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微信登录

微信扫一扫,快速登录

萍聚头条

楼主: 小孩

[中长篇小说] 侍妾生涯 作者:卫何早 (古代言情。。。不错)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2 章

  到了皇城,雪已然下大,劲风呼啸,卷着鹅毛大雪,远处已看不见人,车行至安定门外,慢慢停了下来,护送的将领在边道:“夫人,宫内有人来迎。”
  我下轿,迎面跪满了人,太监宫女纷纷叩首:“奉圣上之命,恭迎娘娘回宫。”
  这阵势,我倒是没经历过,也没想到安朝会来这么一出,他不是还没做皇帝么,这就称呼上了,可见多少人等着巴结,我莞尔:“平身。”
  “娘娘这边请。”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我,移向一顶软轿,一掀轿帘,里面一阵暖气扑面,原来事先用暖炉熏过,这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在良州已被冻惯了,我问:“孩子们怎么不一起?”
  “娘娘放心,皇上有吩咐,一切早已预备停当,皇子公主自有人服侍。”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先一文不名的孩子,一转眼就成了皇子公主,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安朝念了半辈子,我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上轿。
  皇宫啊,我又回来了,十五岁进宫,一恍,竟有十年未归,那亭那水,那草那木,依稀还是原先的样子,耳边仿佛依然萦绕红绫她们的笑声,只是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一去不回。
  轿子停在玉宁宫,这里原先是凌帝的穆贵妃的寝宫,下来一看,竟改成沉锦宫了,估摸着原先所有的殿名都改了吧,安朝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八百年前的那次被凌帝凌幸,他还不快活了好一阵子。我环顾一周,还好,除了名字,这里没变,故地还是能带给我温情的,不禁感慨:“都没变啊……”
  宫女喜滋滋地道:“等皇上登基,说是要大修呢。”
  “这不挺好的吗?”我嘟囔,这人真是不改折腾的恶习。
  沉锦宫内想是经过了悉心收拾,仿佛全新的一般,我挂念孩子,更挂念安朝,没心情参观皇上所“赐”的华丽宫殿,可据说他在和大臣议政,中午才能过来,只好先沐浴梳洗。
  很多年没洗牛乳浴了,乍洗之下还真不习惯,说起来,也是就曾经太子府能让我这么奢华,宫里只有有地位的妃子才有这等待遇,可太子府的美好生活真短暂啊,没过几天,就去良州苦寒之地,带累得孩子们也粗生粗长这么多年,如今却是真的过上好日子了,再度拥有,只能让人更加珍惜,我陶醉地掬起纯白的牛乳,嗅着散发出的醉人的乳香,那些艰苦与悲伤,仿佛被水冲淡了,不留一点痕迹。
  头发太长,分叉太多,要修了。指甲一个月没剪,野人似的。脸上多年未经脂粉滋润,要好好收拾了。皮子不够滑,肯定少不了玫瑰油。养颜丹的味道,早已忘了。这十年岁月,有得有失,到底也是得的多,我心疼自己,却也满足。
  浴后被一帮人伺候着穿戴,我不喜人多,只留了两个,看那银盘里,只见株钗罗列,光华刺目,皆是见所未见的珍品,另一边,胭脂水粉,都用水晶或白玉盒子盛着,未打开便已闻得淡淡脂香,又有数件羽缎狐裘,黑白黄灰皆有,式样不一而足,供人选择。
  我内着藕色罗衫,中间银鼠短袄,外头罩了件白狐鹤氅,因想着颜色过于素净,选了五凤朝阳的挂珠钗,红宝石镶金耳坠,待到腕上饰物,只见仍戴着从不离身的玉镯,还是安朝母亲的遗物呢,一时便舍不得褪,随便选了个翡玉戒指就完了。
  穿戴完毕,也不及用饭,我嘱咐把又又和寸寸抱来,老长时间不见,怪挂念的,不一会儿,奶娘抱着两个小宝贝来了,我接过,挨个抱了会儿,因怕首饰刮伤孩子,又放到榻上,哄他们睡觉。
  “妈妈妈妈!”再再蹦蹦跳跳地来了:“妈妈,你怎么只哄妹妹呀?”
  “你长大了嘛。”我拍了拍再再的肩膀。
  再再笑着,红光满面:“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爹呀?”
  “就快了。爹忙,待会见到,别一个劲缠他,知道吗?”我语重心长地:“现在爹不比以前,你记着别惹他生气,现在不是在王府,你不听话,他下不来台,是要拿你作法的。宫里是讲规矩的地方,记住了吗?”
  再再眨着眼睛:“那爹就不是爹啦?”
  “爹还是爹,只是爹也是皇上。”
  “哦。”再再随口答应了,显然对皇上这两个字不以为然,从前的生长环境使他过于单纯。
  我不禁有些担心,担心孩子适应不了,却见再再玩着他的小披风,楸上面五颜六色的毛,我忙道:“别拽,小心坏了。”
  “这毛真好看。”再再捏着一根:“妈妈你看,这样是绿色,转一下,就是紫色,好好玩啊。这是鸡毛吗?”
  我为儿子的土老冒汗颜了一下:“这是孔雀尾巴后头的毛。”
  “孔雀是什么样儿的?”再再没见过孔雀,再度陷入沉思。
  “以后会看见的。”宫里什么都能看见,想看的,不想看的,好看的,不好看的,都能看见。
  眼看快到中午,外头忽而一阵珠帘响动,我从榻上站起,一回身,只见安朝正笑吟吟看着我,分开一年,即使是老夫老妻,也分外想念,我投到他怀抱,一时有些哽咽。
  他拍着我的后背:“好了好了,还是那么孩子气,我不好好的吗?”
  我打量他,唔,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反而比以前精神了,不禁破为啼笑。
  “这样一打扮,真是漂亮多了。”他也打量我,不忘摸着再再的头:“长高了。”
  “爹爹,我好想你啊。”再再一蹦多高,惹得安朝笑得见牙不见眼。
  “还不是要谢谢你吗?”我锦上添花,满足他的虚荣心:“没你辛辛苦苦,出生入死,我哪有今天?”
  他立即大笑,眼角皱纹一条条地,像裂开的土路,声音之大,吵醒了熟睡的女儿们。
  “来,爹爹看看女儿。”他三步并两步来到榻前,俯首一看,立即惊呼:“这么漂亮?”
  我无比自豪,指了指鼻子,意思是还不是我把她们生的这么好看。他抱了又又,又抱了寸寸,爱不释手,啧啧称奇:“竟然这么像我,真漂亮。真是太好了。”
  我郁闷,一句话就把我的功绩抹去,竟然是像他一样漂亮?!老大你照照镜子嘛,没自知之明怎么行呢?要实事求是嘛,怎么能歪曲铁一般的事实呢?
  “名字起了?”
  我清了清嗓子,道:“又又,寸寸。”
  他侧目:“什么意思?”
  “把对字拆开,一对宝贝嘛。”我得意洋洋。
  “女孩儿,怎么不起个优美的名字?”他道:“比如兰麝啊,月瑶啊……”
  “越粗鄙的名字越容易养活,这都不明白。”我用手指抵他的额头。
  他亲了亲女儿们:“也是,随你吧,反正还有公主名号,想个好的就是了。”
  我原以为他要和我争辩,没想到这么好说话,看来这个皇帝没做得专横,反倒随和了:“你越来越好了。”
  再再因见皇宫处处新鲜,大人谈得又是与他无关的事,吵着要四处逛去,我也就由他去了。
  “长大了,懂事了呗。”他等儿子走远,耸肩而笑:“老了。”
  我摸着他的脸,从额头到鼻梁,从鼻梁到下巴:“我多喜欢你变老呀。”
  他凝视我一会儿,问:“吃饭了么?”
  “没呢。”
  他轻声:“为了等我?”
  我无声地笑,他起身:“我也没吃,商议一早上乌七八糟的国事,肚子早空了。”
  命人传膳,须臾便齐了,我们对坐着吃饭,聊些彼此的近况,气氛温馨,其乐融融,虽是宫中,却和在家一样。这顿饭把我的风尘和不安都吃去了,我越看安朝越可爱,觉得真是跟了个好男人。
  他下午要去筹划即位大典的事,我陪着他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就要走了,他见我有些恋恋不舍,便道:“从此就在一块儿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没舍不得啊。”我眨眨眼。
  “我走了。”他握了握我的手。
  “晚上来么?”
  “自然。”他道:“不然还能去哪儿?”
  “三千佳丽啊。”我摊手:“我怎知你去哪。”
  “嘘!”他伸出一根指头,竖在我的唇上,我笑,张口欲咬,他忙抽手,小人得志地走了。
  安朝走后,我忙谴人去找辰儿,问他怎么还不来,三请四邀的,这耍得什么小孩脾气呢,谴的人去了又回,禀道辰儿说自己不舒服,明天自会拜见父皇,不用我操心。我的好意第无数次被无情地拒绝。
  他傍晚就回来了,隔得老远,便听笑声朗然,每走一步都意气风发,我问他遇到什么喜事,他让我猜,我哪能知道,只好应付他,说肯定因为大典在即,他当即笑着夸我聪明,我倒,也不知是我聪明,还是他变笨了。人遇到大喜之事,真是什么伪饰也去掉了,还原本来面目,只想众人和他一起高兴。
  我们匆匆用了饭,他便让不顾我的惦念,让奶娘抱走女儿,跟前一没人,他立即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往床上拽,我哭笑不得,这,这,这也太直入主题了吧?不由得怀疑起他这一年是否真的没有女人。
  我有意减缓他的攻势,托托拉拉:“我不会把你身子伤了吧?”
  “怎么说?”
  “怕你吃得太饱,为了面子,不得不在我这继续吃,撑坏了嘛。”
  他咬牙,使劲捏了把我腮边的肉:“就知道你舍不得不问!”
  “问了又怎样,知道了又怎样……徒增烦恼。”我低下头:“有时候也知道我傻得很……”
  他苦笑:“其实对天发誓很傻,既然你都这样了,那就发一个吧。我安朝对天起誓——”誓字拖得老长,一直看着我,我眼巴巴地:“怎么不继续?”他苦着脸:“真要啊?我都觉得没意思。”我捶他,他笑着承受,然后抓鸡一样将我倒拎,扔到床上。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3 章

  次日,他醒得早,于是开始折磨昨夜折腾得筋骨酸疼的我,被他叫醒,只得靠在床头,听他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英雄史,仿佛天下是他一人打下的。
  “那贱人老远便跪在阶前,捧上玉玺,哈哈,你猜得到她的神情吗?仿佛从前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了,那贱人……”
  我聆听着,顺便出神发呆打瞌睡,揉揉眼睛挠挠头发,他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述压倒性胜利的每个经过与细节,我忍无可忍,插话:“哎,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他淡淡地:“我原先不是同你说过?”
  “你真要那样?!”我倒吸一口冷气,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善待他们?”
  他一笑:“先让他们尝尝我在良州尝过的滋味。你以为他们还有一点自由?不过是给外面的人看,里面什么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默然,活菩萨不太现实,是不是?我也不想装,他们的确恶有恶报,害了我们身边数条人命,也让我们过了十年几乎是暗无天日的生活,当我们小心翼翼地探听京城的消息,惟恐有人要了我们的小命时,当我们节衣缩食,省下可怜的一点钱贿赂侍卫,只求对方别太为难我们时,心中确实滚过无限恨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自古皆然。
  “别让孩子们知道,据说汉惠帝看见已成人彘的戚夫人,吓得精神都有点失常,阿弥陀佛。”
  “这才对嘛。”他拍拍我的脸:“这才是配得上朕的皇后嘛。”
  “嘎?”
  他微微一笑:“怎么,我不是早就说过?”
  我张大嘴,怀疑他的智力或是我的听力。他的确很早就说过,又在起兵之前反复提及,青绢,我欠你一个皇后,青绢,我还欠你一个皇后……声音犹在耳畔,可这只是说说,说者与听者,都应该深知啊。
  “我不想当皇后,不想了。”我靠在他胸口:“你别为这个和大臣们争,天下初定,为这个得罪他们,不是什么好事。我只是一心为你好,不惹麻烦,怎好再给你添乱呢?”
  “放心,我承诺的什么时候没兑现过?”他抚着我的脊背。
  我以退为进:“不要了,不要了,有你就够了。”
  他定定地道:“看着吧,这个皇后,我一定为你争来!”
  我低吟一声,滚在他怀里,嘿嘿,我是势力女,送上门的凤冠,不戴白不戴,凭什么便宜外人。他不提也就罢了,偏是个守信人,他提,我拒绝?我又不傻,又不崇高,怎么地,老公得势了还不让我沾沾光?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我是懂的,所以只当额外的好事,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高兴一下,好比买颗菜,人家赠送个萝卜,说回家拿让我等等,我定是会等的,又不是我来回跑路,反正白得。
  即位大典如期举行,因大臣为后位争执不下,便空着,真正做上了皇帝,安朝就开始力排众议,坚持皇后非我不可,简辽、尹清屏等一干人,一向和安朝一个鼻孔出气,岂有不赞同之理,一时间和反对派的文臣武将好一通对立。
  “什么社稷稳固,不就是说,我娶了他们的女儿就稳固,不让他们得意便想尽办法动摇,朕在良州的时候倒没见过他们一面,一个个缩头做乌龟,得了江山,一个个不要命地贴过来,狂吠什么稳固!”
  我安慰他:“消消气,他们没气到哪,你倒气坏了身子,岂非不上算。”
  “难道他们还能逼宫?”安朝梗着脖子,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叹息一声:“天下最快活的就是皇帝了吧?可皇帝也受拘束,说到底,谁不受拘束?即使天上神仙,也有玉皇大帝管着,就是玉帝老儿自己,也顾及威信颜面,处处受制。”
  “我不是怕受拘束,回想先帝,也是如此,将反感硬扭成喜欢,将喜欢的生生放手,就连心爱的女人,也无法保全。”
  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我问:“什么喜欢的女人?”
  “一个妓女,大臣说进宫有辱国体,父皇只得作罢,心却不死,有时暗中派人把她弄进宫来,一解相思,后来琰妃的家人知道了,暗地里毒死了她。”安朝冷笑:“大臣们就是这等猥琐,自己收了烟花女子做小,也不是新鲜事,朕封个贤妻良母做皇后,抹脖子上吊地反对,难道你还不如个粉头?哼!”
  我比较关心先帝的小艳史,追问道:“那先帝知道琰妃毒死了她,有没有报复?”
  “孩儿他妈,琰妃的家族世代征战沙场,手握重兵,先帝难道不想过安生日子了?知道了也只有假装不知道。”
  “难道琰妃不知道如此一来,会失去先帝的宠信?”
  “笨笨的孩儿他妈,他们彼此早就恨出一个洞。”安朝笑了笑,颇有所感:“先帝死后,后妃树倒猢狲散,各自谋生路去了,灵前竟无一人凭吊,连素日最亲密无间的宠姬,也没哭过一声。有时我就想,要这么多女人干嘛?美是美,多是多,高兴是高兴,可无一是真,不知道的,还可以骗骗自己,知道了的,骗自己都难,唯有收心养性,守着丑婆子渐渐老去……”
  我听着,心里本来很美,忽闻最后一句,险些气个半死:“谁是丑婆子!?”
  “你不愿意当?”他懒洋洋地:“告诉你,想当的多了,我才不勉强。”
  “你休想换一个!”我揪着他厚实的耳垂,左右旋转:“休想休想!”
  立后之事,想是戳着大臣们的尾巴的一根棍子,安朝的力施得大了,他们痛得直跳,嗷嗷乱嚎,要死要活,安朝稍微松一点,那些尾巴就卷住棍子,令其完全动弹不得。
  安朝为立后的了事,瘦了一圈,可见压力之大。
  我的戏也唱得差不多了,深知希望渺茫,又怎舍得再折腾夫君,一次逛御花园,我找着机会,便道:“放弃吧。”
  他摇头:“不!”
  “我知道你的心了。”我将手掌贴在他的胸口,心脏有力得跳动着,直把力量也传进我的心里。
  他看着天边云霞,倔强地:“不!”
  我忍下狂笑的冲动:“乖,听话。”
  “都到这份上了,你想退就退了?”他鄙夷地看着我。
  我一惊:“你不是已经和他们撕破脸了吧?”
  “快了。”他咬牙。
  此举不智,十分不智,无论如何,撕破脸面都是下策,试想,我若当真如愿以偿做上皇后,今后如何与众人相处?即使大家表里不一,粉饰太平,一旦遇事,能指望着有我向着我吗?我的孩子,他们能真心拥戴吗?以后的日子,可就甜中带苦了。
  我忙道:“不要了不要了!我原先是故意激你的,你别得罪众人,得不偿失啊!”
  “故意?”他侧目。
  “人家就是想尝尝皇后的感觉嘛,反正是你先提的,我就顺水推舟……我知道很难,但我想试试,我知道我没那个命,就是想试试看。”我低下头,说完,又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
  他盯着我,半晌,恨恨地道:“你这个——”
  “我愧疚我忏悔。”我点头不迭。
  他的神情之复杂令人无法形容,占比较多的是想笑又想哭,想哭而哭不出来的感觉,许久,终于泄了一大口气:“反正是我先提的,反正我本就应该为你争取。”
  我立即笑道:“你太好了!”
  安朝的面容恢复成一种庄严,一字字地:“我本来,就很好。”
  于是我们经过协商,主要是因为我的自愿退出,安朝同意了放弃力争后位,世事本就是这样,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放弃,他也就不再勉强自己,又在我的劝说下,不再顾及放弃后的面子问题,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发现我竟然是个无私的女人,顾全大局,这四个字在我身上得到了最佳体现,我的心灵得到了升华,我的灵魂得到了洗礼,我无欲无求,风月无边,已至化境……
  我好难过,我还是好难过啊!!!
  为了安抚我这颗受伤的心,安朝在非强迫的情况下,自愿为我摘了一百朵紫罗兰,其实要这么多花也没用,但据他说,他回去要把这些花全部插到我的头上,以应“山花满头”的典,并以此纪念十年前,我们在太子府花园,我那朵失败的芍药和他那支成功的紫罗兰。
  原来,人可以这样幸福。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4 章

  安朝放弃为我争取后位之后,大臣们除了大赞皇上圣明,就是把他们的女儿,或是未嫁的女性亲眷的画像第一时间呈给圣上,为此安朝冷笑了直好几天,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让你当,也不能便宜他们,为悼念前太子妃,追封睿贤皇后,国丧三年,凡内外臣工,一律不得嫁娶,三年之后另觅新后。”
  这招毒得无怨无悔,损得天地无光,我第一次听闻时,曾抑制不住,笑倒在床上,翻滚数周之后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过瘾是十分过瘾的,但凡事不可太过,把狗逼及了都跳墙,这道理安朝当然深知,说是这样说,哪能真的付诸行动呢?所以诏书上把三年改成三个月。
  三个月也过足了瘾,而当我喜不自胜的时候,发现因为忌喜庆,女儿们的百日宴也办不成了,可谓害人终害己,损害别人的利益,也要随时准备好牺牲自己的利益,总之天之大道是积德行善啊。
  这段郁闷的时期,定下了三件事,第一就是我的名分问题。安朝说,不当皇后,怎么着也得是个皇贵妃,可恨没有比皇贵妃更尊贵的封号,然后他说,要不叫贵贵妃?天贵妃?最贵妃?我笑得抽筋,连夸他太有才了。皇贵妃定下了,就是大号的问题,这点安朝踌躇了很久,挑选了很多优美的字眼,据他说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好,我老实不客气地说,那是因为我的优点太多,一个字概括不了。
  我的全称最后定为裕瑾皇贵妃,包含了这个初立的王朝对自身的一切的殷切期望。
  还有就是又又和寸寸的封号问题,经过我们的一次较大的争执,两次小打小闹,终于正式确立,又又为繁硕公主,寸寸为荣熙公主,主要还是安朝想出来的,我肚子里没墨水,只配想又又啊寸寸啊这类小名,最后一句是安朝说的。
  其三便是辰儿和再再的地位,因为太子之位是敏感话题,我和安朝都自觉地回避了,两个孩子目前都封了王,赐了王府,因为再再还小,我舍不得和他隔得老远,安朝于是特旨一封,命二皇子入宫居住,直至成年。
  我们这娘儿几个的大典统统被压到三个月之后,这使我对安朝由先前的夸赞连连变成抱怨不断,他也颇为自悔,深刻领悟到与人为善的重要,为此特赦了许多因站错队而即将身首异处的大臣,命其还乡,终身不得入京。
  不愿意的事,拖了再拖,还是躲不掉,三个月后,热火朝天的选后开始了。
  人再怎么多,再怎么优秀,我知道安朝一定有所属意的,果然,他说黄广义的女儿是第一人选,没有人再比她的父亲更有助于王朝的社稷,安朝说完,恨恨地嘀咕:“虽然也是最不遗余力反对立你为后的人。”
  这就是无奈吧,烦透了那个人,却不得不接纳他的所有,据说黄相的女儿出了名的高傲,安朝见过一次,回来后提都不想提,可见反感之深。他不喜欢被人算计,也不喜欢被人强迫,如今是二者兼而有之,且是他自己让步,大有不知心恨谁的意味。
  立后大典,我称病未去,在回荡于整座皇宫的钟声的伴随下,摘下那玉镯久久凝视,仿佛能从中看到过去和未来,端详这只镯子已成为我新生的爱好,冰凉的玉质经常被我握得热乎,目光一转,又落到册封皇贵妃之日,祭天时穿的礼服上,宽大而华丽,大红与金,交织成一片耀目的梦境——太真实,真实得像梦。
  我告诉自己应该满足,果然就满足了。
  大典可以不去,平时的交际,躲也躲不掉,有时过节,还要主动给小我十多岁的皇后请安,年龄摆在那儿,不是不委屈,且皇后不是宽厚人,倨傲而眼空四海,很不懂事,不高兴就不理人,让人下不来台,高兴了就变了法儿的讥讽两句,总之表达一个意思:看你不爽。
  虽然明知小孩子不懂事,犯不着跟她计较,有时却也气得不轻,每到这时我就和安朝诉苦,为了不落下挑拨离间的恶名,我只哭,从不口头上占她的便宜,虽然凭我口才能把她损得欲哭无泪,但我是贤惠的女人,换句话说,是假装贤惠的女人,怎么能自毁形象呢?而且我展示我的口才,就没安朝什么事了,这机会,我得留给安朝。
  “别哭了,我也烦她,从没见她正眼看过人,什么东西!老子还是天子呢,她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反了她的!过了这个月,求朕朕都不去中宫,让她哭去吧。”
  我不着痕迹地燎火:“那你国丈岂不要……”
  “娶他女儿就不错了,睡不睡他女儿,他管得着?敢逼我,逼急了老子就不去了,他还能撂挑子不干?他舍不得!”
  “她终究是皇后哇,若是……若是对我……”
  “这我倒是忽视了。”他沉思一会儿,从怀中取出一快方方的黑黑的令牌:“这是大内侍卫的调令,此令一出,宫里侍卫,皆听其派遣,他们只听令于朕,皇后也没权利调遣,收好,不到万不得以,千万别亮出来,让人知道,定要说你干政,吵出来麻烦就大了。”
  我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你呢?给了我,你怎么办?”
  他笑了几声:“不用此令,他们照样莫不敢从,这东西对我来说,本就是虚设。”
  我的目的达到,以后受了气,就不哭哭啼啼了,安朝奇怪于我的变化,我声称我要变得坚强,不能给他带来烦恼,又说了许多体贴的私话,我们的感情越发好了。
  黄皇后中人之姿,身形瘦削,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小腰儿,丰满的胸脯一路往下,突然细下去,葫芦也似,一双长腿,女人也忍不住多看两眼,暗自嫉妒,脸盘儿虽算不上绝世,到底是长眉秀目,肌肤紧致,整个人散发着只属于青春的独特气息。
  如果不是这可厌的性格,我几乎可以确定安朝会迷上她,还好她不是温柔可亲的懂事孩子,老公被人分去的怨气,也可小小地减去一些。
  于是我更全心全意地对待安朝,一个月后,安朝果然不再去她的寝宫,我暗自得意,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连走路都雄赳赳气仰仰了。做了这么些年女人,我总算是彻底悟道了,爱情是要心机的,感情是要培养的,分寸是要拿捏的,爱一个人,是要想尽办法让他知道的,当你把自己变成他的习惯,江山易改,你这个本性,对他来说是永远难移的。
  你们说,我容易么?
  当我自问自答,我太不容易的时候,就看到我的长子安再摇摇晃晃地向我奔来,我由懒懒散散要睡不睡,起身变成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儿子急切地扑了进来。
  “再再,你十岁啦,不能向以前一样动不动蹭着妈妈。”嘴上这样说,可行动和内心背叛了话语。
  再再的小脸满是泪水,抽抽噎噎地:“妈——妈。”
  我这才注意到儿子神色不对,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乖乖,谁敢欺负我儿子,不要命啦?我抹去他的鼻涕和眼泪:“怎么啦?”
  “爹……父皇打我!”再再指着屁股。
  我脱下他的裤子,一看,险些没晕过去,小屁股上老大一片青紫,几乎曼延到膝盖,我这个心啊,猛然一下抽痛,痛到骨髓里:“为什么打你?!”
  “父皇问我,将来想做什么,我说……呜,要做厨师,做好多好吃的东西吃……父皇就生气啦,拿尺子抽我……”再再哭到窒息。
  我拉上裤子,吩咐宫女上药,又让太医开了个发散的方子,安顿再再睡下。一切停当,便招来再再的贴身太监,责问皇上打孩子时为什么不劝,那人跪下,磕头不止:“皇上雷霆之怒,说凡是上去劝的,都拉出去砍了,奴才不敢上前啊。”
  “即使没法儿劝,也该通报到沉锦宫来。”
  “皇上说谁敢与您通消息,一律打死!”
  我的心猛一坠,眼前又复一片漆黑,每到气极都是这样,哪还能说别的话,只剩挥手的力气。那太监战战兢兢地退下。
  他要谋杀孩子吗?下这样的死手,以往,他可是一句重话都不和再再说的,再再细皮嫩肉,怎比得了辰儿,被他打惯了,这一下可如何是好,这伤可何时才能痊愈呦……
  我坐到床边,开始哭,这一哭又联想到老公被人瓜分的委屈,和未来模糊不清的郁闷与恐惧,竟止不住了,连自己都吃惊,一双眼睛里竟然能蓄这么多泪水。
  夕阳西下,我继续伤悲,才不管被他看见,会造成什么后果,打我可以,打我的孩子就是不可以,谁碰一下我就和谁拼命,我一无所有,命却有一条,谁要谁拿去……呜呜。
  “好了,你还没完了。”他不紧不慢地进来;“老远就听见你叫魂了。”
  为了不吵醒再再,我转移了地方,来到外间,他去床边看了一眼孩子,也跟我出来。刚到影响不到再再的范围,我骤然回身,双拳紧握:“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懒懒地:“就知道你会来这么一出。”
  “再再不是你亲生的?他小时侯你比我还上心,怎么,当了皇帝,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不就打孩子嘛。”他语重心长地,尾音拖得老长。
  “孩子是用来打的?!”我怒目圆睁。
  他笑了笑:“打都打了,别说了。”
  “你还笑的出来!”我上前扑打:“你还不如打我,把我打死拉倒,你再娶漂亮姑娘,又年轻又可爱又生孩子给你打——”
  “好,好,我承认打孩子时手重了点儿。”他闭着眼睛:“快啊,打完了睡觉,我累着呢。”
  我顿时失去了揍他的勇气,关键是我心疼啊,虽然拳头没多大,打个几十下也怪疼的,可我更心疼儿子,于是只能折磨自己的眼睛,坐在椅上,接着哭,所以女人啊,一旦爱了,没别的好处,就是折磨自己,还痛并快乐呢。真是悲哀。
  “不打你,打你我手疼。”我别过脸。
  他揉着胸口,笑得没脸没皮。
  “当厨师怎么啦?我就觉得挺好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我嘟囔。
  “就是有你这样的娘,这小子才这么不成器!”他毫无先兆地爆发了。
  我顶回去:“不成器怎么啦?干嘛非要成器?”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他连连摇头,郁愤地仰头:“目光短浅,误人子弟!”
  我冷笑:“先成人,再成器,连人都不是,再出息,我也不稀罕。”
  他寒下脸,死死盯着我,半晌,一字字地:“你说谁?”
  “谁都说。”我无视他的脸色,淡淡地。自己心里有鬼,凭白无故捡骂。
  “嫌日子太平你是非要折腾点儿东西出来!”他原地转了个圈,像只找不到尾巴的狗,又像被苍蝇惹到的大水牛。
  他发飙了,我好怕怕啊,我冲着墙壁上的影子苦笑,这一夜呵,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35 章

  “你说,你还有啥不满意。”他拍着桌子,义正词严,掷地有声:“你说,你能说出来,我就做!”
  我愣了愣:“没啥不满意。”
  他无奈而愤然:“一个无所求的人不会这么难缠!”
  不满意的地方多了,说的过来吗?我苦笑:“那我保证不说话就是了,从现在开始。”
  “你不说话更难缠!”
  这就不好办了,总不能自杀吧,怕你的就是我死都死了,他还说,你死了最难缠,那我就只能希望自己没有来过这世界了。
  “跟你讲道理,永远讲不通。”他单手插腰,指点江山,做伟人状。
  大家评评理,我们谁难缠。
  我困意袭来,揉着眼睛往里走:“睡不睡,不睡拉倒,我要睡了。”
  “得罪天子你还想睡?”他面目狰狞,一步步向我逼来:“要睡也是我睡你,你这个欠收拾的女人……”
  你这个欲望无底的男人,我暗道。作为一个具有丰富性经验的女人,我能像小姑娘一样被禽兽吓瘫吗,我一声嗤笑,主动勾上他的脖子,享用他的双唇,当他的欲望之火被我点起,火候正好时,我突然撤离,留下一个等待焚烧的躯壳。
  他猛兽似像我扑来:“卑鄙阴险!”
  我左躲右闪:“让你横行霸道!”
  毕竟是男人,步子大,体力好,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我徒劳地挣扎,换回了更深的禁锢,他已将我箍得动弹不得。蜘蛛网上的飞虫,越动粘得越狠,而我是多么庆幸我是人,蜘蛛网是安朝,欲望的添实就是我们大餐。
  卧室被占,没关系,到处是战场,安朝将我放到了光洁的桌面上,扫荡下地的茶壶茶杯滴溜溜地翻滚,我听着悦耳的破碎声,紧紧闭上了眼睛。
  安朝在我上方,可忙活半晌,就是不入不了主题,我等得不耐烦,睁开眼睛,却见他不知所措地眸子里,散发出一种惶恐与不安。
  “怎么了?”
  “不知道。”他喘着粗气:“怎么不行?”
  我十指在他光裸的背上游移:“慢慢来。”
  他受到鼓舞,卷土重来,忙活许久,有些烦躁地:“还是不行。”
  我的嘴唇都酸了,兴奋劲儿也过了,看他没精打采,也打不起精神,别过头:“算了。”
  他下地穿衣,我也缓缓地从地上捡起四散的衣衫,漫不经心往身上披,我道:“让人把再再弄回去吧。”他点头,我刚想叫人,突然听他道:“又行了。”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啊,我苦笑着被他重新抱上桌子。
  当我玉体横呈了有一刻钟,对方依然白忙活时,仅有的那点耐心也耗光了,我坐起来:“你不是说行了么?”
  “我也不知道。”他比我烦多了:“怎么回事啊这个!”
  这种事急也没用,且越急越不行,我安慰他:“也许白天太累了呢?没事的。”
  “不累。”他盯着墙壁上我俩的影子出神。
  “别想了,今天不行就改天嘛,这东西又不会变质。”我笑道:“过两天就好了,我有预感。”
  似乎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而我又没瞧不起他的意思,他面子无损,很听话地睡觉了,这个夜晚得以平静地过去。几天之后,我们又施行了一次,和上次基本相同,还是一开始火热,真枪实弹的时候又发臭弹,郁闷得安朝饭都没心情吃,唉声叹气说着什么未老先衰。
  “要不,换个样儿试试?”他灵机一动:“老是这式样,也许是没新鲜劲了呢?”
  虽然知道起不了什么效果,我也欣然同意,于是一连换了十几种,春宫画册研究了再研究,还是没有改观。
  再信任他,我也不禁怀疑了:“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哪有。”他道:“以前不都好好的,难道你这几天迅速急速光速地衰老了?”
  我破涕为笑:“贫嘴。”
  “不是你老了,是我老了。”他沉重地叹息:“才三十八啊,不至于啊,怎么就突然老了呢……”
  “你不是心里也想嘛,还在想,就不是老啊。”我亲吻他的鼻头。
  他白我一眼:“所以你们女人就是不了解男人,八十岁老头都偷看女人上茅房呢,老归老,心不死啊。”
  “那你也如法炮制吧!”我过转头,不理他。
  “要不喝点补药?”他轻飘飘的声音,这种话,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也实难出口。
  我看着他:“鹿血?你喝过吗?”
  “当然没有!”
  我也知道是白问,从前他很勇猛的,所以我这个曾经顿顿吃饱的人,一旦饥饿也是十分难忍的,想到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也就不觉得滋补一下有什么不妥了:“要不就试试吧,找个口紧的太医,配副可靠的方子。千万记住,别乱吃药啊!”
  “这我自然知道。”
  太医找了,方子也开了,药配了也喝了,一个月后,还是不见好,不但不好,简直是越来越差——他连接吻都没激情了!经过严密地思考和判断,我果断地决定停药,因安朝的郁闷已经无已附加,我也就不责怪他乱出馊注意害人害己了。
  没有激情的生活是乏味的,不到半年,我就迅速地枯萎了,呃,我是指我的心,本人依然漂亮,请不要误会。
  “我想了一个办法。”某日,安朝极其谦虚地来到我的面前。
  我问什么办法,他支支吾吾,半晌方小声地道:“办法就是……找个宫女试试。”
  “你就是嫌我老!!”我炸了:“为什么不直说,拐弯抹角地羞辱我?!”
  “不是不是。”他连忙摇头:“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找个宫女,试试我到底怎么样,我这就想找个答案,只要知道在她那儿没问题,立马撤回来,什么也不干,绝不会对不起你,我发誓!”
  “你在我身上找不到答案吗?”
  “不是越精确越好嘛。人家一个实验得用好多条小白鼠呢!”
  “我是小白鼠?”我凄苦地望天。
  他不耐烦:“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被这件事折磨两个月了,你想让我死啊?再这样下去真要抑郁而亡了!”
  被他这样一缠,又看他实在是郁闷的样子,我内心松动:“真的只要个答案?”
  他重重地点头。
  “去吧。”我轻轻一挥手,像同意再再去花园玩。
  安朝披着晨曦去了,半日,带着正午的热气回来,当我以充分的心理准备和巨大的好奇心开口询问结果时,他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抽动起来,“哇”一声扑进我的怀里大哭:“真的不行了——”
  啊,真的不行了,他不是男人了,我也做不成幸福的女人,苍天啊,你对我何其残忍,好不容易过上舒心日子,老公又变相地被阉了,为什么世事古难全呢?
  我好不容易接受残酷的现实,安朝仍然在我怀里哭泣,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这个时候,他需要宣泄,我不打扰他,过了一刻钟,见他悲伤缓解不少,才拍着他的大脑袋:“好了好了,没就没吧,又不是活不下去。”
  “太伤自尊了。”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口,不愿离开。
  “不说谁知道,大不了我吃点亏,你天天来,造成我被专宠的假象,不过你要保护我啊,我这可是被架到炉火上烤呢。”
  他不可置信地:“你不嫌弃我?”
  “你是我夫君呀。”我微微一笑:“待我人老珠黄时,你也不嫌弃我就是了。”
  他抽噎着:“可我不是男人了……”
  “胡说,太监才不是男人呢。你这个能恢复的,保不准哪天就好了。”我轻轻拍打着他:“别想那么多,想也没用,心情好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它就忽然痊愈啦。”
  他抬起头:“真的?”
  我给了他极其肯定的笑容。
  他忽然脱离了我的怀抱,整了整衣衫,又到镜前,扶了扶发髻和镶着夜明珠的金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对着镜子,应该是在自言自语:“朕还是朕,还是皇帝,还是天子。”
  这个时候说这番奇怪的话,什么意思?我心念一转,立即洞察了他的心理,不禁暗笑,这一系列的动作,是想挽回自信,同时试图忘却种种性事上的无能,这项男性自尊得以维系的活动,他否认了,我自然不能时刻提醒,当下也装作一切没有发生,我淡笑:“当然是皇帝,皇帝是安朝,安朝是你,本朝最杰出的君主。”
  “你这奉承的可没有朝臣们高明。”他笑了。
  我起身,搭上他的肩膀:“自然了,人家嘴笨,肚子里又没墨水,只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温和,捏着我的下巴:“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个小妖精?”
  “因为我有颗年轻的心嘛。”我凝视着他,嫣然一笑。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6 章

  其实我还是不是小妖精,和我们的生活已经无关,他已无须在这上面受诱惑,我也不需要展示妖精一面勾引或掏空他的所有,我们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纯洁之境。一对夫妻拥有着挚友般的默契与肉体上的纯洁,真不是好事,可我有什么办法,得不到安慰,难道另寻?那还不至于,我爱安朝,安朝爱我,没有亲密缠绵,也不算很大很大的事,或许,是安朝的爱让我忍受一切。
  可是三十岁啊,无须多说,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是需求最大的年纪,哦,我的充实的心灵寂寞的身体,如何平衡?
  得不到平衡,那就只有不平衡,因为好处也不是没有。
  自从安朝的小尾巴抓在了我的手里,他变得表面风光而内心虚弱,竟然开始受我左右,比如,我说再再的功课太紧,他又实在不是做学问的料,安朝就小做让步,不再每日考量儿子的功课,也不再打儿子,儿子过上了轻松自在的少年生活。
  “你不是说希望儿子知书达礼吗?”他问。
  “强扭的瓜不甜,再再是彻头彻尾的纨绔,好吃懒做,吃不得苦,打小我就知道他不是治国安邦的材料,勉强教成状元,又有什么用?”
  因为确是实情,安朝考虑一番,也就不再勉强。
  其实我还有另一番私心,辰儿比再再,优秀不止半点,辰儿好比天上白龙,而再再就是地上蚯蚓,这差距,瞎子都能看出来,让再再学一肚子诗书,再懂些权术机关,到时和辰儿争个你死我活,一来对不起死去的许荷,二来,我亦痛彻心扉。再再是皇子,不愁吃穿,天天撒钱,都撒不穷,何必去争那高位?手足相残,重蹈覆辙,他也绝不是忍辱负重老成持重的安辰的对手。
  朝盛二年,安朝赴江南巡视河工,大臣建议帝后同行,安朝不便拒绝,便询问皇后的意思,黄皇后凤体违和,不愿长途跋涉,此事就此作罢。
  安朝走的前一晚,我总是觉得心里突突的,忍不住说出心中疑虑:“这大好的亲近机会,她会放弃?”
  “八成怨死朕了,免得看了憋气。”
  “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
  “放心,她没那么大胆子,敢在朕不在时动你,回来朕扒了她的皮。”安朝道:“你不是有调令吗?她若有风吹草动,尽早准备,凡事行在对手之前,不愁不胜。”
  有了安朝的指点,我心里有了底,他一走,我就点兵派将,留意中宫的一举一动,不过持续了一个月的备战状态,对方似乎没什么异常,反倒是黄皇后比以前安分许多,小脸柔弱而憔悴,像极心死的女人。
  原来她不去江南,是因为心已死?
  好吧,我承认我小人之心,也承认我的小小自私,但是不能让步,绝不!老公是我的,一开始就是我的,你是后来的,后来的就是活该,谁让你非要来?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认命吧,美人儿。
  安朝走了,说句伤人的话,其实我的生活变得很轻松,少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成天在你眼前转悠,占据你的空间,剥夺你的精力,奴役你的精神,老公偶尔不在家的感觉,真好。再再也有相同感受,声称父皇不在,自由多了,玩得也尽兴……安朝你看,不是我嫌弃你,事实俱在,我也无能为力。
  再再喜欢甜食,成天嚷牙痛,边嚷牙痛边继续嗜甜,为此我控制他了一阵子,但习惯一旦形成很难改变,不让他吃,他又蹦有跳又吵又闹,让人不得安生,无奈,丧失耐心和心疼孩子的双重作用下,我纵容了再再。
  “妈妈,我要和小路子掏鸟蛋。”
  “危险,不许去。”
  “妈妈……”
  我板着脸:“不是说过要叫母妃的吗?”
  “母妃,你这儿怎么没有吃的呀?”再再一计不成,改变了方向。
  吃东西总比爬高上低的好,虽然再再已经成了小胖墩,我笑着吩咐:“拿新蒸的栗子糕来。”
  “青绢美丽,青绢美丽!”廊上鹦鹉见到端来的栗子糕,扑扇着翅膀,粗嘎嘎地叫着。
  宫女把糕放在桌上,再再当即揪下一块喂它:“再再英俊,再再英俊!”拿鹦鹉吃了糕,果然含糊不清地学舌:“英俊,英俊!”
  我笑不可抑,浮秋送的绿鹦鹉果然讨人喜欢,教什么说什么,平时我就爱教它说青绢美丽,青春永不老之类,果然趁着人多说了出来,看看,多长脸啊,我笑道:“再再,让它说妹妹可爱。”
  再再掰着糕,逗弄着它,没想到鹦鹉突然猛地扑扇翅膀,狂跳乱叫,羽毛飞得到处都是,再再吓得跑了老远,我们正面面相觑,只见它忽而停止扑叫,落下秆子,若不是脚爪上拴的链子,这就要掉落在地。
  “怎么了?”我奇道:“病了?你们快看看。”
  一个太监跑去看了一番,回道:“娘娘,死了。”
  死去的鹦鹉羽毛犹艳,挂在架子上,像只风鸡,随风摆动,我又是诧异又是心疼:“怎么就死了?”
  “不像得病,倒想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没吃什么呀,除了这糕。”我的心猛然一沉,喝道:“再再,把糕扔了!”
  再再吓得一抖,半块糕落地,我忙上前:“吃了么?”
  “没有。”再再摇头。
  吓得我灵魂出壳,汗湿重衫,我摸了摸再再的脑袋,用尽平身力气忍下一窜一窜的火气,尽量用一种平静的声音道:“没什么,栗子变质了。把许侍卫叫来,本宫有些话问他。让奶娘把两位公主抱来,公主感染了些风寒,需在我这儿住几天。派人去趟辰王府,请辰王进宫。你们,不许离开,刚才的事,不准向人透露一句,否则,后果你们知道。”
  众人答应,自去办理,我只觉一阵阵头晕,说不出的难受:“鹦鹉弄走,别让我看见。”
  须臾,女儿们来了,我接过,仔细查看一番,还好,一切正常。我抱紧他们,只觉心里发苦,又痛又苦,恐惧伴随憎恨,敢毒我孩子,居然敢毒我孩子?!母性的能量在我体内升腾,毒我没关系,反正你本就想害我,可就是不能毒我孩子,还好奸计没有得逞,要是再再有个三长两短,老娘撕烂了你!
  许侍卫来了,我拿出调令,布置一番,不一会儿,辰儿也来了,不明所以地问我为何招他进宫,我再也忍不住,一腔愤怒化作悲伤,哭着向他倾诉了受害的全过程。
  “父皇不在,此事发生,原也有理,只是她胆子太大了些,我敢担保,黄广义必然蒙在鼓里,都是她女儿筹划的好事。”辰儿问:“消息可走漏了么?”
  我摇头:“没有,原先在的就四五个人,现在都在这儿,一步也没迈出去,我就是怕打草惊蛇,逼的某些人狗急跳墙,只编个说法,说是栗子糕没吃,原样撤回去了。让你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多加小心,她一计不成,说不定又改变方向,对付你了呢?”
  “这您放心,她还不敢,再说女人没孩子,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另一个女人。不然,母亲去我那儿住几天,暗的不成,怕是要来明的了,怎么说都是皇后,身份压人,到时有个什么,除了父皇,谁又能保得了您。”辰儿看着我,甚是诚恳。
  我心头一喜,这倒是好办法,混到安朝回来,什么事儿都不算是事儿了,可一想,又颇不妥:“从来没有妃子到皇子的府上住的,我俩年纪又不差多少,这一去,好事者又趁了意,不知造出多少谣言。”
  “也是。”辰儿沉吟:“一时无法,只望母亲多加保重,万一有个什么,谴人告之,孩儿必定尽力护其周全。”
  “好孩子。”我心头一热,照顾他这么多年,到底是个有情有义的。
  辰儿走后,我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开始审人,这房里的人,一并问了个遍,通通一问三不知,表示自己的无辜,其实我也知道,栗子糕这东西,不是汤水,若要下毒,只有和面的时候有机会,必然是御膳房里有皇后的人,倘若要查,这动静就大了,此时实在不宜,只有等安朝回来,方能查个水落石出。
  安朝啊,你何时归来?
  草木皆兵的日子度过一天少一天,煎熬了两个月,安朝也该回来了,眼看日子近了,天天只盼不要出事,皇后那死贱人烂婊子丧尽天良不得好死的女人能安生些日子,她不给脸不要脸,我还能压后报复,若是仍不知悔改,再次犯事,就别怪老娘的小宇宙威力太大了!
  也许我平日给人的印象太和气太好说话,以至软弱可欺,即使欺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侍卫在某天夜里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此人手中拿着一个不起眼的瓷瓶,正欲进入沉锦宫正殿。
  瓶中是鴆酒,小太监是沉锦宫里打杂的,我闻讯顿时明白,她这是要故伎重演,不禁觉得以往太过高估皇后,可一审才知道,原来远不是这么回事。
  据吓瘫了的小太监说,这瓶鴆酒不为毒我,藏在个隐秘地方,只等第二天“刺客”来袭,皇后命人来我处搜查,翻出这东西,人证物证俱在,我就是谋害皇上意图谋反的罪魁祸首。接下来的事不用多说,戏文里有的是,或当场格杀,或刑囚过度,反正是死定了。
  大夏天里,遍体生寒,如寒冬腊月掉入冰窖,我竟被人如此憎恨,以点观面,平时还不咒死我?想必针扎娃娃,剪纸画符,不知道用了多少咒人之法,而我竟安然无恙,真要感激上苍有眼。
  我暗自咬牙,心中冷笑不止,贱人,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当我不敢呢,还是没这个本事?不过是想万事和气,太太平平过日子罢了,当真玩起这些,你当我会输给你?未免有些不自量力。想当年,老娘十五岁进宫,凌帝后妃无数,日日上演明争暗斗,尸骨无存,虽是周围人如我一般,没有争的必要,冷眼却是看着那些高处人争来斗去,精彩无限。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我的少女时代可是看着这些好戏度过的。
  不为自己,也为孩子,我不想孩子哪天莫名其妙地夭折,也不想我死了,富贵被人夺去,老公被人享用,这么些年吃的苦,白白倒进了水里,听不到一声响,我最不喜欢白忙活!
  燃烧吧,小宇宙!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7 章

  “抓刺客,抓刺客!”喊声由远及近,渐渐来到沉锦宫前,有人扣门,声称刺客跑了进去,为了皇妃安全,需要入内搜查。为了不让人起疑,我一开始并未放他们进来,僵持了好一会儿,对方态度强硬,又称奉了皇后意旨,我这才软化,极不情愿地命他们进来。
  这伙人看似搜查,其实都是配角,主角是领头的小眼睛的年轻人,该名小眼哥哥掩饰了一番,渐渐像目标靠近,到了昨日小太监藏匿之处,一搜,空荡荡,啥也没有,再搜,还是连根毛也没有,我忍住笑,看他不知所措又有些抓狂的样子,甚至瞧见他流出了一道道冷汗,再也忍不住,背过身,把笑容奉献给殿柱,然后回头,正色道:“可搜出什么了?”
  小眼哥哥四处看了看,明显很是郁闷,跪倒:“未曾发现刺客,惊了娘娘的玉驾,罪该万死。”
  “还有什么地方没搜?”
  “全部察看过。”小眼哥哥道:“属下告退。”
  “等等。”我对着准备撤退的一干人道。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微微一笑:“既是宫里进来刺客,只搜我这儿,未免不妥,皇后宫中可曾派人搜查?”
  小眼哥哥“呃”了一声,正待答话,我岂肯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即命令左右:“请许大人派人赶赴中宫,此刻既不在这儿,八成是逃到皇后娘娘那儿去了,娘娘安全要紧,命他速去。”
  左右领命而去,我担忧地望了望外边,叹道:“不知皇后怎样,我这眼睛怎么老是跳呢?不去一趟,还真不放心,皇上说皇后年轻,命我多加照顾,这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和皇上交代?”我不待众人反应,边说边往外走。
  须臾,到了中宫,我命侍卫冲进去,厚实的宫门洞开,皇后站于其后,和身后的人一样,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估计是等待时机,第一时间去我那儿断案,真是急不可待啊,我将仇恨化做一腔热情,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握住皇后的手:“妹妹,你没事吧?”
  “我……”皇后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强笑:“姐姐,你怎么来了?”
  “听说宫里进了刺客,原以为藏在我那儿,谁想没有,我估摸着是到了你这儿了,你看皇上平日里那么疼你,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怪我不知相护?”我动情地演讲完,转身喝令许侍卫:“搜!放过一处,拿你们是问!”
  搜查开始,皇后终于回过神来:“放肆,谁让你们搜的?!我的宫里没刺客!停下!”
  “不搜,又怎么知道?”我给了她一个明显的冷笑。
  她似乎察觉出什么,眼中寒光一现,正待说话,身后有人道:“娘娘,搜出一张纸。”是许侍卫,他上前,将一张折着的信纸递予我。
  “不就是张纸么,难不成刺客还能变纸?”我笑着接过,抖开看了看,开始并不怎么地,越看脸色越差,最后惊恐地看着皇后:“妹妹?!”
  皇后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我沉声道:“妹妹,皇上待你不薄,你怎能做这种事?!”
  她依旧是无辜的表情,愣愣地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我递给她,她接过一看,眼珠险些掉下来,张口结舌地:“这……这不可能,我没写过这封信,谁属我的名?谁想栽赃我?根本没有这回事!”
  我拉下脸,不客气地夺过,交给许侍卫:“保管好,等皇上定夺。”
  “你们诬陷我!你——你是故意的!”皇后大叫,指着我:“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的什么花样,想诬陷我,没那么容易!谁会信你的话,谁会信一张破纸?!”
  我侧目,冷冷地注视,竟然骂我,真是本末倒置,动了动嘴,本想已牙还牙,想想还是算了,怎能跟她一样没品呢?我笑道:“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诬不诬陷的,妹妹,你好大胆子,竟和黄将军私议谋反,这件公案,我没资格裁夺,皇上回来,自然有人办理。我劝妹妹这几天收收性子,好好等皇上回宫罢,不然来不及被治罪,自己倒气出病来,岂非不划算之至。”
  “你——”她通身颤抖,竟是说不出话来。
  “俗话说事不过三,妹妹,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若一直作鱼肉,岂不真要过了三?”我阴恻恻一笑,命人保护皇后安全,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报了仇了,真高兴,一扫前日怨气,我施施然摆驾回宫,迎上金灿灿的阳光,舒心地长出口气。这就是生存啊,沉重而苦涩,却又痛快。
  安朝回宫的日期和他说的一样,这家伙,真是准时。大难不死,后福这不就到了?我喜滋滋地站在宫门口迎接,远远地看他过来,笑着向他挥舞手绢,做童心未泯状。他喜欢端庄的女人,但也喜欢偶尔活泼,这样方不觉无味,做了十多年夫妻,我把他的口味摸得透透的。
  他握着我的手,我俩并肩进了沉锦宫,用完膳,我亲自蓄水,让他洗去一路风尘,蒸汽氤氲的浴室,金色龙头的嘴里吐出涓涓细流,印着大理石的浴池,不知是太热,还是他的笑容显得太亲切,黄白的光令人有些晕眩,我道:“你洗吧。”
  “别走啊。”他从水里冒出,湿淋淋的手拽住我的腿。
  “干嘛?”我甩他的大手,可甩不开。
  他端详我,微微一笑:“我怎么觉得我一回来,你的脸色就格外的好?”
  那不是刚才用力了嘛,我啐道:“自做多情。”
  “来嘛。”
  我一惊,只觉他的手在用力:“别胡闹!”
  “陪我洗会儿,一个人多没劲。”他软语央求。
  “我,我还没脱衣服呐……”
  “下来吧!”他猛一用力,我重心不稳,扑通一声跌进水里,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才站住,抹着脸上的水,只觉得自己像极落水狗,衣服头发自然湿透了,好不狼狈:“你看你!这成什么了。”
  他幸灾乐祸地笑着:“让你扭扭捏捏,这就是报应。”
  我挑起一只眉:“报应?”趁他不注意,将水泼到他的脸上,手脚并用,下蹬上泼,他猝不及防,又被密集的攻势所阻,一时间无法还击,我奸计得趁,笑得好不肆意。
  “哪能让你得了意?”他大吼一声,惊涛骇浪向我袭来,我抵挡不住,顿时告饶,他趁势把我逼到池壁上,紧紧贴住,大喘粗气。
  好熟悉的感觉,我甚至有种幻觉,他恢复了从前的勇猛,我们对视,才知道他也有这种意思,于是两个湿淋淋的人咋咋呼呼地爬出浴池,实行一番,一顿折腾,上上下下半晌,快把太液池滚遍了,奇迹也没出现。
  命啊,这都是命。
  回到床上,更衣睡下,两颗平静的心终于能够说点这些天发生的事,我便将皇后所做一系列的恶说了,当听到在栗子糕里下毒,幸好没毒到人时,安朝的牙床发出“咯啦啦”的声音,仿佛在咀嚼难咬的硬物,然后是鴆酒事件,此事安朝的拳头已经握得发白,最后说到次日派人搜查,他突然大喝一声:“贱人!”一跃而起,大步走向外殿,摘下墙上悬着的双剑,呛啷啷一声拔出,我吓得连忙追出来,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裤腿,人也扑倒了:“你干什么呀,你要干什么?!”
  “不杀了那贱人,难解心头之恨!”他咬牙切齿,面色铁青。
  “他父亲是丞相啊!”我死命拖着:“你是爱我还是害我,为了我杀了国母,天下人的吐沫都能把我淹死,你这个皇帝也成笑话了……”
  他怒道:“放手,你这是妇人之仁。我不在她就想要你们的命,我岂能日日都在?”
  “那也得用个稳妥的法子!”我爬起来,抱住他:“就算为了我,也不要卤莽,好吗?”
  他看着我,过一会儿,怒气渐渐平息了,五官也恢复常态,举起我的手,吹了吹上面的破皮之处:“拖的?”
  “可不就是你这个不知道心疼人的。”我打他一下。
  “还不是被贱人气的。”他嘟嘴。
  我也嘟嘴:“你气性好大,怎不听人说完呢?”于是我又把后边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形容一番,却没把皇后最后的狼狈相尽情描绘——她都可怜了,我算啥?绝不能让男人觉得女人可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你是栽赃他谋反?”他笑了:“怎么想出来的?”
  我吐舌头,颇为得意:“只是想,要整就整到底,你不是常说杀人杀死吗?平常的罪名,太便宜她,且有翻身的机会,只是谋反这一条,却是皇家大忌,自古这一罪,也不知冤死了多少人。”
  他想了想:“你做的对,策略也好,布置得也不错,我从前竟小看了你。”
  “可不就是嘛。”我抖了起来:“她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要是你,就做个针扎娃娃,来个巫蛊之术。”他漫不经心地。
  “那多老土,我也不好咒你嘛,而且……”我凑在他耳边:“你不是说那些老牌权臣,仗着有功,横行霸道不把你放在眼里,只要有机会,定要洗一次牌,压压他们的威风?我这样,岂不一举两得,里外都占便宜?”
  他侧目,郑重其事地凝视我半晌,看的我都有点别扭,仿佛每根毛都被拎起来展示。
  我问:“你看我干嘛?”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回到床上躺下。
  先前那样吵闹,现在这样安静,我有点不习惯,推推他:“困了?”他转过身,含糊地应了声。我又推他:“你准备怎么处理?”他沉默一会儿:“没想好,再说吧。”我撇嘴:“不信,你会没想好?”他咳了一声,道:“睡吧,你还用我说?”我不解:“什么意思?”他笑了一声:“胸中有丘壑,还用我瞎指点?”
  这人好怪,好好的不知道犯什么毛病,让人摸不准脉,我背过身,不理他,望着那一团漆黑,渐渐地也有些睡意,正朦朦胧胧睡去,身侧忽而有个轻微的声音:“你根本不需要我保护。”谁呀这是,讨厌,我哼唧一声,彻底睡熟。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8 章

  炫耀聪明才智,恐怕是人类的通病,我亦不能免俗,即使有意经营一切。
  第二天,安朝走了,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昏昏欲睡中想起昨晚那轻飘飘的一句话:你根本不需要我保护。费解半晌,可算明白了,他这是嫉妒了,不,不能说是嫉妒,他一直看不上我的智商,应该说我伤他自尊了,让他觉得从前自己的保护很多余很可笑。
  我怎会不需要他的保护?我一直是依赖他的,没有他,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失去他,我连死的心都有。遇到大事,没他的指点,我茫然不知方向,即使是小事,也习惯自己拿主意之前听听他的建议。我怎会不需要他?
  从前我也有忘乎所以,炫耀小聪明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只当小丑作怪,娱乐视听而已,为何如今这么小事变大,无事生非?难道是我将这件事闹得太大,令他不好收场?或者是性之一事太郁闷,影响了夫妻间的相处?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真是欲哭无泪,人家都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我把事搞得再大,也并不为过,正当防卫嘛,难道让我束手待毙,任人鱼肉?我呸!人不犯我,我可以和气得跟弥勒佛似的,人若犯我,且犯到七寸上,必然还击,黄蜂尾后针。
  这件事看似小事,不解决却后患无穷,我总不能老是装傻吧?不装傻就感情裂缝,这谁受得了?想到此处,我拍板,小心翼翼又有何用?他喜欢你,就是夜叉也无妨,不喜欢,即使仙女亦无济于事,照样踢得老远。好在安朝还喜欢我,这就好解决的多,我筹划一番,搓手而笑。
  “娘娘,有个叫红绫的女人,说是您的旧识,非要见您一面。”小宫女在外边道。
  我骤然站起,红绫?她竟然还在京城?
  “人在何处,快请进来!”我奔向门外,环顾一周:“人呢?”
  “还在安定门口,怕是骗子,不敢放她进来。”
  “你才是骗子!!”我怒道。
  小宫女被我的张牙舞爪吓到,飞也似的跑了。
  好一会儿,那小宫女领着红绫来了,远远地瞧着她,我已热泪盈眶,三步并两步地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打量全身,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红绫比我坚强,拭了拭泪道:“这珠光宝气的,竟认不出你了。”
  “妮子,你既在京城,怎么不来找我?初回京城,你也找不着,紫绡也去了南边,竟是一个故人也没有。”我哽咽道。
  红绫一笑:“如今你是皇贵妃了,我一介草民,怎敢上门冒犯?”
  我打她:“去死,你还是那要死不活的调调!”
  “你不也是老样子。”她拉着我,从头到脚,将我这身华贵的装束看了个遍,不住点头:“我们三人中,原来你才是个有福的。”
  我打量她,不禁有些自卑,这妮子十年如一日,容貌竟未大变,依旧柔柔的弱弱的,如同风中小白花,而我已是人老珠黄,靠脂粉首饰遮掩衰容了:“这些年,你做什么呢?看你这样,似乎没吃什么苦。”
  “还是要谢谢紫绡,指了条明路给我,又借我一笔钱,原先赚了点儿小钱,后来钱挣钱,越聚越多,这些年,日子过的也还舒心。”红绫笑道:“我早摆脱那男人了,这些年也没再找,心如止水,其实也不错。”
  原来是不找男人,阿弥陀佛,打死我也做不到,宁愿为丈夫为孩子操心操成黄脸婆,呃,再说我也不怎么老嘛,原先那都是谦辞,嗯,谦虚是好品质:“这几年,你可曾见过紫绡?”
  红绫低头,红了眼睛,轻声:“别在这儿说。”
  “怎么?”我一惊:“不是出事了吧?”
  “还没看过你的寝宫呢,是玉宁宫吧?”红绫强笑。
  “是。”我们相携而入,而今日已非昨昔,人啊物啊,都已面目模糊,甚至面目全非,红绫环顾一番:“同以前不一样了,连宫名都改了……还有什么地方没变呢?”
  憋在屋里也气闷,我道:“花园没怎么变,只是过几月,也要大修了。”
  此时正值盛夏,大早上的,御花园已是暑气逼人,绕过芙蓉盛开的池塘,穿过长廊,红绫指着远处一块青翠的草地道:“是不是那儿?我记得当时你傻不愣登地蹲着玩水,皇上见了,让人把你弄进车里,你吓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叫着紫绡的名字。”
  “可不就是。”我不禁失笑:“谁知道呢,见那桃花开得好,就折一枝来玩,谁想到皇上刚巧从那儿过。”
  “那桃树已长得这么粗了。”红绫叹道:“岁月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转眼就红粉变骷髅了。”
  我沉默一会儿,问:“紫绡出了什么事?”
  “四五年前的事儿了……”红绫望着天边云彩:“人早不在了,说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怔住:“不在了?”
  红绫依然望着远处出神,过一会儿,缓缓道:“说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从京城赶去,人已经去了,只来得及看一眼尸首……病得全走了形,身子胀得像只球,往外泛黑水,臭不可闻……说是病死的,我看不像,倒像服了毒。紫绡我们都知道,不是轻生的人,八成有人谋害。可人都死了,查出真相,又有何用?我也没权没势,查无可查,只能每年生辰和清明,多烧些纸钱……”
  半晌,我还缓过神来,只觉胸中坠着铅,难受得窒息,紫绡竟走了,我在良州的时候走的,而我居然现在才知情,我盈泪于睫:“她那么精明的人,到头来居然被人谋害,老天不长眼,连这样好的人都不让多活……她比我们这些人都强啊,为人又仗义……她该有最好的结局啊,怎么就去了呢?!”
  “原先,我也极是伤心,万般想不通,渐渐的也就看淡了,最后都要走的。”红绫掏出丝帕,递于我。
  我凝视这方紫色丝帕,忘了拭泪:“这是紫绡旧物吧?还是那年我们在少卿府相聚,她赠予你的,你竟留到现在。”
  “多少是个纪念。”
  是啊,人来人去,能留下什么?只有物如故,然而物在,人又岂能复活。
  日头有些毒,我又站了半日,有些头晕目眩,便建议去凉亭里歇会儿,绕过大柳树,远远地却见亭子里有人,似乎是安朝,还有一个背着人坐着,像是尹清屏,我道:“真是不巧,遇上他们了。”还好他们没看见我,安朝不喜欢谈公事的时候分心,被他撞见他要废话的,我掉头就走,却听尹清屏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做贼心虚,吓得一抖,声音那么大,讨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学问啊?
  “是太子吗?”红绫笑而改口:“不,皇上。那个人是谁?”
  “尹大怪。”
  “尹清屏吗?”红绫捂嘴,微微一笑:“你怎么这样说他,听说他才高八斗,为人正派,居然被你糟践成这样。”
  正派?我呸呸!还不是他勾得安朝说我是养熟的狗,害我憋了好一阵子气。我发誓跟他没完:“男人都是外头好看,里面烂透了,发霉,生蛆,臭烘烘……”
  “你呀,永远是假装和顺,心里阴损的想法多着呢。”
  “哎呀呀!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我大叫。
  “嘘。”红绫示意我小声,可惜晚了,那两个男人一齐看向我们,四人对望,好不尴尬,我冲他们笑笑,拉着红绫撤退了。
  回去的路上,红绫忽而道:“那人好怪。”
  “尹大怪?”我冷哼一声:“我起外号什么时候不合适过。”
  “他为什么这么怪?”红绫想了想:“其实这人看起来挺正常的,就是经不起人细看,这一看,就全身都不对劲了。”
  我附和。
  “他多大?”
  “比皇上大个四五岁吧。”
  “这么年轻?”红绫吃惊:“看起来像皇上他……”
  我小声:“他爹?嘻嘻,尹大怪多大,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问三问四的。妮子,还说什么心如止水,动凡心了?”
  红绫瞪大眼睛,断然道:“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看上他!”
  “他有什么不好,有胳膊有腿,又没娶亲。”我拽她袖子:“而且刚才还有人说,才高八斗啊,为人正派啊——”
  “我还没被男人作践够?”不知是生气,还是被我说得害羞,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再说了,这么怪的人,官位如此之高,都不娶亲,我看上人家,人家傲得什么似的,也看不上我呀。”
  “这难说,也许王八绿豆对上眼了呢?”此言一出,立即被红绫追打,呜呜,好惨。
  下午,红绫本要走,我哪里舍得,死说活说,终于劝动她在宫里多住些时日,这以后的十天半月,可算有了良伴。
  目前最不舒心的应该就是皇后的事了,简直如鲠在喉,自从那晚发了保护论之后,话也不肯多说,我们的沟通变得困难。强问吧,他的回答永远是从长计议,为此我恨透了从长计议这四个字。
  “你是不是嫌我太自做主张,给你捧回了个特大的烫手山芋?”看他是打算顺其自然了,虽然知道大臣们因为此事安份了许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皇后也不是说废就废的,心里还是不痛快。
  “自做主张有什么不对?高明不就行了。”他漫不经心地。
  真想扑上去撕扯他,我忍:“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整治她,我没那个资格,我知道,最近都不去想了……”
  “哦?”他回过头,总算结束了与金鱼的对视:“有你说的那么可怜吗?我不是已经亲自警告过她了吗?”
  我低头不语。
  他回过头,继续弄他的宝贝金鱼:“哎,白天跟你一块儿的是谁?”
  “红绫,我姐妹。”
  他一笑:“跟你说个好笑的事儿,尹清屏居然向我问起她,我说不知道,他还一副我糊弄他的神情,可笑可笑。”
  我打起精神:“你知道吗,红绫也向我问他。”
  他不弄金鱼了,转过身坐着:“嗯?”
  我奸笑:“嗯?”
  我们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他忽而不笑了,道:“尹清屏要走。”
  我一愣:“好好的,为什么?”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缓缓道。
  “不至于,你也没有忘恩负义啊。”我不解。
  “以史为镜呗。”他淡淡地:“去意已决,算了,不勉强他,眼下多的就是人才。”
  我迟疑:“那红绫……”
  “不管,他要留下,倒是考虑牵线搭桥,费一番心思。”他还是生气的,在别人眼中,并不是良木。
  我笑道:“最近就为这件事不高兴?”
  他“哼”一声,不言语。
  我贴上去,在他耳边道:“你还生我的气?”
  “我什么生你的气了?”
  “你说没有的啊。”我注视他。
  他看着我,动了动嘴角,算是在笑:“你老把人心思摸得这么透。”
  我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缓缓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我也不想,可是,天性是改不掉的,比如战场上,明知敌人杀尽了,也有种下意识,防备死尸中突然跳起个人,给你最后一击。没有下意识的人,只怕没有上过战场。我知道现在安逸了,无须多想,更不需要多做,只要依靠你,便万事不愁,你又是个十分有能力的男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可本性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忘记的……如果你因为这个,厌了我,我也没有办法。”
  “我说我厌了你了?”他沉思片刻,道:“只是觉得你想的太多,有我,何必想那么多呢。”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柔声道:“你不在的一年中,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有时还做噩梦……之所以那么对皇后,也是因为你不在呀,我害怕,怕极了,恐惧到极点,惟有主动出击,下手也狠了点儿。我不想成为吕后那样的女人,可我害怕啊!”
  “别怕别怕。”他抚摩我的脸,轻声:“是我自私了,光想着自己没面子。老婆能干,替我省心,其实是多好的事呢,我这个笨蛋。”
  我拉着他的袖子:“这下你也成笨笨了,咱俩正好一对儿。”
  “可不就是一对儿嘛。”他捏我的鼻子:“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天生的一对儿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9 章

  安朝这个自私鬼,没有利用价值就不想成人之美,尹大怪从某种程度上得罪了他,红绫可没有,我的好姐妹,怎能眼睁睁看她孤独终老。
  尹大怪要走,不是时候,却是机会。我下了张帖子,说是请他来喝饯行酒,又把红绫邀来,事先没告诉他还有别人,只是我俩吃顿饭,喝点小酒,红绫自然喜滋滋地来了。
  “别走啊。”我起身走向门边,拖着红绫坐下,不理她的红脸,向尹清屏笑道:“说起来也巧,你们见过一面。这样更好,都不是外人。”
  尹清屏笑了笑,低着头,全无往日潇洒,只管看着杯里的酒。
  我一阵得意,心里越发有低,拿出媒婆的姿态,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示意这个,撩拨那个,趁隙又将他二人的情况大致说了说,做到双方有数,然后我就扶着头,说不胜酒力,要去歇一歇,嘱咐红绫替我招待尹先生,不等他二人有任何说话的机会,便转进卧室,一头扎进去不出来。
  外边似乎没什么动静,贴在墙上的我不禁有些失望,又想到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奥义,于是耐心等待,果然,不到一会儿,尹清屏开始说话。
  “姑娘,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我也这样想。”红绫的声音低不可闻。
  切,这么老土的开场白,我要是红绫就不理他了,这么没才的男人,难得红绫还说她也这么想,妮子,你这么想就怪了,还不是因为对他有意思,才把索然当有趣。我的眼光还是没问题的!
  “姑娘和我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尹清屏的声音舒缓而低沉。
  “没什么不一样,女人罢了。”过一会儿,红绫淡淡地:“先生和我见过的男人,也不一样。”
  哼哼,男人女人还不都那个德行,有啥不一样,再特别,过不到一起,也就什么都不是了,还是要和谐啊,和谐才是王道。
  “听说先生要辞官归隐,小女子才疏学浅,却是不明白,以先生今日之位高权重,实乃读书人可望而不可即之境,别说主动放手,就是被迫放弃,换作别人,也是极不情愿。却不知先生欲意何为?”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自古皆然。没有独占鳌头,只有日月轮转。想长生不老之人,最后没几个长寿,人无定数乃是天意。”
  “十年寒窗,只为今日退隐?”
  “十年寒窗,不是只有一个目标。”尹清屏笑了几声:“对在下来说,证明实力,已经足够,何必半生耗费于此。十年寒窗,不是为了过拘束的生活。”
  红绫低声:“听先生的意思,似乎对吾皇没有信心。”
  “不敢不敢。”尹清屏道:“在下只是对皇权没有信心。”
  红绫笑道:“先生直率,不怕我向吾皇告您一状?”
  “你会吗?”
  我的脸都平了,脑袋快嵌进墙壁,可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喵了个咪滴,这两个人不知道干啥坏事呢。
  因为要顺其自然,我也不坚持战斗了,安朝晚上去简辽那儿听戏,没个半夜三更回不来,我做了好事,心满意足,无欲无求地睡下了。
  这黑甜一觉,睡得好不酣畅,早上醒来充实无比,趴在安朝身上,想起来就笑一下,致使安朝以为我抽风了,一个劲询问我的病情,我装神秘不告诉他,他急了,把我拎起来,凶神恶煞地道:“说,你是不是有了相好的?!”
  我的嘴张得要多大有多大,错愕地舌头都不会动了:“相好?”
  “谁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笑成这样。”他冷哼:“你又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女人,我又不是能够排遣你寂寞的男人。”
  “哪样?”我瞪眼:“什么这个女人那个男人的,再阴阳怪气下去,你真要变成太监的同行了!”
  “花痴样呗。”他狠狠白了我一眼,估计被太监同行刺激的,嘀咕:“春情掩不住,红杏出墙来。”
  我捶打他:“你才花痴,你才耐不住寂寞,良州那么苦的日子不是硬生生熬过来的?十年啊,愣是从花样少女变成老太婆,十年啊,我耐不住寂寞?!”
  “一说你就动手,除了撒泼就不会点儿别的,心虚,你这是心虚的掩饰,八成真有什么小太监啊小侍卫的,被你收了房。”
  “啊——”我大吼一声,拳风笼罩他:“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品位!”
  “再也不开玩笑了。”他抱着头,以防我揪他头发,他最怕被我楸头发:“你这个泼妇,没有幽默感的泼妇!”
  “你流氓无赖拐带少女……”
  他诧然:“我什么时候拐带你了?”
  我义正词严:“本来,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花样少女,有一天,一伙强盗闯进了我的家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的家园,我的亲人,统统毁于一旦,他们甚至连我也不放过!一个叫太子的人将我掳去,囚禁我,侮辱我,虐待我,蹂躏我,我痛不欲生,看不见希望。终于有一天,他失势了,被放逐到一个叫良州的地方,我本以为看见了曙光,没想到,他并不松开他的魔爪,这残酷的现实啊,硬生生将我由花朵般的纯净少女,变成三个孩子的老母,直到现在,我仍然在做不要钱的老妈子,而那个魔爪的主人,却污蔑我对他不贞,这是怎么样的世界啊,公理何在,良心何在,女人要怎么活才算不错的人生呢?”
  他静静地听我说完,兴味索然地眨几下眼,然后无视我,倒下再睡。跟他真是越来越没共同语言了,我抓狂,这个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好在我的生活另有寄托,那就是红绫的婚事,如果这件事成了,我打算……似乎也没什么打算,他们什么都有,尹大怪一个大才人,不需我替他们筹划,红绫那个小富婆,这些年变得贼精贼精的,更无须我传授驾御男人之法,总而言之就是没我什么事儿,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不理鼾声如雷的安朝,径自去找红绫,得问问昨晚情况咋样啊,一去,房内竟然空无一人,咦,难道去尹府了?发展得太快了吧?天那!
  我还在思考要不要去尹府解救红绫,伺候红绫的人道:“娘娘,红姑娘和尹大人一大清早出宫了,说是已向您辞过行,这就别过。”
  “嘎?”我愣住,私奔?
  为什么这么浪漫的事没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王八和绿豆这么快就对上眼了?为什么红绫可以不嫌弃尹大怪的怪癖,而尹大怪也不嫌红绫平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越怪的男人越喜欢平凡的女人?红绫除了相貌,有什么地方能让大怪看上?真是不可理解。虽然女人的相貌好比金钱,多多益善,虽然撮合他们是我的安排,可谁也没想到这么快,红绫这妮子这么重色轻友,见了个男人就与之私奔了!
  奔也就奔了,我这个大媒人,他们谢都不谢,太过分了,这两个被情欲冲昏头脑的人啊……
  他们的生活跨出了历史性的一步,而我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新的篇章呢?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40 章

  又又和寸寸过周岁,因为满月时没有大办,这次总算给我捞着个机会,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大办了一场,总算弥补了心中的空白。
  安朝因为美丽的女儿在人前展示,大受恭维,争足了脸,生日礼物也匠心独运,让人打造了两个金锁,亲自刻上女儿的名字,又刻了祝福语,挂到女儿脖子上,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当着内外臣工,毫不犹豫地说了句:“女儿们,这从今往后,朕有求必应!”
  回去后,我笑问:“大言不惭,要你的向上人头,也给她们不成?”
  “那又何难,给就是了。”
  我冲着他的背影撇嘴,死鸭子嘴硬。
  这些礼物,最贵重的是简辽送的两百颗夜明珠,每个都有龙眼那么大,光润无比,说是给公主照屋子,蜡烛烟大。为此我兴奋不已,早想这么办,偏偏安朝亮的是仁政招牌,不好奢靡的,反正白送的东西,正好物尽其用。简辽不愧是老相识,怎么就这么了解我的心思呢?我偷笑。
  其他的礼物也就是些金银玩器之类,没什么新意,再再给妹妹打了两只野兔玩儿,被我嘲笑是无本的买卖,鄙视了一番。辰儿送的是巴掌大的两只水晶小羊,玲珑剔透,山泉般毫无杂质。妹妹属羊,送这个既有趣,又不失贵重,可见辰儿费了番心思,我也着实感动欣慰。
  也许是女孩儿不像再再那样有威胁吧,辰儿也一向喜欢襁褓中的小小的妹妹。利益冲突,再怎么亲,也六亲不认了,都是没办法的事。
  “过来,跟你商量个事儿。”安朝对发呆中的我招手。
  “咱俩还有悄悄话这一说吗?”我坐在窗下的软椅上,不愿挪窝。
  他顿时拉下脸:“你过不过来?”
  “过去怎样,不过去又怎样。”我懒懒地瞥他一眼。
  “不过来,朕就……”他狠狠地盯着我,然后泄气:“朕就过去。”说着,就要起身。我忙道:“岂敢岂敢。”点头哈腰地跑过去,躬身:“圣上有什么吩咐。”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一眼,沉默一会儿,再看一眼,方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出口,你也挺喜欢的,想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再说又是别人送你的。”
  我在脑中迅速搜索一遍:“先不说什么东西。你想干什么?”
  “只是个建议,你不同意就算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老婆,你不觉得夜明珠照明太夸张了吗?”
  我断然道:“不觉得!”
  “小孩子家家的,用这么好的东西,也不合适,你不是说取个贱名长命白岁?咱们不能太溺爱她们。”
  “这不算溺爱。”我急了:“那凌帝当初也是把夜明珠当蜡烛用!”
  他当即冷下脸,眼角眉梢仿佛挂满冰柱,沉声:“凌帝有本事,朕没有,你也别跟着朕了。”
  我自悔失言,低头:“我不是那个意思……珠子挺好的,干嘛不能用。你是不是有别的用途?”
  他看向别处,摇头道:“退回去。”
  “为什么?”我愕然:“礼是重了点儿,可简辽也不是外人啊。”
  “你知道什么。”他轻蔑地。
  我明知无望,胡搅蛮缠:“那你当初干嘛要,现在又要退。”
  “我还没说话,你就笑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夸人家碰到你的心坎上了,好意思的。”他叹气。
  “那你也能私底下拉我一下,我不就收敛了?”
  “你笑得那个样,自从我得了这病,就没见你那么笑过……不是一时不忍嘛。”他沉痛地:“败就败在个不忍上。”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动了,酥酥的,麻麻的,比做爱还舒服。我凝视他,柔声:“想退就退吧,我都听你的。”
  “呃?”他讶然,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缴械。
  我嫣然一笑:“你说怎样就怎样。”
  “老婆……”他回过头,感动地握着我的手,无语凝噎。
  真希望一生就这么过去,暖暖的,柔柔的,恬静温和,像冬日温泉。安朝不是十全十美的好男人,我也不是完美的女人,我们的生活磕磕绊绊,可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这样,直到老死。
  “简辽得罪你了?”
  “知道了又帮不了什么忙,白费我吐沫。”他的讨厌劲又上来了。
  我“切”了一声:“谁稀罕知道啊。”
  他看着我,又去看墙上悬的天地宝剑,缓缓道:“有人参简辽谋反。”
  我想也不想就喷笑了:“你信吗?”
  “我信不信,和这事本身无关。”他的目光四处游移,就是不落到实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沉思片刻,冷笑:“刘邦想杀功高盖主的韩信,明明有的是机会,最后却没杀成。一起打下江山的情义,不是轻易就能抹杀的。若无韩信,刘邦不一定能夺天下,若无简辽的兵马相助,你也不会这么容易做上皇帝。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不好忘恩负义,过桥抽板吧?我不懂政治,也搞不清什么叫合纵连环,相互利用,但有一点,即使没有法律约束,有些人也遵守自我准则,这叫道德。”
  他并不看我,仿佛我刚才没有说话,望着随风轻摆的帐幔,取下扳指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转着。
  “的确是没有独占鳌头,只有日月轮转。”我微微苦笑:“安朝,你打定了主意,谁也左右不了,我只有一句,今日是刀俎,未必永远是刀俎,风水轮流转,人无定数,乃是天意,既然如此,何必为难身边的人。简辽没有谋反,没有就是没有,兄弟就是兄弟。”
  “你说的是这件事吗?”他侧目。
  安都和安建,一个被他毒死,一个被他借刀杀人,反正都给弄死了,这是前不久的事,他的怀疑,原也有理:“我没有隐射你的意思,随你怎么想罢。”
  “你当我真的容不下简辽?”他猛然坐直,又颓然软倒,重重靠向椅背:“我是为咱们的儿子铺路!”
  我缓慢而坚定地道:“再再不需要这条路,即使你铺得再平,我的儿子也不会走这条路。”
  “辰儿呢?辰儿也不需要?”他道:“你不愿再再做储君,那走这条路的,就是辰儿,如果你认为辰儿不需要,我们立即停止讨论这种问题。”
  我不愿再再为保地位,和他哥哥争得你死我活,重蹈他爹的覆辙,可也不希望辰儿是个彻头彻尾的安朝。我爱这个男人不假,可并不欣赏他的处世:“简辽反了吗?如果你把所有不是危机的东西都看成危机,那么天下就没一个可信之人。仅仅因为位高权重就列入清理名单,我只能说你太可怕,你的行为对于掌权之人来说,是正确的,可你只是正确,除了这个,一无所有。”
  “你以为皇帝有什么,不都是除了皇权一无所有。”他淡淡地。
  “你嫌我哆嗦,无聊,无聊到无耻,是不是?”我得出去逛逛,再看着他这副嘴脸,我会疯掉:“简辽帮过我们太多,也帮过我的孩子太多,没有他,我的孩子到现在还是一文不名的野孩子。我们这一家人,朝不保夕,今晚睡下,不知道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没有他我们什么都不是。也许你愿意忘记,因为你是已是皇帝,可我不会忘,我更加不会忘记,身在良州的那段日子,孤苦寒微,却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他动了动嘴,我不等他说话,转身而去。听他狡辩已成为一种酷刑。
  是不是所有功臣良将的结果都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些当初的誓言,一句身不由己便可忘记,同生共死,成了你死我活,是不是所有坚固的东西,最后的结果都是破碎?或许我太天真太愚蠢,做不了杀戮决断之人,只配做被人决断的蝼蚁。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所谓无奈,便是如此。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41 章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能看见安朝,一见他就想起狼心狗肺一词,心里老大地不舒服,而皇宫看似很大,其实很小,可以活动的空间太少,且越呆越憋闷,不如出宫转悠。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钻出土的嫩芽,幼小而势如破竹,再也挡不住,顿时不明白以前我是怎么呆住的,再觉得闷,也从没想过出宫,大概是懒吧,我懒筋深种,而安朝的道德败坏抽掉了我的懒筋。
  宫门口,我遇到侍卫阻拦:“娘娘,请别为难小人。”
  “你看,衣服都换了,怎么是为难你,我这是极度配合你呀。”我指着自己的百姓装束。
  “娘娘,请回吧。”那人快给我跪下了。
  我玩着衣服上的腰带:“要不这样,你去问问皇上,他同意了,你也就不必为难。”
  那侍卫犹豫一下,见我如此执著,实在无法,跑去向上级禀报,他的头儿再一级级往上报,我惟有等待。怕我累着,安定门的侍卫哥哥们给我找来个圆凳,我道了声谢,老实不可气地坐下,于是我成了第一个坐在宫门口的后妃。
  其实我也知道,并不是自己多有威信,那些人见风使舵,还不都是冲着安朝的面子,谁让我是宠妃呢,连皇后都被我整得一蹶不振,别说是坐着,就是躺着,在宫门口摆个摊子烧烤,除了皇上,也没人耐我何。这就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娘娘。”方才那侍卫回来:“皇上说,随您。”
  “你看,放了我多好。”我事后诸葛。
  宫门洞开,我闻到了第一丝自由的空气,正待举步,那侍卫又道:“娘娘一人徒步,怕是不妥,要不派辆马车再带几个伺候的人——”
  “罗嗦。”我不理他,兀自往外走:“小小年纪这么罗嗦,将来娶不上媳妇。”那侍卫紧跟的步伐忽然慢下来,八成是被我震撼的,我偷笑,恶整人真好玩。
  八百年没出过门,加上与京城一别,就是十载,几样客观条件加起来,迷路也就不会变得很无能了,是的,我迷路了。
  真悲哀,这才走了几步呀,逛了几家铺子,从里面出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几次走了回头路,觉得景物很眼熟,才又折回来。渐渐的,街边小贩多了起来,应该是靠近繁华的区域,这就更麻爪了,人一多,挤来挤去,哪还辩得明道路,光顾着不被人撞上了,几轮下来,我连要去哪都没心思想了。
  我是路盲,不可救药的路盲,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宫里一呆几十年,一出来,暴露在民间的空气中,就要出洋相,而且今天的洋相是我自找的,想到这里,我就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和挫败感。
  安朝,快来救我,我回不去了!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安朝,不过他说随我,估计是懒得搭理我了,我这个无病呻吟,庸人自扰的女人,的确很讨人厌。
  怎么办,怎么回去呢?安定门在哪呢?怎么一点影子也看不见……
  “大叔……请问,安,安定门在哪儿?”我红着脸,上前问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大叔看我一眼,酷酷地伸手一指:“前面,拐弯。”我道谢不迭,酷大叔已经扛着家伙什走了。
  依言前行,果然,一拐弯,一栋威严而华贵的府邸出现在我眼前:安定王府。
  我哭笑不得,不知是口齿不清,还是酷大叔理解能力有误,竟然把我指到辰儿的府邸来,真是想吃人参,却吃到它的亲戚萝卜君啊。
  不过,辰儿就辰儿吧,反正找到他也算找到组织,我上前,对守门的道:“我找安定王。”
  “找哪位?”守门的打量我。
  我重复一遍:“安定王,安辰。”
  “你……你哪位?”那人像被噎了下。
  够丢人的了,哪还能暴露身份:“我是他亡母的朋友。”
  那人怀疑地盯着我,看了又看,最后说:“等着吧,我去回一声,大中午的,说不定王爷午休还没醒呢。”
  我道谢,站在门口,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那人出来,大中午的,骄阳似火,不到一会儿就头晕目眩,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扶着昏沉沉的脑袋。
  “哎,你怎么坐这儿?门槛子是随便坐的地方吗?”另一个守门的道:“女人坐门槛,多不吉利。”
  我被迫站起:“安辰什么时候出来?”
  “王爷出来?您收拾收拾,下辈子吧。最多叫您进去,那还得等王爷觉睡醒。”
  “那我不等了……你们把我送到安定门吧。”
  那人有些愕然:“安定门?你还想进宫?”
  憋了半日气,我刚想还嘴,却见大门洞开,迎面走来个俊后生,穿着月白袍,戴着金珠冠,英气逼人,可不就是安辰,我心中一喜,唤道:“辰儿,你可算来了!”
  安辰一脸急切,看见我,眼睛一亮:“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受了半日委屈,见着亲人,一时有些哽咽。
  那进去通秉的守门人跟在辰儿身后,一个劲扇自己耳光,刚才讽刺我那人见了他,又看向辰儿,辰儿喝道:“有眼无珠的东西!居然延误禀报,还不请贵妃进去!”
  “小人该死。”那人听闻贵妃二字,吓得跪倒,不住磕头,而我已是臊得面目通红,埋怨地看一眼辰儿,就怕提贵妃二字,你还偏提,这下丢人丢到家了。
  辰儿引我进去,微笑:“怎么想起来我这儿?”
  “闲的没事,就来看看。”我对迷路一事只字不提,反正到时候辰儿会送我回宫的,目的也算达到:“你这府落成好一阵子,我还没看过呢。”
  “那就尽情的看。”辰儿的心情似乎很好,一改往日冷峻。
  说说笑笑,我也不累了,便在辰儿的指引下大致参观一番王府,最后去他的屋子喝茶,一解疲劳。也许辰儿在自己的地盘比较放松,不像进宫那么拘束,又或者安朝向他透漏过储君的人选,他显得脾气很好,我们越聊越欢畅,不知不觉竟已傍晚,我也懒得回宫,便留在他这儿吃晚饭。
  因为白天太累,我一连吃了两碗饭,这在我的人生当中是少见的,不禁感慨:“你这儿的饭真香,我从未吃过这么多。”
  “宫里岂不比这里好得多。”
  一提到宫里我就郁闷:“别提了,好容易心情好一点儿。”
  辰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不语。
  “你个小屁孩,老看我干嘛?”我摸脸:“我脸上有饭?”
  辰儿伸手,我对他的戒心烟消云散,便没躲,果然,他收回手时,手上多了颗雪白的米粒,我嗤笑:“原来真有啊。”
  “从良州回来……你过得怎样?”辰儿说着,为我斟了杯酒。
  “为什么这样问?”我指着自己:“我看起来过的不好吗?”
  辰儿低头,但笑不语。
  “这么小就会玩深沉。”我斜眼望着他:“要不就不说,一说老是奇怪的话,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辰儿仍旧不抬头,闷声道:“我不小了,我二十了。”
  我大笑,一杯酒灌进肚,做潇洒状:“我还三十呢,你跟我比,比的过吗?”
  “为什么要比呢?”辰儿轻描淡写地。
  不说不觉得,这么快就三十了,真是岁月如梭,我放下杯子,叹息一声:“辰儿啊,该成家了。”
  他骤然抬头:“今儿高兴,不谈这个。”
  “怎么一谈你就这副脸子呢?”我一笑,揣度着他的面色:“有心上人了?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谁家的女儿?不是官宦人家?民女?民女也行啊,只要不是正宫王妃,想娶多少,还不就是一个数字?怕你父皇不答应?我去和他说,他都替你愁死了,你呀,一说娶亲就要死要活的……”
  他闻言,不住摇首:“不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想了想:“想娶她当王妃?这可难了,你父皇宁愿你光棍,都不会答应。说句过早的话,你可是太子,太子妃的人选,可要仔细斟酌啊。错不得。”
  “你怎么一见我就让我娶亲?!”辰儿皱眉。
  “你是我的孩子呀,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你母亲去的早,我就是你的母亲……”
  “你不是!”他厉声:“不是!”
  我只觉心中一酸,突然悲从中来:“怎么,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看不出来?我是做梦都希望你好,到头来,你却把我当作外人?”
  他猛地捶了下桌子,面目扭曲。
  我喜欢讲理而最怕暴力,但凡遇到单纯的暴力,最终结果就是软弱妥协:“别这样,不说就不说了……呃,你是不是怕皇上反悔?不会的,再再不会和你争,他压根不是那块料,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不必有防备,我们都不会和你争,只是希望你别一味得像你父皇,除了权利,没有别的追求。兄弟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到头来只剩权利。你父皇,不是成功的典范。”
  “没有别的追求?”他别过头,冷笑:“你怎知我没有别的追求,只是你不知道是什么,你怎知我没有……”
  我和稀泥:“那就好,那就好。你看,自古都是这个道理,一味要一样东西,最后并不一定得到,权势也是这样。”
  “我要权势,还不是为了——”他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是,是,你有你的理由嘛。”我喝的有点儿多,酒气一个劲往上窜,辰儿又凶神恶煞的,便想撤退:“天色已晚,不打搅你休息了。”
  他不语,双唇一颤一颤的,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
  “派一辆车,送我回宫就行了。”我提点他,顺便做进一步要求:“别说我来过这儿啊,实话跟你说吧,我和你父皇怄气才出来的,你我年纪又差不多,外人知道了总要说三道四。”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他忽而双眼潮湿,像被露水打湿的石头,黑到深处,亮进心里。
  我苦笑,缓缓道:“那是我的家啊。”
  “为什么你的家在那儿?”他颤声:“为什么不能把这儿当成你的家?”
  “你喝多了。”我起身。
  他一把拉住我,狠狠盯着我:“你就这么爱他?”
  这孩子,太放肆了,我脱口而出:“这不是你该问的。”
  “不该爱的都爱了,还关什么该不该说。”辰儿缓缓站起来,反而抓得越发紧了,满脸写着破釜沉舟:“别装傻,装了十年傻,你不累我都累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人好怪,亲近不得。”我挣扎:“松手,这样像什么?!”
  “他有什么好?我有什么不好?”他一边用力拽着我,不理我的挣扎,一边喘息:“旁观者清,这十年,我冷眼看着,有什么看不明白。你以为他爱你?傻女人,他只把你当狗,最愚蠢最忠心,踢都踢不走的狗!他对你好?傻青绢,你明明知道,就是离不开他,我都替你可惜……你这样聪明的女人,怎么就毁在他手上?他懂珍惜吗?他只珍惜自己。你为什么这么傻?不抬起头,到处看看,旁边一直有个我,你怎么就熟视无睹?”
  “天!”我惨叫,太可怕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这简直比老虎还恐怖:“辰儿……我什么都没听见,你喝多了,就是喝多了,哦,对,你是把我认做你那心上人了吧?我不是,我不是啊!”
  他双手箍住我的肩膀,前后摇晃,撕声:“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啊!”
  我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本能地摇头:“不是不是不是——”
  “青绢。”他深吸口气:“多想大大方方地叫你的名字,可每次那样叫你的都是父皇……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有时侯我甚至怀疑你知道,就是吊着我,是这样吗,青绢?”
  他每喊一声青绢我的鸡皮疙瘩就多一层,上帝啊,你这开的什么玩笑:“辰儿,别玩了,这个不好玩,会吓死人的。”
  “如果是游戏,那么这个游戏,我玩了整整十年。”他沉声,一步步向我逼近,我慌得忘了发声,不住后退,下意识想起一句恶俗无比的台词:“你要干什么?别过来!”他紧闭双唇,依然无情地逼进,我继续恶俗:“你再过来,我死给你看!”说完,做咬舌状。娘的,他不停下,我靠上墙角,完了,退无可退,泪水涟涟:“辰儿,我是你母亲呀!你不能这么对我……”
  “是你在逼我!”他冲上来,一把将我固定在墙角,呼出的热气扑在我脸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一咬牙,狠下心道:“你敢,再不松开我就叫出来,名声算什么,我不要了!”
  “好,我也不要了。”他眼也不眨,一字字地道。
  娘的,他咋刀枪不入呢,算准了吵出来是我的损失比较大,安朝为保名声,一定会先处理我,至于他儿子,哼,虎毒不食子,这父子二人怎么这般像呢!
  “你真的爱我吗?”我忍受着他的狂乱,咽下泪水。
  他目光灼灼:“当然。”
  我不再挣扎,轻声:“你在毁我,知道吗?你会害死我,为了你自己,害死我,你高兴了,我却尸骨无存……你真的爱我吗?”
  他怔了怔,渐渐停下疯狂的举动,然后是长时间的魂不附体,兀自喃喃:“我当然不会害你……可是,可是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长出一口气,结束了,疯狂与沦陷都结束了,趁他出神,我脱离他的笼罩,整理衣衫,才发现早已衣不蔽体,仅剩的几片残留的布料,如同尊严,少得可怜,耻辱吗?当然,更耻辱的是方才差点意乱情迷,因为太久没有男人?这样的凌辱,都能使身体兴奋,如果不是那点儿理智,再晚一些,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赌咒发誓说对你情有独钟,死说活说地要你,平日再熟悉再亲近,也不是那么能抵挡诱惑。我不是神,我是女人,健康美丽,很久没被男人滋润的女人,如果说是理智拉了我一把,不如说是道德,可笑,今天才发现,我竟是个道德主义者,再渴望再需要,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初衷,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笑的?
  同样是人,男人没有的愧疚感,为什么女人有?
  “我糊涂了,是不是?”辰儿靠着墙角蹲下,望着屋顶:“想了不该想的,做了不该做的。”
  我抱着自己:“已经这样了……算了。”
  “当没有发生?”他转过头,看着我:“当没有爱过?”
  我狠下心,强笑:“求之不得。”
  “你竟这样厌我……”他摇摇晃晃地起身,目光虚无:“原来我果然做了一生中最错的事。”
  什么是错,什么是对?恐怕永远没有答案,也没有永远的对错,或许,每个人都对了,只是老天做错,或许,我们错了,全都错了。
  “送我回去吧。”我哀求:“再找件衣服给我……别让人看见咱们这个样子。”
  “那是自然。”他仰了仰头,转身离开。
  我想了想,叫住他:“辰儿,等等。”
  “还有什么要我办的?”他苦笑:“我能为你做的事,真不多。”
  我万般酸楚涌上心头,仿佛这几年的不如意处,通通跑出来楸住胸口不放,为了不使他绝望,只得强笑:“辰儿,你是好男人,我不厌你,若是你早生十年,现如今……我是说,别想了,不是你的错,从此都忘了吧。”
  他愣了许久,目光漂移到每一个角落,又如浮萍似的漂回来:“忘了……”
  “好好过日子。”我潸然泪下:“我这一生就这样了,你还早,别让我半生内疚,凄楚不安。”
  他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了,又仿佛只是敷衍,看了我一会儿,到底是断然离开。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微信登录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AGB|Impressum|Datenschutzerklärung|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GMT+1, 2025-1-31 11:57 , Processed in 0.066100 second(s), 15 queries , MemCached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