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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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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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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21 13: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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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沉默了一小会儿。再次说话,是从林丁对那只猫的宿怨而引起的。

  对星期日夜里发生的事情,林丁提出了一个埋藏了很久的疑问:他认为赵雪君的黑猫很有点古怪。这只黑猫首次出现是在林丁他们在梧桐大道出事的那天夜里,以后肖广和刘永泽出事时,蒋世超也在现场看见了这只猫,星期日的晚上,那只猫的表现也很不寻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段云明显反对林丁的意见,“冷心岂不是更奇怪?每次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每次这些事都会找上他。”林丁愤怒地看着他。校长微笑道:“其实在这些事件里,我们哪一个人不奇怪呢?”林丁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便哑口无言了。

  但是蒋世超被林丁提醒,却记起了那天晚上的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发生时,校长、林丁和段云都还在办公室里,没有看见。当时本来没有灯,他和赵雪君拖着杨天问他们两人,眼看就要拖不动了,是猫咪发出了叫声之后灯光才蓦然一亮。当时赵雪君还奇怪猫咪为什么叫得这么高兴,而蒋世超清楚地记得,在灯亮后的一个极短的瞬间,他仿佛看见一个黑影正在面前直起身子,等他稍后恢复视力之后,却只看见那只猫咪。后来大家乱糟糟的,他将这事也忘了,现在想起来,确实有几分奇怪。

  校长听得蒋世超这样说,沉思了一下,喃喃道:“然而这事和猫又有什么关系呢?”其他人听了,也觉得颇为头痛,许多头绪中又多了一条,却还是无法得出结论。大家沉默了一阵,校长道:“大家暂时不要理那只猫,还是从人身上入手,或许能更快地找到线索。”

  说话间已经是5点半,到了下课的时间,宿舍门口一下热闹起来,下了课的学生纷纷走入宿舍楼里。而401寝室的学生竟然还没有找到。校长打电话和那几个负责找他们的管理员联系,回答竟然是全校都没有找到他们,401寝室的学生仿佛集体失踪了一般。其中一个管理员听说他们是校足球队的球员,特地到足球场找了好几遍,球场上踢球的人固然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们。不仅他们没有来,整个校足队的队员都是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出现,据那些踢球的学生说,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因为那些球员平时总是泡在足球场,从没出现过这样一个都不在的情况。

  听到这个情况,大家都十分担心,不知道401寝室的人遇到了什么事情,甚至是整个校足球队都卷了进去。然而他们也无法可想。校长办公室打电话来催校长回去,说是消防队来了专门人员处理此事,由于校长当时在现场,他们希望能够和校长谈一谈。校长只得匆匆走了。

  蒋世超他们一边担心401寝室学生的情况,一边慢慢走出了宿舍楼。段云跟他们一起,几个人准备先用过晚餐后再商量。林丁无意间抬头望了望,发现501寝室亮起了灯。他们都一致认为501寝室也发生了不能理解的事情,现在亮起了灯,说明501寝室已经有人回来了,正好可以上去问问。三个人便又返回楼道,一路爬到5楼,到了501寝室门前,准备敲门时,才想到一个问题:怎样去问?

  是啊,怎样开口呢?总不能直接问他们这几天是否遇到了怪事吧?

  正踌躇间,501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里面走出几个人来,看见他们,怔了怔,旋即有个人笑道:“你们是来看陆再非的吧?他已经住到医院里去了,我们也正要去看他呢。”蒋世超他们从来没有听过陆再非这个名字,不过从他们的话中听来,这个陆再非肯定是病了或者受伤住进了医院,这样看来,很可能出事的就是他。三人没有说破,只是含含糊糊地点头,跟着他们一道往医院走。那几个人注意到蒋世超的年龄和他额前的七星钻石,笑呵呵地道:“啊,你是蒋世超吗?你怎么认识再非的?”蒋世超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接着便问陆再非的情况:“陆再非到底怎么了?我只是隐约听见别人说起,具体情况不清楚。”那几个人也很茫然:“不知道啊,平时都好好的,突然就病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呢。”

  “他病了?是怎么回事啊?”段云在一旁接着问。一个人回答道:“也没有什么大病,本来好好的,突然觉得很累,然后就慢慢地越来越没力气,到今天早晨,已经不能起床了,我们只好将他送到医院去了。”蒋世超和林丁对望一眼,林丁问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昨天,昨天下午,上了物理实验课以后就说很累,我们开始还没留意,后来看他吃饭时连拿筷子都好像很吃力,就叫他躺下休息,他倒是很快睡着了,谁知道今天早晨会那么严重,在床上坐起来就脸色发白,连早餐都是我们喂的。希望不要是什么大病才好。”

  昨天是星期一。段云偷偷地对蒋世超露出一个苦笑,蒋世超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本来以为星期一是平安无事的,然而现在看来,陆再非很可能就填补了这项空白。事情并没有随着推论一的揭示而终结,一切还在继续。

  几个人边说边走,不觉就到了校医学院的住院大楼。陆再非住在三楼的单人病房,这是专门给暂时无法确诊的重病患者住的重症室,看来陆再非的病情不容乐观。推门进去,里面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蒋世超他们看见冷心和院长两人居然也在。冷心看见他们,微微一怔。林丁凑到冷心面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了?”冷心皱了皱眉头:“知道什么?”院长此时也走过来:“你们怎么来了?”他们两个脸上都有些微的惊异。
   
        蒋世超看出他们并不知道陆再非的事情,或许他们只是将陆再非当作一名普通患者。“你怎么在这里?”他问冷心。冷心指指床上的陆再非,叹了口气:“出现一名疑难病患,院长叫我来一起看看。他跟那件事有关系吗?”后面一句是压低声音说的。蒋世超轻轻点头。

  床上的陆再非长相十分俊美,只是过于消瘦,显得有点苍老。他躺在床上,双颊凹陷,双目紧闭,他的同学连连喊了几声,他眼珠转了转,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医生,他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瘦?”一个同学焦急地问冷心。冷心安慰道:“别急,我们一直在找原因。”然后他将蒋世超等人带到门外,低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蒋世超将事情告诉他,他眉头又皱了皱:“看来这些怪事真的是缠上我了。”

  冷心并不是为了调查怪事才来到陆再非身边的。今天早晨,蒋世超他们被校长赶出去上课之后,他和院长还留在校长办公室,大家一起讨论整件事情,依然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大约10点多钟,医院里打来电话,说有名学生得了怪病,几名教授会诊后无法确诊,便打电话通知院长。由于冷心一向喜欢钻研疑难杂症,院长便拖着他一起来了。

  陆再非是在早晨7点钟入院的。进医院时,他神志清醒,只是全身无力,是几个同学轮流背着他来的。做过全身检验之后,各项参数都很正常,没有发现任何疾病的征兆。但就在做检验的时候,他的体力仿佛又衰竭了不少,似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并且体重明显减轻了5斤。这种情况令医生们深感奇怪,医院的几个老专家见识过无数病症,却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在短短的两个多小时内瘦下去5斤的。同时他的皮肤明显失去光泽,显得干燥缺水。等冷心他们赶到的时候,陆再非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冷心和院长也对这种情况毫无办法,他们只有不断地给陆再非补充水分和营养物质,但是这些手段毫无作用,到了下午,陆再非的体重又减轻了10斤,并且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而他的各项指标都是绝对正常。

  “他昏迷了吗?”段云紧张地问。从半开的门里可以看见陆再非的同学正在帮他擦脸,而他一动不动,好似完全没有知觉一般。

  “不是,”冷心道,“他的脑电波显示,他的意识是非常清楚的,对外界的刺激有很强烈的反应。”他瞥了一眼病房内的陆再非,“他之所以看来毫无动静,是因为他没有力气控制自己的行为了。我们现在在给他补充ATP,还好他的心脏还没有出现衰竭的迹象,但是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支持不了多久。”说话时,他已经脱下了白大褂。

  “你要干什么?”林丁惊异地问。冷心扬了扬眉毛:“这件事情如果不能用医学手段来解决,只有想另外的办法了。如果你们的推测没错,陆再非应该是和某种东西交换了角色。找出这种东西,也许还来得及救他。”

  “不错,”蒋世超点头道,“但是我们首先要确定,501寝室的怪事确实是发生在陆再非身上。”

  陆再非的病虽然奇怪,但是这世界上奇怪的病实在太多了,并不能据此断定他的病一定和那些怪异事件有关。但是如果他们寝室其他的人都没有遇到怪事,则陆再非的病十有八九就和怪事脱不了干系。

  因此要确定陆再非的病究竟是真正的疾病还是怪异事件的结果,只需要知道501寝室其他的学生是否遭遇了怪事就可以了。自从上星期一段云坠楼的事以来,此后每一天都发生了,只有昨天,也就是本周的星期一,除了陆再非的事情外没有发生其他特别的事。也就是说,他们只要知道在昨天一天里,501寝室其他的同学是否有过不寻常的遭遇,就可以确定陆再非是否与怪异事件有关了。

  他们再次走进病房,病房里除了那些医生和蒋世超他们之外,还有5个人:一个是躺在床上的陆再非,另外4个是他同寝室的同学。

  “你们全寝室的同学都来了吗?”蒋世超装作不经意地问其中一名同学。他摇摇头:“还有一个没来,他是校足球队的队员,今天要训练。”听他这样说,林丁和段云都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使得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们。

  401寝室的6名同学都是校足球队的成员,他们的寝室大火惊动了全校,惟独他们自己始终没有露面,全校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他们。这件事情和那场怪异的火联系在一起,就变得很不寻常。而501寝室竟然也有一名学生是足球队队员,也是到现在还未曾出现,这就使事情变得颇为棘手。根据以前发生的事情来看,401寝室的学生,以及那些与他们在一起的校足球队队员,现在应该处于一个相当危险、很可能会受到伤害的境地,因此寻找这些同学是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而另一方面,他们也不能肯定,501的怪事究竟是发生在陆再非身上还是那名不在场的同学身上,陆再非的情况也是极其危险,如果他的体力再这样衰竭下去,恐怕熬不过今天晚上。两件事情同时摆在他们面前,而他们又不能将此事告诉其他人,无法寻求更多帮助。

  蒋世超迅速思考了一下,将病房内知情的几个人叫到外面,将情况大致说了,然后给各人分配任务。

  校长现在被消防队缠上了,无法脱身;杨天问和许森的危险还没有解除,不宜过多牵涉此事。目前能够行动的人只有院长、冷心、蒋世超、林丁、段云加上现在不在医院的赵雪君6人了。院长必须留在医院,随时注意陆再非的病情,并且他在此时离开医院,也会招来医院职工和陆再非室友的不满。这样出去行动的人就只剩下了5个人。冷心对陆再非的情况较熟悉,而段云在之前和冷心也曾配合作过调查,他们二人就负责找出陆再非病情背后的非医学原因(如果有的话);蒋世超和林丁负责与赵雪君会合,然后寻找401寝室的同学。大家在实现目的后立刻通知院长。

       商量妥当,大家便分头行动。临走前院长再三叮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保证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相对于蒋世超他们的任务,冷心和段云的任务无疑要困难得多。蒋世超他们明确地知道要找的是401寝室的学生,并且可以轻易地得到这些学生的资料。而冷心他们对于自己要找的东西一无所知,既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特点,它可以只有一枚针那么大,也可以是一张床、一双鞋子等等任何东西。

  在偌大的校园里,寻找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根据以前发生的几起事件来看,发生角色交换的事件时,角色对换的人和物体之间通常都有身体上的接触,如果可以将之作为一个规律来看的话,则在陆再非感到身体不适之前和他的身体有过接触的所有物件都可能是他们寻找的对象。

  陆再非一天内接触的东西当然不会很少,但是比起漫无目的地满校寻找,这个范围无疑已经缩小了不知多少倍。冷心他们只要在陆再非发病之前去过的地方寻找这件东西就可以了。

  虽然范围缩小了很多,但是一一调查,仍需大量时间。

  冷心继续思索。

  仍旧是根据以前发生的事情来推测,所有的角色交换事件,当事人身体上的异状几乎都是在发生交换的同时立刻产生,也就是说,在陆再非身体感到不舒服的同时,交换才开始发生。这又进一步缩小了调查的范围,只要知道陆再非最初的不适是产生于什么时候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冷心立刻详细询问了陆再非的室友。

  据他们说,陆再非最初告诉他们觉得疲倦,是在下了物理实验课,回到寝室之后。当时大家都在享受课后的休息时间,有的人准备去食堂吃饭。有个同学问陆再非是想到食堂吃饭还是到外面去吃,陆再非就说他很疲倦,哪也不想去。

  他当时虽然说自己很疲倦,但是气色仍旧很不错,也没有显出病容,大家谁也没往心里去。

  真正引起室友注意,是在他们一起从食堂打饭回来的时候。开始陆再非还很好,只是不太说话,渐渐地脚步变得拖沓,并且再三说自己很累,等到了寝室里开始用餐时,他似乎连拿筷子都很吃力,勉强吃完,就倒在床上休息了。

  从以上情况来看,陆再非与那件东西发生角色转换,应该是在他们去食堂吃饭之前不久。冷心特别注意问了时间,他们是在回到寝室40分钟后才去吃饭的,而在这40分钟内,陆再非具体是什么时候告诉别人自己很疲倦的,却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但是对冷心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虽然以前的角色交换时间都是在交换开始时立刻显出不寻常的状态,但是陆再非有可能在最初觉得疲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种疲倦的严重程度,也就是说,当他告诉别人他很疲倦时,很可能他自己感到疲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此,陆再非与那件不知名物件进行角色交换的具体时刻,应该从他将身体的不适第一次说出来的时候,再往前倒推一段时间。

  从陆再非入院后身体衰竭的速度来看,从他自身最初感觉到疲倦,到他终于忍不住对人诉说这种不适的感觉,中间的时间应当不会超过30分钟。

  陆再非说出他的疲倦时,是有个同学问他到何处吃饭的时候,当时已经有几个同学在准备饭盒,由此可以推断,那个时候,应该离他们吃饭的时间相距不久,这段时间应该不会超过10分钟。

  而他们在吃饭之前,在寝室里整整停留了40分钟。在这40分钟里,陆再非始终没有离开寝室半步。这意味着,从陆再非进入寝室,到他说出身体的疲倦,中间有20~30分钟的时间间距。这恰好与冷心计算出来应该往前倒推的时间大体一致。

  因此,陆再非极有可能是在寝室里与那件物品发生角色交换的。

  并且,根据发生在701、601和401寝室的情况来看,同类事件都是在寝室发生的,这就使501寝室作为角色交换场地的地位几乎确定无疑了。

  他们的搜索范围,缩小到了501寝室。

  听完冷心的这一段分析。段云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下来,他们就是要去501寝室进行搜索,用段云的话说,是“地毯式搜索”。

  冷心的医生身份,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进入501室。他的理由是,要看看陆再非平时的生活环境和用品,以此查出他的病因。这样一说,立即有个501室的学生,带着他们来到寝室。

  501寝室和所有男生的寝室一样凌乱,陆再非的床在进门第一个床的下铺。床上扔着几件衣服和两本书。

  “我们该怎么找?”段云悄声问。房间虽然不大,但是东西还是挺多,真要一件件仔细检查,也要一段时间。

  “重点搜查他的床。”冷心道。集体居住的寝室,个人没有独立空间,从某种程度来说,床就是每个人在集体中保留的一块个人领地,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在寝室里的活动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是在床上或床边度过的。因此他们要寻找的那样东西,很有可能就在陆再非的床上或者附近。

  “还有,”冷心补充道,“要特别注意那些易消耗的东西。”这一点是从陆再非的病情来考虑的。陆再非的症状体现为体力的迅速衰竭,如果他是和某种物品交换了角色,就意味着,他代替那种物品在衰竭,这就是说,那种和陆再非交换了角色的不知名物件,应当是能够被消耗、并且是不可再生的。

        陆再非床上的东西很快被他们翻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他们又仔细搜索了床下的地方,除了几双鞋子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排除了床上和床下,他们接下来检查的是陆再非的书桌。书桌上也是堆着十来本书,大致翻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线索。


  书桌上有一个抽屉。陆再非显然不是个细致的人,他的抽屉没有上锁,并且抽屉已经抽出了一小段。段云和冷心对视一眼,正要动手将抽屉抽出来,只听哗啦一声,带他们来寝室的那个学生已经先行一步将抽屉抽出,并且十分神秘地低声说:“我现在看出来了,你们怀疑再非磕药,对不对?”

  听他这样一说,冷心一怔,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他压低声音,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不要到处乱说,我们还在调查。”那名学生一脸肃穆,连连点头。段云在旁边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冷心用余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急忙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有了这个理由,他们就更加大胆地搜索起来。

  陆再非的抽屉里乱得像垃圾堆,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一起。冷心看了看,皱皱眉头,问段云:“你是历史系的?”

  “是啊。”段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明知故问是要干什么。

  “那就对了,”冷心舒了口气道,“历史系的应该擅长从杂乱中寻找线索啊,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这位专业人士来干吧。”说完他后退一步,将手背在身后。

  段云本来还在认真听他说话,听到后来,明白他只不过是为自己偷懒找借口后,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在那堆东西中翻了起来。

  那里无非是些杂物,段云翻得手指乌黑,冷心在旁边提醒道:“注意容易消耗的、能源性的东西。”他翻翻白眼表示不满,手底下却仍旧没停。

  终于将抽屉彻底清查,从抽屉里翻出的可疑物品有:一瓶墨水、四支笔、一根蜡烛、一个打火机。段云将这些东西都摆放在桌面上。

  从容易消耗这一点来看,这些东西都十分可疑。但是冷心提出一个疑问:既然陆再非的体力在不断衰竭,说明那件东西正在消耗当中,只不过这种消耗转嫁到了陆再非身上。但是面前的这些东西,都处于静止状态,并没有发生消耗。从这点看,这些东西都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段云也赞同他的看法。

  在这间寝室里,有什么东西是正在消耗的呢?他们站在屋子中央,目光四处搜寻。蓦地,段云兴奋地叫了一声。冷心被他的叫声吸引,转头朝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窗台上放着一盆不知名的盆栽,颜色枯黄,已经枯了一半了。

  “它正在消耗!”段云兴奋地说。

  “这盆东西是什么时候枯死的?”冷心问501寝室的那名学生。那学生道:“这个啊,枯死了几个星期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怎么了?这个跟磕药有关?”冷心摇摇头,段云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继续搜寻其他物件—既然这盆栽几个星期来一直都是这样,显然跟陆再非的病没有关系。

  其后他们又发现许多正在消耗的东西,但是都被一一排除,最后一无所得地走了出来。501寝室的那名学生不放心陆再非,先行去了医院。

  “怎么办?”段云愁眉苦脸地问。

  冷心紧皱眉头,站在一栋宿舍楼下,苦苦思考着。

  难道是他错了?难道他们要找的东西并不在他们寝室?

  不可能!他断然否定了这点。

  陆再非的体力衰竭非常迅速,根据他的身体在医院衰竭的速度推测,从他觉察到自己的疲倦到他忍不住说出来,其间绝对不会超过30分钟。而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寝室里。

  那么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

  正想着,猛然被人撞了一下,抬头一看,是一个匆匆跑往宿舍的学生,那学生歉意地笑道:“对不起,我跑得急,只顾着看自己的路……”他才说到这里,冷心忽然“啊”地一声低呼,眉宇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倒吓了那学生一跳。

  “我明白了!”他匆匆地对段云说了一句,便拉着段云朝外面走。段云莫名其妙地边走边问:“我们去哪?你明白什么了?”

  “我们什么地方都搜过了,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冷心脚步如飞,“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段云也是飞快地走着。

  “因为,”冷心忽然笑得很狡猾,“那个东西根本就不在寝室。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出事的时候,镜子拿在你的手里?”

  “记得,怎么样?”段云仍旧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冷心飞快地说下去:“路扬出事的时候,拖把正握在他手里;校长出事的时候,粉笔就在他身边……”

  “我明白了,”段云发出兴奋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说,那东西就在陆再非身边?”

  冷心点点头。是那个撞了他一下的学生那句“只顾看着自己”提醒了他,让他想到,这个东西也许正在陆再非自己身上。

  他们赶到医院时,看到陆再非的情形,都不由吓了一跳。

  他们出去也不过40多分钟,陆再非竟然又瘦了一大圈,嘴唇干裂,薄薄的双唇几乎包不住牙齿。他的体重又减轻了2斤,心跳也更加疲弱无力,本来别人呼唤他,他的眼皮还会动一动,这时候却任别人怎么吵闹,他都毫无反应了。

         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时间不多了。

  冷心他们不敢迟疑,甚至来不及向院长说明情况,赶紧搜索陆再非的全身。

  陆再非的衣服已经被脱下来放到一边,他入院时是由同学们背来的,什么也没带。如果他身上有什么东西,那也肯定是在那堆衣服里,或者在他身上。


  段云和冷心迅速搜索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冷心头上冒汗了。

  那东西到底在哪呢?

  陆再非的同学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始终相信他们是在为救陆再非而努力,一直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们,看到他们忙乱一阵之后的表情,知道没有成功,也是非常惶恐。一个同学轻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非就好像在不断蒸发一样瘦下去!”

  “蒸发!”段云听到他的话,好像被人用针戳了一下似的跳起来,拉起冷心就往外跑,院长本来想问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他们就已经冲出了门。

  “是蒸发,”段云拉着冷心一边狂奔一边迅速解释,“那个同学说得很对,是蒸发,陆再非一定是和水交换了角色,他们寝室里一定有一盆水在蒸发……”

  “等等。”冷心蓦然停下来,段云不解而焦急地看着他。

  “如果是蒸发,为什么会这么迅速?”冷心冷静地说,“现在是秋天,日照不是很强,水蒸发的速度很慢。而且,刚才在寝室,没有发现水,你忘了吗?”他这么一说,段云才记起,刚才在寝室,他感到口渴,很想喝点水,想从开水瓶里倒点水喝,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桌上的杯子里也都是空的。

  不错,整个寝室都没有发现水,即便有水,也不可能蒸发得这么迅速。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再非真的没救了吗?

  “你只在口渴的时候才喝水吗?”冷心突然问。

  “你说什么?”段云瞪着他。

  但是冷心没有回答,他满脸沉思,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医院楼下踱来踱去,似乎已经忘记了身边还有段云的存在。

  段云非常着急。天色已经不早,暮色笼罩下来,远处的景物都看不大清了。陆再非在楼上的病房里随时可能死去。

  但是他没有催冷心。

  他看出冷心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此时不宜打扰他。

  冷心确实想到了一点事情,但是这个想法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正在努力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刚才提到段云口渴,使他心中一动。

  他立刻想到,人并不是只在口渴时才喝水。当人感到口渴时,实际上已经处于缺水状态。

  这中间包含着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就是无法明确知道那是什么。

  当人感到口渴,实际上已经缺水……

  当人感到口渴,实际上已经晚了……

  晚了……

  晚了……

  冷心思索得眉心打结,不知不觉在医院门前坐了下来,引得周围进出的人盯着他看,他也浑然不觉。

  是了!

  似乎一道电光闪过—他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十来分钟,段云一直都期待地看着他—终于他蓦然起立,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段云立刻走到他身边:“怎么样?”

  “我知道了。”冷心难掩兴奋之情。

  当人感到口渴时再喝水,实际上已经晚了—这是冷心由段云口渴的事情中想到的。

  段云的口渴之所以能够提示他,关键不在于口渴或者水的本身,而在于,这件事情提供了一个关键的词—“晚了”。

  由这个词,冷心想到,在医院里,医生常常对某些病人说“太晚了”。

  那就是说,这些病人发现自己的病情时,已经太晚了。

  病在人体内形成之初,通常都是无法察觉的,有许多病症,如果在疾病刚开始形成之时就予以治疗,完全可以轻易治好。遗憾的是,人的身体对暗中形成的疾病不够敏感,往往是在疾病给他们带来痛苦之后才来看医生,而这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

  换言之,疾病可以在人体内潜伏很长一段时间而不为人所知。

  当人察觉到疾病存在时,离这种疾病的产生,已经过去了相当一段时间。

  因此,陆再非感觉到自己身体疲倦的时候,并不等同于这种疲倦产生的根由出现——也就是与某种物体发生角色转换的时候,很可能这种交换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只是暂时对他的身体还没有造成影响,所以不能被他察觉。

  当初他们确定那件东西就在501寝室的最大理由,就是时间推断上的吻合。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被推论为不正确,那么根据这个理由而产生的结论自然也是错误的。

  “那么,”段云骇然道,“我们还是要找遍整个校园吗?”他一想到学校这么大的地方,头脑里就开始嗡嗡作响。

  “当然不是,”冷心揉了揉太阳穴,“你忘记这些怪事的规律了?”

  “什么规律?”段云不解道。

  冷心叹了口气,拉着他就走,边走边给他解释。

  所有的怪事都是从上周星期一段云自以为坠楼后才连续发生的,因此时间可以锁定为上周一到昨天下午之间。

  自上周星期一开始,每天至少都有一件怪事发生。

         在他们锁定的这段时间内,惟一没有任何怪事发生的日子就是昨天,本周星期一,也就是陆再非突然生病的日子。

  根据规律来看,这一天必然有怪事发生—而这一天惟一不可理解的事情,似乎只有陆再非莫名其妙的病。


  这意味着,陆再非的角色交换就发生在昨天。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段云嚅嚅道。

  “只能这样推论,”冷心冷冷地说,“否则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救他了—九分人力,还须一分天定。”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实验楼下。

  陆再非在回到寝室之前的整个下午都在做物理实验,因此将时间再往前推,下一个要查找的目标就是物理实验室。

  “如果这里也没有怎么办?”段云站在楼下,望着楼梯道。

  冷心皱眉扫他一眼:“那就再将时间往前推,到在这之前陆再非去过的地方找—在他没死之前我们不能停下来。”

  段云点点头。两人正要抬脚上楼,猛然听得一连串轰然闷响从段云肚子里冒出来,他的脸微微一红。冷心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饿了?忍一忍,人命关天。”

  两人上楼。

  冷心在陆再非的病房里已经听他的室友说过下午上实验课的情景,知道他们上课的教室,并且知道陆再非是在哪张桌子边做实验的。

  他们上课的教室在3楼楼梯口右边第一间。此时已经是7点多钟,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走廊里的灯已经开启,整栋大楼寂静无人,惟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空震荡。

  实验室的门紧锁着,段云从门缝朝内观望,只见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办?”段云直起腰问冷心,却见冷心早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用的镊子。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只是轻巧地在钥匙孔里转动了两下,那门就无声地开了。见段云惊讶地望着自己,冷心将镊子放进口袋:“我可从来就不是个乖孩子。”

  物理实验室已经被收拾干净,所有的器皿都被摆设得整整齐齐。陆再非的实验桌在靠窗的一侧,上面也十分整齐,放着一些电子仪器,并无异样。冷心和段云两个人在屋内窜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得失望地离去。

  实验室灯的开关在门口,段云先出了门,冷心在后面,按下开关后,室内恢复了一片漆黑,冷心不甘心地回头望了望,却发现黑暗中有一点绿豆大小的红光在闪。他立时收住脚步,同时一拉段云。段云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那点红光就在靠窗边闪烁,从方位来看,似乎就在陆再非的桌上。两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段云便欲开灯入室,冷心拦住他,先仔细观察一遍,确定室内并无其他光亮闪烁,这才开灯。

  两人径直走到陆再非的桌旁。

  那红光来自桌上的一个微型机械手。这机械手形状很像螃蟹的大钳,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那点红光是从机械手底座上发出的。冷心将机械手拿起,发现底座之上是一块小型电板。他正在仔细查看,机械手突然喀嚓喀嚓地动了起来,大钳一张一合,几乎夹住他的手指。

  “你搞什么?”他恼怒地对着段云低吼。

  原来段云在一旁发现一个小型遥控装置,一时无聊,便随手在上面按了几个键,谁知那竟是机械手的遥控器,倒让冷心吓了一跳。段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关掉了电源,只见那红灯闪烁了两下,便熄灭了。

  两人本来以为会有什么新发现,哪知竟然只是空欢喜一场,只好扫兴地出门。走到楼下,段云随口问道:“刚才你关门了吧?”

  “没有,”冷心道,“不是你关的门吗?”说完两人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来他们都以为对方关了门,竟然都不曾想到伸手将门关上,只好又折返回去。

  走到门口,室内依旧是乌黑一片。然而黑暗中竟然又闪烁着一点绿豆般大小的红光。冷心和段云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记得十分清楚,当时段云确实将机械手的电源关上了,并且在出门前,他们还朝屋内望了一眼,那时并未见红灯闪烁。

  两人第三次走进实验室,走到陆再非的实验桌旁,果然见那机械手的电源又已经开启。冷心将电源关上,两人原地等候了两分钟,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哒”,电源又自动亮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个机械手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冷心和段云仔细研究了一阵,无奈两人对物理都不是很在行,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机械手整体都是机械材料构成,只有底座上的电板属于易消耗的能源,符合冷心对“那件东西”特征的推测。冷心小心地取下电板,电源照例熄灭了。两人又等了五六分钟,这回电源没有再亮起来。

  到目前为止,除了这机械手稍有怪异之外,他们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以他们有限的物理知识,也无法断定机械手电源的怪异之处究竟是否属于正常范围内,而陆再非在医院里随时有死亡的可能,已经没有更多时间来让他们细细思考了。

  “不管了。”冷心果断拿起机械手,大踏步走出实验室,这回段云小心地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病房里的医生已经散去,只有院长和陆再非的室友还留在原地。

  在他们出去的半个多小时里,陆再非的情况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变化,没有变好也没有更坏,仍旧是闭着眼睛,瘦削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冷心对这种情况微觉惊异。在他们去物理实验室之前,曾经在501寝室逗留了40多分钟,那40多分钟里,陆再非整整瘦了2斤,整个人的变化非常明显。而现在,他们在实验室所花的时间只不过比在寝室花的时间少几分钟,陆再非的体重却一点也没有减轻,病情也似乎没有更加严重。虽说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是不符合从昨天起他们就观测到的病情的发展。

        这是为什么?冷心苦苦思索。难道是陆再非的病情到此开始走向痊愈?又或者,是他和段云在实验室的行为影响到了他的病情?

  想到这里冷心心中骤然一紧:难道事情真的和机械手有关?

  他虽然将机械手带了回来,但这只是无法可想的一种行为,甚至带有一点赌气的恶作剧  
味道,并不是真正相信这个机械手和陆再非的病情有什么联系。然而陆再非的病情却似乎是从那时起受到了控制,这似乎证明了机械手和病情之间真有某种微妙的关系。

  如果真有联系,那是种什么联系呢?

  “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501寝室的同学注意到了冷心手里的机械手,有些惊讶地问他。他耸耸肩:“在物理实验室拿到的。”

  “这是再非做的机械手,”一个学生狐疑地看着他,“你拿这个做什么?”

  “呵呵,”冷心干笑两声,“刚才到物理实验室拿一样东西,看见了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的电源总是亮着,今天下午刚刚发生火灾,我怕起火,只好拿了出来。”说完他的背上已经沁出了汗。幸好这个理由不可谓不充分,那学生不再有疑,反而和其他学生一起呵呵笑了起来。另一个学生笑着接口道:“冷医生,这个机械手的电源是这样的。实际上,这是再非的一个小发明,只要机械手20米范围之内有生命活动迹象,指示灯就会亮起来—即使关掉,过两分钟它又会自动开启。物理上的小玩意!”

  冷心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原来如此,他还以为这又是另一个怪异事件呢。

  正在此时,一个学生见机械手的电板被除掉,便重新将电板装好,随手按动遥控器上的控制键,指挥那机械手做出各种动作。冷心本来想要阻止,转念一想,正好可以借此看出机械手是否与陆再非有关,便不再做声,冷眼旁观。

  机械手动了十多分钟,就见陆再非的心跳显示出衰竭的趋势,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身体又开始产生变化。他的室友见状,立即停止了机械手,围拢到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叫着他的名字,同时期待地望向冷心。

  院长走过来,按住陆再非的脉搏,喃喃道:“又开始衰退了,刚才有一小会稳定,现在……”他没有说下去,用探询的眼光望着冷心和段云。从他们进病房的那一刻开始,院长就一直想知道他们调查的结果,无奈陆再非的室友们一直围在两人四周,令他无法插入。现在陆再非的情况再次发生变化,作为医生的院长已经无法控制,惟有指望冷心他们能有什么收获了。

  冷心观察了几分钟,试探着取下电板,同时示意院长注意再非。

  在他将机械手带进病房时,院长已经觉得此物必有古怪。此时见冷心不顾病人,注意的反而是机械手的电板,心中已大致猜到一些,见了冷心的目光,他立时伸手探陆再非脉搏,过了几分钟,放开手道:“现在又恢复稳定了。”

  其他人议论不止,冷心却是心中雪亮。他将那块电板揣入口袋,对那些学生道:“这个机械手很有意思,借我玩一玩好么?”学生们不以为意,他便将机械手一并拿着,和段云一起走出了病房,院长随后跟了出来。

  “怎么回事?”院长压低嗓门问道。

  冷心将此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将那块电板拿出来,细细看了看,轻轻一笑:“谁能想到是这个东西做怪呢?”

  院长也已心中了然,微微点头。

  从入院以来,陆再非一直在不断衰竭,惟有冷心他们到物理实验室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体力保持稳定。而当机械手的电板再次被装上后,他的衰竭又再度开始,直到冷心取下电板,他才重新恢复稳定。

  既然已经可以大致确定陆再非的病是由于他与某种易消耗能源发生了交换,而电板又恰好是这样一种容易消耗的能源性物体,两相吻合,可以推测出,与陆再非发生交换的,十之八九就是冷心手上这块小小的电板。

  段云还有点担心:“那么,陆再非的性命是否保住了?”

  冷心微微一笑:“他无非是体力消耗过多,现在消耗他体力的因素已经被排除,只要给他补充营养和能量,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了,而且,如果你嫌自然恢复太慢的话,”他突然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我还有比较快的方法。”

  “什么方法?”段云刚刚问出这句话,见冷心望这手里的电板笑意难掩,蓦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顽皮地一笑。两人既然同时想到,便跃跃欲试。院长如何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些什么,淡淡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只要你们不危害他人生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言毕走进病房,关上了门。

  冷心和段云相视一笑。

        且不论冷心和段云究竟想到了什么顽皮的主意,这边蒋世超他们,倒真是发现了一些事情。

  从医院出来后,蒋世超便要去找赵雪君一起寻找401室的同学,但是林丁拦住了他:“算了,天快黑了,带着她反而是个累赘—何况还有那只猫。”说完不屑地撇了撇嘴。蒋世超知道他和那只猫犯冲,更何况天黑以后赵雪君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怕到时候还要来照顾她,  
倒不如不叫她的好。

  既然已经决定不叫赵雪君,寻人的任务就落到了他们两人的头上。虽说他们知道自己要找的目标,比冷心他们的资料要齐全一些,然而,在这之前,学校管理人员已经奉校长的命令仔细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其中任何一人。当时寻人的有十多个人,而且是在大白天,尚且无法寻到,何况现在仅凭他们区区二人之力?天已有些暮色了,再拖延下去,找人的难度会更大。

  因此,和冷心他们一样,蒋世超也是先行锁定了一个搜索的范围。

  他的看法是,现在几乎全校都知道了401寝室起火的事情,而该寝室的学生全部都是校足球队的成员,在学校内,认识他们的人应该相当多。这意味着,如果他们在学校内,一定早已知道寝室着火的消息。而得知这个消息的正常反应,当然是立即回寝室查看情况。

  所以他们搜索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寝室。

  但和冷心他们不同的是,蒋世超两人只须到楼下问一下传达室的阿姨,便知道401寝室的人根本没有回来过—校长已经叮嘱那个阿姨,如果该寝室的人回来,立刻告知他,所以那阿姨一直坐在那里守着。

  因此他们只是到一栋宿舍楼底下转了一圈便离开了,没有碰上随后赶到的冷心和段云。

  既然他们不在寝室,也就说明,他们并不知道寝室着火的事情,从而可以推断,他们多半并不在学校内部。

  不在学校内,他们会在哪里呢?

  整个学校与外界的交通,主要是通过校车。

  蒋世超他们去的第二个地方,就是何伯的宿舍。

  平时这个时候,何伯还出车在外。但是由于车子出了点小毛病,今天整整一天,何伯都没有出车,当蒋世超和林丁赶到的时候,他正在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电视。看见两人来到,何伯十分高兴,拉着他们便要进屋。蒋世超和林丁哪有这个闲情,得知校车一整天都在车库维修后,他们便匆匆告辞了。

  既然校车一整天都未出动,401寝室的学生今天显然不可能乘车外出。

  而在今天早晨,一栋宿舍传达室的阿姨曾看见401寝室的学生从宿舍楼里走出来。这就排除了他们昨天离开学校未归的可能。

  这样一来,401寝室的学生不在校内,去城区的交通工具又无法使用,可以推断出,他们多半是在离学校不远的那一片荒野。

  蒋世超和林丁没有迟疑,从职工宿舍出来,经过医务室、梧桐大道和政务楼、办公楼,走出大门,进入校外的茫茫荒野之中。

  薄暮下的荒野,一望无边,野草在晚风中低拂。灰色的天空上浮着瓦片般的碎云,远处天地交合处一抹斜晖的浅红。十月的风已经有些寒意,虽不刺骨,却总是免不去几分萧索。几根碎草伴着浮土在风中飘荡,仿佛寂寞荒野自己独赏的舞蹈。离校门越远,萧索之气越浓,校内的人声渐渐不闻,而草动与风响,却清晰在耳。站在荒野的中央,有些迷失方向,直到回头看见学校矗立身后,心里才微觉踏实。

  风中飘拂着一种奇特的味道,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燃烧。蒋世超和林丁警觉地四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荒野中无遮无碍,四周任何动静都可尽收眼底,如果真有烟火,决计逃不过两人眼睛。

  两人看了一阵,未曾发现烟火味道的来源,便继续往前走,渐渐离校门越来越远。学校在身后逐渐浓厚的暮色中变得不甚真切,而他们要找的人,却始终没有发现。

  烟火味道越来越浓。

  “那是什么?”林丁眼尖,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发现一摊黑乎乎的东西。

  走近一看,是一堆残烬。

  残烬出现在一个浅坑里。这坑大约一米见方,不深,只浅浅凹下去一点,显然是新挖不久,四壁的泥土仍旧十分新鲜。那些灰烬看来是纸燃烧后的残迹,一张张翻卷在坑里,被风吹得滚来滚去,时不时有一片残灰被风带起,如同长了翅膀般在空中飞舞,继而破碎。蒋世超伸手探了探坑底,坑底一片冰凉,显然火已熄灭多时。

  除了灰烬之外,坑内还有一片湿痕,略凑近一点,可以闻到一股酒香。

  “是不是为了点火而倒的酒精?”林丁这样猜测。

  蒋世超摇摇头。

  酒精的味道和白酒的香味迥然不同,何况如果是点火的酒精,应当在燃烧过程中便已消耗尽了。

  是谁到这荒野中来点了这么一堆小火呢?目的又是什么?

  蒋世超随手捡了一根草棍,在灰烬中拨动,想找出一点未烧尽的东西来看看。表面的灰烬经他一拨动,都变得粉碎,而他将草棍深入到厚厚的灰烬内部时,却明显地触到了硬硬的东西。他扔掉草棍,用手三两下拨开浮烬,下面露出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他拈起一块来看,却原来是木炭,不由失望地扔下。林丁仍旧拿着草棍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灰烬,猛然间眼前一亮,一小片金色的东西在两人眼前闪过。

        林丁骤然住手,小心地取出那小东西。

  那东西大约半厘米大,看来似乎是厚厚的纸板,表面的金箔和纸质底版已经有些分离。两人仔细看了一阵,看不出是什么。

  翻了一阵,再没有什么,林丁终于不耐烦:“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由于401寝室发生了火灾,蒋世超对一切与火相关的东西分外留意,这才格外重视这堆灰烬。但是翻看了许久仍旧一无所获,也不由有些丧气。

  天色已经全黑了。

  他们只好往回走。

  刚刚走进校门,门口的保安便叫住他们,通知他们到校长办公室去。“你们要找的人已经在校长办公室。”保安说。

  蒋世超和林丁都觉得有些惊讶,不知道校长他们是何时找到那些人的。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满满地坐了一屋的学生,蒋世超数了数,一共14个人,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在足球场上见惯的。

  “你们来了,”校长坐在他的办公桌后,微笑道,“辛苦了,看,他们全在这儿了。”

  这些人就是校足球队的全体成员。校足球队本来有16人,自从刘永泽和肖广死去后,就只剩了14条好汉。他们同在一个球队,平时感情都很好,互相之间以兄弟相称。在校内的足球赛中虽然互为对手,却丝毫无损于他们的友谊。10月18日的那场比赛,他们都在旁边观看,眼看着平时亲密的队友就这样猝然辞世,心中分外难受。

  肖广和刘永泽生前曾与大家开玩笑,说死后如能住高楼、饮美酒、身边有好友相伴、闲来可下棋踢球,便是做鬼也快活。没想到说这话不过几天,两人竟真的死了。他们死去的第二天,足球队的队员便到南城最大的香烛店定了一套纸扎的别墅,特别叮嘱一定要有一个足球场,并且配备20个纸人,让他们在阴间也能组成球队。

  其实他们何尝相信世上有鬼?只是聊以安慰自己罢了。

  今天,定做的纸屋已经做好,香烛店派人送来,却被校门口保安拦住。队员们无奈,只得将纸屋放在校外荒地里,留下一人守侯。其他人分头准备白酒等祭奠物品。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大家在荒地里碰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

  他们选了一处离校门较远的地方,挖了一个浅坑,将纸屋矗立坑中,祭奠一番后,便点火烧屋。

  蒋世超他们在校外发现的那些灰烬,乃是纸屋燃烧所剩,其中未曾燃尽的金色纸片,自然是纸屋上的装饰。

  足球队员点燃纸屋后,过不多久便听见警报,远远地看见消防车开进校门。他们虽然关心是何处起火,但是祭奠刘永泽和肖广也是正经事,便没有理会。

  校长百般寻找他们不见,便吩咐门口的保安留意他们行踪,这才从保安处知道,这些学生们原来在校外。

  当校长命管理处的人到校外寻找他们时,他们正在燃烧过后的土坑边痛饮白酒,纪念死去的朋友。听说401寝室起火,他们都吃了一惊,立时赶回宿舍楼。这段时间,蒋世超他们正好往校外走去,双方路线不同,因而错过了。

  队员们到了401寝室,室内的情形令他们震惊不已,甚至无法相信这一切完全是由火灾造成。室内的六张床,全部都是铁做的架子,如今竟一点踪迹也没有留下;房间里的两台电脑,也被这场大火烧得没有一丝痕迹。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放在窗台下地板上的一副哑铃,居然也消失了。整个房间里什么也没剩,只有厚厚的黑灰,随着他们行动的脚步盘旋起舞。墙壁上裸露出的钢筋冷冷地呈现在眼前。

  叫他们如何相信这一切?寝室里找不到一点曾经住过人的痕迹,就仿佛破败了许多年的老屋,风从没有窗扇的窗口吹进来,吹灭了他们手里的打火机——电线已经全部烧毁,他们只好用打火机照明——室内沉入一片黑暗。

  401寝室的6名同学尤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和队友们围着那名管理人员,纷纷要讨个说法。于是管理人员将他们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一直被消防队长缠住,刚刚松口气便得知了足球队员们的下落。等那些疑惑的学生到办公室时,校长刚刚吃完他的泡面(提到泡面,蒋世超和林丁的肚子反射性地发出“咕噜”几声抗议——他们到现在还未吃晚餐呢)。

  校长毕竟是校长,用了人证物证加三寸不烂之舌,终于使得他们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事故。

  然而也是一场怪异的事故。

  学生们冷静下来之后,讨论分析这场火灾,越想越觉得此事太怪异,由此想到了他们在荒地里碰到的古怪事件。

  足球队的队员们焚烧那栋纸屋时,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像所有这类产品一样,纸屋迅速地燃烧起来,很快就被熊熊的火焰包围。通常这种祭奠用的纸屋只能燃烧十来分钟,做工精细、用料讲究一点的,可以烧20分钟左右。他们烧的这栋纸屋,用金箔银箔包装得金碧辉煌,烧的时间久一点,本也是很正常的。大家静静地站在纸屋前,望着摇摆的火焰,回忆逝去的兄弟。

  过了一会,纸屋内突然发出滋滋的响声,一小朵一小朵极其耀目的蓝色火花跳跃在火中,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纸屋四壁飞过几道细小的蓝色光芒,然后他们闻到一股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荒野中的味道。

        他们闻到的,是电器短路时特殊的糊味。但是他们当时所处的环境,四周除了荒土就是野草,哪里来的电器呢?各人纷纷检查自己身上带的电子物品,没有发现异样。

  而纸屋中明亮的蓝光,在他们看来也是十分熟悉。那种光芒类似于插头刚刚插进插座时爆出的蓝色,也就是说,那是电光!


  但是纸屋内怎么会有电光呢?纸屋全部是由纸扎而成,屋子的框架也是很容易点燃的细竹,即便是工人制作时不小心在其中掺进了一点电丝,在荒野无电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会出现那样的电光。

  他们无法解释。但是当时大家都沉浸在回忆和悲伤中,并没有深究此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无法忽略。

  站了不知道多久,有个队员偶然看了看手表,才发现纸屋竟然已经燃烧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燃烧了这么久,纸屋的整体却依然完好。细竹框架丝毫没有变形,内部纸做的桌椅和电脑、床、书桌等等物品,居然一样也没有烧掉,虽然烧得变了形,却还保持着大体轮廓。那些东西都是纸做的,纸是易燃物品,它一旦被点燃就会迅速变成灰。但是这些纸做的东西现在却并不是这样。它们燃烧的状态,好像是非常不易点燃的物品,在大火烧烤下慢慢软化、变形、融化。

  而空气中,则飘荡着塑料、钢铁、纺织品等等绝对不应该出现的气味。

  队员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火焰在荒野的风中恣意飞舞,直到一切都燃烧殆尽,连竹框也烧得只剩一点残余,火才在风中轰然熄灭。

  此时距离纸屋开始燃烧,已经差不多两个小时。

  他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能归结于纸屋的质量好,有几个感性一点的同学,则说是刘永泽和肖广不忍离开人世,在向他们作最后的告别。

  本来他们并未将此事特别放在心上,然而面对401寝室如此怪异的火灾,他们不能不想到荒地里那场不同寻常的火。

  蒋世超、林丁和校长三人听完他们的叙述,暗暗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又安抚了他们一阵,校长叫来管理办公室的负责人,命他负责401寝室学生的安置工作。那些学生在校外呆了许久,伤心兼疲倦,回来又受到寝室火灾的打击,更加觉得疲惫,便跟随那人出去休息去了。

  “很明显了,”林丁等他们一出门,便迫不及待地说,“他们在荒野烧的那栋纸屋……”他咧嘴一笑。

  “……实际上就是401寝室。”蒋世超接过他的话头道,“这次的交换是发生在纸屋和真实的房屋之间。”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401寝室在极短的时间内烧得一点不剩,因为它是作为纸质物体在燃烧,在401寝室四周的火之所以不蔓延到其他寝室,并且形成那样方正的边框,正是因为与纸屋交换的只有这一间寝室,其他寝室不是交换对象,所以不会燃烧。”林丁道。

  校长也微笑道:“在纸屋中的蓝色火焰,其实就是401寝室的电器起火发出的电光,那些古怪的味道,也是401寝室内各种物品燃烧的气味。”

  “只是,为什么这次不是人和物体交换呢?”蒋世超沉思道,“这和以往事件的规律不一致啊。”他又想了一阵,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在他沉思的时候,林丁四处看了看,问道:“校长,棋圣他们哪去了?”

  校长微笑道:“他们在招待所休息。”然后他打了个电话给杨天问,那边回答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现在只剩医院里的陆再非了。

  蒋世超和林丁将陆再非的情况告诉校长,校长立即和他们一起,往医院那边走去。

  陆再非的病房里熄着灯,仿佛人已经睡了。大家觉得奇怪,像他那样严重的病情,周围应该有很多医生在,就像他们下午第一次来时看到的那样。即便病人睡了,医生和陪护人员也总有一个不睡的,不至于将灯关上。

  病房门没有锁,林丁将门推开,开了灯,大家都怔住了。

  陆再非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病房内一个人也没有。

  陆再非哪去了?医生呢?冷心和段云呢?

  难道?

  蒋世超和林丁发出低低地惊呼,校长也担忧地道:“他不会是去了吧?”

  难道陆再非终于还是没能救活?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女声在三人身后不悦地问道。三人回过头,原来是一位护士。她认出校长,微显惊讶,“校长?你是来找院长的么?”

  “这个房间里的病人哪去了?”林丁着急地大声问道。由于焦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礼,那护士很不高兴地看他一眼,冷冷道:“当然是出院了。”

  “出院?”蒋世超和林丁的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大成“○”形。两人努力、仔细地回忆下午见到的陆再非,那副气息奄奄的样子,绝对离临终不远,即便不是马上要死,也一定是要在病床上休养一阵子才能恢复的。出院,怎么可能?

  见两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护士更加不高兴了,不再理会他们,转过头对校长道:“校长,院长和冷医生一起出去了。”

  校长点点头:“这名病人的病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出院?”

  那护士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显然不理解校长怎么对一名普通学生如此关注,她很快回答道:“是的,他恢复得很快,完全没问题了。”然后她仰天思考了一下,“说起来我们也不敢相信呢,明明病得快要死了,忽然莫名其妙地好了。”

        陆再非的病好了,显然是冷心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件和陆再非发生交换的东西。蒋世超他们十分好奇,当即打电话和冷心联系。冷心将事情始末说了,末了发出一阵窃笑。

  “但是陆再非的病是怎么样恢复得这么快呢?”林丁还是没有明白。即便明白了陆再非是和机械手的电板发生了交换,但是他身体里的能量毕竟已经大量流失,又如何能这样快地补充回来呢?


  “我想我猜到了。”校长微笑道。

  蒋世超也微笑:“是啊,应该是那样。”

  林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那边冷心始终不肯解释,只是很狡猾地笑着。最后还是段云告诉了他。

  冷心他们明白了陆再非是和电板发生交换后,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们想的是,既然陆再非身体里的能量可以通过电板流失,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通过电板补充呢?

  他们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将电板充电充足。随着电力充入电板,陆再非的面色明显地恢复,渐渐醒来,双颊变得丰满,然后,居然恢复了八成左右的力气。

  就在陆再非恢复了八成力气的时候,段云不留神将一滴滚烫的开水滴在电板上,只听陆再非一声惨叫,手上便留下了一块烫伤的痕迹。电板因为这一烫也就报废,它和陆再非之间神秘的联系似乎也因此解除。陆再非体力虽未完全恢复,仍旧有些虚弱的样子,但是只需要休息和调养,过几天就应该没事了。

  蒋世超却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在陆再非仍旧与电板交换的时候,要是那杯开水全部倒在电板上,那又是什么后果?

  不管怎么说,这个夜晚基本还算圆满,只是损失了一间寝室,却没有人员伤亡。

  明天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一想到明天,大家刚刚轻松的心情,又骤然沉重起来。

        第二天,蒋世超和林丁要上9点钟的第一节课。

  自从上个星期卷入这件事以来,两人的心思一直游移不定,无法沉入学业当中。虽然身在课堂,两人的心思却都在那些怪事上打转。

  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蒋世超望着停在窗前的一只虫子,呆呆地想。


  “啊!”坐在他们前面两排的一名女同学突然低声叫了起来。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在安静的教室里听来,还是十分刺耳。大家全都朝她望去。只见她捂着自己的手臂,皱着眉头。她身边的一位同学凑过去,将她的手拿开,露出下面的手臂来—那上面有一小摊血迹。

  “怎么搞的?”有人轻声问。

  “不知道啊。”这名女同学困惑道。手臂上的血还在渗出来,渐渐地浸透衣服,一滴滴往下滴。

  又等了一阵,那血没有止住的意思,老师便让这名女生去医务室。

  其他同学继续上课。窗外阳光明媚,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赵雪君上午没有课,睡到10点多钟才起床。起床后,她便带着那只黑猫来医务室,想知道冷心他们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走过梧桐大道时,脚下滑了一跤,差点跌倒,慌忙随手扶住路旁的一棵树。

  那树上部斜斜地张着一根树枝,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折断,留着一截尖利的断枝在那里。赵雪君的衣袖在那断枝上挂了一下,只觉一阵疼痛,手臂上已经被划破一道伤口,血从破了的衣袖口流出来。

  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加快脚步走到医务室。冷心一边为她包扎,一边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她的伤口还未处理完毕,门口一阵哗然,就见几个人扶着一名女生走了进来。

  那女生面色苍白,右手的袖口里不断涌出浓稠的鲜血。冷心赶紧将她的衣袖剪开,只见前臂上有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血洞,正汩汩地往外冒血。那女生一半害怕一半疼痛,低声呻吟着。冷心迅速地为她清理伤口,一边包扎止血,一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女生摇摇头,声音微弱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臂突然一痛,接着就有湿湿热热的感觉,开始两分钟我还不知道,直到血流出袖口,才知道事情不妙。”她看来有些怕见血,大起胆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脸色益发苍白。

  “你不知道这个伤口怎么来的吗?”赵雪君好奇地问。

  “不知道,”那女生害怕地道,“我的衣袖一点也没有破啊,如果是有什么东西刺了我的手臂,衣袖肯定也会有个洞啊。医生,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善,血也止住了。只是精神仍旧委靡,担心自己得了重病。

  冷心仔细地查看了她的手臂和衣袖—衣袖上确实没有破损的痕迹,但是在对应伤口的位置,有一点线头冒了出来。

  “没事,可能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什么。”冷心轻松地道,“衣服也不是完全没破,看,有点线头露出来了。”

  “啊,这不是衣服上的线头,”那女生道,“这里本来有一粒纽扣,这是钉纽扣的线—咦,纽扣掉了啊,我才发现呢。”

  “放心好了,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冷心给她开了点消炎的药,安慰她。

  那女生半信半疑,很不放心地动了动手臂,确定不再流血,便离开了。

  “奇怪。”冷心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是很奇怪啊,这个伤口哪来的?”赵雪君道。

  “不止这个伤口奇怪,”冷心道,“从早晨到现在,加上你,一共有六名女生来医务室包扎伤口了。除了这个女生之外,其他几个都只是轻伤。今天怎么这么多女生受伤?”他皱着眉头沉思。

  正沉思间,门口又走进来几个学生,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女生,后面跟着杨天问和许森。

  “又来了。”赵雪君低声自语。

  那女生的半条裤管都被血染红,一路走进来,在地上留下许多鲜红的脚印。冷心剪开她的裤管,只见小腿内侧有一个10厘米左右的创口,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割伤一般,伤口四周皮肉翻卷,参差不齐。

  但是她的裤管没有一点损伤。

  冷心很快就为她处理好了,同时问她是怎么受的伤。

  这女生比先前那个健硕得多,虽然痛得龇牙咧嘴,但是面色还算正常,也不是特别害怕,

  “我不知道啊,”她说,“正在上课,突然觉得腿上很痛,好像被人割了一刀,一看,就是这个样子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侧着头沉思一阵,摇摇头,笑道:“可能是被桌子或椅子的角划伤的吧?不过我的裤子质量还真好啊,居然一点也没有破。”

  送走那名女生,冷心这才有空和杨天问他们打招呼。

  “你们怎么看?”冷心问他们对这几件受伤事故的看法。

  “难道这就是第二个推论?”说话的是杨天问。他们听院长说起冷心昨夜救陆再非的方法,觉得很有趣,便想来找他聊聊,正好在门口遇见那个受伤的女生,并且听见了冷心刚才说的话。

  “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是推论二?难道不能是另外一件交换角色的事故吗?”赵雪君不解道。

  而冷心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在“推论一”的阶段,除了有人死亡的那两天,其他的日子,每天都只会发生一件怪异事件。

         反过来说,也就意味着,发生一件以上怪事的日子,必定是有人死亡的日子。

  两起死亡事件都是因为那个“一局和棋=两条人命”的推论而来,如果没有和棋,也就不会有人死亡。

  因此可以看出,只有在“推论一”发生作用的时候,那一天的怪事才会在一件以上。


  从“推论一”出现后到现在,已经经过了两天。

  星期一,一栋宿舍501寝室的陆再非出事。

  星期二,一栋宿舍401寝室发生火灾。

  每天都只发生了一件怪事,没有人下围棋,因此“推论一”的可怕情形没有出现。

  今天是星期三。

  从早晨到现在,冷心已经治疗过好几位受伤的女生,而每位女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受的伤。

  最奇怪的事,除了赵雪君之外,其他几位女生,在她们受伤的部位,虽然伤口很深,伤口上面的衣服却没有损伤多少。

  如果这算是怪事的话,那么今天早晨到现在为止,一共发生了7件怪事。

  发生的怪事超过了一件,是不是就意味着凶手的推论又出现了?

  而在这几件事故中,没有出现围棋,是不是说明,这些事故,不是因为“推论一”而引起、而是一轮新推论——也就是“推论二”而引起的?

  如果是,那么,“推论二”是什么呢?

  快到下午3点钟了,受伤的女生已经达到17个之多,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第二个推论已经出现了。冷心他们对每一个女生进行了详细的盘问,但是所有的人都答不出自己受伤的理由,她们的伤口好像是突然从身体上“长”出来一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没有一点征兆。

  到了3点钟,冷心刚刚送走第17位女生时,门口又来了一个患者。

  这回是个男生,脸色发青,嘴唇边都是斑斑血迹。他右手紧紧捂着左边的肩膀,那儿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

  在他身后,跟着林丁和蒋世超。

  林丁和蒋世超上午上完课后,便急着想调查最近的事情。但是想了想,又不知该从何入手,似乎该查的资料都已经查过了,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两人在校园里转悠了一阵,猛然想起,按照凶手的惯例,每天都要发生至少一件怪异的事情,而今天还没有遇见这样的事(他们并不知道有这么多女生受伤)。本周星期一,事情发生在501寝室;星期二,401寝室的陆再非。照这样推断,今天301寝室多半会出事。既然不知从何入手,倒不如事先阻止事故的发生—毕竟他们曾经成功地挽救过杨天问和许森。

  两人于是一同来到301寝室。寝室内的6人恰好都在,见两个陌生的同学来,都询问地看着他们,想知道有什么事情。因为是临时决定要来,两人都忘了编个合理的借口,一时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蒋世超在校内实在有名,大家看见他额头上的钻石,都认出了他,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蒋世超这才有几分钟缓冲时间,编造了一个正当的理由,令301寝室的学生都留在寝室不出去。

  大家在一起说着话,林丁时不时看看手表,眼看着到了下午—所有发生在一栋寝室的事件都是在下午发生的—他和蒋世超的神经都高度警觉起来。

  会发生什么事吗?

  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碟西点,大家都随意地拈来吃。那西点是同班女生亲手做的,手艺很不错,香甜软腻,入口即化,连空气中都飘着一股甜香。很快碟子就见了底,只剩最后一块,大家都矜持地不再伸手。过了十来分钟,离桌子最近的一个同学,因为受不了那股甜香的诱惑,加之中午只吃了一碗泡面,肚子有点饿,便将那剩下的西点拿来吃。大家纷纷笑他,他也不以为意,张大嘴便咬了下去。

  刚刚咬下去,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大家都被他的叫声惊得站了起来。只见他嘴里不断流出血来,手却捂着肩膀。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很惊慌。蒋世超和林丁略微猜到一点,赶紧令他吐掉那块西点,带着他来了医务室。

  冷心一边听蒋世超叙述,一边小心地剪开那男生肩膀上的衣服。

  果然不出所料,那男生的肩膀上,缺了一块肉,伤口的周围,赫然是一圈牙印。

  冷心赶紧为那男生包扎止血,那男生犹自惊魂不定,连声问是怎么回事。冷心随口说是一种奇特的虫子咬伤。那男生听说,脸色又白了三分:“会不会有毒?”冷心再三再四地保证绝对没有毒,他不会死也不会留下后遗症,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一离开,几个人互相对望一眼,同时道:“他和那块西点交换了!”

  不错,将冷心在那男生肩膀上提取的牙印,与蒋世超他们从301寝室带来的那块西点上牙印对照,证明是同一个牙印,西点上缺口的形状和伤口的形状完全一样。

  “他自己咬掉了自己一块肉!”林丁做了一个鬼脸道,“这块西点怎么办?”

  冷心取过一个消毒托盘,将那块西点放进去,小心地锁在柜子里,叹口气道:“至少今天之内必须保存好,万一让人吃掉了……”他没有说下去,大家想到那种情形,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301寝室发生怪事是在意料之中,几人不再多说。杨天问将女生受伤的事情告诉蒋世超他们,他们大吃一惊:“有17个女生受伤?人数怎么这么多?”

         “这是到目前为止的统计,估计还会有新的来。”冷心道,“我们不能坐等事情的发生了,必须主动出击。”

  蒋世超深以为然:“在‘推论一’的阶段,我们知道了和棋与死亡的关系之后,就能够采取有效措施阻止这种情况出现,因此我们现在一定要知道‘推论二’是怎么回事。”


  “那就分头行动吧,”一直不说话的许森道,“整件事情分为推论部分和每天必然发生的部分—从推论部分我们已经得到一部分线索,至少知道了龙应水和朱环与‘推论一’有关;而每天必然会发生的那一类怪事”,他顿了顿,摇摇头,“现在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们就去调查‘推论一’中得到的线索,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杨天问指了指许森和段云。

  林丁点点头:“我和世超就去调查另外一部分。”

  大家分配妥当,便要出发,猛听得一个声音道:“那我呢?”说话的是赵雪君,她一直在静静地听,满心以为自己会被分配做些事情,谁知他们竟然好像将她忘了,她忍不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倔强的神情。

  蒋世超尴尬地看着他,冷心和林丁都对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目光直视他们,毫不退让的样子。

  杨天问笑道:“你有更重要的任务。”他指指冷心,“你忘记了那些受伤的女生了?她们和‘推论二,有很大关系,你是女生,这件事由你调查会方便很多。”

  赵雪君这才点点头,面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大家遂告别冷心,分头行动去了。

  下午,又陆陆续续有七八个受伤的女生来医务室,冷心一直忙个不休,不觉已是暮色四垂,食堂边飘来饭菜和炊烟的味道—腹内的空响提醒他,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他脱下白大褂,卷起衣袖便去洗手。水龙头打开后,一道透明的水倾泻而下,在这股水柱尚未到达水池底部时,他蓦然呆住了。

  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飞流的水柱表面,光溜溜地反射着灯光,还反射着冷心自己模糊的影子和四周其他的东西—由于水柱是流动的,这些影子都不清晰。但是除此之外,有一个影像却特别清楚。

  那是一个绝顶美丽的女子,清秀典雅的五官,面目温柔可亲,在水柱上对着冷心凝眸含笑,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虽然只是一个影子,却清晰可辨,如同镜子中的影像一般纤毫毕露。水柱飞落,而那个绝美的容颜却始终停留在那个高度,处于冷心的俯视之下。

  冷心呆了只不过半秒钟,立刻反应过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又有女生来治疗伤口了。于是他回过身去—这一回身,他又是一呆—身后是一屋子的医疗设备,敞开的门外则是黑沉沉看不清的夜色—没有一个人。

  他心里一阵发毛,表面上不露声色,强自镇定地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身后猛然传来啪的一声,他全身一紧,赶紧又转回身来—原来是水龙头的水柱终于落到池底,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嘈杂的水声。水柱碰到铺了瓷砖的水池底部,便碎裂成无数滴细小的水滴,从池底反弹上来,而水柱中那个女子的容颜,则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是看花了眼?冷心狐疑地盯着水柱。盯了一阵,又让他看出了一点东西。

  那副美丽的面孔,虽然从水柱中消失,但是在池底溅起的无数水滴,就仿佛无数的镜子,每一滴水中都是一个小小的美女,在那里巧笑倩兮。

  那女子无处不美,令人赏心悦目,但是看在冷心眼里,却是毛骨悚然。

  冷心勉强看了几秒钟,确定自己并未曾看花眼,饶是他见惯死人,已经练得胆大无比,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倒退几步,鼻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对这种香味他并不陌生,今天一整天治疗的女生,身上都带有类似的味道,这是女孩子头发的香味。

  然后,他后退的身体,撞到一个柔软的躯体,那显然是个女性的躯体。

  他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往斜刺里猛跳出去,瞪大眼睛惊恐地回头。

  在他叫出声的同时,他也听到一个极其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大声地叫,叫声比他的声音还大,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决非人类所发出的怪异声音,如此凄厉,令他心中又是一阵发颤。

  等他稍微镇定一点,定睛一看,却差点气得晕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赵雪君惊恐地问,脸色煞白。

  居然是她?她被冷心撞得倒退了几步,一只脚踩到了紧随其后的黑猫,那猫的惨叫兀自未息。赵雪君对这只猫真是没话说,发觉踩了它,立即蹲下去将它抱在怀里抚摩安慰,猫咪发出委屈的呜咽,总算停止了哀号。

  他撞到的居然是赵雪君和那只古怪的黑猫?

  冷心终于理解了林丁对这只猫的宿怨—在这种时候,发出这么恐怖凄惨的叫声,实在算得上是一桩罪恶。

  “你怎么突然来了?”他心中恼怒,语气有些不善。

  赵雪君见他神色怪异,举动失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心地道:“我刚从那些女生那里回来—你刚才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经她一说,冷心立即冲到水池边—虽然赵雪君只是个弱女子,但是有她在,冷心也就有了勇气再次面对那个面孔。

  水柱清亮如许,水滴透明无邪,灯光闪烁其上,恍若流金碎玉。

         那个面孔消失了。冷心在水池四周仔细寻找了一阵,什么也没有找到,那个绝世的美女惊鸿一瞥,消弭无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雪君追问道。冷心将事情大致告诉她,她发出一声又一声低低地惊呼,面色苍白,“那是怎么回事?”


  冷心摇摇头:“不知道。”他随手拉过身边的椅子,就要坐下去。

  他的白大褂就搭在那把椅子的靠背上,他这么一拉,白大褂就很自然地滑到了地上。赵雪君连忙俯身拾起,看了看,皱着眉头道:“你看看,白大褂怎么弄得这么湿?”

  “是吗?”冷心漫不经心地在椅子上坐下,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过了两秒,他猛地站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赵雪君又吃了一惊,正结结巴巴地要重复一遍,冷心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她手里抢过白大褂,仔细查看起来。

  白大褂的腰部,有一大团湿印。

  冷心可以肯定的是,在他去洗手之前,这个地方还是干的。因为在那之前,他还特地检查周身有无留下伤者的血迹,如果那时候就已经湿了,这么一大团水印,他绝对不会忽略过去。

  而在他洗手的时候,是先脱下白大褂的,放白大褂的椅子,离水池大约两米,水池里的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溅上来。

  冷心审视那一团水印,发现那儿仿佛有一些奇怪的花纹。

  到底是什么呢?

  “展开看看。”赵雪君也看出这水印形状奇怪。两人各执一边,将白大褂尽量展开。

  展开的白大褂在灯光下白得有些刺眼,如同没有使用过的画布,而那团水印,也就格外明显。

  那团水印被这样一展开,立时就可以看出:那是一行字。字是用草书写的,所以在揉成一团时很像花纹。

  字的内容是:“自寒兮以降,世无女子。”

  自寒兮以降,世无女子?两人咀嚼这句话,都觉得分外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寒兮”二字,犹为耳熟。

  他们是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和这两个字呢?

  两人低头沉思不语。白大褂上面的水印,在他们读过之后,便迅速地消失了,原来是水印的地方,干燥得仿佛从来就没有湿过一般,令两人目瞪口呆。

  尚未得出一个结果,门口一阵吵闹与惊慌的声音,拥进来好几个高大的男生,其中一名男生手里抱着个女生。

  那女生身材极其短小,仿佛孩童,自大腿以下的部分已经全部被血染红,一路行来,鲜血淋漓,血像泼墨般染红了医务室的地面。那女生双目紧闭,面如白纸,气息极其微弱。

  冷心和赵雪君赶忙迎到跟前,到了跟前,赵雪君发出了一声尖叫。

  原来那女生并非身材短小,而是因为,她的一双小腿,从齐膝的地方已经全部被截断,断口处露出森森白骨。那女生虽然在昏迷中,全身仍旧不住抽搐,可见痛苦极深。

  “赶紧送医院!”冷心厉声道。

  那些男生一个个都是惊慌得面无人色,听得冷心这样一吩咐,立即转身朝医院狂奔,冷心追上去,一边狂奔一边为伤者的伤口垫上纱布止血,同时指点抱着她的男生按压她大腿上的止血点。纱布垫在伤口上毫无效果,几秒钟内就被染透了。好在医院离医务室不远,冷心先行狂奔进去,吩咐急诊室医生做好准备。

  那名女生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正要关门,一名男同学急忙冲上去,叫道:“等等,她的腿……”冷心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一件衣服已经被血浸透,里面包着一团东西。手术室医生将衣服展开一看,赫然一双人的小腿。医生赶紧将这双小腿带进手术室,门在他身后关上,冷心、赵雪君和那些男同学们都被关在了门外。

  “她不会死吧?”一名男同学喃喃道,“腿还能接得起来吗?还能走路吗?”其他男同学面面相觑,一脸凝重。几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去清洗一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心问道。

  “很奇怪,”那名一直将那女生抱进来的男生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他的双手都被血染红了,这么一擦,脸上也有了血迹,他自己恍然未觉,赵雪君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为他擦拭干净,他感激地一笑,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真是太奇怪了。我们,”他指了指身边的几个男生,“我们和朱明(那女生的名字)本来是要到食堂打饭的,刚走到梧桐大道,她忽然惨叫一声—天哪,真是叫得很惨,”他看看那几个男同学,他们都纷纷点头赞成他的话。

  “我从来没想到人能发出那样的叫声,”另一个男生接下去道,“我们都被这叫声吓得往旁边跳了两步,等我们定下神来,就看见朱明倒在地上,身体下面流了很大一滩血。我们凑过去,摇了摇她,没有反应,她已经昏死过去。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一边一个人将她扶着坐了起来,谁知道……”说到这里,他脸色已经白得不成人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另外几个男生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一个个额头上都是冷汗淋漓。

  停了两三分钟,冷心道:“怎么样?”

  “我们扶着她坐起来,”先前抱着女生进来的男生道,“扶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挪动了一点,然后,我们就发现她的腿形状很不对劲,弯曲成十分怪异的形状。我们猜她的腿可能是抽筋了,一个同学便俯身去拽住她的一条小腿,想为她按摩放松,谁知,谁知,”他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神色坚定地继续说下去,“当他拽着她的小腿的时候,那腿,竟然就这样从朱明的身体上断开……”他望了望一个矮个头的男生,不再说了。

          那名矮个头的男生已经擦了很多把汗,但额头和脖子还是亮晶晶地被汗浸透。他全身微微有些发抖:“那个人就是我。我抓着她的腿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一点阻力,就将它从她的身体上拿下来来了,就好像,那腿原本就是和她的身体分离的。我拿着她的腿,他们全都怔怔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笑了起来——我想这肯定不是她的腿,这肯定是别的东西。但是那腿上正往下流的热乎乎的血、发出的浓厚的血腥味、腿断开处的伤口,都绝对真实无假。我以为自己会晕过去,可是,”他神经质地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  
然能够十分冷静地将腿放在地上,然后,你们猜我做了什么?”他望着冷心和赵雪君。赵雪君已经听得毛骨悚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连连摇头。冷心没有说话。

  “他竟然又去捡起另一条腿。”先前那名男生又说道,“其实我们都想那样做,因为这事发生得太怪异、太突然,我们无法相信这是真实的—我们甚至没有发出惊叫。朱明的两条腿都是形状古怪地扭曲着,既然其中一条腿掉了下来,我们立即想到,另外一条腿是否也是如此。然而我们都没有勇气去做,只有他,”他指指那个小个子男生,“他可能是受刺激过度,居然伸手去拿另一条腿,而那条腿,也就这样轻轻巧巧地从朱明身体上分开了。我们互相看着,心里实在害怕到了极点,这情形太诡异:前一分钟还好好地走在我们身边的女同学,突然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地面上,她失去小腿的身体显得分外短小,而浓稠的血液如同喷井一样从伤口里喷出来,那两条小腿如同废弃物般浸泡在血水里。”

  “我们害怕得呆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小个头男生道,“这时候朱明在他们怀里抽搐起来,这提醒了我们:她受了重伤,必须立即治疗。我们虽然吓得手脚发软,但还是合力将朱明抬了起来,放到一个同学手里,就往医务室去了。我个头小,帮不上忙,便想到了她的两条腿—我想或许还可以接上,便拾起来包好了。”

  “她会死吗?”一名男生声音细微地问冷心。冷心道:“不知道,她伤得很重,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像以前一样走路了。”

  那些男生听了他的话,都是面色黯然。

  “你留在这里,”冷心对赵雪君说,“我要回医务室了,可能还会有女生受伤。”赵雪君心里十分害怕,但是她没有多说什么,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冷心忽然想起一事,回过头来,见赵雪君正凄然无助地望着他,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黑猫,他不由一怔,猛然想到,赵雪君也是一个女生,而且是一个胆小的女生。

  “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蒋世超他们都已经各自行动去了,这里又不能无人,如果赵雪君走了,发生情况他们便无法知晓了。

  “没关系,”赵雪君的声音分明在颤抖,但是她硬挤出笑脸,“我明白,我明白。”她不再说话,亲了亲黑猫的额头,慢慢走到走廊里一张长椅旁,坐了下去。冷心静静地看了她一阵,走过来道;“你现在立刻去找院长,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要他和校长一起来这里守着。等他们来了以后,你到医务室去,那里也需要你的帮助。”说完,不等赵雪君回答,他便快步离开了。

  冷心回到医务室,刚进门,蒋世超和林丁就冲上来,一边一个,扳着他的身子前前后后仔细检查,同时问道:“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什么事?”冷心有点不明白。

  那两人检查完毕,确信他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林丁指着地上那一大团一大团的血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两人出去调查那一系列怪异事件,稍有收获,便来医务室找冷心,想一起讨论一番。谁知来了之后,只见门前地上鲜血淋漓,医务室的门大开着,室内空无一人,灯没有熄,冷心的白大褂滑落在地,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匆匆离开一般。两人一看这情形,立时担心起冷心的安危来,在室内找了一阵,没发现什么线索,正要出门去找,冷心恰好回来。

  冷心听得他们这样一说,心里十分感动,表面却不露声色,只是淡淡一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两人。两人听了,都是一脸严峻。林丁微微颔首,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冷心问道。

  “嗯,”林丁严肃地道,“那只黑猫又出现了。”这次蒋世超没有阻止他这样说,自从上次在办公楼发生的事情后,他对这只黑猫也颇为怀疑。

  “你们发现什么了?”冷心暂时不想理会黑猫白猫的,一心想知道他们调查的结果。林丁听他这样问,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有重要发现!”

  冷心挑了挑眉,等待下文。

  “一栋宿舍的701、601、501、401和301寝室都发生了事故,对么?”林丁故弄玄虚道。冷心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他等了一阵,见没有回答,只得继续说下去,“虽然都发生了事故,但是有一间寝室的事故与其他寝室不同。你知道是哪一间吗?”

  “是401寝室,”冷心道,“我也注意到了,其他寝室都是人与物体发生交换,只有这间寝室,是物体与物体发生了交换,没有任何人受伤。”

         “不错,”蒋世超接道,“我们认为这间寝室被特殊对待,必然有其缘故……”不等他说完,林丁已抢过话头道:“所以我们专门对这间寝室进行调查,果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说到这里,他又止口不言,眼睛紧盯着冷心。冷心冷冷道:“你别这样看我,我猜不出来。”

  林丁得意得一笑:“401寝室被特殊对待,是因为它里面曾经住过特殊的人物……”他慢  
条斯理地还在卖关子,蒋世超已经一口气说了出来:“龙应水和朱环曾经在那里面住过!”

  “哦?”冷心眼睛一亮,“这么说,在‘推论一’的阶段,我们并没有走错方向?”

  蒋世超点点头:“看来是这样。只是这推论二……”他苦笑一声,“实在猜不出来是什么。不过我们还有一个猜测。”他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林丁的神色也正经起来。冷心看他们如此严肃,立即问道:“是什么样的猜测?”

  蒋世超缓缓道:“你想一想,一栋男生宿舍发生事故的楼层—按照出事的顺序想,或许你会跟我们想到一起去。”

  “哦?”冷心不明所以,但看两人的神色决非开玩笑,便依言回想那些楼层:“最开始是7楼,段云和镜子交换;然后是6楼……”他尚未说完,蒋世超便打断道:“不要想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想那些事是发生在哪一层楼—只要想那个数字!”冷心惊异地看他一眼,继续回想:“那么,只想楼层的话,那就是7—6—5—4—3……”他越往后说眼睛睁得越大,说到“3”时,他的神情已经十分紧张,询问地看着蒋世超。

  “你想到了,是吗?”林丁问道。

  冷心没有作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用纸巾擦拭一下面颊,喃喃道:“难道真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他蓦地望着蒋世超和林丁,“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7—6—5—4—3—”蒋世超苦笑道,“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接下来应该就是—2,然后就是1,再往后……”他打了个寒颤,住口不言。

  这样按照数字从大到小地数,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他们来说,并不陌生。电视和生活中,这样的倒计数实在很多。例如香港回归时,就曾经有回归天数的倒计时;火箭上天时,最后的10秒钟也进行倒计时;而在警匪片中,最常见的是,定时炸弹的倒计时—那是死亡的计时。

  无论什么样的倒数计时,当计时为零时,必然会发生一件重大的事故—那就是计时的最终目的。

  凶手按照数字倒数的顺序在一栋宿舍制造事故,看来仿佛这栋宿舍成了它的计时器,按照计时的特点,当一楼也发生过事故后,就表明计时终结。

  计时终结后,会发生什么呢?是不是就是‘推论一’要达到的最终结论?

  如果是,那是个什么结论?凶手又将以什么手法来昭示这个结论?

  无论如何,从“推论一”的残忍和诡异来看,这个结论必然更加令人恐惧。

  “你们还发现什么?”冷心吸了口气道。那两人黯然摇头。

  “别灰心,”冷心又深呼吸几口,拍拍两人肩膀道,“毕竟还是让我们知道了,总比当初蒙在鼓里要好。”

  “我们不断地发现问题,可是总是不断又有新问题出现。”林丁叹气道。冷心本以为他这番话是对目前的处境而言,再一看两人的目光,全都盯着他身后,他立即转身—

  门口站着三个女生,各自捂着伤口,惊慌地看着他。

  他也叹了口气—林丁虽然喜欢随口胡说,但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确实很有道理,确实不断有新问题出现。

  赵雪君将院长和校长找来,三个人一起在急诊室外面守着。等了两个多小时,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一名女生。那女生面色非常焦急,在走廊里四处寻找,看见急诊室门口的几个男生,立刻跑过来:“朱明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我刚刚才知道……”那几个男生小声将事情告诉她,她听得呆住了,连连道:“这太奇怪了,我,我恰好在那个时候剪断她的牛仔裤……”她打了个寒噤,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你刚才说什么?”赵雪君听她这样说,走过来问。

  “你是谁?”那女生狐疑地看着她。校长也跟了过来:“你刚才说什么?你剪断她的牛仔裤?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生被校长的神色吓住了,不住往后退。院长走上来,和颜悦色道:“你不用害怕,你剪断了朱明的牛仔裤,是吗?”

  那女生怯生生地点点头,目光在三人脸上溜来溜去。旁边几个男生凑过来道:“校长,这和朱明有什么关系吗?她剪断的是朱明的牛仔裤,又不是小腿……”说到这里,他们戛然而止,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道:“不过,朱明的伤来得怪异突然,还真像是被人剪断的呢。”他似乎被自己的话吓坏了,立即又道:“我乱说的,这当然不可能!”

  那女生已经吓得不知所以,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恐惧地看着所有的人,喃喃道:“莫非你们都疯了吗?”

  赵雪君努力引导她好一阵,她始终不肯再开口,一直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他们。雪君没有办法,只得望着校长。校长略想了想,将她叫到一旁,低声道:“这个女孩子剪断了朱明的裤子,这很可能就是朱明伤势的来源。其他受伤女生的衣物有没有损伤的?”

         赵雪君自然知道校长是什么意思,但是这点她没有注意,只得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校长没有再说什么,陷入了沉思。

  “校长,如果真是这样,”赵雪君在一旁着急地道,“如果真是这些女生和衣服发生了交换,那情形就太可怕了。”


  “哦?”校长望着她,等待下文。

  “因为,”赵雪君使劲咽了口唾沫,“我去调查过那些受伤的女生,她们是不同班级、不同寝室的,彼此之间没有共同特点。”

  “也就是说,这次的衣服和人交换,是全校范围的?”校长凝重地问。

  赵雪君使劲点了点头。

  本来这次有如此多的女生受伤,校长和院长已经觉得事情相当严重,只是还不知道这些伤都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如今看来,多半是衣服和女生发生了交换—想来衣服是何等容易损伤的物品,且小小损伤又容易被人忽略,故而造成他们调查和分析的困难。如今朱明的室友虽未说明详情,但从她话语中已经可以看出,朱明的伤乃是因她剪断了朱明的牛仔裤造成。知道了原因,问题的严重性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究竟是不是衣服的缘故,”院长道,“还要再确定一下。”

  “怎么确定?”校长问,然后猛地想明白,连连摇头,“不行!”

  赵雪君听得院长那样说,略微一想,便有了主意。她伸出一只胳膊,掏出口袋里的小剪刀便欲往袖口剪去—若真是衣服的缘故,她必然受伤无疑。

  校长伸手托住剪刀:“不行。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没有时间了,”赵雪君急道,“还会不断有女生受伤的!我只剪一道小口子,不会伤得很重—棋圣他们连命都可以豁出去,难道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校长望了望院长,院长微微点头:“这是最快的法子。”

  见校长不再阻止,赵雪君轻轻一剪,袖口出现了一道小口子,同时她的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衣袖一看,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在手腕上,正往外渗出血来。

  校长立即命一名护士拿来纱布为她包扎,正包扎时,猛听得身边传来轻微的撕裂声,他转头一看,院长已经将自己的衣袖撕开一道口子。

  “我没有受伤,”院长捋起衣袖出示自己的手腕,那上面光滑无痕,“看来这次的事情是专门针对女生的。”

  “不错,不错,不错!”校长缓缓点头,“不能坐等了!”

  “你准备怎么办?”院长问。校长正欲作答,目光忽然朝门口望去。院长和赵雪君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蒋世超和林丁正从门外走来。

  “冷心那里受伤的女生多吗?”校长赶忙迎上去问。

  蒋世超点点头:“很多,他忙不过来。”说着就将他和林丁发现的情况说了,这边赵雪君也将牛仔裤的事情告诉他们,林丁听得跳了起来:“原来是和衣服交换,我的天,这真是防不胜防啊!”

  “是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隐瞒了。”校长坚决地低声道。

  “您准备怎么做?”蒋世超问。

  “警告大家!”校长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使大家绝对不损伤自己的衣服。”

  他说的是事实,衣服要损伤实在太容易了,如果不警告全校师生,很可能会再次发生朱明这样的悲剧。

  “但是,”院长道,“如何让他们相信?”

  “让他们相信不难,”蒋世超道,“她们只要略微一试就知道是真是假了—难的是如何让他们不恐慌!”

  是啊,怎样警告大家而又不引起恐慌呢?

  校长想不出办法,院长想不出办法,蒋世超和其他人都想不出办法。

  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能是实话实说了!”校长沉思了一会断然说道:“这总比无奈的等待要好。”

  “校长……”蒋世超想说些什么,被校长挥手阻止了:“你不用说了,人命和前途哪样重要,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我老了,可还没老糊涂,是不是啊子原?”他望向院长—子原是院长的名字。

  “呵呵,”院长笑道,“就让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共同进退吧。我们时间不多了,现在的情况单凭我们的力量已经无法控制了,恐怕要请几个专家来才行啊!”

  校长露出微笑:“子原还是没变啊,我想到的你都想到了。就是这样!”他面色一正,对蒋世超和林丁道:“你们两人立刻去找何伯,要他开车送你们出校。”

  “是去找专家来对付这股神秘力量吗?”蒋世超道。

  院长赞许地点头:“是的。我曾听说西城大学的几位教授研究过类似的超自然现象,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们不妨去找他们问问—记住,一定要尽快,否则恐怕来不及!”

  蒋世超和林丁点点头,不多说什么,立刻出门走了。
$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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