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是你同事吗?搭便车过来啊,怪不得答应得这么爽快。”我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试探梁应物。
“嗯,是学校的同事,和我不太熟的。正好他也到这附近,我就搭便车了。”梁应物在说话时眼神有些闪烁。我察言观色,他肯定没跟我说实话。梁应物虽然足我最好的删友之一,但他还是会公私分明,当然有时候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由此我下了结论,阮修文一定也是X机构的人。从上午文物管理协会的态度也可判断出,很有可能连那个领导自己也不知道“有关方而”究竟是什么机构,只知道非常重要而且机密。
在那一瞬间,我转过了许多念头,犹豫再三,还足觉得不该向梁应物提志丹苑的事。既然阮修文是X机构的人,就表明X机构商接参与了这件事,我小敢肯定梁应物有没有参与。梁应物本人比较善于物理学方面,但很难说志丹苑考古的本质究竟是怎么一一叫事。梁应物又是个很有原则的人,X机构做事的一贯宗旨就是保证绝对机密,就算不参与他也会对我守口如瓶。要是让他知道我正在特别关注志丹苑这件事的话,恐怕他们还会平白对我产生警惕,还有可能试图洗去我的记忆什么的,所以向他提及志丹苑绝对不是好的选择。我希望有一个健全的人生。
尽管我没有亲自拜访过X机构,但从梁应物身上还算能大致了解一些它的办事方式,我知道它绝对不会让一般人插手他们的事。因为他们的任务也是非常艰巨的,起着维护社会安全和维护现有的科学理沦体系以及维持整个地球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地域群体的秩序的作用。一旦某些消息走漏了出去,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时,它就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找我有什么事情?”梁应物笑着问我。
“也没有什么事情,这么久不见了,找你聊天喝茶而已,不行吗?”我也笑着回应,给他倒了一杯茶。
“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我问梁应物。他有时会拿一些过时的他们的研究对象出来当笑话奇谈和我闲聊。冈为他知道我不会大肆渲染,我也是个经历过奇遇的人,和他同甘共苦过。
“没有什么。”他说道。这倒不出我所料。我便和他随便聊一些我在报社听到的趣事。
大约谈了一会儿,我觉得时机成熟,装做不经意地问起阮修文,但我绝口不提我采访过他,只是问道:
“现在你们大学教师的收入很高吗?”
“怎么会呢?”他还未察觉,“清贫得很。”
“不是吧,刚才你那同事,也就和你差不多年纪,都已经开上本田了。”
“那……那是人家年轻有为啊。”
“噢!”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我差点忘了,他还可能是你的……那个同事。没错吧?一时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没关系。你算是猜对了吧。”
“真的?那人也是你们机构的?”
“哦,”他看来并没有警觉,“差不多吧。”
“嘿嘿,一看就知道了,气质上和你很像嘛!”这句却也是实话。第一次见到阮修文我就觉得他很亲切,也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他与梁应物在气质上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不过阮修文在考古方面的知识也算是非常渊博,没有露出任何可疑之处。我继续试探梁应物:
“不过他看起来可比你有钱,还有一部好车呢。”
“那当然。”梁应物笑起来,“人家可是大有来头的,我哪比得上啊!”“哦?”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他姓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面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他姓阮。你可能不知道,阮这个姓可大有来头,非同一般呢!”
“是吗?我只知道《水浒传》里有阮氏三兄弟,呵呵。”我开着玩笑,心里暗惊。
“阮家是中国有记载的几大神秘世家之一。据我所知,在古代,阮家一直做着与现在我们x机构相同的事情,历代跟超自然现象和神秘事件打交道。” 变异(3)
“这么说来,那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家族了?”
“这点不可置疑。据说阮家以前一直和外星人打交道,他们的家族史就是中国古人和灵异事件接触的历史。所以现在阮家的人X机构请都请不到,正所谓家学渊源。”
“可你们机构不是不允许别人参与调查研究的吗?”我问道。
“怎么说呢,这毕竟是有历史背景的。现在阮家每代会派几个人来加入X机构,代表他们对X机构的支持。而我们遇到什么问题时也还需要阮家的帮助,他们的接触资料啊经验啊等等对我们大有帮助。所以姓阮的都是顺理成章地成为X机构的重要人员。他们一个个也都很历害,到底家学渊源,一般人难以企及。可以说X机构也不能少了阮家的支持吧。”梁应物一口气向我说了这么多。
我表面上装着听过就算的样子,心里明白,既然阮修文这么大有来历,他的到来更说明了志丹苑考古的非同一般。我自己既然已经被卷了进去,就不能袖手旁观,要探个究竟。至少也得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尽管梁应物聪明过人,他也猜不到我的想法。
又和梁应物聊了一会儿,我便和他告别。出来一上的士,我立刻着手拔阮修文的电话,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喂,阮修文先生吗?我是那多,晨星报社的记者。记得吗?”
“哦,记得记得,什么事?”
“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你可真努力啊!暂时没有。”
“是这样,有关一些细节的问题,我想再约你进行一次采访,不会耽误你太久。你今天有空儿吗?”
“今天不行了,明天下午吧,怎么样?”
约好了时间,我仿佛看到了答案就在眼前,心情又不由得轻松起来。我也不指望他会和盘托出,只要让我明了其中的真相就行。
回到志丹苑,我暂时不去想那些费神的事,打开电脑写了一会儿手记。说实话,关于那次“凶心人”的经历,比我这两天所见所闻要可怕和超现实多了,回味那次经历无疑能使我对现在的问题更加泰然。我自信明天一定可以从阮修文口里套出话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我不假思索地开门,长发飘飘,是苏迎。我这才意识到,已经是七点多了,该不会……
这两天来我对苏迎的看法已经经历了几个变化,所以乍一看到她,倒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见你房间灯亮着,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又来找你聊天。怎么样,有空儿吗?”苏迎果然又是来请我去聊天的。
想一想,她一连几天坚持不懈的,倒也使我颇为感动。我不太好意思再拒绝她,便答应上楼又来到她的房间。
再次聊天苏迎的谈兴依然不减,当然还是时不时地扯到海底人。自从实习生透露她有精神病史后,我越听她讲海底人就越感到不是滋味,就好像看见父母偷偷塞礼物到袜子里后的小孩,便不会再相信圣诞老人的仔在。我一边假装听着她的话,一边在心里胡猜着,她究竟是脑中产生了幻觉,还是因为童年阴影,所以喜欢把梦想当成真实的事情。
于是我随意地问她:“你以前进过游泳队吧?”
“是啊。”她感到很诧异,有些不愉快地瞪着我,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的水性这么好令我不得不起了疑心,呵呵。”我笑道。
她的神情立时缓和下来:“你还挺聪叫的。但我不是因为进游泳队才游得这么好的。我天生就是这样。游泳不用别人教就会了。”
“是吗?”我想她又要自称海底人了,赶快扯开话题,“你们学校的游泳池蛮不错的,我去过好几个学校的游泳池,都没有你们上大的干净。”
“干净是干净,就是太小了,游起来没劲,就好像被关在鱼缸里一样。我以前游起来一百米不换气的,无装备潜水也可以潜个二十来米,而且这些都是天生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说完她又期待地看着我。
“不可能。你一定是经过训练之后才有了现在的水准。你又不是什么夏威夷岛上的原住民。”
“那种人?也就不过如此。他们是为了生存而训练的,而我觉得我是有这样的本能的。”苏迎有些不快地说道。
我实在不想她又把话题带到海底人上去,笑道:“对了,刚才你说鱼缸?说起来你家的这个水族箱很漂亮,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里面的鱼也……”我说到一半,不由得停了下来。那个巨大的水族箱中空荡荡的,一条鱼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丛水草孤单地飘动着。我想起上次来看时就少了几条,便问:“你这两天没有好好照顾鱼吗?太可惜了,怎么都不见了?”
苏迎看了看水族箱,耸肩说道:“没有啊。”说着起身走到水族箱旁,用力摇了几下,又在箱侧靠底部的地方拍了几下。原本箱底铺着的厚厚一层细沙中立刻钻出许多条鱼来,慌慌张张地在水族箱里游来游去。
我看着不禁奇怪,没听过这些海水鱼会有这种习性的,这些明明都是观赏鱼,颜色鲜艳,也不像是喜欢钻进珊瑚底下、沙石缝中觅食。只见水渐渐平稳后,那些鱼竟然摆着尾巴又纷纷钻进了沙子里。我凑过去仔细地观察,发现沙面上有好几处不时地有起伏,似乎是鱼在沙子里游动,远远看去就象空的一样。 变异(4)
我问苏迎道:‘‘这些鱼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变化的?”
苏迎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道:“就这几天。”她对海底人和游泳泡水之外的事情都是显得这样毫无兴趣,我也已习惯了。
我以前也养过鱼,对这些鱼的习性还是略知一二的。一番思考之后,我下了结论,这些鱼恐怕也发生了变异。
我的脑中再次闪过猫和蟑螂,这鱼就是第三种变异的生物吧。结合看好莱坞电影的经验,很可能在这个志丹苑小区中存在有什么类似辐射源之类的东西。这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如果接下来是人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二天中午,我看离和阮修文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些,便先到考古工地转了一圈。这回张强也不在,也许是去吃午饭没有回来,而工地乍看之下几乎一点没动,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挖出来的泥土在一边堆成一个小土丘,一群小孩子正在土丘上跑上跑下十分兴奋。
我笑了笑,我自己小时候也很顽皮,一时间有点怀念童年的感觉,便远远看着他们。只见他们用小树枝小铁锹什么的从土里挖出几条蚯蚓,便欢叫起来。
几个男孩抓起几条蚯蚓,扔到自己身前赶着赛跑。一个小男孩嫌自己的这条蚯蚓行动迟缓,用铁锹狠狠一拍,那只蚯蚓立刻挣扎着迅速弹起来,那小男孩惊喝了一声,残忍地将蚯蚓铲成四段。蚯蚓被分割开当然不会死,一段段都抖动着,这是基本常识。那些小孩子却大呼小叫,引为奇观地围着。
我不禁会心地笑了起来,又朝他们凑近了一些,因为我小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这当然不能说明我从小缺乏爱心,只能说明我好奇心重罢了。然而电光火石间,我盯着地上的两段蚯蚓,脑中犹如天马行空一般闪过一段夸张的推断:
蚯蚓身体柔软,被铁锹拍是拍不死的——骨骼柔软,被卡车轧、从楼上摔下都不死的猫;
蚯蚓被斩成两段还是不死,两段分别挣扎扭动——前后两段身体分开能够自由活动的蟑螂;
那些蚯蚓被挖出来还在奋力挣扎想要钻回土里——喜欢在沙里钻来钻去,生活在沙里的鱼。
我仅仅是将这三种变异的生物所具有的新特征拿出来放到一起,然而结论却很明显正好与蚯蚓相符合。三种蚯蚓固有的特性正好与三种变异生物一一对应。这不会仅仅是一个巧合。那么,难道猫的软骨、蟑螂的分体不死、海水鱼的钻沙,竟然都是以蚯蚓为蓝本而讲行的变异?
我对这个偶然的发现惊异不已。说起来,这样的推论倒也十分合情合理,而且蚯蚓也确实在志丹苑遗址附近出现了。也许我现在去抓出苏迎家水族箱里的一条鱼来,也是拍不死且分体也不会死的。但现在这还是假设,我没有什么证据。就算苏迎家的鱼真的变成了那样,也不能证明我的结论是正确的。而且即使结论成立,与志丹苑考古的关系也还是不能解释。
不管怎样先去见见阮修文再说。
阮修文依然客气地微笑着,这使我相信他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他应该会和梁应物是同一类的人,智力超群,本领高强。而且他可以说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这点比梁应物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的长相不如梁应物俊美。不知不觉中,我在拿梁应物和阮修文进行比较,与梁应物一同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险境后,我清楚地知道梁应物所拥有的应变能力和冷静头脑,所以我真不希望阮修文这方而的才华在他之上。在知道阮修义是X机构的人后,我开始意识到他的笑容其实是一种伪装。
我从一般的问题开始。阮修文有问必答,没有什么异常。在一些考古方面的问题上,阮修文侃侃而谈,不愧是家学渊源。我知道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进展,决定先开口试探试探他的口风。
“我听小区的居民讲——你知道我碰巧也是住那个小区里的——他们说这附近这两天大概是闹鬼,有好多动物发生了很奇怪的变化,照我看可以说是变异吧。一些老人吓得要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说着,注意阮修文的睑上表情。
阮修文丝毫没有露出我所希望看到的什么破绽,而是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说道:“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我索性回答:“是的,就在小区内。好像是些狗啊猫啊之类的。我也是听一些居民说。”
他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丧情,说道:“这我就不了解了。我只负责考古方而的一鉴定工作,如果真有这种问题恐怕你应该找其他部门问问看。我觉得多半是一些尢聊的传闻罢了,你们记者应该会懂得分辨吧。”
也许他觉得他的反应表现得不错,但我认为他如果真的不知情或是这些变异与考古尢关,他应该反应得更加强烈才对。应该会表现得很有兴趣,他也是X机构的人嘛。显然他对我昕指的变异并不感到意外。这让我肯定了志丹苑考古必然与这些变异有关。
“是吗?正巧我昨天上午有事和考古协会那边联系了一下,可是他们竟然说不知道你的名字,呵呵。”我继续试探他道。
“哦,肯定是他们搞错了。那些人做事总是冒失得很。”阮修文显得很平静。 变异(5)
“可他们还说没有派过人来上海,也是搞错了吗?”
阮修文的脸有些涨红了,看来是有些恼怒。他沉声道:“那多先生,你倒是很有专业精神,不过怀疑我的身份好像太多余了。你明天可以再打电话去问,但我奉劝你不用浪费时间,我从来没有骗你什么。”
“没有,没有。”我连忙解释,“我只随便说说的,你别在意。”我生怕他生起气来把气氛闹僵就不好收拾了。
不料阮修文又问道:“你好像工作特别卖力嘛,我到了这里还没有其他记者找过我,才过几天你就已经找过我好几趟了。”
“呵呵……我也不是那么卖力的。”我竭力降低阮修文对我的警惕,笑道,“不过我觉得自由考古学家比较难得,觉得你很了不起,很想多和你聊聊了解一下。一定是耽误了你不少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阮修文听了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大家族的子弟也不例外。我决定乘胜追击,要显出我一无所知的样子来让他自我感觉愈加良好些,以此逗引他说更多的话,才有机会让他露出马脚。我灵机一动,想到找一个无稽的话题来转移他的视线。
“我有个朋友是写童话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突发奇想,”我随口胡诌道,“说是要写篇童话,想要虚构一个有关这个遗址与什么海底人的故事,非缠着要我来采访,给他提供真实题材……”我还没说完,没想到的是阮修文听到一半似乎全身震了一下,眼镜都从鼻梁上滑下了一半,神情大变。我意识到我说的海底人出了问题,一时没敢再说下去。
“这个幻想倒是蛮……蛮有意思。”阮修文勉强扶了扶眼镜,“但你身为一个记者,应该记录事实不是吗?为了这种问题来采访,那不是胡闹吗?”
“不是,我只是……”
“我对你挺失望的,那多先生。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知道的全对你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做,您请回吧。”阮修文说着站起身来,一脸坚决。
“大家相识一场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记者先生,现实一点。你的职业应该不允许你进行各种各样的幻想,那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临走时阮修文又毫不客气地警告我。
我没想到他对海底人竟然有这么大反应,这无疑说明海底人与这次考古并非毫无关系。这样一来又回到了起点,海底人、猫、蟑螂、遗址。而现在又多了一样:蚯蚓。虽然没有从阮修文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还是有一定收获。但阮修文恐怕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接近他了。我从宾馆出来细细思索。
晚上回到家里,我重新画了一张线索图表来理清思路。和这次事件的相关线索如下:
描的变异(软骨)。
蟑螂的变异(不死)。
鱼的变异(钻沙)。
这些变异的假定蓝本——蚯蚓。
海底人的存在。这一点已经从阮修文那里得到了证实。
苏迎是海底人的可能。既然我一开始了解到海底人的消息来源是苏迎,而消息得到证实,使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苏迎的问题。她所说的话真假尚未得知,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暂时无法得知是否苏迎与事件有直接关系。
事件的中心:志丹苑元代水关建筑考古。我现在可以相信,整件事因此而起,这一点现在已经毫无疑问。
当然还有披着自由考古专家外衣的阮修文。他代表X机构在事件中的作用。肯定我得出的那个可能性相当大的假设:蚯蚓是变异的蓝本。于是用箭头将猫、蟑螂和鱼一一指向蚯蚓,表明变异蓝本。然而考古遗址、海底人等等又似乎毫无联系。这等于无法了解事件的本质。
至此我可以肯定,这是我迄今为止碰到的最最棘手的事件,有着最多看似无关的纷乱线索。我要把它们全都串联起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变异(6)
在束手无策之际,我决定抛开一般正常的思维方式,进行大胆的推理。这也是小说中类似福尔摩斯使用的推理方法,先进行大胆假设,然后再逐一排除其他可能,所谓的不可能的假设往往到最后却会被证实。
首先三种生物都以蚯蚓为蓝本变异,变异需要能量,也就是需要某种力量的驱使。我假设这股力量来自志丹苑遗址。
然后另一边,相似地,在海底人的词条旁边我拉出一条箭头,标上变异。那么箭头的另一端可以补上的,就是——人。
海底人以人为蓝本变异。简单地说就是海底人变为人。同样地,提供能量的就是志丹苑遗址。我记得苏迎曾说过志丹苑是海底人变成人的地方,这与我现在的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我的结论绎整理后就得出了:描、蟑螂和鱼向蚯蚓变异,与海底人变成人一样,都是因为志丹苑遗址的某种力量。这三种生物可能只是某种副作用,关键在于志丹苑遗址使用同种力量可以使海底人变成人类。
这显然是一个很有建设性的假设,并且将所有线索模糊地联系在一起。但是要证实这种说法或是推翻它,需要两个人的帮助。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一是阮修文。目前我尚不知道X机构对这次考古事件的研究到了何种程度,但我相信他们应该会有一个大致的概念。二是苏迎。竟然会这么巧合地,她的海底人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使我对她先前所声称的她的秘密产生了兴趣。不过直接找阮修文求证现在已是不太可能,就只剩下苏迎了。
现在再来看,我又觉得苏迎的精神病史又显得十分神秘。究竟是不是某种原因使得她被误认为精神病呢?苏迎显然不了解整个事件的真相,但她可能与此事件有点关系。她好像还有一些东西瞒着我,是关于她自己和所谓的海底人的。而阮修文恐怕已经掌握了其中关键,但还不至于能够彻底解释整个事件。我认为他没有必要每天到工地去演戏,他昨天的那种不安的表情不会是故意装给所有人看的。
我忽然想,阮修文一定不知道苏迎的存在,把苏迎交给阮修文作为真相的交换条件如何?但这样做有点出卖苏迎的性质,而且阮修文也未必答应。再说苏迎究竟身份如何还未得证实,还是作罢。
想到这里我抬表一看已是八点了,苏迎在前两天这时候早就来找我了。我想今天不如我主动上楼找她,或许她会说些什么。今天我可是有目的有意图……然而这时候手机响了,是苏迎。
“喂,那多?我今天有事要住学校,真可惜不能和你聊天了。真是对不起啊!”
“哦,不要紧。明天再聊好了。”我暗叹真是倒霉。不过话说回来,她为了这种事竟然还专门打电话来致歉,好像显得有点多余。作为女生,莫非……我再次怀疑起来,不过如果真的如我所想她对我落花有意的话,我应该会很容易套出她的话来。必要时,我可以牺牲色相——如果有的话。
事情至此已经颇为明了,虽然还未得出什么结论,但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就是明天和苏迎好好聊聊。抱着乐观的心态,我早早便上床睡了。
清早,我被我的手机铃声吵醒。我迷迷糊糊地接听:“喂?’’
“那多!"还是苏迎,而且语气好像又很激动。
“怎么了?’’我打起精神问道。
“我同学又出事了!而且这次又是怪事!你快过来看看!"
“什么事?慢慢说,说清楚!”我立刻睡意全消,一边说一边迅速穿衣起床。
“今天早上我同学莫名其妙地在学校里迷路了,明明和我们走在一起的,一下子就走丢了。半小时后她回来,吓得要死,说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趴在一口井上,要不是井上有盖子她就摔下去了。而且……而且昨天还有一个同学也是这样,真的好恐怖!’’她嘴里说着恐怖,语气中却透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 变异(7)
“好,我马上就过来!’’我急急忙忙便出了门。
苏迎就站在上大门口等我。见面后她就说要领着我去那口井边看看。她的同学经受不住打击在寝室休息,苏迎问清了地方便带我赶去井边。
走了一段路,我们走进一条弄堂,弄堂里的房子都已经相当老旧。我心下盘算刚才走的路,这里应该离志丹苑不太远,有好些是我刚才来时经过的回头路。我四下张望果然看见志丹苑的建筑就在不远处,就隔着一排老房子。
弄堂的尽头便是那口神秘的井。
仔细看那口井,是一口古旧的水井,上面盖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盖,还上了锁。很明显,这是一口废弃已久的水井。我仔细端详,上面没有什么奇怪的花纹,甚至没有被人新近砸弄过的痕迹,一点异样也看不出。
我慢慢走近那口井,什么感觉也没有。我试着伸手触摸,只摸下铁锈而已。
“你的同学怎么说?"我问苏迎。
“她只是说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迷了魂,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就趴在这口井上,其他什么也没有。”
“人有感觉到什么变化吗?"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吓得要死。”
这样我也束手无策。看苏迎一脸期待我不禁有点不好意思,每次她兴冲冲地把我叫来我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也没办法,我又不是X机构的人。
我尢奈地对苏迎说:“还是等找到什么工具把井盖掀开来看看好了,现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好啊!”苏迎兴奋地说道,“到时要叫我哦!”
苏迎和我分于,便回L大准备去上课。我走到路边打算叫车直接去报社。
迎面一辆的十驶来,我扬起手,突然脑子却一片迷糊,一瞬间好像如坠云雾,接着猛然惊醒,却赫然发现自己趴在那口井上,衣服上沾满了铁锈。再一看表,竟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之久。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我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
我竭力回忆,脑巾只是一片空白。这太可怕了。好像是眨了一下眼的时间,我竟然昏迷了半小时之久。我自认为我的意志力相当坚韧,虽然平时懒点,但关键时刻不会这么轻易被迷倒。刚才我好像是突然进入被催眠的迷魂状态一般,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即使是……我想到了一个人。
说到这种迷魂、催眠、幻觉方面的技术在我认识的人中没有比她更权威的了。我决定找她帮忙。她比我所了解的x机构要神奇得多。 幻术师再次登场(1)
我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嗨,是路云吗?我是那多。你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路云悦耳的声音。自从“凶心人”事件以来,我一直都认为她可以算是当世第一流的幻术大师,或许是我孤陋寡闻,对这方面的专家了解不深,但她绝对是精神、心灵、幻术方面的权威专家,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
我向她极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因为绝非三两句就可讲得清楚,我只是强调了事情的重要性。“是这样啊,我了解了。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可以过来。”她在电话里笑着说,“我真的很高兴我们还会再见,你有事还会想到我。”
尽管我心里疑虑重重,在见到路云的一刹那我还是震了一震,被她现在的美慑住了,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她穿着并无特别之处,一身紫色的衣裙加上几条特别的项链,透出几分超现实的神秘感。然而真正美丽得使人震撼的,还是那双眼睛,明亮、深邃,仿佛包含了一切的感情……我很快意识到我向那双眼睛注视过久,忙勉强将视线从她的眼神中移开。
从她现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美貌来看,我确信她的幻术比我上次见她时更精进了许多。我的理性告诉我,可能我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才是她真正的而貌,现在却只是幻术的影响。
在经历了“人洞”事件后,我自信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她迷住。因为我还可以回忆出她以前的样子。催眠术和幻术这些试图掌控他人思想,左右对方心灵的技艺,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在人的意志防线上打开一道缺口,才能侵入人的心灵。施术者的手段不外乎语言、动作和表情。而像路云拥有天生能够使人震撼的美貌,再加上高超的技术的幻术大帅,可以做到不经意间,一举手、一投足共至于下意识地就能够将任何普通人操纵于股掌之间。然而对于我,一个自信经历过不少一般人难以置信的事件的人来说,想轻易使我入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正因为如此,那口井才更令我迷惑不已。
“嗨,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路云轻巧地向我打了招呼,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还好。唉,你的功力真的越来越深了,人变得越来越漂亮,是不是真的啊?”我还是首先尽量使自己忽略她的美貌。
“太没礼貌了吧。”路云嗔道。真是一笑倾城。
“开个玩笑而已。”
我又将事情详细向她叙述了一遍。从志丹苑开始,因为我已经认为,这么多怪事绝非因巧合而挤在一起,这些看似无关的事件很有可能都和志丹苑考古有关。
“真的听起来很不寻常。我也很有兴趣。”路云沉吟道。
“那么,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去我说的那口井那里看看。”
很快我领着路云来到那口井旁。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接近,而她却大步走到井边。
“有什么问题?”我们几乎同时脱门问对方。
“没什么啊!”她说着,绕着井转了一圈,又向井旁看了许久,摇了摇头。
“是吗?可是我刚才确实受到了影响。”我见没事,便也走到了井边。
又待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唉,算了。”我叹了口气,“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我把整件事大致跟你解释一下。”
她应了一声,我们便一起向弄堂外走去。
然而走了几步,路云突然停住了脚步,脸色凝重。 幻术师再次登场(2)
她猛地转身看着那口井。我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我将目光投向路云。
“确实有问题。’’她说道,视线仍没有从井那边移开。
“它在发射一种波动。’’
她转过脸来,向我说出了结论。
“它在发射一种精神波动,是可以直接影响人的思维的波动。看来你刚才遇到的就是它了。"
“可我刚才什么也没……’’
“它好像不是持续不断地发动的,而且可能每次发动的功率也不相同。’’她若有所思地说,“刚才那几次就非常微弱,不足以把人迷住。普通人是感觉不到的。’’
“但是,"她补充道,“如果它再强一些,绝对能够把人迷晕过去。它发出的这种波动清晰而直接,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人吸引到它的旁边去,可以说是一种诱人接近信号。’’
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但我有一种感觉,就是似乎已经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近了,只是差最后的几步而已。我相信路云能够帮我找到谜底。
我找了间茶馆,和路云找了座位坐下。然后我将整个事件,从志丹苑遗址考古开始,各种生物变异,当然包括我关于蚯蚓的判断,直到被井迷晕,全说了。路云耐心地听着,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
“对你来说,”她喝了一口茶,“那口井的迷魂事件并非迫切要首先解决的问题,说不定它与整件事情包括考古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我能帮你解决的,就是你所说的有问题的苏迎,还有那个隐瞒事实真相的阮修文,我有办法让他们说实话。”
听到“办法”二字,我皱了皱眉,我当然知道这位迷魂的好手所说的“办法”是什么,我也体会过~点点。恐怕对她来说人脑和电脑一样都是有迹可寻的。看着路云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实在有些犹豫,毕竟阮修文的身份是X机构的人,而且如梁应物所说的身份非同一般的研究人员,所以万一引起什么误会的话,后果绝不是我所能够承担的,一旦牵涉到路云,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再说苏迎也算是与我关系不错的朋友,这样做侵犯她的隐私,有些不义。
路云显然看出了我的疑虑:“我可以顺便帮那位有精神病史的小姐治疗一下,保证不会有事的。”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答应了,于是和路云一起赶往志丹苑。
等到下午,苏迎差不多回家的时候,我和路云敲开了她家的门。
苏迎见到路云也呆了一呆,我向她介绍说是我的朋友,当然不是女朋友,随后苏迎还是客气地将我们迎进了屋。
尽管我事先早打算先用苏迎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开始,逐渐向她表明来意,以免显得突兀,然而憋了一下午的疑惑,使我开口便切人了正题:"苏迎,这位路云小姐可以治好你的病,我这次就是为此而来的。,,
“我没病。你搞错了吧!’’她脸颊抽动了一下,不自然地坐到沙发上。
“我知道你以前的精神有些问题,路云是这方面的专家。”
“什么?你胡说!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抓了抓头发,咬住嘴唇,看起来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有些愠怒。
“我只是碰巧听你的同学说的,所以……,,
“所以想来套我的话?这位是催眠师吧,看样子就看出来了。没用的。”
路云坐在一边,对她微微一笑,但苏迎并不为所动。
我并不否认她的质问,因为事实确实如此。苏迎感觉倒也敏锐。但我还是搬出了我准备好的撒手锏。
“我今天去采访过那个考古的阮修文了,据说今天有了新的进展。”
她果然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进展,可以说直接影响到此次整个考古研究,涌现了许多新的线索。这是他今天一见到我所说的第一句话。”我继续说着,如我所料,苏迎开始抖动双腿,显出不安的样子。 幻术师再次登场(3)
然而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大约静了二十秒,苏迎终于忍不住了:“有什么进展?说下去啊!”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交换的条件。”
苏迎开始很犹豫,咬起了指甲,然而对这次考古的异乎寻常的兴趣和好奇驱使她最终妥协了。
“好吧,但是我要事先声明,如果你们失败了,那不是我的责任,你还是必须把该说的说出来。”
“没问题。”
“老实告诉你,我家以前曾经请过好几个催眠师了,有些还是什么心理学博士的,对我都根本没用。先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而且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一个小时之内,时间过了就算你们失败。”
“我知道,不会反悔。”
于是我和路云交换了一下眼色,她站起身走到苏迎跟前。
“一个小时足够了。”
苏迎确实有和催眠师交流的经验,她身子正对路云,侧过脸去看着水族箱,不和路云进行眼神接触,一只手拨弄着头发。
“苏迎小姐,你这么不配合,我怎么能治好你呢?请你看着我。”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我说让你们试试,可没有说就任你们摆布。”
路云笑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她要施展幻术的前兆。
她缓步走到水族箱前,伸出手去,竟然直直地从缸壁插入了水中。看起来如此不可思议却又如此自然。我不禁看直了眼,大大怀疑起我的眼睛。
苏迎当然和我一样马上被吸引住了,愣愣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我立刻明白路云已经成功地攻破了苏迎的意志防线。路云随手一挥,掀起一阵水雾,细小的水珠在空中弥漫成一片水幕,并未散落消失在空中,一下子凝固住。路云显示了她强大的力量。
我不禁骇然,没想到她的力量这么大。或许一开始就是幻术吧,我看见的都是幻象而已。然而在夸张的视觉冲击下,我的理性运作已经接近停止,在我看来路云的手法与海底人同样不可思议。
只见路云闭起眼睛,似乎在搜索苏迎的记忆,而苏迎完全进入了无意识状态,两眼瞪着水幕。
终于路云睁开眼睛,说道:“找到了!’’随后水幕上显示出变幻不定的图案,看来是路云将苏迎的记忆投影在了水幕上。
一幅幅幻灯般的画面快速变幻,终于揭开了有关苏迎的一切真相。似乎是童话般的一幕幕匪夷所思的仿佛从自身能够发出光芒,照耀出它身上闪烁着的璀璨的颜色。从正面看似乎能找得到五官的痕迹,看得见眼睛在转动。它以惊人的速度从远处的海底游近,张开它那似乎能随意变形的身躯,变成一个球形,将小苏迎裹在里面,而且我感觉得到在这个空间中还有充足的氧气,小苏迎渐渐恢复了意识。
海底人!我不禁震撼了一下,一定不会错了,难道这就是海底人吗?原来苏迎确实有过与海底人的一段奇遇。
接着我们,也就是我和当时的苏迎一起展开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海洋之旅。
刚开始时,我的耳边一直响着苏迎的哭声,令人心酸,然而更令我惊异的是,另一个声音,一个嘹亮的男声,也在耳际响起,竟然发自那个海底人。难道海底人使用的语言也是汉语吗?这是苏迎的记忆所不能解释的,唯一可能的是,海底人拥有高超的智慧,自行学会了苏迎使用的语言。果真那样的话,我身为人类的自尊心又不愿予以确认。
海底人不断地安慰着苏迎,拼命安抚她,然而苏迎乍逢巨变,心里万分害怕,又身处在茫茫大海之上,孤立无援,海底人一时也毫无办法。 幻术师再次登场(4)
然后画面一转,眼前呈现出了一片只有童话中才看得见的景象。在海底人的保护下,苏迎好像坐在一艘透明的潜水艇中,也不知经过了多少路程,终于来到了海底人所居住的处所。海底人的建筑好像是巨大的贝类的形状,又像是海葵类一般生着巨大的触手,在海草的映衬下,五颜六色非常绚丽。我相信,现在人类所认为的最美的珊瑚礁,也不及眼前所见之万一。
海底人一边向苏迎介绍着,一边给她讲述一些海洋的趣事。时不时有好奇的鱼从身边游过。我终于听到苏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想,见到这种景象,什么烦恼也一定烟消云散了,更何况当时的苏迎还是一个小孩。海底人也显得特别高兴,带着苏迎在海里四处遨游。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绝对不是她的幻想。”也许是这景象太美丽,路云忍不住也在我耳边插了一句。
“别破坏气氛好不好!”我还是对路云刚才的见死不救有些恼火。
在海里旅行了好一阵,我从由明到暗再转明的次数推断,肯定超过了一个星期。海底人给苏迎提供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食物,有的是状似珊瑚但甜甜的东西,有的是小鱼,海底人在海底当然不能烹饪,但这种鱼生吃起来与煮熟完全无异。虽然我不会饿,但我也能感受到一些。现在我明白,我只能感受苏迎记忆中所记得的感觉。
在一个晴朗的天气,海底人把苏迎送上了一个无人的海滩。苏迎听说要分离,不禁难过得流下泪来。海底人连忙安慰她:“不要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这句话说得如此温柔,连我听得都不禁感动。那声音如此诚恳,会使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赖感。
“可是……”小苏迎抽噎着。
“你始终要回家的。你爸爸妈妈应该已经没事了,你再不回去,他们会着急的,以为你再也回不去了。”
苏迎似乎被说服了,但仍哭个不停。
“我很怕……”
“不用怕,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一直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的。”
“真的?那……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吧。,’苏迎破涕为笑,天真地说道。
“不行啊,我是海底人,不能和你回去。,’
“你骗我!我不要回去!”苏迎急得又哭起来。
“别哭,我没有骗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海底人是可以变成人类的。传说中有这么一个地方,海底人可以在那里变成人。虽然地点早已没有踪影,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我立刻去找,然后立刻来保护你。你先回家,好好等着,我一定遵守诺言。
最后小苏迎被海滩的巡逻人员发现,于是获救了,回忆也就到此结束。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恍若做了一场梦一般。路云笑嘻嘻地看着我,苏迎则仍未清醒。
“她的精神症结所在已经找到了。”路云笑道,“因为小时候遭受海难后太过恐惧,之后的经历又如此离奇,大脑做出正常的保护行为,就是那种所谓的‘抽屉现象’,将记忆暂时封存,但在潜意识中还是会不时出现,而使记忆出现混乱,这很正常。”
路云告诉我:“我试着把她的记忆重新理了一遍,已经没有事了。”
过了一会儿,苏迎苏醒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但那个笑容是我认识她以来看见的最灿烂的一个。
“那感觉真是太奇特了,太棒了。”她向路云说道,“要感谢你让我重温了一遍那些记忆。”语音非常温柔。
“你以前还是记得一些的吧?关于这些记忆?”我问道。
“嗯。梦中常常见到,有时游泳时、泡澡时也会想起一些零星但是跳跃的片段,但这么完整的还是第一次。现在我已经清楚地记起来了。”她的双手安静地叠放在膝盖上,不再拨弄头发,一脸的平静和满足,眼神显得非常坚定。
“都想起来了?”
“是的。”
“看来整件事已经有个结论了。”我定了定神,站起身来向路云望了一眼。 幻术师再次登场(5)
“什么?”苏迎迷惑地问。
“尽管有一些地方尚不清楚,但可以相信整件事确实都与海底人有关。而志丹苑遗址,我基本肯定它就是救你的那位海底人所说的,可以把海底人变成人的地方。”
我不禁有些激动,语音也有点颤抖。我终于找到了事件的真相,原来从一开始它就藏在苏迎的脑中。
“我就知道,一定是的!”苏迎双手握拳,激动地说道,我听见她仿佛喃喃自语般地说道,“一定是他来了,我知道他会来的。”我想她一定是指那个神秘的海底人。
“那么接下来该怎样?”路云问道。她已经完成了我请她帮忙做的事,但她显然也对这件事饶有兴趣。
“嗯……”我看看苏迎,一时倒也不知该怎么说。我也没有料到会在苏迎身上这么快找到答案,但接下来难道真的帮她找海底人?我沉吟半晌,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苏迎一如我所知,人缘并不太好,平时连电话都没有一个,此时却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上门找她。苏迎自己也有些迷惑,过去开了门。
“嗨,苏迎,好久不见了!”声音很熟悉,难道是……糟了!
我的心一沉,暗叫不好。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水笙,手里拎着一一袋不知什么东西,身后还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只怪我这两天满脑子都是志丹苑考古的事情,而奇怪的事件又是一件接着一件,我都差点忘了我只是暂时租水笙的房子住。这下岂不是又要无家可归了。
水笙一探头,看见我也在这里,不胜诧异,问道:“那多,你怎么……也在这里?”我有些尴尬,还来不及回答,路云突然从一旁抢上前来,一把将苏迎拉到身后,脸色铁青,如临大敌地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
路云身上发出的慑人气势使我也震了一震。水笙脸色也变了,但却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与那中年人对视了一眼,问路云:“你说……什么啊?”
路云一只手挥起,手指忽翘忽弯地又结下一个神秘的手印,我立刻一阵眩晕。虽然我已被挡在了路云身后,却还是受到波及,可想而知,正面的两人会受到多么强的冲击。莫非幻术真的和密宗有什么联系,手印的运用,其奥秘究竟何在?姿势,速度,频率,共振,又或是……迷惑?一瞬间我脑中闪过多个词语。
苏迎显然也受到影响,我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向门口的二人。
水笙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脸色已经有点发白,强自笑道:“什……什么事啊?”
然而他身后那个中年人的手却突然像融化了一般,一直好像流到了膝盖以下,然后立刻扭曲、弹动着恢复原状,尽管是很短的一瞬,那种不正常的扭曲我们都已经看在了眼里。
看到这种景象,我掩饰不住心里的震惊,脱口而出:“海底人!”它显示出的那种质感和颜色都与刚才苏迎记忆中展示的海底人一模一样,并无二致。
路云放下手来,没等还在装傻的水笙开口,先用冷冷的口气说道:“别装蒜了。刚才那一下,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倒下了。你的精神力真的很强,但你绝对不是人类。那多说的没错,你们是海底人吧?你们有什么目的?!”
“请原谅。”水笙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几,“我们没有恶意。”
苏迎早已惊得用手掩住张大的嘴,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好了,别在意。”路云微笑起来,转而用招呼老朋友似的口吻拍了拍水笙的肩,“我们也一样没有恶意,不过接下来希望你还有你的同伴好好跟我们把话说说清楚。”
水笙和他的同伴坐到了沙发上。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我报社里的记者后辈、害羞老实的年轻人竟然是海底人。再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思考停当究竟该如何开始叙述后,他终于开口了: 幻术师再次登场(6)
“我的确是海底人。这位是我的同伴。我们的确不是人类。
“其实海底人的存在比人类要早很多,大概几万年前我们的历史就开始了。说起来,若用你们的进化论观点来看,我们可能是由水母进化而来,也就是根据你们的分类法,我们属于软体动物这一类。要比人类早了好几个阶段。”
我想说那不是比我们原始好多,又觉得这也是根据达尔文进化观点所说,而达尔文百分之百是在不知道海底人的存在的情况下形成的他的理论的,便忍住了没开口。
“我们虽然形成了文明,但我们与人类的想法不同,我们海底人注重自身能力的锻炼,而不是思考如何利用工具,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发展科技。因为海底的资源十分有限,所以到现在为止海底人的生活都很简单原始,而科技方面几乎没有什么进步。但海底人的身体素质方面的能力都很强,与人类完全不同。”
“那你怎么会变成人的模样呢?”我问他道。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水笙长长叹了一口气,“要从一个很早以前的故事开始说起。”
“大概是六百多年前吧,就在中国这里,应该是元朝末年的时候,有一个叫……”他一时想不起来,他的同伴接口了:“……阮镇山。有一个叫阮镇山的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种仪器,先进得不可思议,可以让一种生物以另一种生物为蓝本变异。这段历史由我来说吧。”我们便静静地听这位看来有点沧桑的中年人——其实却是海底人说下去。
“这个阮镇山是当时的一个起义组织,叫做明教——明教你们应该知道吧——的一位江南地方分舵的舵主。他当时起兵反元,需要强大的力量,由于他曾经有过奇遇,知道并且了解我们海底人的存在,所以他想到了我们海底人。”
“海底人?”我们不解。
“他得到的那种仪器,在使一种生物向另…种生物变异时还会保持原始的一些特殊能力。他就是利用这一点,把一些海底人变成人类的样子,同时保留他们改变形状和刀枪不入的能力和身体素质。实话告诉你们,我当时就是这些人的其中一员。”那中年人缓缓道来,我们都吃了一惊。
“当时海底人为什么会甘于被他利用呢?”路云插嘴问道,“如果你们的能力真的比人类强很多的话。”
那海底人显得对路云这句问话有些不乐意,但又惧怕路云的能力不敢发作。他起身走到水族箱旁,把手伸进水族箱中,然后捧起一些水来留在手心里,一握拳,一股细小的水柱啵的一声从指缝中激射而出,在墙上打出了一个小深坑。
我咋舌不已,心想我们平时在泳池中常玩的游戏到了海底人手中竟成了致命的武器。路云哼了一声,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海底人,也就是我们,那时候都是自愿变成人的,是我们求他,而他以助他打败元兵为交换条件。"他坐下来继续说道。
“为什么?”我不禁问,“交换什么?”
“为了一样海底人得不到却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水笙忽然说道,他看了一眼苏迎,忽然好像脸红起来,“就是被你们人类形容得奇妙无比的——爱情。”
“从很早以前我们便看一些人类所写的书籍,很多书里都会提到世上最美妙的东西就是爱情。而我们海底人是没有性别概念的,我们是无性繁殖。我们非常向往爱情,本着这种想法我们才会想变成人类。
“那是因为我们的寿命很长,对时间的概念与你们完全不同,所以对任何感情我们都比较淡漠,不像人类那般强烈。我们会有愤怒或者哀伤,但对我们而言,在几千年的生命里,这些都太渺小了,不值一提。然而人类常说,为了爱情他们甚至可以牺牲他们原本就极为短暂的生命,那是我们不能理解的。我们猜想那一定是我们无法想象的美妙而伟大的东西。”
我不由得微笑起来,原来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我又想起水笙房内的A片,更是好笑。 幻术师再次登场(7)
我看了一眼苏迎,却发现她神情严肃,认真地听着。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人的寿命也能够这么长,许多看来重要的事,也确实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或许什么伦理也会不复存在。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也肃然起来。
“对阮镇山来说,”那个中年人继续说道,“我们这样没有什么心机,也不喜欢你们人类所谓什么权啊势啊的海底人正好帮他的忙。如果他把一些狮子或虎之类的猛兽作为蓝本,那样变异出来的人他根本控制不了。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我们在战场上当然是百战百胜,在人类看来我们个个力大无穷,其实还没有开打,对方那些人类见我们肢体展开的那种样子早已吓得要死了,好一阵子人人都说我们是妖怪。不过在战场上我们确实势如破竹。”
我想到记述当时明教起义时常常用到“食菜魔教”来形容明教,恐怕和他们大有关系。这也就难怪了。
“不知为什么,我们当时只能以男性人类作为蓝本进行进化……”
我突然想,为什么一定是变成男性呢?从繁殖的角度讲,雄性生物一般在繁殖中起主动作用,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变异的机器所要起的,是一种引导生物去往他们所期望的方向进化的作用。那这个机器会是什么人制造的昵?也许,是远古外星人留下的实验性的引导生物进化的机器吧。那样说来,或许地球就是外星人的一个巨大实验基地。这些都是我后来的分析,和梁应物偶然说起时,他也表示存在这种可能性。
“但是事与愿违的是,我们变成了人,还是了解不了什么叫做.爱情。一开始我们根本无法分辨男性人类和女性人类。”那个海底人叹了口气,“面对女性人类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那时候阮镇山说的生理反应完全没有。”
我当然猜到所谓生理反应是怎么回事,不过有苏迎和路云两大美女在一旁,谈论这种话题真是有些尴尬。简单来说就是一群海底人纷纷“不举”,我在心里总结道。
那海底人倒也颇识趣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他继续说道:“我们无法享受任何所谓人类爱情,更不要说繁衍后代了。很快战争结束,阮镇山同意帮我们变回海底人,重新回到海底生活。”
“最开始的时候,阮镇山建造了一个人坛,把那个仪器供奉在里面。那座人坛造得非常精美豪华,阮镇山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资金,动用了尽可能多的人力物力来建造这座人坛。前后建了三个月,在人坛通往顶端的阶梯上还采用了用一根根木桩支起青石板铺路的设计,人坛四周还竖起柱子搭起横梁。他希望用这种方式以示对海底人的尊敬,同时也显得庄重。至于变人的蓝本,这仪器会自动诱捕,毫无迹象可寻。”
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过来,啄来志丹苑遗址就是他们所说的“人坛”所在。
“后来他还在原地又建了一座水闸来掩人耳目。战争结束后,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就这样回到海里。”海底人苦笑起来,“所有尝试过做人类滋味的海底人被族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受到了不少惩罚。我们一直认为海底人历史比人类悠久太多,要优越于人类,这次却都被当成人类的手下供其驱使,无疑是奇耻大辱。从此我们就立下了规矩,不许再有海底人接近人坛,也不许再有人提起关于人坛的事。最后,人坛就只成为一个秘密的传说在海底人之间流传。”
“于是现在人坛就在这里了。”我笑道。
“我的运气很好。当时战争仍未结束,我实在觉得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人类的凶残使我非常不快,于是我找到阮镇山,让他把我通过人坛变回海底人,回到了海中。后来他在战乱中死了,然而他当时把人坛中的仪器的秘密一直保守得很好,对外人只字不提这支可怕军队的来历,族人也知之不详。结果人坛的具体位置和仪器的下落也就无人知晓,许多当时被他率领的海底人,有的终于还是死在战场上,有的被敌人俘虏后当做妖怪处死,最终也没法回到海里。阮镇山有不少子孙,有的当时也曾和我们并肩作战,后来也拼命寻找人坛以及那失落的仪器,却一直找不到。于是人坛这件事在他们家族中也就此成为传说。” 幻术师再次登场(8)
我恍然大悟,阮修文一定是阮镇山的后人。这个传说一定在他的家族史中有记载,所以这次他也志在必得,要补完这一笔。
“说完这一段最早的传说,然后就该要说到十五年前……”水笙开口说。
苏迎立刻紧张起来,身体也有些颤抖。我便代她问道:“十五年前怎么了?”
“十五年前,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正好碰上一艘船在海上失事,我救起了……”水笙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苏迎,“……苏迎你,你还记得吗?”
苏迎已是热泪盈眶,点了点头说道:“真的是你……我早该想到的……是你回来了。”
“我说过我会遵守诺言的。我既然说过我会保护你,我就下定决心要到陆地上来,到人类社会中来生活,来保护你。”
海底人果然说话也毫不含蓄。
“那你已经找到那个仪器了?是通过那个仪器变成人的吗?”
“不是。”水笙苦笑道,“你刚才也看见了,和他一样,我根本上还是海底人,我是靠我自己硬撑起来把自己弄成这个人类的样子的。”
“水笙他是整个海底人中最有能力的一位。”另一个海底人插话道,“只有他才能做到一直维持人的形状生活,你们不知道那样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注意到这个海底人的面目确实与刚才进来时不一样,仔细看会发现,他脸上的五官好像一直在一点点地浮动,颇为吓人。
“确实如此。就好像捍泥人一样,要把自己捍成一个人类的形状,还要用一点点的身体部分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每天直立行走确实非常困难。连睡觉时也不敢大意,就怕一散开了自己都忘了原来的脸是什么样子。”水笙面露痛苦状说道,“我本来想一直就这样悄悄伴在苏迎身边保护她,因为海底人的寿命远比人类要长,等她去世了我再回到海中。没想到几个月前,通过你的关系我竟然直接和苏迎相识了,那多。”
“以这样人的形状每走一步的痛苦都是你们难以想象的。而且这会缩短我们原本还算悠长的寿命,保持固定的面具形状会耗损我们巨大的能量。”另一个海底人补充道。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水笙时常给人以体弱多病的感觉,总是虚弱不堪,原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是正式认识了苏迎之后,”水笙又提高声音说着,却不敢朝苏迎看一眼,“我又觉得不甘心。我……”
水笙握紧了拳头:“我想要变成人类。我答应过苏迎,所以我一定要变成人类。我每天都这么想,后来说来也巧,就在我住的志丹苑这里发掘出了遗址。”
“那么说……”
“当时我就知道这里就是人坛了,可是一时找不出那个仪器的所在。我也不知道当时阮镇山是把仪器拿走了还是藏在了哪里。我以人的样子来到人类社会后就一直在找人坛和那个传说中的仪器。我在这里有一天感受到微弱的波动,我知道那个仪器就在附近。所以我就去找以前曾经用过这个仪器的同伴来帮我的忙。”
“所以你说回老家探亲了。”
“我确实回老家——大海走了一趟。因勾他知道怎样运转这个仪器。”水笙解释。
“那么我今天碰上的迷魂事件是怎么回事?我今天好端端地突然像是中了催眠被带到了一口井上……”
“就是它了!”另一个海底人听了我的话叫了起来,“我还记得这个仪器有非常神奇的诱捕蓝本的功能,当时阮镇山也是用这个功能让它自动找到了一些人来做变异蓝本而他们本人都不会记得。阮镇山本来也是这样发现这个仪器的。”
“事情就是这样。”水笙叹气道,随后转头望向苏迎,“苏迎,对不起,我瞒了你……”
水笙的话还未说完,苏迎一把抱住了他,眼里流下泪来。 幻术师再次登场(9)
“我也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说话会算话的……我知道……”苏迎一边抽泣一边喃喃低语,紧紧抱住水笙。水笙也显得十分激动,用力点着头,也许海底人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Ⅱ巴。
就这样我们谁也不忍打扰他们,静静地看着,为他们而高兴。过了好一会儿,苏迎的情绪才平静下来,缓缓地放开水笙。
这时我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另一个海底人:“最近好像这个仪器出了问题啊,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将我碰上的猫和蟑螂还有鱼的变异事件加上我对蚯蚓的推断告诉了他。
“一定是有一条蚯蚓爬到了仪器上,被仪器当成了蓝本。”他想了想后说,“但是有这么多生物产生不寻常的变异也说明仪器很有些不稳定。”
“这么说来,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找出那仪器来。”我站起身来总结道,“为了你们,也为了这附近的生物还有人类——不知道它还会发生什么样的问题。”
说罢我们就动身前往那口古井处。路云走在最前面,她看来对我没让她错过这次难得经历非常满意。那个海底人紧随其后。
原本水笙该和苏迎走在一起,他却快步赶了上来和我一起走。
“真没想到啊,那多前辈,你也不是一般人。”
“不是,我是普通人,只是好奇心重,又认识几个不一般的朋友而已。”我耸肩道,“以我们的标准来说,你的年纪已经好大了,就不要叫我‘前辈’了吧。”
“呵呵。”水笙笑了起来,使我想到一件事。
“你快告诉我,你房间里那么多A片、AV杂志是怎么回事?”我说着自己也不禁好笑。
不料水笙听了还会脸红。他偷眼看了看苏迎,又瞧了瞧前面的同伴,忸怩地低声说:“其实是我听先辈说他们不行,来了以后才知道怎么回事。为了以防变人后的万一,所以……所以那个早进行准备,以免重蹈覆辙嘛。”
“哦……有没有效?”我笑着问他,总算解开了这个重大谜团。
水笙尴尬地摇了摇头,故意侧了头不敢让苏迎看见。
“没关系,变成人就可以了。对了……”我又想起一点,问道,“能不能透露一点,你们海底人是怎么修炼你们的力量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海底人和人类根本完全不一样,怎么个教法?倒是这个叫路云的美女,你从没提过,这么厉害,比我们还强大的样子,你怎么不跟她学?”
“哦,这个嘛,嘿嘿。”我打了个哈哈,便默然无语。 心愿(1)
又走了没多久,我想差不多应该到了,却听得路云叫道:“那多,你看!”我赶上几步,发现那条弄堂灯火通明,里面竞被拦起来了。走到弄堂口,再一看许多人围着那口井正在施工,阮修文赫然站在那里指挥。
我暗叫不好。“是X机构的人。”我对路云说道,“而且指挥的那人见过我,对我早就有疑心,我们不能被他看见。”说着带着其他三人急急退了出去。
X机构不是简单的组织,其办事能力之强不亚于军事部队,在弄堂外的行人也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人,而且一旦被发现可疑,他们会迅速而有效率地查到你的身份,如果需要,便会果断采取行动。
更何况阮修文对我已经有了提防,被他发现的话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这样看来,X机构已经发现了仪器的所在地。其实很简单,我能够判断出来,一早便应该熟知内情的阮修文当然也可以。我不由得焦急起来,一旦X机构得到了那个仪器,水笙是绝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变成人了。
“我去打听一下情况。放心吧,没问题的。”路云对我说完,便一个人翩然走进了弄堂里。我暗自为她捏一把汗。
过了一会儿她走了出来:“现在干着急也没有用,我们先到对面的咖啡厅里坐一会儿好了。”她看起来胸有成竹,夫家只好照办。
“他们正在施工,试图打通那口井。因为太老旧,井里面早就堵住了。”路云在人家坐下后解释道,“我们现在进去了也没用,倒不如以逸待劳,先等他们打通了井道再说。”
我答应着,心中猜想着,阮镇山恐怕便是所谓处理神秘事件的大家族阮氏的真正宗祖。他率先开始了中国人与灵异世界的接触,所以他的后代也理所当然地从事这样的工作。阮修文这次确实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而冲着他神秘的祖先的“宝贝”而来。可那神秘的仪器却并不在志丹苑中的考古工地内。
我们在咖啡厅里聊了一会儿,我又了解了一些海底人的生活。大约两个多小时过去,外面天已经黑了。水笙焦躁起来,起身说道:“我再去看看。”
“别乱来。”路云道。
“放心吧。”
“我也去。”苏迎忙道,快步跟了上去。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担心地问路云。
“没事的。水笙的功力是非常厉害的,同时他也懂得冷静。”另一个海底人道。
我嘘了一口气,倒是有点担心苏迎。从刚才离开苏迎家开始,水笙就好像有些刻意躲着苏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定令苏迎有些不快,毕竟苏迎等了他这么多年。说实话,我的心里还真有点酸酸的。
“我上个厕所。”我说着也离开了座位。
“小心点啊。”路云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知道。”我被路云看穿了目的,有点尴尬,但还是快步走了出去,偷偷跟在水笙和苏迎身后不远处。
两人在一个花坛边坐了下来,正巧,花坛的另一边与他们隔了一排冬青树,我在树下安安稳稳地坐下,隔着树丛还是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对话。
“我真没想到。”苏迎轻轻地说。
“对不起。”水笙歉然道,“没办法,我必须信守诺言,可又实在找不到人坛。”
“我不是说这个。”苏迎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觉得有人在看着我、跟着我。我恢复了记忆以后,还以为那也是我的错觉,但现在想想,是不是你呢?”
水笙沉默不语。
“其实,只是为了一句话,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陪着我的。”苏迎又道。这口气使我听了一阵犯疑。
“不是这样。是我自己愿意。”水笙忙道。
接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一定觉得我们海底人很傻吧,为了那种事情还会帮人打仗,白跑一回。但我很能了解他们的心情。”
“哦?”
“其实你说的没错,我一直在暗中看着你。我也可以随意变化我的模样让你认不出来。但后来渐渐地,我发现其实你并不需要我的保护,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不是这样的,是……”
“先听我说完。”水笙的语气坚定起来。
“我本该回去的,但我发现我不甘心。我到底不甘心什么呢?不能保护你,还是对你没有意义、会被你遗忘?我认为是后者。所以我安定下来,固定了一个面貌,来到你面前。”
“我真的没想到是你。”苏迎轻笑道。
“我发现和你在一起非常开心,每天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尽管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我一点也不在乎。而且这样的话,我的寿命也可以变得和你差不多,这样一想,反而让我更加高兴。于是我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东西了。” 心愿(2)
苏迎轻呼了一声:“从……数千年……到数十年吗?”
“无所谓。”
“是吗……”苏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一阵紧张,稍稍探了探身。
“我还是不太清楚。”水笙说道,“我想,只有等我变成人,一切才会真正明白了。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成功。”
我听在耳里,也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他完成心愿。
“对面的人好像少了,应该是晚饭的时间了,我们要抓紧机会。先回去吧。”
我连忙赶在他们之前跑回了咖啡馆。
“好长的一趟厕所啊。”路云还在开我的玩笑。
水笙和苏迎走了进来。这时从对面弄堂里跑来一个工人模样的大胡子,径直跑到路云跟前,目光呆滞,说了一句“打通了”就又跑了出去。
“好。”路云整理了一下衣服,“可以出去了。”
我问路云:“迷魂?简直是操心术嘛!”
路云向我嫣然一笑。
我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只觉得那个笑容美得要让我把一切都忘却一般。猛地回过神来时,才知道险些又被路云迷住变得和那工人一个德行了。
我忽然了解到,她的美貌就是她施展幻术的最好媒介。我不相信有人会对她毫不动心。即使是女人也会惊异于她的美貌。我估计要是那些变成过人的海底人再见到苏迎也必定会大为后悔。心房一荡,就会被这个幻术大师乘虚而入。
短短的路上,我问路云道:“你有什么办法了没有?是不是照例使用幻术,将所有人等一次搞定?”
“哪有这么容易!”路云苦笑起来,“那里的人从脚步、眼神来看,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对于精神力量很强、够坚定的人,幻术绝不是万能的。当时在人洞那次,是借了阵势的力才能办到。”
“那我和水笙进去,直接把所有人通通Kiss不就完了。”另一个海底人不耐烦地说道。
“不可以!”我连忙阻止,“那里面都是我们国家X机构的人,你们这样一闹一定会出事的。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苏迎和水笙会有大麻烦的。路云你也要小心,这个责任我们可负不起。”
“我会小心行事。”路云说着远远见到阮修文,低低喊了一声“不好”。
“怎么了?”
“我刚才没注意,那个人的眼镜是特别的,对幻术之类的法术有特别的抵御力。”我不由得暗想不愧是阮家的人,同时暗暗佩服路云。
“那怎么办?”我不禁望了一眼焦急的水笙和紧紧依偎着他的苏迎。
“我相信一对一的话我还是能够控制住他。但同时兼顾周遭的人几乎不可能做到。”路云神色凝重地说。
“事到如今,也只有赌一赌了吧。”水笙说道,“错过这次机会的话,可能就没有下次了。”
我们走进弄堂,路云一个人在最前面把我们挡在身后。
阮修文转过头来,一看见路云就震了一震,然后紧紧盯住路云,似乎完全看不到身后的我们。
水笙和另一个海底人立时便要出手,路云将两人拦住。向X机构的人出于实在太危险,他们身上可能都带有高科技武器。一旁的上人诧异地看着我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路云和阮修文依然紧紧盯住对方。看起来阮修文一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拼命地想移开眼神怎奈毫无办法,整个脑袋都好似僵住了,颈骨发出咯咯的声响,额头沁出了汗珠。路云却浅笑着,眼波流动,看起来轻松,实则凶险,因为幻术一旦失败,施术者就会为其术所反噬。阮修文不愧为阮家后人,死命守住精神的防线,只见他的眼镜镜片上也映出绚丽的光彩。两人正在精神的世界里死斗。又过了短短的几秒钟,只听啪的一声,阮修文的眼镜摔裂开来。
情况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我已经看见有人正从衣袋中拿出于机,所有人都已经把视线转向这边。如果路云还不能立刻将阮修文解决然后镇住其他人的话,我们就彻底完了。我的额上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同时攥紧了拳头。
然而情况不容乐观的是,阮修文不愧为名门之后,他竟然还向前踏了一步。连路云都滴下了汗珠。我想我们所有人的心都一凉,在那边的工地上,已经有人在拨电话号码。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的心脏就要跳出喉咙口时,我忽然觉得眼前一晕,顿感天旋地转,便不省人事。
“起来啦,那多!”
我睁开眼看到路云。
“怎么了?”我连忙一翻身坐起。
一看四周,没想到,连同阮修文在内的所有x机构的人,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口井上,个个都睡得很香。水笙和他的同伴在一边正扶起苏迎。
“是仪器突然运作了?”我问路云。
“嗯。而且这次是能量极强的一次暴发。除了我和你的海底朋友没人能幸免。”路云笑道,“多亏这次运气好,不然恐怕我是拿不下了。” 心愿(3)
“哦。”我长长嘘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是天意吧。我的功力也还需要精进才行。”
“他会不会记得我们或是你的事情?”我指了指一动不动睡着的阮修文问路云。
“不会。我让他只记住了自己被那口井里的东西迷魂的幻觉。意志坚定的人难以被幻觉所侵,但一旦防线被击溃后同样容易相信幻觉里的事情。”
“原来人被它迷了魂之后,就会慢慢朝它走去,要不是刚才那个海底人跑过去把盖子盖上,此时这群人就已经早把井堵住了。”
我听了大为放心:“那么我们就赶紧办正经事吧!”这时苏迎也已经醒来,与两个海底人一起走到井边。我们将失去意识的人搬开,再打开井盖。
接着另一个海底人便下井去寻找仪器,在我看来,他更像是一团液体般缓缓滑下去而不是爬下去的。
不多时,他从井里出来,恢复成人形,而手里拿着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是一根比手腕还细点的黑黝黝毫不起眼的铁棒。两头好像刻着看起来不一样的花纹,一头还缠着一条肥大的蚯蚓。
“这就是那个先进的神秘仪器!”那海底人兴奋地宣布,一手剥落那条蚯蚓,“而这就是那个现行犯了。”
我看着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仪器,不由得想起一句时髦的话:“简约就是美。"我想不管这个仪器是谁制造的,它的先进和简约的确是现代人类技术水平所难以企及的。
“久违了。’’那个海底人抚摩着它,感叹道。
“那多!"水笙把我从遐想中唤回来,“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我一愣,随即恍然:“你想以我为蓝本变人?”
水笙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没有问题。不知道苏迎乐不乐意?’’我笑着说道。
“当然啦。这样我会觉得非常高兴的。’’苏迎立即说道。
“但是这个仪器看起来好像出了问题,一般说来蓝本肯定不会有事,不过也不是十分有把握。’’另一个海底人警告道。
我听了心下倒也有些紧张,然而我看到水笙和苏迎脸上的表情,一股英雄气概油然而生,再加上路云不知故意还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小心!’’弄得我意气风发,毅然说道:“来吧!’’心想就算出什么问题,无非是改变点生活习性,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握着刚才缠着蚯蚓的一头,水笙握着另一头,在海底人的指引下,我们沿各自相反的方向背向扭动铁棒,彼此的力量并没有相互抵消,而是成了仪器运作的能量。
在这种原始的动作策动下,仪器发出微弱的光芒,开始运作。
我的手微微有些发麻,注意到另一头水笙的容貌已经开始起了变化。我虽然自身并没有感觉异样,心下还是不禁有点紧张。我偷眼向苏迎看去,她一时紧张得掩住双眼,不敢看过来。
很快这个变人的仪式告一段落了。我仔细端详了一下水笙,发现他的样子和我微微有些相似。再检查一下自己,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把变异进行到完全的程度。"水笙解释道,“一来是因为要是完全变成你,两个那多并不好玩;二来我可以保留更多的海底人能力。’’
“我也不想莫名其妙多个双胞胎。”我笑道,“你保留了什么能力?展示一下看看Ⅱ巴。’’
“打我吧。’’他指了指他的胸口,一脸坏笑,“这次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很过意不去。"
“哼,说得好。’’我也忍不住笑起来,一拳朝他指的胸口打去,谁知打到他胸前拳头竞无声无息地陷了进去,一拔之下竟没拔出来。
“怎么样?"水笙问。
我大笑起来:“你大概连子弹也不怕了吧!可以去中东地区做他们领导人的保镖了!" 心愿(4)(全书完)
我们开怀畅笑着,水笙把仪器扔回了井里。因为我们并没有能力去发现仪器出了什么问题,是否会影响其他生物,但X机构能。剩下的工作自会有人完成。
然后是简单的收尾工作。我们把一个个昏迷不醒的施工人员都摆到井边装成被迷晕过去的样子,当然阮修文也不例外。路云告诉我们,再过一小时阮修文就会醒过来,然后坚信他刚才被迷魂而失去了知觉。
就这样,志丹苑遗址的考古事件圆满结束了。苏迎和水笙给我留下了一个手机号后便两人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我又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又回到了闲散舒适的记者生活。
又过了一个月,梁应物忽然找我喝茶。
“你小子别装了!”梁应物不善言辞,坐下来劈面就是一句,“志丹苑遗址的事你搞鬼了吧!”
我深知这位老友的脾气,向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有啊!”
“嘿嘿,真有你的。”梁应物笑了笑,“你那天问我阮修文我就怀疑你了。”
“嗯,不愧是事后小诸葛。”我赞道,“不要随便诽谤人,你有证据吗?”
“没有。”他倒也爽快,“不过X机构已经怀疑那天出了问题。阮修文的记忆有点异常,而且他家传的秘宝——那副眼镜都摔碎了,这点极为可疑。但解锁阮修义的记忆,连我们机构里最优秀的催眠师都做不到。所以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指向任何人的不利证据。不过我猜到是你,阮修文也说起过你。不过他认为你还没这个本事。”
“那还是没有证据嘛。”
“那你想不想知道那台仪器后来怎样了?”
“……怎么样了?”
“其实那台仪器已经老化得不成样子,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所以才会不稳定起来。我们拿回实验室没几天它就彻底报废了,再拿去做实验的蓝本样品通通死亡。”
“哦。”我听着暗自庆幸自己的幸运,同时不免又有些担心。
回到家里我拨通了那个手机号。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片海浪的沙沙声,我几乎可以感受到阳光的气息。
“喂,那多?”
“是啊,水笙,最近怎么样,还正常吗?”
“正常?是啊,一切正常。”
“我只是刚才听说,那个仪器确实不稳定,现在已经报废了。你现在的变……变化情况没问题吧?”
“当然!我们都很好!哈哈哈!”水笙也许是实在太高兴而大笑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
“对了,那多!”
“恩?”
“现在,嘿嘿……”
“怎么了?”
水笙突然压低了声音。
“A片已经用不着了!”
这次轮到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伴随着海浪的声音,电话里还传来一阵苏迎银铃般的娇笑。我想水笙一定正在某个沙滩上和苏迎一起享受大海、阳光和作为人的人生。
我微笑着挂了电话。看看窗外,一群考古学家还在装模作样地在工地中巡视。我打了个哈欠,舒服地躺在了床上。
(全书完 ) $支持$ $支持$ $支持$ $送花$ $送花$ $送花$ $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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