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客科技 发表于 2025-8-15 08:10

书法作品不能有趣味?“搞笑书法”超受欢迎

作者:微信文章
书法作品不能有趣味?“搞笑书法”超受欢迎

先把话撂这儿:谁说书法必须端着?字当然可以好笑。更狠一点讲,古人早就笑过了,只是笑点藏在笔锋里,不在弹幕上。今天所谓“搞笑书法”火到飞起,不是书法降级,是趣味回流——庄严的外壳里,冒出一个会眨眼的灵魂。

先讲个我亲眼见过的场面。夏天的广场,地砖热得能煎荷包蛋。有个小伙子架起一桶墨,拖着长锋羊毫(注:长锋=毛长又蓬,像扫帚精转世),唰唰两下写了四个大字——“今天不想上班”。气势像岳飞给薪资卡签名。旁边小孩乐得打滚,老爷子眯起眼说:“这小子中锋挺稳。”给不常写字的朋友翻译一下:中锋——毛笔的“肚子”沿着笔画中线走,像冰刀切在正中,稳,饱满,不发飘。再往细里看,他的提按(=起落用力的节奏)像心电图,藏锋(=收笔把小尾巴藏起来)利索。笑点呢?内容是摸鱼,笔法是正经;主题是躺平,气场却站得笔直。反差一拉,就有了喜感,而且不是低配的那种。



冷知识插播:这种大字本来叫“榜书”,古时挂门匾、写招牌用的。它讲究“笔势”(=运动方向的劲头)一口气跑下来,像一条绳子一拽到底。你在短视频里看到五秒写完一米高“打工魂”,那劲头不是演的,是真的要一口气上不换气。画风一转,笑果就来了——因为我们脑子里自带“碑帖=端庄”的滤镜,突然被一句“下班快乐”炸开了口子。

历史穿插一下,时间拨到唐代。你说“搞笑书法”是新物种?咱们狂草老祖宗,早给你铺垫了。张旭,看舞剑的节奏写草书;怀素,一壶酒下肚把字写成龙卷风。别被“狂草”这俩字吓着,里面有天然的幽默感——那种“我偏要拐这个弯,偏要拉这个长音”的顽皮。怀素的《自叙帖》里,有几笔长到像遛狗的绳子,突然一收,啪,狗自己跑回来了。那叫“飞白”(=速度快或笔干了,笔画里冒白丝,像风刮过雪地),效果像摇滚现场的刮碟。苏过在旁边看了怕不是要喊一句:师父,这玩意儿太嗨了。再送你一个书论冷门比喻:书家常讲“屋漏痕、折钗股、锥画沙、印印泥”。翻译腔来一发——屋漏痕:天花板漏水拖出一串不均匀的线;折钗股:断掉的簪子那种硬弯;锥画沙:用锥子在沙子里拉痕;印印泥:章印在泥里按出的厚实边缘。听着像四个美食小吃,其实是笔触的质感配方。这不就是“趣味”的老祖谱系吗?古人把幽默藏在手感里,不把包袱写在字面上。



再拉一根当代线。有位年轻人办展,用毛笔写了一墙的网络热词:“我太难了”“多喝热水”“此处应有掌声”。一眼看去“丑萌”——结构(专业点叫“结体”=字的骨架分房子怎么隔间)被故意拧皱,横画像被猫挠过,竖画又戳得贼直。为什么好笑?因为它像一张认真涂鸦:每个笔画都“装”得很笨,笨得可爱。但细抠,它的侧锋(=毛笔斜着走,边缘擦出细亮)闪一下就收回去,说明作者不是不会写,是懂得“收着玩”。这就有门槛了——笑不是借口,笔得在线。不然就容易掉进“错别字艺术”和“字体拉伸”那坑,靠梗撑三秒,第四秒就尴尬了。



我自己也被这玩意儿反杀过。有次在开会,气氛凝固得像放了一夜的果冻。我偷偷撕张纸,写了“请速决”,摆在桌角当无声倡议。因为心里紧,手上使猛了,写出一堆飞白,字像被风刮过的芦苇。领导看见乐了:“行,你这‘速决’写出‘速冻’的味儿。”会是没快多少,但氛围被捅破了。你看,这就是“趣味”的社会功能:它把严肃场合的玻璃墙敲了一下,裂缝里冒进来点人气。

再说回“搞笑书法”为何火。说白了就是三件事搭伙——文字是日常梗、笔法是专业货、传播是短视频。表面看像段子手上墨,内核是“反差表演”:拿魏碑的骨力(=北碑那种方硬的肌肉感)去写“下班别加班”;拿瘦金的细劲(宋徽宗那种拉丝金属感)去写“多喝热水”。谜底揭晓前,你以为是宫廷秘史;谜底揭晓后,原来是朋友圈体贴。观众大笑,参与感的闸门开了,评论区铺天盖地:求同款、求临摹、求字帖。艺术从橱窗里走到了手心里,这一步,谁不爱?



当然,也得防“一笑了之”的陷阱。行业里常挂在嘴边的“笔意”(=手的性格和呼吸)是门硬功夫。笑料会过期,笔意不。检验“搞笑书法”有无底的三条小土办法,给你戳在这儿:
先遮住字义看笔画:不读“下班快乐”,只看线条有没有弹性,转折是不是拐得自然。就像闭眼听歌,听的是嗓子的质地。把纸换掉想象:如果写在宣纸之外——比如棉布、木板、墙皮——这笔还能立得住吗?笔势真的在,载体就不是命门。倒着看:把作品倒过来,结构还稳不稳?结体好的字,倒了也像一个站得住的人。



历史和当下如何碰撞?你可以把“搞笑书法”看成一出时空合拍。唐人的狂草给了我们节拍器,宋人的楷意给了我们筋骨,民国的广告字给了我们俏皮(想想那些“正宗馆,童叟无欺”的夸张排比),今天的网络梗给了我们台词。我们正在做的是“换词不换腔”。腔调一旦稳住,笑就不会俗。因为笑不是对老规矩的拆台,而是它的转场按钮。

艺术家个人的怪癖,也往往是笑点的源泉。米芾“拜石”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他见石头要行礼。你以为他疯,其实他在训练一种“崇拜感”的身体预备——一抬手,一俯身,笔下就有了仪式。把这套仪式感搬来写一句“早八别来”,那语气自然抖出戏剧:像朝皇帝请假,又像向宇宙摆烂,戏腔拉满。对,书法家也需要幽默感,它不是减重,是调味。没盐的好肉也柴。



我偏爱那种“后劲型”的搞笑字。第一眼乐,第二眼敬。比如一张写“别催,字慢心快”的横披,横画像缓慢的云,竖画像一直在憋气的竹。你能感觉到作者的“节制”:该快的地方突然慢下来,像拧干一条云;该重的地方轻轻落脚,像给海参扎了个小辫子。技术名词叫“节奏控制”和“虚实相生”(翻译腔:有的地方墨浓、像厚影;有的地方留白、像呼吸孔)。笑点在文,敬意在笔,耐得住回看。

今天,我们刷到的书法越来越像社交货币:一句话解决一个尴尬,一幅字点亮一面墙。风险也在这儿——快手感容易挤掉慢功夫。我的私心建议:让作品先好笑,再耐看,最后耐想。耐看靠笔,耐想靠气。所谓“气”,不玄——就是作者整个人的呼吸节拍、性格密度、热量输出。它布在行距里,躲在空白中,藏在那一两处突然的收敛。你能从里头嗅到脾气:温吞的、倔强的、还是欢脱的。



写到这儿,给“搞笑书法”立个小门槛,不是为了劝退,而是为了抬高天花板:
梗不欺行书。别拿滑稽掩盖基本功,至少让“横平竖直”的童子功留一口气。体不欺纸性。宣纸吃水、熟宣拒水、绢滑、墙皮涩,换个场景还能成立,才是真活。一笑而过不行,一笑之后还能心一紧,最好还能想:这人怕不是在认真生活。

最后压轴一句,权当开放式结尾:当AI也能在屏幕上刷出一万张“哈哈哈哈”的毛笔效果时,我们究竟在看什么?看笑声里的手味。那点轻微的颤、迟到半秒的顿、收笔前的不舍,都是算法学不来的“人间抖动”。书法当然可以有趣味;真正的好笑,笑在笔下,也笑在我们这代人的筋骨里——一本正经地说笑话,才是东方的幽默。愿我们都能写出那个笑,而不止盯着那个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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