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创作:是文艺复兴,还是“堂吉诃德”闹剧?

多客科技

作者：微信文章


近日，坊间悄然兴起一尊新奇的“菩萨”，名为“赛博”。它的金身由代码精心浇筑而成，而旺盛的香火则源自人类敲打的键盘声。信徒们每日虔诚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诵念着“DeepSeek”等神秘咒语，毫不犹豫地将文章、画作、诗篇一股脑托付给这尊仿若泥塑木雕的存在。在庙里最为热闹的地方，有人高举着AI生成的《药》仿作，激动高呼“鲁迅再世”，却浑然不知那仿作里，“人血馒头”的深刻滋味已被算法调配成了甜腻糖霜。

曾几何时，鲁迅先生倡导的“拿来主义”，本意是教导人们“运用脑髓，放出眼光，自己来拿”，可如今却可悲地沦为了“闭眼伸手，张口等喂”。你看，小学生借助AI仿写《雪》，把民国诸贤笔下“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生硬地改成“雨水从未转变为冰冷、坚硬且璀璨的雪花”，这就如同用金漆去涂抹青铜器，表面看似光鲜亮丽，轻轻一碰，却立刻露出廉价塑料的底色。这般“拿”，到底是真正的拿来主义，还是不折不扣的“偷来主义”呢？



有人将AI创作大肆吹捧为“新时代的文艺复兴”，在我眼中，满街不过是一群挥舞着数据长矛的堂吉诃德。DeepSeek这类工具，号称能够“日更十万字”“模仿鲁迅文风惟妙惟肖”，实则与那位西班牙骑士别无二致——对着算法的风车盲目冲锋，把简单的概率计算当作深刻的思想交锋，将毫无灵魂的语料拼贴视作灵魂的震颤。你看，某作家询问AI：“你会取代人类写作吗？”AI回答道：“我的‘创作’本质是概率计算，而人类的创作是存在主义实践。”这回答，竟比许多活生生的人还要清醒，恰似堂吉诃德的随从桑丘，偶尔还能说出几句实在话。



更令人叹息的，是那些自诩“与AI共舞”的文人。他们利用算法生成二十种小说开头，却全然忘却了卡夫卡当年在保险公司格子间里书写《变形记》时，那是官僚机器无情碾压个体生命的切肤之痛；他们让AI分析1920年代上海旗袍裁缝店，却再也感受不到张爱玲衣领上一粒饭黏子里蕴含的人间烟火。这哪里是共舞？分明是心甘情愿地给技术做起了裹脚布。

“从前人做机器的奴隶，如今人做机器主人的奴隶。”DeepSeek越是信誓旦旦地宣称“开源协作”“伦理优先”，就越显露出一种新式的傲慢。硅谷的工程师们将“可解释性”高高绣在旗帜上，华尔街的投机客却早已把AI的每一行代码，精心铸造成了束缚的金链——链子这头紧紧拴着创作者的生产力，那头牢牢系着资本的账簿。所谓的“人机共创”，像极了旧时佃农与地主的关系：AI播下思想的种子，人类辛苦收割创意的稻谷，可到最后，谷仓的钥匙，始终牢牢握在那些训练模型的人手中。



最让人感慨的是，“慢写作”如今竟成了世间稀罕之物。当AI能在瞬间生成华丽工整的骈四俪六汉赋时，汪曾祺笔下“昆明的雨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这般用四十个雨季细细浸泡出的文字，反倒成了对抗算法的锋利匕首。这世道，连“慢”都要依靠机器的反衬，才能彰显出珍贵，岂不是荒诞至极？

然而，我终究不愿像九斤老太那般一味抱怨。托尔斯泰说“火本无善恶”，如今AI这把火，既烧掉了八股文的裹脚布，也难免烤焦了一些真心写作的皮肉。倘若DeepSeek真的能够做到“主动伦理审查”“开源协作”，倒也不失为一种进步——总比那些把伦理条款深埋在二十页免责声明里的所谓“文明人”强得多。



真正的拿来主义，正如《日本研究》中所讲：“学习敌人的长处”。AI可以充当神奇的时空折叠者，帮助作家检索1920年代的月份牌广告画；也能成为冷酷精准的手术刀，剜去文章里的陈词滥调。但倘若只知道“拿”其形骸，而不“拿”其神髓，那么即便将《离骚》喂给AI，输出的也不过是楚辞版的拼多多广告。

夜色愈发深沉，我仿佛看到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慢悠悠地踱进“赛博朋克的咸亨酒店”。他的指尖不再蘸着酒书写茴香豆的“茴”字，而是转而用AI生成《论数据伦理》。

掌柜的见状，笑着打趣道：“你又偷了人家的模型罢！”孔乙己顿时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极力争辩道：“借鉴不能算偷……开源的事，能算偷么？”刹那间，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