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郭靖的草样年华(连载)
文/抹香鲸的情人1
襄阳。黄昏。
郭靖背负双手站在城头,黄蓉一袭白衣依在他身旁,远处的天边是密布的红霞,景色瑰丽无伦。
郭靖往城下看去,几队蒙古骑兵来回奔驰,狰狞的面目隐约可见,再往远处,是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的营帐。郭靖禁不住生出几分英雄末路的悲凉,他的眼睛越过四起的狼烟,越过猎猎飞舞的旌旗,越过黑压压的蒙古军营,望向天尽头虚无的一点。在这个微凉的黄昏,他又想起了自己如梦般迷幻的青春。
“夺”的一声,一支冷箭射在郭靖身旁的旗杆上。蒙古的神箭手哲别勒马提缰,发出阵阵淫荡的狂笑。城下的蒙古兵挥动手中兵器,齐声高呼。呼声自远而近,如潮水涌至,到后来十余万人齐声高呼,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郭靖不为所动,扭头对黄蓉说:“蓉儿,你我风流快活一世,如今便是二人一齐血溅城头,也不枉这一生了。”
黄蓉媚眼如丝:“靖哥哥,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就能够说:‘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已献给世界上最销魂的事业了。’”
郭靖长叹一声:“造化弄人啊!你我二人联手,做下多少惊天的大案子,从未有一次失手!这次本想到襄阳城好好干它一票的,未曾想居然被困在这里不得脱身……那天我本想爬城墙溜走,没想到不慎碰下几块墙砖,砸死了几个蒙古兵,我居然莫名其妙成了抗蒙英雄……”
黄蓉酸溜溜地说:“你那华筝妹子要是听说你领兵抗蒙,恐怕会伤心吧。”
一想到华筝,郭靖的心里热热地痛了一下。他伸手揽住黄蓉的纤腰:“蓉儿,你我夫妻一体,理会旁人做甚。来,咱俩啵一个。”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良久才分开。郭靖意乱情迷,幽怨地看着黄蓉:“蓉儿,你坏死了……又吃韭菜了吧……”
2
郭靖记得少年时读过菲次杰拉德的一本书,在书中,菲次杰拉德将青春形容为一场梦,一场化学形式的发疯。不过他从来没这么觉得过,就算在牛家村龙门客栈的夜总会里嗑了药之后也没有。但是在这个星光初现的黄昏,看着无边的落日,这句话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有些伤感地想:青春真是一场梦,人生真是一场梦。他吐掉顺着黄蓉的舌头溜进他嘴里的一根韭菜,摇摇晃晃地走下城墙。
3
青春是个很难界定的范畴,就拿老顽童周伯通来说,他在九十二岁的时候还宣称自己仍处于青春期,理由是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仍在发育变大——别想歪了,他说的那个部位是他的肚子。
当然,周伯通同学的这个说法并不能成立,因为一个人肚子变大,或者是因为怀孕,或者是因为中年发福,跟青春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中年妇女同样可以怀孕生子,虽然高龄产妇会有点危险。老顽童青春年华的标志是几十年前瑛姑越来越大的肚子,而不是他自己的。
而郭靖的青春期应当是从看到第一个令他砰然心动的女骇的第一眼开始的。那个女骇叫做——斯琴淫娃。 4
那还是郭靖与母亲在蒙古草原生活的时候。有一天午后,郭靖百无聊赖地在草原上游荡,太阳明晃晃地刺着他的眼睛,白色的流云布匹一样铺在天空,时卷时舒。走到一条小河边的时候,郭靖看到两个小孩坐在那里。在草原上难得碰到同龄的孩子,他有些兴奋,疾步凑到近前。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的有十二三岁,额宽面广,脸上横七竖八长了几颗黑痣,活像一张大饼子上面撒了几粒芝麻;他的眼睛极小,显得长相异常猥琐,可偏生穿了一身华丽无比的衣服,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那女骇年纪稍大,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秀丽绝伦,天生一个美人胚子,眼角眉梢的风流之意任谁都会一见难忘。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什么,郭靖细细地听了一阵子,原来他们是在猜谜语。只听女孩说道:“非洲女人的胸脯,答一国家名字,是什么?”男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说不知。女孩道:“真笨,是波黑呀!”
郭靖在一旁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猜谜的二人头也未扭,仿佛没有听到声响一般。
女孩又说:“你猜,女人最喜欢男人什么地方大、什么地方粗?”男孩面红耳赤,羞赧道:“你坏死了……”女孩“呸”了一声:“你想到哪儿去了?记好了,是财大气粗。这一条你倒是符合了。”男孩面上禁不住露出喜悦之色。
郭靖在一旁只听得又惊又喜,素不知世间竟有如此妙趣横生的谜语。他一壁咧嘴傻笑,一壁肆无忌惮地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那美貌女骇看。
女孩道:“再给你猜一个,嫖娼从来不给钱,答一种酒是什么?”男孩以手搔头,依旧茫然不知。郭靖再也按捺不住,插口道:“老白干!”可二人仍是对他不闻不问。
郭靖有些无趣,讪讪地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那女孩。正犹豫间,偶一抬头,只惊出他一身冷汗——有一头豹子趁三人不备,蹑手蹑脚地靠了上来。看到郭靖发现它,豹子低吼一声朝三人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郭靖迅疾无比地脱下鞋子,将脚往豹子扑来的方响一伸……豹子扑通一声从空中摔到地上,然后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掉头就跑,眨眼间就消失了踪迹。
郭靖那时尚未修习武功,所以朝豹子伸出的那一脚也并非“撩阴腿”之类的功夫,之所以能在一招之内将豹子赶跑,全仗那双几年未洗的臭脚。
那男孩惊魂未定,对郭靖说:“多谢壮士……”刚说到这里,只觉一阵恶臭迎面扑来,剩下的几个字竟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
郭靖也觉不妥,连忙抬脚把鞋穿上。可是只一抬脚的功夫,又一阵臭气向男孩飞去,男孩再也忍受不了,奔到河沿哇哇吐了起来。
郭靖有些尴尬,对一直用手捂着鼻子的女孩说:“宝贝别怕,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
半晌,男孩面色苍白地回来了,有气无力地说:“恩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话音未落,又大吐起来。郭靖看着面前的一堆秽物惊惧不已:“无以为报就别报啦,这些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男孩毅然决然地说,“怎能有恩不报?”
“那么……”郭靖用淫荡的眼神看着一旁的女孩,“如果你有个妹妹,我一定娶她为妻。”
男孩大喜过望,握着郭靖的手说:“太好了!恩公,感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明日我便领你去见我那妹子。”
郭靖瞪大了迷惘的小眼睛:“怎么,这个女孩不是你妹妹?!”
男孩道:“当然不是。忘了介绍了,我叫拖雷,这是我的达令,她叫斯琴淫娃,我妹妹叫华筝……”他抬眼看了一下日头,又接着说:“这个时候,估计她正在上空手道课呢,她现在已经是黑带七段啦,好厉害的!”
郭靖暗叫一声苦,连忙说:“我刚才说着玩呢,哥们儿你可别当真。”
“不不!”拖雷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我这妹妹虽然才十四岁,可是身手高强,出手毒辣,在她手下丧命的狮子、老虎、狗熊什么的简直不计其数,从来没人敢说要娶她,今天既然恩公开口了,定教你称心如意。”说完拉着斯琴淫娃一溜烟地跑了,半道还回头冲郭靖喊了一嗓子:“明天正午,不见不散!”
郭靖呆呆地看着斯琴淫娃旖旎的身姿愈行愈远,像看着一个梦慢慢消散,内心的伤感无以复加。
5
“妈!咱得赶紧连夜逃走,不能在这儿呆了!”郭靖一到家就冲母亲李萍喊道。
“怎么了,靖儿?”李萍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门口,有些疑惑地问。
“天气预报说明天中午有暴风雪,留在这里好危险的!”郭靖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边说。
蒙古包外,蒙古国最著名的神箭手哲别率领部下狩猎归来。一众人纵马行到郭靖家附近时,哲别忽然收缰勒马,手下的兵士也都跟着停下。哲别悄悄地下了马,蹑手蹑脚地向郭靖家走去。手下兵士不知有何状况,个个手握兵器,神情紧张。
只见哲别悄无声息地走到郭靖家的柴堆旁,猛地扔下手中弓箭,解开衣襟在柴堆边上撒起尿来。
手下兵士长舒一口气,心说哲别大人您太牛了,不愧是领导,小个便也搞得像发现敌情了一样。正想着呢,远处的哲别忽然大叫起来:“啊!这……这……这简直不可能!”
兵士们对视一眼,心说哲别大人这么激动,莫非又想大便了?这时又见哲别裤子都没顾上系就冲了过来:“你们都过来看看,太他妈不可思议了!”
十几个人旋风般又冲了回去,只见郭靖家的院子里散乱地扔了十几只野鸭。兵士甲大喜,连说:“哲别大人,这确实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户人家怎么知道咱们有十四个人啊,正好一人一只野鸭回去烤了吃。”
哲别大怒:“靠!谁让你们看这个了,你看看这些野鸭是怎么死的!”
这些野鸭是被箭射死的,每支箭都射在脖子下三寸处,无一例外。十四只野鸭,十三支箭,其中一支箭上穿了两只野鸭,令人震惊的是,即便如此,这两只野鸭的箭伤也都在脖子下三寸处,毫厘不差。
“一箭双雕……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箭双雕啊……”哲别蹲下身子,看着那两只野鸭喃喃道,“我纵横蒙古十数载,自负箭法无双,可今日方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啊!”说到此处,他再也把持不住心情激荡,对着蒙古包呢喊到:“英雄!快出来让哲别一见!”
郭靖那时虽然岁数不大,可称呼却已有了不少,经常有人喊他“小流氓”、“小坏蛋”什么的,可今天先被人喊“恩公”、又被人喊“英雄”,让他几乎一时难以接受。
他担心是拖雷怕他反悔提前过来逼亲,就先从门缝里鬼鬼祟祟往外看了一眼,见不是拖雷,这才放心走了出来。
哲别见是这样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不禁楞了一楞:“小朋友,院子里这些野鸭都是你……”
“是啊。后面还有呢!”郭靖伸手朝旁边指了一指。
哲别将信将疑,走过去一看,更为吃惊。那里有一只雕,不过已经死了,箭伤,在脖子下三寸处。
哲别长期生活在蒙古大漠,深知雕的飞行速度很快,加之反应灵敏,是最难被射中的鸟类之一。可是这个孩子不但射下一只雕来,居然还这么准!“少年英雄……射雕英雄啊……”哲别激动不已,“大汗如果得此强手,何愁不能统一天下?”一扭头对郭靖说:“小英雄,明日正午我来接你去见大汗,他定会大大的封赏你!”
郭靖一听正好能借机摆脱拖雷的那个野蛮表妹,欣喜不已,当即痛快答应。
6
第二日午时,哲别领着几个手下来接郭靖。郭靖一路上问东问西,高兴异常。快到大汗营地的时候,哲别说:“郭小侠,我昨天在大汗面前大大地为你美言了一番,大汗今日考教你箭法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才是。”
郭靖一楞:“箭法?什么箭法?我不会射箭的啊。”
哲别大惊:“小同学,都这个节骨眼了,你开什么玩笑!?”
郭靖道:“没开玩笑啊,我真的不会射箭,平时想吃什么肉都到自由市场去买的。”
哲别追问:“那你家院子里那些野鸭和那只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射下来的?”
郭靖说:“当然不是,那是我从市场买的,为了向我那几个小朋友吹嘘,我在它们的脖子上插上箭,说是我射下来的,他们可佩服我了。”
哲别叫一声苦,心说这下可惨了,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大汗已从帐篷中出来了。这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下颌生了一丛褐色胡子,双目一转,精光四射。见到郭靖,面露欣慰之色:“郭小侠!哲别可没少在我面前给你美言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呵。我蒙古若是多几个你这样的少年才俊,何愁不强盛!”说着右手朝旁边一伸,一旁的侍卫赶紧送上一张弓,一支箭。大汗铁木真将弓与箭都交到郭靖手上:“郭小侠,哲别一向自诩箭法无双,可似乎对你甚为钦佩,今日你便让本王见识一下如何?”
郭靖伸手接过,笨手笨脚地将箭搭上弓弦。铁木真见他动作难看,不由皱起眉头。哲别在一旁胆战心惊,不知是该跪下请罪,还是该如何是好。郭靖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弓拉开,摇摇晃晃,不知该往那里射。
天空中恰巧飞过一群大雁,铁木真伸手一指:“就射那第七只雁如何?”郭靖小脸累得通红,还没来得及瞄准,箭就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射在一名侍卫的脸上,可怜那侍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一命呜呼了。
所有人,包括铁木真在内,全都楞住了。
多亏哲别反应快,一指那名丧命的侍卫:“大王,他是刺客!”说着冲自己的几个心腹一使眼色,那几人心知肚明,连忙凑了过来:“是啊大王,那小子是刺客,我们刚准备将他拿下呢,没想到郭小侠先下手为强了,真是有痔不在年高啊!”
郭靖刚惊出一身冷汗,见如此,忙顺水推舟:“他妈的,我一进来就看那小子不对劲,于是就当机立断,把丫给废了。”
铁木真为人诚恳,居然信以为真,非要感谢郭靖的救命之恩,封赏了无数马匹银两之后还觉得不够,就手一挥:“郭小侠,救命之恩,如何回报都不为过,我再赐你一件我最宝贵的物事——我把女儿许配与你,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金刀驸马,如何?”
郭靖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有如此好事,惊喜之下鼻血几乎喷涌而出。他一边顾作谦虚状:“这样不太好吧……我也没做什么嘛!”一边又忍不住色心大发:“大汗的女儿什么样子啊?说话够不够嗲?”
大汗道:“我那小女华筝,平日也喜欢舞枪弄棒,与郭小侠你很有些共同爱好呢……”
郭靖一听到“华筝”二字,几乎魂飞魄散,心说这世界真小,到底我也没能逃脱她的魔爪啊。他心神不定地想着自己的悲惨未来,铁木真下边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清。待到他定了定神,只听铁木真说道:“……你们年纪尚小,过个几年等你们长大了,便将亲事办了如何?”郭靖一听还有几年,连忙称好,心说过几年我不定跑哪去了呢!
郭靖望着前方猎猎飞舞的旌旗,心情无比复杂,一扭头,竟看到拖雷与斯琴淫娃手牵手走出。郭靖的心砰砰跳了几下,暗想,华筝要是长得如斯琴淫娃一般,再野蛮我也认了。
那拖雷不是别人,正是成吉思汗的四公子。他看到郭靖甚为惊喜,三人免不了寒暄一番,感叹几声,说些这世界真小之类的话。郭靖不怀好意地盯着斯琴淫娃的胸前,心说这世界真小,可你这里倒真不小呢!
7
与此同时,江南七怪正打着寻找郭靖的幌子在大漠里游荡。
七个人几年前酒后乱性,一时冲动就与长春子丘处机打了赌,说要找到郭啸天的后人,将他抚养成人,并授予武功,待到十八年后重聚嘉兴醉仙楼,与丘处机抚养的杨康比武分高下。
酒醒之后,七人后悔不迭,互相指责,都称此事与自己毫无关联。后来七人喝了场酒后又尽释前嫌,达成一致:就往蒙古大漠走上一遭,全当是去旅游了,专拣偏僻的地方去,游荡上几年,真被咱碰见了算咱倒霉,万一运气好没碰上个叫郭靖的小孩,回来就跟牛鼻子丘处机说找不到他,这不完事了吗?
几年来,七个人专到偏远的部落骗吃骗喝,兼之骗财骗色,眼看熬了六七年了,这天老大柯镇恶说:“兄弟姊妹们,能骗的地方咱都骗遍了,回江南去吧。”其余六人连声称好,一想到终于能回故乡了,再也不能欺诈忠厚的蒙古人民了,几人都有些伤感,禁不住洒下了流连的泪水。
这一日,七人正在草原行走,忽见一个小男孩飞奔而来,后来有个女骇在追他,边追边喊:“郭靖,你这个小流氓,把我的胸罩还给我!”
柯镇恶耳音敏锐之极,听到“郭靖”两个字,全身大震,立即提缰,回马追来,问到:“小同学,你叫郭靖?”郭靖点了点头。柯镇恶大喜,急问:“你妈贵姓?”郭靖闭口不说。柯镇恶又问:“那你老爸叫什么名字?”郭靖道:“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干爹叫张记忠。”
柯镇恶凝思片刻:“张记忠?何方神圣?我怎么没听说过啊。”郭靖道:“你问了我爹爹叫什么也没用的,他被坏人害死啦。”韩小莹跳下马来问:“害死你爹爹的坏人叫什么名字?”她过于兴奋,声音也发颤了。郭靖咬牙切齿地道:“丫……丫叫段天德!”
这“段天德”三字,郭靖说来也不如何响亮,但突然之间传到七怪耳中,七个人登时目瞪口呆,便是半空中三个晴天霹雳,亦无这般惊心动魄的威势,一刹那间,宛似地动天摇,风云变色。过了半晌,韩小莹才高声大叫,张阿生以拳头猛捶自己胸膛,全金发紧紧搂住南希仁的脖子,韩宝驹却在马背上连翻筋斗,柯镇恶纵声狂笑,朱聪像一个陀螺般急转圈子。
郭靖见了他们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奇怪。过了良久,江南七怪才慢慢安静下来,人人却都是郁闷悲愤之色,只听柯镇恶恨恨道:“他妈的,这样居然也能被我们找到他,有没有搞错啊。”
韩宝驹对柯镇恶道:“大哥,看来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如此咱们便花它个十几载的时间,调教出来的弟子不见得就一定会输给丘老道。”
七人对视一眼,个个神色凝重:“看来只有如此了。”想到还要在这草原大漠里呆上十几年,几个人都有些黯然神伤。唏嘘感慨了一阵子,扭头再去找郭靖时,他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七人大喜。朱聪道:“不是咱们不想找他,是他自己跑掉的,这茫茫草原,教咱们如何再去寻找一个孩子?命已至此,看来咱们跟郭靖无缘了,此事就此作罢吧!”其余六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说话间天色已晚,全金发举目朝前看了看:“前方好象有一户人家,咱们今晚便在这里借宿吧,明日加紧赶路,过不多久就能回到江南啦!”
不多时,七怪已走到这户人家门口,韩小莹上去拍了拍门:“有人吗?”只听里面有个孩子说:“妈咪,好像有个小妞叫门,我去看看。”门帘一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是旁人,正是日间不见了的郭靖。
门外七人面面相觑,叫苦不迭。郭靖奇道:“咦?原来是你们啊,快进来吧。”
七人在郭靖家里吃完晚饭,入睡前不免又要相互埋怨一番,说不该贪图一时安逸而到这里投宿。最后柯镇恶长叹一口气:“那就这样吧……看来咱们命中注定要被这孩子拖累了。”
自此,郭靖正式踏入学武生涯。
8
要劝郭靖拜师学艺,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开始郭靖很张狂,叫嚣着:“我是蒙古王子拖雷的救命恩人,又是蒙古第一神箭手,连哲别都对我崇拜得不得了,还用跟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学武功?这不是笑话吗?尤其是你啊,一个瞎子,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出来学人家走什么江湖嘛!万一磕着碰着有个闪失,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柯镇恶气得浑身发抖:“小子,你还别不服,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俺的手段!”说着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天上动静:“小子,正巧天上有一群大雁飞过……”韩宝驹插嘴道:“大哥,那不是大雁,是野鸭!”柯镇恶一摆手:“管它什么呢,反正我要用我的独门暗器铁蒺藜射下那第七只,你乖乖瞧好吧你。”说完之后,他摸了半天,从腰囊里掏出件什物来,却是一包安全套,他觉得不对,忙放了回去;又摸了半天,掏出一支蜡烛,接着又摸出一把皮鞭,最后过了好久,他才终于摸出一只铁蒺藜来。紧接着他上蹿下跳地活动了一番,只当是热身了。
郭靖有些惊奇:有这些工夫,天上的野鸭早就飞跑了,不知道一会他要射什么?
只见柯镇恶装模做样地听了一下,然后暴喝一声,手中的铁蒺藜如流星般迅疾无比地飞出!然后不偏不倚,正钉在……正钉在抬头望天的南希仁的屁股上,只疼得南希仁呲牙咧嘴。
郭靖哈哈大笑:“老瞎子,你这水平跟我也差不多嘛,那还跟你学个什么劲啊!”
柯镇恶一边往南希仁的屁股上抹解毒药,一边说道:“小子,你才行走江湖几天,懂什么!这叫‘声东击西’你知道吗……南贤弟,右边的屁股我也帮你抹点药吧,你的屁股好丰满啊……”
这时朱聪手摇折扇,施施然走出:“小兄弟,让他俩先摸一会,我变个戏法给你看看。”郭靖拍手说好,好奇地看着他。
朱聪合起折扇,插到领口背后,右手从袖筒里拿出一面方巾,左手握拳,竖起中指。郭靖大怒,以同样的动作对朱聪竖起中指:“你丫骂谁呢?”朱聪连忙解释这是游戏需要,并非个人情绪的宣泄,请郭靖原谅。郭靖火气稍减,但还是气冲冲地看着他。
朱聪将方巾盖到竖起中指的左手,然后用嘴冲着方巾吹了一口气,大喊一声:“变!”接着掀开方巾,只见竖起的手指已变成了两根——左手食指也竖了起来。朱聪洋洋得意:“怎么样,小朋友,一根手指变两根,这一手很牛叉吧?”
郭靖目瞪口呆地看着朱聪:“哥们儿,请问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韩小莹一见气氛不对,连忙上前将朱聪挡到身后,媚眼如丝地看着郭靖:“小相公,只要你跟着咱们兄妹学功夫,你让我怎么样都行。”说着用自己的酥胸碰了碰郭靖的手臂。虽然用“平庸”二字来形容韩小莹的姿色都有恭维的嫌疑,可郭靖还是心猿意马了好一阵,最后意乱情迷之下将韩小莹看成了斯琴淫娃,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学艺的要求。
9
拜师仪式是在庄重而热烈的气氛下进行的,大家撮起几个土堆,点燃了几根香插在上面,说了些但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誓言。整个仪式搞的好像“江南七怪”准备向“江南八怪”扩军一样,郭靖不像是他们收的徒弟,倒像是某个犯罪团伙的老八。
紧接着是由大师父柯镇恶讲话。柯镇恶讲得声情并茂,饱含着浓烈的感情。他心情有些激动,有些欣慰,这几乎使他有些语无伦次。他讲到了童年的小河,讲到了母亲的白发,讲到了小树林里的初吻,讲到了青纱帐里的初夜,讲到了居委会大妈的嘘寒问暖,讲到了派出所民警的循循善诱,终于,在动情处,柯镇恶不能自抑地流下了泪水和鼻涕,他拿过郭靖的袖子擦了擦,之后竟然哽咽到讲不出话来。
不远处,铁木真领着拖雷出来踏青,见到此情此景,他拉着拖雷稚嫩的小手说:“孩子,看,那个失足青年讲得多好啊,你以后可不能像他那样。”拖雷点了点头。铁木真一抬眼看到了郭靖,又对拖雷说:“你要跟你郭靖兄弟学习一下,没事多出来听听失足青年的演讲,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10
郭靖拜完师后有些郁闷,他有种预感,似乎自己的命运将会因为这七个稀里糊涂的中原人而改变。他折了一支柳条,一边想着心事顺着河沿走,一边用手里的柳条抽打河边的花花草草。正午的太阳照在荡漾的河水里,又反射进郭靖的眼中,他微微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才一侧目,就看到了正在河边坐着的斯琴淫娃。
拖雷不在,只有她一个人。
郭靖的心猛地加快了跳动,他慢慢地靠了过去,然后紧贴着斯琴淫娃坐下。斯琴淫娃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纤细洁白的小脚在清澈透明的河水里踢来踢去,溅起片片水花。
郭靖问道:“淫娃美眉,我坐在你身边,你不害怕吧?”斯琴淫娃含笑不答。
郭靖见她脸带娇羞,神态可爱,不禁心中一荡,眼见四周无人,小声问道:“淫娃美眉,你喜欢我吗?”斯琴淫娃听了这话,埋下头去不敢看他,细语说:“你猜……”郭靖心旌摇荡,脱口而出:“喜欢!”斯琴淫娃面色更红,头更低了:“再猜一次就对了。”
郭靖坐在旁边回味了半天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大失所望。他想起身离开,可看看斯琴淫娃白里透红秀美绝伦的容颜,又舍不得动了。他暗骂自己没用,平日里无论看起来多么高贵不可侵犯的女人,自己也敢上去乱来,怎么一见到淫娃美眉就什么也不敢做了呢?
斯琴淫娃用眼睛的余光瞟了郭靖几眼,见他神情失落的样子甚为可爱,竟不禁情愫暗生。她站起身来,在郭靖的后脑敲了三下,然后蹦蹦跳跳地走了。郭靖是看过《西游记》的,知道孙悟空当年拜师时候,师父给他的暗号就是后半夜三更见。他摸着刚被敲了三下的后脑,看着斯琴淫娃婀娜的背影,一时竟有些痴了。
当夜三更,郭靖从斯琴淫娃家的后门进去,蹑手蹑脚来到淫娃美眉的房门前,刚想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郭靖进门后摸黑走了一段路,看到两个门,一边写着“已婚”,另一边写着“未婚”,郭靖从“未婚”的门走了进去。走了不久,走廊的尽头又有两个门,上面写着“有经验”及“无经验”,郭靖只好从“无经验”的门继续前行。走着走着,又来到走廊的尽头,那里还有两道门,分别写着“十公分以上”及“十公分以下”,郭靖想了想,打开“十公分以下”的门,谁知一出门竟走到了外面的马路上……
他后悔不迭,暗怪自己不该这么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想回过头去重走时,那些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郭靖终于明白了,作为一个男人,长大才是硬道理——无论什么地方。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的几年他才能够收敛心性,专心地跟随“江南七怪”苦练武功。
11
“江南七怪”七人之中,武功最低的是七妹“越女贱”韩小莹。郭靖拜七人为师时并无武功根底,因此按照循序渐进的惯例,第一个传授他功夫的便是韩小莹。
韩小莹年纪虽小,却已是江湖中知名的剑客。她所练的剑法“越女剑”也是大有来历:“越女剑”本名“约女剑”,本是越王够贱泡马子时所用的剑法,与“柔情蜜意刀”和“干柴烈火掌”并称江湖中三大淫贱武功。后来待到够贱称王之后,不但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勾践”,也把自己所使的剑法同时更名,但是这路剑法的淫贱程度却一直没有降低,在韩小莹手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练“越女剑”最根本的要领就是要尽量展示自己玉树临风、飘然若仙的风姿,因为惟有这样才能泡到马子。于是在郭靖的第一节武术课上,韩小莹就教给了郭靖一招“金鸡独立”——我想应当顺便说明一下,这也是郭靖从韩小莹那里所学到的唯一一招功夫。如果这算功夫的话。
郭靖表示“金鸡独立”不太适合自己,他更想练的功夫是“金枪不倒”。韩小莹听到这样的话,面色有些发红,她说:“小孩子家不许胡说!唉,要是我会这门功夫,早就传给你张阿生葛格了,我们两人也不至于到今日还只能眉来眼去……”说着说着,语调中竟带了哭腔。
郭靖同情地拍了拍韩小莹的肩膀:“七师父,你太不容易啦,那晚我路过你的房间,看到你在吹笛子,曲调好幽怨啊。吹完之后,你将那只笛子放在手中抚摩把玩了良久,然后长叹了一声:‘醉里挑灯看贱,梦回吹萧连营。’当真是催人泪下。”
韩小莹抽了一下鼻子,低声道:“靖儿,那些事,不提也罢……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来,为师先教了你这招‘金枪不’……噢不,‘金鸡独立’。”
那天天气好得很,是个不适合伤感的天气,所以韩小莹的心情马上就好了起来。她抬眼朝远处看去,阳光普照,风吹草低,牛羊成群。再往远处,是一条小河,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似一条金色的丝带飘落在草原上。
韩小莹看到那条河,忽然想起自己已有一两年没洗过澡了,于是有些心痒,当然,如此一想,身上比心里更痒。她简直把持不住,想马上跳到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但是如你所知,“江南七怪”一向是最尽职的,包括年纪最小的韩小莹也不例外,尽管她的身上奇痒难耐,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她明白当下最应该做的是教给郭靖“金鸡独立”的修炼要领。
“‘金鸡独立’呢,简而言之,就是一条腿站着。”韩小莹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如果复杂起来分析,我们可以专门写一本书,书名呢,就叫《鸡是怎样炼成的》,或者叫《我是如何做鸡的》。俗话说的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至于怎么去做鸡,还是要你自己去领会的。而其中的要领呢,你一定要记清,是‘一条腿站着’。好了,我说完了,你先练着吧!”
说完韩小莹脱了衣服就直奔那条河而去,留下郭靖一人独自领悟武功真谛。说实话,韩小莹的体型还真不怎么样,郭靖从背后看着她没穿衣服跑向河边,就像看一只无比巨大的鸭梨在跑动一样。
只用一条腿站着,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站几分钟还行,可韩小莹洗个澡大约要三五个时辰——没办法,身上的污垢太多了——所以郭靖站了一会就开始东倒西歪了。他的那些朋友们,包括拖雷和斯琴淫娃,正在他练功地点的旁边玩耍,眼看郭靖支撑不住,就想过来扶他一扶,可是郭靖又没开口,他们也不好轻举妄动。
郭靖其实特盼望他们来扶自己一把,不过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堂武术课,小孩子多少还是有点虚荣心的。他咬牙坚持着,额头的汗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他往远处看去,韩小莹正赤裸着身体在小河里奔跑,一头秀丽的长发迎风飞舞,胸前的两只乳房随着奔跑的节奏而上下跳跃。从正面看她还说的过去呢,郭靖想。刚想到这里,只见韩小莹脚底被石头绊了一下,“扑通”一声迎面扑到水里——也幸亏是在水里,不然就是一个姿势异常标准的“狗啃屎”了,简直可以记入教科书。
此时郭靖再也支撑不住了,就停下来休息。也许是只用一只脚站立的时间太久了,他感觉走起路来好像也只有一只脚在使劲。为了达到暗示一下拖雷等人可以在自己练功时过来帮把手、同时又不丢面子的目的,郭靖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
他拿出笔墨,写了一个条幅,上书四个大字——人尽可扶。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可但凡念过书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写了些什么。郭靖将这个条幅贴在韩小莹脱下来的那堆衣服上,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暗示拖雷他们:要扶我就赶紧来吧。
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个方法很聪明,唯一的问题是,郭靖把那个“扶”字写错了,写成了“夫”。于是本来是求助意思的“人尽可扶”就变成了带有强烈的邀请和诱惑意味的“人尽可夫”。
拖雷和斯琴淫娃二人倒没有发觉这个致命的错字,二人很够朋友的过来帮助郭靖练习武功。郭靖见到斯琴淫娃,立马浑身发软,脚下绊蒜,借口自己没体力了,一个劲地往她的身上贴。可惜拖雷力大无穷,每当郭靖快倒的时候,他就很负责地把他的身子正过来,郭靖软绵绵了一下午,连斯琴淫娃的一根毫毛都没有碰到。他有些沮丧,惟一值得欣慰的是,在拖雷的帮助下,他的那招“金鸡独立”已小有成果。
后来韩小莹终于洗完澡回来,那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余晖洒在无边的草原上,景色美妙异常。韩小莹一年多以来的第一个澡洗得酣畅淋漓欲仙欲死,直洗得她浑身无力,面泛红潮。她草草检查了一下郭靖的练功成功,然后就穿着那件写有“人尽可夫”的衣服回去了。
据说从那之后,姿色平平的韩小莹走在街上,很多男人都会不怀好意地主动上来搭讪。有人说:“小姐,我在银座有一套房子,装修得特别欧式,要不要去玩一玩?”还有人会很直接地说:“小姐,中不中意我啊?”对于这种变化,韩小莹又惊又喜,她一直没有看到衣服后面的那张纸条,反而一直以为这都是在那条河里洗澡所造成的神奇后果,就强烈建议找不到男人的姐妹们都去那里沐浴,于是那条河里终年都有大批的裸女出现。
这项举措极大的振兴了那条河边的旅游业,虽然据很多去过那里洗澡的女士说,洗完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可还是有大批奋不顾身的女人前来宽衣解带,并且一边洗澡一边祈祷:“上帝啊,赐给我一个精壮的男人吧……”
这样还产生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小河附近的男性居民眼睛普遍变大,而且大都目力惊人,一使劲就能看到月球上的峡谷。晚上乘凉时,几个男人聊天的话题通常是——“巴特尔,你看,月球东经35度,北纬74度又刮开沙尘暴了。”“撕琴格日勒她老公啊,这个沙尘暴都刮了好多天啦,月海那边的新变化你注意到了吗……”
12
由于郭靖无心插柳的帮忙,韩小莹解决了一直悬而未决的终身大事。而自从韩小莹成了恋爱中的宝贝,传授郭靖武功的责任就落到了全金发的身上。
全金发是“江南七怪”里面最时髦的一个,染了满头的金色头发,据他自己说早年曾留学美国的耶鲁大学,所以说起话来会不时冒出几个英语单词,比如“Shit”,“Fuck you”什么的。
郭靖最喜欢上全金发的课,因为最轻松。全金发声称要全方位地打造一个E时代的郭靖,他说如今这年头不懂英文,就等于像柯镇恶一样看不到东西。于是他每次上课别的不教,只教郭靖学英文。
全金发教英文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郭靖大量地观看盗版DVD,并且先由A片开始。全金发的理论是:A片绝对是学习英文最快捷的途径,尤其是对郭靖这样处于青春期的男生来说,Oh yeah,Oh no,Baby come on等都是十分常用的短句。
在度过了最初的启蒙阶段之后,郭靖开始在全金发的指导下,有选择地观看美国大片。后来看的多了,鱼目混珠的也会看几部国产电影、电视剧。郭靖最喜欢的电影是《本能》,一遍一遍地看,总也看不够。最不喜欢的电影是《英雄》,“什么玩意儿啊,一堆垃圾么那不!”
当然,对于国产电视剧,郭靖同学绝对是深恶痛绝的,尤其是对一部叫做《射雕英雄传》的电视剧,尤为痛恨,拿郭靖的话来说那就是“bull shit”。因为里面有个角色与他同名,而那个演员简直已不能用“猥琐”二字来形容了,说起话来声音巨像蜡笔小新,而且长着一双三角眼,装痴卖傻的让人难受极了。
还有一个演员也是郭靖十分鄙视的,那个演员有个十分虚张声势的名字,明明长得十分瘦弱,却叫做什么“巨鸡”,并且因为这个名字而被称为“中国男人的骄傲”。这是个本来长得不咋地,却对自己的色相极度自信的男人。最让人受不了要属他在《情深深雾蒙蒙》里与一个叫依平的女人的对白,那叫一个酸!郭靖通常只在吃饺子的时候才看《情深深雾蒙蒙》,一边吃一边听他们两个肉麻无比的台词,连醋都省下了。他曾经给那个戏的编剧琼聊姐姐发过一封E-Mail,给她提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他劝琼聊姐姐,万一以后在电视界混不下去了,就去开个醋厂,产品保证畅销。不过没有收到回信。
对别的国产电视剧,郭靖也喜欢不起来,当然,这不能怪他口味挑剔,看看郭靖都在咱们的国产电视剧里看到什么了吧:李逵用来包肉的纸上居然写着《法制日报》;秦始皇仰天长叹的时候,天上除了白云还有一架飞机;侠客们施展轻功飞奔时,身旁掠过的除了树木河流居然还有几根电线杆……
所以如此几次之后,郭靖就彻底告别国产影视剧,只看国外电影了。这使他的英语口语能力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不仅学会了常用的“shit”、“fuck you”,连更有难度的“son of bitch”、“go to hell”什么的也应用自如,并在与老师们的交谈中频繁使用。
一天傍晚, 正是日落时分,刚喝了两杯的柯镇恶心情特别好,他招呼正在屋里看碟的郭靖:“靖儿,出来将你最近新学的功夫施展给为师听听。”
郭靖站在那里,开始回忆最近几天学到的英文单词。柯镇恶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不禁暗暗心惊:怎么完全没有声响?难道靖儿天资如此惊人,已练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地步?
刚想到这里,郭靖开口说话了:“Shit! You son of bitch……” 一大串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柯镇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只听得怒火中烧:“放肆!我让你演示新学的功夫,你这是做什么?!”
郭靖一脸委屈:“这就是我最近学习的全部成果啊!”
柯镇恶更加怒不可遏,一甩手向郭靖射出一只铁蒺藜,没想到准头不够,没打到郭靖身上,反倒射到了离郭靖足有五、六米的全金发的大腿上。
全金发疼的哇哇大叫,柯镇恶一纵身掠了过去,一把撕开了全金发的裤子,然后拿出解毒药涂到他的大腿上。一边涂一边说道:“全贤弟,右边的大腿我也帮你抹点药吧,你的大腿真的好性感啊……
13
鉴于郭靖最近习武的进境太慢,七位师父怕他思想压力太大想不开,就组织了一次春游,好让郭靖放松一下。
春游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阳光普照下的草原美得让人迷醉,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朱聪拿手一指:“咱们一路赶过去,中午便在那座山下野炊如何?”众人都无异议,于是一行人沿着河边迈步朝前走去。
行不几步,郭靖忽然大喊起来:“咦?你们快看!怎么有一口锅在自己行走啊?”
众人往后一看,果然,有一口硕大无比的锅正在自己一步步朝前走。几个人都啧啧称奇,张阿生问柯镇恶:“老大,你说这是什么自然现象啊?”
柯镇恶已从众人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他沉吟半晌,又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沉着说道:“昨夜耶酥葛格托梦给我,说今日灶王爷将会到凡间视察工作,看这口锅的体型……莫不是灶王爷转世?咱们快快跪倒,热烈欢迎灶王爷深入基层。”言毕,自己率先跪倒,以头抢地,口中高呼:“首长好!”
其余几人见老大如此,便也都屈膝跪倒,口中念念有词。郭靖正在奇怪呢,只见那口锅翻了过来,却是韩宝驹在里面。原来他出门时扛了一口锅,由于锅太大而他的个头太矮,所以看上去就如同一口锅在自动行走一般。
韩宝驹掀开扣在头顶的锅,见到众人都向自己下跪并高呼“首长”,诧异道:“众位师兄妹,你们这是做甚?”
正在跪拜的众人见此状况,皆羞愧不已,爬起身来低头赶路,没有人理会韩宝驹的疑问。倒是郭靖很奇怪:“三师父,咱们不过是出去春游而已,你背这么大一口锅做什么?”
韩宝驹瞪了他一眼:“带锅当然是为了吃饭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郭靖吃惊不小,但见他脾气不好,便不再理他,心里暗自嘀咕:“这口锅莫说是八个人,就算八十个人吃饭也够用了……”
柯镇恶刚刚丢了面子,心中略觉羞愧,一路上话语甚少。待到途经一片花丛,面对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鲜花,他又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想当年,我跟你们大嫂的第一次,也是在这么一片花丛里……年轻真好啊。哎,人一活到我这种地位,生活的乐趣就很少啦。我这种身份的人,看上去有名有地位,很让人羡慕,其实很受束缚,不像你们年轻人可以无所顾忌。所以说啊,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靖儿……”
柯镇恶说着用手摸了摸走在身边的郭靖的头:“咦?靖儿,一会不见,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只听一人瓮声瓮气地说:“我是南希仁,不是靖儿。”
柯镇恶“噢”了一声:“我说呢,怪不得手感这么好……嗳?南贤弟,你跑哪里去了?别那么小器,让我再摸一会儿嘛……”
14
将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山脚下。此时阳光猛烈,天气有些炎热,不过山脚下树木苍郁,河流泉涌,倒也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韩小莹一屁股坐到一块石头上面:“诸位帅哥,咱们中午吃什么啊?”
柯镇恶挺身而出:“小莹美眉,你刚才那句话的第三第四个字一定是对我讲的吧?今天中午便由我柯某人坐庄请大伙吃饭饭如何?”
众人齐声叫好,朱聪怀疑道:“大哥,这方圆数十里也没个饭馆,你怎么坐庄请大伙吃饭啊?”
柯镇恶“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间皮囊:“我柯某人轻功暗器独步天下,方才我听了听,这附近树林里倒有不少鸟在叫,我便射下几只鸟来给你们下酒如何?”说着从皮囊里掏出几只铁蒺藜。
众人一见他的暗器要出手,无不大惊失色,发一声喊,全部作鸟兽散了。朱聪远远地躲到一棵大树后头,冲柯镇恶喊:“大哥,有事好商量,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张阿生藏在一块石头后面,喊道:“大哥,你没看新闻吗?最近有禽流感,咱别吃飞禽了,让小莹下河洗澡的时候顺便摸几条鱼烤来下酒也不错啊!”
15
如果从树林的上空望下去,下面将会是一副十分有趣的画面。林中的空地当中,是一口巨大无比的铁锅,直径大约能有五六米。这口铁锅架在一堆石头上面,下面是正在燃烧的柴火。铁锅里盛满了水,如果你的眼神足够犀利的话,就会看到锅里面除了水,还有可怜巴巴的七八条小鱼,正在悠闲自在地游泳。铁锅旁边整整齐齐地坐了八个人,每个人都望眼欲穿地看着铁锅,那种眼神……像极了看到美女的色狼。
可是那口铁锅实在是太大了,八个人眼睛都看直了,脖子都等酸了,也没见锅里的水面上冒出一丝热气来。锅里的几条小鱼正在心情放松地互相调情,郭靖看着看着就想,这口铁锅如果足够大的话,那在烧开这锅水的时间内,这些小鱼就能在锅里繁衍出下一代来,那这锅鱼汤里的鱼儿的数目就能以几何倍数的增加了。
不过很明显不是所有人都有郭靖这么好的耐心,性情暴躁的韩宝驹第一个忍不住了:“他妈的,这是哪个……”他本来想骂“这是哪个混帐拿来的锅”?可转念一想,这个拿锅来的“混帐”不是旁人,似乎正是自己,于是他改口骂道:“他妈的,这是哪个混帐接的水?非要把这么大的锅接满水吗?”
负责接水工作的南希仁不愿意了:“别冲我来啊,我倒想问问,这是谁捉的鱼?我哪知道一个时辰只捉了七条鱼啊?我还以为多到这口锅都盛不下了呢!谁知道,靠,一人一条都不够分的。”
负责捉鱼的韩小莹不慌不忙地梳理着自己刚刚洗过的头发:“那我倒要问问了,这里这么多大老爷们,是谁分配的活,让我这样一个若质女子去捉鱼?”
众人的眼光都望向了故作镇定的柯镇恶。柯镇恶干咳了一声:“诸位同仁,我估摸着这水要烧开还得过上一会儿,不如咱们开个联欢会吧!我先来给大家唱一首通俗歌曲,歌曲的名字叫做——《飞天》!”
柯镇恶唱歌的动作非常职业,双手抱着拐杖的姿势和歌手们搂着麦克风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是谁……”他唱得极为投入,看得出倾注了自己真挚的感情,也许是某句歌词触动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吧。
韩小莹听到这句歌词脸一红:“死瞎子,这种事居然也编成歌拿出来唱,怎么也没点数!”其他人却都很亢奋,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接下来张阿生唱了一首《星语心愿》:“眼睁睁的看着你,却无能为力,怪自己……没能力。”他一边唱一边用饱含煎熬的眼神看着韩小莹,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再接下来是全金发,他唱了一首洋溢着浓郁西域风情的歌曲——《青藏高原》。他一边死盯着韩小莹的胸前的两只乳房,一边唱:“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高山……”这引起了张阿生的强烈不满,他高声嚷嚷着:“有没有搞错!我的马子你也敢吊?”
全金发灵机一动,改唱起英文歌曲。他唱了一首迈克尔·波顿的《Can I touch you … there》,同样是一边唱一边盯着韩小莹的乳房乱看。他不禁暗自得意,很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因为这样一来张阿生就一句也听不懂了,只能在一旁吃干醋。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这样做的缺点:他一改唱英文歌,韩小莹同样也是一句都不懂了。这里唯一能听懂的人是郭靖,可是他又对郭靖缺乏兴趣。
后来韩宝驹也跑了上来,非要来一个“表演唱”。只见他满脸谄笑,伸出两只手的食指顶在自己的两个脸蛋上,歪着头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哇哈哈啊哇哈哈……啊——!”
需要说明的是,最后的那一声“啊——”并非是歌曲的歌词,而是一声惨叫——柯镇恶实在受不了韩宝驹的故作纯真,伸出一脚将他从台上踢了下去。
“靖儿!”朱聪在一旁喊道,“我那日教了你一手魔术绝技,你何不在大伙面前显摆显摆!”
“好啊!”郭靖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一直到这里为止,虽然有一些不太和谐的插曲,但总体来讲,这绝对是一次成功的春游,一次胜利的春游,一次圆满的春游。后面发生的事是大家谁都不愿见到的。如果有可能,他们每个人都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16
关于朱聪教郭靖变魔术的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有一天,郭靖偶然见到朱聪一个人从房内出来,四顾无人后,鬼鬼祟祟地走到一堆荒草后面。郭靖好奇心大炽,悄步跟在朱聪的身后。只听从那堆荒草后面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郭靖想走近看个究竟时却被朱聪发现了。
“谁?!”他警觉地问道。
“二师父,是我,靖儿。你在做什么呢啊?”
“哦,靖儿啊,为师正在练习变魔术呢,你不便观看,还是快快离去吧!”朱聪有些不悦。
郭靖对朱聪有一手叫做“空手变白银”的魔术很感兴趣,他一直非常想学这个魔术,简直太酷了啊,随便摆弄两下,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来了,怪不得二师父有花不完的钱呢!他想也许朱聪正在练习的正是这个魔术,于是假装离开了,实际则躲在旁边欲一探究竟。
朱聪隐身的那堆荒草许久未动了,但是能隐约听到从那里传来的声音:有朱聪的用力声和低沉的呻吟声。二师父练习魔术好辛苦啊,郭靖想。
过了很久,大约有大半个时辰的样子,朱聪终于从那堆荒草后出来了,摇摇晃晃地走回了房间。郭靖从黑暗里闪了出来,跑到那堆荒草后,想看看有没有朱聪练习时遗漏下来的银两。
他没有看到银两,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那堆荒草后面有……一堆便便。
第二天郭靖问起朱聪,他的脸红了一下下,辩解道:“靖儿,你年纪尚小,等你活到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你就知道啦,那也是一种魔术——关于食物形态变化的魔术。”
朱聪传授郭靖魔术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17
刚刚朱聪让郭靖表演魔术的时候,郭靖本不想同意,可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内急,也就顺口答应了朱聪的请求。他蹦蹦跳跳跑到一片草丛里,愉快地解开了裤腰带。
众人嘻嘻哈哈玩闹了一阵,此时已是下午,头顶是一片湛蓝湛蓝的天空,更无片云。风吹着树上的枝叶,阳光透过树梢在地上洒下班驳的阴影。那口大锅里的水终于有了反应,水面上缭绕着热气。那几只小鱼终于没有了调情的兴致,在水里不安地游来游去。
便在这时,远远的,只听郭靖叫了一声:“咦?这是什么?”
朱聪冲声音传来的方向沉着说道:“靖儿,休要惊慌,那是你的便便,是一种食物形态变化。恭喜你,你终于学会这个魔术啦!”
郭靖又叫:“不是啊二师父,你快来看看吧!”
朱聪刚准备起身,看了看那口冒着热气的锅,又坐下了。他想:我才没那么傻呢,眼看鱼汤就要好了,如果我此时离开,等我回来那几条鱼一定早被他们吃光了。
郭靖仍在不停地喊:“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五师父,六师父,七师父,你们快来看看啊!这怎么可能嘛……”
郭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真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七个人也都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但又不愿单独离开。后来大家开了个会研究了一下,决定一同过去郭靖那里。
青草丛中有三堆白色的东西,模样甚是诡异。
朱聪走过去看了一眼:“哇!靖儿,有没有搞错,你的便便怎么是白色的?而且才一会儿的时间就梅开三度了?功力好深厚啊,为师都没这等造化……咦?等一等!这好象不是便便……”
这当然不是便便,而是馒头。
好大三个白面馒头。
18
至于何以山下的草丛里有三个馒头,可能性有很多。
可能有个馒头店里的大师傅跟女朋友出来游玩,本想趁荒郊野外四处无人干点平时憧憬无比却又不敢动手的事,结果很不巧,女朋友偏是个守身如玉的烈女,黄洋界上炮声隆,我自岿然不动。这位师傅欲火中烧又无处发泄,忽然想起平时揉馒头时的手感跟抚摸某种事物时差不太多,于是就施展手艺做了五个馒头。后来他跟女朋友一人吃了一个,作为出来踏青的午餐,剩下的三个馒头就随手扔到了草丛里。
不过这种说法有不少漏洞,首先蒙古人民都是节约粮食的好子民,那位大师傅权衡一下他做馒头的目的和他与女朋友的饭量,应该只会做两个馒头,就算他一时冲动把持不住做了五个,吃完之后,剩下的三个也应该带回店里继续出售。并且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他做馒头的家什?最重要的事,蒙古人民好像不喜欢吃馒头的。
还有可能是,两个卖馒头的小贩在山脚下休息时偶然相遇,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此二人一见面就互不服气,处处较劲。小贩甲说道:“我的做的馒头比你白!”小贩乙自然不服,嘴里骂骂咧咧,可拿出馒头一比,确实没人家的白。他不甘服输,一时冲动就叫嚣道:“我敢把这个馒头扔了不要,你敢吗?”说完装作很不在乎地将手里的馒头扔到了草丛里。小贩甲也是个性情中人,怒道:“有什么不敢?!你扔一个,我扔两个!”于是草丛里就凭空多出三个馒头。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并且比前一种状况还要可信。不过惟一的问题是,这与蒙古人民节约粮食的业余爱好相悖,所以也基本可以被排除在外。
需要说明的是,三个馒头并非是随意丢在草丛里的,有两个馒头并排放在一起,剩下那个与它们离了有一尺左右的距离。全金发左右观察了一下,提出一个新的观点,他认为故事应当是这样的:两个小孩到山脚下玩,其中小孩甲对小孩乙说起了比基尼泳装,小孩乙一脸艳羡:“为什么我们学校没有订阅《花花公子》啊?比基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小孩甲看着小孩乙求知若渴的眼神,顿时感觉肩上担子很沉很重,他生出了一种“时不我待”的感慨,并且感到自己有让所有的小孩明白比基尼是什么的冲动。于是他拿出三个馒头,上面摆了两个,然后在靠下的位置又放了一个,最后他看着小孩乙的眼睛说:“孩子,看懂了吗?这就是比基尼。”小孩乙忽闪着一双纯洁的小眼睛,迷茫不已。故事就是这样子的,两个小孩蹦蹦跳跳地离开之后,草丛里于是莫名多出三个馒头。
这种说法虽然解释了为什么馒头会如此这般排列,可是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一个问题:两个小孩到山下游玩,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馒头呢?即便是在那时,馒头也不是很受宠的零食。
若不是后来朱聪发现的情况,恐怕猜测仍将长时间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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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了许久,不知不觉已是黄昏,太阳绕过众人的头顶,从山的那一边落了下去,血红的落日映出一片瑰丽的红霞。片刻过后,红霞散去,仿佛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女褪去了脸上的红晕,整个世界被薄薄一层黑暗所笼罩了。
“啊,这是什么?”突然,朱聪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高呼。各人听他语声突转惊讶,除柯镇恶外,其余几人都忙走近。
朱聪拿起一个馒头递给韩小莹,道:“你瞧!”韩小莹就他手中看去,只见馒头上面有五个窟窿,模样就如用手指插出来的一般。她伸手往窟窿中一试,五只手指刚好插入五个窟窿,大拇指插入的窟窿大些,小拇指插入的窟窿小些,犹如按照手指的模样细心雕刻而成。
韩小莹脸色微变,再俯身拿起两个馒头,只见两个馒头上仍是各有刚可容纳五指的洞孔。除去柯镇恶与郭靖,其余几人脸色都有些变了。一阵夜晚的冷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婆娑的树影明灭不定地在朱聪脸上晃来晃去。气氛一时竟似有些诡异!
几人都是疑心大起:“难道是有人用手指插出来的?不可能啊,世上怎会有如此之人——世上怎么会有比我们兄妹七人更加无聊之人?”
柯镇恶见众人鸦雀无声,询问了一下状况。之后只见他抬头向天,脸上的肌肉不住扭动,森然道:“这是铜尸铁尸!”朱聪吓了一跳,道:“铜尸铁尸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在人世?”柯镇恶道:“我也只道已经死了,却原来躲在这里暗练九阴真经。”韩宝驹奇道:“铜尸铁尸是什么人?”柯镇恶道:“这两人合称‘黑风双煞’,当年在北方作恶,只要哪里有好吃的他们就会去哪里,先将人杀死,再吃他们的美食。这两人本是桃花岛黄药师门下的弟子,后来偷了黄药师的九阴真经后逃出桃花岛,从此自成一派。‘黑风双煞’心狠手辣,加之武艺高强,死在他二人手下的人不知已有多少!”
韩小莹面色发白:“这二人叫什么名字?”柯镇恶道:“铜尸是男的,名叫陈玄风。铁尸是女的,名叫梅超风。”
这时忽然郭靖“扑哧”一声笑,几人皆低头看他,柯镇恶沉声道:“靖儿,难道你认识他们二人?”郭靖道:“不认识啊,我就是忽然想起个笑话来,关于馒头的。”
柯镇恶道:“说来听听。”
郭靖说道:“有一次,油条被馒头打了,花卷去给它报仇,结果在路上碰到了豆包。油条误以为豆包就是馒头,于是将其一阵暴打。回来后油条问它仇报了吗?花卷说,放心吧,打得它屎都出来了!”
讲完之后,郭靖哈哈大笑,肚子都笑痛了。可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他的七个师父没有一个笑的,韩宝驹问张阿生:“什么意思啊?怎么豆包还有屎?”张阿生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忽然又想起什么:“靠,我今天早上吃的就是豆包,这不就跟直接吃……一样?恶心死啦!”
要说还是朱聪反应最为灵敏,在他的师兄弟还在莫名其妙地纠缠不清的时候,他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这馒头里或许包着有东西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韩小莹拿着馒头双手一掰,一张蜡纸从中掉了出来。她将那张蜡纸捡起、摊开,只见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她低声读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剩有余……”
旁人倒还没什么,柯镇恶听到这几句话便如听到晴日里打了一个霹雳般,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哥们儿们,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阴真经》啊!”
韩小莹第一个跳了起来,面露欣喜之色:“这……这太好了!阿生葛格,你有救啦!”一壁手忙脚乱地翻那张蜡纸,一壁嘴里喃喃自语:“教人如何金枪不倒的那一章在哪里……”
张阿生兴奋不已:“不足剩有余……说得多好啊!写《九阴真经》这位前辈真乃我的知音啊!”
众人将精力都集中在那张蜡纸上,忘了观察周围情况。说话间,意外发生了。一根鞭子无声无息地缠上了柯镇恶的脖子,然后只听一个阴冷的女声说道:“柯瞎子,你这鱼汤熬得挺香嘛。”
几人一时俱皆惊呆了。
20
鞭子绕上了柯镇恶的脖子,他却蓦地露出享受之色:“女王,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关于这一点,其实前文已有所交待。他在郭靖面前第一次显露武功的时候,从他的腰间皮囊里掏出的不是他最擅长的铁蒺藜,而是先拿出一包安全套,接着拿出一支蜡烛,然后又拿出一根鞭子。这几个举动确定无疑地告诉我们:柯镇恶其实是一个狂热的S/M爱好者,在他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当然,关于这一点,还有别的证据可以说明。比如柯镇恶平时最喜欢唱的歌曲是陈奕迅的《十年》,每次去KTV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唱个七八遍。熟悉流行音乐的朋友都会了解,《十年》其实是一首非常典型的S/M歌曲,“一边享受,一边泪流”这两句歌词异常细腻地描绘出了S/M爱好者所承受的快感与痛苦,大气内省的歌词触及灵魂,相当感人,旋律中那黑暗及幻想、冷漠与孤独,令天下为之疯狂!
后来柯镇恶发觉这两句歌词过于露骨,不利于自己隐藏身份,于是朋友们再一起去KTV时,他就很少唱《十年》了,而是改唱另一首S/M歌曲《痛并快乐着》——由名字就不难看出,两首歌曲其实表达的都是相似的意境。
21
鞭子已绕上了柯镇恶的脖子,他却露出享受之色:“女王,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这根鞭子是梅超风的。
柯镇恶的感觉异常敏锐,虽然他看不到梅超风的样子,但是从她所使用的兵器,他就很确定地知道:梅超风是他的盟友,也是一个S/M爱好者。
事情的发展本应是这样的,梅超风的鞭子一紧,然后柯镇恶一命呜呼。梅超风与陈玄风再一个个地收拾剩下的七人——以“黑风双煞”的武功,收拾余下七人可谓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再然后‘黑风双煞’就可以开个小小的Party,就着鱼汤把那三个馒头吃了,正好韩小莹把其中一个馒头掰开了,两人一人吃一个半馒头。但是柯镇恶这一声“女王”喊出来,事情就开始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梅超风与陈玄风对视了一眼,面露诧异之色,大概是想不到在这蒙古大漠也能遇到热衷于S/M的朋友。
梅超风沉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柯镇恶沉着应对:“相逢何必曾相识!”
梅超风惊诧之色更重,继续道:“五人分开一首诗,身上洪英无人知。”
柯镇恶对道:“自此传得众兄弟,后来相认团圆时。”
梅超风再无怀疑,往前踏上一步,热情地握住柯镇恶的双手,亲切喊道:“同志!”
柯镇恶热泪盈眶,泣不成声。陈玄风走上前来,抚着柯镇恶的头发,道:“同志,你受委屈啦!”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江南七怪”的老大柯镇恶居然跟“黑风双煞”是同一组织里的同志!郭靖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陈玄风发扬了一个老同志应有的风范,他体贴入微地对柯镇恶说:“小鬼,好久没玩了吧?超风,你去陪他一下下。”
柯镇恶激动不已,但还算有理智:“超风美眉,用鞭子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别跟我那老婆一样……唉,居然抽到了我眼睛上……”
22
月色如刀,清冷地普照大地。劈柴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那口铁锅里的水终于沸腾,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香味。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隐约传来梅超风啪啪作响的鞭声,以及柯镇恶淋漓的叫声。
郭靖等七人一时恍若梦境。陈玄风看着眼前七人,不知如何是好。按照“黑风双煞”的规矩,应该杀掉他们,然后开一个小小的Party,就着鱼汤把那三个馒头吃了,现在多了一个同志,正好一人吃一个馒头。但是组织是很有人情味的,这几人毕竟是同志的朋友……他心乱如麻,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地喟叹。
片刻之后,柯镇恶与梅超风大汗淋漓地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陈玄风与妻子商量之后,决定不看僧面看佛面,给几人一条生路。一干人亲切地握手再见,气氛融洽至极。
就在这时,突然“噗”的一声,有人放了个屁。
十个人都楞住了,由于事发突然,竟没人留意到声音从何处传来。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道貌岸然,表情严肃,没有人露出一丝一毫的羞愧之色。
“黑风双煞”见“江南七怪”用那样一种眼神看着他们,不由勃然大怒:“怎么,难不成你们认为这个屁是我夫妻二人所放?”
“江南七怪”也不示弱:“是不是你们放的我们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兄妹所放!”
郭靖急了:“靠啊!你们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屁还能是小爷我放的不成?”
十个人各自不服,怒目相向,气氛再一次剑拔弩张起来。
23
夜渐渐深了,晚雾从地底慢慢地蒸腾上来,将树木、岩石、河流都淹没在一片浓重的白色中。透过浓雾,依稀可以看到十个人盘腿坐在山脚下的那块空地上,怒目相向。
又是韩宝驹第一个沉不住气,他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妈的,老子一向明人不放暗屁,再说了,俺放屁的声音哪有如此秀气!”忽然面露顽皮之色:“俺放屁的声音,答一首歌曲名,是什么?”
郭靖不屑一顾:“这也太简单了,当然是古巨基的《好想好想》。”
柯镇恶奇了一声:“咦?有道理啊,我还以为是动力火车的《当》呢!”
陈玄风大不耐烦:“柯瞎子,休要转移话题,我看你就很可疑!”
柯镇恶不服:“为什么盯上我?我放屁一向臭得很,只要我一放屁,方圆五里之内绝对人兽绝迹,草木凋萎。若是方才的屁真是我放的,哼哼,你们‘黑白双煞’此刻焉有命在?”
陈玄风面露欣慰之色,道:“这才是好同志!柯同志,你没有辜负组织上的信任,一会让超风再抽你两鞭子,以资鼓励。”然后面色一变:“但是你们更不应该怀疑我们夫妇,我二人自从修习了《九阴真经》,在放屁这件事情上,已经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想放时,随时可以来他个连珠炮;不想放时,吃大把的巴豆都休想泻我一丝真气。”
郭靖艳羡不已,连称陈玄风为“偶像”,并问他是否做爱时也能这般收放自如。陈玄风面色一沉,道:“此事无可奉告!对了,小兄弟,你对刚才的‘放屁事件’有何高见?”
郭靖道:“我乃童子之身。众所周知,童子屁非但不臭,并且闻到者可以大补,滋阴壮阳,活气养血,多闻几次绝对可以达到幸福夫妻生活的目的。所以……”说到这里他忽然唱起歌来:“……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爱的潮水已经退,我的真屁不再随便给。”
张阿生听到之后羡慕不已,连声道:“靖儿,你为何不早说呢!求求你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多放几个给为师闻一闻吧!好不好?我可以将我的绝学《葵花宝典》传授与你……”
这时朱聪说话了:“陈玄风同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跟你说,我放屁绝对不是这种声音的,我放屁的声音啊,拿一首歌来说,那就是《山路十八弯》……”说道这里他也忘情地唱起歌来:“……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十八弯,九连环……唔——唔——!”最后一声却是梅超风实在听不下去,将半个馒头塞进了朱聪的嘴里。
梅超风转向韩小莹:“妹子,你呢?”
韩小莹面色苍白,眼泪几欲夺眶而出:“我一个女骇子家,虽然早已不是处女了,可是尚未嫁娶,你们……你们竟如此侮辱于我,我……我不要活了!”说着作势要往树下的石头上撞,后来见没人拦着她,自己讪讪地又坐下了。
梅超风见她不似作伪,便道:“好吧,便信了你。”又看向全金发:“And You?”
全金发慷慨激昂:“若是我放的屁,怎会如此粗俗,带着一股浓烈的乡土气息?我放的屁都带有挥之不去的异国风情,就好像……夏威夷的海风,苏黎世的落叶,北海道的冰雪……”
一旁南希仁连忙接口:“你们别看我,这更不会是我啦!我上中学的时候,生理卫生老师对我们说过,屁是人之精气,一滴屁,十滴血,所以我就算有屁也会忍住不放的!”
陈玄风彻底糊涂了,他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奇也怪哉,每个人都有理由,难道……”刚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张阿生,森然道:“这位同学,你刚才好像没有解释吧?”
张阿生一阵慌乱:“我吧……其实呢……刚才吧……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呢……也不是,反正吧……”
梅超风一阵冷笑:“早看你相貌猥琐,不像好人,果然是你小子!”说完伸手提过张阿生的衣服后领,和陈玄风疾驰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几人目瞪口呆,周围空荡荡的,若不是那口大铁锅仍在沸腾,这一切真似一场梦境一般!
蓦地,韩小莹惨叫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宁静,划破了漆黑夜空。
“你鬼嚎什么?!”柯镇恶怒道,他对S/M同志梅超风的离去异常怅然,是以心情极度低落。
“《九阴真经》还在张阿生那里!”韩小莹绝望地喊道。
24
张阿生的意外被擒对“江南七怪”的打击是巨大的,他们将无限的悲痛化解为食欲,那天晚上回去之后,他们每个人比平时多吃了三碗饭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剩下的六怪开了一个会议,会议的主题是商讨是否将犯罪团伙更名为“江南六怪”。柯镇恶首先强烈表示反对,因为全金发曾经对他说过,“江南七怪”的“七怪”,用英文讲就是Seven Monster,缩写正是SM。柯镇恶对这个名字尤其有好感,所以第一个跳出来对更名表示强烈反对。后来全金发又对他说,就算是更名,变成“六怪”,英文是Six Monster,缩写一样是SM。柯镇恶一听大喜,便又改口道:“当然啦,我们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在会上,朱聪也做了热情洋溢的发言,他说:“今天,我们大家在这里,开了一个会。这个会,很好……非常好,没有更好,只有最好,反正就是好……”
全金发随后做了补充:“我们损失了一个弟兄,这没错!可是,这更坚定了我们的决心!另外,我希望不会再有兄弟失手被擒,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江南七怪’就变成了‘五怪’了,英文就是Five Monster,缩写则变成了FM。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是广播电台的,多丢人呀!”
最后朱聪做了总结性发言,他说:“我们目前的首要工作,就是尽快将靖儿培养成材。靖儿啊,你要接过你阿生葛格的枪……”
整个会议是在哀伤的气氛下进行的,但是又洋溢着安定与祥和,尽管到最后也没有确定组织是否要更名,但总体来讲,这仍是一次成功的大会。会议的高潮是会后的聚餐,六怪觥酬交错,尽情畅饮。那一天,韩小莹喝多了酒,脸生红晕,分外动人。
25
次日一早,郭靖就开始了新的训练课,此次的老师是臂力惊人的“南山樵子”南希仁。南希仁对自己的上臂肌肉有十足的信心,出去逛街时只穿着背心,故意露出壮硕的双臂。大街上那些年轻少妇看到之后,都有些意乱情迷,有些把持不住的就冲南希仁吹起了口哨,南希仁则故作娇羞装地以手掩面,踩着猫步离去。
他教授给郭靖的课程也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俯卧撑。郭靖对俯卧撑的动作隐约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某些情色电影里看过这个动作,所以对这个课程十分有好感,平时只要有空就勤加练习。
这几天拖雷经常带着斯琴淫娃来找郭靖玩耍。拖雷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完全没有看出郭靖对斯琴淫娃一相情愿地觊觎之意。郭靖每次见到斯琴淫娃,心都要痛上半天,尤其是见到她与拖雷在一起,使他更为深刻地理解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俗语的真切含义。
拖雷是个直性子,只记得郭靖救过他的命,所以有事没事就想找郭靖玩耍,却不知道这对于郭靖有多痛苦。这几天郭靖特别不想见他们,一是因为斯琴淫娃的缘故,二是因为近期练俯卧撑上瘾,确实没什么兴趣陪他们。
如你所知,郭靖是个决定聪明的孩子,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但又恰倒好处的妙主意。这一次同样如此,为了达到避开拖雷与斯琴淫娃的目的,同时又不当面告戒,以免伤害彼此感情,他又想了一个主意。
他写了两张条幅贴在练功房的门口,一张写着fucking,一张写着busy,合起来读就是fucking busy,意思是我他妈的忙着呢,你们没事别来烦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聪明的主意,恰如其分地达到了他想要的那两种目的,同时又含蓄地告诉了很多人:我郭靖懂英文呢!
不过很可惜,郭靖在忙乱中又犯了个错误,他把两张条幅的顺序贴反了,于是门口的通知就成了“busy fucking”——意思也变成了:我正忙着乱搞呢……
“我他妈的正忙着呢”与“我正忙着乱搞呢”,这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干的两种意思,郭靖这个错误可犯得不小。
其实拖雷倒没注意到其中的差异,在这期间,他领着斯琴淫娃来找了郭靖几次,每次见到的都是那两张纸条。拖雷很有些心不甘,但最后还是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大街上弥漫的风沙遮掩了他朦胧的泪眼。
我们再来说一说郭靖的练功房,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房间,面积不大的意思就是有些偏小,你可以在里面随意练习俯卧撑,但是如果想要耍一套拳法的话,恐怕就会有些危险——由于面积偏小,你所打出的每一拳都有可能结结实实地捣在墙上。当然,如果你的力气足够大,你的拳头足够硬,你每出一拳墙上就会多一个洞,次数多了四周的墙就会全都被你打碎,这样你就可以尽情地施展身手,而不用担心手碰到墙了。不过如果这样的话,连墙都没有了,这里也无法称之为一个房间了。你看,人生就是这么矛盾。
继续来描述这间练功房,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房间的面积小得可怜,还要告诉你的事,这里的光线很暗,因为只有在临近大街那一面墙上有一扇窗户,这扇窗户同样小得可怜,每次看到这扇窗户,郭靖都想到了一句诗:“为人进出的门紧闭着,为狗进出的门敞开着……”那扇窗户确实比一个狗洞也大不了太多。
练功房的地理位置比较优越,就在蒙古最繁华的大街上,这几天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发现门口多了两张条幅,仔细一看,写的竟然是“fucking busy”。其实当时懂英文的人并不太多,但是只要有那么几个懂的,这句话的意思很快就会满城皆知了。
一旦了解了其中含义,大多数人都会难耐好奇之心,爬到窗口往里偷窥,想一探究竟。这里又有一个问题,郭靖正在屋内练俯卧撑,他自己也承认,这个动作与从事某种行为时的动作十分类似,再加之屋内光线晦暗,配以郭靖锻炼身体时的喘息之声,那些爬在窗边窥探的人都以为自己目睹了一场真刀真枪的真人秀,各个兴奋不已,连连赞叹蒙古人民性格豪爽,热情好客。
南希仁不是蒙古人,所以他并不好客。南希仁是温州人,特别具有生意头脑,他敏锐地发现了这其中的商机,并且毫不耽搁,第三天就在练功房门口设了个售票点。后来的事实证明,只要你有头脑,怎样都能发财。这个小小的售票点火暴异常,用“门庭若市”已不能描述出当时的盛况,并且最难得的是每个买票的人最后都满意而归,这说明郭靖在某件事上具有超人的天赋。
问题总是慢慢产生的,一切事情的最终结果都是往坏的方向发展,这是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
过了些日子,南希仁设立的顾客投诉部接到了许多投诉,最集中的问题是抱怨郭靖的动作太过单一,顾客们希望他多换几个姿势,玩点花样。第二个问题是,那个可供偷窥的窗口有些过高,并且地势险峻,许多人在看到忘情处时,一不留神就会从上面掉下来,如果是屁股先着地倒还好说,找人按摩一下就好了;可一旦是正面先着地,问题就比较麻烦,因为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处于非正常状态。
第一个问题很棘手,纵然南希仁精明过人,也很难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俯卧撑的动作确实不太好改,改变的方法倒不是没有,不过那样一来顾客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个骗局,郭靖的身下除了土地空无一物,影响生意不说,万一从前那些顾客要求退票那可就惨了。
不过对于第二个问题,南希仁的解决办法可就多了。首先他在附近开了一家按摩中心,那些跌伤了屁股的人都会去那里找个女孩子按摩一下减轻痛楚,如果需要特殊服务的话还要另外收费。时间一长,许多人都会故意从上面跌下来,然后到那里找个小姐happy一下。而对于那些正面跌下去的顾客,虽然解决起来比较困难,但南希仁就如他的本家南丁格尔一样充满爱心,决不放弃任何一个患者。他把张阿生留下来的《葵花宝典》加印了数万份,对于那些伤势严重的人,他先是细心安抚,接着出言鼓励,说一些“身残志坚”之类的话,最后强烈向他们推荐武学秘籍《葵花宝典》。一时间,《葵花宝典》竟成为那一年的畅销书,比华筝写的《谁动了我的奶罩》还要畅销。
花开花败终有时,终于有一天,人们对于这种游戏厌倦了,曾经人山人海的售票点此刻也变得门可罗雀。南希仁少不了慨叹一番,但是他是个果断的男人,他停止了售票点的生意,也同时停止了给郭靖的课程。
这说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切活动的基础都是经济利益,只要没有经济利益产生,那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是狗屎。这是郭靖后来才明白的,那时他还太小。
26
这一日,终于轮到二师父朱聪传授郭靖武功了。郭靖对这一天期盼很久了,他一直对朱聪那手“空手变白银”念念不忘,并视学会这个魔术为人生最大的目标。在少年人的眼里,魔术像是个绯色的梦,能满足一切,难实现一切,难带来一切。
在正式学艺的头天晚上,朱聪找郭靖谈了一次话,他说:“靖儿啊,为师不打算交你学变魔术,那都是虚的,假的。这个世界有太多名不副实的东西了,你不知道而已。你看你七师父的胸部好像很丰满是吧,其实那都是假象,她不知往里填了多少海绵呢。所以啊,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女人,她说‘不要’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停手……还有,那手‘空手变白银’,看起来很酷是吧?可变来变去,那些银子还不是从自己身上拿的?有本事的人都是拿别人的东西为己用的,所以我最想传给你的,是我这手‘妙手空空’的偷技。靖儿,千万别小看这门学问,这和人生是一样的,你……”
说到这里,他饱含感情地扭头看了郭靖一眼,一看之下不由勃然大怒:“靖儿!你这死孩子,我跟你说着话呢,你居然睡着了!起来起来……” 27
朱聪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之辈,而且绝非浪得虚名,他那一手妙手空空的神偷绝技,至今无人能出其右。朱聪有一个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迹:有一次与朋友喝酒时,他非说当朝皇后有狐臭,众人自然不信,朱聪竟真的潜入皇宫,将皇后的贴身内衣偷了出来——果然有一股绕梁三日的臭气。众人仍是不信,都说不知道朱聪从哪个相好那里拿了件内衣出来呢。直到第二天贴出了皇上亲自签发的通缉令,通缉昨日偷盗第一夫人内衣的大盗,众人方知原来确有此事,自此对朱聪心服口服。
书归正传,话说这一日,朱聪与郭靖师徒二人在厅堂之中坐而论道。讲到如何验证自己的偷艺已成,朱聪道:“如果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一个女人穿在身上的贴身内衣,那就证明手段已成。”
郭靖道:“这恐怕会很难吧,我从前因为这个没少挨打……”
朱聪面露得意之色:“靖儿,只要你学到为师三成手段,就绝对不会再失手的。”说着,朱聪给郭靖讲解起动作的要领。
师徒二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与情郎约会完毕的韩小莹回来了。朱聪大喜过望,道:“正好缺个模特呢,我就以你七师父为对象给你详细讲解一下。”说着迈步走到韩小莹身旁。韩小莹睁大一双妙目看着朱聪,不明所以。
朱聪不理会韩小莹询问的目光,继续对郭靖说:“通常来讲,偷女人内衣共有327种手法,而且只要你用心钻研,只要内衣的式样够多,你还会发现更多更有趣的方法。但是呢,如果要在她感觉不到的情况下偷走的话,只有72种手法。在这72种手法中,最为常用的方法只有3种,那就是从前面偷,从后面偷和从侧面偷。你不要小看这三种方法,说起来虽然简单,但是其中包含的动作变化可是千变万化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确认郭靖没睡着,这才接着说:“你韩老师的胸罩是从前面系扣的,像这样的胸罩,如果从后面下手的话,会非常困难,但是为了让你看看为师的神偷绝技,我今天就偏从后面下手……什么?我怎么知道你韩老师的胸罩是从前面系扣的?这死孩子,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呢!反正我就是知道!废话少说,你给我仔细看好……”
说完这些,他如鬼魅般滑到韩小莹身侧,伸手到韩小莹背后一阵乱摸,片刻的时间内,他已换了十数种手法,郭靖直看得眼花缭乱、目眩神迷。不知朱聪是故意炫技呢还是什么原因,他的手在韩小莹背后忙活了半天,直累得他满头大汗……后来只听他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原来韩小莹压根就没穿胸罩。
虽然二师父的现场演示以失败告终,但是郭靖已基本掌握了偷内衣的要领,并且对这门偷香窃玉的手段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没事就按照朱聪的要求苦练基本功。
为了增加手部皮肤的敏感程度,朱聪要求郭靖从即日起不许再用凉水洗手,而改成每日五次固定地使用牛奶洗手,饭前便后的那几次还不计算在内。当然洗完手的牛奶也不能浪费了,都被朱聪顺便喝掉了。
“靖儿啊,”朱聪一边喝牛奶一边对郭靖说,“光用牛奶洗手是远远不够的,我领你去个好地方。”说完他诡异地眨了眨眼。
28
当时蒙古的街道已经很是繁华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郭靖经常爬到某处屋顶,坐在最高处抽烟。连绵起伏的房屋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边,下边的街道无论何时总有络绎不绝的人潮往来不休。郭靖很奇怪,大白天的,街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不用上班吗?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不过由于事不关己,他也就没有投入十二分的热情去追究其中深意。
郭靖有个业余爱好,他抽完烟后,喜欢用两根指头将烟蒂远远地弹出去。一开始弹不远,控制不好的话还会落到自己的脚面上,烫起一个泡。随着日积月累,郭靖弹烟蒂的技术也日臻成熟老道,不但能通过控制力度来掌握所弹距离的远近,到后来准头也很厉害,从起初的“打哪指哪”进步到了现在的“指哪打哪”。
郭靖长久地坐在屋檐顶上,阳光劈头盖脸地洒在他的头上、身上,有时狂燥不安,有时柔情似水。他的指间夹着刚抽完的香烟,目光懒洋洋地扫视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如果看谁不顺眼的话,手指一弹,烟蒂就会不偏不倚地落到那个人的头上。过一会,那人的头上就会燃起火来,如果他戴着帽子的话,火势会更加凶猛。
这时的现象很奇异:一个人好好地走在大街上,头上忽然冒出烟来,紧接着还会蹿出跳跃的火苗。然后街上的行人就会面露惊讶之色,对此人指指点点。那人起初还以为自己色相出众,是以引起围观,禁不住有些沾沾自喜,并且生出了“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感叹。待到感到头上灼热难当,这才慌张起来,一路狂奔,见到有水的地方就会义无返顾地一头栽进去。再之后他湿淋淋的从水里爬上来,发型已变成最时髦的“爆炸式”。
许多人不明就里,还以为这是引领潮流的人搞的“行为艺术”,于是对此热衷起来。有些人在大街上行走,走到人多之处时,就会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Zippo,趁人不备点燃自己的头发,然后装作很慌张的样子一头栽到水池里。——他们感觉这很“酷”,很另类,很摇滚,很朋克,很后现代,很romantic。
做这种事,事先要经过严密的策划才行。首先,“自燃”的地点一定要人流巨大,这样才能引起关注,引发轰动,才能上当晚电视台的“焦点访谈”;其次,“自燃”地方的附近一定要有水源,这样才能达到既吸引了眼球,又确保了人身安全的目的。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这股风尚蔓延到泛滥的地步,甚至许多小朋友也开始模仿,有些观念前卫的校长居然在学校里开展了“我烧故我在”的自燃大赛,烧出的发型最酷者,可免费参加学校组织的“新马泰”两周游。
郭靖坐在屋檐顶上抽烟,神情忧郁地看着被污染的空气,下面的大街上乌烟瘴气,几乎每个人的头上都冒着烟。
当时的街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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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的大街上,还有许多营业性质的场所——比如南希仁开的那家按摩中心。那家按摩中心装修得异常豪华,门头也设计的气派非凡,在一片五彩灯光的掩映下,只见门头上写了八个大字——男人的屁股也会痛。
如你所知,这家按摩中心创办的缘起是因为偷窥郭靖健身的人摔伤的太多,那些人摔伤的部位多为臀部,而臀部的俗称就是“屁股”,所以,出于对男人屁股的关心,这家按摩中心的名字就叫做“男人的屁股也会痛”。
“光用牛奶洗手是远远不够的,我领你去个好地方。”朱聪说完这句话,就把郭靖领到了这家按摩中心。虽然这家按摩中心是因为郭靖才得以创建发展的,可这还是郭靖第一次进入其中。进来的第一眼,就让郭靖对南希仁的美术功底景仰不已。
和许多娱乐场所一样,南希仁在一进门正对的墙壁上绘了一幅视觉冲击力极强的画,每个进来按摩的顾客都有被这幅画镇静的经历,郭靖自然也不能例外。那幅画绘的是——一个男人硕大无比的屁股,倒也称不上栩栩如生,不过由于面积巨大,十分令人震撼。也正因为这幅画的存在,吸引来了许多女顾客,她们走的时候大都依依不舍地盯着那幅画看,南希仁不但可以趁机多收她们一些小费,并且还能与她们敲定下次光顾的时间。
另据路边社消息,也是由于这幅画的存在,许多男同性恋者都将这里作为约会的固定地点,一到晚间,这里便会有大群神态旖旎的男人出现,他们眼神勾人,步姿婀娜,四处活动。后来公安局在此抓获了一名专门诱奸境外游客的同姓恋者,经过严刑拷打,他招供了自己勾引境外男游客的伎俩。
为了叙述方便,我们暂且管这个人叫冒宁吧。冒宁经常在夜间出没于“男人的屁股也会痛”按摩中心的酒吧间,这里不但有本地顾客,由于生意兴隆,许多国外游客也慕名而来。冒宁的作案手法是,先上去跟老外套瓷,谈了几句后装出一副相逢恨晚的样子,非要请老外喝酒,不然的话就痛不欲生,再找不到生活的勇气。之后他就拿出事先被他下了蒙汗药的啤酒,老外喝完之后很快不省人事,这时冒宁同学就露出狰狞的面目,淫笑几声后实施流氓行为。第二天他又会到酒吧请这位老外喝啤酒,然后再次实施流氓行为,如此往复,直到这位国外游客回国为止。
回国之后的这位外国友人被人问起:“蒙古那旮的啤酒好喝不?”他想了想,回答说:“好喝是真好喝,不过就一点不好,怎么越喝屁股越痛啊?”他的朋友就会安慰他:“这没什么,很正常啊,你去的那个按摩中心不就叫‘男人的屁股也会痛’吗?”这位同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将此事抛诸脑后。
这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不过这已是后话了,朱聪领郭靖去的时候,那里的氛围还比较纯洁。朱聪对郭靖说:“为了保持皮肤的敏锐度,在练功期间,我们一定要每天过来做全身按摩。”
郭靖喜不自胜,当即一挥手,找了一个漂亮小姐过来。这时朱聪又补充道:“当然,我刚才所说的全身按摩指的是我,你只能做手部按摩,连手腕都不能按。”
“不是吧?!”郭靖哀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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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光阴似箭,真的一点也不错,因为才一转眼就说到重点了。以后的发展完全可以用一句“峰回路转”来形容,郭靖每日坚持到“男人的屁股也会痛”按摩中心进行手部按摩,并且一天五次用牛奶洗手,加上明师朱聪的悉心调教,一段时间之后,他居然已经小有所成,成了政府严令通缉的盗窃惯犯。
郭靖对偷窃女人内衣所投入的热情远远超出了朱聪的想象,平日里没事就到大街上溜达,回来之后手里就会多出大堆的女人内衣。
一段日子以来,朱聪经常坐在窗台上,望着天边无尽的落日余晖发出感叹:“原来任何人都可以变成色狼,只要你有个师父叫做朱聪。”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摩郭靖偷来的内衣,人生苍凉之感扑面袭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他声音低沉地说道,语调近乎于呢喃。