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唐看着他们:“我期望这不是社会采访。你们一定有事要和我们说。”
“是的,我们真有。”斯瑞德说,“我想你会理解,这很让人伤心。”
“你发现她了。”艾米丽说。
“是的,我们发现了她。但是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种情形下发现的。这周的前几天,黛尔女士被叫到正处在拉斯维加斯外的一片沙漠,发现那儿有一具女孩的尸体。我想那恐怕就是雷切尔。”他停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她是最近才死的。就在这几天。那就说明雷切尔事实上这3年一直还活着。”
“活着?”艾米丽低声说,睁大眼睛,“一直以来?”
他看到艾米丽的手紧紧地攥着。她闭上了双眼,把她的头慢慢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她是怎么死的?”代唐问。
“很抱歉,”塞丽娜轻声地告诉他们,“她是被谋杀的。”
代唐摇摇头:“哦,不。”
艾米丽坐直了起来,揉着眼睛。从咖啡桌上的盒子里拿出来一张面巾纸,擦了擦鼻子。她眨着眼睛,试图去控制自己:“你是说格雷姆没有杀我的女儿?”
“是的。”斯瑞德说。
“哦,天哪。”她转向代唐,“我杀了他。而他没有杀我的女儿!她还活着!”
“他可能没把她杀了,但是那不意味着他是清白的。”代唐对她说。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管在哪儿,那时她一定在偷笑。她陷害我去杀了他!”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代唐问塞丽娜,“是谁杀了她?”
“我们还在调查,”塞丽娜说,“我知道这可能很难回答,但我必须得问。你们有理由相信你们的女儿那时还活着吗?她试图联系你们了吗?”
代唐和艾米丽看着斯瑞德。
“就只有那个你给我们看的那个明信片。”代唐说。
斯瑞德向塞丽娜解释说那个明信片是他在那个案件刚刚审完后收到的,还有拉斯维加斯的邮戳。
“你们查它了吗?”塞丽娜问。
“我们尽力了。卡上没有指纹,也没有在邮票上留下DNA。我通知了拉斯维加斯的警方并问他们能否在那里给我找找,但是他们看起来根本就对追踪一个18岁的女孩不感什么兴趣,况且她是生是死,是否真的在拉斯维加斯,都不得而知。”
“我也不敢保证如果我在他们的位置,会不那么做。”塞丽娜承认道。
斯瑞德点点头。
拉斯维加斯
“我做了调查,黛尔女士。”代唐郑重地说。斯瑞德和塞丽娜非常惊讶地看着他。代唐停了停,用眼睛争取艾米丽的同意。她向他点了点:“对于我来说,那个明信片——好吧,正像是雷切尔玩的把戏,来嘲弄我们。那使我确信她还活着。艾米丽那时还在监狱,当然,我不想线索变淡,所以我就去找她。”
“你去了拉斯维加斯?”斯瑞德问。
“是的,去了1周。当你告诉我说那儿的警察不会帮忙后,我就决定自己去调查。为了艾米丽。她应该知道真相。”
“你是怎么进入的——寻找,懂我的意思吗?”塞丽娜问。
“是的,我明白,我听说一个叫强硬男孩的,”代唐说,“我带着雷切尔的相片,去了所有的娱乐场院,让那里的保安人员看相片。你明白的,为了看看是否有人见到过她。他们和那里的人关系密切,像是电视里演的一样。我想如果她在那里,一定在某个娱乐场,就像其他人一样。所以我就径直去了脱衣舞场,然后是市中心,然后到郊区。”
“你发现她了吗?”斯瑞德问。
代唐伤心地摇了摇头:“一点线索也没有。没人看到过她。1周之后,我开始接受一切都是错误这个事实,那不是雷切尔寄的明信片。”
“后来你还去过拉斯维加斯吗?”塞丽娜问。
“没有,再没去过。”
“那之后,你们还有别的其他理由相信雷切尔可能还活着吗?”斯瑞德问,看着他们俩的眼睛,“其他的奇怪的联系?打电话?”
“一点没有,”艾米丽说,“坦白说,我从不像代唐一样,相信那个。我从没想过她还活着。”
“哦?为什么?”塞丽娜问。
艾米丽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我在监狱里面。如果她还活着,我确信雷切尔会想方设法去当面嘲弄我的。”
斯瑞德点点头:“耽搁你们太久了。”他说着站了起来,塞丽娜也跟着站起身来。
“雷切尔的尸体如何安排运回来?”代唐问道。
“我会让人给你打电话的。”塞丽娜说,“我们将尽可能快地把她运回来。你能理解,这是一起犯罪调查。
但是如果不介意的话,有一点建议。就是在她交给你们之前,不要去看她的尸体。她是在沙漠里被发现的,嗯,那里对人的尸首可不怎么好。”
艾米丽哽咽了一下:“我能理解。”
他们握了握手,然后代唐送他们出门。塞丽娜向这个牧师笑了一笑:“再一次向你们致歉。我想至少在此之前你们度过1周愉快的假期。”
代唐迟疑了一下:“哦。是的,很愉快。谢谢。”
“我喜欢圣安东尼奥的行车路。”塞丽娜接着说,“你们在哪儿住?”
“按照惯例是在海亚特。”
“你们出城逛了吗?” “不算是。我们去了白杨林。”
“当然。”塞丽娜说。
当她转身要走时,代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能问你点事吗?”
塞丽那点点头。
“我想你知道雷切尔那时都干些什么?在哪里工作?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再细找找——”
“她在脱衣舞俱乐部工作。”塞丽娜不加润色,直接地说。
代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啊。是的。我没去那儿。”
“你相信他吗?”当他们返回城里的时候,斯瑞德问道。他看了一眼窗外,看到了天空西南角升集起了一团黑云。一场夏天的暴风雨就要到了。
“如果说他在说谎的话,他一定对此很擅长。”塞丽娜说,“但当我遇到了男人和10多岁的少女,我就变得无计可施了。”
“你相信牧师那些说起来比唱得还好听的话都可能是真的了?”斯瑞德问。
“不止是那样,乔尼。”
像以前一样,她没做任何解释。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一些秘密。事实上她管他叫乔尼也是此时在她头脑中出现的。她情不自禁地慢慢展开了思绪。他想艾米丽是否已经知道她在做什么了。但是还是有一种熟悉的神秘感在里面。
他认为安吉尔在叫他名字的时候语气从没有这么重。并且他记得了一种神秘感,那是以前对辛迪一样的感觉。这些都是提心吊胆的、不期而至的念头。他开始意识到自从塞丽娜来了之后,他不再怎么想安吉尔了。他被突然而又很明显地迷住了,看起来像是把其他的感情都放到了一边。他不是那种风流的人。但是现在,他却有这个想法。太糟糕了。
“你真的去过雷沃渥克吗?”他问。
“从没。”塞丽娜说着,带着诡秘的笑。
斯瑞德笑着说:“你真棒。”
他想让她感到这句话的两层意思。他不确定,但是他想她的脸真的红了。
“我会让马吉里查查的,”他继续说,“我们要调查一下教会,看一下那个时候他们是不是真的在那。”
“尽管他们查了,那对夫妇还是可以在去拉斯维加斯期间,离开一天。人来人往,没有人会知道。”
“我们也要查查航班。还有信用卡消费记录。”
在他回答之前,斯瑞德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衣袋中把它掏出来放在自己的耳旁。
“我们需要谈谈。”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斯瑞德听出来了,是丹埃里克森。
“好的,我们可以,”斯瑞德说,“你听到我的留言了?” “你很对,我听到了。对此你们肯定吗?”
“是的,我们肯定吗?”
“狗屎。”丹低声地说。沉静了一会儿,斯瑞德几乎可以听到丹头脑计算运转的声音:“真不可思议。我不想在电话里谈。”
“你想我去一趟你的办公室吗?”
“天啊,不要。我不想让你再踏进我办公室半步了。1小时后在那所高中的停车场见。”
“我要用什么秘密暗号来证实我们的身份吗?”斯瑞德问。
“可笑。真他妈的可笑。就在那儿了。”
斯瑞德挂了电话。
塞丽娜抬起眼睛。她明白了电话里说的大部分。
“丹是县里的律师,但是他正为州律师的提名而努力呢。我想把一个没死的少女说成被谋杀,可能成为他竞选的绊脚石的。”
塞丽娜皱了皱眉:“瞧你的那笨上司,乔尼。假如你让他背了黑锅的话,像那样的政客一定会辞了你的。”
“是的,那就是丹的风格。”斯瑞德说。他又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乔尼这个名字。
“你不在乎吗?”
斯瑞德透过挡风玻璃凝视着,此时外面下起了雨:“很好笑。我好像真不觉得。”
斯瑞德把塞丽娜送到车站,然后自己开车去了那所高中的停车场,他车前挡风玻璃上的清雨器来回刮打在玻璃上,发出响亮的声响,像在抗议,把几加仑的水甩到一旁。斯瑞德身体靠在方向盘上,斜视着前面车灯下雾里的路。在天上,有的地方还可以看到太阳高高挂着,但这里被一片黑云遮起,像黑夜的一样。
斯瑞德把车开到了停车场的最边上,然后看见了爱里克森的列克萨斯车在那面停着。他绕了个圈,停在了它的旁边。这辆列克萨斯车是海蓝色的,四周车窗都是熏制的。丹打开了车灯,启动了汽车。
雨打在斯瑞德的货车上。他打开车门时,雨水哗一下流了他一身,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皮肤。他砰地关上车门,猛地拽了一下那辆列克萨斯车的旁门。是锁着的。已经是浑身湿透了,斯瑞德狠砸了车窗子。他听到嗒的一声响,门开了,钻进了车里,带进去了一些雨水。
“看到你真好,丹。”斯瑞德低声说,抖动着袖子,甩了满车的水滴。
“这些座位可都是皮的。”丹皱着眉说。
这车里面的感觉和丹的妻子一样,也就是说,感觉都是钱。
斯瑞德知道这辆列克萨斯还有其他的每一件东西都属于劳伦,而不是丹,但是丹糊涂装得很好。在他的左手上,斯瑞德看到了一个镶有红宝石的大戒指,还有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手表。他的海服上衣看起来是定做的,很板整,一点褶也没有。
“那还没成为消息呢,”丹说,“我们得保密。” 斯瑞德摇了摇头:“那不可能。这可是一个特大新闻,你知道的。我们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再保密2天,那都是很乐观的。但它1天就会走露风声的。”
“谁会知道这事?”
“拉斯维加斯的警察,还有几个在杜鲁斯武装部里的警察。再加上艾米丽和她的丈夫,代唐顿比。”
“在告诉她们之前你应该先和我谈谈。”
“上帝,丹,她是那女孩的母亲。”斯瑞德反驳道。
丹叹了一口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瑞德便把雷切尔的尸体如何在沙漠里被发现,还有凶案中女孩很可能跟杜鲁斯有联系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但是我们还不知道在拉斯维加斯发生了什么。”斯瑞德接着说。
“我们也不知道她第一次失踪时真正发生了什么。很明显,斯顿尔没有杀她。”
“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现在还没有,我们正要去看看原案的资料,还有,我们还打算去跟踪那些又重新卷入这个案子里的人。”
丹皱了皱眉:“你把这事告诉越多的人,就越可能被泄露出去。”
“我明白。但是这不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什么的,而是一项猖獗的谋杀案调查。某个人1周前杀死了雷切尔,我想知道是谁。我们不想去开记者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调查,我想看到当我提起这件事时,对方的本能的反应。”
“好极了,”丹说,“真的很好。公众会喜欢这样的。”
“我很信任你,丹。你可以说服他们。”
丹狠狠地看着斯瑞德:“那是一个天大错误吗?你看,斯瑞德,我把刚开始的失误全部都归咎于你们调查组。”
还有,塞丽娜。
斯瑞德点点头:“我们确实犯了一些错误,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那可是你决定在没有尸体的情况下就开庭审理的,丹。”
“我提醒你,是你告诉我斯顿尔是凶手的。他杀的。”
“我是那么想的,我们大家都是那么想的。但是我们的证据不足。我第一天就和你这么说了。”
丹摇了摇头:“我们不想因此而成为公众争先恐后批判的靶子。我想你应该负全责。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让你站出来,告诉整个世界的人们说是你们警察把这弄得乱七八糟的。我只是基于对警察的太信任才导致失误的。你们这些家伙已经让那个凶手逃之夭夭了,就是那个杀克丽•麦克格雷斯的人。为了尽快解决雷切尔的失踪案,你们不惜去投机取巧。”
丹所说的基本是真实的。回想起来,斯瑞德几乎不能否认以前在找雷切尔,或是要带她上庭之中存有偏见。他可能不顾什么客观,因为他认为斯顿尔是凶手。
但那是丹坚持己见,选择在没有尸体的情况下就开庭的,尽管很奇怪。
“我会接受对我的责备的,”斯瑞德说,“但这事还没有完。”
“此时此刻。”
“听起来像是最后通牒。”斯瑞德说。 丹耸耸肩膀:“随你怎么想。但是如果你能想方设法把这个案子结了,结局就不一样了。我不会给K-2任何机会的。”
“好的,我想我得费点心思了。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想对我说吗?”
丹沉默了一会儿。
斯瑞德推开了车门,钻了出去。他撑住车门,就那样让雨水打了进去,溅到副驾驶座位上,迸到丹的西服上。最后,他砰地关上了车门,在大雨里看着丹开车走了。
塞丽娜独自坐在市政大厅会议室的屋子里,两眼矇眬,在那堆文书案卷中联想着自己。一页一页地,调查记录告诉她雷切尔失踪的整个经过。这个女孩越来越像她了,她们做法也完全相同。但现在她看着照片,就像照镜子一样,杂乱的头发下的那双宝石般绿的眼睛,雷切尔就像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这使塞丽娜想起了她的母亲。当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她母亲就经常说塞丽娜就像是自己的那个同胞的坏妹妹。因为她们长得太像了。
但是她也不是个好母亲。为了几克的白粉,就把她买给了个魔鬼。还有她的小女儿,也没能逃过厄运。
她明白雷切尔内心里的阴谋。她不用多看一眼,就已经知道格雷姆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们玩的是什么把戏。她也会这样的。她感到了那种同样的强烈报复的欲望。但唯一不同的是,她逃了出来。尽管她内心清楚她逃得多么地近。
塞丽娜看着表,感到孤单和苦闷。是回忆使她这样的。它们也使她很想喝酒,那是很危险的。已经过了六点了。马吉里冒雨出去买她俩的晚饭,快半个小时了。斯瑞德没有一起行动。他早在下午就打来电话说他正在一个银行抢劫的现场,骗小孩子呢。
她想他回来,也想离他远点。
尽管这样,听到大厅里有脚步声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砰砰直跳。她刻意装出一副安静和无所谓的样子。那都是骗人的。
但是那不是斯瑞德。马吉里穿了湿辘辘的雨衣闯了进来,一手拎着一盒比萨饼,一手拎着两升餐用黑咖啡。这个来自中国的小警察朝她笑了笑。
“快吃。这是香肠,希望不是什么他妈的蔬菜比萨或是你在西部吃的那些个东西。”
塞丽娜笑了,打开了盒子,弄得满屋子都飘着意大利奶酪和酱猪肉的味道。马吉里倒了两杯可乐,然后抓起一片比萨,坐了下来,把椅子靠到了墙。脚在地板上面悬着。
“看了那个案子了吗?”她问。
“我还是认为是格雷姆干的。”塞丽娜笑着说。
“是的,很容易那么想。有斯瑞德的消息吗?谷波打电话来说头儿正往这儿来呢。”
“没有,乔尼什么消息也没有。”塞丽娜拿起一片比萨,没吃,就放下了。
马吉里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看着塞丽娜,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还好吧?”
“当然,怎么了?”
马吉里摸了摸她的眼皮:“多亮的眼睛。眼泪。怎么了?”
“啊,那个,”塞丽娜说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过去伤心的日子。案子里的一些事情,和我以前差不多。” “我们都一样。”
“你这样不解风情的人也一样吗?”塞丽娜戏弄地说。
“我,不,我是一块石头。”马吉里说,“来,吃点比萨,很好吃的。”
塞丽娜又拿起了一片比萨,假装咬了一小口。
她意识到她生气了,又咬了一大口,吃完了一块,又去拿另一块。她用水把它冲下去,发出又长又响的咕噜声,接着就开始不能自已地打起嗝来。
“很好,”马吉里消了气说,“还想要吗?”
塞丽娜开始大笑了起来,又怕咖啡会呛着从她的鼻子里蹿出来。
马吉里却呛了出来,两个人在那大笑好一会儿,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塞丽娜感到很热,浑身是汗。她擦干了额头,用纸巾擤了擤鼻子。
“你太逗了。”她对马吉里说。
“谢谢,”马吉里用最重的艾尔维斯口音说,“非常感谢。”
“哦,天哪,不要再让我那样了。”塞丽娜把脸上的头发捋到了后面。闭上眼睛,像马吉里一样把椅子靠向墙上。
“能告诉我点事吗?”马吉里说。
塞丽娜和她熟了,没了戒备,说道:“可以。”
“在机场,我看到你和斯瑞德之间擦出的火花是真的吗?”
塞丽娜向后靠了一下椅子,嘣的一声碰到墙上,睁开了眼睛。马吉里黄色的脸上满是笑容。
“什么?”
“哦,不要糊弄我了,姑娘。你知道他想要你。斯瑞德从不隐瞒他所想要的。并且看得出来,你也很想要他。”
“马吉里,他结婚了。况且我们才刚刚见面。”
马吉里又拿起了一块比萨:“如果你那样想的话,可以说那算是结婚,但是那都过去很长时间了,已经枯萎了。缘分就在咫尺。感谢上帝。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宝贝。我是说,那要一个准确的时间吗?1周?1个月?我在1天的时间就会爱上斯瑞德的。”
“你?”
马吉里点点头:“哦,是的。我那种坏心情持续了好几年。”
“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那时他正在和别人较量追求一个女人。当她死后,我有了机会。但是我们天生是朋友,而不是情人。幸运的是,我最后遇到了爱丽克,那个小子用尽了花言巧语。我想那让斯瑞德有点嫉妒,算是我的一点额外收获。”
塞丽娜微微笑了一下:“我承认,我被他迷住了。”
“那就去追求吧。” “是,对的。没那么简单。家里的那些男人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叫我带刺钢丝的。我有自己的隐私,非常丑陋的一面。”
“你不会吓走他的,”马吉里说。
“走着瞧。”
“你想和他上床吗?”
“当然,想,但是我不会的。”
“我认为每个拉斯维加斯人都有很好的性生活,但是我总是孤单一个人。”
马吉里又大笑起来:“嘿,无论如何,我能打保票这个家伙正好适合你,独一无二。”
塞丽娜抬起头。她不太相信。“我刚遇到他。”她回答道。
“为你想要的去努力,姑娘。”马吉里叹息着说,“但是我那时却很烦,你知道,我几年里一直试图让他转变心思,但你却一下他妈的那个飞机走过来就办到了。你的胸部也没有那么大。”
“它们确实不大。”塞丽娜回答道。
当返回市政大厅后,斯瑞德不知道议会厅里这两个女人在这里谈情说爱,只是意识到马吉里和塞丽娜在那一下午的时间就成了莫逆之交。他把湿衣服搭到椅子背上,精疲力尽地打了一个呵欠,坐了下去,把脚放到了杂乱的桌面上。
“联邦调查局,”他宣布,“净是些狗屎主意。”
“他们就只会指着以前有的一点成绩。”马吉里对他说。
斯瑞德点点头:“很高兴你能那么想。我告诉K-2,到时给你放产假。”
“非常谢谢。”马吉里说。
“丹•爱里克森说了什么?”塞丽娜问。斯瑞德又呻吟了一声,把丹对他的威胁都告诉了她们。
“我对你说过他是一个讨厌的家伙。”马吉里说。
“你们都很对。”斯瑞德承认道。他向塞丽娜解释说:“几年前马吉里和丹有过一次小小的冲突。结局很惨,她差点把丹的房子烧了。”
“那有点夸张,”马吉里说,“是一个意外的烟头烧着了他的勃百利上衣。”
“是的,但是你不吸烟的。”斯瑞德提醒她说。
塞丽娜咯咯笑了起来:“我喜欢你们两个家伙。”
“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发现什么了吗?”斯瑞德问。
“我们找到了一些突破点,但不是关于这件事的。”马吉里说,朝塞丽娜挤了挤眼。斯瑞德注意到了塞丽娜回瞪了马吉里一眼,然后甜甜的笑脸一下子变红了,从桌子上抓起马尼拉文件夹开始读了起来。而他发现文件夹却都拿倒了。 “是什么事件?”斯瑞德问。
“一个头疼的事件,事实上,她和斯瑞德拐弯抹角起来。”
斯瑞德笑笑说:“你想按小时收我费吗?”
“你可支付不起我们。”
“我很幸运。我去同联邦调查局安排计划,此间你们做了实质工作了吗?”
塞丽娜把文件夹放下了,说道:“没什么能让我找到答案。但是至少我现在了解了这个案子。”
“好吧,让我们回到雷切尔最先开始失踪的那个时候,”斯瑞德说,“我敢说如果我们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会知道她为什么被杀。”
“我们只知道3年前我们都错了。”马吉里说。
“是的,但我们现在还知道了你们当时不知道的。”塞丽娜指出。
“比如说?”斯瑞德问。
“我们知道雷切尔那时并没死。”
斯瑞德点点头。他站了起来,倒了一杯微温的咖啡。一个空调在大声地嗡嗡作响,朝他头上吹着冷气:“那很对。好吧,我们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雷切尔那天晚上在谷仓。”马吉里说。
“我们肯定吗?”塞丽娜问,“现场证据不可能是有人做出来的吗?”
“什么,你想会有一个神秘的陌生人路过,用一个点滴器把她的血留在那里吗?”马吉里摇摇头,“雷切尔当时确实在那里——也在格雷姆的大卡车的车斗里,那里的纤维和她裙子吻合。”
“那不只是雷切尔,”斯瑞德提醒她说,“我们在谷仓里还找到了格雷姆的脚印——别忘了那个。记得他买的那双鞋,后来就不再生产了吗?对于我来说,那说明他们当时都在那里。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是足以激怒雷切尔想要逃走。”
“但是我们知道格雷姆没有杀她。”塞丽娜说。
斯瑞德接着向塞丽娜解释他的那一套推理,关于当天夜里在谷仓里雷切尔和格雷姆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还有雷切尔可能向她的朋友求助帮她逃走的情形。
斯瑞德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她往后捋了捋头发,喝了一大口她那杯餐用咖啡。
“还可以。但是它没留下任何线索,在杜鲁斯谁会在3年后还会有明显动机想杀雷切尔的呢。”
“除了丹。”马吉里冷笑着说。
“如果雷切尔跑了,谁会帮她呢?”塞丽娜问,“代唐?我一直在怀疑他说的,曾经走遍脱衣舞场去找小雷切尔的这件事。”
斯瑞德摇摇头:“代唐和艾米丽那个星期五的晚上在明尼普勒斯,在出差。”
“除非雷切尔给她妈妈打了电话。”塞丽娜说。
“我想雷切尔不到最后是不会给艾米丽打电话的。”斯瑞德说。 马吉里咬了咬嘴唇:“这一切都落到萨丽一个身上。我们知道雷切尔离开的那天晚上她看见了她。她从一开始就在说谎。并且她会非常不开心地看到这几年后雷切尔又回到杜鲁斯,和凯文卿卿我我。”
斯瑞德拿出手机:“萨丽和凯文在大学附近的一个房子里同居。我已经尽可能地给他们打电话了,但是没人接。”
他又拨了一次。响了5声后,他准备挂掉的时候,此时在电话那面却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是萨丽吗?”斯瑞德皱了皱眉头,他仔细地听着,“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是她的一个朋友,我得尽快找到她。”
他等着那边的回答,然后简单地说了一句再见,挂掉了电话。
“凯文和萨丽预计今天晚上的晚些时候回来。接电话的是给他们照看猫的邻居。他们两周来一直都在驾车进行跨国旅行。去了格兰德大峡谷。”
“好的,好的。”马吉里说。
“I-15,”塞丽娜补充道,“离拉斯维加斯6个小时的车程。”
考迪喜欢这种让别人眼红嫉妒的感觉,因为此时他正和莱文德尔一起漫步走过贝尔来乔的大厅,头上是一个巨大的、点缀有透明的玻璃花的天花板。像是一对情侣,他们很酷而且还很吸引人,同周围的华丽建筑很配。
考迪穿了一件黑色无领丝衬衫,戴一条金链,光亮的头发上透出一股香气。莱文德尔则穿着一件紧身红色套装,上面还有一些精心设计的椭圆形的洞,透出裸露的皮肤,好让每个盯着她的人都知道她肯定没戴胸罩,也没有穿小衣。如果她不是赤身露体的话,她就不会吸引更多的注意了。
当他们走进贝尔来乔的一家优雅的日本饭店的时候,他看到10多个亚洲商人正透过一团烟雾死盯着莱文德尔看。
“感觉怎么样?”考迪问。
他并没有说出他的心思,但是莱文德尔理解。吸引力,注视。到哪里都能赢得男人们的注意是什么感觉?
“我喜欢这样。”莱文德尔说。她娇媚一笑,细声地说,用鼻音在暗示着街上闲诳的情景:“我是个小王后。我拥有那力量。”
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考迪感到她光着脚正在桌子底下碰他的脚踝。侍者走了过来,是一个上了年岁的、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毫无表情的日本人,莱文德尔开始点起了他并不知道的东西,像什么爱卡、麦谷罗,还有优尼之类的。
“我们都要了什么?”侍者走后,考迪问道。
“金枪鱼,黄尾鱼,鱿鱼,海胆,类似的东西。”
“海胆?我会扔了它的。”
“相信我。”莱文德尔说。
考迪朝另一个桌子旁边的亚洲商人伸了伸手指:“不是冒犯,亲爱的,但是为什么走到哪你都想着去吸引人?我是说,你不会同这些家伙中的一个在一个小岛上过日子吧?”
“你对我的工作有偏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就告诉我,好吗?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不,没有。”考迪反驳道。 莱文德尔用手指戳了他一下:“只有那些每晚都在当观众流口水的家伙们才真是不知羞耻的。我能控制住自己。他们都崇拜我。那没什么关系。你问我为什么去做那个。直说了吧。就是为了钱。”
“对不起。”考迪说。
“不用。每个人都这么问。但你必须克服掉它,宝贝,否则我们就走不下去了。”
侍者拿过来一个黑漆托盘,上面雅致地摆放着嵌着小金点儿的炸卷儿,还有几条银色的鱼,每一条都用一根海草连着一堆米饭。考迪看来很喜欢吃寿司,尤其是莱文德尔用筷子一片片夹起寿司去喂他的时候。
她自己什么都吃,放进嘴里一个炸卷儿,笑着看着他一口咽下去。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吃晚饭的时候这样被戏弄过。
吃完后,莱文德尔又要了一瓶酒,考迪惊讶地发现这种酒又辣又醉人,每次只倒一点在杯里,真不知他是怎么下咽的。他们喝了两小瓶,然后考迪去结账,付钱时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们离开了饭店,考迪感到十分欣喜的是他们现在手拉着手了。漫步走过大厅时,她的屁股紧靠在他身上。她的手指在他手掌里蹭来蹭去。
一路上还是始终有人注意地盯着他们。
“你怎么没和你的那个搭档约会呢?”莱文德尔问。
“谁,塞丽娜吗?她是我的普通朋友,仅此而已。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类型。”
莱文德尔把他推到了一边:“是,很对。她和你在一起都好几年了,还始终是一个和你不相干的人?”
考迪耸耸肩膀:“她和我在第一天就划清界线。没半点假话。而且每个人都对她的名气有所耳闻。一些家伙们约她出去,她却挫他们。她像是穿有带刺铁网似的。”
“为什么会那样?”莱文德尔问。
考迪摇摇头:“她没和我说过。”说着他把手在她的后背向下滑,一直到她的屁股上方。透过一个椭圆的衣洞摸着她的肌肤:“想玩一会儿吗?”
“你是想去赌还是想做爱?”
“那不一样吗?我两样都很行。”
莱文德尔扭过头笑着说:“我喜欢你,宝贝。是的,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听着,我兜里有500块钱。我们把它花光,然后去你那里。”
莱文德尔托起他的下巴,舌头伸进他的嘴里,甜甜地吻了他一下:“可要快点。”
考迪拉着她去了高级赌场。他平时只在萨姆的镇上玩过5块钱大小的游戏,但他今晚却不愿意坐在那里全身心地投入到那游戏中。
还有,那个赌注太小了。他的运气很好,他想象自己有着幸运魔力,开车拉着莱文德尔。他挑中了一个一把定输赢的可视扑克机,一把5块钱,也就是说每次最高可以押75块钱。或赢或输,时间都很快,然后他们就可以在今晚去做正经事了。
接下的10分钟,在频频失手之后,还没缓过气来,他就一下子押了300块。然后他直接去和两家比,然后又是接着要,尽管他不是很在意他的钱,他还是感到了全身都燃烧起来,唯一使他能在玩时控制住自己的就是对莱文德尔的意识,她的手指正摸向他的大腿。
在机器的闪动和他的心疼中,他有如腾云驾雾一般。 他几乎没听到莱文德尔说的话:“那你和你的搭档查出克莉斯蒂都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妈的!”他有一对A,但他没能抽到第三张,“你说什么?”
“克莉斯蒂。那个被杀的女孩。你们找出是谁干的了吗?”
考迪看到又有75块拿了过来,到了下一家:“啊?哦,还没有,塞丽娜去了明尼苏达。”
“明尼苏达?”
考迪点点头:“是的,那个女孩,克莉斯蒂,是从明尼苏达北面的一个镇来的。好像还有家,那边的人看过她。”
考迪又一次赌大,止住了呼吸。当他看到翻过的5张之中的4张都是黑桃的时候,挥着他拳头喊:“来吧,给我一张黑桃。”
莱文德尔看着屏幕。她把手指滑到他的两腿之间,在那里摸索:“是要我的还是要游戏的?”
但考迪并没有回答。他小心地拿着那4张牌,然后按下了抽牌纽,止住呼吸等着:“他妈的!”
莱文德尔叹了口气,把手挪开了。她开始摆弄着自己染了的指甲:“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不赌博了。”
“嗯?”考迪愚蠢地问。
“没什么。我在奇怪到底会是谁从城外来杀了克莉斯蒂呢。我会猜是她可怕的男朋友。”
“是的!”考迪抖着说,这时机器发给了他三张K,“来吧,四张一样的,四张一样的!”
他挥起手指按了一下按纽,然后撤回手开始默默祈祷。那张牌出来了:3,A,7,9,Q,K。
“太好了!”考迪尖叫道,看到第四张K到了第三家,“太好了!”他抓住莱文德尔,把她紧紧搂在胳膊里,并深深地吻了她的嘴,她热情地配合着他。他松开嘴后,往回看时,发现自己的钱已经翻了一倍。500多块了!
考迪数着钱,高兴地看着5块钱的硬币丁丁当当地落到盘子里。他装满了两大塑料桶硬币,把它们搂到一起,找最近的兑换零钱的地方。他一只胳膊拎着塑料桶,一只胳膊搂着莱文德尔,不可一世地阔步走过大厅。在兑换的摊子上,他把桶递给服务员,并看着她把它们放进点钱机器,最后总共有1000块钱,他舔了舔嘴唇。
那个时候他的头脑才恢复正常运转。考迪感到他的热情一下子没了,他转向莱文德尔,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男朋友?”
斯瑞德和塞丽娜在黑黑的车里坐着,停在一个坏路灯下,在凯文和萨丽的大学公寓楼的对面。货车的窗子都开着,刮进来阵阵凉风夹着点点细雨。他们来这个楼前已经有1个小时了。他知道要一直等到天亮才能和他们谈上话,但他想看那种本能的反应,在凯文和萨丽还来不及预先准备他们的回答之前。
他还有一个不想回家的原因,那里已经是他最不想回的地方了。这是一个很糟的事实。他完全被塞丽娜迷住了,他就想和她在一起。不想和安吉尔在一起,不想和他自己的妻子在一起。 她身子侧着靠着他坐着,但他知道她一定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认真看着她,宣泄自己的感受,无声地喊着它们。
“和我说说凤凰城,”他说,“关于你的过去。”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谈那个。”
“我知道。但是就和我说说吧。”
“你为什么关心我的过去?”塞丽娜问,“你不了解我。”
“那就是原因。我想了解你。”
塞丽娜沉默了。他可以听到她急促紧张的气息。
“你到底想要什么,乔尼?”她问,“和我上床吗?”
斯瑞德不知道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么说?”他最终开口说,“如果我说不,你知道我在说谎。如果我说是,那我就成了一个浅薄而风流的警察了。”
“你不是第一个。”
“我知道。我想说的是,我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家,而不是和你在一起。这不是我,不是真的我。但我到底还是呆在了这儿。”
“和我说说你吧,”塞丽娜转身向黑暗中的他说,“马吉里说你的婚姻结束了。已经3年多了,是吗?”
他厌倦了去装假:“是真的。”
“不要骗我,乔尼,”塞丽娜坚持着说,“我可不是会被愚弄的,明白吗?你不知道我,和你这样一个男人聊天有多么稀罕,而且又是一个刚认识的。”
“我想我知道。而我也没在说谎。”
“告诉我原因。分手的原因。”
他绞尽脑汁想该如何说:“我们两个都心中有东西在作祟。她的前任丈夫离开了他,我无法弥补。”
“你是怎么想的?什么东西在你心里作祟?”
斯瑞德笑着说:“是辛迪。”
“她伤了你的心吗?”
很长时间过去了,辛迪现在成为了他头脑中灰色的记忆,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深深的伤痕了。他告诉塞丽娜如何失去她,那个已经远去了的悲剧,和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不幸一样。塞丽娜静静地听着,然后伸过手,手指放在他的手指上。
然后是一阵寂静,此刻货车就像是一个大泡泡,有自己的一个小天地。 “你真想听我的故事吗?”塞丽娜问道。
“是的。”
他可以看到她正在害怕和怀疑中辗转反侧。
“我15岁在凤凰城的那年,我的母亲开始吸毒,”她静静地开始说,“她变得上瘾了。花光了我们的钱,我们没有了房子。我的爸爸也离开了我们,留下了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苍白,一点也不像塞丽娜,就好像是她的感情都在她的话语中消耗没了似的。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加深,她正把他带入那个自己以前的世界。
“我们搬到了那个毒品贩子家里。我想你可以说我成了我母亲的支付款的一部分。他在我身上任意妄为。而我的母亲却铁石心肠地在一旁看着。”
斯瑞德感到他的情绪有点激动。他生她的气,出于保护。
“我怀孕了,”塞丽娜接着说,“我自己去了诊所做了流产。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家。如果我要是回去的话,我想我会杀了他们两个的。我的意思是,我曾想过怎么去杀他们。但是我不想因为他们对我的所作所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就找到我的一个女伴,一起坐公共汽车去了拉斯维加斯。那时我才16岁,自己在脱衣舞场,在一家俱乐部找了一份狗屁工作。晚上去上夜校。然后就变成了一个警察。”
“大部分这样身世的女孩都会被虐待而死的。”
“我知道。像雷切尔一样。”
“你很让人惊奇。”他对她说。
塞丽娜摇摇头:“我不是什么天使。我是一只母老虎。很多家伙会和你这么说我的。我大部分的生活都在拒绝男人。”
“那你会拒绝我吗?”他问,“或者那是你尽力要去做的?”
“当然我会了,乔尼。看在你的份儿上。”
他没话说了。这时一丝车灯的光在附近的公寓处射了过来,轻轻地照在他们的脸上。他发现自己的眼睛看向了她的嘴唇。她清楚他的渴望,张开了嘴唇。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向他依偎过去,头发滑到脸前。
车灯又没了,和它照来的时候一样快。此时他们正在接吻,看不见对方。过了一会儿,塞丽娜把他推开,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都在沉默,无声胜有声。
一辆草莓色马利布汽车午夜时分开了过来。
他们看到凯文和萨丽把背包背在肩膀上,疲倦地走上台阶进公寓大楼。当他们走到里面后,斯瑞德拍了一下塞丽娜的肩膀,他们跟过街道。
斯瑞德敲了敲公寓三楼的房门,凯文很快过来开门,看他眼睛布满血丝。凯文疑惑地打量着他,然后想起来他是谁了。意识到之后,凯文一下子就想到他为什么来这。
“又是雷切尔,是吗?”他问。
斯瑞德点点头:“不好意思让你如此惊讶,凯文。是的,就是关于雷切尔的。我们发现了她的尸体。”
凯文从门后出来,泪水润湿了他的眼睛。他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一头金色鬈发和太阳晒过的皮肤。 进屋之后斯瑞德把塞丽娜介绍给了他,没有提她是从拉斯维加斯来的。他四下看了看甩卖的家具,很快意识到一些东西没了。
他们的背包不在这里。
“萨丽在哪?”他问。
凯文茫然地抬起眼看了看说:“什么?哦,在洗衣服。”
“衣服!”塞丽娜说。她转身跑出了屋子,斯瑞德跟着她后面,剩下凯文自己在走廊站着。他们找到了台阶,一步两个台阶往地下室跑,在漆黑的走廊里,还能听到机器的嗡嗡声。斯瑞德停了下来,听了听。他听到了大厅那边熟悉的唰唰的洗衣机的声音。
他们闯进了洗衣间。萨丽这时正坐在多用沙发的一头。正在看一份人民杂志。门开了进来,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她睁大眼睛又惊又怕。
斯瑞德看到地板上两个空背包,还有那两台洗衣机正在清洗所有证据。他轻轻地骂着,走过去把它们关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萨丽颤抖着咒骂道。
斯瑞德看了萨丽好长一会儿。她减肥了,看起来气色不错。穿着粉红的背心,白色超短裤,左脚上穿着一只脱鞋,另一只在沙发前发黄了的油布地毯上。
“你还记得我吗?”斯瑞德问。
萨丽仔细打量着他的脸,眯着眼睛。然后松了口气。
“是的,我还记得。我还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谁会走那么远的路大半夜回家就洗衣服呢?”塞丽娜问。
“我就这样。”萨丽说,“我不想在我的屋子里闻这些脏衣服的味道,谢谢。现在你们还想怎么样?”
“雷切尔死了。”斯瑞德直截了当地对她说。
他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萨丽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解。那是说实话标志,关于雷切尔失踪时都发生了什么的事实。萨丽听到雷切尔的死感到很吃惊。那就是说,雷切尔消失时,萨丽知道她还活着。
但是那也说明不是她杀的人。
当萨丽知晓了事实,他还看到了别的事。女孩的嘴角尽量保持着微笑,脸上显出了一副特别轻松和满足的神情:“你们在哪发现她的?”
“拉斯维加斯,”斯瑞德说,“这位是塞丽娜•黛尔,从克拉克县治安局来的。雷切尔是上周末被谋杀的。”
“谋杀?”
“是的,”塞丽娜说,“你觉得格兰德峡谷怎么样?”
萨丽慢慢地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认为我们去了拉斯维加斯。你认为我们去看她了。”
“你们去了吗?”斯瑞德问。
“正像我不让凯文靠近雷切尔半步一样,”萨丽大骂着,上下打量着塞丽娜,“我也不会同意他赌博或是碰那个城市里的其他任何东西的。我们没去那。”
“她说的是事实。”一个男人的声音。斯瑞德看到凯文在走廊里。他一直都在外面听着:“我不敢相信雷切尔一直都活着。”
“那完全只是巧合,凯文,”斯瑞德对他说,“你和萨丽从拉斯维加斯走后的几个小时,她就被杀了。”
“我们没去那里。”萨丽重复道。
凯文点点头:“是的。”
斯瑞德和塞丽娜看了一下彼此,得出相同的结论。他们两个说的都是事实。
“我们还要检查一下你的衣服,还有车。”斯瑞德说,“对不起。”
“你能找到的只有尘土和病菌。”萨丽说。 “我设想你们说的都是实话,”斯瑞德说,“但是我们还要找出雷切尔的被杀和她开始的失踪之间的关系。要知道了解那以后真正发生了什么是多么重要。”
萨丽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转了过去。
斯瑞德意识到凯文在屋子里,他什么都问不出来:“凯文,你能让我们俩单独和萨丽谈谈吗?”
萨丽睁大眼睛,她不想一个人留下来。但是凯文的心思早就又回到很久前和雷切尔在一起的时光。像一个机器人,耷拉着头看都没看萨丽一眼就走。
塞丽娜关上了门,斯瑞德靠到一个空甩干桶上,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萨丽。萨丽顽固地抱着两臂瞪着他们两个。
“她已经死了,萨丽,”斯瑞德说,“现在你不必再保守她的秘密了。”
萨丽继续那样坐在沙发上刻有莲花的位置,闭上了双眼。
“现在就只有我们,”他说,“没有法官,没有法庭,也没有凯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一定知道。在法庭上你撒了谎。你从没听到过雷切尔和格雷姆那天晚上在吵架。你编造的。现在这都不重要了,萨丽。不会有人因为做假证逮捕你的,你很安全。但是我们要知道真相。”
“雷切尔死了,我们想知道为什么。”塞丽娜说。
萨丽耸耸肩:“那个时候你们还认为她死了呢。怎么又变了?”
“我们知道你那天晚上在她的房子里。有人看到你们一起在大街上。”
“那又有什么?”萨丽问,“我走了过去,我没看到她,我回家了,故事结束了。”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那你为什么说谎说雷切尔和格雷姆那时在吵架?”
萨丽迟疑了一下:“我被吓着了。那个律师试图让人们相信我也卷入了那个案子,简直疯了。并且我真的认为格雷姆是有罪的。妈的,他们总在吵架,那不算是什么弥天大谎。”
“问题是,你又在说谎,萨丽,”塞丽娜说,“你不能瞎说别的女人。”
斯瑞德蹲在沙发旁。和萨丽的脸一样平,只离几英寸:“你知道雷切尔那时还活着。”
“可笑。”萨丽说。但是她的声音打着颤。
“你帮她逃走的。”塞丽娜说。
“我没有。”
“那告诉我们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萨丽。”斯瑞德伸出手,轻轻地放到她的肩膀上,“你看,我知道雷切尔怎么样。我知道她如何利用人。”
萨丽抬起双眼瞪着他。“不,你不知道。”她低声说道。
那天,萨丽双手握着拳头插在上衣兜里。胳膊肘紧并在两胁,踏在人行道上,卷发被风吹了起来。她想的一切,在头脑里浮现的一切,反反复复地,就是雷切尔和凯文在桥上的情景。
雷切尔正在吻凯文。
雷切尔的手在凯文的大腿上摸来摸去。
最糟的是,雷切尔转过头来诡秘地一笑,以确保萨丽就在下面,看着他们。把他抢走还不够,雷切尔还想羞辱她。
她不能再看了,不是因为雷切尔。她的憔悴说明雷切尔对凯文一点兴趣都没有。把他当成玩具,耍他,玩弄他。仅此而已。
直到今晚。
萨丽的愤怒
在她的房间里,萨丽的愤怒燃到了极点。她不能再想象她的丑陋的脸了。一股想要去和她和凯文说“去你妈的”,看看那个他搂着浅薄的妓女能有多开心。如果那就是他想要的,好吧,那就让她毁了他吧。让他知道受她指使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但是她不能那么做。那不是凯文的错。他很无助,是雷切尔布下的网上的一个小飞虫。
她决定把他从雷切尔那里救出来,不管怎么样。并给她警告:离凯文远点。
所以她悄悄地爬出她一楼的窗户,急匆匆地走上街道,她的整个身体像是绷着一根弹簧。她几乎注意不到路过的街区,还有她的呼气因为冷而变成白汽。在她的心里,她想了一遍她要说的话。她练了一遍,细声嘟囔着,一次又一次,直到所有的词都完美。但是当她在雷切尔家后面的大道上时,所有刚刚练习要说的话一下子都从脑子里消失了。她的舌头硬了,用不了了,她的身体像是被冻上一样。她的勇气都消失到九霄云外了。她僵在那里。
雷切尔在家里。萨丽认为雷切尔可能还和凯文在一起,自己还得等呢。那会容易些。当她下车时抓住她,在她想不到会有人出现在她身前时。但是雷切尔的车就停在行车道上。萨丽要做的就是走上去,按下门铃。她尽量鼓起勇气,想象着他们两个人在桥上的情景。雷切尔和凯文,亲吻,引诱,还有那笑容。
母老虎按了门铃,雷切尔应该来开门。然后萨丽会把憋了好久的怒气都发出来。朝她大骂,揍她。让她知道,一旦那么做了,一个女孩会这样报复她。但是萨丽呆了。她的意识想要向前,但双脚却还在原地不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面对她,不管她如何生气,也不管凯文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在雷切尔的家里,台阶下的灯灭了。房子变得一片黑暗。
就这样吧,萨丽想。她上床睡觉了。我太晚了。但是接下来她听到里面有丁丁当当的声音,好像是在拧门拴,她意识到有人正在开雷切尔房间的前门。萨丽的勇气完全都没了,她笨拙地走回人行道,把自己藏在一排高高的篱墙后面。凭着路灯昏暗的灯光,她还是可以看到房子的。
在黑影里,她认出来是雷切尔,和以前的打扮一样,从她的房间里溜了出来。雷切尔偷偷地看着街道有足足1分钟,等着,没有动,然后回到门廊里的一处黑暗的地方。又急匆匆地走到行车道。她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
萨丽意识到雷切尔正向她走来。雷切尔一定会看到她的。萨丽想绕过篱墙,希望她会从旁边走过去,但是她知道这是她的一次机会。机不可失。萨丽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走到人行道上,站在雷切尔的前面。
“我们得谈谈。”萨丽说。她的胸腔砰砰直跳,并且她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骂着自己。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子。
雷切尔看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充满了惊讶,然后马上被冷酷的仇恨和蔑视取而代之。
“哦,妈的,”雷切尔喃喃着,“你她妈的在这里干什么?”
萨丽咳嗽了一声。“我想谈谈关于凯文的事。”她很小声地说。
雷切尔上下扫了一眼街道。就她们自己,只有两个人。她把脸正好贴在雷切尔的鼻子上。“你不知道你正在误事,”雷切尔说,“你要毁了所有事情。”
萨丽变得摸不着头脑。她从没看到过雷切尔像这样过:“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雷切尔抓住萨丽的手腕,扭到她痛得喊疼:“你看,这不关你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今晚在这儿你从没见到过我。”
“我不懂,”萨丽说,“你弄疼我了。”
这些都是萨丽始料不及的。她不明白雷切尔在说些什么,但是萨丽很害怕那个女孩的眼神。
“我会更用力的,如果你不闭嘴听我说的话,”雷切尔说,“你可能是个傻瓜,萨丽,但是我想你还是足以明白两件事的。第一,我对凯文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完全都是你的,上帝保佑他。第二,你很清楚,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在任何时候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那不是真的。”萨丽说。 雷切尔大笑道:“他会为我做任何事。在桥上那只是随便玩玩而已,萨丽。你喜欢那个表演吗?你喜欢看到我让你的男朋友来吗?”
“停下来,”萨丽乞求道,“不要。”
“好的。我很高兴我们能互相理解。那让我们把话说明了。你赶紧回家去,忘了我们的谈话。它从没发生过。你没看到过我。因为我会向你保证,萨丽。如果你告诉过任何一个人这件事,我就会回来,让你再也见不着凯文。我不管明天你们是否结婚,我会在第二天就和他上床,相信我,他不会再和你多过一天。”萨丽沉默下来。她不知道做什么。
雷切尔凑到她跟前。抚摸着萨丽的头发,萨丽试图推开。雷切尔抓住了她:“你明白我吗,萨丽?”
“我什么都不明白。”
“那就和我说你相信我好了。你相信我,是吗?你知道我会在1秒钟内把凯文从你身边抢走的。”
萨丽点点头。
“很好。”雷切尔说。咧着嘴笑了笑。她抬起另一只手,摸着萨丽的脸。然后靠得更近,带着甜甜的气息,在萨丽的嘴唇上轻轻地吻着。她们亲吻着,萨丽感到一阵恶心。
“别忘了,”雷切尔对她说,“安静点。”
斯瑞德听到萨丽的故事越来越可怕。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如果当初你他妈的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你就能救了每个人?”
萨丽耸耸肩膀,完全没有悔意:“你不了解雷切尔,斯瑞德先生。她说到做到。如果我告诉别人我见到了她,她会把从我身边抢走凯文当成一项使命的。我知道她能够做到。回过头想来,看起来我是对的。”
“你心甘情愿让格雷姆下监狱吗?当你知道他是清白的时候?”
萨丽的眼睛闪现出了气愤:“清白?狗屁。他在他的车里占我便宜,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在谷仓里他不是被吓走的话,他都会把我强奸了。我敢说我不是唯一的一个。你已经知道他强暴了雷切尔。”
“但为什么在法庭上你要说谎呢?”斯瑞德问。
“我必须得反应快点,”萨丽说,“我做给雷切尔看看,不管她在哪: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你也要遵守你的。”
塞丽娜盯着萨丽的坚定的双眼:“如果雷切尔回来你不会高兴的,是吗?”
萨丽眼都没眨说:“是的,我会一点都不高兴的。她已经死了。我想让她离远点。但是如果你还认为我们去了拉斯维加斯,我杀了她,你错了。雷切尔遵守了她的诺言。她从来没回来过。”
“你从没收到她的信吗?”
“从没。我想你们找的不是地方。你们应该在拉斯维加斯,看看她在那里正在破坏谁的生活。狗改不了吃屎。你可以设想她又故伎重施。”
“你知道当时她拿的塑料袋里是什么吗?”斯瑞德问。 萨丽摇摇头:“我不知道。”
“还有她没带其他别的东西了吗?”
“没有。就一件衣服,在她身上。是那天晚上她去河边公园穿的那件。”
“那个白色高领的?”斯瑞德问。
“是的。”
“被撕坏了吗?”
“我没注意。”萨丽说。
“手镯呢?”斯瑞德问,“她还戴着它吗?”
萨丽闭上眼睛回想着:“我想是的。是,我肯定她戴着呢。我还能看到它在她的手腕上耷拉着呢。”
斯瑞德点点头,他想着这种可能性:“她说她怎么出城吗?她去见别人了吗?”
萨丽摇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没说她怎么走。”
但是她必须得出城,斯瑞德想。会不会什么事发生改变了她的计划——发生在谷仓里的。因为那天晚上她在谷仓里。手镯在那里。萨丽看她从家里出来,而且还是在深夜,她最后去了谷仓,留下了指向格雷姆的证据。然后一走了之。
“之后你一定又考虑这件事了,”斯瑞德说,“你想些什么?”
“我也像每个人一样都很迷惑。我想她可能是搭了哪个家伙的便车,并引诱他让他安静,或是让学校里的哪个家伙把她拉到别的城市的。”
“但是你没有帮她?你再不知道别的了吗?”
“没了,我不知道了。我现在想回去找凯文。”
斯瑞德点点头:“好吧,萨丽。”
女孩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从他身边擦过,只留下斯瑞德和塞丽娜在洗衣间。
“你怎么想的,乔尼?”塞丽娜问。
斯瑞德盯着洗衣机,想着甘波该会有多么愿意大半夜地起来去装一大袋子湿衣服呢。
“我想雷切尔虽然死了,但还是在和我们玩着游戏。”
“你开始让我烦了,宝贝,”莱文德尔恼火地说,“我想我们不会花整晚的时间在这谈话吧。我构想到一顿美餐,再加上一次漫游,你明白吗?”
考迪手抚着她的脸亲她。他把一只手放到她右面的乳房上,轻轻地摸着,手指伸进了衣洞里面。“我也是,亲爱的。但我需要知道,好吗?”
“这样你知道自己正在错过什么。”她说。
考迪低声说:“再有几个问题。”
莱文德尔叹了口气放开了手。 他们坐在停于贝拉乔停车场的车里。考迪开着那辆前两年在萨姆镇上赢的黑色PT巡洋舰——是他赢的最大的一次。他对那车就像对自己的孩子,经常把它远远地停在一角,怕被别人弄伤弄破。真皮的车座闻起来有股辣味和香烟味,是他继好色和好赌后的又两大缺点。
他试图集中精力,但不那么容易,盯着撑得紧紧的莱文德尔的胸部。
“再和我说说那个男朋友。”他低语道。
“我只见过他一次,考迪,”莱文德尔说,“我告诉过你三次了。”
“每次再多想起一点点,亲爱的。这种方法很奏效的。”
莱文德尔转了转眼珠:“那是个闷热的晚上,就像今晚似的。我们都在俱乐部。克莉斯蒂和我在那里跳舞,一起出来的。她很优秀,你知道吗?她不太喜欢那工作,不像我,但她跳得确实很好。还有,那个晚上,大约是1年前了,那个家伙在她跳完之后来到了我们俱乐部的后台,缠了我们一会。不知道他名字和其他别的事。但是我记得克莉斯蒂称呼他是一个老男朋友。很可笑。”
“为什么?”
莱文德尔格格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很老。你知道,老男朋友。明白吗?”
“多大年纪?”考迪问。
“我不知道。40。50。你知道。挺老。”
“他长得怎么样?”
“哦,不记得了。很一般。”
“黑发还是白发?”
“啊,黑的,我想是。也可能是灰色。我不知道。”
“高吗?”
“有点儿高。”莱文德尔说。
考迪意识到问不出什么了:“那之前你从来没看过他是吗?克莉斯蒂从没提起过他?”
莱文德尔摇摇头:“没有。”
“后来怎么样了?那以后你又看见过他吗?”
“没。”她又说道。
考迪又接着问别的:“你说他令人生畏。他怎么让人生畏了?”
莱文德皱了皱眉:“他没说多少话。克莉斯蒂对他有点冷漠,而他不喜欢那样。看起来他真的很想单独和她在一起,而她显然是不想那样。两个人像是在打仗一样,你知道吗?还有,眼神中也流露出恐怖。真的很强烈。你知道——望而生畏。如果他要是不是她的男朋友的话,我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狂热追求她的人。我们都遇到过很多那样的人。但他对她很热烈。”
“你怎么知道?”
“好的。嘿,那里是换衣间,你知道吗?半数的姑娘都光着身子。都是些漂亮的姑娘们。妈的,我也光着,就在这家伙的前面。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看我们。除了克莉斯蒂,他谁都没看。” 考迪尽力不去想莱文德尔光身子的情景。但是不可能。
“你记得他们都谈了一些什么吗?”
“不。他一直都是自己坐着,要和她小声说点什么。但她总是和我们这些姑娘聊,而不是他。她有点在揶揄他,我想。不理他想把他羞走。”
“克莉斯蒂在俱乐部还见过其他的男朋友们?”
“从没。就那一次。我想此后我就不记得了。克莉斯蒂总是一个人,一个很冷血的人。”
“这又怎么样?”
“好的,像我说的,她那晚上一直和我们聊,不是他。那很少见。她从没和别的姑娘们说过话。她来了,跳完舞就走,你知道吗?有些姑娘以为她是一个傲慢的母老虎,还有一些认为她只是害羞。”
“你是怎么想的?”考迪问。
“那个女孩不是什么害羞。像她那样优秀是不会害羞的。我想她只是看不起我们而已。无视我们的存在。妈的,当我和她说我的想法的时候,她总是没等我说完就摔门而去的。”
“什么想法?”
莱文德尔戳了他一下:“一个网页。网上色情表演。克莉斯蒂会很完美的,那样她会挣很多钱的。但她说要人在网上看到她,没门儿。那很可笑,因为男人们每晚都可以现场看到他们要的全部,真人表演的。然而那没什么关系。”
“她说什么原因了吗?”
“没有,就只说她不感兴趣。在那个时候。”
“啊呜。你看,亲爱的,我们已经找出了这个男朋友。克莉斯蒂,有点让人不解,明白吗?在她房间里没有任何私人用品。从你描述她的样子来看,她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这个男朋友就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线索。”
莱文德尔耸耸肩膀:“我把我记得的都告诉你了,宝贝。我不清楚你怎么去找到他。我是说,你可以和其他在场的姑娘们谈谈。她们中应该有几个还在城里。她们可能会记得一些事。”
考迪点点头,知道那要花很长时间:“好吧,你把她们的名字都写下来。”
“可能其他在俱乐部的人见过她。保安,酒保,招待。我离开那里太长时间了,她可能在我不在的时候回去过。”
“是的,就从那里开始。我明天就把他们都问个遍。”
“对不起,宝贝,”莱文德尔说,“你看起来有点失望。”
“我是的。这是个重要的突破,但是恐怕又像是一个死胡同。”
莱文德尔得意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怎么样弥补你。”
她把舌头伸到嘴唇间,伸手去拉他的拉锁。不费多少力气,她就把它脱了下来。“你想补补脑子吗,宝贝?”
考迪立刻兴奋了起来:“哦,是的。”
她的手指很熟练地伸到衣服里。
“嗯,沙漠。”她细声说道。 莱文德尔的上身压向他,头发散在他的膝盖上。考迪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可人的温暖的嘴靠近他。但是没有来。突然,莱文德尔坐起身来,考迪则睁开眼睛,大失所望。
“怎么了,亲爱的?”他恳求道。
她两眼放光地对他说,“我可以,我真的可以,想到他的样子。”
“谁?”
“那个神秘的男人。那个男朋友。”
考迪感到他的兴奋退了下去,但头脑一下子活了起来:“他的相片?从哪里来的。”
“是的,是的。我们正在用我的相机在周围乱拍。每个人都做鬼脸,找乐子。我记得是因为克莉斯蒂不愿我拍到她的相片。始终背着身。但那就使得那张可怕的脸出现在我的一个镜头中。”
“你还留着那些相片吗?”考迪问。
“我想是的。在我的房子里。我把它们都堆在我的一个抽屉里。”
考迪拧了一下钥匙,巡洋舰打着了火。他紧紧握住方向盘。“你家在哪?”他问。
莱文德尔告诉了他,还没待她说完,考迪已经开车上了停车场的通道。车轮胎磨地发出又尖又长的声响,车后轮来回像鱼一样摆着冲了出去。
“不要加速了。”莱文德尔笑着说。
“为什么不?”
莱文德尔大笑着,指着他的腿部:“好吧,如果另一个警察抓住了你,你该怎么解释呢?”
斯瑞德还是不想回家。
当来到通向塞丽娜住的汽车旅馆的十字路口,他却转向河边,习惯性地走在那条早就深植于自己头脑中的道路上,尽管他很长时间都没再走过了。他不问自己要去哪?只知道是自己的心把他引向那里。
“我们到水那边看看,”他建议塞丽娜道。
他拉着她穿过河边公园,又过了一座桥驶向终点站。今晚没有什么船会耽搁他们了。车轮嗡嗡作响,几秒钟后,他回到了他感觉比任何地方都有家的味道的地方。即使是在夜里,他仍然能借着暗淡的路灯灯光看出时间流逝留下的痕迹。有的树长高了,而有的却被砍掉了。建起了很多新房子,那些老的都被拆掉了。他没来这,但没有他这里仍然变得物去人非。
路过他的旧房子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看了看后视镜,没有人在后面,他把车便停在了街道上,摇开车窗。
“这是我家,”他对她说,“我和辛迪两个人的。”
“我喜欢这样的地方。”塞丽娜说。
房子看起来很好。新东家这个季节把它漆黄,也一下子亮堂了不少,还有从草坪上的那个花园看得出来,很明显他们还是园艺好手。草皮和灌木丛都修理得很整齐。行车道正在铺设。他们还为孩子们支起了秋千。
所有的灯都熄了。他们或是出门了,或是睡着了,或是在床上躺着听着收音机,像辛迪过去那样。 斯瑞德继续穿过终点站剩下的地方,这里黑暗而又荒凉。他沿着那条道一直走到最头上的公园,下了车。塞丽娜也跟着他出来了。他们牵着手走在林中通向湖边的沙路上。他们所在的地方,天空晴了,罩在群星下,他们前面的水若隐若现,汩汩地流着荡起黑波。轻风抚着他们身后的树。波浪翻滚着冲刷着湖岸。一条长长的沙滩寂寞地一直延展到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
他在星光下看到了塞丽娜的微笑。她拉起他的手,拽向水那边。他们来到了湿湿的沙滩边上,涌来的波浪几乎冲到了他们的脚。每隔几秒,他们就得跳回到干的地方。
塞丽娜转了一圈,摄览着周围的风景。她指着一排连向城市的房子。
“你就住在这儿?”她问,“为什么搬呢?”
“安吉尔不喜欢,”他解释说,“再加上那有太多的记忆了。”
“现在来这儿你会感到心痛吗?”
他摇了摇头:“一点也不。”
塞丽娜走出沙滩,找了一块平整的沙地:“和我坐一会儿,乔尼。”
他靠着坐了下来,用手指铲起一把沙子:“暴雨过后这里的沙子还潮着呢。”
“没关系。”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骤生对她的信任,坚信的举动。对于他,没有退路,他只知道他不想停下,不管发生什么事。
塞丽娜甩掉了鞋。解开了她的牛仔裤纽扣,让它从纤细修长的双腿滑落下去,然后她从里面跨了出来。她把胳膊伸向天空,露出一段赤裸的小腹,下面,是一条白色三角裤。然后抬起手,剥下了斯瑞德的那件毛衣,还有里面的海军T恤衫。她的双乳在胸罩后面向外挺着。她跪到沙滩上,两手伸向了他。
“你会冻着的。”他对她说。
“让我取暖。”
他脱去了自己的鞋。他留衬衫在身上,却脱下了裤子,扔到一边。坐在她的旁边,他们的腿碰在一起,在他身下的沙子一点儿也不凉了。她的双臂抱住了他,双手插到他的衬衫里面,抓着他的后背,
手指陷进了他的皮肤里。他们疯狂地吻到了一起,身体一直倾到沙子里。
沙粒贴进了她皮肤的纹里。她枕着双肘,看着天空。
“感到罪恶了吗?”她问。
“我应该,但我没有。”
“好极了。”
“我能问你点事吗?”他说。 他看到她合上了嘴。她已经知道他的问题了。“流产,”她解释说,“我耽搁了太长时间了。它不能愈合了。我也不能再生小孩了。”
“你很苦恼吗?”他问,想起了安吉尔。
“你说的对。在那个年纪,我曾经成长过来的时光,我想象不出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孩子。那是在我20岁时,我感到自己很悲哀,我哭了很久,也喝了很多酒。我差点醉死。像一个母亲,像一个女儿,你知道吗?上瘾的人。但我的伤口收合的很快,帮我渡过难关。如今,岁月辗转,但我没有想自己因为不能生小孩而感到失落的生活。”
“现在也是。”他说。
“告诉我点事儿,”塞丽娜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我好吗?”
“什么?”
“做爱,我还好吗?过去,不像这样,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所有我的包袱,都成了阻碍。”
“你不是非要我回答,是吗?”斯瑞德问。
她笑了笑,是在嘲笑自己,但看起来变得轻松了:“不,我想不用。”
他更加直接地摸着她的大腿上部,又把手伸到两腿中间。她的屁股顶着他的手指。
“再来一次。”她对他说。
但他还没开始,在塞丽娜扔到一旁的牛仔裤里手机的电子音乐响了起来。她呻吟了一声,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斯瑞德在后兜里找到了她的手机递给了她。
“我是塞丽娜,”过了一会儿,“考迪,你时间掌握得很好。”
他听到电话里一个声音,说话的速度很快。
“慢点,考迪,”塞丽娜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尽管他不能听到里面说的话,他看到塞丽娜听着时的眼睛变得非常感兴趣。
“你确定是他吗?”塞丽娜对着电话说,“如果你错了,我们就会成了傻瓜了。”
斯瑞德听到她搭档在电话里的声音变大了起来。考迪说的是真的。“我们被耍了,”塞丽娜说,“好吧,叫人去监视那个地方,但不要惊动他。看看他干什么。我明天就飞回去。”
斯瑞德感到自己的气有点不够用,脑后很疼。
“干的好,考迪,”塞丽娜说,“我相信你和莱文德尔会想方法庆祝一下吧。”
塞丽娜挂掉了电话。
“我们可能找错了城市。”她说。
“你是什么意思?”
“他们发现克莉斯蒂——雷切尔——有一个男朋友。考迪在她工作的俱乐部里拍的照片中发现。那个家伙就在里面。他认出了他。” “怎么认出来的?”
“我们都知道那个家伙,”塞丽娜解释道,“现在才露出庐山真面目。是那个沙漠里的醉鬼,在他的拖车里发现的克莉斯蒂的尸体的。并且那是一个新发现。”
“他杀了她之后,把尸体就放在自己家的后面?”斯瑞德问。
“这个家伙事实上吃不上饭,反正他一直喝酒。如果他约克莉斯蒂,她侮辱了他,可能会把他惹急的。”
“所以他就跟到她家试图去说服她带他回去。”斯瑞德猜想,“她让他搭个脚,他就用花瓶砸了她的头。把尸体带回家,扔了它,然后完事。”
“可能。”塞丽娜说。
斯瑞德摇摇头:“那关于那个自动取款机的收据呢?同杜鲁斯的联系?”
“可能是我错了,”塞丽娜说,试图把这一切都加到一起。
“杜鲁斯可能不是一个重要环节。”
“你们错了,”斯瑞德坚持说,“还有事在发生。”
塞丽娜依向他,用冷冷的嘴唇吻了他:“和我一起走。”
“什么?”
“你们开始调查这个案子的,乔尼。它结束时你也应该在场。尽管这个家伙没有杀她,他也一定知道什么。让我们一起去。”
斯瑞德从沙子里面站了起来,开始捡他们的衣服。“好吧,”他说,“但我必须得先做一件事。”
她知道:“和你妻子谈谈?”
他点点头。
“我感到了责任。”塞丽娜说。
“你没有,我有。”
“我们可以在明天找到答案。”塞丽娜说。
斯瑞德不那么肯定。他知道在拉斯维加斯有个秘密。但他一时还不能相信他会在那里找出真相。真相还会在杜鲁斯的。等着我去找出它。
他不再像一直以来那样怕离婚了。安吉尔开了门。他走了进去。
3年间的婚姻生活,斯瑞德和安吉尔周末的时候也出去各自做事。他们都坚信,除了安吉尔去看她在迈阿密的姐姐的那两个周末。即使是案件调查中,斯瑞德也会尽量在每周六早晨抽出身来。通常,他们开车去河边公园吃早餐,鸟瞰湖水,带一张报纸饭后看。或是多次漫步于高中学校的跑道上,在斯堪的纳维亚面包店买点馅饼。这比其他任何时候,他都感觉他们是丈夫和妻子。 但他现在却在这里,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准备去明尼普勒斯的航班,然后再去拉斯维加斯。那像是拉了警报一样。安吉尔听到了留言。她站在卧室的一角,抱着双臂,紧绷的下腭呈出不高兴的直线。得知他的行程,刚开始时她那些怒气现在变成了痛苦和伤心。她不想听他再解释什么,他没什么好说的。
“不要这样做,”她喃喃道,不要有第一次,“不要离我而去,乔。”
斯瑞德把几双袜子塞进了他的旅行包的一边:“我必须得这么做。”
“哦,来吧,”她大叫道,“这不再是你的问题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把那放一放吗?”
他能说什么呢?他亏欠雷切尔,必须去发现真相。他找了凶手好几年了,他想彻底地揭开她的秘密。
但是无可否认他不辞而别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还需知道他和塞丽娜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因为他的婚姻已经结束了。
她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你要离开我。我去过那里。我知道它怎么样。”
他停了下来:“好吧。可能我是吧。”
“那就是你的决定吗?”安吉尔骂道,“逃避?几个月,我们就成了陌生人。几天,你是不会回来的,从不打电话。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没有去哪。”他说。
“为什么不?你认为我不了解你和马吉里?”
“我和马吉里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不想再说这个了。”
“如果我要说呢,我想说明白,”安吉尔坚持道,“真讨厌,你就会让我闭嘴。我告诉你不要去那里。我要你留下来。”
在他的头脑里,又回想起马吉里几年前和他说过的话:“我知道。但是你不爱我。你从没爱过。”
“那是骗人的!”
“不要再装了,”他对她说,“我装得不耐烦了。”
安吉尔挑衅说:“我要你留下来把这事解决了。”
他听到了话里的弦外之音:你是我的丈夫。为了这样做。他想让她高兴。但几年来他一直都在尽力,也一直都没有如愿。
“对不起。这件事我必须去做。”
安吉尔气鼓鼓地把手放在嘴上:“你想离婚,是吗?”
他闭上了眼睛:“你想吗?”
“不!”她坚持道,“不,我不想那样。我不会那样想的。”
“但你过得不幸福,”斯瑞德说,“我不幸福。只有一个办法。”
“如果你肯留下,同我合作,我们可以解决这事儿的。但你总说要走。”
他拿起她的双手摇了摇头:“我们不能解决这事儿,安吉尔。如果我们都各自开始新生活的话,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我也想让你这样想。”
她愤怒地从他手中挣脱,金黄色的头发散落到她的脸上。她用手抓住她的脑袋,睁大双眼。从她的化妆台上,她抓起一瓶香水,朝墙扔了过去,摔得粉碎,弄得满屋子一股浓浓的甜味。安吉尔盯着地板上洒落的玻璃。好像除去了她的恶气。她看起来也镇定下来了。
斯瑞德一只胳膊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甩开了。
“走吧。”她对他说。
“对不起。”
她满眼怒火:“不,你不用。你已经选择了对你重要的。如果真的那么重要的话,你就滚吧,走。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当你找到的时候,我希望你问问自己为什么要把事弄得这么糟。” 斯瑞德到了荒野边上的高速公路上。又是个追求的梦,在追一个他找不到的女孩。但是这次,沿路跟着她,听到她迷人的笑声,他找到了她。他看到雷切尔倒在一滩自己红宝石一般的血泊里。她周围人们在看着她的尸体,有辛迪、安吉尔,还有塞丽娜。她们手上都染红了。
“谁干的?”他大喊。
每个女人,顺次地抬起手指指向他。
他一下子吓醒了。
塞丽娜坐在他的身旁,看飞机杂志。她看着他说:“噩梦?”
“算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你喊了雷切尔的名字。”
斯瑞德笑了。他用手擦了擦脸,隐在头发后面,尽力把刚醒的那种迷糊的感觉赶走:“我真的喊了?”
“不,我只是在和你开玩笑。你刚刚就像是你到了一个不愿意去的地方。”
他靠了过去,吻了她一下:“我现在就在我想要去的地方。”
斯瑞德感觉到了飞机在降落。他伸伸脖子向窗外看去,但是在座位上看不着城市。他只能看到一道亮光,说明附近一定有很大的光源。当飞机触地的时候,他看不到一点黑暗,而都是出租车道上的指明灯光。当飞机到达终点时,他却看到了一个闪光的金塔,朝着他——
“那是曼德勒海湾,”塞丽娜说,“迷人,是吗?”
当他们走出飞机、走向大门出口的时候,斯瑞德停了下来,他被这里诸多而又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吸引住了。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想到了塞丽娜,他在安静的杜鲁斯机场接她,比较那里和拉斯维加斯的机场,真是两个世界。
在行李认领处,他注意到一个男人从人群里出来向他们走了过来。塞丽娜看了他一眼:
“乔纳森•斯瑞德,这是考迪•安格尔,我的搭档。”
斯瑞德和他握了握手:“真是个重大的突破,想到了尸体和她男朋友的联系。”
“我是个出色的侦探。”考迪眨着眼说。“就像是半路捡了个儿子一样。”塞丽娜说。
考迪转向塞丽娜:“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那个开拖车的人进行监视了。他下午离开了家,开车去了一家酒店。买了很多酒。然后回家,再就没动过。”
塞丽娜皱了皱眉:“妈的,那就说明他明天会语无伦次的。我想让他至少保持半醉半醒。”
“我想他不会在那里呆太长时间的。”
“好吧,我会让他在车站清醒过来的。”塞丽娜说,“许可证怎么样了?你拿到了吗?”
考迪点点头:“我们可以到他那,把里面翻个遍。但我去过那里。我不会再去那个开拖车的人的大坑里了。”
斯瑞德打断了他们说:“你们找出关于那个家伙和雷切尔更多的背景资料了吗?或是克莉斯蒂,我想我应该这样说。”
考迪抚下他的黑亮的头发:“嗯。他的所谓的商店是没有执照的。莱文德尔只看到他一次,而且说克莉斯蒂从没和他说过话。他是拉斯维加斯的流浪者之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好的,他必须得是来自一个什么地方,可以放像克莉斯蒂这样女孩的地方。”塞丽娜说,“今天早晨我先要和一个小组出发。你能把我捎到我的家吗?”
考迪抬起双眼:“什么都行。”
斯瑞德没好意思看考迪注视的目光,就其他警察而言,那可能是一种罪过的目光。
“你来过拉斯维加斯吗?”考迪问。
斯瑞德摇摇头:“第一次。”
“一个拉斯维加斯的维尔京小岛。”考迪咯咯笑着说。 斯瑞德坐在考迪PT巡洋舰的后座上,饶有兴趣地向窗外张望拉斯维加斯林荫道两旁的巨大的娱乐场。考迪不想去脱衣舞会场,但塞丽娜坚持要去,好让斯瑞德好好看看这个城市。他们陷于慢行交通中,在罗培卡那和弗来明格之间缓慢前行。在他的左边,塞丽娜望外指了指,那是蒙特卡罗。右边是阿来丁。前面是贝尔莱乔,后面是巴黎,再后面是拜莉。每家的规模都让他叹服。
他没想会有这么热。当他们走出机场的时候,脸上像着了火似的,喘气也像是带着烟。幸运的是,考迪车里的空调开足了马力,这样车里面才算是凉爽。
“世界上最棒的城市,”考迪自豪地说,“谁还会想到别的地方去住呢?这是最好的地方,朋友。”
“人们住在这里?”斯瑞德不经心地问。
“现在,现在,乔尼。”塞丽娜低声说。她回过头向他眨着眼睛。
“你知道是什么使这个小镇得以生存发展的吗?”考迪一边问,一边向挡在前面的豪华轿车按喇叭。
“哦,他妈的,不是女人们的乳房吧。”塞丽娜说。
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考迪接着解释道,“拉斯维加斯就是靠着女人们的乳房,朋友。”
斯瑞德大笑起来:“什么?”
“乳房!是真的。你可以在这里看到比世界任何地方都多的乳房,知道吧?那就是它的特别之处。也是拉斯维加斯的特色。不是赌博,也不是喝酒,也不是800万元的客房。而是大街上你面前比比皆是的像塑料球一样的乳房。各种各样,不同大小。从她们穿的各式衣服中要冒出来似的。棉花的,合成纤维的,三点式的,连身的,还有绳带式的,我都不在乎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只要是够紧的,或是通透的,或是很暴露的,或是让你看到乳头的,她们都穿。女人们来到这里展示她们的乳房,男人们不能直接看,便都绕着她们转悠。”
“考迪算是这些小鸡的学问家。”塞丽娜讽刺地解释道。
“我说错了吗?你告诉我是不是错了。”
塞丽娜还没来得及回答。3个20多岁的姑娘,一个黑发,两个白肤金发,在他们前面慢慢地开着车。那个黑发的姑娘把车开近了考迪的巡洋舰,斯瑞德的眼睛本能地看向了她的胸部。她穿着一件低胸T恤,两个乳房从里面溢了出来。考迪按了按喇叭伸出拇指向她示意。女孩伸出舌头,向他挑逗地摆弄着。
塞丽娜叹了口气:“我没说你错了。”
“啊呜。好东西,女士。这个城镇之所以能够吸引女大学生们来跳脱衣舞,是因为有些男人十分渴望看到姑娘们的私处,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看她们内衣里面的东西。”
塞丽娜只是在摇头。
当他们路过弗来明格的时候,交通舒畅了很多。塞丽娜指向那边涌现出数不清的旅游场所,从南面的凯撒斯一直到北面的斯塔达斯特。当他们路过海市蜃楼的时候,旅游场所的街道上已经开始涌动,一连串的水、汽、火在一群伸着脖子张望的家伙前乱飞。他还没见过哪个城市像拉斯维加斯这样生活的呢。当看到大群大群的人从娱乐场出出进进,冲到大街上的时候,他感觉就像触电了似的。考迪说得很对:那里到处都是颤动着的酥胸,再混有色情、香烟,还有钱的味道。
尽管如此,斯瑞德注意到当再往北走去时,脱衣舞那种迷离的气氛很快就消弱了。取而代之的是豪华的娱乐场,接待的是高层的人,他注意到了色情文学商店,按摩室,带扑克标志的可视赌币机的酒吧,还有满是霓虹灯的汽车旅馆。旅客变得越来越少了,大多数聪明人都不想去开发这里。他看到每个转弯处都有妓女,抹有闪光的口红,在染了的头发后面朝着他们笑。还有几个无家可归的人在走廊里睡觉。
“这儿没有涌动的人群了。”他低声说。 塞丽娜摇摇她的头:“我们叫这个作赤露之城。那不是关于乳房的笑谈了。你可以看到那个塔,在它周围,毒品和谋杀比这个城里的任何地方都多。”
又走了1英里,他们走出了查尔斯顿,离开了娱乐场和赤露之城,一直朝西面走。城外像其他的内环式市郊一样,有条形带,打折商店,还有连锁饭店。不到10分钟,他们就到了塞丽娜的房子。这是个有大门的白蜂箱式的房子,两所水泥建筑,还有红色屋顶。
塞丽娜向保安挥了挥手,他打开了电动门,把他们放了进去。考迪很显然和保安很熟,在杂乱的交叉路上把车开到了最后面的一个单元停了下来。
“家,甜蜜的家。”他说。
斯瑞德和塞丽娜把他们的行李从车箱里取了出来。人行路上泛着热气。山里吹来的微弱干燥的风一点也不管用。斯瑞德感到大汗淋漓,但又意识到这个干燥的地方连汗也不会出的。
“我们明早九点在这见,”塞丽娜对考迪说,“告诉搜寻小组在十点集合并和我们会合。”
考迪向斯瑞德眨了眨眼:“你确定你要住在这里吗?我们可以到我知道的俱乐部转转。”
“晚安,考迪。”塞丽娜说。
“但,小姐,你怎么能留他在你这讨厌的家里?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城市。男人们需要去寻些开心。”
“他会很开心的。”塞丽娜对他说。
晨光透过百叶窗射进了塞丽娜的卧室。斯瑞德早就醒了,在那里看着塞丽娜。
她趴在那里。头发散落在脸前,胳膊抱在枕头底下,露出丰满的右面的乳房抵在床垫上。她的后背向下呈现出凹形,然后又在臀部凸了起来。她一条腿放在床单里,一条腿放在外面。
塞丽娜翻了一下身,她的光溜溜的乳房还有柔软的棕色乳头都呈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时她的眼睛慢慢地动了动,然后睁开了一个小缝,不开心地睁大了些,很不情愿看到阳光。她捋了捋脸上的头发。“几点了?”她睡意惺忪地问道。
“很晚了,快到8点15分了。”
塞丽娜苦叫了一声:“妈的,考迪快来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乳房,但塞丽娜一下子把他手打了回去。
“没时间了,路特南特。我们只有5分钟的时间去洗澡。”
“我5分钟就能做完。”他说。
“快点。”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一直盯着她走进了洗澡间。听到她喊:“去煮咖啡,好吗?”
“好的。”
他走下了楼。到壁橱里找一个瓦罐去装咖啡。有点费劲,他想到了如何去用她的斯堪的纳维亚的咖啡机,然后麻利地做了起来,回到了楼上。塞丽娜已经回到了床上了,用梳子梳头。光滑的肌肤上还有小水滴在闪着亮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却不想。”她对他慢慢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的眼睛向下瞅,他也向下看去:“哦。”
“是的,哦。现在去洗澡。我建议你用冷水。” 当他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咖啡的香味。他没看到塞丽娜,几秒钟后,她两手拿着两杯咖啡回到了卧室。她只穿着内衣,一条三角裤和一件白色V领小衣。
“我们最好马上行动起来,乔尼。考迪一向都很准时的。”
“所以我们想要做什么的话,就必须得快点。”
“你要做的就是把衣服穿好。”塞丽娜对他说。然后他看到她的眼睛又看向他的身下。她扬起头说:“你真的能5分钟做完?”
斯瑞德从在考迪那辆巡洋舰的后坐里,一起朝南面走,驰过条条斑马线,一直开向那个废弃的地方。他闪出一个突然的感觉。前面的某个地方,在这条沙漠路的一端,有一个人会认识雷切尔,在她失踪以后。在她的那次假死后,有人看到了她在这里生活。还有人可能会回答他那4年一直都不解的问题。
他们也会见到那个打碎这个少女的脑后并把她扔到沙漠里的那个人。塞丽娜把她的9毫米口径的索罗手枪从车的暗阁里取了出来,放到了她宽松的、半身夹克里的枪套里。斯瑞德的罗格枪则放在黑色运动衣里面。
考迪开离了主路,挑了一个尘土飞扬的小路。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四分之一英里,斯瑞德在正北面看到了一辆摇摇欲坠的拖车。“路下方,就是他了。”
“这里就是她被发现的地方吗?”斯瑞德问。
“这里就是。”塞丽娜说。
考迪把车停到了拖车的前面,没有熄火。塞丽娜对考迪说:“让我们和他谈几分钟,好吗?”
斯瑞德和塞丽娜下了车。斯瑞德仔细地看着周围。那个拖车是灰色的,上面附有一层从沙漠里刮来的灰尘和砂粒。这里没有人行道,就只有一个破烂的小路供行人们进进出出。他竖起了耳朵,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被风吹起吹落,发出刺耳的声音。很奇怪的声音,没有任何节奏,就像好多小孩一起玩铃时发出的丁丁当当的声音。
“那到底是什么?”他问。
“风铃,”塞丽娜说,“很多的风铃。”
塞丽娜在前面走到了拖车的台阶上,他们压得它咯咯直响。在一扇绿门前,她停了下来,敲着拖车的铝制的车皮。没人回应,只有风铃的响声。在门上,不知道是谁写了“从不关门”的字样。塞丽娜看了一眼斯瑞德,耸耸肩,把门小心地推开了。他迈了进去,斯瑞德紧跟其后。噪声在拖车里面变得更加响了。他们前面的窗户是开着的,风直接从那里吹过开着的门,把几串锈迹斑斑的玻璃风铃转了起来,磕向其他的五颜六色的风铃,疯狂地跳了起来。他们都用手堵住了耳朵。塞丽娜向前走了两步,把窗户关上。风消了,慢慢地,风铃也停了下来,轻轻地敲打着,奏出悦耳的背景音乐。
然后他们听到有人说话:
“你们解决它了。”
他们四下张望。鲍勃坐在一英尺远的桌子旁,歪斜的窗帘把商店从拖车里隔了出来。一个金属做的收银箱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敞开着。鲍勃的T恤架在他皮包骨的上身,下面穿着大了好几号的大裤头。脚上穿着一双旧橡胶鞋。
他长有疯子一样的双眼,又小又可怕,就像两个黑洞。他仔细地挨个打量着他俩,先是塞丽娜,然后是斯瑞德。他的眼睛停留在斯瑞德的身上,他斜着眼睛看斯瑞德,好像在他脸上有什么奇怪和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鲍勃看他的时间越长,斯瑞德就越感觉像一个钉在标本上的昆虫。而这种可怕的感觉变得更深了,因为当他看过去的时候,他脑子里得出一条结论:我认识你。
但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你叫什么?”斯瑞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