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发表于 2025-8-7 07:14

谁在关税战中受益

作者:微信文章
特朗普关税战是 2018 年至 2025 年间美国政府以 “贸易公平” 和 “保护美国产业” 为目标推行的一系列单边贸易政策,通过对从中国、欧盟、加拿大、墨西哥等主要贸易伙伴进口的商品大规模加征关税,试图重塑全球贸易格局。这一政策引发了广泛的经济和政治连锁反应,其影响并非单向或均衡,而是造就了部分特定群体和经济体在特定领域的阶段性受益,同时也对美国经济和全球供应链带来了显著成本和挑战。以下是基于多方经济分析和实证数据的系统梳理:
一、美国国内部分产业和利益集团受益


尽管关税战对美国整体经济的长期效益存在争议,但短期内确实有部分行业、企业及群体从中获得了直接或间接利益:


受关税保护的美国本土制造业
钢铁与铝业:特朗普政府依据 “国家安全” 条款(232 调查)对进口钢铁和铝分别加征 25% 和 10% 的关税,显著提升了美国钢铁和铝生产商的市场份额和利润。美国钢铁公司(U.S. Steel)、纽柯钢铁(Nucor)等企业股价上涨,产能利用率提高,部分地区就业有所恢复。传统制造业中小企业:部分依赖国内市场、竞争力较弱的中小型制造企业(如橡胶、塑料、机械零部件厂商)受益于进口替代效应。例如,俄亥俄州的橡胶制造商 Grand River 因客户转向本土采购而订单增加;工具制造商 Jergens 因 “避开关税集中下单” 导致产能饱和。特定消费品行业:烟草、金枪鱼罐头、回形针等行业因长期受关税保护或利用规则漏洞(如在美国包装即认定为本土产品)进一步巩固了市场地位。美国烟草业因 350% 的高额进口关税迫使消费者转向本土品牌;金枪鱼罐头商通过外包清洗环节、本土包装的方式规避竞争,放大了关税带来的优势。

农业领域的间接补偿机制
虽然美国农产品(如大豆、玉米、猪肉)因贸易伙伴反制关税面临出口受阻,但政府通过大规模农业补贴(如 2019 年 160 亿美元、2020 年 190 亿美元的援助计划)部分弥补了损失。然而,这些补贴的实际分配存在结构性问题:
大型农场主主导受益:补贴资金更多流向规模化农业企业和大农场主,中小型农场和真正在田间劳作的农民获益有限。调查显示,部分非农投资者(如城市银行家、律师)甚至通过复杂操作获取本应属于农民的补贴。特定出口商的替代机会:在贸易伙伴转向其他供应源前的窗口期,部分农产品出口商通过政府支持临时填补市场空缺,但长期竞争力未根本改善。

特定服务业与避险资产投资者
零售业与本土品牌:部分面向美国国内消费者的零售企业受益于进口竞争的减弱。例如,有机食品连锁 Sprouts Farmers Market 因关税抑制了海外线上零售商(如 Temu、Shein)的低价竞争,股价上涨且利润预期提升;部分本土平价时装品牌(如 Gap)曾被看好可能受益,但实际表现参差不齐。保险与医疗保健业:在科技股等受关税冲击较大的板块下跌时,保险、医疗服务等 “内需型” 行业成为投资者的避险选择。前进保险(Progressive)、CVS 健康等企业因业务聚焦国内且定价优势凸显,股价表现优于大盘。关税收入与财政支出:政府通过关税获得的额外财政收入(尽管最终主要由美国消费者承担)可用于支持特定政策或选区,但长期来看加剧了财政赤字压力。

部分地缘政治相关利益集团
关税政策被用作谈判筹码,部分军工、能源等战略行业可能通过 “国家安全” 关联诉求获得政策倾斜或补贴支持,强化了相关游说团体的影响力。
二、国际受益者:供应链转移与套利机会


关税战打破了原有的全球产业链布局,促使企业重构供应链,部分国家、地区及企业借机获得了发展机遇:


承接产能转移的第三方国家和地区
越南成为最大赢家之一:由于美国对中国商品加征高额关税,许多企业(如苹果、英特尔、富士康)将产能转移至越南以规避关税成本。越南凭借地理位置优势、劳动力成本及与欧盟等市场的自贸协定,吸引了大量制造业投资,出口额显著增长。2018–2019 年间,美国从越南进口的电子产品几乎翻倍,越南对全球其他市场的出口也同步扩张。其他东南亚及新兴经济体:墨西哥(利用 USMCA 协定)、印度、孟加拉国、泰国等也承接了部分从中国转移的产能,特别是纺织服装、电子组装等劳动密集型产业。例如,墨西哥汽车零部件出口受益于关税政策与协定豁免,成为美国供应链的重要替代节点。

跨国企业的供应链套利与成本转嫁
大型跨国公司调整布局:苹果、特斯拉等企业通过将生产基地迁至第三国(如印度、越南)或重新设计供应链(“中国 + 1” 策略),在维持对美出口的同时降低关税成本。例如,苹果部分 iPhone 生产转移至印度,但仍面临美国对印加征关税的新压力。转嫁成本给消费者:许多依赖进口零部件或原材料的美国企业(如汽车制造商福特、通用)无法完全规避关税成本,转而通过提价将负担转嫁给消费者,自身利润空间被压缩甚至亏损,但部分企业通过游说获取关税豁免或补贴部分抵消损失。

中国跨境电商与出口替代市场开拓
中国电商平台受益:美国消费者为规避本土涨价,转向中国跨境电商平台(如敦煌网)购买商品,即使加上运费和关税,价格仍低于美国零售价,导致相关平台下载量激增,形成 “关税难民” 现象。中国企业转向多元化出口:面对美国市场受阻,中国企业加速开拓欧洲、东盟、“一带一路” 等替代市场,推动出口多元化,并通过技术升级和内需扩大缓冲外部冲击。

三、政策制定者与政治势力的阶段性收益


特朗普政府及其支持者将关税战视为实现 “美国优先” 和兑现竞选承诺的核心手段,从中获得了以下政治利益:


巩固特定选民基础
在钢铁、汽车等传统制造业集中的 “铁锈地带”(如宾夕法尼亚、密歇根),关税政策被宣传为 “拯救美国就业” 的举措,短期内赢得了部分蓝领工人和地方政治势力的支持,尽管实际就业恢复效果有限且不可持续。

强化谈判杠杆与战略博弈
通过关税威胁,美国政府在贸易谈判中对中国、欧盟、日本等施加压力,试图获取更有利的市场准入条件(如知识产权保护、减少贸易逆差)。例如,2025 年中美通过多轮谈判达成关税部分回调协议,被美方视为 “对等贸易” 的成果。

推动产业回流的叙事构建
尽管大规模制造业回流未实质发生,但关税政策配合国内补贴(如《芯片与科学法案》)强化了 “重建美国制造” 的政治叙事,为政府争取了政策合法性资源。
四、受益者的局限性与长期成本


需要明确的是,上述受益群体的利益具有显著的阶段性、局部性和转移性,且建立在牺牲整体经济效率和长期竞争力的基础上:


美国消费者承担最终代价
关税导致进口商品价格上涨(如智能手机涨价约 37%、鞋类多支出 64–107 亿美元 / 年),低收入家庭负担更重。耶鲁预算实验室测算显示,2025 年新关税政策使美国家庭年均支出增加 2100–3800 美元,加剧了通胀压力和生活成本危机。

下游产业与就业受损
钢铁、铝等高关税推高了汽车、建筑、机械等下游行业的生产成本,导致利润下滑甚至裁员。例如,通用汽车因关税成本预计年损失 40–50 亿美元利润;福特撤回业绩预期并强调成本压力;美国货车制造商 Mack Trucks 因关税不确定性裁员 10%。

全球供应链效率降低与投资萎缩
关税战扰乱了全球产业链,企业为合规增加了物流、原产地认证等成本,投资信心下降,长期抑制经济增长。高盛报告指出,尽管部分初级原材料行业受益,但二级加工制造业(如汽车零部件、制药)因成本上升遭受更大伤害,对美国 GDP 的净拖累显著。

多边贸易体系与盟友关系受损
美国单边主义破坏了 WTO 等多边机制的权威性,引发主要贸易伙伴(欧盟、加拿大、中国)的反制关税,削弱了传统盟友信任,推动全球 “去美元化” 和区域合作加速,使美国长期领导力面临挑战。
结论:谁是真正受益者?


特朗普关税战的受益者主要集中于以下四类:

受保护的特定美国本土产业与大型资本集团(钢铁、铝、部分中小企业、农业巨头及相关投资者);通过供应链转移承接产能的第三方国家(越南、墨西哥等新兴制造业基地);灵活调整策略的跨国企业(通过生产转移或成本转嫁维持利润);将关税作为政治工具的政策制定者与支持势力(短期内兑现竞选承诺、强化谈判筹码)。


然而,这些收益是局部且不可持续的,并以牺牲美国消费者福利、下游产业竞争力、全球供应链效率及多边贸易秩序为代价。从宏观经济和长期视角看,关税战对美国经济的净影响更可能是负面的 —— 它未能实现 “缩减贸易逆差” 或 “重振制造业” 的核心目标,反而加剧了通胀、削弱了美国企业的全球竞争力,并促使世界经济走向碎片化与保护主义陷阱。真正的赢家或许仅限于少数能够短期套利或利用政策漏洞的群体,而整个社会和全球经济为此付出了高昂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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