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zzum 发表于 2008-4-5 17:07

Das Vanitas-Motiv

本帖最后由 yzzum 于 2012-2-6 00:2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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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zzum 发表于 2008-4-5 17:09

Das Vanitas-Motiv


For Frances




















                                                            Urs M.

yzzum 发表于 2008-4-5 17:11

本帖最后由 yzzum 于 2012-2-6 00:28 编辑

{:4_287:}

yzzum 发表于 2008-4-5 17:12

这一页,有关考据学。一般情况下,个人认为它是无聊和无意义的,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耐心,那么请你先翻过去,等读完全部文字再看此页。


题记:
      题目的意思,是虚空的主题,或者虚空的动机。
       Vanitas是个拉丁语词,如果你恰巧有天能够看到本商务印书馆1988年出版的,由谢大任主编的<<拉丁语汉语词典>>的话,你可以翻到第546页,在右下角的位置,就是这个词的释义:虚构,空洞;无根据,无理由。
      如果你手头更容易拿到一本<<圣经>>那么,在<<旧约>>中你可以看到下面的文字: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一切都是虚空。(传道书1,2)
    在拉丁语的翻译版本中,这句话是这样的:
      vanitas vanitatum dixit Ecclesiastes vanitas vanitatum omnia vanitas (Kohelet1,2)
       鉴于<<旧约>>最初版本是用希伯来语写成的,所以这里也附上,这种文字的版本 。
       ב הבל הבלים אמר קהלת הבל הבלים הכל הבל(Ecclesiastes 1,2);
   由此,根据考据学的观点,我们可以了结解,这个词原始应用的出处。
附注:而除了中文以外,阿克更能理解的版本则是: Es ist alles ganz eitel, sprach der Prediger, es ist alles ganz eitel.
或者我有该附上英文的翻译,这样大家可以更好的理解: Vanity of vanities, saith the Preacher, vanity of vanities; all is vanity.(Ecclesiastes 1,2);
       以上很有掉书袋,或者传播某种宗教的嫌疑。但是,它其实只是一个词,一个我偶然间想作为标题的词。要强调的是:下面我要叙述的,和掉书袋以及传播宗教,毫无关联。引用一个并非己出的词,就是这么麻烦,要把确切的出处标明,我才能够安心的继续写下去。-____-|||

yzzum 发表于 2008-4-5 17:14


a
    那一年,天津还没喝上甜水。一整条的胡同里还只有一只自来水龙头。那一年阿克的老娘和老爹领了结婚证。人生中的大事,总算是了结了一些。没有结婚照,没有大宴,甚至连便宴也没有。阿克的老爹便带着老娘登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下了火车,就算礼成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旅行结婚” 吧。但是,这并不是故事的开始。
b
    阿克娘结婚以前是个很淳朴粗犷的女青年,结婚之后则毫无意外地转化成了一个典型的大大咧咧的劳动妇女。对此,人人都感到很满意。就像这个广大城市中的千千万万妇女一样,她并不引人注目,或者,她的存在都是被忽略的,也不一定。她虽然不像朱老总的母亲那般,生产前一分钟还在灶台上劳做,但也差不多--她在预产期那天还在上班,途中腹痛,人家就派人把她送回了家。。。。。

yzzum 发表于 2008-4-5 17:14

c
    八零的年代,拿现在时髦一点的词语来说,就是所谓“婴儿潮”时期;拿传统的政治术语来说,便是所谓的“ 人口高峰”时期。虽然娘一再坚持说,他出生的时候,产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她却又说,病房里可挤着呢,两个产妇一张床呐,人往往住了没几天就给轰回家去了。任何事情大约都是另外的某个事情导致的,所谓“因果关系”这个词就是对这种状况最恰当的形容了吧。他不相信,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憋着劲,要凑到一起生孩子,才一时造成了妇产医院的床位紧张。他想: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应该归咎于人口基数的庞大---父母那辈人的数量本来就多嘛。如今我们这一代也到了要婚配的年龄,我们的孩子也会生于人口高峰吧。这可以间接证明,一个错误的修正是多么的不容易,而又要经过多么长的历史时间啊。
    八零的年代,才刚刚开头。很多眼睛还未睁开,皮肤皱皱的孩子,从医院四散,奔向了不同的所在。。。。。。

yzzum 发表于 2008-4-5 17:14

d
    小的时候,阿克很喜欢花生乌结糖。那种包在兰白色格子糖纸里的长方形奶白色糖块是他那时候每天的追求。那个放置着糖块袋子的高高的吊柜,他还以为会是他毕生的追求。爸爸每天会从上面拿出两块糖来给他。为此,在他每天离开家的时候,阿克会很积极地跟着他出门,撅着小屁股使劲地在后面推他的平板三轮车。然后,阿克并没有因为看到他远去的背影而体会到人生的艰辛。他只会很高兴地摸摸兜儿里的两块糖,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和爸爸那般高大,那样无论有多少袋子糖,他都是能够拿到的哇。
    邻居的奶奶说:“ 小克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到桌子那么高啊。”
    阿克也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桌子面呢?

yzzum 发表于 2008-4-5 17:16

e
    从前有一只老鼠,一天因为实在饿急了,便跑到书架上面啃了几页书聊以果腹。跳下书架的时候,没想到落脚点前5CM处赫然卧着一只大花猫,猫君正瞪大了眼睛瞧它。老鼠蹬时魂飞魄散,心里云:“此般吾命休矣,啊,哀哉哀哉!!”可是老鼠不知道,那一天对于它来讲是个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大花猫那天恰好喉咙痛,发烧,窝在地上不愿起来。看到老鼠,还以为自己发烧过重,出现了幻觉而已。故而它并不想有所行动。老鼠在原地呆立了8分钟后惊觉,原来猫今天并无就餐之意。遂大喜。小心踱步离开。到了安全之处,老鼠不禁豪气重生,对着猫的方向吐唾沫,曰: “ 呸,呸。知识就是力量。老子可是啃过书本的。“

chunjie2007 发表于 2008-4-5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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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丁君 发表于 2008-4-5 22:25

顶老乡,我也曾在天津图书馆逗留过些许日子。

小心错过 发表于 2008-4-8 11:00

这张照片是哪里啊?
别骂我无知啊~~~~~~~~~~$害羞$

yzzum 发表于 2008-4-8 18:27

呵呵楼上的,那个是我在某个城市,应该是bamberg旅行的时候,在街上拍的,应该就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又机会的话,可以去看看$m2$

宁墨如曦 发表于 2008-4-8 18:36

继续啊~~~
LZ你应该还有写完的稿子,但没贴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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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zzum 发表于 2008-4-8 19:19


A
    有时候,时间只是一段又一段的数字罢了,但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否认在这一段枯燥无味的数字下,所掩盖的,我们鲜活的生命,那些我们或许记忆深刻或许早就抛诸于脑后的斯年断片。
    十二岁那一年的腊月,他穿了表哥替换下来的旧旧瘦瘦的西装裤,越过一麻袋又一麻袋的油焖瓜子,像爬山一样,爬到最上层两个麻袋的空隙中间,坐下。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环视这间客厅兼作仓库的空间,目光空洞地发呆。的确,他什么也没有想,又或者他只是想,已经好几年没有人想起给他买新衣裳了。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爸爸总是会想到他的,可惜现在么,现在要做的只是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静静地看这一屋子的瓜子在大年三十的下午,完全卖掉。。。除夕那晚,爸爸妈妈都很疲惫,家里没准备什么丰盛的晚饭,但是妈妈仍旧炸了他最喜欢的鸡肉串,简单炒了两个菜,就算过年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拿了两串鸡肉在手里,急急地去吃。妈妈说:“ 小心点,别烫着,没人和你抢。” 妈妈静静看他吃着,忽然间又泪水涟涟,摸摸她的头,说:“孩子,今年又没功夫,没给你买新衣服穿。”他嘴里正嚼着鸡肉,抬头看看妈妈,想她怎么哭了,看着看着,忽然想到,没有新衣服穿其实是件挺令人郁闷的事情,便也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5秒钟之后,他又觉得,印象之中,在除夕的夜里哭哭啼啼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便含着眼泪,使劲地咀嚼几下,好像这样做,可以让泪水缩回泪腺一样。
    喝过了酒,爸爸照例比较早就睡着了。妈妈却还想着要洗衣服擦地,他则继续呆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春节联欢晚会。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有的只是接受,接受罢了。可能是先天比较不求上进,关于未来,他并没有半点想法,生活就是这样的吧。他习惯被规划着前进,被裹挟在汹涌的人潮之中,被带到任何一个地方。他不是天赋异禀的人,他只是个12岁的混沌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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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下来这个开头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它有点伤悲无聊,甚至无奈。阿克也说我把他少年时代开头的基调写的如此之愁苦,好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虽然算不上什么悲惨,但是注定会很愁苦一样。这可不是他喜欢的调调。可是,说实话,阿克只和我讲过这么多,我自以为这些会很让一个孩子愁苦。我想修改,因而想再多问一些的时候,他却说:“其实你不要逼迫我去回想当时想了些什么,又做过些什么,那些事情于现在来讲毫无意义。并且你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又能够想些什么呢?我能记忆起的事情,只是想要双崭新的旅游鞋,或者在学校不要调皮,免得被请家长,回家吃笤帚疙瘩罢了。”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能够想到些什么呢?我决定推己及人,努力回想我十二岁时候的想法。可惜12岁一样已经离我很遥远了,因此尽管我想破了脑袋,却只能够想起那年夏天妈妈给我买了一双半高跟的,鞋面上有一朵红色花朵的皮凉鞋---它让我扭到过很多次脚,令我甚是苦痛。那时候我想到的只是:人们何以要发明这种东西来使自己的脚不能够舒服的走路呢?它带给我的痛苦,几乎已经等同于每日在焦躁煎熬中等待小升初考试成绩的痛苦。

[ 本帖最后由 yzzum 于 2008-4-8 19:21 编辑 ]

yzzum 发表于 2008-4-8 19:23

B
    我想摆脱这双鞋子,正如我希望下一分钟,考试成绩就可以公布一样。
    那一年我终于考上了父母规定的市里五所重点中学之一。知道成绩的当天,我就从家里待扔的一堆旧物里找回了我断了一根带子的红色旧凉鞋。没有关系,我找爸爸要了几毛钱,去街边找缝鞋子的老爷爷把带子订上。之后,我终于拥有了半个不再扭脚脖子的夏天。
    年少的岁月,于我们来讲,已经是令人怀念,却容易忘却,而又肤浅的过去了。这个过程中我们所经历过的,所做过的大大地小小的事情。它们只是确保我们能够到达现在的过程而已。有经验的人,那个时候对我们说过:“这个过程是十分重要的。”可是现在我回头来看,至少我认为,它没那么重要。我妈妈说,之所以我现在能有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我一路走来,都很顺风顺水。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所以才能到达正确的所在。我把这些说给阿克听的时候,他说:“ 嗯,基本上,你说的对也不对。但是一定程度上,你妈妈说的也很正确。没有过去的种种,就不会有现在。<<百喻经>>里面有个故事叫做“欲食半饼喻”,讲的就是有个人,很饿,便去吃饼,吃了六只饼以后,还是不大饱,便又继续吃了半个,便很饱了。这个时候他说:‘早知道如此,便不吃先前那六个饼了,只吃这半个就好了。’你要想到累计的过程。你并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走到今天,到达此时此地的,明白吧。就像那个人,如果没有先前的6只饼,他只是吃那半个饼,也还是一样不会饱的一样。”
    也许人总是对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嗤之以鼻,对于未经历过的事情,即便是不怎么美好愉快的事情,也会心存憧憬,因为前者是已知的一个事实,而后者却是多种多样的可能性。可是不管如何,根据阿克的要求,接下来的故事,至少是下面这一段,我要把文字的基调,定为幽默欢快,对,就是幽默。

yzzum 发表于 2008-4-13 17:32

f
    过了春节,过了寒假.十二岁的阿克,就在小学度过最后一个学期了。同学之中已经有人开始早恋了。但是阿克仍旧是每天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一切,他是个不会想太多的混沌的孩子。如果有天早上你抓住他问王顶堤桃子,葡萄,或者桑葚的上货价格是多少的话,他倒是能比较清楚的告诉你。
他记得数学老师虽然每天中午只是吃2个烧饼,但是还是十分敬业的,若在她吃的时候,你跑过去问她问题,她会马上放下手里的烧饼,拿起她的红杆钢笔给你讲。那个时候,她是个20岁上下的姑娘。若上课有富余的时间,她便会跟学生讲考上重点中学的重要性。事例从她小时候考重点中学差2分,后来初中毕业,只好上了个幼师,毕业以后来小学教数学;到前几届有个女生,差1分没有进重点中学,结果现在初中毕业,只好上了个技校。。。她说人的命运其实从小学升初中开始就会发生转变了。她说孩子们啊,你们不要上课老师一不在就一窝峰的说话啊,要好好努力学习啊,为自己的未来好好努力啊。
    当然,她说这些的时候,阿克并没有觉得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上什么重点中学。当身边的同学一个个去上各种辅导班,去考小红花竞赛的时候,他要做的也只是每天尽量在学校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晚上5点钟的时候回家。再晚一些的时候妈妈收摊子回来,他会在家门口帮妈妈把三轮车上的东西搬回家里。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米饭和炒洋白菜而已。再然后,他可能帮妈妈去包点东西,或者坐在电视机前傻笑着看电视。10点钟,支开折叠床,睡觉。那时候,他往往会很快的作出数学的题目,但是他从来都不自己举手到黑板上面去做,他只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发呆。后来数学老师姑娘发现了,便叫他去黑板前面做,还往往会笑笑地嗔怪他:“你做完了,为什么不举手呢。”他也只是站在她面前,不说话。阿克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还保存了她奖励给自己的蓝色小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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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zzum 发表于 2008-4-13 17:32

关于考重点中学这件事情,据阿克说,可能只是被他意外抓住的一次机会而已。那个时候,一般是由学校推荐几个学生去考,当然,这样的话,怎么轮也是不会轮上阿克的。可是那一年,政策忽然改变,凡是毕业考试成绩高于288分的人,都可以去考划片内的重点中学。阿克他们小学的地理位置奇佳, 片内正是赫赫有名的N中。
    当然阿克从来都没奢望过自己能和这个学校有什么联系。但是接下来的故事,照阿克自己说的,是那幸运之神啊,终于开始眷故他这个生活在城市不知名角落里的少年了。那年的录取比例据说是1/24,阿克听了之后,咋了咋舌头。
考试报名费十元人民币,妈妈听了之后,一边收拾秤砣,一边说:”啊,报名10块钱,那么贵啊,反正你也考不上,别去了,10块钱给你买炸鸡吃,不就上个中学么,上个离家近的,还能帮我的忙。” 爹爹却一时来了兴致:“哎,不就10块钱么,阿克,去见识,见识,好歹咱还有考的机会呢。好像什么名人,当初也去考过吧。” 娘曰:“ 唉,你看他那样,反正他肯定考不上的。” 这并不是她刻意打击阿克。事实上,阿克还以为老娘说的很有道理,他哪能考上呢,顶多去凑下热闹,做分母去吧。他们班李小佳和王新,人家学习那么好,小红花竞赛又拿过奖,要是有人能考上,也自然是人家考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学校好几年没人考上过了。。。
    考试那天,老爹仍旧早起去上货,但是回来之后,竟然特意去送了阿克考试,路上他竟然还带阿克去了一家早点部吃了水煎包。包子的皮又黄又脆,阿克当时想,能考试去还是很好的,有包子吃呢。
    到了N中的门口,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门口堆满了学生和家长。这种壮观的场面,其实我们都有见过。只是有时候我们是这庞大整体人群中的一员,有时候又是毫无关系的旁观者罢了。
    一声令下,那道铁栅栏门徐徐打开,家长们被隔离在外,目光殷切或者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随着这股人流,流动到栅栏的另一边。。。不管怎样,大人们终于发现,总有谁都不能代替孩子,只能放手叫他们自己去做的事情。家长能做的,只有小心盘算着自己怎么善后。伴随着这些复杂的想法,家长们被留在门外。
    三份卷子一起发了下来,阿克看看,想怎么一块儿发啊,先做哪一个啊。耳边便响起监考老师的声音:“ 同学们,现在开始答卷,时间一个半小时,把3份卷子答完。”阿克想,这便是说随便怎么答都可以吧,只要答完了就好了。别说,这个还真有意思。阿克先挑了他最擅长的数学,后边有一道大应用题,不知道怎么答。他只好想当然地用一种自己发明的方法好歹得出了答案,也不知道对不对,左右答了便好。然后阿克答了英语。最后答了语文。时间很赶落,阿克几乎是踩着铃,才勉强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的。
    交完卷子出来,阿克才觉得,自己其实这辈子都没那么紧迫过。出门,爸爸在门口等他,问他:“ 考得怎么样。” 阿克说:“ 啊,不知道,我有的题都不确定,只好凭自己感觉写的。”与此同时,阿克听到路旁的一个小女孩儿跟她妈妈说:“ 没问题的啊,英语特简单。。。”阿克当时想:“ 啊,简单么?我怎么是紧巴巴的才把题目都做完的呢?我毕业考试的时候,还是提前20分钟就做完的呢!这个考试有那么简单么?唉,看来还是我学习不够好啊!”阿克的爸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考完了便好,两个人便遛哒着回家了。
    之后,家里面和平时没有两样,爸爸照旧是每天早上起来去王顶堤上货;妈妈每天照旧是先早市后市场的摆摊子。晚上的时候,爸爸喝了酒,照旧会说上那么一大段话,阿克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讲:百里不贩盐,千里不贩焦。或者对于任何一件事情的评论。除此之外,除了帮妈妈收收摊子,包包东西,阿克便去睡觉,睡醒了,便去吃东西,如此往复,竟然也变胖了一些。

chunjie2007 发表于 2008-4-14 23:04

$送花$ $送花$ 写的很好,期待继续。$支持$

yzzum 发表于 2008-4-21 20:36

g
    知道成绩的那天,阿克说:"是颇有戏剧性的。我娘在下午的时候先跑回了家,那个时候我还在床上睡觉。我爹在家拿了个帐本正算账。他看到她,吃了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我娘是个大嗓门,冲着他说:‘我刚碰见大克他们同学小丽的妈妈了,她妈说咱们家大克考初中的分儿是全校第一呢,人家昨天就都去学校把分儿领回来了。咱们还在这儿糊涂着呢。阿克这分儿,考得上N中么,人家说悬呢。’
    然后我迷迷糊糊地被我娘从床上拽起来,她冲我嚷嚷:‘还睡什么呢,迷糊蛋子,赶紧地,去学校把分儿领回来,问问老师。。。’
    我迷迷糊糊地,光脚站在地上,开始四顾,找我的鞋子。
    娘曰:‘鞋在这儿呢,你找嘛呢?’。。。
    我爹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状况,他很快就换好了衣服,跟我娘说:‘你别喊了,你和孩子先在家里呆着吧,我去学校问问。’
    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觉得很紧张,从小到大没那么紧张过。我娘这个时候还不合时宜地在我耳边叨叨:“‘人家说你这个分儿,虽然是在你们学校第一,但是也不一定能考得上。你们学校好几年没人考上了。。。’我被说得郁闷极了,后来实在忍受不了了,加上年龄小,精神脆弱,哇的一声,竟然哭了。
    这个时候我爹刚好从外面回来了,拿着我的成绩小纸条,说:‘啊,大克,你哭什么啊。淑云啊(阿克妈妈的名字) ,你别吓唬孩子,你把他脑子都搞乱了。。。你不认识N中食堂的小李么,叫他们帮忙打听打听,分数线出来没有。’
    我泪眼朦胧地接过成绩纸条一看,立即就不哭了,我觉得自己超水平发挥了,即使考不上,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心的---我的数学和英语都得了满分,只是语文的分数稍微离满分还差一些。

yzzum 发表于 2008-4-21 20:38

我家的大部份邻居,亲戚都被我娘的大嗓门聒噪了过来,像参观稀有动物一样来瞻仰本尊。我娘的消息据说是探听来了---人家说,这个分儿,差不多了。而后的日子,我天天去翻信箱,人家的录取通知都来了,我的呢?后来还是我爹想起来,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填什么表,留的地址好像不是我家现在住的地方,而是我爹以前买的一套房子的地址。所以那个大夏天闷热的傍晚,我爹就蹬了辆平时拉货的三轮车,载了我和我娘到小海地那房子那儿。信箱没上锁,我娘急急地就把手伸进去找,我爹帮她打了手电筒,最后我娘大叫一声:‘好像里面是有封信啊。’就用力给拽了出来,信封都给撕破了,我爹拿过来,在手电下一照,没错,是N中的信封,打开,里面是录取通知书。。。三人激动ing。。。
    那天晚上,我们全家去了馆子里吃饭,我娘终究再没说什么打击我积极性的话。她只是点了很多菜,还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不知怎么的,还哭了,说:‘我们家大克。。。’后面我没听清楚,只是看到她流泪,我嘴里含着菜,也觉得不好受,便开始眼圈发潮。
    我爹去柜台买凉菜和啤酒回来,看到我和我娘这样,也无奈了起来:‘怎么就哭了呢?高兴的事啊!我说过大克脑子好了,你还不信。毕竟是我的孩子啊。’
    我娘这时候忽然很激动,说:‘去,还不是我生的。。。’
    那天我们家没人管我,我喝了两瓶啤酒,然后便顺着椅子溜了下去。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娘跟我爹说的:‘你看你,就顺着他,他喝的了两瓶么!’
    那年夏天我娘买了辆小型摩托车,她最爱跟我说:‘大克,跟妈出去遛遛。’然后她会让我坐在后座上,路上慢慢开着,她总会遇到不同的熟人,然后大家就都知道,我就是她家那个有出息的孩子。
‘谁说我们做买卖的孩子就不能念出书来了,我们家大克以后还要上大学,出国留学呢。‘她爱这么说,虽然,此时,我对此没什么概念。我基本比较迷茫。。。。”

yzzum 发表于 2008-4-21 20:41

C 
   “综上所述,就是这样的。”阿克讲完这些的时候,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般情况下,我不大相信,当年在大多数家庭里何其庄严而重要的一件事情,在阿克家里,至少在他的讲述里会是那么个富有喜剧色彩,并且有点小小的跌荡起伏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爸爸和妈妈,轮番去学校跑,去中学问,又回家让我好好诂分。。。并且开始商量,如果我自己考不上,该去找哪个人,托哪个关系,交钱进学校或者借读之类。而在得知我考取了之后,妈妈又是如何在外面尽量的保持淡然,矜持地夸耀说:“ 没什么,她还算聪明。考上很平常,我们也没怎么管她。。。。”完全忘记了过往几年里,她的紧张,她对于我的没完没了得督促和鞭策,还有她那著名的学习论,上大学论。。。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相同的结果,有人计算了好久,最后人仰马翻,疲惫不堪才能够得到;而有的人好像也没有准备过很多,却会在让大多数人大跌眼镜的情况下,信手捻来,看起来不怎么费力。或者客观一些,拿阿克的话来说,就是恰好他的面前有这么一个机会,而他又恰好具备这种能力,所以因缘际会,就成了,别人也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我把这一切讲给妈妈听的时候,妈妈说:“ 那是他有那个脑子,可你有么?要不是我们催促你向上,你现在还不一定什么样子呢。不过话说回来,阿克这孩子,要是放在我手里调教,一定比现在还好一些,他就凭着他自己那点聪明,随便长的。。。”我曰:“ 别了,您毒害了我一个人还不够呐。”
妈妈怒。。。

yzzum 发表于 2008-4-29 19:02


D
    基本上,阿克这个人自恋的很,他开玩笑的时候,最喜欢说:“想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聪明绝顶,玉树临风。。。”当他说完这一切的时候,就会自以为很帅的把额头前的头发向后甩---自以为是郑伊健。啊,不,在他的眼里,郑是肯定没有他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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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识阿克的时候,我们已经升入中学半个月了。我是在数学奥赛班上遇到他的---那个时候,各个学校抽调数学成绩好的学生,周日组织到一起耗费一个上午的时间,研究图形几何,代数问题。基本上我妈妈把我能被选中参加这个奥赛班,也看成是项荣誉。而对于阿克来讲,这不过是一个上午的纠结,他不喜欢做数学题,可是他的思维却有点独特,所以越没有道理的题,他解起来却会很快。他有奇怪地逻辑。他总是那么心不在焉,不肯完全认真地做任何事情。
    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他穿了他们学校的校服,孤单地站在教室门口,等着开门,风格与周围的人不大一样,但是也不能具体用言语说明哪里不一样。不过我仍旧觉得他长的很帅,就是那种感觉。(阿克看到这里,加了批注:啊呀,就是,就是,你终于肯承认我其实长的没你平时说的那么不堪吧。) 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应该是个怪人,就是怪怪的感觉。他身上有种奇怪的调调,有或者这种调调其实和玩世不恭有相似之处,但是又不是。。。
    再后来,我们很意外地坐了相邻的位子。第一天,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卷卷的本子。我皱了皱眉头,基本上,我的本子要是能卷成那样,我就会疯狂了。然后,他竟然连铅笔盒都没有,他只是复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只顶端上有牙齿印子的铅笔,仿佛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老师在黑版前面出题。他往往看了一眼,便开始低头咬他的铅笔,然后草草地在本子上画几下,便会停下来,坐着发呆。老师叫他。他会说,算完了。老师说你到黑板上面做下。他便拿了粉笔,到黑板上去做。他的字迹是很乱那种,并且整行字还会一路向上翘,基本上写一行字,整行会就和水平面呈0度到15度之间的锐角。照阿克的习惯,他写的步骤往往很简略,然后就会画个大大的等号,得出答案。老师往往会说,你这个答案是对的,可是你怎么得出来的,你把步骤写全了,不要跳那么多步。老师多次催促下,阿克有次竟然说:“那,步骤,很简单的,是个人就看得出来的,不用写那么多吧。”
    当然,这会令在场的一部分人很生气,包括我在内---我有时候,就看不出阿克为什么会得出那个结果,而中间又跳了几步。我当时想,同学啊,不要这么狂妄好吧,就算你脑子聪明吧,也不能这么说话啊。可是事实上,当我现在跟他谈论起这些的时候,他竟然很惊讶,他从没想到过他的这么一句话,会惹人生气,他以为他说的是事实呢。这证明他极度喜欢推己及人。事实上,他现在有时候也不怎么会讲话。这是我和他熟识了之后得出的结论。他其实心地很好,一点也不狂妄,乐于助人。只是,怎么说呢,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家伙。不了解他的人,有时候会被他的话搞的很郁闷也不一定。
    那年我遇到阿克的时候,那一年已经还剩差不多两个半月的时间。之后,我每个周日上午都会和脸色白白,额前头发长长地遮盖住一只眼睛的他坐邻座。你看他的外表,会以为他是个很有规律,东西整齐的人。可是你看到他的小铅笔头,边上卷卷的本子,或者有时候他连本子都没有,只有一张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皱巴巴的算草纸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些和他的外貌极为不相衬,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人呢。
    十二月的一个周日,我又看到他一边咬指甲,一边拿着个小铅笔头演算。这下子我怎么都不能忍受了。可是我的行动,却匪夷所思,我把自己最喜欢的自动铅笔放到了阿克面前,跟他说:“你使吧。” 虽然后一秒钟,我就始后悔自己的唐突,事实上,我和他说过没几句话的。而且他会怎么想我的行为呢,会不会以为我施舍他呢,他会不会不高兴呢?可是,没想到,怪人就是怪人,他只是对我笑了笑,说:“谢。” 便把笔拿起来,使了。
    以后多年,阿克,说,当时啊,正用铅笔头觉得费劲呢,就有人送自动铅笔,他就很高兴,就拿起来使了,他没有我当时那么多思想活动。阿克的想法,一向很独特,他不是没有零花钱,可是很多事情,他却从没想到过要改善,他习惯保持原有的样子,这就好像那时他可以存够钱,去买一把他喜欢的高压水枪,而就是没有想到过,该换换他那个小铅笔头;又好像一年前我去拜访他,发现他自己一人生活的日子,连个碗都不曾买过,一直拿一个旅行用破不锈缸茶缸子吃饭。
    我问:“你怎么没有碗?”
    他说:“要碗作什么。”
    我说:“吃饭啊。”
    他说:“吃饭有这个盛啊。” 我说:“那个是喝水的。”
    他说:“啊,反正一样的,能使就行了。我也不是常在家里吃饭的。不过要不是你说,我还真没想过我需要碗。”
    那年圣诞节,我送了他一套瓷器:两个凉水杯,两只大大的饭碗,一个大碟子,一只大果盘,还有一个烟灰缸。他现在的生活中也正在使用这些。
    他跟我说:“你说,真奇怪啊,我一个人生活了几年多,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要买餐具呢。你要是不提醒我,我估计还会这么下去吧。” 阿克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无奈。
    我也同样一脸的无奈。我说:“这只能证明,你不是个会生活的人而已。

yzzum 发表于 2008-4-29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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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个周日,课间休息的时候,阿克从口袋里掏除了一把糖果放到我桌子上,说:“给你的。”
我不明所以。
    阿克说:“谢谢你的笔啊。请你吃糖,你吃一颗么。”
    我看出他恳切的语气,便随手拿了一颗黄油球,包开,正要放到嘴里,可是一转眼光,却发现阿克很真真的在盯着我的手,我很奇怪,说:“怎么了。”
    阿克说:“等你的糖纸啊,你吃饭了糖纸别扔,给我。”
    我便很快把糖放进嘴巴里,然后把糖纸交给他,看他要做什么。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拿那张糖纸折折叠叠。没一会儿折出个什么东西出来,然后把它扔进我的铅笔盒里,就起身走了。我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小时候经常折的那种糖纸小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感动,觉得阿克其实也不那么怪,也很友好。那个糖纸小人我保存了很久,上大学前收拾东西还翻到了,我怀着保存过往时光的心情,把它放进了我那个装小玩意儿的玻璃罐子里。可是我现在问阿克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对一个人来讲重要的东西,对另一个人来讲,也许什么都不是。写下来这些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感觉有点幽怨。(阿克于此处批阅:你幽怨个什么啊,这有什么好幽怨的,倒塌。。。)

yzzum 发表于 2008-4-29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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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遇到阿克。在我眼里,阿克是个眼神有点玩世不恭,头发有些长,脸色白白,长的有那么一点好看的12岁的小男生。我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他是他们N中选出来培养,要参加奥赛的,他不怎么合群,有时候很沉默,有时候又很孩子气。我对他的未来并没有做过过多的推测,我顶多是推测一下,他奥赛大约能拿个什么奖项。我打听到他的班级并不难。并且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有扩大交际范围的想法,新年的时候,我寄了张贺卡给他,他没回复。但是考虑到他是个怪人的缘故,我也没有生气。我想,寒假过后,我总是能再见到他的。
    可是没想到,下一年,奥赛班开学,我却并没有看到他。我小心地跟他的同学打听。据说是期末考试成绩很差,几乎不及格,老师觉得他不再合适上这个班了。我觉得这个说法很荒谬,没人告诉老师,他在这里做题,比我们都快么,他怎么可能期末考试考的很糟糕呢。。。
    但是,我也只是想想而已。那之后,于我的生活之中,阿克就这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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