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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鹤顶红之杜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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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节

  那老板不知“空姐”是何物,跑来一看,忙一连串的道歉,要给我们再换一盘。

  柳遇春看他诚恳,不好意思责备,便看我脸色。

  我朝窗外一看,外面阳光仍是很足,那道士还与人罗罗唣唣,不肯快快走了。

  如何既不用出去,又可不吃眼前的这些人世的吃食,得想个法子。

  这时只见刚才在警察局为柳遇春不该把新鲜水嫩的爱情施于一个妓女一样的脏女人,而充当道德女侠的那个女警也推门进来了。

  显是也来就餐的。

  哦,嚼人舌根原也会把胃嚼得空虚了?

  浪费粮食。

  来的太好了。杜十娘正缺道具呢。

  我忙对那老板轻轻一笑,说,不用换了,我们不吃了。说着,伸出五根葱管般的手指,把那碟子罩住了。

  那老板头上急出了汗,不知我下一步要做什么。连柳遇春也疑惑的看我,说,宝儿……

  那女警这时却走的近了,满脸春色的和柳遇春打招呼,对我却瞧也不瞧。

  对坏女人做出最高贵的鄙视,实不知心里多么想学坏女人的媚术。

  这类女子,杜十娘在六百年前,一年一度三月三的踏青之日便见识过了。

  那日,她们成群结队的在杜十娘所过之处聚集,因为那儿的男人够多。

  看杜十娘过来,先是观戏一般,看得呆了,然后醒了乱吐唾沫,回了家却关门闭户的学杜十娘的举止动作,风致做派,衣着妆饰。

  因为三月三一过,卖头油胭脂的婆娘汉子,进了妓院,便讲述外面流行的衣饰裙钗,不外乎是杜十娘三月三的所妆所着。

  不都是为情为欲,为了男人?假正经什么?

  杜十娘虽是妓女,身体龌龊,心底却并不。

  乘着当儿,我拿筷子轻轻夹起那苍蝇,慢慢举给柳遇春看,哦,遇春,你发现了没有?这“空姐”可不一般,它还穿着制服呢!

  此话一出,那女警的脸马上一红一白,颜色错杂,开了颜料铺子。

  柳遇春知我所指,却因了礼貌,绷紧了嘴角,不肯笑出。

  那老板却不肯客气,“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我只觉外面光线突的弱了,想是有云路过,且那道士也不见了,忙拉起柳遇春的手,亲亲爱爱地说,遇春,咱们走哦。

  这亲爱是做给别人看的。

  嫉妒与诽谤永无所得,正经的是要自己努力。

  做人、做事、做妓女抢男人都是如此的。

  出的门来,门外刚有一辆红色的的士泊着,那司机国字脸,耦色夹壳,伸出一只大手,招着,快,快快上车,此地不让停车。

  真是顺风舟自送来,杜十娘正怕那毒日头、臭道士,他倒来的恰是时候呵。

  可可是雪中的碳,雨中的伞,不上待何?

  忙拉柳遇春上了那车,此地不宜一只鬼久留的。

  柳遇春一上车就开怀大笑,双手捧住我的脸,轻轻的揉,用他宽大的手,一下一下,宝儿,宝儿,你真是越来越顽皮可爱了。

  他揉的温柔,说的是实

  我却听得胸前骨头如被锤敲,节节欲碎,忙捂住了。

  这句话,李甲倒是常常讲的。

  只是他讲的地儿不同罢了。

  那段日子,杜十娘与李甲那真是行院里的如花美眷,双双溺在良辰美景里沉醉着。

  以至于我忘了,我是婊子,他是嫖客,我把自己的心也售出。

  初初相见,便情根深种,恐来不及一般,把爱透支着。

  于是常常言语之间,便忽的停了,似只嫌言语不能够表达情的深浅。急匆匆做那被底鸳鸯,椅上连理,雕花大桌上的并蒂莲。

  时日越久,越与他恩爱无间。

  李郎他揉入十娘的深深处,那般惊心动魄、山崩海裂,恒古的情与欲,由他腾挪移转,纵横开合。十娘不由的用指、用齿、用一点点香舌,挑他,逗他,撩他,咬他,痒他……种种样式,不一而足。直至他揉的十娘酥酥软软,十娘把他爱得浑身无力。直至把相互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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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丢了,他丢给了我,我丢给了他,需到对方身上才能把彼此找着。

  这个时候,他拥着软软绵绵一朵无骨云般的十娘说,十娘,十娘,你真是越来越顽皮可爱了。

  而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他却不知,他睡着了,十娘醒着。

  醒着的十娘用十指一点点摸过他的脸,因他这一句话,幸福得有泪慢慢溢出。

  顽皮?可爱?

  因了爱,杜十娘才用尽浑身解数,耍尽法宝,顽皮给他,可爱给他,他可晓得?

  别的男人,杜十娘为了钱财,只付出百分之五十,对他则用尽了百分之一百的恩爱手段,还直盼再能多生出一百的能力。

  宝儿,你怎么了,胸口痛么?

  柳遇春的手捂了过来,更紧的捂着,一脸焦急。

  我忙松开了捂在胸前的手,只觉这臭皮囊的脸上湿湿的,哦,怎么,它哭了?

  杜十娘,你好没骨气,六百年了,还为一个负心男人哭,不值得!

  一想至此,怕柳遇春看着,忙偏了头,向车窗外看,说,没什么,遇春,咱们去看素素好么……

  不等我说完,那柳遇春就扳过我的身子,宝儿,我不要你哭!

  说着俯下头来,将我的头捧了起来,强吻了下来,还伴着鼓般的心跳,与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的舌探入杜十娘的唇间,不由递出舌尖,与他纠缠,六百年前我是妓女,接客接习惯了。

  一点一点,舌与舌粘连,翻腾,拉拉扯扯,不可分割……

  柳遇春想必没和孙宝儿这么吻过,他吻的更深,拥的更紧,我这只鬼都觉着自已的白骨被他勒的有点痛了。

  他在迷失,没有男人能抵挡了杜十娘的一点香舌,何况我六百年没接吻了,想试一试自己可曾把旧业忘了。

  这是孙宝儿的男人,不是杜十娘的。

  我的吻没有感情,只要技巧。

  他却缠的更紧,不舍退出。

  这男人的舌尖好强,好霸道,也着实……好香,我不由使了阴气,往过吸,我是一只鬼,我想,我要,把它吃进皮囊。

  那皮囊里好空啊,它需要吃别人的肉体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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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节

  缕缕阳气泻了过来,那香甜可口的男性之舌也到了喉间,突觉白骨被无形钢索敷了一般,一圈一圈,不由一震,松开了舌尖,抬眼四看。

  只见车子停了,前有红灯一盏,鬼差之眼般凛凛的看,而街上一切安好如旧,人流潺潺。

  皮上沁出冷汗连连,差点伤了不该伤的人,好险。

  柳遇春早已昏了过去,忙掐他人中,又悔又急,哀哀相唤,遇春,遇春……

  兀那怨鬼,吸人阳气,伤人性命,还不快快褪了人皮,还回原形?!

  是谁说话?一矢中的,字字直指一只鬼的本质?

  此时只见那出租司机转过脸来,道士帽,青衣裳,正大脸容,仙眉修长,腰间系一碧玉葫芦,骇然不是那刚刚上车时模样,却是那街头躲之避之的臭道士。

  呀,着他道儿,被他玩弄于股掌!

  忙一手抱住柳遇春,一手白骨破皮而出,直抓车顶。

  只听车皮发出“嘶嘶”之声,显是这物是纸张幻化而来,被使了障眼法,骗杜十娘进入其中。

  他举起那碧玉葫芦,嘴里发出若隐若现的喃喃咒音:北帝五雷主 黑暗鸣天鼓 风伯扫妖尘 ……

  头痛欲裂,白骨痉挛,他那是捉鬼的葫芦,化魂的酒水,一旦进入,永无生天。

  直窜而出,顾不得外面日色排了剑阵,箭般离弦,飞跃过人流之顶,用尽六百年道行,落荒而逃。

  逃,遇着强手,不逃做鬼也将永世不得超生。

  做一只水鬼己够无聊,更何堪做那葫芦之鬼?

  呔,你这怨鬼,阴气重重。被我发觉,追索至此,还敢脱逃?他边正义凛然的斥责,边脚踏拂尘,凌空追来,不依不饶。

  头有阳光,后有追兵,怀抱柳遇春,这样下去,不一会儿便会被他手到擒拿,成了那壶中之物。

  得速到水中。

  一想至此,便往城外飞去,那儿大江一条,可供我驱乘。

  我是一只水鬼,进入水中,我得天时地利,他则优势丧失殆尽。

  可他渐追渐近。

  而我也闻到水味,听到水声,已到江边。

  大喜,水波浩浩。只见江边人头攒动,嘻笑热闹,个个赤身露体的泡那水中。

  故意慢下,诱他相近,声线软软,话却真诚。

  道长好神勇,修练了几百年了?杜媺自从做鬼以来,从未伤害生灵,更那谈的上伤人性命?道长明察秋毫,何必苦苦追索,怎能看不出杜媺是好鬼一名?

  还敢狡辨?鬼即是鬼,那有好坏之分……字正辞严,自居法官身份,以为正义永在他手中。

  此时却不待他说完,直线下落,从高空坠往水中。且边坠边说,道长可也敢下水玩玩?

  水花四起,水泡粒粒珍珠般上升,四周人群惊叫。

  一入水中,忙脱了人皮,封住柳遇春的眼口鼻,他的身体不可进水,他还是人。

  只见一道白光插入水中,那道士拂尘开路,当真进来,道衣在水中青莲般飘行。

  我却白骨挥舞,搅水动波,突西突东,旋涡一个一个,个个套他进入。

  他拿出拂尘,根根展开,弦般弹过,瞬息不令水波摇动。

  好深的修为,看来也有几百年了。

  较量。

  事关存亡,拼尽六百年道行。

  突见他腰间葫芦在水中摆动,计由心生,先旋一个大的水波,令他看不清。以为我仍在对面与他斗法,白骨却快速欺近,左手五骨如刀,刀般割过那系的红绳,绳脱了开来,玉葫芦己到我的手中。

  他一惊,拂尘用力拂了过来,根根铁石一般,直压白骨头顶。

  这一击下,白骨定要碎成粉尘。

  他法力好高,高过于我,在水中仍是,我低估了他。他一路追来,不出重手,无非是想捉我进入他那玉葫芦中。

  拂尘越压越重。

  我越来越矮。

  忙一手抓那玉葫芦,一手轻轻旋盖,笑着威胁于他,道长好生历害!只是道长可晓得,你的拂尘击下,杜十娘也把这玉葫芦的盖儿揭开,那时真不知有多少鬼魂儿出来?道长也喝不成这鬼做的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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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休的开盖。他历声喝道,雷般响鸣,震的水波回声“嗡嗡”。

  喝罢拂尘轻轻一抬,我以为他受了胁迫,才肯给我那白骨一点轻快。

  谁知他却仙眉修长,正大脸容的问了过来,且问的好生奇怪,你果真是那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

  果真!

  真真是坠江六百年都未曾转胎?

  真真。白骨怕再世为人,仍被人欺,不愿转胎,长居水中,道长问这做甚?

  那道长一声长叹,拂尘抬一抬,又轻一层,杜十娘,你既不肯转世为人,又为何入那滚滚红尘?回来,回来,安安生生做一只水鬼罢。

  回来?我摇头不肯。

  那花花世界,于六百年前已是太不相同,我寂寞了太久,要一场锣鼓声喧管乐阵阵的热闹。

  你不肯?看我清白拂尘扫污除浊且不饶你鬼命!他拂尘又压了下来,胁迫于人。

  不,不,胁迫于一只枉死鬼。

  哼,自以为道德化身。

  我冷笑一声,嘲讽于他,道长的拂尘当真清白?道长千方百计的捉鬼,只不过为药酒一口,增增自身道行。我看这千丝万缕的拂尘,原本便纠葛不清,何必做这出假清白假道义给一只鬼听?

  他又长叹一声,杜十娘,人有人道,鬼有鬼行,以你慧质,人世再走一趟,自可明了。说完拂尘一收,压迫消尽,水波一荡,我手中那玉葫芦便被他卷回怀中。

  他收了葫芦,冉冉上升,滴水不粘,真是仙人。

  咦,可是饶了我,不再讲经布道?

  谁知他人出了水面,声音却缓缓送入水中,杜十娘,贫道修行六百年,曾与你有一面之缘。今念曾是故人,且容你人世走上一遭,了悟前世今生,因果报应,天命循环,怨气散尽。只是切切不可杀生,一旦杀生,那时莫怨贫道,还世界清净……

  说罢渐行渐远,直至闻不到他声。

  一面之缘?此人与杜十娘有过一面之缘?杜十娘一生见人无数,实是忆不起何时何地见过这样仙风道骨的人。想不起,不愿想,杜十娘一生只记住一个人,这一记令杜十娘生而为死,死而不愿超生。

  在水里找到柳遇春,他仍昏迷不醒。我拉他上岸,只见日色渐昏,岸边空无一人,刚才我和道士那么一闹,人都惊弓鸟般散尽。我大大方方穿上人皮,抱着他,走至大道,也挡一的,驶入城中。

  坐在车里,吻他嘴唇,阳气尽数还他,我是一只鬼,如果不想变人,这气一点也无用。

  但看他缓缓醒来,皮骨也皆喜欢,柔柔的唤他一声,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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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柳遇春睁眼看我,四下打量,疑惑地问,宝儿,天怎么就快黑了?

  我忙笑他,你看你,去素素家一趟,说了半天话,能不黑么?

  我们去过素素家了?他更疑惑的四望。我怎么觉得自己睡了很长一觉啊……

  忙故做焦急,一脸恐慌,当下之事便是掩的滴水不漏,令他觉得一切正常。

  于是摸他额头,拭他耳鼻,遇春、遇春,你怎么了?刚刚去过,你怎么就忘?

  他摇了摇自己的头,抱住了我,宝儿,别急,可能是我这几天太紧张,脑子受了点刺激,有点健忘……

  于是婉尔一笑,故意嗔他,但愿以后别健忘到见了孙宝儿仍是,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他也笑,那怎么会?谁都可以忘,你却不能忘!

  谈笑间车子到了居处。下车,上楼,他一路送来,送至门口,深情拥我,宝儿, 早点睡。

  我点头应他。

  宝儿,什么也不要想,一切有我。

  我又点头应他。

  宝儿……

  端地情长。

  同是男人,李甲为何与他不一样?杜十娘命薄,六百年前爱断情伤。六百年后,刚涉人世,见不得有人浓情蜜意地做活标本,时时提醒一只枉死鬼,男人并不都是青蛾蟑螂,只知交欢欲望,还自有那好男人如彩凤执着,深情求凰。

  只是杜十娘不够幸运,未曾遇着吧?

  突的憎他,推他一个趔趄, 嚷道,罗嗦什么?我又不是个孩子,真是婆妈。

  转身进门,“砰”的把门关上。

  半响,才听他脚步渐远,更鼓般从搂梯上敲下,显是发了会呆,才把楼下。

  我脱下人皮,愤愤扔到浴缸,不想理它。

  同样是爱情,凭什么这臭皮囊的爱比杜十娘的令人羡慕有加?

  它却一下绸缎般浮起,水珠在上面滚滑,有一粒在眼角,颤来颤去,盈盈的泪珠一样。

  我不由怜它,将那水珠抖滑,问那皮囊,孙宝儿,难道是你哭了吗?不要悲伤,它是杜十娘这只鬼现世的衣裳,杜十娘会好好珍惜它。

  于是,再细细洗刷,而后涂脂抹粉,做一番涂画。穿上这人皮衣裳,打开衣柜,找那百宝箱。取白玉嵌钻梳梳理乌发,盘发绾髻,赤金翠凤正中簪上,左边凤抬头,右边金步摇,羊脂玉般的脖上,一串手指甲盖般大小的珍珠,一色儿大小,粒粒发着柔光。指上猫儿眼,真猫儿之眼般咪着眼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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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六百年了,这些珠宝只在箱里,与我一样寂寞地蹉跎时光,日复一日地被埋没。今日借这人皮出来现世,都不免富贵花开,喜气洋洋。

  镜里的杜十娘又成了六百年前杜十娘。

  款步走出,饰金戴银的行在妓院里一样。

  走累了坐在那软绵绵叫沙发的物件里,对着那叫电视的匣子,一阵乱按,里面有人出来,白衣,长发,素脸一张,赤脚趿着拖鞋,“吧哒、吧哒”的走来,慵慵懒懒慢慢坐下。

  哦 ,和杜十娘坐一模一样的沙发。

  哦,还长得和杜十娘身上的人皮一模一样。

  咦,她是孙宝儿!

  是活着的孙宝儿!

  我头上的发簪开始摇晃,白骨也喜孜孜地看定她。

  看这人皮的正主儿将怎么把话讲,那日紧撵慢撵,都没追上,她为何要急匆匆赴那黄泉路,喝那孟婆汤?

  她为何舍得对她百般好千般爱的柳郎?

  她一脸郁郁,低低地把话讲,柳遇春,这世上,我只爱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爸爸。可现在,爸爸被你瞒着我送进牢里,整天隔离审查。而你,我不知道你是否真心爱过我,那怕一点点,我也无怨无悔,可我怀疑从头到尾你都在戴着面具演戏,利用我的爱我的傻……

  说到此处,电视里的孙宝儿双眼垂泪,咽哽的说不下,半响,才又道,昨晚,你发誓说你是真的爱我,遇春,可这个城市无山无海,它不适合充当表演海誓山盟的布景啊,我怎么能相信这无根无凭的话?这个城市只有一条江,你知不知道,它只有一条江,一江春水向东流,让一切的爱与恨消失或者还能用得上这湮没一切的浪花。

  说完这句话,她抬起她明亮的大眼,笔直射出两道寒光,似乎眼光会杀人,飞出暗器一样。

  遇春,你明明心里另外住着一个人,何必一直哄我骗我?怨我傻,刚开始,午夜梦回,发觉拥我入眠的你,在梦里总喃喃地叫着一个名字,那时仅仅以为这只是你习惯的梦话。可叫的多了,直至有一天,我明白你是在叫一个女人,那时我真心如死灰,生不如死。柳遇春,你抱着我,却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孙宝儿究竟算什么?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我明白你是真的真的真的不爱我……

  她又停了一下,嘴角有一丝冰凉的微笑一弯寒月般升上脸庞,遇春,既然你不爱我,还利用我,我和谁上床都一样,你说是不是啊,至少和市里的有些人上床还可以救救我爸爸,和你,柳遇春,我不但陪了爸爸,还把爱情做了青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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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节

  哦,她说柳遇春不爱她?那么柳遇春所爱何人,为何在我面前假扮深情?

  他爱情戏演的再好,孙宝儿又不是杜十娘,会连人带椟,且椟中藏珠,发给所爱的人奖金?

  正疑惑间,电话声铃铃。拎起一听,是那导演白原。孙小姐,还没睡么?

  没哦。妖声惑他,为的是看看拍电影是怎么回事情。

  孙小姐今天在警察局没遇到什么大麻烦吧?

  哦,一上来便示以关心,可见是有目的知冷知热,用心分明。

  没什么事的,遇春那儿人熟。我笑着回他,令他别忘了孙宝儿身边还有义务护花使者一名。

  那边干笑两声,明天下午孙小姐可不可以一个人出来,会会一位金牌编剧,让他为你量身打造《画皮》,你看好不好呢?

  一个人?我娇笑声声,为什么一个人哦,白导?

  这个……那编剧架子大,不爱见陌生人。他编慌话倒也有编剧水平。

  哦,编剧都找好了?白导真是快人快事,办事速度搭了东风。

  拍他一记马屁,让他跑的更好,世人皆吃这一套。

  果然他那端笑声朗朗,哈哈,那是,那是,我是谁啊,我是导演白原啊……商量完剧本的事,我想请你吃饭,你可一定要答应。

  这才是目的,给根棍便爬,猴急男人的品性。

  故意打个哈欠,令他听清。怎可那么轻易的答应他,那不是杜十娘的手段,男人历来要温火慢钓,方可知得来不易的珍与重。

  这一招,可惜忘了施于李甲,爱来了,一切手腕策略皆溃不成兵,不战而败,只知傻傻的将他爱定。

  爱情原是一场赌博。杜十娘输便输在押上了自己的心。

  骨头又是一痛。

  孙小姐想睡了吧?晚安,晚安,打扰,打扰。说罢挂了电话,这倒表现的机灵,显是对女人查言观色还小有一套。

  放下电话,电视里的孙宝儿却不见了,只听到“沙沙”的声,屏幕上正在在下雪,飘着密密点点的白。

  生活的皮屑,铺天盖地的来,皆是碎碎的烦恼。

  六百年了,可怜见地,都是女人,都为的是爱情,她与杜十娘还有共鸣。

  忙站起把电视又一阵乱按,边叫着宝儿,宝儿……

  看她还出不出来。

  可惜不知按错了那儿,一下子屏幕全黑,声色全无,一如黑暗的命运。

  无阒无闻。

  我打了一个激灵。

  永不要见这大黑暗,六百年前李甲与那孙富喝酒回来,结结巴巴,酒气酗天的说,十娘,我……我给你找了个好主顾儿……我把你卖给了孙富。

  那一刻,眼前也是这般黑,墨渍倾天而来,泼的杜十娘成了中国水墨山水画里最乌最黑最不堪的一笔。

  爱情就此死了。

  寿终正寝。

  杜十娘明白画不好的画要自己揉了,失败的人,也合该自己把生命了了断了。

  忙躲开那电视,走进卧室,上了大床,躺了上去,软绵绵的,惟一的不好,是没有那织锦的罗帐,把床罩着。

  罩住了,演戏了,摇晃了,晕浪了。

  小型的舞台,男人与女人,恒古的欲与望,进进与出出,离离与合合……

  只不过是个妓女,还谈什么爱情?

  我合上了眼睛。

  我累了。

  疲惫袭来,一床大被一样,将我盖着。

  因穿了这人皮,我也粘了人味,需要闭眼休息。

  半明半昧,我看到很多的小孩,很多。个个眼神不定,为未卜的命运焦急。

  他们在穿衣、吃饭、上厕所,排列整齐,一色儿的衣裳,一群自生自息的蚂蚁。

  他们一大群人叫一个老女人妈妈。那女人怎么恁般能生呢?我数着孩子的个数,看她一年能生几个。

  显是她生不了的,孩子太多。可也是与老鸨妈妈一样,养雏儿赚钱?养她老的?可又不像,她连男孩子也养,丑的俊的,一网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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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女孩儿,站在那些孩子堆里,瘦的像一只鬼,大眼空洞洞的,鼻涕过了楚河汉界,亮晶晶的挂至下唇,生命般赤裸裸的悬挂着。

  太赤裸了,没有防设,一不小心跌落,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活的那么卑微,还想活着。

  那妈妈走到她的面前,老鹰拎了小鸡的胳膊,并用指头在她的额头上下着冰雹,大声数落着,就你这鬼样子,还不讲卫生,谁来领养你?养一只丑死鬼恶心人么?

  她一点也不反抗,也不哭,显是知道这些孩子惯用的伎量,对这位妈妈没有用的。

  那妈妈拿手帕使劲拧她鼻子,算是擦鼻涕,擦完了一推,喝道,快去洗个脸,洗完跟我来,看今天来的人领不领养你这垃圾货……

  这么小,也要卖么?

  她洗了,木头木脑的跟着去了。一所灰暗的房子,一个男人,一个高额方颐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坐在那里,一看她进来,便打量着她,目不转睛。

  那妈妈却一脸笑,讨好地说,孙同志,这孩子又乖又听话,你领回去一定好养……

  那男人对妈妈的话茫若未闻,却蹲她面前,用食指抬她下巴,低声问她,你愿意让我领养吗?

  她点头,她愿意。只要活着。

  他一下抱起她,走至一张纸前,填了什么。

  从此她属于他了。

  他抱走了她,抱出了门外,便抱来另外的人生。他在街上给她买花裙子,蝴蝶结,玩具熊……

  都是在孤儿院想也不敢想的。

  他说,从今后你要叫我爸爸,你的名字也改了,记着,叫孙宝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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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节

  她记住了,她叫了孙宝儿。

  他不但把她当人,还真的把她当宝。

  在孤儿院她只道她无足轻重、卑贱到尘,在他身边,她才体会到了什么叫人。

  在她孩童的眼里,他是天、是地、是强、是大、是依、是靠、是她的渡金的万能的神。

  是千年金身。

  他高额方颐的涉水而来,一个脚印一朵莲花,拯救了她暗哑无歌的孤儿命运。

  他是她的爸爸,她为此骄傲。

  起先她常举着小小的头仰视他,后来发觉他溺爱她,便利用孩子的天然弱小和他索要,有时免不了怀了狡黠的用心,她不是他亲生,便试与探,看他对她的溺爱有多深。

  她指着玻璃橱窗的一个与她同高的人偶,说,爸爸,我要……

  他给。毫不犹疑的把钱掏,一点也不吝惜。

  她知道这人偶很贵。那个时代,改革开放才三四年而已,这人偶的价格却堪堪相当于很多人两个月的薪水。

  他很有钱。他做生意。

  他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她见他从新疆回来,拉了一汽车羊毛,赶羊逐云,铺在院里,雪白雪白,一堆一堆。

  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境地。

  如厮美丽。

  她欢欢喜喜的在那些白里跳来跳去,她不知道这世上往往最白的最黑。

  也不知道往往最黑的最白。

  她只是个孩子而己。

  他关了大门,往羊毛上洒水,她问他,爸爸,你干什么呢?

  他说,宝儿,爸爸在浇水,这些羊毛浇了水,就会长出钱钱来,买好东西。

  她也要浇。他便抱她在他暖暖有力的散发着羊腥味的怀里。

  第二天,羊毛不见了,她的枕边真的有很多硬币,他抖着它,叮当做响,好听至极,小小年纪便知钱的歌声如厮乐耳。

  他说,宝儿,你看,这是你浇出来的钱钱,可以拿去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她左选右挑,买了个红色塑料小喷壶,她也要和他一样,浇水长钱,收割利息。

  一路抱着那壶小跑,只觉着抱着红扑扑跳的大欢喜,要急急地给他看,让他看,让他明了,她是他亲生的,她和他一样的,他干什么她也能干什么,她喊,爸爸,爸爸……

  却拌着门槛,一个趔趄,人跌了出去,眼睁睁看着壶也飞了出去,砸在石板。

  飞花碎玉,一片一片,漫天漫地的红色花瓣,心的玫瑰。

  轻轻弹起,片片如雨。

  童心也碎。

  “哇”的一声大哭,惊天动地。

  他从屋里出来,几个箭步,到她身边,抱她起来,揉她的膝,宝儿,宝儿,是不是碰到这儿了?

  她咽哽,指那碎片,壶……壶……壶碎了,我……我给羊毛浇不成水,长不成钱钱了……

  他笑了,边揉她膝,边安慰,宝儿乖,不要哭,爸爸再给你买一个壶,不就又可以浇水,又有钱钱长出来了呢?

  她的哭声弱了下来,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孙富,你给羊毛浇了水?!问声严厉,显是气败坏急。

  这时她才发觉爸爸身后有一个人,是市毛纺厂的采购伯伯,他是爸爸的好朋友,平日说话端地客气,今天怎么这么泼皮?

  他仍揉着她的膝,全身贯注,专心专意,问她,宝儿,还痛不痛了?

  孙富!你这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给羊毛浇了水?凶神恶煞,平地惊雷,吓得她在他怀,哭声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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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6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抱紧了她,转身看那采购伯伯,声调不高不低,唇角带有笑意,可语气却有隐隐藏有杀机,你喊什么?吓着宝儿,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__浇水怎么了?不浇水你还能吃回扣?吃风拉屁去吧,你!

  那采购气的直指他鼻,孙富,你,你……

  我怎么了?马无夜草不肥,你肥,我也想肥,这无可厚非。难道一根绳上的蚂蚱,还要互相责备?

  他说着“啪”的拍他一掌,打开那指,而后理也不理,好似事不关已,那人那事都片刻离他十万八千里。他抱她往屋里走去,说,宝儿,给羊毛浇水长钱钱好不好玩呢?

  好玩呢。她的小手一张一翕,脆脆拍了一记,以示赞美。

  那好,以后爸爸老带你玩这样的游戏……

  好哦,好哦,爸爸真好。说着,她小脸亲热的蹭他下颚,突然噘嘴,爸爸坏,爸爸不好,爸爸是妖怪,有针呢!

  __是有针,又痛又痒,可是什么法器?

  我也从床上猛然跃起。

  可是那道士又后了悔,回来又要捉杜十娘这只鬼?

  警然四顾,却见床头那张中年男人的肖像,昂然挂着,眼神流光,看着我,宛然似在唤着,宝儿,宝儿,以后爸爸老带你玩这样的游戏……

  哦,原是孙富这臭男人,钢硬短须,扎人脸际。

  呸,真是奇耻大辱,杜十娘怎堪与他如此亲密?

  忙速速脱下那人皮,扔在一边,不做理会。

  孙宝儿啊孙宝儿,你这皮囊,死而不僵,还带记忆,还带杜十娘回返你那旧日往事,看孙富那厮如何款你待你,宠你爱你。

  那又怎地?他待好待坏的都是你孙宝儿,又不是我杜十娘。

  六百年前他坏人姻缘,根拔并蒂,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真令杜十娘这只不想讨债的鬼,也讨想和他把债儿讨一讨呢。

  世人皆可谅,可这孙富,在杜十娘眼里独独偏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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