便开始练习听操报文,十二岁就已经参加过多个国际比赛并“远征”世界各地获取了一大堆奖状和通联卡,而我的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则是父亲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替我破格申请到的电台牌照和注册呼号以及属于我个人的一整套电台设备。因此,此刻我可以十分确定,那微弱却又持续不止的击声,组成的是一组莫尔斯电码。
   
    我不由得欢呼了起来。比尔的鼾声嘎然止住,惊慌而含混的问道:“怎么了?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立刻“嘘”了一下,示意他禁声。侧耳细听,直到辨认出敲击声组成的电码包含了一条完整的报文之后,我又重复听了两遍,以便确认无误,然后喜不自禁的大喊起来:“我们在这里……”声音大得出乎我自己的意料,引起一阵“嗡嗡”的回响。
   
    黑暗中突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是比尔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比尔一边呻吟着一边咬牙切齿的道:“你在发什么神经?习!”“有人在联络我们!”我惊喜的道,“是雅子,雅子来营救我们了。”比尔没了声息,片刻后才小声的试探着道:“习,你……还好吧?”我叫道:“闭嘴!你自己听。”我和比尔都安静下来,屏住了呼吸去细听。随即,我就发现,那声音消失了。
   
    又等了许久,周遭安静到了极点,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那敲击声组成的电码却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身边悉悉索索的一阵响,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了我的手臂。比尔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握了一握,试图给我一些安慰。一瞬间,我也迷惑起来,心中告诉自己:之前所听到的一切,不过是潜意识中对绝境获救的极度期望,在半睡半醒间营造出了一个梦境。不由心中一空,整个人虚脱了一般的疲惫。
   
    就在我沮丧之极,正要颓然躺倒的时候,那“叮叮”的声音又从虚空之中飘渺而来,却如同洪钟一般撞击着我的耳鼓。比尔的手猛然一紧,握得我的手臂生疼。只听他喃喃道:“老天……”
   
    “习,那是什么……?”比尔的声音犹如梦呓。“莫尔斯电码,意思是:‘你们还好么?’”我道。听着那电码不断的敲击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猛然回过神来,慌乱的道:“快,找些可以敲打出声音的东西来!”比尔立刻明白过来,四下摸索了出去。我试着用指关节去敲击地面和墙面,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沉闷,根本不可能远传,摸索一番所触碰到的,也只是之前脱掉的防护服。
   
    “试试这个,习。”比尔爬了回来,将两个东西递给我,我摸索着接过来,发现原来是两只防护面具。双手执住一击,发出的声音却又破又哑。比尔愣了一愣道:“我再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那块金属板搬过来。”我突然灵机一动,叫道:“有了!”随即伸手一探,将身后不远那只棕色的皮包抓了起来,皮包上的那只铁筒和水壶碰撞间,发出“叮咚”的声响。
   
    “纯一重伤昏迷,我与比尔尚好,无法提供所处位置信息,结束。”我敲打着将报文发了出去,为确保收报准确,又重复了两次才停下来倾听回报。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钟都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电码再次远远的传来:“请等待。”
   
    我检查了一下纯一的情况,确认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之后,才躺下来。一切再次陷入了寂静,黑暗中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纯一的呼吸微弱而断续,我和比尔却沉重而急促,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的安静的等待着。
   
    终于,远处再次响起“叮咚”的响声,却不再是规律的电码,渐次清晰的声响中伴随着悉索的沙石滑落。又是极漫长的一段时间,敲击声已经十分接近了。随即,翘首期盼的我和比尔终于从头顶的门洞中看到一束亮光一扫而过,雅子焦急万分而又混杂着惊喜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还好么?”。
   
    *注*:“HAM”为全球“业余无线电运动爱好者”的惯用昵称,也有直接根据三个字母组成的单词戏称做“火腿”或者“火腿族”的,关于这个名称的起源有着几种不同的说法。“远征”、“通联卡”等均为该运动中所的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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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0 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八章    悬空
   
    听到雅子的声音之后,我们便一直仰头望着黑漆漆的门洞。接下来的近半小时中,头顶之上不断有各种声音传来:铁器敲打声、沙石滑落声、还有雅子发力的娇喝,这些声音越来越近,终于,随着一柱强光射入,一个半身的人影出现在门洞之中。“雅子……”比尔喊出一个字便住了口,嗓音中竟带着明显的梗咽。此刻我的心中也欣喜莫名,强光中眯起来的双眼忽然间就湿润起来,模糊了一切。
   
    几秒钟的静怡之后,门洞处传来雅子干涩的声音:“你们……纯一他……”话未说完突然顿住,随即“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哭声更是嘶哑异常,透着压抑太久的焦急与委屈。我虽然并不十分确定她是通过怎样的途径到达我们身边的,但看她的情形,却可以肯定那是极艰辛的一段过程。见她放声恸哭,不由担心她在极度疲惫之下情绪如此激动,会有昏厥过去的危险。想要张口劝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而目前的境地,想伸出手拍一拍她的肩也够不着。
   
    正思忖间,哭声却嘎然止住,定睛一看,雅子正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摆弄着什么,双肩还在不时的微微抽动。此刻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光线,可以清楚的看到雅子的头发完全被汗水濡湿,一缕一缕的粘在额头,脸上灰一道黑一道,花得只露出了一双泛着泪光的大眼睛来。
   
    很快,雅子双手一提,将半抱粗细一米多长的一捆东西送进了门洞,左右手不住轮动,这捆东西的便由一根绳索坠着徐徐降下。我连忙伸手去接,却不由得身子一斜,闷哼了一声。那捆东西比想象的重了许多,坠得我的右肩又是一阵剧痛。比尔立刻伸手过来帮我,一起将那一堆东西放到了地上。那是一捆长短不一的铁管,似乎正是之前我们寻找宝藏线索时拆掉的那些楼梯扶手。
   
    正疑惑,只听头顶雅子轻声道:“你们坠下来之后,我……我怎么喊也没有你们的声音……后来……”说话间她又啜泣起来,“后来,我回到鲨鱼池顶上取了食物和水、医药包、备用电池、还有攀岩工具,但是我没有找到适合做夹板和担架的物件,不得已只好把这些拆下来的管子带了下来……”
   
    听着雅子的叙述,我心中不由升起由衷的敬意。我所接受的野外生存训练告诉我,对于高空坠落一类的险情,条状固定物件是必须的抢险急救物资,它们可以稳定骨折的部位,也可以构成各种形式的托架以便搬运重伤的伤员,还可以结合其他物资搭建营帐或者供攀爬的脚手架,甚至可以用来建造木筏、雪橇和滑翔翼。而雅子这样一个柔顺娇俏的女孩儿,在三个队友包括自己的爱人突遭变故,生死未卜的情况之下,尚能独自一人如此条理清晰而又周全的行动起来,并有着颇深的救险知识,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我们……下坠了多少米?”我问道,心中隐隐的感觉到那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之前比尔的头灯因电池耗尽而熄灭的时候我就计算过:这种头灯所使用的电池可以连续照明超过十个小时,算上坠落前的使用时长,我们也在这间倾倒翻转的房间之中也呆了至少六个小时以上。而以雅子的身手,再艰险的岩壁,需要用到六个小时攀爬下来,那也是极长的一段距离了。
   
    雅子侧着头,似乎在回想计算。片刻,她答道:“从缝口算,约七百五十米,如果从房间最初的位置算,加上斜坡的垂直高度,接近八百米吧。”“啊?!”我和比尔不由同声惊呼出来。虽然心中已尽量的估算过,仍然被这个数字惊住了,心中不禁骇然:八百米,如果由这个岛子露出海平面的部分算来,我们此刻深入地下竟然有一公里之多。
   
    而此刻我的心中又多了一份疑惑,便问道:“缝口?雅子,你是说缝口么?”“是……哦,你们或许并不知道,这间房屋滑行的轨道尽头并不是悬崖,而是一条地缝。”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这间屋子眼下所处的状态和纯一之前所说的“悬空”的意思了。
   
    这座被纯一称作“曛之魇”的岛子原本就是一座火山岛,千百万年来,岩浆从海底一次又一次的喷发涌出,遇到海水冷却,逐渐堆积成了了这个岛子。而眼下夹住了我们的这条裂缝便是当年熔岩汹涌的途径,是通向地心的通道。我们所处的屋子在脱离了轨道之后倾斜下来,对角的宽度估计正好比地缝略大,于是一路滑落下来,终于在一处更加狭窄的地方被地缝两壁挤住,使得我们不至于掉入无底深渊,也逃过了翻滚中被抛出屋外的劫难。思忖间,心中万分庆幸之余又不由一身冷汗。
   
    头上又有一些响动,雅子又将一只背包坠了下来,刚到头顶便停住了。“糟糕,绳子不够长度了,等我换一根吧。”雅子说着就要将背包提上去,我此刻正十分担心这屋子的不稳定状态,尤其加上雅子和这些东西的重量之后。又怕引起于事无补的恐慌,便没有说出来,只是口中道:“不必了,我垫垫脚可以够到。”举起手来,左手倒是可以托住背包,右肩痛难忍,始终差了一截。我正要叫雅子干脆松手,比尔却突然轻轻一跳抓住了背包。我心头大骇,暗道一声:“要遭!”
   
   
随着比尔落地,脚下突然猛地一沉,我的身子也不由得跟着晃了一晃。只听屋外“哗哗”一阵乱响,似有什么东西由外壁脱落,夹杂着碎石和泥沙直跌下去,四下回荡的撞击声“乒乒乓乓”不绝于耳,跌落的声音越深越远,直至不闻竟也没有听到触底的动静。我刚要稳住身形,只听一连串的吱呀声响,屋子的一角又是一沉,整间屋子都朝一头倾斜了下去。

摔倒的瞬间,我的眼光凌空扫过,看见了三件事情:雅子从门洞消失了,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听见,只有射灯还凌空悬挂着;房间正在明显变形,原本的四方成了菱形;而我着地的时候,眼见着纯一的身体朝低处滑去,比尔伸腿去拦却没拦住,纯一的头重重的撞在坚硬的墙壁之上,随即一块一米见方的墙板脱落倾倒下来,砸中了纯一的半个身子。纯一剧烈的扭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口鼻和耳洞之中都渗出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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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0 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习羽冒险故事系列 之 《魇日》  第三十九章    微光
   
   
    整个房间终于停止了斜沉,却仍然不住的在摇摆。四面八方都是“吱吱咯咯”的摩擦与扭折声响,屋外沙石滑落的动静一刻也没有停过。
   
    我正处在眩晕之中,头上灯光闪烁,一个人影从倾斜的门洞中钻进来,悬在了半空。只听雅子的声音焦急万分的道:“怎样?你们怎样?都还好么?”不等我们回话,雅子又接着道:“快系紧安全绳,先离开这个房间,这里随时会散架、会掉下去的。”话音未落,我已经感觉到一截绳头落在我的脸上。
   
    我强忍着右肩的剧痛,将安全绳在腰部与腋下绕过,使绳子在胸口形成一个交叉,然后将锁钩“咔哒”一声固定在了相交点上。随即四望,雅子立刻将射灯的光柱投向了比尔,比尔正跪着半支起身体,双手剧烈的颤抖着用一团衣物在擦拭纯一脸上的血迹,刚擦掉,口鼻中的鲜血又涓涓的渗出来,在纯一惨白的脸上肆意流淌。
   
    颈项之中突然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我一抬头,又一滴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我的额角之上,悬吊在半空的雅子正侧过脸,拼命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猛然间,我胸中腾起一股极强的斗志,头脑变得格外清醒。我伸手抓住比尔的肩摇了一摇,比尔抬头茫然的看了我一眼,忽然丢掉了手中的布团,伸出双手去掩纯一的口鼻,似乎想将滔滔不绝的鲜血堵住,口中不住的喃喃道:“是我的错,是我害死纯一的,我害死了纯一,我为什么要跳起来,都是我的错……”。
   
    我一伸手抓住比尔的下颚,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将他的脸强扭过来朝向我,盯着他的双眼低声吼道,“比尔,看着我!振作一些,必须将纯一救离这里!你明白吗?”比尔痛得张开了嘴,剧烈的喘息起来,眼中重新有了光亮。我又咬牙呵斥道:“你赶快给我清醒过来,不要逼我给你几个耳光!”比尔慌乱的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我抓过另一根绳头递给他,指着我自己身上的绳结道:“这样子会做么?”比尔点了点头,我又道“那就将自己系牢,越快越好!”说完,我立刻将身下那一捆管子解开,迅速的动作起来。我一边挑拣一边在脑中飞快的计算着。随即将仅有的两只最长的铁管并排在一起,用四只短管均匀横架其间,并把原本捆扎铁管的两根尼龙绳分成几缕,将几处交点一一扎紧。
        
    比尔已近系好了自己。我四顾一圈,却发现之前比尔跳起来要接的那只背包不见了。抬头看雅子,她也摇了摇头。我顾不得去寻就那只背包的下落,口中吩咐比尔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将能收集到的所有有用的东西都装起来。”比尔一矮身,拎起一只褐色的包,正是那只覆盖着细毛的皮包。我脑中一闪,一把将那只皮包抢了过来,口中道:“这个我有用,你自己再想办法去。”
   
    这只皮包一直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却又难觅出处,此刻却突然通了心窍。这应该是纳粹德军曾小范围配备给传令兵使用过的一种特制皮包,因采用带被毛的小马皮制成,所以也俗称“小马包”。经久耐磨,有着极好的防渗防潮特性,当年引得不少其他兵种争抢,时至今日仍是军迷们垂涎的珍稀藏品。而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只背包的紧急用途。
   
    “有刀么?”我问雅子,雅子立即抽出一只多功能工具刀递了下来。我迅速的将包上的几道皮带解开,并用刀尖挑开了皮包的几道线缝,双手一抻,皮包展开,包体前后搭加上等长的包盖,足有一米五长短。比尔也明白过来,帮着我将这张结实的马皮绷在了担架之上,皮张边沿均匀分布的背带都是两两一组,一根用来系牢担架,另一根正好用来紧固伤员,这样即使担架在运送过程中倾斜甚至翻转,其上的伤者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而紧绷并有着极好韧性与弹力的马皮,可以最大程度减缓颠簸和对伤处的压迫。
   
    脚下又剧烈晃动起来,我朝比尔做了一个手势,双手伸直,尽量轻缓的探入纯一的脑后和背后。比尔将一只铁筒兜头一背,也照着我的样子小心的托住了纯一的腰臀。我们齐声数了三下,发力将纯一抬起,纯一发出了一声呻吟,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我立刻看见他的右胸已经凹陷进去一块。
   
    将纯一放上担架的时候,整间屋子又是猛地一沉,倾斜更厉害了,吱呀声已经变成了剧烈颤动的“嗡嗡”声,我做了一个手势让雅子赶紧升上去,同时帮着雅子将不由分说的比尔也托出了门洞。
   
    我根本顾不得肩上的疼痛,一边将垂下的绳头在担架四角系牢,一边心中不住的祈祷着。将载着纯一的担架托起来的瞬间,脚下的屋子已如风浪中的海船一样颠簸摇晃起来,屋外“哗哗”作响,沙石暴雨般击打在外墙之上。我努力稳住身形,扶住斜立的担架小心的顺出门洞。担架刚出去一半,脚下一空,耳边劲风呼啸,随即轰然一声巨响从脚下远远传来,又裂成一连串的轰鸣,震耳欲聋,激荡不绝。
   
    睁开眼,头上的比尔、雅子和担架上的纯一正无助的凌空慢旋着,身下则是万丈深渊,天地间维系着我的,不过是指头粗细的一根绳索。脚下无底的深处,经久不息的跌撞声渐没,尚有一丝一缕隐约可闻。我心中突然巨震,抬头颤声喊道:“雅子,你之前敲击什么东西给我们拍发的莫尔斯电码?”“什么码?”雅子的声音中充满极度的困惑,“你说什么……电码?”我听见比尔发出一声呻吟,剧烈的眩晕感瞬间将我包裹,此刻,再次从地底深处隐约传来的敲击声规律的重复着,传递着一个信息:“我们来了。”
   
    低头望着脚下漆黑的深渊,我颤声道:“灭掉射灯。”灯光消失了。我立刻看见那一大片幽紫的微光由地底蔓涌上来,如潮,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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